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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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的磚瓦情
古崗村的老宅院裡,一場春雨浸濕了舖地的紅磚,光影交錯中浮現出千百個手模印。傳統磚瓦的作法,這些在磚坯脫模時不經意留下的手模印,曾深深的烙印在走過的閩南式建築中。 民國四十七年賢厝地區因軍方構築工事,挖出多種古磚,屬於圖案風格的紋飾;據考證此類花磚其生產年代上起兩漢,下迄六朝,在壓作紋飾的背面,也都留有強而有力的手模印,佐證了金門先民開發史的首頁。源於閩南地區磚燒技巧的成熟條件,印證的歷史文物也相當豐富,在烈嶼駐軍挖掘工事時,伴隨著兩枚宋朝崇寧古錢中,出土一方紅磚墓誌,誌紋雖模糊,可辨識者為:「大宋泉州同安縣綏德鄉」等字。筆者就讀金城莒光國民小學時,也見過清康熙年間的紅磚墓誌,蒼勁的墨跡沁入成色、材質硬朗的紅磚面上。 紅磚瓦是閩南建築中的特色之一,競建華屋也因是統治權力的邊陲地帶而僭越官制上的形式規定。明朝王世懋在他的著作︽閩部疏︾寫出所見的情景:「漳泉間燒山土為瓦皆黃色,郡人以海風能飛瓦,奏請用瓦筒,居民皆儼似黃屋,鴟吻異狀,官廨縉紳之居尤不可辨。」雖至清末,猶見:「房屋低小而多門,堆積高尺許,防穿窺也,富貴家率用獸頭筒瓦。」 民間磚瓦的生產,以泥料選擇為優先。︿天工開物.陶埏卷﹀說:「凡埏泥造瓦,掘地三尺餘,擇取無沙粘土為之,百里之內,必產合用土色,供居室之用。」,「凡埏泥造磚,亦掘地驗辨土色,或藍、或白、或紅、或黃(閩廣多紅泥,藍者多善泥,江浙居多),皆以粘而不散,粉而不沙者為上。」同時必須經過和泥、製坯、涼乾、裝窯、燒窯、悶窯、轉鏽、涼窯、出窯等一系列的生產過程,歷史上的窯室平面也由方形轉變為圓形。金門過去曾燒過短期的磚瓦,遺留著幾座圓形的磚窯,但因在技術成本、泥料選取等因素,燒出的成品並不理想,未使這項傳統行業有發展的空間,大多仰賴閩南內地供應。 俗稱磚仔土燒製的物品,除了以建築的構件為大宗外,諸如生活器具中磚燒文物也隨處可見,有筷籠、烘爐、粿模、缸、甕、瓶、器蓋、櫥腳座、網墜、茶壺、藥罐、溫酒器(急燒仔)、敬惜字紙款的惜字筒等不勝列舉,器物細作部份的紋飾一樣具有時代的風格形式,無別於另類材質的作法。較為特殊的應用在宗教信仰上,從模印神像到借為形成法器的素磚,是生活習尚中衍生的密切關係。 顏氏家訓中提到:「偏旁之書死有歸煞,子孫逃竄,莫肯在家,書瓦書符作諸壓勝。」和所有產地燒製的鎮宅神偶塑件,這些在磚瓦上複製的符令、地契磚、石敢當、八卦牌等圖騰,都扮演著民俗信仰上不同法力的神明使者。 古寧頭在民國初年後還盛行過一種習俗,每年端午節在關帝廟雙鯉湖前,兩岸對擲磚瓦片,參加者大多是青壯年村丁,兩派人馬激戰中,為增加隊伍叫陣氣勢,還編有類似罵陣的詈詞: 南山一塊磚,擲著北山死光光, 北山一片瓦,擲到南山死老大。 逗鬧趣味性十足,連鬍子一大把的老年人也不禁要下場助陣,雖然難免會造成傷殘者,賽後並無相互尋囂滋事的禍端,仍可到各村里看戲宴會。這項習俗早見於清朝乾隆間的文獻,︿福建省例.嚴禁擲石卜兆令﹀:「照有泉、漳等屬,民間向有一種惡習,每逢新年,互相擲石,以卜吉兆,先止幼孩擲耍,繼則壯丁附和,或以頭面見血者為祥,或以擲不著身為祥。」民間競賽遊戲自有承襲約束的古禮作風,並無禁令中嚴重失控的事例。相對於拿磚瓦片的打水漂兒,可多著怡情的樂趣。古人溯源自上古擊壤遺風,所謂的:「宋世賽食有拋堶之戲、兒童飛瓦之戲,若今之打瓦也。」古詩中:「窈窕踏歌相把袂,輕浮睹勝各飛堶。」相信在金門成長過程中的小孩多數也曾是箇中的功夫好手。 金門地區的口語中,以瓦的易合易碎性質,稱隨性的聚合相會為瓦。但生男孩不稱「弄璋之事」,說聲「恭喜」;生女兒不是「弄瓦之喜」,說是「生也好」。瓦的任意塑造性,在瓊林民宅墻垣間,常可見組合式的葫蘆圖樣,說是招福的吉祥法寶,在磚石堆砌中,匠師的巧思才是傑出民間藝術的創作性格。 由於傳統建築的材料仰賴外地進口,磚瓦在船運中也負有壓艙的功用,舶來的貨色齊全選擇性,富戶豪宅的呈現自有一番華麗的表現。窗面採用花樣繁多的花格磚,貼面雕磚有先刻出印模,然後模印在磚坯下,再入窯焙燒而成,出窯成型後組裝,稱為「窯前燒」。容易掌控紋飾的變化,模線刻劃規律平整,善作複雜圖案的構圖,但也易受燒製時的變形影響,燒出的成色品質不一,連續圖案較不適合大面積的舖設,整體看來即能辨認出它的作法。有的是在燒成品的磚面上作雕刻再組砌於建築體上,這類的作品極能表現匠師雕刻藝術的功力,大多是在建築物當地用鑿子砍琢而成,修飾過的刀觸刻痕,剛硬的線條有別於模印的陰柔,圖案沿用民間喜好的吉祥圖案,以花鳥動物及文字器物居多,加上白灰的底色鋪設,襯托出主題的優美對比色調,是門面獨見風格的裝飾,也稱「窯後雕」。