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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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 渡
(一) 回憶的路 這不曉得已經是她第幾次來這小鎮了。每來一回,總能發現一些變化,就像河堤旁這間新開的、有著面向河口的落地窗的咖啡屋一樣。 她攪了攪咖啡,輕輕地啜完最後一口。說來可笑,她曾經取笑過朋友迷信無知,竟會去相信什麼由喝完的咖啡杯底的殘渣可以算命之類的鬼話!而此刻她自己卻認真的端詳杯底那一層淺淺淡淡、有一點似人臉形的殘漬。她俯身看得更仔細了,她看到了一張不全的、無表情的自己的臉。 走出咖啡店,走向河堤。即使已經下午了,空氣裡依然透著一股躁鬱的悶熱。漁人理著魚具細絲糾結的魚網,翹著燕尾般的船身,隨著潮漲的波浪,輕輕晃盪。鷺鷥還是什麼不知名的海鳥,乘著風、穿著雲,上上下下的滑行著。有一個婦人用單車牽載著她的小孩,沿著河邊散步,小孩手上拿著有名的『阿婆鐵蛋』好奇的捏玩著。一年青人騎著機車,載著另一個手上拎著釣竿的同伴急馳而過。幾隻流浪狗被正在販賣彈珠汽水及烤魷魚的攤販老闆趕著跑。她在心裡笑了笑。這裡一切還是沒變,跟十年前差不多是一個樣。景物是差不多,可是人呢?她寧願相信自己是為了印證一些駐留在腦海的映像才再度造訪這小鎮的,也不願承認是為了某個人、某些凝結得比低氣壓還要陰晦記憶而來的。 (二) 解連環 他曾經跟她說過:月圓的河堤最美了。 而他們也真的無數次在這河堤分享彼此年青熾熱的生命。 他自稱可以算得上是個『老淡水』了。打從他第一次搭北淡線的火車來到這裡租屋就學開始,歷經大學、服役,到唸研究所,少說也有七、八年了吧!看著小鎮由質樸靜謐蛻變成喧囂繁華。以往后山白鷺漫步遨翔的梯田差不多全叫一幢幢水泥建築給取代了;而滿載遊子記憶的北淡火車也告別了老驥伏櫪的歲月,悄悄地走進再也沒有人會翹首與期盼等待的夢裡。他對時間是如此的愛恨雜揉。時間讓不少遙遠的夢想變近了,卻也無情地讓更多的夢想變得更為遙遠。時間讓人跌倒、讓人沮喪、卻也讓人深刻、讓人成長。他感慨自己在時間的侵蝕下,似乎無能為力的變得世故、變得粗鄙,而往日那個樂觀天真又愛嘻笑戲謔的自己竟也顯得陌生了。 研一的下學期,他租處的樓層新搬來兩位女孩。剛來的頭一天下午,她們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帶了一桶油漆,把房東租給她們的房間的白色粉牆及天花板塗成了深藍色之後,就離開了。這種奇異行徑引起了他的樓友陳漢祥的注意。那天,當他回到住處時,她們已經不在了。陳漢祥匆匆地拉了他到她們那間充斥著嗆鼻油漆味、漆猶未乾的房間。 『天啊!你看今天搬來了兩個怪女人,把房間搞成這樣子,要是讓房東看到了,包準要吐血!』陳漢祥仍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大哥,我猜她們一定是學藝術的,搞藝術創作的人,很多都有怪癖。』 由於陳漢祥還大他兩歲,已經畢業在外工作了,目前租他隔壁房間,所以平日他一向尊稱他一聲大哥的。 『不會吧!我看她們應該還在唸書哦,頂多大二、大三吧?』陳漢祥根據下午的驚鴻一瞥推測著。 『算了,反正等她們搬來後,問一問就知道了。對了,大哥,她們長得漂亮嗎?』他問完後盯著陳漢祥看,希望能得到滿意的答案。 『應該還不錯吧,一個高高的,比較不會笑,另一個矮一些,笑起來挺甜美可愛的。哎呀,我也不是很清楚,等她們來了,你再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兩天後,她們忙進忙出,佈置這,安排那兒的到了晚上才大致告一個段落。略事休息後,她們泡了一壺茶,邀請陳漢祥和他過去她們房間一道飲茶聊天並相互介紹認識。而陳漢祥生性害羞,在女孩子面前尤顯手足無措,因此推說隔日一早還得上班,是以婉拒了她們的好意。而他一則出於想要一探這兩個怪女人究竟的好奇,一則因為陳漢祥已經推拖了,自己實在是不好意思再辜負她們兩人的盛情高義,何況往後大家都是同住一層的樓友了。因此只得一個人去了她們房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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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的年》難忘的金門春節
