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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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的年》歲歲平安年
「新年一定要早早起床,才能代表一整年精神都會很好。」一大早,已聽到媽媽大吹起床號了,又兼手腳並用,東挖一個,西鏟一個,口中念念有詞「真的想睡,下午再睡一覺就好了!」睡眼矇矓中,妹妹已被穿上大紅的新衣,我的衣服也像狗鍊一樣,被自動套在脖子上了,慢慢穿好了衣服。走出房外,屋子裡已是煥然一新,原來昨晚爸媽已將家中的地板、垃圾清理乾淨了。因為爸媽說:「新年期間不可掃地,否則會把家中的錢財掃掉。若是家裡非常髒的話,也只能由外往內掃,把垃圾堆放家中,才能把財留在家裡。」 家裡是做生意的,照例會擺一大盒糖果、瓜子、開心果之類,請上門的客人吃,我最喜歡看看哪一種糖果零食最先吃完,然後趕快再抓一把新的補上去。或著看看哪一種糖果家裡有在賣,爸媽忘了放在盤子裡,或因為種類多,沒位置放上去的。趁著客人拿走,有一點空位的,再補上去。看著盤子裡琳瑯滿目、五顏六色的糖果,無來由的開心與滿足就充滿心裡。等到朋友上門了,就急急的請她們吃。或著等到外面的吆喝聲一響,就抓了滿口袋的糖果,出門玩了。一群朋友,野孩子似的,在村子裡跑來跑去。屋外,人聲、鞭炮聲,已是一陣喧嘩。 新年裡,村裡的人,一下子增多了,一些在外工作、就學的叔叔、伯伯、阿姨、姑姑、大哥哥、大姐姐們都回來了。每個人的臉上都堆滿笑容,有些頑皮的同伴,看到有一點面熟的臉孔,會跑到他們面前,大大鞠了個躬,做了個揖,用丹田發出的宏亮聲音大喊「恭喜發財,紅包拿來!」幸運的話,還真拿到了紅包。雖然大部分只是摸摸你的頭,一句「小孩,你真可愛。」但這小小的遊戲,卻讓人覺得有趣。 在村裡,最常聽到的話語,就是「哇,你長這麼高了。」「小鈴,你認得叔叔是誰嗎?」「你長得可真快呀!幾年前我出外工作,你才剛生出來,現在既能跑又能跳了!」順便要我猜猜他是誰,真是開玩笑,我怎麼可能認得出。加上家裡開店,看著我成長的大哥哥、大姐姐們似乎不少,每次都要我玩猜人遊戲(不如說是過年裡的整人遊戲)。有時,碰巧猜對了,就會看到他們笑得樂不可支,直誇「小鈴,你真聰明!」;若猜錯了,她們往往也會自找台階下「也難怪,我離家時,你還在吃奶呢!」不管如何,總算逃過了一劫。 「放炮」,玩各式各樣的炮,是童年裡不可缺少的娛樂。雖然膽小的我,只敢拿會散發出朵朵燦爛又溫柔火花的仙女棒,最多再玩一下一粒小小如感冒藥丸的掌心雷,因為那只要用點蠻力往地下一丟,就會發出「乓」的一聲嚇人聲。除了這兩類,其餘的炮種,我都是退避三舍,只遠觀而不敢褻玩焉。但是,我卻很喜歡看別人「放炮」。一飛沖天的沖天炮、會靈活閃動如蛇的蛇炮、飛舞如花花蝴蝶的蝴蝶炮、狀如火箭也會如火箭直升上空的火箭炮、會噴射出如煙火般火花的蜂炮、煙霧瀰漫的煙霧彈、造型如香菸、最經濟實惠的水鴛鴦等等。在緊張與放鬆間,在摀著耳朵與睜大眼睛裡,在跑近與跑遠的腳步中,就能帶給我莫大的喜悅,笑聲往往在鞭炮聲中響起又消逝,消逝又響起:: 三 慢慢的我長大了,童年也越來越遠了。然後到台唸書、工作、回金。匆匆的又過多少年了。長大了,也不時興在過年穿新衣,小時過年時期待壓歲錢的喜悅更別提了,因為自己已成了發紅包的人了。村裡的小孩換了一張張新面孔,「放炮」的人也少了,唯一不變的是那童稚無邪的笑容。在馬齒徒增後,對新年反而容易感傷。也一直以為,那一個個熱鬧的年,已經遺失散逸了!如童年施放的火花在短暫綻放後消逝!直到,今夜提起筆,試著尋找那一個個「難忘的年」,才在「童年的過年」裡尋著。赫然發現,其實它不曾遺失,它一直隱藏在童年的記憶裡。靠著書寫,終於,我,尋著了它。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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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國墩的石花
民國四十八年,也就是「八二三砲戰」的隔年,蔣中正總統視察百廢待舉的金門,有一天,他來到一個三面環海的濱海漁村,那兒正在進行一項浩鉅的工程,光是地下碉堡的部份,就耗去一萬多包的水泥,比起一般明堡只需三、五包水泥,簡直是無與倫比。視察過後,頷首稱許的蔣總統,抬頭一看,卻見漁村的拱牌上寫著「蚵殼墩」,蔣總統沉吟了半刻,接著當場下指令,將這個地方改為「復國墩」吧。 復國墩,位在金湖鎮,屬金門的最東端;有人說,金門島像一根脛骨,如是的話,復國墩無疑是一塊懸在骨外的島中島。由此處往西眺望,金門的最高峰(253公尺),也是精神堡壘的太武山歷歷在目;與太武山一樣,復國墩主要是以花崗石片麻岩構成,此石極為堅硬,又富紋理,它有如磐石,不僅讓復國墩得以兀立在廈門灣中,也庇護了島民世代相存。 復國墩,只有二十來戶人家,它們全是以條岩或方形的塊石為牆基,其上再覆以寬大又厚重的馬背形屋脊,形成上圓下方的對襯比,別致得令人流連忘返;除此之外,山牆也是極具特色的一部份,它們不分門戶的高低,均塑有方角或雲頭的彩飾,甚至有些人家還加上書卷或畫軸,讓人錯以為是來到書香世家,而不是海角的一隅。 金門,是個宗族社會,往往一個村,便是一個宗族;宗族的好處是血濃於水,對外易於抵擋外侮,對內又能互相提攜。所以古寧頭的李姓,自古代有武將出現;而瓊林的蔡姓,則是進士滿宗堂而成豪門。復國墩亦不例外,惟特殊的是,他們全姓「關」。一位關老爹說,他不知從那個年代開始,復國墩就不再靠蚵為生,在他的記憶中,被日本佔領的那段八年日子裡,他們在捕魚之外,也常受僱到大陸對岸打零工,換取微薄的米糧地瓜。迨至民國三十七年,國民政府撤出大陸,整個情勢再度面臨改觀。他說: 「火砲無情,加上戒嚴,金門像個上摸不著天,下搆不著地的孤島,在出海不便下,我們只好把目標轉移到軍人的身上,當時光是復國墩駐軍就有三、四連,整整多出村民數倍。起初,我們只幫阿兵哥修改、漿洗衣服,漸漸的,服務項目越來越多,連理髮、撞球、雜貨店都包。總而言之,除了吃飯、睡覺,駐軍的一切民生所需,全包在我們村民的手上。」 