通常在稍小的裝飾面積處,小樣的磚雕圖飾,匠師的信手之作,依然巧妙的點綴出主體建築的完整美感。 破舊的民宅偶見浮出的磚雕殘件,件件有著驚艷相逢的感覺。站在模範街的拱門下,廊簷間的胭脂磚淺刻著簡單的花紋,這些早期新式的洋樓建築逐漸成為歷史的回憶,現在金門的建築不再擁有美感空間的省思,大量使用水泥空心磚及進口的磚瓦,能否取代紅磚的風華,是金門長遠的文化考驗。 金門的磚瓦情,有著多樣的專情與執著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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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囝仔懷想曲》阿爸的大黃牛
「媽咪!為什麼我們不能吃牛排?」經過牛排店前,兒子不止一次地央求著。孩子,媽咪不是不敢而是「嘸咁」(不忍心)吃牛肉啊! 從小家裡務農,「牛」之於我們就像是家裡的一份子般,豈忍心吃牠的肉?雖我也知道現在牛排店裡的牛肉是飼養專門用來供食用的「肉牛」,和我所想的「耕牛」是完全不同的;「既然同是家裡養的畜牲,為什麼豬肉可以吃,牛肉就吃不下去了?」我的朋友阿蓉從小在都市裡長大,對於我的「固執」百思不解! 說到「牛」:我就是會想到阿爸的「大黃牛」! 大黃牛比我還要「年長」,聽阿爸說大黃牛是他的第一件「家火」(財產)。阿爸二十歲那年就「扶家」(當家),也就是說自伊始起,這個家的經營用度都要由阿爸負責了。阿爸大字不識幾個又無長技在身,種田是唯一的選擇了;阿公帶阿爸到鎮上選了頭牛做為阿爸「起家」的開始。 阿爸一眼就挑選上了牠:一頭溫馴的大黃牛! 但種田的收入實在微薄,根本不足以維持一個家,和一個個接著出生嗷嗷待哺的孩子。後來在我出生那年,阿爸在貴人相助之下考上了公務人員當工友。 工友的收入不高且常一連著好些天值班不能回家,但田裡的農事仍不能荒廢呀!像犁田、用「十二齒」耙草、車肥(用手推車裝水肥再推去灌溉農作物)這等粗重、需要用到大黃牛的工作阿母沒法做,仍得阿爸才做得來,於是阿爸就得利用下班的空檔「偷工」(搶時間)去作。 往往天才濛濛亮,我在濃濃睡意中聽到阿爸掩門的聲音,又聽到大黃牛的哞叫,我就知道阿爸和大黃牛出門工作了。天亮時鄰家阿伯阿叔才牽牛要出門,阿爸和大黃牛卻已自田裡工作回來了。 有時晚上別人家都休息了,阿爸仍和大黃牛在田裡。阿爸是個「心躁緊」(性情急躁)的人 ,凡是「按算」(預定)」要做的工作,哪怕是披星戴月的也要做完才肯歇息,我們會嘟嚷抱怨,只有大黃牛總認份靜默地隨著他在田埂間工作。 想著在天色未明、大地未醒的清曉;鳥歇蟲息、星月點點的暮黑時分,只有阿爸和大黃牛在田裡一來一回的犁田、除草,那是怎樣的寂寥,又是怎樣的相扶助、相陪伴之情啊! 工作完畢,阿爸會拿下大黃牛頸子上的「牛腳車」(牛軛),拍拍牠的背撫撫牠的脖子,那舉動似乎是對牠說:「伙伴!辛苦你了!謝謝啊!」大黃牛此時也會哞哞地叫,彷彿是應答著阿爸的話語。阿爸把大黃牛牽回家後會牽牠到水井邊,汲一桶清涼的井水給牠喝。阿爸說牠有「潔癖」,若沾染到腥味的桶子牠就不喝了。有一次阿母不小心把舀豬食的杓子掉到牠的水桶裡,雖清洗了多遍後牠仍不喝就是不喝,阿爸為此還罵了阿母,隔天一早便到城裡買了新水桶給牠;或許,這是阿爸「疼惜」牠的方式吧! 大黃牛陪伴阿爸在風吹日曬雨淋的歲月裡,掙得一家溫飽,養大一群孩子,牠和阿爸一起由健壯變為衰老,看著彼此日漸蹣跚的步履:「我這世人就親像這隻牛同款,吃甲老做甲老,一世人勞碌拖磨!」阿爸輕撫著大黃牛的脖子,如是說著;是感嘆自己一輩子的忙碌擾攘,也是感恩大黃牛一生無怨的陪伴和付出啊! 「這隻牛老啦!賣掉擱買一隻卡少年ㄟ來犁田」殺牛的牛販如此對阿爸遊說著。「莫囉!這隻牛甲我逗相扛(幫忙)這麼多年,我是不會賣啦!」阿爸不假思索甚至有些惱怒地拒絕了牛販。 阿爸年歲漸大了,田裡的農事漸力不從心,我們這些孩子也都成家立業分散在台金兩地,往日一到假日全家出動在田埂穿梭的「壯觀」場面不再;阿爸減少了耕作量,大黃牛終可稍喘口氣了。 四年前,阿爸突然顱內出血昏迷不醒緊急後送來台,甦醒過來後最先掛念的竟是要大哥莫忘了每天中午都要去幫大黃牛「移位」(更換放牧地點以免牠熱著了或沒有新鮮青草可吃),弄得大家哭笑不得。可是,不知是時間點的巧合還是衰老的大黃牛真有特別的「感應」,有一天早上牠竟不肯走出牛欄,只是連連地哞叫,大哥請了當獸醫的舅公來看,舅公說大黃牛太老了!那晚,大黃牛走了!舅公說牠也算是「壽終正寢」了。 阿爸康復後回金門看不到大黃牛黯然了好一陣子,在家人的堅持下阿爸辦理了公職退休,田裡的農事也少參與了。 阿爸感懷大黃牛,我感動大黃牛對阿爸那份沒有言語,卻用一生來「相挺」的真摯情感;或許這樣的付出只是牠的「宿命」,但是,請允許我的堅持和固執吧! 我不吃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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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自強隊的成廢
