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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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為何不相識? ──談林希元與黃偉有否交誼?
欲談此事,亦有犯難。「大禮議」一事,錯綜複雜,不僅僅政治道德一個層面,可以說得清楚的;且無論是「護禮」或「議禮」者,其中都有君子,也都有小人;況復一個人,尤其是在歷史浪潮上的人物,其面向是複雜多面的。故若只以政治道德,言談當時的政治氣氛,是有欠缺公允的。在此,我只關心林希元與「議禮」人物的交往問題。 時為世宗羽翼的張璁與桂萼,以及霍韜,其實與林希元至為友善。次崖文集中,有諸多詩文相唱和之作,並且有祭桂萼〈祭桂見山少傅文〉(林希元,《林次崖先生文集.卷十五.祭桂見山少傅文》)、霍韜〈祭霍渭崖宮保文〉的祭文(林希元,《林次崖先生文集.卷十五.祭霍渭崖宮保文》);張璁甚至在其文集中,有〈柬林大理茂貞〉一詩,說道:「與君日日得相見,金頭買鄰吾所願」(張璁,《張璁詩稿.卷三.柬林大理茂貞》),顯見交情頗深。 進且,林希元仕途的浮沉,似乎也呼應了張璁、桂萼的上下位,並且其出處,也與霍韜、方獻夫的薦舉有關。甚至,當時驚天動地的「左順門事件」,林希元似也無參與,全身而退。總是,雖不致於說林希元,是完全屬於支持世宗皇帝這一「議禮」的政治集團,但是肯定林希元是與張璁、桂萼,以及霍韜,這股政治勢力,是相當親近的。 至於黃偉,其文集雖已無傳,詩文亦極為少見,但據《滄海紀遺》,還有泉州、同安,以及金門各期方志所載的傳記,以及相關文獻中,知道他是與支持世宗者絕然兩途的。例如《滄海紀遺》中說道: 張聰(璁)當國,(黃偉)同年吏部侍郎霍韜私謂之曰:「公向疏論張公,吾已為解,渠亦雅慕,公宜一謁之。」先生遂託墜馬傷足,即日繳還除書歸(洪受,《滄海紀遺.人才之紀第三》)。 霍韜是黃偉同榜的「會元傳臚」,兩人應有交情,而且恐怕還不僅是同年的交情而已。霍韜屬支持皇帝者,復又與黃偉有交誼,自然會想將這位同年,拉到自己這一邊來,所以在張璁秉政當國時,為之解,為之圓,羅元信為此考證甚詳,並且說前後還不只一次(羅元信,〈「邦伯」匾、「道南書院錄」與「大禮議」──關於黃偉的文獻拾遺.之三〉)。可是黃偉卻「託墜馬傷足」,「繳還除書」,根本就不想靠向張、桂、霍一方。 很明顯的在政治圈中,黃偉與林希元是道不相謀。可是,這兩人在當時政治氣氛下畫屬不同的群體,然即便道不相同,也難以說明林、黃兩位先正,不能相互為謀,互不往來。 尋究至此,已然無法解釋個人心中之疑。林希元「嫉妒」黃偉登科之遂,未必可能;政見不同,也未必相妨往來。究竟是什麼微妙的因素,讓這兩個應該並峰聳岳的先正,成了兩道毫無交集的平行線? 值此山重水複疑無路之刻,倒教我撞見了他倆的共同朋友──陳琛,其文集中有一段文字,殊堪玩味,茲先將全文引出,再做敘論,解我之惑。這篇文章見諸陳琛的文集《紫峰文集》,題為〈贈黃孟偉南歸序〉。其曰: 南京刑部廣東司郎中黃孟偉,弱冠時習為舉業,或曰:「是質實者,不能為華藻之詞,取科第必遲。」而乃以二十三之年領鄉薦、二十七登進士第。既而主事刑部,或又有曰:「是剛直且方者;剛則用猛、方則寡諧,於仕途必不利。」而乃以清慎明恕著聲合,遠近士夫無異詞焉。余用是知:夫質之美者有華、剛之善者近仁,而方於行者,亦未嘗不圓于智也。然則人物深淺實未易知,而余亦安敢自謂能盡知吾孟偉者哉! 茲以六年考績,援例得乞歸省。