復國墩有一家名為「阿芬」的海產店,很多人覺得納悶,為什麼偏僻如斯的地方,怎會有這樣一家算是體面的食堂?根據年屆六十的關老板說,他們當初也只是「萬能店」,後來脫穎而出,轉型成餐飲業。冷酷的政治對峙,徹底改變了復國墩;甚至整個金門人的生活方式,村民雖百般無奈,但迫於現實以及衣食無缺下,一切的犧牲只好拋諸腦後。 孰料,人算總有不如天算的時候,民國八十一年,國民政府為了因應冷戰的結束,驟然從金門大前線裁軍,且將從前的十萬大軍遞減至一萬多人,如此的大轉折,雖樂了視外島為畏途的阿兵哥,卻苦了頓失所依的金門人;根據統計,現今金門縣大約有五萬多人,但是外移至台灣的金門人,卻有近三十萬之譜,他們大都是在那個矛盾的年代,不得不作的一項痛苦選擇,即使後來政府開放金門的觀光,也無法力挽狂瀾。 金門有二個商業中心,一是在金城,另一在山外,而復國墩剛好離這二地十分遙遠。眾所周知,台灣的觀光客,喜歡湊熱鬧,往顯眼的目標跑,即使現在政府將金門的觀光價值提升至小三通,但真正的受益者還只是侷限在這二個首善之區,其它的地方只能眼巴巴的望客興嘆,究竟有多蕭條呢?這從復國墩裡只能見到「老伙仔班」,便可看出端倪。既然命運如此的作弄人,何以阿芬海產店還能生存下去,何況前數年,它才徹頭徹尾重新裝潢過,這豈不是更加矛盾?原來有個小小的秘密在裡面,它就是石花。 石花,乍聽之下,許多人誤以為一定是開在石頭上的花,甚至錯聽為石灰;其實什麼都不是,它反而是寄生在一種名叫「藤壺」貝類身上的藻類。金門的藻類有紅藻、綠藻與黑藻,奇的是石花都不屬三者之一。地方的耆老說,金門人何時發現石花的妙用,口耳已失傳,但至少在年幼時,他們的兄長已開始下海蒐集撈捕。 石花,生長的季節只在農曆的二至六月;採集時,利用特製的鐵刮器,將緊附在花崗石上的藤壺刮下來。耆老說,由於作業區是在潮間帶,故每個人的收穫量有天壤之別,端看各人的伶手俐腳。但是藤壺挽回家,才是真正細活的開始;首先要將石花小心翼翼的從藤壺的背殼上刮下來,然後洗淨,再拿到太陽底下曝曬,如此的洗、曬,總共要重複十次,才能將石花洗淨,且由黯黑色脫胎為淡黃。說到此處,大家都以為關老爹一定是個中高手,孰知滿臉風霜的他尷尬的笑著說: 「我們男人那有這份耐心與磨工,都是女人在做的啦。」 石花成形後,像一團細菊花,但它不是就此可食的,底下還有些學問,就是要將石花放進電鍋蒸煮,內鍋八分水,外鍋另放一杯半的水,而石花還要包在白紗布裡,才不會弄得一團糟。佝僂著背的關老阿嬤說,在電鍋未發明之前,他們都是在大鍋裡煮,結果一半浪費在鍋外,十分可惜。 冷卻後的石花又是什麼模樣呢,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它跟台灣的愛玉子毫無二致,而且具有消暑解熱的功能;這不是很神奇嗎?老天把你丟在那裡,就會給你生存之道,台灣與金門一樣,都是溽熱難當,若無消暑品,我們不知要如何度過炎炎夏日,這就是老天的好生之德,也是先人的智慧。 那究竟石花與阿芬海產店有什麼因果關係呢?其實說來也沒有直接關係;自從開放觀光後,阿芬海產店與眾多的商號一樣,都以為這是久旱後的甘霖,於是一窩蜂的想沾光,結果在惡性競爭下,金門的旅遊收費,從一萬多元慘跌至今天的三千元,家家不但叫苦連天,甚至傳出惡性倒閉的連鎖反應,一場春夢,如今卻落得日月無光。哀傷的關老板說,投入的裝潢費不算,光是現金的部份,他就鎩羽了百多萬元,於金門人而言,這無異是踩到地雷。 然而就在晦氣當頭的時候,金門卻悄悄的掀起吃石花的風氣,它不但傳遍金門各角落,連觀光客都受到感染;可是石花的取得豈是容易,偌大的金門只有二、三處有生產,其中最大的產量是在復國墩,其餘的只是點綴,在饕餮的絡繹於途下,間而為阿芬海產店帶來不少食客。關老板額手稱慶的說,幸好天無絕人之路,小小的石花救了他。 雖然石花像個奇葩,為復國墩及眾多的零售商帶來一盞光明,然而誰能保證它的前途無憂?以近的來說,大陸眼見石花有利可圖,紛紛起而效尤,且以一斤三百元的零售價傾銷金門,比起金門本土的一千元便宜很多。關老阿嬤忿忿不平的說,她隔壁的小嬸,是村裡採石花的高手,一季六個月下來,也只能採六十斤左右,是別人的二倍,辛苦得很,一個月卻只賺一萬元。反觀大陸加工粗糙,只洗二、三次便交貨,衛生條件根本不夠,何況大陸工資便宜,怎麼跟他們比?老阿嬤說: 「有時我們寧可不賣,乾脆寄到台灣,給兒孫吃。」 這就是國人的悲哀,台商到國外設廠,沒有本事與外人競爭,儘把商品傾銷回來,甚至技術輸出,結果遭殃的是母國與同胞,現在金門充斥著大陸貨,這又利益了誰?幸好在層層教訓中,已有社區工作者開始反省,比如一位李姓的民意代表: 成功大學畢業的他,曾在台灣從事建築業,雖然一路走來一帆風順,不過後來還是選擇回鄉,並當上本屆的縣議員。每次有人造訪他的服務處,他總是熱情奉上一杯入口即化的冰石花。他不勝婉惜的說,石花固然是美味可口,但是更大的價值卻是石花背後的人文與美麗的自然景觀,如果將石花提升至文化的層級,而不是只定位在季節性食品,豈不是相得益彰,也不至於與大陸貨惡性競爭,可惜這部份都被大眾忽略了。為此,他到復國墩實地導覽解說,告訴他們這個老「蚵殼村」不只典雅清靜,村底下的海岸線才是別有洞天;晶瑩的花崗石、燦爛的晨曦、繽紛的濱海植物、潔白無瑕的沙灘,而那一株株高聳挺拔的瓊麻,就是當年用來反空降的綠色尖兵,尤其晚霞時,迎著沁心的海風,更是至高的享受。他充滿自信的說: 「金門絕對比印尼的巴里島更漂亮,為什麼國人只往國外跑,硬將鈔票往外送,自己反而困在內部自相殘殺,流血輸出。這問題的癥結不是外國的月亮比較圓,而是我們忽略了自己的文化內涵。」 「前車之鑑,後事之師。我相信在集思廣益下,金門不只有石花,一定還有更多的鄉土情等我們去發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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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渡