李錫添先生回憶說:「基礎訓練,是步兵的基本課目,也就是訓練軍人的基本儀態,記得有一次總隊長來隊講話,一講就講了三小時,最初大家都在撐,撐到最後大約有一半的人倒下。」「基礎訓練不是很累,但是很煩,非常煩!非常煩!每天都是一成不變的訓練同一動作,年輕人不怕累,只怕煩,我認為那三個月最難過。」 此外,當時除正常訓練外,也實施隨營補習教育,因為自強隊的隊員有很多是高中、職肄業的學生,所以特別派高中、職老師到營輔導,然後給予檢定考試,通過者授給高中、職畢業證書。 當時王昇將軍非常重視這個單位,學員張國正先生回憶說:「(自強隊)成立二年多的時間,先後來了將近十次,其中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我們入伍後沒有多久,他第一次來看我們,他一下飛機即驅車直奔士校,我們集合在操場等候他的蒞臨。當時我們穿著民防隊的舊制服,腳上穿著是球鞋,打著綁腿。球鞋各式各樣的都有,顏色也沒有統一。王昇將軍專程來看我們這班隊,一看到我們這副模樣,立即下令金防部的經理組到士校來。沒多久,趕來的軍官比我們的學員人數還多,他當場詢問缺什麼?立刻補什麼。武器不足,補武器;裝備不足,補裝備;而且都要全新的。」「當時陪同前來的有金防部的政戰部主任武士嵩,武主任立即點名,第幾處的人上來答話,有一位經理組的上校上前答話說:『報告主任,這個班隊不是建制的編制。』武士嵩主任只以平常的口吻說:『叫你給你就給!而且要馬上給!還有什麼問題嗎?』長官這樣講,當然不敢有問題,而且也不能有問題。只花大約一個鐘頭的時間,就用大卡車載來所需的所有裝備,衣服和裝備都是全新的。」 入伍訓練的時間是三個月,專業訓練的時間一年,入伍訓練之後有一個測驗,測驗完畢才開始專業訓練。金防部後來指派廖家琪前來主持訓練工作,許明鴻先生回憶說:「至專業訓練期間,才改由副總隊長廖家琪駐營,廖副總隊長曾任兩棲部隊隊長,後來軍職外調轉到自衛總隊擔任副總隊長,在他的主持下,訓練過程非常嚴格。」 張國正先生回憶說:「入伍訓練之後,開始專業訓練,專業訓練重視的是體能,體能訓練主要是訓練跑步,每天打赤腳至少要跑一萬公尺。」「跑步之外,也開始訓練蛙操,蛙操動作雖然在入伍訓練時就已開始,那時教了幾式的招式和動作,算是蛙操的緩身動作。到了專業訓練,蛙操一招半跳就跳了四個鐘頭。」「記得有一次遇到下雨天,我們心裡很高興,以為今天不用到野外出操,可以在教室好好休息。結果教官叫我們去市區每人買了十盒的大頭訂 (圖訂),就撤在走廊上,把我們集合到走廊上做伏地挺身。教官還說:「今天是下雨天,優待你們不用野外出操。」那時伏地挺身,我們稱『掌上壓』,聞一是身體向下,聞二是身體起來,但教官下口令『一』,結果光『一』就撐了三個鐘頭,撐不住的教官拿著木棍就往身上猛打,而且下面全是圖訂。」 (八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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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美麗的山林
我大約在三十年前,就聽說金門有顆大石頭,這顆大石頭為何會舉世知名呢?在孩提時代我一直不懂,只能從一些曾在金門服役的父親、叔叔、舅舅輩口中得知一二;以前我一直認為這顆石頭可能有什麼魔力吧!因為母親曾說了些駭人聽聞的驚世事蹟給我們聽呢!所以「金門」的神秘及雄偉,曾令我既好奇又崇拜,故當時心中暗自決定,以後有機會一定要親身接觸它.體驗它,而那顆聞名海內外的大石,就是金門唯一的高山~~太武山。 不知和幼時的心願有無關聯與瓜葛,長大後經常接觸到和金門、軍中等相關的人、事、物,有喜有樂,有可怕的,有可悲的、亦有新奇逗趣的,而我卻從未到過金門,只能憑有限的感覺,去想像勾勒出金門和太武山的樣子;在印象中它應該是貧脊、落後、人煙稀少、蟲林鳥獸聚集之地,所以,一有機會認識金門朋友,都會覺得好特別!然而當時父母得知我將遠嫁金門時,曾百般阻撓,諸多排斥呢!但我與它大概有深刻的緣分,經過某些難關,努力去調整父母的心態,才能順理成章地克服,來到曾嚮往的花崗石島! 剛到金門的前幾年,老大和老二相繼出世,加上一堆家事、尿布、奶瓶、工廠內的繁碎瑣事,一一包圍著我,使我根本無心去欣賞金門的美麗和神秘,待孩子們上幼稚園階段,才較有自我的空間;此時我和嫂子們(三個妯娌),常利用假日的早晨登山去,通常在清晨六點左右,開車前往太武山,將車停妥後,便信心滿滿的開始領略太武山上的迷人風采了! 