將行,大理林君茂貞(林希元),邀吾閩諸大夫,攜酒贈別,謂余於孟偉有一日之長,不可以無言,且曰:「仕宦晝錦之榮、春風綵衣之樂,皆不必贅;願進孟偉於古人中,而期之以遠且大者。」 余曰:「君與孟偉,皆同安人也。同安先輩,蘇丞相子容,在熙寧中,以不附王介甫罷歸。君以其人為何?」茂貞曰:「不附介甫,則正人也。又何議?」余曰:「釣磯邱先生葵,亦同安人也,處衰世而卷懷不出。何如?」茂貞曰:「斯固正人也,以其隱而無所建日也。然此二公,皆千載人也。吾與孟偉皆願學之而未及。」 余乃作而嘆曰:「介甫抱負經濟,以周禮為必可行。蘇公未嘗有一言稱其行之是。而釣磯則確然謂周禮之當遵。是二公意見自有不同,而茂貞、孟偉乃皆學之,而自以為不可及。然則義理固自無窮,而所見亦不必皆合,惟其人之正而乙耳。正則自古,非必事事步古人之故轍也。蘇公不附介甫,固未必謂周禮盡不可行;而使釣磯得行其志,亦未必謂周禮一一皆宜于今也。居今之世,服今之服。司馬衣裳之古,伊川帽角之高,亦或有訝之者。噫!古道之難行也,久矣!慕古而能深知其道者,亦豈易哉!」余於孟偉,既不敢自謂知之盡,則於古道,固有不能盡知者矣。而又何言以贈哉於其行也?姑隨諸大夫與飲酒(陳琛,《紫峰陳先生文集.卷六.贈黃孟偉南歸序》)。 粗通之餘,這篇文章與一般贈序,沒有什麼不同,但是在我之前的「成見」之下,這篇文章可以做的問題,就多了。 相然,第一確定的是,林、黃有相識,而且也相熟,並且有一定的交情。否則,為何黃偉歸省時,要由當時任職大理寺的林希元出面,「邀吾閩諸大夫,攜酒贈別」。當然這也可說是宦場中的交際,是出於情面不得不然之舉,可是就只有林希元嗎?沒有其他人可以做這個工作嗎?又或許是在南京同省籍的仕紳中,認為這兩個人是同里同鄉,林的出面,自是在自然不過,故不得不為然。 無論如何,林希元還是出面,邀請了閩籍仕紳,為黃偉餞行。個人意願可以不論,也無法討論,不過至少可以肯定林的出面,最少代表他與黃偉一定相識,彼此相熟,也應該沒有問題,只是在內心深處,樂不樂意這一聚合,頗難推敲。 此次餞別,據陳琛所言,有「一日之長」,並且「不可以無言」,而且要不落俗套,不僅是談「晝錦之榮」的風光返鄉之榮,或者是「春風綵衣」友朋聚會之樂而已,願進「孟偉於古人中,而期之以遠且大者。」這也說明了林希元,不僅僅是出面邀請人聚會,他在聚會中,還有一定程度的安排,而且這個安排還費了點心思,這個心思還要不落俗套,並且對黃偉有所進益。這種安排是正面的,還有些朋友砥勵互勉的意味。若說林希元不識黃偉,或者泛泛之交,林希元大可以情檯面上的應酬就可以了,這樣既不會失禮,也可盡興,何苦勞此一費心思? 這番心思,還不僅僅在聚會場回的編排,以及所受對象的期待而已。這一「引言」之人,林希元還請出了陳琛出面,並且說出了前述的想法,希望陳琛在這場聚會,說說自己的想法。 這個安排,或許是陳與林、黃二人俱有交情;或許是當時朝中、泉籍士大夫中,沒有其他人選,不得不的舉動。但即便是如此,若想到陳與林、黃二人,各別的交情,這個份量,就不得不另予掂量。 陳琛可以說是黃偉的老師;他又與林希元是同榜進士,還與張說、林希元,並稱「泉州三狂」。在里籍上,他是泉州人,算是同鄉;在關係上,為師弟、為同年,有五倫之誼;在學問上,三人俱算朱熹理路,也相互砥礪。還有,陳琛在這三人中,年紀最長,他大林希元四歲,長黃偉十一歲【陳琛1477年出生】。彼此關係,既是朋友又是同年,還是同鄉;尚且同時遊宦在外,學問底蘊軌撤復近。林希元出面邀約,陳琛出面講話,來送送並且說說小老弟,或者徒弟,身分三俱極宜,至為妥適。