『不過怎樣?』 『不過如果妳不好好把握的話,像二哥這麼好的人,給了別人是很可惜的。倘若真叫別人捷足先登,到時後悔都來不及了。』李怡一臉認真。 她覺得李怡的話倒也中肯。想到二哥如果在家人的極力撮合下,最後選了別人,那自己一切的美麗憧憬不全都變成白費了嗎?她愈想愈緊張,一種從未有過的不安塞滿了胸口。她反復打量著,可是思緒一團紊亂,沒能想出個妥善方法。算了,她在心裏想著,如果真是想不出什麼好主意,她決定放下女孩子的矜持,用李怡提的方法,直接跟他表明心意。 隔日下午,李怡到學校社團去了,陳漢祥在房裡午睡,她原本在房裡寫作業,隨即走出房間,見他正坐在陽台走道上的靠背椅上,伏在短牆上看報紙。她輕輕的來到他的身後。 『二哥』她怯怯的叫道。 『什麼事?』他回頭問道。 『人家心情很壞耶,怎麼辦?』她的聲音微微發顫。 『有什麼事嗎?說出來聽聽,說不定可以幫妳出點主意的』他關心的問。 可是她依然站在那邊,雙頰已經通紅,什麼話也沒講。 『怎麼了,妳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還是有什麼困難?怎麼都不講話了呢?』他盯著她看,疑惑更深了。 『可是人家不曉得該怎麼說啊?!』她停了好一會兒,才從嘴裏勉強擠出這句話。 『隨便妳怎麼說都可以啊!』他有耐心的等著。 『可是人家就是說不出口嘛!』她還是矜持著。 他心裏其實已經有了個大概答案,可也不太十分確定。他倒想看看這小妮子到底在玩什麼把戲。『嗯,說不出口,那就用寫的,好不好?』他建議。 『要寫在哪裡呢?』 『寫在我背部讓我猜,怎麼樣?』他邊說邊指了指自己的背。 『好吧』她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於是就站到他身後,將他背部的衣服撫了幾下,說道:我要開始寫了哦!說罷,即用指尖大力的在他背上劃了兩橫後停了下來,他隨即唸出:『二』。接著她又一筆一筆的寫了起來,他又唸出了第二個字『哥』。依序又寫了『你』、『不』、『可』、『以』、『笑』、『人』、『家』等字,他也都輕易的一一猜中,並且隨即保證說:『妳放心吧,我絕不會笑妳的。』才說完臉上隨即浮起一絲笑意。她看了心裏有氣,佯裝恚怒的瞋叫道:『嗯--,二哥你才剛說不笑人家的嘛!』 『好好好,不笑不笑,妳繼續寫吧!』他收斂笑容,裝得正經八百。 她方又舉起指頭,繼續在他背部來回遊走。 『我!』。他又唸出一字。接著這字筆劃較為煩瑣,所以他要求再寫一次。第二遍之後其實他心裏早知道那是什麼字,可是他裝作認不出而沒有反應。她又主動多寫了一次,他還是搖了搖頭,並求她寫慢一點。他喜歡她的指尖在他背部輕移的感覺,有點癢卻異常舒服。 『二哥,你專心一點嘛!』她心裡有些著急,手不禁輕微的顫抖起來。 『這個字這麼複雜,我看乾脆妳就用說的吧!』他提議著。 『不行啦,這已經是倒數第二個字了,我再寫最後一遍,如果你再猜不出來,我就不理你了!』氣著說完後,她又輕輕的寫了起來。而他則高興得暗暗竊笑著,他相信只要一回頭,鐵定可以瞧見一張氣漲得腓紅的小臉蛋。 『明婉說她愛你啦!』當他正想再次殘忍的搖頭表示還是不知道時,陳漢祥忍不住幫了腔。陳漢祥在他們身後觀看了好一會兒,以為他是真不知道而好意幫忙。他起身回頭看著她,說道:『是嗎?明婉妳是說妳愛我嗎?』一時間忍不住的笑了起來。而她由於心事被看穿,且連陳漢祥都知道了,她覺得自己實在好丟臉哦,因此忍不住委屈的說道:『二哥,你還笑人家,我就知道你會取笑我!』說完後即俯身趴在短牆上嚶嚶啜泣起來,不多久即淚人似的起身奔回房間。(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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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雨
愛情在一夕之間如斷線的風箏般遠離了,著手收拾著過往的一切回憶,將它們一一打包在心靈盒子中,默默的,不發一語,只任眼淚模糊了視線,點點滴滴的掉落在一張張信紙上,本該是充滿甜蜜的溫柔情話,瞬間成了最心痛的情傷。 仍然習慣每天見面的日子,似曾相似的笑顏,卻展露在雨中,慢慢的將殘存的回憶反白,按下了Delete鍵,似乎如此做,才能消了自己的痴心妄想,被分割成多片的心,也該好好的縫補。 受了傷之際,好想選擇逃避來解決一切,喜歡蜷縮在自己的窩,靜靜的為未來勾畫藍圖,一幅沒有他的日子,似乎接下來的每一天都是雨天,因為綿綿的春雨正選在此時來報到,而我的心仍停留在那一個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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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宴辦桌
每逢接近農曆新年,喜宴總是特別多,尤其明年是孤鸞年,雖然這個名詞是日本傳入的,但是一般鄉間總是喜歡講一些忌諱,能避的就儘量避,小至車牌的四字頭,大到農曆的犯太歲等,儘量不要碰,所以今年的請客特別多。 在我所住的這個村子,還有一個特別的因素,那就是因為湖下是個同姓血緣的村落,大家都是同一個祖先,彼此間都是非常親近的,所以一結婚幾乎是整個村子都請客,大家都習以為常,尤其是鄰近新年的時候,密集的時候常常一天要趕兩三攤,之前當學生的時候,每當回來過年一趟,回台灣的時候,肚子往往肥個好幾圈,其中有百分之八十的養分都是由辦桌所供應。在台灣製是一件很難見的事,因為就算有同姓聚落,那也差不多是侷限在南部一帶,而且要像這樣整個村子都請客的,更是少之又少。 一個多禮拜前剛剛參加一個國中同學的喜宴,記得國中的時候我們都是學校舞獅隊的,他是舞獅頭,我舞獅尾,有時喜慶有參加,另外縣內有重要活動時都有出場,記的有一次好像是縣運之類的活動,我們幾個舞獅隊的到現場去表演,那天舞到一半場地上忽然下了大雨,可是大家還是非常賣力的表演,等到最後一課才一股作氣往前衝,哪時縣長坐在前面的椅子拿著紅包,我們把紅包拿了以後,再作了一個結尾,才把整個表演結束。而現在那個同學要結婚了,最近總是有一個想法,因為平時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台灣,所以有些喜宴都來不及參加,感覺結婚這碼子是好像離自己還很遙遠,一旦遇到有同學結婚了以後,才會有「啊!好像自己年紀也不小了,也該考慮考慮了!」的這種念頭出現,那種感覺非常的奇妙,本來跟自己八竿子打不到的事,就因為一個同學而把它連結起來,然後在零點一秒之後再腦袋中產生一個「時間差不多」的想像。