我們在汗流浹背的驅使下,反而更有精神的往上爬,好像所有的青山、綠野、徐風都張開它們的雙臂迎接我們,某些不知名的飛禽走獸,更鼓動強而有力的翅膀與我們較勁,我愛極了這種清新亮麗的感覺,好似生命充滿與眾不同的活力,平日的不快或壓力瞬間消失無蹤了。三人從玉章路一步一腳印的爬,不疾不徐的抬起腿兒向上邁進,有時脫掉鞋子,打著赤腳,踩在石子路上走,與天地合而為一的融合感油然而生,再深深地做個深呼吸,把芬多精全納入我們體內,由上而下全部煥然一新,還有股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精力,儲備在身體某處,正蓄勢待發呢! 因我們不趕時間,不像觀光客須在一定時刻內上下車,故可慢慢地循序漸進;兩旁的青蔥翠綠與藍天白雲,有時自成一格.有時又相映對襯著,煞是美呀!令人不禁自然而然想陶醉在這佈滿幸福的山林裡,享受片刻的寧靜與奧妙。更使我發覺沿途陣陣野花野草的清新味兒,是如此的心曠神怡呢!我至今還久久無法忘懷,那步道上旅人的點點滴滴,他們臉上有著不同的表情,有的朋友開懷大笑,有的低頭沈思不語,或有把爬山的疲累全寫在「身上」的人兒,亦有無拘無束的暢言,大聲的高談闊論東南西北:::,無論如何每個登山者,都是這麼的真實和自在啊! 過了「毋忘在莒」,可眺望前面不遠處,那間屬於金門海拔最高的廟宇~海印寺,它是頂港有出名,下港有名聲的廟ㄨㄛ!來到太武山,總要走趟海印寺,才算真正來過金門;難怪許多來金遊玩的朋友,都指名一定要到這象徵金門人不屈不撓且獨一無二的地方呢!尤其老一輩的觀光客或親朋好友,更以它為金門的地標,甚至來去無數次後,還樂此不疲呢! 到達海印寺後,暫且休憩一會兒,讓沿路疲於上坡的雙足,稍作停頓片刻,我們找了清淨有涼蔭的地方坐了下來,伸伸懶腰、轉轉脖頸、舒活一下筋骨,聊聊山、看看樹、摸摸土,調整好頭頂上那吸收能量的隨身天線,哇!身、心、靈全飽滿了。我們彷彿置身世外桃源中,暫時拋開家中的柴米油鹽,莫管一家老小的差遣使喚,現在的我只想放鬆自己.善待自己,以最自然又簡便且更經濟的方式,獲得至高的享受,真得是人生至此,夫復何求啊! 看看手脕上的錶,短針已快走到「八」的位置了,站起身來拍拍屁股,甩甩手,繼續往回程走吧!若向前去,有條通往民俗文化村的山路,是另一番不同的感受,也是不錯的選擇!但我們通常不太走那條路,幾乎是循原道而回;此時,常可看到一些正與我們走反方向上來的遊客朋友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既驕傲又如釋重負的感覺,有時還很想對著大伙兒喊:「加油,快到目的地了,再努力吧!」真希望這些旅人朋友們,能夠感受到金門朋友的善意與熱情! 每每登完山後,總有不一樣的體驗和領悟,發現它的美在四季有著多重的面貌,晨昏更有迥然的差異,只是我少有機會在夜晚造訪它,偶而聽人談起,都覺美到不行呢!我們下到玉章路後,漫步至停車處,帶著一身臭汗及充完電力的身心,開著車子愉悅的回家,一路上又開始計劃著下次的約會;而我距離上回登山至今,已有好長一段時間無暇上山去,好想念那種紮實又健康的感覺,真希望找個空檔再會一會它,尋回那記憶中的一景一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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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十八艘洋船的傳奇故事
烈嶼東坑十八艘船的故事,與金寧湖下十八艘洋船的故事極為雷同,其不同者湖下是「洋船」,洋船乃強調船較大;二者貿易之地區亦不同,湖下十八洋船往返於南洋和東洋間,東坑十八艘船往返於台灣和廈門間,二者興衰皆因風水影響,其穴名一為「蟳穴」,一為「毛蟹穴」,時間上,一為清中葉,一為明末。 四、前水頭十八艘洋船 本故事中的十八艘洋船,有時專指黃俊所有,也可說是前水頭黃氏族人所有,此故事傳佈面極廣,為地區許多耆老所津津樂道。 清乾隆年間,前水頭黃氏長房小宗派族人,有許多自營商船,販運於大陸南北,因而致富者,最富盛名的是黃俊,擁有財產百萬,族裔稱為「酉堂百萬祖」,外人稱為「黃百萬」,據傳擁有三支桅的洋船十八艘。 黃百萬是清乾隆年間的人物,但其發跡的故事卻涉及嘉慶朝的大海盜蔡牽,據傳黃百萬中年時往廈門任商行工作,有次曾以十數文錢幫助過一陌生人解困,後來黃百萬被行東派任押船往天津、上海等地的工作,是時蔡牽橫行海上,南北航運的商船無一倖免,黃百萬所押的船也被擄獲,蔡牽見到往昔曾幫助過他的人就是黃百萬,便給予一面令旗,此後黃俊所押的船通行無阻,迅速的累積不少財富,黃俊便自營商船而成巨富。 