而陳琛對林、黃二人皆熟,從鄉里、到國都,相學、相知,必欲有所進言,自然會講出一些外人無法說到的東西,在這樣的情形下,所透露的訊息,也就相當具有意義,特別是在明面上的文獻無有收穫,甚或有意弭息跡痕的狀況下,這個資料自然可貴。 首先,就是我認為的政見不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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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老人做朋友
當陽光灑下的時候,我們知道,哪個角落需要光芒;當寒風吹過的時候,我們知道,哪個角落需要溫暖。 在這個豐衣足食又富饒的年代,往往因為生老病死的關係,而讓許多人無法享受到富足、幸福的一面,因此,給孩子體驗一個老人生活的活動,便是給孩子最好的生命教育。 那一天,一個基金會到學校來辦活動,過程中,志工帶著孩子們觀看《阿雀奶奶》影片,片中的奶奶是一位獨居老人,行動不便,只有一條狗與牠相依為命;奶奶的行動、三餐料理、外出活動都極不便利,所幸在他人的幫助下,以及各種單位的介入之後,才讓阿雀奶奶的生活逐漸好轉。 看完之後,大姐姐拋出了幾道影片中和生活中的問題,要讓孩子回答,每個孩子都踴躍發言,迫不及待地想把自身的經驗與大家分享; 孩子在分享的過程中,溫馨中帶點感人,懵懂中帶點天真;我更在孩子的臉龐看到一顆顆愛與關懷交織的眼神。 接著,大姐姐扮演行動不便的老人,坐在輪椅上,並請台下的小朋友當孫子,示範如何推輪椅。推輪椅看似簡單,但是在推的動程中,卻是「步步驚魂」,必須注意行動不便者的膝蓋與腳會不會撞到危險的物品或障礙,必須注意路面是否有坑洞,必須注意速度以免讓坐著的人感到不適;而轉彎有技巧;上下坡有技巧、下階梯有技巧……;每一個動作,都考驗著推輪椅者的細心及技術呢!幸好,輪椅上的大姐姐順利地從甲地被推到乙地,可見,每位小孩子都是照顧老人最佳的人選呀! 接著,進入到了角色扮演的活動,有些小朋友戴起假髮,象徵「銀髮族」,有些小朋友戴著模糊不清的眼鏡,象徵老花眼或眼睛病變;有些戴上耳罩,代表重聽,有些戴起手套,代表著觸覺神經不敏銳。 活動中,有一位小孫子央求爺爺唸報紙給他聽,無奈的是,戴上耳罩又戴上特殊處理的眼鏡,跟本不能唸呀!有一位孫女要祖母幫忙算錢,卻因手指不靈活而無法數數呀!還有孫子拖著爺爺要到兒童樂園玩,爺爺根本行動不便呀……。在這幾次的扮演中,孩子們終於逐漸明瞭,爺爺奶奶們不是「不願做」,而是「不能做」呀!而這樣的經驗,我相信必能帶給孩子更深層的生命教育-幫助老人。 便是秉持一個以愛為基點,以孤苦無依、矜寡孤獨廢疾者為服務對象的團體。生命是一場輪迴,我們會老,孩子也會老;老人的身上,是時代的印記,是智慧的累積,是生命的結晶。我們要教孩子的,應該是多幫助老人、對老人多一點忍耐、多珍惜與老人相處的時光;愛屋及烏,也同時對身邊陌生的老人,伸出一雙溫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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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崁樓