這種同儕效應大概是人類的本能吧!就好像以前有同學有了一臺腳踏車,你就會纏著要父母也給你買一臺腳踏車一樣;也好像十八歲一到,大家都急著去考汽車駕照一樣。只是那種感覺有相當的差異,因為我跟新郎國中國小都是同學,國中以後求學的路不一樣,所以相對的見面的機會不多,再加上對金門年輕一輩來說,台灣海峽代表一個似近似遠的夢想,時間一到以後大家就往對岸飛,這樣一來見面的機會就更少了,起初幾年還有一年一度的同學會,這些年則較少辦,所以那種疏遠的感覺慢慢增加了,可是很奇妙的,就好像那些記憶被封到一個時間的寶盒一般,對方的臉是一個時間的鑰匙,一看到他的臉,深藏在寶盒中的那些記憶就會一件一件撲通撲通的掉落出來,就好像腦裡在播放著記憶的VCD一般,過去的那些記憶在那一剎那完全甦醒,就好像自己回到過去那段歲月一般,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最大的差異在經過歲月的洗禮,大家的年紀都增長了,只是對方的整個輪廓和印象還是那麼的清晰。過去的事物會帶大家經歷一場時空旅行,回到過去那個喜怒哀樂的年代,或許是因為已經失去,所以那個年代顯得特別的美好,而我們都喜歡去接近一些過去的朋友,那使我們可以暫時忘掉複雜的社會生存與規範,回溯相對於現在的純真歲月,穿著卡其制服,每天過著單純的上下學生活,不太需要為了人情世故煩惱。小學同學大體身體的輪廓改變不大,臉部大體上改變蠻多的,而且外形往往改變得相當大,見面的時候要先思考約三秒鐘才分得出來;國中同學臉型改變不大,只是幾年不見以後,體型與外表往往改變很多,有的拉直了,有的則直接往橫向發展;高中同學則更好認了,除非是經歷什麼重大的變動,不然整個外型幾乎沒什麼變動,只是臉上好像多了那麼一點成熟,要比較的只是學歷;大學同學改變更少,大約只是髮型打扮變了,要比較的是工作。 「你現在幾年級了啊?」高中以下(含高中)的時候,每逢辦桌的時候同桌的會問我這個問題。 「現在在哪一所學校讀書啊?」高中畢業以後他們會這樣問。 「你現在在作什麼工作啊!」現在每次都會碰到這個問題。 「在準備考試啊!」每次我都會這樣回答。如果人生分成好幾個世代的話,從過去的學生世代,現在我們已經到了「工作世代」,好像理所當然的要找一份工作,甚至去討個老婆,生個孩子,買輛車子,然後再買棟用一輩子來償債的房子,然後這樣的人生就非常富足了。以前我也覺得這樣是理所當然的,只是最近對很多是產生懷疑,心裡想「真的是這樣嗎?」記得電視上有一個廣告,其中有一句台詞印象非常深刻:「在需要和想要之間」,到底什麼是需要,而什麼又是不需要?別人說的必然對我來說適用嗎? 那一天到了現場以後,看到那個同學有一點驚喜,他上次打電話通知我的時候我還在台北,大概是沒料到我會回來吧!那同學馬上在手上那疊卡片中抽出了幾張給我,我一看,原來是結婚沙龍所作的卡片,看到新郎新娘的樣子,真是郎才女貌啊,好速配的一對! 每個桌子約有七到八個人,緊接著菜一道一道的上,有一句話說:「人生沒有不散的筵席」,我想人生大概也像辦桌一樣,一些人專注的吃著桌上的菜,對他來說桌上的菜就是一切,所以此行最重要的當然就是填飽飢餓的肚子;有些人覺得人際關係最重要,所以拿著杯子四處搜尋熟悉的面孔,只為了一圓「用乾杯回憶熟悉的暢快」;另外有些人則是持著折衷之道,一邊吃著桌上的菜餚,一邊與週遭的人交談。而這其中與年齡有絕大的關係,一般小孩子大多只知道吃,再不然則覬覦著桌上的汽水飲料,除了筵席上拚命灌以外,還試圖在宴會以後偷摸一罐回去,向同伴宣稱今天的收穫有多麼的豐盛,雖然自以為高明,可是大人們一切都看在眼底,因為自己也是這樣長大的,所以一邊看著,一邊覺得有趣,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到了我這種年紀,因為上有長輩,下有小朋友在筵席上,所以舉凡倒飲料或是協助上菜的,都要盡一份力氣,而且跟同桌的年齡差距縮小,慢慢地有了一些話題可以聊,所以大多會作第三種事;根據我的觀察發現,年紀比較大的,通常樂喜歡藉由這個機會聯絡一下情誼,或許是因為人情世故經歷多了,變得比較豁達的緣故,而且生平吃過的筵席不盡其數,當下的美食似乎也不那麼重要了,他們在乎的是人情交流的那種溫暖。在筵席進行的空檔,我不時的四處張望,有時候會瞄到以前的同學,有時候看到的是一個熟悉的輪廓,但是臉型不像的,那就是他們的兄弟姊妹了,這些人從以前的小孩子,到現在長大了,有時候驚訝於怎麼多久不見就長得那樣高,或是五官的變化那麼多,可是仔細想一想,我們不也是這樣過來的嗎?只是隨著歲月的流逝,熟悉的人慢慢的變少了,雖然算是一種喜慶的場合,可是事物的變遷還是免不了讓人感傷。 幾桌佳餚過去以後,新郎新娘以及眾親友們開始逐桌乾杯,輪到我們那一桌以後, 我們全桌站起來跟他們乾杯。彼此使個有默契的眼神,那是經過歲月磨練過來的默契。 「這個人是我同學。」新郎特別跟新娘介紹了一下。 我也特地跟他們打聲招呼,眾人看到新郎新娘都覺得非常的匹配。 筵席結束之後,先到門口跟新郎新娘道聲恭喜,順便跟他們拿顆喜糖討討喜氣,然後各自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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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世宜書法風格對後世之影響