富裕後的黃俊,於晚年建書齊名為「酉堂」,用以課子弟和做其晚年安享之所,酉堂前建一池塘,稱為「日月池」,池中有一條鰻魚,年久成精,卻不幸的被愛吃鰻魚的酉堂子孫所捕殺,結果酉堂子孫出了「鱸鰻子」(按:似流氓、有浪蕩子之意),把家產敗光,酉堂才步上衰頹的命運。 前水頭十八艘洋船,另一說法則是黃氏族人所共有,仍與黃俊之家族有關,黃俊長兄黃祈,生四子,依序是秦、楚、吳、魏,四人之發展均很輝煌,黃秦是一太學生,商賈於杭州,黃楚見叔父黃俊不凡的成就,十五歲也隨黃俊航海經商,後來也自營商船,貿易地遠達天津、錦州間,可惜英年早逝。 黃秦之次子紹光,與三位叔父合力於黃庴頂建九棟雙落大庴,據聞係選同一時辰上樑十八支,至今外人仍以「前水頭十八支樑」來指稱此一古庴群。 由於當時黃氏有許多族人航海經商致富,建築宗祠、宅第,所用建材極為講究,「洋船十八隻,錢銀壓斷樓椽。」、「有水頭富,無水頭庴」之譽傳遍各地。 清末民初,前水頭人轉往南洋謀生蔚為風潮,奮鬥有成者衣錦榮歸,在家鄉建了不少番仔樓(洋樓),居金門各村之冠,當時仰賴僑匯為生的家庭多,生活也較一般人好,外人每每投以羨慕的眼光,但民國二十六年十月,日本侵佔金門達八年之久,僑匯斷絕,原本靠僑匯生活者苦不堪言,而當時前水頭村後側的後陳,居民大多依農漁為生,有竹筏可在沿岸撈捕,生活反而較好,有首歌謠描述此種情形: 大庴慷慷吼, 油缸拋輦斗, 洋船十八隻, 不值後陳竹排押。(按:後陳是前水頭的角頭地名,位於前水頭村後方,居民以陳姓為主,故名。)(︽前水頭黃氏族譜︾、黃啟政先生、楊黃宛女士報導) 五、小結 金門的農業環境並不好,耕地狹小,土壤貧瘠,水源缺乏,往昔務農者,泰半生活困苦,務農而能富者罕有,從商或移民海外(也是走向經商之路)有朝一日才有富裕的可能,本文所述四者之成敗雖各有不同的原因,然皆反映海島子民向海洋發展的歷史。 為什麼有些人能富甲一方,鶴立雞群,有些人天天為三餐勞碌奔波,尚難以溫飽?這些擁有十八艘船的富商,必經過一番奮鬥才有今日,可是人們往往僅看到其成功後光鮮的一面,忽略了其背後所付出的淚水與血汗,於是各種揣測附會油然而生,也許當中帶有若干的酸葡萄心理吧!像前水頭乾隆年間的富商黃百萬,卻被扯上了嘉慶時的巨盜蔡牽;金寧湖下與烈嶼東坑的十八隻船,均歸之於風水之左右,腸腹內者則認為是承丫環之庇蔭,顯見往昔人們對風水與命運之執迷。 金門是一小島,其發展若侷限於島內,成就必然有限,海洋無限的寬廣,十八艘洋船的故事可提供吾人些許啟示和省思。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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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愛浯,來跳舞──鄉情情深演出
期盼了數月,原本要在端節上演的地區舞蹈演出,因SARS來襲,延至9月6日終於在文化中心演藝廳粉墨登場,這是一場金門的舞林盛事,我們懷著辦喜事的心情參與這場盛會,雖然一場展演的呈現,需要幕後人員龐大的心力付出,與演出人員精心苦練方可達成,尤其是地區自己籌劃自己演出的更是辛苦,但我們總是在看到節目成功呈現在觀眾眼前後忘了之前所有的辛勞,當台上舞者賣力、專注的詮釋他們的身體語言時,台下觀眾們的臉龐呈現是一種喜悅中帶些敬慕之情,這一切看在參與人員眼中就是一種最好的回報,也是下回更努力的動力。 今年的舞展是由廿個曲目所組成的,涵蓋民族舞、土風舞、元極舞、瑜珈及有氧舞蹈,有些有不太適於舞台表現的舞蹈經過舞師精心編排後還是上了台,首先登場的是文化中心民族舞蹈班的「東北秧歌」,十位俏皮的東北丫頭,身著鵝黃色綴有亮花的彩衣執手卷兒,以輕快、活潑、逗趣的舞姿,表現東北姑娘的慧黠聰靈,為今年的舞展揭開序幕。接著由各協會帶來的有「心花怒放」、「青春舞曲」、「故鄉的女孩」、「情人橋」、「春回大地」、「律動的精靈」::等節目,他們從十五歲到七十歲都有,平常在台下苦練,這次好不容易上了台,拚了命,努了力,就是要將最好的呈現給觀眾;靦腆羞澀的故鄉女孩;純真的金門少年;憨厚的高粱農婦;退休的軍公教;孜孜不倦的工作者;可愛可親的鄉民們都化身成了舞者,他們甩開了平常的面孔融入的舞蹈及音樂的情感中,以前所未見的笑容回應觀眾,讓台下鄉親不覺莞爾,不住大笑,手上的相機及攝影機也不覺快閃不停。最後是由浯江舞蹈團帶來的壓軸「奔放」,大漠蒙古的豪情,駿馬奔騰的氣象,在這群訓練有術、舞藝精湛的舞者轉動顧盼間表露無遺,曲目終時,掌聲不絕,響徹席間。 「台上十分鐘,台下十年功」,表演是將精髓透過舞台傳達給觀眾,一場舞展結合文字的闡述、音樂的配合、音響的控制、燈光的投映:;:以及表演者以肢體或聲音的表述,為一門複雜的綜合藝術,雖然地區舞團大多為非專業團體,但是同樣有顆愛舞習舞練舞的心,四年來從青澀中走來,尚未見成熟,卻有著成長的甜美感受,結果是很重要的,過程更叫人難忘,眼見各項舞蹈蓬勃發展與多元社會相互輝映著,輝映在浯江口的旭日、夕陽,輝映在閃亮慧黠的舞者與觀眾注視的睛瞳中,輝映在閃爍的五光十色台上台下間,你是否錯覺了,飛騰了,飛騰在奕奕的文采間或舞者瞬間的舞動間,或許真正的生命不在現實中,是在舞台濃縮的極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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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自強隊的成廢