現在的中國人大多著豐衣足食的生活,農曆春節愈來愈沒有年的味道,想到那年貨大街,大多是媒體塑造出來的熱鬧景象,還有商人希望過個好年,無不有搶錢的況味。 將近過年前,金門島的人民突然多起來,返鄉人潮一波波接踵回來,有遊子和回娘家的女子和夫婿、孩子們,熱鬧的機場一位難求,有人索性搭金門快輪忍受風浪,他們一心回金門過年,這是金門的春節年景。 我在金門過兩個春節,在不同連隊的生活有不同的風貌,如今想起來,仍然韻味十足,畢竟在一種軍人苦悶的生活型態裡,有春節來調劑,真如注入一支強心劑一般。 春節前幾日,中視勞軍團前來烈嶼表演,有趙樹海、田麗等人,田小姐人氣鼎盛,一曲未完,就被陸續上台獻花的弟兄團團圍住,被親得連連走音,情況差些失控! 原來長官早就交代我們要自編花束,許多弟兄發揮克難精神,到處採野花做成花束及花環致贈舞台上的演出者,主持人李景光幽默地說:「花雖然編得粗糙,但這份情感不是外在所能比擬的,台上台下的情感能交融一起最重要。」藝人到外島勞軍,我們當它是一回大事,還有遠赴大膽島勞軍的藝人們也令人感動。 農曆新年前我們就開始布置營區內外,自製大鞭炮掛在營區外的木麻黃樹上,用紅紙和金色紙包成串,很有喜氣洋洋的感覺,又從街上買到現成的裝飾品,每個寢室和碉堡都貼上春聯,我們文書湯惠文的書法真美,寫上「中興復國、萬象更新」的對聯,營區充滿濃厚的新年氣息。 過第一個春節時,我住在烈嶼的青岐附近的石鼓山,小年夜時我還和學長站青岐那個三叉路口的交通管制哨,雖然天冷,但因為年節已到,人對於熱鬧氣氛的嚮往總會沖淡沉悶生活情調,細胞常常在亢奮當中。 因為新年,沾上喜慶的氣氛,也不畏勤務工作的困難,我精神抖擻,那時沒有電話和台灣的親人問安,保重自己就是最好的禮物。 除夕夜當天,連上的文書就用大紅紙寫上連上各姓氏的列祖列宗,放在中山室,橫批是「精誠團結」,左右聯各為「炎黃子孫成大統」、「五百年前是一家」,吃飽飯後不久連長帶大家一起祭祖,雖然是一個簡單的儀式,卻也莊嚴慎重,晚餐後連長較平日和藹許多,每位弟兄各一個紅包。 收拾好,班長帶大家玩起賓果樂透的遊戲,小賭一下下,八點多,大金的金城縣立體育場施放煙火,增添許多節慶氣氛,我們到連上後方的高地觀賞,看到興奮時不免大呼小叫一番。這天我是站十點到十二點的夜衛兵,有名的青岐交管哨。 我才一上哨,一輛輛吉普車就從我眼前奔馳而過,原來是司令部的長官要到海岸哨去勞軍, 青岐往砂溪這條路上正熱鬧,我和學長一直喊著「長官好!」就是沒有一輛車停下來揮手或慰問,真令人發冷,鞭炮聲時而燃放,和打靶聲很接近,溫暖終於降臨。 我們營長騎單車來勞軍了,給了一包紅包,才離開,排長、班長等如接龍前來,這個晚上我總共拿到五個紅包,雖然內容不多,但感到一股暖流。 大年初一到來,恭喜聲不斷,我和朋友迫不及待搭上南線的公車坐到東林街,走向東林運動場,那裡有舞龍舞獅表演還有園遊會,我們連上搭建一間草寮,好像荒野中的龍門客棧,很有風味的野店,賣些小吃和做益智遊戲,果然賺取一筆不少外快。舞龍的弟兄正是我們的營部連組成,他們會後到各村莊去表演,討個吉祥,賺取大把紅包。 部隊到年初三黃昏拆除裝飾,新年告一段落,一切恢復正常生活,我在連集合場燒掉那些紅紙,在熊熊大火中收拾歡慶的氣氛。看青岐的遊子們告別家人,又回到台灣的工作崗位,時序這般循環,至今每到過年,總會憶起那段軍中的年節生活,來去匆匆,似演一場熱鬧的舞台劇,匆忙之間就下台了。 大年初四,我們收到命令,全連到上岐國小操場集合,營長親自指揮收心操,畢竟大家的玩心還沒收回,差錯和笑場連連,我也被糾正不少基本動作,還踢正步,操了一個上午,終於宣告新年活動劃下休止符。 現在部隊縮編,大概找不到我們當年「人多好辦事」的熱鬧場面,東林運動場的舞龍舞獅對還在否?真教人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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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囝仔懷想曲》炊甜粿
「妳會?我不信!」老公不知那根筋不對勁,竟突發奇想地想吃「甜粿」(年糕),還故意用激將法來激我。哼!這有什麼難!市場上買現成的糯米粉,按說明書調好比例放入電鍋,不用三十分鐘就有甜粿吃,哪像小時候:::。 「囝仔番過年,大人煩過年」這是咱們家鄉的俗話,這其中的「番」說的是小孩子期盼、吵著要過年的嚮往心情;這「煩」卻是在那物質普遍都不充裕的年代裡,大人們面對「年關」要張羅著過年,孩子要新衣要新鞋,家裡要炊粿要拜拜,這錢從哪裡來?心裡頭那份煩憂和苦惱是家家都一樣啊! 說起這「炊粿」,指的就是炊甜粿(蒸年糕),這可是每家每戶過年前的「大戲」之一。 小時候,老是弄不懂阿嬤說的「年快到了」,那到底有多快啊?但只要看到阿母開始浸糯米時,我就知道「年」進入倒數日了! 炊甜粿前一天晚上,阿母把糯米浸泡在水裡;隔天阿爸早早就拿到城裡請人用機器碾碎成米漿,米漿用麵粉袋裝了再束口綁起帶回來。阿爸把袋子放在長凳子中間,上頭再放一根扁擔,雙頭用繩子綑綁,中間再壓大石塊榨乾袋中的水分,就成了糯米糰,這就是做甜粿的原料了。 吃過午飯後,阿母在大廳的地板上舖了大麻袋防滑,拿了「大腳桶 」(一種鋁製的大盆)把糯米糰倒出再和早已煮化的糖水和勻。嬌小的阿母跪坐在大腳桶前費力的翻拌,外面好冷可是阿母的額上卻大粒汗細粒汗。阿爸自田裡回來見了便自告奮勇的接手來揉拌,阿爸的力氣較大,三兩下就把糯米糰和成泥狀了。 阿爸刮淨手上的糯米泥,哇!原本手上黑紋的地方一下子就變不見了,阿爸故意揮著變乾淨的手掌說:「我剛才擔完豬屎尿澆菜回來沒洗手耶!」,嚇得三哥說他不敢吃甜粿了。