從這裡走過的荷蘭歲月 與從鏽蝕砲聲中走過的 明末悲歡,逐漸凋零 只有遠方喊著 疼 赤崁樓是明永曆4年(公元1650年),荷蘭人所興建的普羅民遮城,鄭成功逐走荷蘭人之後,改為承天府署。 早年的赤崁樓,臺灣海峽的潮水,會湧到樓下,閩南人稱水涯高處為「墈」,日久,被訛誤為「崁」,又因磚瓦為赤紅色,而被稱為赤崁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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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不瞞你們說,我的匯款在接二連三被退回後,心裡已有預感。其一就是春枝發生意外,其二就是她忍受不了寂寞改嫁。所以過後不久,我就和公司一位當地的女同事在一起生活,而且她還幫我生下四男二女,原本以為到我這一代就要斷後,想不到人丁竟然更興旺。」烏番叔坦誠地說。 「烏番啊,這不就是因禍得福嗎?一旦讓村人知道這個消息,絕對會替你高興,也會為你祝福!」阿桃興奮地說。 「你這麼一說簡直太令人興奮了!別忘了他們也是金門人,將來一定要把他們帶回來祭拜祖先。現在我們就趕快吃,等一下阿桃陪你到古厝祭拜祖先,以及到你父母塋前上香。我得上街跟餐館連繫,好安排明晚宴請村人的事宜。」阿明急促地說。 「我還有一件事必須請你們夫婦倆幫忙。」烏番叔看看阿明又看看阿桃,而後誠摯地說。 「什麼事你儘管說,只要我們做得到還有什麼問題。」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地說。 「關於修葺古厝的事,因我人在海外,不能親自來張羅修葺的事宜。我利用這次回來的機會,帶回一百萬元,請你們兩位費神幫我一點忙,修葺古厝的事就由你們全權幫我處理。」烏番叔懇求著說。 阿明和阿桃你看我、我看你,不敢輕率地答應。 烏番叔沒等他們答應,就逕自從手提箱拿出一個紙袋,裡面裝的就是準備修葺古厝的一百萬。他誠懇地對著他們說:回家雖然是我多年來的心願,但現在則是舉目無親,你倆就像是我的家人一樣,務必要幫我這個忙。」說後把裝錢的紙袋遞給阿明。(二四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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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為何不相識? ──談林希元與黃偉有否交誼?
曾經看過一部日本圍棋卡通「棋靈王」,當中有一段對話,迄今猶仍記憶深刻:圍棋是兩個人的對弈,但這兩個人要旗鼓相當,才能激盪出一盤好棋。是的!世事猶棋,沒有兩個意趣相同,理路相近,思智相勒,復且彼此相知,甚或相仇者,又豈能造就千古話題,讓人雋永深味。 朱元晦與陸象山「鵝湖之會」的「道問學」與「尊德性」之辯,千年來只得到一個,人人不滿意、個個都接受的結論──「頓漸同歸」。 李太白有謂,「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的徒負;金庸筆下的獨孤求敗,亦不免終寥一生,四顧茫茫。人類歷史上最引人津津樂道的,就是這樣。孤獨感,凡人無法體會;熱鬧,才吸引人,也唯有兩個人或兩個群體,實力相當,彼此才能相對,進而激出「有雙」的智珠。相爭之間,固然互不相讓,可是期間,彼進此退,才能相知、相熟,進而相惜、相重,是故諸葛孔明歿後,司馬仲達悲呼之情,絕對是至真、至性,對人生知己之逝的痛惜,與對自己未來茫顧的悲鳴。 最近,復讀了明代同安先正林希元的「次崖集」後,不知為何滿腦子一直不斷的冒出黃偉的影子來?這兩位先正,我從來未曾將之關聯,也不曾想過其間的點點種種,似是兩條平行線,從不曾想要將之並列細覽觀之,而此刻此念一動,不可停遏,急通串結,各種可能。 