卅四、自強隊的成廢 自強隊成立於民國七十二年元月十二日,是當時國防部總政戰部主任王昇一手策劃的,性質類似特勤打擊部隊,目的在防止暴動、截機及截船。那時國防部撥了一千萬,以專案的方式來辦理,招考高中、職以上的金門年輕人來接受訓練。 那時擔任總隊長的曲知平先生回憶說:「自強隊是王昇上將任總政戰部主任時主導成立的,目的在應付劫機、劫船和各種臨時緊急狀況。該隊成立於民國七十二年元月十二日,遴選地區體格健壯、品學兼優之青年編成,施以各種訓練如鑽隙、滲透、爆破、駕訓、操舟、摔角、擒拿,納入防區攻防作戰計畫運用。」 當時負責籌辦的張銘齋先生亦有如下的回憶,他說:「自強隊成立於七十二年元月十二日,遴選年齡在十六至二十二歲,體格健壯、品學兼優等條件之金門青年編成。賦予特種任務,納入國防部攻守作戰有關計畫運用,共計招考三十六人,籌辦階段是我辦理的,後來再交給廖家琪副總隊長。」 許明鴻先生亦回憶說:「民國七十二年,王昇指示成立自強隊,招考一批高中畢業生,給予優厚待遇,在第三士校實施嚴格的訓練,用來擔任情報蒐集任務。當時王昇將軍擔任國防部總政戰部主任,金門在戰地政務下,只要王昇將軍一句話,任何事情都能實行。」 籌備及最初的訓練工作由張銘齋負責籌辦,許明鴻先生回憶說:「自強隊最初是由總隊部戰情組長張銘齋駐營,自強隊的幹部大部分來自基幹隊,挑選基幹隊優秀隊員來擔任區隊長。」招生工作在七十一年年底展開,基幹隊隊員曹文生先生回憶說:「民國七十一年年底,自衛總隊又奉命要成立自強隊,總隊部於是展開相關的籌備工作,那時我和若干還沒有派到行政機關佔缺的基幹隊隊員,奉命參與幫忙做招生的工作,我們這些人拿著招生簡章,到金門高中、金門高職去做解說,做宣導。」 報名的人數並沒有很踴躍,錄取的學員分二次錄取,自強隊學員張國正先生回憶說:「據說當初預定要招考五十名,但報考的人並不踴躍,所以第一期只錄取了三十三名。」「第二批錄取七、八名,是在我們專業訓練即將結束時才進來的,差第一期的時間約有八、九個月。」報名不夠踴躍的原因,可能是從籌備到成立的時間過於匆促,有人認為是招生的時段不好,高中、職畢業生去考軍校了,而且公家未安排出路,加上那時候也比較民主化了,因此只有很少的人來報名。也有人認為那時候金門人的生活已經大幅改善,不像早期的生活比較窮困,從軍的人數非常踴躍。 當時許明鴻先生在自衛總隊辦理民防訓練業務,因此奉命到第二士校(原第三士校)負責草擬自強隊訓練計畫,他回憶這段經過說:「自強隊成立之初,我剛好在總隊部負責訓練業務,所以上級把我調到士校草擬該項訓練計畫。」「當時第二士校規畫為訓練基地,第二士校校長兼任自強隊的訓練顧問,整個訓練計畫都要經過他的審核,同意之後才算定案。當時我負責草擬這分訓練計畫而進駐到士校,該校教務處主任是一位上校,他特別叮嚀我說:『我們校長對訓練計畫一向要求非常嚴格,學校平常所做的訓練計畫,他都要親自審閱,而且時常會被他打回票,修改的次數時常高達八、九次才通過審核。』他要我有心理準備。我到士校後,花了幾天時間就把計畫寫好了,由士校的教務處轉呈校長過目。校長看完了之後,打電話給總隊長曲知平說:『耶!這分計畫是誰寫的?寫得很不錯,只要在構想部分稍為改一下,就是一分完美的訓練計畫。』我就照他的意思,修改了幾個字,整個訓練計畫就算完工了。」「我完成訓練計畫草擬之後,就回到自衛總隊上班。」 訓練計畫分為入伍訓練和專業訓練二個階段來實施,一是入伍訓練,二是專業訓練。 三個月的入伍訓練是軍人的養成教育,和一般軍人的入伍訓練沒有不同,從單兵、伍、班、排的各項訓練做起,當然還包括政治教育、五項戰技和打靶等。(八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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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札記》我的教育夢