據晴川後人,金門中正國小退休教師洪繼仙說:「其祖洪作舟在五十六歲中舉後,就一直待在金門,並無出仕為官,亦無遊學他鄉。時為一方之鄉紳,終日以書畫筆墨為樂,所以金門留下墨跡甚多,可惜現在洪家一幅墨跡都沒有,唯存一塊光緒壬午年中舉之「文魁」匾,其墳墓在賢厝村三板橋田埂」。中鄉試光緒八年榜,解元鄭孝胥,洪作舟與之同榜,是榜尚有:閩縣林紓(琴南)、安溪林鶴年(氅雲)、侯官陳衍(石遺)、南安黃爾漚(蓮初)、台南蔡國琳(玉屏)、臺南王藍石等。 去年是壬午年(二○○二),金門先賢呂世宜,清道光壬午科(一八二二)舉人,中舉正好一百八十年;金門先賢洪作舟,光緒壬午科(一八八二)舉人,中舉正好一百二十年。呂、洪二人,中舉相差一甲子六十年,一在道光,一在光緒,西村長晴川四十二歲。當道光二十一年(一八四一),西村渡臺之際,晴川時方十五歲童生,之前有無受教於西村尚無史料可稽,直到西村死前一年(咸豐四年,一八五四),或前二、三年,回廈門,或有金廈往來訪親友,時晴川二十八歲,在這一、二年間,呂、洪二人或有時相過從,而具師生名份,亦無文獻可考。 晴川五十六歲方中舉,所以其大半生忙於舉業,可能中舉後更致力學西村隸法,今可看到晴川墨跡作品,很多為其晚年,六十五歲以後所作。如光緒十七年(一八九一),晴川六十五歲所作隸書四屏「於休先生墓銘」;光緒二十一年,晴川七十歲所作隸書對聯「陌前汗血洮河馬;架上奇毛海國鷹」;七十一歲所作隸書對聯「滿襟和氣春如海;萬頃文瀾月在天」;七十二歲之︽節臨開通褒斜道刻石︾四屏,洪作舟隸書筆法、結體,左右波磔,雁尾微波,虛筆飛白而出鋒,無一不神似西村。惟西村崇尚骨氣嶙峋,而晴川稍見豐腴。此外,晴川隸書面貌風神極近西村,兩相仿佛,幾乎不能辨別呂、洪,或私淑西村而得其真傳,可惜晴川足不出金門,故其作品留於金門者多,流至台灣者可見到一二幅,或許寄給同年台南蔡國琳、王藍石雅賞。其七十歲所作隸書「贈 龍五兄」四屏,波磔雁尾較為明顯,與西村所書傳統漢隸一樣。另在一丸扇上書隸,無記年,贈「壽臣一兄」乃摹西村︽四十九石山房研背初刻︾中之古隸︿建平郫縣石刻﹀,及︿秦蜀守李人人堰官碑﹀之「深淘灘,淺包堰」,點畫間得西村真髓。光緒二十四年(一八九八),晴川將去世這一年所作「隸書四短屏」,已經運筆嫻熟,得西村篆筆入隸法之三昧,此乃臨寫西村︽四十九石山房刻石︾中之︿沛相楊統碑﹀,可見︽四十九石山房研背初刻︾與︽四十九石山房刻石︾刊行,流傳至金門洪作舟手中,並勤加臨習,小字擴大書之,基於金廈地利之便,金門鄉親地利人和之通,所以晴川才有如此特殊之表現。 道咸間金門習隸者,並以西村隸法為依歸,尚有名呂調陽者,年籍不可考,但在其題吳慎畫「洛神圖」之詩塘中,隸書筆法筆筆西村精神,唯波尾較為尖銳出鋒,此人想必為西村族人,發揚西村宗法,鈐有二印:昆湖呂生、呂氏八分。 萬鵬,江西南昌人,字雲程,又字飛仲,光緒十年任金門縣丞,十五年回任,二十年再任。性耿介,政簡牘閒,淡名利,詩文外,惟以書畫自遣,工人物山水,饒有逸致。︻韜養齋筆記︼ 萬霈,號公雨,霖蒼,善繪事,工書法。嘗作「鍾馗降福圖」,款曰:「洪洲萬里鶴作於海上仙山官舍」,洪洲即為南昌;海上仙山即為金門。疑與縣丞萬鵬為父子兄弟親人,時同住金門縣丞官舍。 光緒間,三任金門縣丞南昌萬鵬,與其親屬萬霈,日以臨池、書畫為樂。縣署在後浦(金城)西門,同時之洪作舟居北門,相距一箭之地,三人之間應時相往來,共同研討呂西村書學。萬霈在一扇面上臨寫三段文字,其一,臨「尊楗閣石刻」(隸書);其二,臨「居攝墳壇石刻」(篆書);其三,臨「秦詛楚文」(篆書)。此三文乃臨自西村所書︽四十九石山房研背初刻︾,款曰「初學篆隸於浯江島上」。萬氏初學筆法,就直撫西村篆隸,臨西村之︽四十九石山房研背初刻︾,此拓本亦流傳至金門,為後世喜西村隸法者所臨習寶用。另一幅扇面隸書,見︽金門古扇面字畫珍藏集︾第十九頁,萬霈書小隸多字,雖為較傳統之漢隸,但橫平豎直間隱有西村之意。萬霈也曾集︽郙閣頌︾書寫對聯「萬里月明銀漢隱;滿山濤涌石門開」雖有西村體,但筆畫稍嫌軟弱。 ︽金門古扇面字畫珍藏集︾第十七頁,有萬鵬篆書扇面,書柳宗元︿漁翁﹀詩,萬鵬應也受西村金石學風導入金門之影響而習篆書,但萬鵬小篆不以「鐵線」、「玉筋」之勻稱,篆筆卻較像吳讓之、徐三庚之流。 邱炳乾,字震臣,光緒間金門人,浙江水師提督三等男爵邱良功之孫,襲爵邱聯恩之侄,六品蔭生。(堂兄弟襲爵邱炳忠光緒三年金門協副將) 金門一級古蹟「邱母節孝坊」之後人邱炳乾,光緒間居北門「邱厝埕」大厝,與洪作舟、縣丞二萬居處相去不遠往來方便,還有光緒十七年,任金門協副將擅篆書之劉萬鍾,與其詩文酬唱之外,並以「呂西村金石書學」相切磋。邱炳乾喜作行書,擅隸書,也是西村金石學風潮帶入金門,島民才興起秦漢碑版之學,邱炳乾之隸書扇面,顯見波挑雁尾,書寫較為傳統之漢隸,筆線間亦含西村之影。 清代至民初,金門書家尚有:林豪、呂化鯤、方兆福、林乃斌、林雲章、林資熙、許耀焜、王星源等。諸家久習舉子業,故多以楷書、行書為主,少見其篆、隸之作。其中以末代秀才呂化鯤書體最為怪異,常喜書寫古體奇字,眾人如迷,莫辨其字,不解其文,唯有在︽康熙字典︾方能解讀一二。 四、結語 ︽中國美術家人名辭典︾廣收中國歷代各省書畫名家小傳,凡稍留心翰墨,有名於時之畫家、書法家,皆可入傳。像金門林樹梅為唯一金門人被登在此典中,有其傳曰: 林樹梅,(清)字瘦雲,福建金門人,詩古文具有矩矱,工篆刻,善畫,有泛月圖。︻福建畫人傳︼ ︽金門縣志︾人物志,「文苑」中說林樹梅,本姓陳,字瘦雲( 雲),副將林廷福養子,每從其父巡洋,所至港汊夷險,輒隨筆紀錄。及長,從巡道周凱及玉屏掌教高澍然遊。福州林則徐籌議防海,樹梅密參帷幄,文忠赴粵辦賊,中途卒,樹梅為詩招魂,遂鬱鬱以歿,年未五十。以自幼受父鍾愛,不忍歸宗,乃迎養生母於廈門別業。生平好山水遊,喜吟詠,工篆刻,善畫,遊太姥鋒繪圖題詩以歸。臨終口占云:「深負平生國士知,鹽車老駕欲何之;歸來化作孤山鶴,猶守梅花影一枝」。著有沿海圖說、戰船占測及 雲文鈔十二卷、詩鈔八卷、 雲鐵筆一卷、文章寶筏一卷、雲影集、詩文續鈔、日記若干卷。可惜至今未曾見林樹梅書、畫、篆刻遺跡。 西村呂世宜終身致力篆隸金石,頗知名於閩、台、日,︽中國美術家人名辭典︾收錄︽閩畫錄︾、︽福建畫人傳︾中之閩地書畫名家,但不知何故,卻遍尋不見西村之傳,亦未見包世臣︽藝舟雙楫︾、康有為︽廣藝舟雙楫︾,對西村書法有任何論斷。如果是因為西村東遯臺瀛十多年,而書名被中土書壇所埋沒,實在過於冤屈,在中國書法史上,不無滄海遺珠之缺憾。(四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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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的年》歲歲平安年