其實是阿爸粗糙的大手因天冷又做農事早已崩裂,污垢沈澱在裂紋裡怎麼洗都洗不掉,沒想到揉完糯米粿泥竟「順便」清乾淨了! 阿母把糯米泥搯進小盆子裡再放進蒸籠裡炊(蒸),高高的三層蒸籠就放在平日煮豬食的大鼎裡用大火炊。阿母吩咐我負責在灶裡添加柴火;灶前插了一支香:「惦惦燒火,嘸通亂講話」阿母特別交代著。 愛哭弟在灶腳(廚房)走進走出的等著吃甜粿,他大聲地問「熟了沒?」啪!他被阿母搧(摑)了一下嘴配(臉頰)。 「怎麼還沒好?」啪!又被搧了一下嘴配。嗚│││ 「阿擱要等多久才會炊熟?」啪!又被搧了一下嘴配。嗚│││ 「香都燒完了甜粿怎麼還沒炊好?」啪!又被搧了一下嘴配。嗚│││ 「是不是攏炊袂熟?」啪!又被搧了一下嘴配。嗚│││ 啪!啪!愛哭弟每問一次就被搧了一下嘴配。嗚│││愛哭弟搞不懂自己哪裡說錯,怎一直被搧嘴配咧? 阿母拿了筷子戳了一下甜粿,若是黏筷子就代表還沒熟;不知怎麼地,今天的甜粿炊了好久仍是炊袂熟,阿母有些惱,偏偏愛哭弟來『逗鬧熱』就倒大楣被搧了好多下嘴配。「死囝仔,出去!出去!麥擱么飽吵黑白講話」阿母氣得把摀著嘴配、準備還要再來問一次的愛哭弟趕出廚房。 後來我才知道習俗上炊粿時最忌諱的就是:有人在旁邊催問著「熟了沒」之類的話;因為問了,粿就真的會炊不熟了。這到底是真的這麼玄?還是巧合呢?就不得而知了! 天快黑了,甜粿終於炊好了,阿母趁熱灑了炒過的白芝麻在上頭,甜粿看起來更漂亮了! 愛哭弟掛著兩管鼻涕,鼓著被搧得紅吱吱的嘴配,吵著要吃甜粿。阿母拿了一個甜粿給我們解饞,我和愛哭弟拿著鐵湯匙你一口我一口地挖來吃,熱呼軟Q的甜粿真的好好吃喔,我和愛哭弟吃完還想再吃,阿母說不行了,還沒等拜拜咧! 拜拜過後的甜粿通常都已變硬,阿母切片用麵糊裹了油炸;噢!喔!外酥內軟真是可口美味極了。 甜粿除了是過年拜拜要用,「甜粿炸」也是新春有客人來時招待客人的點心之一。過完年,細漢叔和哥哥們要回到台灣工作和唸書了,阿嬤在他們的箱底各塞了兩個甜粿。後來我長大來台灣,過完年坐「登陸艇」返台,阿母炸了「甜粿炸」讓我在船上吃;我的箱底一樣也塞了兩個甜粿。 家鄉的甜粿隨著遊子一路遠行,乘著時光機從童年航向現在。 現在炊甜粿方便多了,但我還是想念阿母炊的甜粿,懷念那空氣裡代表著「年」的腳步近了的氣息;熱呼呼的灶腳,冒著水氣的大蒸籠,Q軟香的甜粿,噢!我決定今年提早回金門過年,我要領著我的孩子一起回到我的童年裡:看阿母炊甜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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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哉北宜行──校園環境觀摩側記
除此之外,它們都是「遠離市區」的典型學校,它們寧可讓學生家長和學生多走些路、多搭些車程,也要遠離市區、遠離塵囂,為的就是要讓下一代多一些純淨的空間、多一點思考的園地、多一些寧遠與淡泊,少一些爭奪與紛擾,我想,基本上這些想法和做法都是對的。 本縣有一兩所學校的班級數確實是多了些,儘管學校的發展空間,已經十分有限,但是,很多家長還是要想方設法的擠進這所學校,使學生的活動空間被嚴重壓縮,老師備感壓力、學生也備感壓力;家長備感壓力,大家都備感壓力。 我們是否可以學習與吸收宜蘭經驗,在這一兩所學校的附近找一塊空地,興建一所人人稱羨的優質新學府,我相信事在人為,只要我們肯去做,「騎在巨人的肩膀上」,我們一定會做得比宜蘭還要更好的。 我想,決定蓋這所學校的長官,是註定要在歷史上留名的,因為歷史學家將會記載:「某年某月某日,某人曾經排除萬難,為金門的教育,提供了最大的可能,因為,他使金門的教育變得更具競爭力、更有前瞻性、更符合人性的期待。」 三、鶯歌昌福之旅: 鶯歌鎮的昌福國小,是一所成立才兩年多的學校,它是一所極為現代化的學府,據該校李校長表示,這所學校創建至今,已經用掉兩億六千多萬經費了,後續的工程,還在持續的進行中。 這是一所打破傳統建築格局的新穎學府,學校的最高處,是採用預鑄鋼的圓屋頂,當年要上樑時,由於建物實在太高了,所以動用了多部的大型吊車,好不容易才完成了這項不可能的任務。 我們在五樓的視聽教室聽取簡報,置身其中,大有天蒼蒼、野茫茫的感覺,因為這是一間天幕型的圓體建築,人在當中坐,頗有置身時光隧道的時空倒置感,又好像是置身在一個天文館內,正在欣賞某一顆耀眼燦爛的新星,幾乎每一個人都是懷抱著如入寶山的心情,和正值青春年華的昌福國小來一次初次的邂逅。 我們最欣賞的是她們的校徽設計,「昌」字用英文的「C字開頭來代表,她們把C字,用運動跑道六道一圈一圈的「眾C」來表示;「福」字則以英文的「F」字開頭來表示,但是,她們把F書寫成一個女孩子正在婆娑起舞的樣子,如此的靈感觸發,充分展現了這一所初生學校的生機與願景,真是神來之筆!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校地現址的所在,有一大半的土地,都是現任家長會會長無償捐出來的,地方上有這種出錢出力的大善人,何患教育辦不好?