這兩位同里、同時,復又學理相近,友朋相共的人,為什麼彼此之間,一點關聯都沒有呢?到底是什麼因素呢? 時間、文獻,自然是可能之一。林希元的集子中,幾乎完全沒有黃偉的身影;黃偉的集子,又早已逸失,無從得知。只有林希元的獨角戲裡,我怎就冒出這樣的遐想?是我多心嗎?然而這個多心,從何而來? 照道理講,同鄉里、同時代,又是同脈絡學理之人,同時在外遊宦,或同時里居為紳,交集應多,許多應該彼此共力相維之局,相互援引之藉,是在當然不過的,怎可能一絲絲交集,也沒有?是刻意的嗎?有何隱情呢?無法得知,又特別想知道。怎麼辦?只好「猜」了。 為了要「猜」林、黃兩人的關係,先鋪排了兩人的對照年表,粗看之下:林希元大黃偉七歲;但黃偉舉人,比林希元舉人早兩科;進士早一科。黃偉二十三歲(1510),即已鄉試得售,只因「自歉為未學」(洪受,《滄海紀遺.人才之紀第三》),仍從陳琛「折節問業」(蔡獻臣,《清白堂稿.卷四.黃逸所公海眼存集序》),故「不赴春官」。不過這個「歉學」,也不過隔了一科而已,次科甲戌(1514)即金殿傳唱,時亦不過二十七耳,可謂是少年早發者(明代進士,平均中式的年齡,約莫33歲。見郭培貴,《明代學校科舉與任官制度研究》)。這些隻字片語可知,黃偉科考之路,是比較順利的。 再看看林希元,他二十一歲(1501)時,考取同安生員,到三十六歲(1516)鄉試成舉人,隔年三十七歲(1517)成進士。雖是聯翩得意,但是在秀才到舉人的階段,這期間首尾共有六次鄉試,雖不確定他赴考幾次?但是十五、六年的時間裡,次次看著人家秋闈得意,而他只能開館授徒,這種日子,恐怕也只能是點滴在心頭。會否?這樣的心情,種下了對黃偉的一種特別的「感覺」,使他在不自覺的下意識中,不太願意與黃偉有所接觸?確實無法得知。不過依常理講,這段不算少的時間裡,林、黃兩人,彼此在同安縣學中,不可能沒有切磋認識的機會。以這兩位先正而言,想當時必是縣學裡浪尖上的人物,豈有彼此不識,或者相互不好奇,而想去打量對方的想法。況且,林希元的山頭村和黃偉的後水頭村,雖隔著海,但咫尺相望,來往並無阻礙。欲相交,何難之有?但以現有的文獻,甚至傳說,兩人幾無交集。這樣,豈不令人費思。 或許是黃偉發得太早,使他和林希元失之交臂,陳琛說,他「弱冠時習為舉業」,「二十三之年領鄉薦、二十七登進士第」(陳琛,《紫峰陳先生文集.卷六.贈黃孟偉南歸序》),二十歲身著青襟,二十三即已得意鄉闈,這三年的時間,黃偉可能與林希元相識,但或許尚未來得及深識,即已絕塵踏逸,不在縣學裡;而林希元苦熬十年,苦無舉人身分,面對一個小七歲的小老弟,早自己六年兩科,即已騰踏而去。這種滋味,恐怕只有當過「陸二特」的人,才能體味吧。是以,欲交亦難主動吧。甚且刻意的不著此人痕跡,是以曾寫下,「吾鄉自正統以來,未有仕進者」(林希元,《林次崖先生文集.卷十四.先府君明夫先生行狀》)。是否刻意不提,正統到正德間,浯洲張定與黃偉中過進士的事。特別是黃偉與他所處的時間,極為接近;更且這篇文字,是在他成進士之後所寫就的(林希元,《林次崖先生文集.卷十四.先府君明夫先生行狀》)。為何如此,頗費思量? 既然講到里籍同鄉的關係,也來看看林、黃他們兩位,與同縣以及同府士大夫的關係。林希元與其同時代的同安仕紳,幾乎或多或少,都有關係,甚至布衣之交者,所在多有。可是卻有一種現象,反倒是他與當時代的浯洲人,特別是有功名的浯洲人,反而交集得極少。林希元可以和顏厝的顏弘、顏揚和顏敦祥,交誼深種,生時為詩,死後祭奠,俱見集中;可是他與黃偉,乃至稍晚的陳健【1491年出生,1526進士】、許福【1535進士】,反倒像不知其人似的,數百年靜無聲息。