一 常常會學起老年人的感傷,嘆一長長口氣「現在的年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這感嘆不關經濟蕭條,也不扯人情冷暖的帳。只是覺得家鄉越來越沒有過年味了!那一個個熱熱鬧鬧的年,遺落在哪裡呢? 二 過年的氣氛,在除夕前已蘊釀得差不多了。大人們忙著煮出一鍋鍋豐盛的菜餚,香味隨著強烈的東北季風傳到每戶人家家裡、每棵木麻黃搖擺的樹梢中。那時,最愛邊吃邊玩,一邊吃著剛炸好的熱騰騰、香噴噴的雞肉、或裹著澄亮亮、酥脆脆麵粉皮的蝦子,一邊在外和玩伴、泥沙塵土攪和。往往母親煮完滿廚房、滿桌子的菜餚、和著滿身的汗水淋漓,我們也已經填飽肚子了。等到母親忙完廚房的事、回過神來找我們回去吃飯,看到又是一身髒兮兮的模樣矗立在她睜大的瞳孔裡,也只能皺著眉頭,大聲呼喝我們再去洗一次澡。雖然沒被責罵,看著媽媽生氣的臉龐,也只好乖乖就範,再去洗澡。 寒冷的天氣裡,洗澡對我們絕對是一種折磨。小時候,家中還沒有完善的衛浴設備。常常要走到距離約五、六十公尺外的奶奶家洗澡,夏天還好,有時冬天天氣冷,就在家裡煮著熱水泡冷水洗,有時很懶或天氣太冷,要會央求媽媽讓我們幾天不洗澡,洗個臉及手腳就好了。可是除夕那一天,無論如何都要洗澡的,媽媽說:「要把去年一些晦氣或不好的事通通洗去,好運才會進來。」所以那一天,不管我們如何要求或耍賴,一定會被叫去或抓去洗澡。我們常在中午左右就提前洗好了澡,一方面怕晚上天氣太冷,一方面在沒有路燈、烏漆抹黑的晚上,提著一堆換洗衣褲走到奶奶家洗澡也很麻煩。可小孩子屁股是長了痔瘡,坐不住的。一到傍晚又把衣服玩髒、身子玩臭了!若在平時發生這樣的事,免不了是霹哩啪啦像連環砲一樣一陣斥責劈頭下來。可是過年,就屬小孩子最大了!這時的爸媽,並不會責罵小孩,因為在他們所受的教育中,過年是只能說好話祝福人家,若罵了小孩,那話語的意思可是會應驗的。所以在過年時,打破碗的小孩並不需要害怕受責罰,一句「歲歲(碎碎)平安」就能把打破的碗收拾好,撫慰擔心受怕的小小心靈。 通常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小小的肚子早在傍晚遊戲時填滿了一堆堆油炸的雞肉、魚肉、蝦肉和蚵粿,哪還有多餘的腸胃讓其他的菜餚進駐。可是媽媽總連哄帶騙加威脅的說:「這魚是一定要吃的啦!吃下去才能『年年有餘』呀;這麵,肚子再怎麼飽,也要吃幾口,吃了才能『長命百歲』啊;這芋頭也要吃啊,吃了才能『子孫綿延』、家族興盛啊;還有::」不知不覺間,其實是眼睜睜的,看著眼前碗中的飯菜越長越高,為了壓歲錢著想,還是只能用力的、乖巧的把飯菜吃完。 吃完飯,就等領著壓歲錢。「小鈴又長了一歲,要更懂事,要更懂得照顧弟弟妹妹哦!」::小小的心思只停留在紅包的鮮豔色澤上,哪聽得幾句爸媽的叮嚀。數數算算,和一群玩伴比起來,其實算是不多的壓歲錢。可是倒也不會抱怨,小小的心靈總是特別容易滿足,也隱隱約約知悉爸媽賺錢的辛苦。懷著喜悅的心情,小心翼翼的打開自己的衣箱子,把裝著去年前年壓歲錢的紅包拿出來,一起算算這幾年總共存了多少錢:除了壓歲錢,還有以前過年期間,拿著抽抽樂整個村子「跑趟趟」讓別人抽零嘴所賺的錢,在學校讀書好所領到的獎學金,默想著聽說以後年級越大,獎學金的金額就越多::小孩子的白日夢總是無邊無際,如銀河系一樣沒有邊界,又想到以後可以用「這一大筆錢」作一點什麼事,就樂得張口傻笑,一直到屋外又響起玩伴要玩捉迷藏的吆喝聲,才把我拉回了現實。趕快把錢一起收在今年的紅包袋中,用滿足又憨稚的笑容折起了紅包袋的封口。然後丟掉去年的紅包紙袋,這神聖的壓歲錢儲藏儀式就算完成。 漆黑的夜晚,最適合玩捉迷藏,玩遊戲的時間總過得特別快,約七、八點鐘,就會被爸媽叫回家準備睡覺,可是除夕這一夜,可以玩得較睌,直等到九點多,爸爸要關店門了,我們才依依不捨的回家。九點多,是該上床睡覺了,但今晚,小孩子是可以到十二點才睡覺的。這一次,我們又信誓旦旦說要守歲,一定要等到十二點的鞭炮聲竄起,才要闔上小眼睛的。小小的年紀在新年裡熟稔的拿起撲克牌,你一張我一張的發著:大老二、心臟病、接龍、撿紅支,還未上學,不會寫一、二、三的妹妹,也玩得有模有樣,不知是誰先倒下去的,總在睡夢中迷迷糊糊的感覺到爸媽把我們抱上床,或移好睡姿,那第一響的新年鞭炮聲,已不知躲到夢中何處了。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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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 渡
『也許吧,我們家在鄉下,像我這種年紀還沒結婚的實在太少了。而且我奶奶我媽媽都擔心我只是個會唸書的書獃子,要我自己追女孩子恐怕有點困難,因此,竟日託人為我說媒。』 『那你還回不回去?萬一又跟上次一樣可就遜斃了!』陳漢祥又問。 李怡十分好奇,她很想插嘴,可是他已經開口說道:『先回去再說吧,要不要相親是另一回事,不管怎麼說也有好一陣子沒回家了啊!』他說完就懶懶的回房間去了,說是要補個眠。 『大哥,二哥他以前也相過親啊?』李怡一臉好奇的追問陳漢祥。 『對啊,剛退伍那一陣子吧,聽他自己說,好像是他家人怕他失戀想不開,所以找人做媒,詳細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陳漢祥小心說著。 『那結果怎麼樣了呢?』李怡的興頭不減。 『結果好像是他看了不滿意,見面後裝做不認識,想要臨陣脫逃時,卻叫人家給認出來了,想賴賴不掉,真是糗大了!』他講完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李怡聽了也覺得好玩,心想那種場面一定挺尷尬的。『不過,大哥,並不一定每次相親對象都不好啊?』她提出自己的看法。 『對呀,所以我也鼓勵他有機會就多看看也是好的。說不定兩情相悅,很快就能成其好事;何況,就算沒有結果也不會有什麼損失啊!』 他們又閒聊一陣,李怡從陳漢祥口中約略知道二哥是喜歡明婉的。這一點,自己倒是早已知道端倪的。好一陣子,只要在明婉面前提到二哥,她總會顯得窘迫和不自然,感覺就是怪怪的。 當晚,楊明婉回住處後,李怡半試探的問她愛不愛二哥?這一問,可把她嚇了一大跳。她首先想到的是李怡為何這麼問?是不是二哥跟她說了些什麼,還是自己夜裡說了什麼夢話被她聽見不成?她不曉得該如何回答,直楞在那裏。 『我是說,如果你愛二哥的話,就得找機會讓他知道,以免二哥被人相親給相跑了。』李怡不等她回答,即補充說著。