小學時代寫作文「我的志願」時總脫離不了老師、護士等範疇的我,沒想到在人生路上繞了一圈終有圓夢的一天,可是心裡為何老有五味雜陳的奇怪感受呢?也許源自於理想與現實必然的差距吧!以前嚮往發揮老師愛,幫助「不會的」學生,功課不會指導他,人緣不好暗中支援他,老師自有一種威嚴,在學生面前始終有股專業,說出口的話猶如不變的法則,學生深引以為戒。如今,踏上這條不歸路的同時卻也因「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而處於混沌之中,教 育夢未減,卻誠然打了個折扣,唉!我畢竟活在現實中。 走在青黃不接的教育改革潮流中,常常覺得自身是一艘航行在茫茫大海的孤舟,竟不知何去何從,只有緊緊抓住那尚可辨識方向的燈塔才不致完全失去自我。人常說「同舟共濟」,若同船的人不同心,那保證船停留原地,我夢想著一個有活力、有朝氣、和氣融洽的教學環境,大家肯以大我為重,貢獻己長,辛勤播種;我夢想著校園中大家分工合作,有著生命共同體旳共識,「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夢想著大家不只看到他人的缺點,尚且看到他人的優點;我還想著為人師表者能以身作則,「一日三省吾身」,莫要為學生的不良示範而不自知。 因為深感孤軍奮戰的艱苦而夢想大家的群策群力;因為深感一個諸葛亮遠敵不過三個臭皮匠而夢想大家共同參與的良方;因為深感自身能力不足以擔大任而夢想九年一貫的真正落實。教育是百年大計,教育是樹人的工作,教育、學習該是一件快樂的事,但為何無法看到親、師、生臉上常該掛有的燦爛笑容呢?也許大家各自有著尚未解開的結吧!如果老師快樂的教、學生愉悅的學,那何愁學生習得的能力帶不走呢?可是事實上擋在大家眼前旳是什麼呢?壓力,來自各方有形的、無形的壓力,多希望我只是個輔導者,站在學生四周,陪他們走過任何的風風雨雨,包括陪著他們長大,學習是一回事,有時連「陪他們長大」都是奢求,你相信嗎?因為校園中有些屬於「來不及長大的孩子」,來不及認識這個多樣化的世界,到目前為止,我慶幸我帶過的學生都能健康成長。 我但願自己是學生心目中的良師益友(雖然八股,但記得我的愛將之一給我的敬師卡中那句「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名言)、可以談知心話的對象,師生之緣誠屬難得,不好好把握怎麼成呢?雖然一路走來我還是得說「我對不起我的學生」,但藉口易找,一個帶了四年的班級,只差一年就帶畢業,未料被學校調去接一年級;一個帶完低年段的班級因我強烈「出走」的念頭而斷然離開;一個帶了一年(新生)的班級因教師缺額的關係而不得已停教;一個帶了一年(新生)的班級因身兼行政工作怕顧此失彼而忍痛放手,一次一次的轉折,一次一次的歷練,卻也一次一次的接受現實,人微言輕,即使人不微言亦不重,勉強說吧!只能「盡力」在任何一個點上,但求無愧我心罷了!喜歡實實在在做人、做事,喜歡與人隨和相處,無奈「心隨境轉」的力量大過「境隨心轉」,於是乎,身心靈沒法統整,竟會走到無可奈何的境地。如果真的無法改變別人,那麼就改變自己吧!也罷,如果說人類因夢想而偉大,那我不求與偉大有任何相關的詞語,倒寧可持續保有我的教育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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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媽肴印象
欣聞本縣寫作前輩林媽肴先生,榮獲本年度的時報文學獎敘事類大獎,個人忝為媽肴兄多年好友,僅就記憶所及,略述一些其待人接物及作品的寫作風格與技巧,以饗讀者。 媽肴兄成名甚早,在民國六十年左右,即與陳長慶、黃振良、黃龍泉、翹楚、陳能梨等人齊名,他的寫作風格獨樹一幟,早期的作品,如「井湄的少年」、「那夕迷霧」、「焚枯顱的人」、「月光、枯枝、窗」,從書名都可以看出,這幾部作品,幾乎部部都帶著極為濃重的鄉愁;我想,這與媽肴兄多愁善感的個性,有很大的關係。 媽肴兄平常不太愛講話,但是一碰到熟人或話題投機的人,他可以和你聊上一個晚上,也不覺得疲累;他平常就很喜歡閱讀,有時候,晚上看書看到深夜一兩點,才上床睡覺,但是,第二天一大早爬起來,仍然是神采奕奕,一點都看不出倦容。 有一陣子,他酷愛古龍的武俠小說──「碧血洗銀槍」,並且學習他簡潔有力的筆法,雖然,他駕馭文字的功力,已達一定的水準,但是,他並不以此自滿,他總認為自己的古文底子,仍然不夠深厚,做學問的態度,也有些投機取巧,所以時常警惕自己:多在古典文學浩瀚無邊際的領域裡,汲取前人心血的精髓與結晶,充實自己文章的內涵,並藉以增加其深度和廣度。 個人有幸在民國六十二年夏,到小金門的西口國小服務時,和媽肴兄同事過一年,深知,他是一位實事求是的人;因為,當年我家住在下坑,距離山外的源成書店不遠,因此,他常藉我星期假日返金之便,到源成書店幫他買書,那時,我們都還沒結婚成家,星期假日幾乎都泡在書店裡,和書店老闆,因此都成了好朋友了。 