而也剛好,林希元中式的那一榜舉人中,又沒有浯洲人【或者是現在定義的金門人──所謂「現在定義的金門人」,是以民國四年金門成縣時之轄疆為準,包括金門、烈嶼、大、小嶝四嶼。見郭哲銘,〈鴻漸照吉:略述明代金門舉人〉(未發表)】中舉,所以林希元與浯洲較高階的仕紳,幾無往來。是如此嗎?無由得知,僅能從其詩文作品中,略睹一、二。 至於黃偉,材料更少,難以談及他與同安仕紳的往來關係,倒是以目前的文獻來看,他反而比較活躍在府城的仕紳圈中,「溫陵十子」之稱,即是其例。這或許只能說,他倆有各自的交友圈,林希元在縣城,黃偉在府城。是這樣的原因嗎?使得這兩位先正,無有來往? 但又回思,他倆在泉州,還是有共同的朋友,尚復不少,這些人皆意趣相投,學術軌轍也俱相類為考亭之學,怎就沒有可能,讓彼此相互相識、相熟的機會呢? 講到這裡,說了這些的理由,也為他們假設了各種可能,但是我依然說服不了自己,他們不可能不相識,但有可能不相熟,然這又到底是為什麼呢?兩個年齡相差七歲,中舉時間前後參差,同鄉同里,學軌復同的人,怎可能就不相識、不相熟,不能激盪出我前言所說的「一盤好棋」呢?這兩人一輩子,不可能一直的「抓龜走鱉」,都那麼湊巧的,時不時的都擦身而過,無法結究一段因緣。這時不得不想起了一種可能,就是一種可能宦途彼此異軌。 這個問題可就大了! 林希元與黃偉,都是正德中後段時期的進士,入仕最銳氣,也稍累經驗的黃金時期,正巧遇到明朝歷史上第二次改嫡的事件──「大禮議」。 明世宗嘉靖朝的「大禮議」,是明代自燕王奪嫡之後,又一次重大的宗法之爭。其間關係複雜,牽扯多端,很難片言說明白。不過也因為這樣的影響範圍,幾乎使得當時立朝之人,皆有牽涉。不過再如何的複雜,反正當時大體說來,朝紳就是分成「護禮」與「議禮」兩個系統,彼此政見的不同,氣氛詭譎。 當時,支持世宗皇帝的「繼統不繼嗣」之論的「議禮」者,以張璁、桂萼、霍韜等人為主,張、桂、霍三人,與林、黃二人,各有交誼,從中或略可窺睹林希元與黃偉,為何幾無往來的蛛絲馬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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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隨筆
一如往常,運動舒展筋骨後,先祭拜五臟廟,再開始心靈之旅。晨間氣息明媚寧靜,是閱讀寫作好時光,飽覽篇篇好文之餘,心眼手合一共振共鳴,文思泉湧、筆墨激舞,為自己留下生活印痕,也委託光纖迴路代勞,即時傳遞給孩子共賞。 這時剛按下傳輸鍵,螢幕角落跳出個小視窗,一點開,熟悉數字飛奔而出,接著滾落一顆金蛋,咚──碰──啪──黃橙橙小雞仔破殼而出搖頭晃腦跳起舞來……喔,今天是我生日,光世代超貼心服務,讓我一大早就春風滿面。 生日,作什麼好呢?家人都不在身邊,自己逛街吃大餐挺稀微的(台語),卻又不想悄然虛度,倏地腦筋一動,十指指尖在鍵盤上來回游移:「今天我生日耶,祝我生日快樂。」然後點選孩子們帳號,Enter送出。 接下來時間彷彿凍結,我像轉玩扭蛋機般邊等待邊期待:「會有什麼驚喜呢?」叮咚,來了,來了。 「生日快樂喔!」 是老三,省話一哥果然名不虛傳,用詞遣字簡單明瞭,言簡意賅毫不囉嗦。不過,能搶先回饋老媽討拍,這老么算沒白疼。 噹……連續傳來大串訊息,這肯定是寶貝女兒。 