接著她把下午接到電話及和陳漢祥聊天所得來的一些消息一五一十的跟她重述了一遍,末了,還不忘用略帶肯定的口吻說道:『我想二哥一定是愛妳的,連大哥也這麼認為,只是不曉得二哥為什麼都沒有積極的行動,也許他還在觀察階段吧?』 『觀察什麼呢?』楊明婉順著話頭問道。她已經暫時卸下心頭的掛慮了。至少她已經確定李怡還不清楚她跟二哥之間的事了。但是,轉念間她卻對自己的私心隱瞞覺得有些許不安。畢竟李怡跟她不只是普通朋友而已,眼前這位朝夕相處的摯友對自己流露的關心,讓她心頭感動不已。 『觀察妳對他有沒有意思呀?妳有沒有給他製造什麼機會啊?或是給他什麼明示暗示之類的,總之,我也不太會講,不過妳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李怡把自己的猜想跟意見說給她聽。 她當然知道她和二哥彼此都有意思,也有過相當程度的肌膚之親,可是那也許只是他的一時興起,畢竟他也沒有向她承諾過什麼。也許她該堅信的,可是她想自己究竟也只是個平凡的女人啊,聽到他要回家相親難免也要擔心憂慮。萬一相親的對象比自己好時該怎麼辦? 『李怡,妳認為我該主動一些嗎?』她已經放心的把李怡當軍師。 『那要看妳愛二哥有多深啊?』 『可是,我是女的耶!我要怎麼個主動法呢?』 『那有什麼困難,就直接跟他說妳愛他呀!或是寫封信讓他明白妳的心意啊!』李怡說完後,又覺得自己講得太草率了,連聲補充道:『明婉,跟妳開玩笑的啦,當然不能這樣直接明白,也許得用點較婉轉的方法,可是到底該用何種方法,我也沒有實際經驗,一時間也幫不上什麼忙!不過‧‧‧』她頓了頓。(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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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的年》搞飛機的年夜飯
一年容易又春天,轉眼間,一年一度的春節,又悄悄的降臨人間;回想小時候過年,是那麼富有年節的氣息,是那麼的令人期待,可是時到現在,由於科技掛帥,經濟起飛,人們處處在跟時間賽跑,深怕一有閃失,就會被時代的巨輪給拋在後面吃灰塵,所以,任誰都不敢忽視時間所帶給大家的壓力,可憐的現代人,天天生活在「忙、盲、茫」的弔詭氛圍裡,幾乎都快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最近這幾年的年假,流行到台灣去過,我也趕流行的到台灣去過了三個難忘的年,一次在高雄,兩次在台北;可是三次給人的感覺,都是令人洩氣的四個字:「乏善可陳」,儘管如此,民國九十年的農曆春節,仍然叫人想忘都忘不了,因為,那一年的年夜飯,由於陰錯陽差的微妙際遇,我們是在晚上九點半以後,才能吃上豐盛的年夜飯的。 話說九十年的農曆除夕,我們一家人和岳父、母約好,相偕到高雄去過年,那是我這一輩子第一次離開土生土長的家鄉,千里迢迢的跑到台灣過年,心裡懷抱著千般盼望及萬般期待,本是人之常情,可是,由於天公不作美,幾乎毀了一趟令人高度期待的年。 根據我們的傳統民俗,年節祭拜祖先的活動,被視為年度大事,一點兒都馬虎不得,所以,賤內和其父母相約,要在一整天的忙碌過後,才能暫時放下手頭的工作,暫離故鄉,飛到台灣享受春節假期;加上小舅子夫婦倆都在上班,年假才六天,不是挺長;小姨子人在台灣,和先生常年在「皮鞋街」賣皮鞋,已經有五、六年「全年無休」,為糊口飯吃,沒有慰勞自己,騰出年假,恰巧他們兄妹都在港都-高雄,而且兩家住得不遠,商議的結果,為了增加年節的熱鬧氣氛,讓孩子體驗不同時地的年味,最後幾乎全數通過-到高雄過年的提議,其中最高興的人,當然是那難得出遠門的小孩子了。 俗語說:「人算不如天算」,除夕當天,中午以前的天氣還滿好的,可是一過中午,天氣卻有明顯的改變,本來多雲的天氣,由於雲氣太旺了,慢慢變成有點霧濛濛的,令人不由得開始擔心起來,心想,機票都已經買好了,萬一不能成行,將如何是好?大約在下午四點鐘左右,我門忙玩了年節的俗事,相約在機場的入口處會合,然後開始報到、劃位,在這之前,一切正常,一點都沒有風雲變色的跡象,就在我門滿懷希望時,從高雄飛來的復興航空班機,以極為優美的英姿下來了,看看時間,已經是在五點半了,下一班飛機該輪到我門瑞聯的吧? 可是,左等等、右盼盼,就是盼不到瑞聯的芳蹤,大夥更加擔心了,大家紛紛打探班機何時能到,可是,等到的答案,都是千篇一律的「稍安勿躁,馬上到」,眼看時鐘就要緊扣六點大關了,而令人望眼欲穿的瑞聯仍未現身,眾人不耐煩,開始鼓譟了,於是,各種揣測紛紛出籠,有的說是,瑞聯沒有給地勤人員足夠的紅包,所以,地勤人然挾怨報復;有的說是,復興是螺旋槳的小飛機,惡劣天候,容易起降,即使能見度稍微差一點,也能夠安全的降落,而瑞聯是大型飛機,如果沒有十成的把握,機師不感冒這個險;更有的說是,因為班機調度的關係,飛高雄的人數較少,所以,瑞聯總公司當機立斷,寧願「犧牲金門的少數,成全台北的多數」::::,種種說法,不一而足,不用說,這班飛機,是在許多人的抗議聲中無奈的取消了。 但是,班機取消後的惡夢才正要開始,情不得已,我和大舅子分工合作,我辦理退票,他接洽最後一班飛台北的遠航加班機;天可憐,好加在,還有空位,我門一票十幾人,就這樣一路拉著一大堆的行李(幾乎都是剛拜拜過的年菜),一會兒提領行李、一會兒托運行李,忙得不可開交;好不容易,飛機在將近六點半起飛,抵達台北,已經七點多了,好在這一次,我們不用再為行李苦惱,只要再劃一次位即可,不用再把行李拖上拖下的。 我們在台北機場稍事停留,然後轉搭八點左右的飛機到高雄,待安抵高雄,已經將近九點了,這時,只見大夥兒已經精疲力盡,代之而起的是些許的不悅和抱怨,而我呢,倒不是心疼多花了一萬多元的機票錢,我只是心有未甘,過一個快快樂樂的年,有必要如趕集似的南北奔波嗎?唉,如此狼狽的年! 往後的第二年和第三年,我們都到台北過,可是,類似的惡夢卻不再發生了,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先苦後甘、否極泰來吧?經過此事件之後,真慶幸自己還有勇氣接二連三的膽敢跑到台灣過年。 年關又近了,我和家人今年打算在金門過,一方面,是覺得還是家鄉最有年的感覺、再方面,也可以多陪陪年邁的四老─父母親和岳父母。相信今年,一定是一個令人期待的、難忘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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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世宜書法風格對後世之影響