試想,如果這接近兩公頃的土地真的要賣的話,想必是一個讓人要計算個大半天的天文數字吧? 昌福國小的營養午餐,也辦得有聲有色,學生一餐只要繳交四十元,但是,她們的菜色卻是色、香、味俱全,難怪所有的師生,都吃得津津有味的,老師也和同學們一起在教室裡面用餐,師生共同進餐,除了可以增進彼此互動的機會外,教師更可藉機教導學生用餐的禮儀,真是一舉兩得啊! 昌福國小教室外的走廊特別寬大,學生在課餘時間,活動於期間,沒有壓迫感,師生都可以從容不迫的在此休憩,遠眺附近的名山勝水;同時,每一間教室的規劃,都保留了老師備課和盥洗的空間,學生的清掃用具,也有儲存的專屬空間,整間教室,就像是一處起居室一樣,是那麼的溫馨自然,那麼的平易近人。 我們相信:這一個個充滿人性化的空間設計,必然是每一位學子日夜嚮往的樂園與夢土。假如給我們一塊從未開發、從未利用的處女地,相信我們也一定做得到的。 有這麼好的師資、學生、家長,我相信昌福國小的明天,一定會像她的校名一樣,既「昌」盛又有「福」氣的。 四、餘響: 回得金門來,已經快一個月了,但是,這一趟充實而有意義的快樂之旅,卻依然在我的腦海中餘波蕩漾,久久無法忘懷,因為,它已經在我的人生逆旅中,烙下了永不磨滅的印記。 旅遊是甜蜜的、是愉悅的,特別是當承辦單位、司機、導遊、所有的成員都能上下一心,為了整體的形象與利益,而能犧牲個人的意見與方便時;如果,用這個標準來檢視、來衡量我們此行的成果,我相信大多數團員都會同意我的觀點-這是一趟充滿甜蜜回憶與饒富意義的豐盛之旅。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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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哉北宜行──校園環境觀摩側記
一、宜蘭礁溪之旅: 宜蘭,是一個環保工作做得很徹底的優質縣市,我們下榻的地方在礁溪,它是當地首屈一指的-中信山多力大飯店,就它的設備和規模來說,我想已經具有四星級的水準了,唯一的缺點是距離市區較遠,步行來回一趟要半個多小時,加上這一帶的計程車又少,想出門尋幽探勝,只有自求多福了。 礁溪素以溫泉著名,國中的時候,我讀過一篇「礁溪行」的文章,從此對礁溪一「讀」鍾情、念念不忘,沒想到三十多年後能親自壯遊,這應該要拜高度文明之所賜。 我們歇腳的飯店裡,就有溫泉可以泡湯,但是,當天,我並沒有在飯店裡享用,而是跟我去年校長班的輔導校長陳明德先生到「川湯」泡湯,川湯是當地有名的溫泉聖地,各種現代化的設施一應俱全,我和明德先生、先勝兄、水綠兄四人,在此享用了豐富多采的溫泉浴後,頓覺全身舒泰,精神飽滿,一天旅遊的疲態及舟車的勞頓,霎時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礁溪人真有福氣,能夠一輩子享有如此天賜的恩典,這可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喔。 礁溪的地方不小,但是人口數並不多,可以說是地廣人稀,這兒,還很完整的保有鄉下人獨有的特質,這裡的居民,待人非常親切,和藹可親,日常生活的步調跟金門差不多,我們在此停留了兩天,深覺此處確實是一處世外桃源。 六日一大早,我六點不到就起身,巧遇啟騰兄,我們聯袂快步走向市區,那時天色已漸漸亮了起來,只見道路的兩旁,都是稻田和菜園,早起的學生趕著上學,田裡的農夫忙著收割,外出做生意的和作土水的工人,正準備開車上班、上工,遠處忽隱忽現的山景,在灰濛濛的烏雲籠罩下,更顯出幾分神秘,我們快步走了半個多小時,待回得飯店,已經是滿頭大汗了,洗過熱水澡,頓覺渾身無比舒暢,嗯,早起運動的感覺真好! 二、凱旋、冬山之旅: 此行的最主要目的,就是要參觀幾所新建的學校,透過宜蘭縣政府教育局的安排,我們參觀了兩所當地知名的學府,一所是以宜蘭市重點學校自許的凱旋國小,另一所是以風箏製作、教學著名的冬山國小;冬山國小是現今行政院游院長錫的母校,有此傑出校友,確使該校倍感無上的光彩與榮耀。 這兩所學校的共同特色如下: (一)她們都擁有一塊令人稱羨的綠地,那碧綠的草皮,少說也有一公頃大,學生在此無憂無慮的生活著、學習著、成長著,要培養具有現代觀和世界觀的國民,在此已經邁出了成功的一大步。 (二)兩所學校和附近的社區、住家都沒有明顯的界線,也就是看不到圍牆,我們相信:這樣的話,學校和附近的社區、住家的關係,一定會更加密切,因為她們要花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學習與適應彼此的相處之道。 (三)兩所學校的建築風格,都打破原有傳統的方正格局,採取更具人性化的設計模式,那就是充分尊重社區和學生家長的意見;另有一可取之處是,如果設計師和學校的意見相左時。他們往往是傾向於尊重學校的意見,而不是遷就於設計師或專家的見解,理由是:「因為使用者是學校的同仁和學生,學校知道自己更需要的是甚麼?」這樣的見解和魄力,給我們每個團員很大的震撼和啟示。 (四)兩所學校的規模都不大,但是師生的向心力都很強,校長的企圖心也很強,我親眼目睹學校的氣氛很和諧,師生的互動關係特別好,學生也非常有禮貌。 (五)宜蘭地區因為多雨,所以,學校的建築風格,自然傾向於斜屋頂的建築模式,聽說在此建屋,如採用此模式,可以申請政府的補助款;學校是教育、教學機關,自然也樂於採用斜屋頂的外觀,這無疑是一種展現地方特色與獨特風格的最佳施為與典範。 (六)學校的組織已經過一番調整,宜蘭縣普遍採取學校員額總量管制,一俟兼職同仁員額確定後,可由學校就本身特性,決定根據舊有編組或重新組合;印象中有一所學校,原先該屬於輔導室的輔導組,卻是劃歸為訓導處的一個組,這可以作為本縣部分學校將來調整編制時的參據。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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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祖父是出洋客
殖民國與原住民因角色地位的不同提出的論點亦大相逕庭,人皆趨利且自利,出洋客亦然,但是誰又最夠資格評價出洋客的人生價值呢?想想出洋客來時路的坎坷吧! 祖父在南洋持續的累積經商所得,以為可以很平順的壯大僑匯家族,但是日本侵略中國一切進入黑暗期,金門也在民國二十六年十月淪為日本手,祖父早獲知訊息並匯款給在廈門的三祖母,請三祖母攜父親即刻搭船到南洋依親,想不到在這節骨眼三祖母竟然感染俗稱砂眼的眼疾一再延後船期,連最後的船班也耽誤了。從家鄉長輩口述得知,日本侵華期間,水頭鄉有百人以上的僑眷逃難到南洋,村落人口遽減,才落成不久的洋樓空盪盪,約有兩百多人的日軍駐守在水頭,分別住在黃氏小宗(宗祠)及空洋樓內,經由水頭鄉出洋客集資興建、民國二十一年完工的『金水學校』亦遭停辦並改為日軍野戰醫院。往南洋的交通斷絕了,僑匯亦無法送到僑眷的手上,三祖母只好帶著八歲的父親從廈門回到祖父起造的水頭「大厝」居住,當時只有伯公一家人居住,二祖母已在民國二十四年過世,僑匯中斷使三祖母陷入生計困頓,只好向佃農收回農地自己種植蕃薯、花生,婦道人家不諳農事再加上「歹年冬」的「風不調、雨不順」及「壞光景」的日本統治搜刮糧草,能溫飽甚是困難,祖母只好典當首飾、布料、家具,勉強能糊口度日,哪知這場戰爭長達八年,連廂房上的樓板都拆下來與人交換麥糊(大麥穀曬乾後,在石臼內搗去除榖殼,再用石磨磨成粉)、安脯糊(蕃薯切片曬乾軋成粉),鄉諺:「吃麥糊配菜脯、去後面換安脯糊」(註:菜脯指蘿蔔乾,後面指金門東半部,沙美一帶為主,當時此區務農人家較多)反映的就是這段悲苦的生活,時整個金門皆然;逢亂世三祖母與父親相依為命,弱母幼兒生活清貧,三祖母常到鄉里內關帝廟後殿向觀世音菩薩禮佛誦經,並為村民們化解災難,一場戰亂三祖母以最低的生活需求過日子,寄託於宗教以達心靈的慰藉,這場戰爭民不聊生,僑匯家族的命運更是多舛。 水頭鄉的長輩應都耳聞這段描述得很傳神的順口溜:「大厝康康號,油缸趴吝倒,洋船十八支,不值後陳竹排鴨」,所講的就是水頭出洋客家眷因僑匯斷絕,生活苦不堪言,住在一無所有的空盪「大厝」,連油缸都見底翻覆,想當年擁有十八艘「火船」運輸貨運成鉅富,今都比不上住在水頭後界陳姓鄉親以竹筏在水頭內灣撈捕魚蝦足夠飽餐。時局不靖,這段生活寫照衝擊鄉親們重新定位富與貧的真正意義。 場景換到南洋這一邊,南洋已成為全金門島出洋客家眷的避風港,因無法取得與金門聯繫祖父雖心急如焚卻一籌莫展,好景不常,四年後,一九四一年日本又發動太平洋戰爭,殖民印尼的荷蘭政府採取堅壁清野政策,燒毀、破壞所有建設如商業區、煉油廠等。當時住在印尼巴東的姑媽回憶道:「日本人到南洋後,唐人所受的戰爭苦難,有些比留在金門家鄉的還要淒慘!我們都逃到山裡避難,挖樹藷充飢,個個面黃肌瘦;有些人還被日軍殘殺:::唉!甘願作太平狗,不願作亂世人。」戰爭使百業蕭條,祖父經營的事業面臨通貨膨脹,貨款無法收回,日日困坐愁城,再加上無法接濟到家鄉的三祖母、父親,耿耿於懷,思念更深,健康狀況每下愈況,於一九四一年二月十七日逝世,葬於印尼光務公墓,得年五十七歲。消息傳到金門來已是一九四五年日本戰敗投降後,依金門家鄉習俗,客死於異地者祖龕中以相片代替神主牌位,於是在祖龕中擺設祖父穿西裝打領結一幅出洋客裝扮的照片;忌日時得在門口焚香燒紙錢引領親人靈魂回家,所以祖父忌日祭拜時,父親總得先在門口埕焚香燒紙錢迎接祖父享用祭品,這個儀式伴我成長數十年,總覺得祖父回家與祖先、子孫會面不應再生波折,更不該折騰,歷史事件讓出洋客回家的路好遙遠啊!祖父是屬於這塊鄉土的,回老家是理所當然,直到民國八十三年父親過世時,依家鄉習俗在葬禮裡一併經過法師(道士)的「引魂」儀式,祖父終於魂魄歸故鄉,祖龕中擺上神主牌位,出洋客『落葉歸根』這也算是一種吧!我想祖父心願算是完成了。 祖父的一生就是一部移民史,串連移民、開墾、生根、衝突、同化、轉變的過程,亦是金門無數出洋客的縮影,今南洋估計至少有七十萬的金門僑民,尋覓移民過程中所留下的任何蛛絲馬跡,並且累積成立『移民史博物館』,進而打造僑民的原鄉,我輩責無旁貸。今『前水頭蔡厝蔡開盛、蔡開國昆仲古厝』將交給國家公園,並作為永續的展示及古厝活化利用,洋樓的空間規劃就是朝此目標。祖父是出洋客,這棟古厝是僑匯的產物,祖父畢生心血在此凝聚,以此回顧『我的祖父是出洋客』我百感交集。 保存老房子,更要豐富古厝的內涵,古厝是有故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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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榕樹