媽肴兄時常和我討論古典詩詞的旨趣和意涵,個人雖也滿「敏而好學」的,但是卻時常被他問倒、考倒,羞愧之餘,害我只有偷偷的利用例假日,跑去到處充電、並藉機自我進修一番,可見他的「問功」有多利害了。 媽肴兄從民國六十一年,從金門高中特師科畢業,返回小金門的西口國小任教後,一晃就是三十一年歲月,三十一年,他沒有離開西口國小一步,他的執著,由此也可見一斑;也許,這種執著,就是今天他再次受到這麼大肯定的最基本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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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十八艘洋船的傳奇故事
筆者採錄到四則有關航海經商而致富,擁有「十八」隻洋船的故事,特輯述如下: 一、腸腹內(今長福里)十八艘洋船 金沙鎮的長福里(村名)現今是個僅有二、三戶住家的小村落,受村北長滿樹林的小山丘阻擋,外人不易發現此一村落的存在,因位置較為偏僻又隱密,所以早期村名叫「腸腹內」,後來被認為村名不好聽,而改為「長福里」。 這個如今看來不起眼的小村落,據傳曾有一段繁華的過往,明代腸腹內位於深入內地海灣的盡頭,今村前池塘即是昔日碼頭所在,商船雲集下,腸腹內發展成頗為繁榮的村落,人口不少,建宗祠,設私塾,商家林立,鄰近村落皆來此批貨購物,小孩來此受教育,據傳明末山兜(今蔡庴)人官拜兵部右侍郎、節制西南五省總督、獲賜尚方寶劍的蔡復一,亦曾就學於本村。 腸腹內能發展成大聚落,及其由盛而衰的原因,民間流傳一則令人莞爾的傳奇故事。 某年,腸腹內有一戶人家結婚,女方陪嫁一丫環,丫環相貌不揚,卻十分具有福相,自陪嫁來之後,主人事業突然變得出奇順利,從務農轉而開店,再自營商船,一艘又一艘的增加,沒多久便擁有十八艘的洋船,日進斗金,羨煞不少人家。 正當事業如日中天之時,不知怎的,鄰人們蜚短流長,議論紛紛,認為這一切均是丫環的庇蔭,此戶人家才有如此的福份,妻子聽了頗不是滋味,傳言一波波接踵而來,女主人終於按奈不住了,「明明是我辛勤理家,努力不懈所換來的財富,跟一個丫環有什麼相干?」愈想愈氣,妻子漸漸討厭起丫環,妒怒之心萌生,變得常無端的對丫環呵責打罵,外人知曉此事,閒言閒語更不斷,咸認這位女主人太刻薄了。 女主人經常一出家門,總感覺背後有人指指點點的,常因此而惹得她火冒三丈,一回家便找丫環出氣,或罰跪或以竹鞭伺侯,有回,更將丫環的衣服脫光,發覺丫環的陰毛稀疏,算一算才十八條,順手拔下二條,過了不久,不幸的消息傳來,家中所擁有的船隊遇風,有二艘已經沉沒,她並未察覺二者之關聯,只認為是運氣不好罷了,此後仍有多次如法炮製以發洩滿腹的憤懣,每拔掉丫環幾條陰毛,其家的商船便因事故而減少了幾艘,十八艘洋船就這樣一一的沉沒了。 此後腸腹內逐漸走下坡,港灣因風沙積壓而成陸地,居民也不斷的外移。(陳梅濤先生報導) 二、湖下(金寧鄉)十八艘洋船 金寧鄉湖下村楊氏三房五祧祖庴右前側有兩棟一落四櫸頭的古庴,約建於清中葉,村民不清楚起建者之名字,僅傳聞是該村寓居南洋的僑民所建,此人販商於東洋(按:日本)與南洋間,頗為富有。 據聞此人的某一祖先得到好風水,葬在蟳穴吉地,稱為「蟳墓」,受風水庇蔭,故時運亨通,隻身空手下南洋,卻能闖出一片天,最盛時擁有十八隻洋船。 蟳墓位於一大深溝旁,受水流長年的沖蝕,子孫擔心有朝一日墓會因而塌陷,「怎可讓祖先的墳墓破漏不堪呢?」居於一份孝心,更何況又有錢,於是便將墓遷葬於原墓的後方,豈料甫一遷葬,厄運接踵而來,十八艘洋船沒多久皆沈沒於汪洋之中。 熟悉風水的人士指出:將蟳墓改葬,猶如把蟳殼掀開,蟳必死無疑。(楊黃宛女士報導,楊宏龍︽湖峰史話︾) 三、東坑(烈嶼鄉)十八艘船 呂允在︽東坑呂氏家廟族譜、六姓宗祠族譜、清雲祖師廟︾一書中記載一則十八艘船的故事,其大意如下: 明末,東坑呂氏有十八艘船,往返於台灣和廈門之間,載運台灣的貨物到廈門轉賣到各地,所以風光了一段時日。 呂氏有一祖墓,葬在羅庴東南面海岸邊的「毛蟹穴」吉地,原本每逢農曆初一、十五大潮時,海水才會到墓碑,過了一段時期後,想不到就連初八、二十三日的小潮也會到墓碑,呂氏十八艘船的船員心想:「我們有十八艘船運,若讓祖墓淹到海水,實乃有失顏面。」於是眾人合力出資購買石板,將此祖墓圍堵起來,不論大潮、小潮皆無法再淹到墓碑。 毛蟹穴被堵死後,十八艘船再次出海,不幸的途中遇到大颱風,皆一一沉沒,無一倖免。(以上參考呂允在先生之著作) 作者於書中雖未明指東坑呂氏因毛蟹穴風水庇蔭才有十八艘船,然從全文仍可看出東坑呂氏十八艘船的成敗是受風水的影響,可泡到海水,又可浮出水面的潮間地,正是毛蟹居住之地,一旦泡不到水,蟹就乾死了,呂家之成,成於風水,也敗於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