台灣書風,隨明鄭入台之會稽舊臣、南閩文士,初創台灣書壇,講求科場帖學之臺閣體,延續至清初,仍繼之以館閣體書風。道光間西村渡台後,興起碑學書法,篆、隸書學之創作,西村並將其潛心金石字學之術業,與碑學潮流中之隸書書學導入台灣,影響臺人隸書創作之風甚鉅。或透過西村書風之創法,參融其他名家之風,隸書書風在台灣因而呈現更豐富發展面貌。 日人治台,固然推行皇民思想之高壓政策,但台灣書法藝術卻異常興盛。清代受呂世宜之影響,書法邁入碑學之路,東洋書風入台,又輾轉引入中國書學,帖學又見盛於台灣。昭和間,因章太炎、梁啟超入台,傳入六朝碑體,故篆隸之風維檕不滅,台灣書風仍保有中國傳統風格,而且碑帖並存。 三、呂氏書風對金門之影響 唐朝陳淵牧馬金門,草萊初闢;宋代朱熹過化金門,振起斯文,金門陽翟陳綱第一位中進士,亦是開同安縣有史以來第一進士;明代以科甲聯輝;清代武將羅列,蕞薾小島,文風武功鼎盛。可惜前人手澤墨跡,難見流傳,惟從摹崖石碣窺其一二,然而僅存明代以後石刻,再早者就無從尋覓。最早一塊摩崖刻石,為明嘉靖十六年(一五三七)俞大猷榜書「虛江嘯臥」四字,武將筆力,氣概萬千;嘉靖四十三年(一五六四),金門士民為都督俞大猷(虛江)所建生祠,篆額「都督俞公生祠記」,篆筆勁健方整,同安進士許庭用(南洲)譔文,內文用歐虞楷書寫,無題書寫者之名。「虛江嘯臥」之旁有其門生晉江楊弘舉等多人題刻,或清代題刻,形成一碣群,位在金門城南盤山,現列為國家二級古蹟。 前人留在金門摩崖碑碣刻石甚多,概舉數則較重要者如下:「 海山第一」─明永曆十五年(一六六一),在太武山上之石門關題刻,傳為南明兵部尚書,金門盧若騰所書,其名款已被人磨去。 「文武岱崧」─清初隨施琅征臺名將金門浦邊周全斌,曾於太武山上巨石摩崖刻「文武岱崧」,後在民國四十一年被磨去,改刻蔣中正題之「毋忘在莒」四字。 「明監國魯王墓」─道光六年(一八三六),興泉永道周凱書,榜書磅礡有氣。「碑陰記」為呂世宜所代周師撰文,周凱書以顏楷,顏體亦為西村所長,不知是否也由西村代書? 「浯江書院膏火碑記」─道光十八年(一八三八),興泉永道倪秀撰,蔡君澤篆額並以楷書碑文,篆字稍擠扁,有西村金石味。 「捐充膏火題名碑」─道光十八年(一八三八),董事林焜熿等,蔡君澤篆額並以楷書碑文,篆字字腳曳長,有金石古文之意。 「馬公去思碑」─清同治七年(一八六八),為金門縣丞馬永壽去任立石,以表民思。顏綮、許春禧察書,林章楩篆額,洪作舟譔文並隸。小篆題額工整勻稱,西村金石學影響金門後世書家,洪作舟通篇隸書,得呂世宜真傳。 「建造金門石橋碑」─清光緒七年(一八八一),董其事者有林豪、薛師弼、許揚洲、洪作舟、林章楩、許春時、許耀焜、許邦翰、林雲章。洪錫三書,隸額「建造金門石橋碑」有漢碑之豐厚穩當。 「捐題翻蓋芳名」─清光緒十二年(一八八六),翻修城隍廟甲、乙二碑。紳董林章楩、洪作舟、許揚洲、林豪、林雲章、許耀焜、呂化鯤、薛學海等立石。董事王星源題額用楷、並楷書內文。 「重修武廟題名碑記」︱清光緒三十年(一九○五),重修金水村關帝廟,珠浦許維舟楷額,並楷書內文。 「去思碑」─民國十八年,為金門縣長韓福海所立紀念碑文,里人張茂椿撰,林乃斌篆額,篆額勻健西村金石學影響所及,許允之楷書內文。 以上碑文拓本參閱何培夫︽金門‧馬祖地區現存碑碣圖誌︾。 金門是呂世宜之故鄉,他年幼即遷居廈門,金廈一水之隔,一朝可至,時可來往金、廈二島,大半生在廈門渡過,五十多歲,年老渡臺,羈旅十多年,告老歸廈門,所以西村作客金門之時日並不多。金門是其祖居地,是他所無法忘情,一直以其故鄉「西村」或「西」為其字號,行世終生。惟可憾者,西村之書體在金門看不到其刻石遺跡,僅有西村呂氏宗祠道光三十年刻于棕櫚木之隸書十言聯,及咸豐三年木質香爐上篆刻「呂氏家廟」四字。道光二十三年西村應蔡廷蘭之邀,為金門瓊林蔡氏十一世宗祠木柱題一對十六言隸聯。在廈門、同安就有西村刻石。如道光十二年西村於南普陀寺題石「大清道光十有二年,歲次壬辰黍月五日己酉,富陽周凱、侯官楊慶琛、龍溪孫雲鴻、同安呂世宜、海澂葉化成同遊,世宜隸石」之隸書刻石記遊;咸豐四年正月重遊感書,刻「都放下」三隸字;同安區祥露街「妙建庵」題石柱十一言隸聯一對:「眇矣無垠診脈椒房憑一線;建諸不悖化身金闕統三元」,無記年,歌頌該廟主神大道公保生大帝。 書畫是中國藝術文化,最能代表悠久而整體之文化本質。金門自宋代同安主簿朱熹過化,而使浯島振起文風,文人舉子輩出,所留下翰墨手澤彌足珍貴。閩地接近全國文化中心富庶之江浙地帶,文風所披,文化水準相對高度提升。有清一代閩地更是人才薈粹,書畫流傳甚廣,加以當時台灣由一個孤懸海外的荒島,一躍為文化重鎮,與大陸血緣深厚,文人遊宦,商賈舟揖往來頻繁。金門地處台、閩之間,自明鄭就極為重要,是文化軍事轉播地,故流傳金門古書畫,有不少台閩名家傑作。 ︽金門志︾所載書法、繪畫、書畫家甚少,甚至無專門篇章記載。前人作品保存不易,兵燹人禍、海霧迷濛、溼氣過潮、霉蠹鼠蟲危害深遠,加之在現代毀滅性砲火下,古人片楮隻字盡劫灰。目前金門所能看到最早書家墨跡,只有宋代朱熹之「太極圖說」八巨屏,這也是民國五十七年金門鄉賢,前國大代表王觀漁先生,在香港文物拍賣場,發現有朱子的墨寶,特引薦金門社教館搶購此物,以為鎮館之寶。再者,就是筆者家藏,明末東山黃道周扇面草書墨跡。到清朝道光間,就屬呂世宜墨跡留在金門,最早也是最多,有二十幾幅,尤以隸書最夥。 金門隸法在西村影響所及,終生服膺西村書學風格為自己創作者,有金門洪作舟: 洪作舟(一八二六─一八九八),生於道光六年;卒於光緒二十四年,享壽七十三。號晴川,後浦北門人,光緒壬午科(八年,一八八二)舉人,鄭孝胥解元榜。精書法,篆、隸、行書俱工,隸法有呂西村之風。又擅繪藝,花卉翎毛栩栩如活,飲譽當時,惜今尚未見其畫作真跡。(四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