「蛋糕免費DIY贈壽星……典雅服飾買一送一……套餐五折再送生日小禮……」落落長超連結,看得我頭昏腦脹眼花撩亂,但情緒卻嗨得很,她忙著趕論文還網蒐這麼多資訊給我享用,文末還附帶「富貴手終極秘方」,真不愧是母女連心,知道此時我正受脫皮龜裂之苦,這份禮,雖輕渺卻情意重。 其實,家裡並沒有作陽曆生日習慣,反倒是陰曆出生日期,媽媽都會煮麵線和紅蛋來吃,她說:「米線長長,長歲壽;蛋殼紅紅,紅好運。時辰要記乎牢,日後攏用會到。」 記得小時候,如果生病數日不見起色,媽媽會帶往收驚,廟婆開口就要生辰,那是我對農曆轉運人生初體驗。接著考試祈福上榜、安太歲保平安、長輩往生看日下葬、結婚合日子……讓我深刻體會到傳統習俗融入生活影響力。所以,承襲母親觀念作法,利用各種方式提醒孩子記住自己生辰時間。 「Surprise!Happy Birthday !」 突如其來祝賀聲,打斷我神遊思緒。老大燦爛笑臉閃現眼前,雙手奉上剛出爐蛋糕派孝敬老媽。他從研究室特地抽時間去網紅烘培店排了好長隊伍才買到的,我吃在嘴裡甜在心裡,覺得感動又欣慰。 有人說:「子女生日,即母難日」,古早時代醫學尚未發達,女人生產時無法確定母子一定平安,費盡千辛萬苦才能把孩子平安生下來,所以希望為人子女能將生日(母難日)牢記在心,時時感念母愛的偉大和辛勞。 不過,在我心中,它不帶悲情色彩,而是璀璨新生日子,也是創造幸福日子。因為愛的結晶,所以才成為家人;因為家人,所以能享難能可貴的天倫之樂和溫馨親情。過生日,即使無法相聚,透過網路也要把愛和幸福緊緊串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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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愛吾師
有一種老師太認真 恨鐵不成鋼 有一種老師滿腔熱血 盡其所能教導你 有一種老師眼中盡是學生 他循循善誘希望你終有一天發芽 但是 當時的我只覺得老師嚴謹 不苟言笑 跟得緊 很想逃 畢業後我慢慢發現 沒人督促你 也沒人在乎你 才驚覺 當年您的的用心良苦 有時換來的卻是冷漠 這些年來您也一直以身作則 將行動美學帶入生活 我開始發現 保持好奇心與想像力 發現生活中的細微小事物 透過文字的書寫與紀錄 讓我學會觀察身邊的微小 而這些微小新發現也會讓生活有趣活潑 致 我敬愛的生活典範師 錦德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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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老實說,我也不認同春枝的做法,如果沒有你寄錢回來,她用什麼來開小舖?而且生意好得不得了,賺了不少錢,生活不但沒有問題,花點錢修葺古厝也是輕而易舉的事。但她卻選擇偷偷跟營長跑,村人都感到不可思議,甚至說:春枝放田園、放厝宅、放祖公,跟營長跑,真無良心喔! 她到台灣的時候,曾經寫了一封信給我,要把小阿嫂商店的貨物全部送給我,還留有幾千塊零錢,要我逢年過節燃上三炷清香,插在你們家祖龕前的香爐裡,以示你們家香火未斷,但我並沒有答應。經過清點零錢為三千五百七十三塊錢,悉數捐給祠堂做公益,店裡的東西則送給村內的貧戶。我只保管一串鑰匙,但這棟百年古厝因年久失修,又被共軍的大砲擊中,最後承受不了強風驟雨的摧殘而倒塌。門鎖早已生鏽打不開,門板亦腐蝕不知被誰拿去生火,百年古厝成了現在這副模樣。