默默守候這片土地已有上百年的歷史了,看著一群群孩童變成了少年,做了爸爸,成了爺爺,熙來攘往的經過我的身旁,誰會佇足細細看我?但我卻喜歡看著大家那不受拘束的笑容,及那被太陽曬的黝黑的臉龐,我想晃動我的枝葉,幫他們加油打氣,但笨重如我,只能讓出一片小小的樹蔭,讓他們躺在我的身旁,小憩一下,輕輕的告訴他「孩子啊,睡吧!有我擋著你,不怕太陽傷了你,給你一片綠色的天地,讓你舒服的享受午後的寧靜」,看著他嘴角揚起了笑容,似乎是在回應我的呢喃。 黃昏時刻,一群孩童跑向了我,圍著我又叫又跳的,我皺起了眉頭,抖落了一身的綠葉,深怕一個不小心,跑太猛跌倒了、擦傷了。別怕,有榕樹爺爺的綠葉墊著,你們可以盡情的跑,歡樂的笑聲也感染了我。突然有一個頑皮的小朋友,正試著攀爬在我身上,哎呀,這可使不得啊,我的樹身太壯,我的枝椏太高,別爬啊,我努力的呼喚著,只想阻止他的勇猛,無奈,他聽不到我的勸阻,仍執意要往上攀,正當我努力抖著更多的葉子時:::「你這么壽死囡仔,你給我下來,不然就給我試試」,孩子的母親正焦急的站在樹下大喊,看著那一哄而散的小小身影,消失在落日的餘暉中,我安心的喘了一口氣,夜,又悄然的降臨了。 夜晚的星空格外耀眼,風,輕拂過枝葉,突然間覺得通體舒暢,小盹一下,「這棵樹一直擋在這邊,我們的馬路變窄了,明天找人來把它砍了吧」,矇矓之間,似乎好像聽到要把誰砍了的消息,驚醒,是我嗎?颱風來了,吹不倒我,戰爭發生了,炸不倒我,現在,我即將死在無情的斧頭及鋸子下,想到此,我的眼淚不自覺的滴了下來,百年大業就要結束了,想到我的鄰居木麻黃,不是早就遭遇到不測了嗎,如今終於輪到我了,人類真無情啊,我伴著你們成長,陪著你們共同經歷無數蛻變,是因為禁不起時間的考驗,還是人類的感情太薄弱?一滴露珠緩緩沿著葉片滴落,彷彿是淚珠般的迎著朝陽而更顯得動人,可惜我再也無法神采奕奕的迎接每個今日,只能等待死神的名喚。 馬路果然變寬敞了,水泥舖滿了原來老榕樹的立身處,夏天,再也找不到涼爽的遮蔭處,我們只能用回憶去感念老榕樹的付出,默默的哀悼它的不幸,看著一個小女孩指著大樹的位置,天真的問「大樹呢?怎麼不見了?」,我們何忍告訴她,大樹將永遠的離開這片土地,就連它的後代都不可能再見了,畢竟,人類無權去剝奪一條生命,我們此刻破壞了環境,最終的受害者,還是後代的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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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煙雨》想要與需要
人的一生中「想要的比較多;真正需要的比較少」這一句話,是我們研究所的黃教授,每次來到金門講課時,最常說的一句口頭禪。該怎麼解釋這句話呢?您可以想想看,在人活著的這一生中,我們都想要有用不完的生命、福報、金錢、鑽石、美食和華服。然而,終其一生,人的壽命有限、福報有限、需用的金錢有限、能夠飽足的美食、華服也是有限的,那是不是我們想要的比較多,然而實際上的需要又是那麼有限呢? 人只有一個嘴巴和胃,當我們想要和古時候的皇帝一樣,享用滿漢大餐之時,我們是否真能永無止盡的吞食桌上滿滿的佳餚菜色呢?答案是不可能的,我們沒有超大的胃腸,我們的需求是有限的。我們只能吃食我們能力範圍之內的食物,過多的佳餚是浪費。那你是否真正想過,想要與需要之間,該如何抉擇?對人生才真正有意義的呢? 人生在世,對萬物的需求都是有限的。因之,我們不需要去羨慕別人的富有,也無須傷悲自己的貧乏。富有的人生是短暫的;貧乏的人生也可能造就富有的將來。人一生的命運是可以改變的,你想過富足或貧乏的生命,是有可能「操之在自己手中的」。 因此,甘於平淡生活是一種想要或需要呢?我想,兩者都有吧!想要是一種心理需求,能夠滿足於我們慾望的達到。然而,真正的需要,離想要還是有一段距離。平淡的生活是一種境界,一種修養的歷練。當生活趨於平淡之後,才能體現「自在」二字,何嘗不是一種成功的人生修為呢? 想要的人生慾望,是永無止盡的。適當的追求所需要的,才合乎人生。年輕時的自己,最喜歡買漂亮的衣裳。滿滿的衣櫃,早已裝不下過多的衣裳。然而,想要擁有新衣的慾望依然強烈,硬塞之下,得到的是更擁擠的衣櫃及一些派不上用場的舊衣物。 近來,體會了「捨、得」二字,也了解了「想要與需要」之間的差距。不再強求人生過多的想要慾望的滿足,追求適當的需要,才是圓滿的人生。對於「捨」字,也較懂得放開,不在執著於舊衣物曾經也是用錢買回來的。捨不得的結果,是製造更亂的生活空間。一念之間的改變,也增加了舊衣物的環保再利用的價值。今日的捨去,其實是更多人的得到,何樂不為之呢? 有了新的體會,對事物便不會太過執著。最近,在搬家的時候,一個超大型的魚缸,搬過去嫌太擠,棄之又過於可惜。兩相權衡之下,捐出給社區的老人活動中心,最是理想。魚缸有了去處,魚也有了照顧者和更多的欣賞者,何嘗不是美事一件呢? 最近在研究所上課的時候,兩位不同課程的教授各別都敘述了一個自身和「想要與需要」有關的故事。且在此分享給各位,提供給各位參考,一位非常喜愛欣賞鑽石的江教授(女教授),每次逛街的時候,都會抽空去逛逛百貨公司的珠寶專櫃,欣賞耀眼奪目的美麗鑽石。對於璀璨鑽石想要的慾望強烈,真正有需要的用途卻不多。因此,江教授認為喜歡不一定要佔有,不定期的前往欣賞鑽石的美感,一樣可以得到快樂。不拘形式的收藏方式,就算是放在百貨公司中,又有何差別呢?還有專櫃小姐細心的養護與擦拭,比起自身擁有時的照護,有過之而無不及。不定期的前往探看,像是拜訪老朋友一般。如果,有某一天發現它被買走了,也可替它高興,找著了新主人,應是喜事一件。 另一位最喜歡講:「想要的比較多;真正需要的比較少」這一句話的黃教授(男教授),年輕時最喜歡買藝術品,每次在完成一本著作之後,所得的版稅就拿去投資買價值不菲、動輒數十萬元的古董藝術品。家中藏量之豐富,已達千萬,幾乎可以開一座展覽館。搬新家的時候,過多的藝術品,成了亟欲解決的嚴重問題之一。適時,學校成立藝術中心,擔任藝術中心主任一職的他,將過多的藝術品捐給了學校辦展覽,那展期到底有多長呢?教授說:「無限期:::」。教授在搬家的時候,只選取了他最喜歡的幾件藝術品,充作紀念。他又說:「喜歡不一定要佔有,曾經擁有也不代表永遠擁有。」人一生「命數」有限,又有何不捨與放不下的呢?該捨之時,就要捨得。 因此,有「捨才有得、不捨不得」。不同的時代,想法與作法之間,也須懂得變通。過去的惜物年代,在物資缺乏的時候,保存是唯一的作法。在今日的年代,新的惜物觀念,是創造物品的再利用價值,一謂的收藏和保存,只是減損物品的價值,作法是否正確,實在值得商榷。 讀了這篇文章,聰明的你,也該知道應如何變通了吧?在這年末的尾端,除舊佈新的時刻,許多蒙塵的物品,給它換個最合宜的新家,是不是最正確的作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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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的年》難忘和樂的除夕夜
離家在台北唸書的第一個新年,因為受軍訓而不能返鄉,短短的兩三天假期留在台北親戚家,感覺上整個台北街頭空蕩蕩的,毫無過年的氣氛。第二年寒假,雖然也只有短短兩星期的假,扣除到高雄排隊候船,像難民似的蹲擠在顛簸、灰暗的登陸艇上,隨著風浪起伏搖晃,暈船嘔吐,但是想到能回家過年,看到久別的家人,一切的難受、不舒服,登上故鄉金門海岸的那一剎那,都忘光了,難怪那個年代,一波波遠出的遊子,儘管每次坐上登陸艇,常要吐到膽汁都嘔出來,發誓再也不搭船了,然而到了過年,還是會鼓起勇氣,克服一切困難返鄉,因為只有家與故鄉,以及團圓、圍爐才是最溫馨的。頂著大風浪,腸胃不停的翻攪,思緒卻回到了童年。祖父母一共育有三子,兄弟三個如果一直住在鄉下,光靠種田、養豬,如何能培育下一代,因此二叔首先離家搬到料羅村居住,自此每年全家在一起吃年夜飯的機會漸不多。剛開始,二叔從開機器三輪車到換四輪貨車跑碼頭載貨,由於他的輕快、有信用、不計較的個性,料羅村、碼頭內的船員、鄰居、朋友,一提到他,無不豎起大拇指。二叔大我十來歲,雖然書唸的不多,但是孝順、慷慨、講義氣,工作也最「打拚」,曾經在金城的南門「印」過水泥磚和屋瓦,也在老家的理髮店內做過剃頭師父,記得幼時有次過年前,到二叔工作的地方去,才發覺他剃頭及燙頭髮的手藝的確不錯,許多顧客在那兒排隊等候,而看到在煤油爐上烤得紅紅的鐵髮捲,在顧客頭頂上冒煙的情況,當時就決定長大後絕對不學大人燙頭髮,免得剃頭師父一不小心把頭髮燒焦。而家裡的第一台電唱機,就是二叔在一次過新年時買的,他除了買祖父母喜歡的歌仔戲唱片之外,還買了大家都喜歡的流行歌曲,那一年過年,好多個同學、朋友、鄰居到我們家聽歌。 父親則幸運的唸了幾年小學,寫得一手好字,精通篆彫,又熱心鄉里事務,因此連當了好幾年村長,苦的是奉獻服務的工作,車馬費根本不足以糊口;在農作上,因比別人多投入些心思,收成算不錯,然而食指浩繁,不得不在六十年初先帶著軒妹搬到新市里租屋刻印維生,而母親仍與弟妹和祖父母及小叔叔們留在老家耕田、種菜;小叔叔雖然在公家機關上班,但是假日及下班,捲起褲管,照樣的與我們一起澆菜、施肥,日子雖然過的清苦,但是全家不分彼此,相處和樂,六十三年我高中畢業赴台唸書,小叔叔結婚,母親與弟妹才搬去與父親同住,一家分處三地,過年更無法三代同堂吃年夜飯了。 兒時,一進入農曆十二月,大家都準備要過年了,以農維生的社會,由於種田人家佔多數,季節菜蔬往往便宜的難以置信,記得有一年幫著父親推了一「手推車」的高麗菜到金城賣,一市斤兩毛錢,賣了將近台幣一百元左右,父親帶著我在莒光路的一家服裝店買了一套「樂山」牌卡其服,一雙「中國強」球鞋,過年及上學都能用,而且還特地買了大兩號的尺寸,以便隔年長高了能多穿一段時間;買回的新衣、新鞋,我每天都要拿出來檢視、撫摸一番,除夕夜就擺在床前,以便隔天一張開眼就能拿著穿。廿三日送神後,祖母及母親、嬸嬸就開始張羅要蒸年糕了,蒸好的年糕除了祭拜祖先外,不管是煎、炸、煮,炒,經常是我們當佐菜、早餐、點心不可或缺的東西;辛苦了一整年的農家,再怎麼不好過,也要以煮些自家種的菜蔬、宰隻豢養的雞鴨,燒燒紙錢,放串鞭炮,祭拜天地、祖先,吃頓團圓飯,而有紅包拿則是小朋友們最興奮的時刻!早期的金門,駐守著十萬大軍,每個師、營、連隊,春節期間都要出些節目表演,因此年前,舞龍舞獅、踩高蹺、划旱船,敲鑼打鼓,通通出爐了,大年初一金城看他們在中正台前的較勁比賽,「瞪」著他們四處拜年,然後一天趕金聲、金城、育樂中心和老家戲院四場電影,買盒「再抽」,放放沖天砲、水鴛鴦等等,都是童年趣事,記憶深刻。 晃了廿餘小時的登陸艇,終於到了新頭碼頭,遠遠的就看到二叔開著他那部機器三輪車來接我,車上聊著他這一年的打拚與收穫,並相約今年要帶著一家大小回老家吃年夜飯,一臉的風霜中泛出不少的喜悅,使我相信:人只要肯認真工作,決不會沒飯吃。除夕傍晚,父母親從新市里,二叔從料羅陸續的回到家,年夜飯的桌上,一家十六口,三代同堂的擠在一張「八仙桌」上,祖父母臉上一直掛著微笑,別人家有些兄弟會有不合,吵著要分家產的事,我們家則一直是和樂融融,人生如此,夫復何求?由於那時的交通還不是很方便,加上逢到過年,二叔每每都加班送貨,記憶中,我大學畢業那年過年,全家又聚了一次,並相約我娶妻生子那年,大夥再熱鬧一下!但是就在那年過年前,二叔因為到商船艙底取貨,不慎被吊杆上掉下的一包衣物砸中頸部,造成半身不遂後,往後的過年,都是我們去看望他,幾次去到料羅,偶見到他身體不適,仍強打著精神與我們「開講」,這麼一個好人,竟有如此的遭遇,上天真是不公平!而隨著年華漸長,老成逐年的凋落,社會的轉型,過年的熱鬧氣氛,已一年不如一年,當今的新年,有出國旅遊,有年長者拜拜完後搭機赴台與兒女團聚的,往日的歡樂節慶,也只能到記憶中去搜尋,想著:大約再幾年後,咱亦復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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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祖父是出洋客
祖父在一九三二年回到僑居地,事業依然蓬勃發展,卻也察覺到「大環境」的變化。當南洋開闢之初,因為殖民政府急需勞力,所以對華僑採取寬容政策,歡迎移民,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戰終了(西元一九一八年),全球瀰漫經濟不景氣氣氛,南洋也不例外,經濟的崩潰引起了原住民的覺醒,於是南洋各國逐漸限制華僑移入,或徵重稅,或運用政治力量,阻止華僑經濟勢力的進展。於是原住民們結合並激盪獨立浪潮,一則反對歐洲人殖民統治,掠奪他們的經濟資源,再則痛恨殖民政府,准許大批華人進入開發當地資源,而華人獲致財富後,對當地仍缺乏認同感及回饋之情,原住民總認為:每一個唐人移民的目的是盡量斂財,然後離開,賺錢的目的,是為了返回唐山,以提高他們宗族的地位。實際上,大多數南洋華人經常是原住民農民之殘忍的債主,而且一直匯寄大量的財富回到中國的家鄉。同時當原住民與殖民的歐洲人抗爭時,大部分的華人亦採置身事外、隔岸觀火的態度,依然全力投入於掙錢或單純的生計上,結果「經濟力」強大、「政治力」弱勢了。就這樣子埋下華人與當地居民之間摩擦的種子,導致未來『排華』的遠因。另種說法是,負責開發麻六甲海峽上檳榔嶼的英國來特爵士曾說:「華僑之努力及企業心,實為造成馬來諸邦今日之基礎。彼等跨越叢莽,開拓林地,經冒各種危險,謀取大利;彼等又能忍受酷暑炎熱,耐心工作。此一掩藏於熱帶叢林下的神秘國土,為欲發展其中珍貴的財物,必需巨大之勞動力,而供給此種需要者,則捨華僑別無他途。」這段話具體指出華僑的地位及華工的血淚奮鬥。其實殖民政府的政策影響更深遠,荷蘭人在印尼殖民是採行大農場制,透過世襲貴族集中大片土地,以部落居民為佃農或僱農,栽培熱帶經濟作物,這些作物多由華僑仲介,經簡單加工後轉批給歐籍資本家,華僑也從歐籍資本家處批購工業產品及民生用品,轉售給印尼人。這種生產方式,導致一般平民、華僑、與世襲貴族,以及歐籍資本家之間,出現由赤貧到巨富的社會差距。尤其是一八七○年起,荷蘭殖民政府頒行「新土地法」,允許土地自由買賣,因而吸引大量歐籍資本家之間和部份華僑大肆併購土地,建立大型的熱帶栽培業農場,使土地分配不均的情況更嚴重,華人在此背景之下,缺少政治的庇護,又埋下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