我知道你會難過,但也是一種極其無奈的事,你就坦然面對這個事實吧!」阿桃說。 「吃吧,吃下這碗富有家鄉味道的安脯糊,我相信你的心裡會好過一些。從你的穿著以及信守當年返鄉要分番餅、宴請親友及修葺古厝的諾言來看,想必你在外地已有一番成就。如果真是這樣,你大可在異鄉享受就好,又何必千里迢迢回到這座島嶼來?可見你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念念不忘這塊生你育你的土地。我同意阿桃的說法,你就坦然面對家庭驟變的事實吧!」阿明開導他說。(二四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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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島的故事
大膽島將於民國107年7月27日逐次開放觀光。大膽島地理位置險要,戰史豐富,神廟、神泉、神雞、神犬故事一大堆,將來掀起一陣大膽觀光熱是可以想像的。 約30年前,有幸任職島主。除了原有共知的故事外,自認鮮為人知的故事秘密提供同學分享,供他日去大膽能多一點說笑資料: 1、夢神 大膽島位於最前線,沒有百姓居住。在資訊神秘狀況下,單位官兵為使精神有所寄託,傳說及造廟、祭拜是很自然的事。按往例,每月(農曆)初一、十五,每年各大節日,主官帶領人員祭拜已成習慣。如果隨意變動,一定會造成或多或少的心理影響。77年10月25日祭拜完畢後,即召集幹部,稱昨晚作了一個夢。神說:祭拜很重要,但戰備訓練也不可放鬆。神說:「祂管的事太多,自助才是重要課題。重要節日祭拜即可。」因而改變祭拜慣例。每月由小單位,每季由中單位,年節由主官祭拜,多餘時間即從事戰備訓練。感恩神的夢中指示及長官的愛護,在大膽留下神的趣事。 2、黃昏之戀 大膽島陽剛性很強,因此僅靠勞軍團藝人表演,女青年教官教學,仍有欠缺平衡之感。在視察心戰站時,靈感告訴我,女播音員聲調美可以影響對岸。如果年輕美更可鼓舞我軍士氣,二者都是心戰目標。爭取站長同意,狀況許可時,在夕陽西下的黃昏時刻,請二位女士穿裙裝,不定時繞島走一週。那種情境,對官兵士氣、朝氣的鼓舞,不言而喻! 3、投奔自由之鳥 島上空氣好,各種鳥很多,飛來飛去、自由自在。阿兵哥常言,這些不滿集權投奔自由之鳥真多。想把自由留住,就構想各小單位建個鳥園,一來可使流浪鳥覓食容易,二來官兵可增加休閒樂趣。「不自由,毋寧死」把鳥抓入美輪美奐的鳥園中,沒幾天就嗚呼了!天哪!自由對鳥如此,人呢!鳥園不可廢,決定挑些民間之鳥來養,只是牆上多了幾句標語,野鳥說:「不自由,毋寧死。」、家鳥說:「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弟兄們!「我們對國家、民主、自由而戰的精神,價值永不改變。」 鳥園,可以給官兵欣賞,還可以使官兵有鮮肉可食,及重要的給我們官兵意識到三民主義的價值及毋忘在莒的精神真諦。 4、捕魚夢 兩岸從民國38年分裂,居住在大膽島海域四周的魚兒,除了古寧頭、八二三戰役受到驚嚇創傷外,在禁止捕魚約40年間,魚兒成長了好幾代。颱風時節跳上岸的魚,又多又肥,令人垂涎。由於前線海岸規定,官兵只能望魚興嘆! 島上沃口是V字形,潮漲潮落約二人高(4公尺),如能藉潮差設漁網,漲潮時用剩食引魚,退潮時以網留魚。另一方法參考澎湖愛心礁,砌半高岩牆留魚,都是夢中的觀光景點。 5、中國夢 誰能寫一本「書」,讓中國長治久安,我就信誰。大膽島天天告訴我們,就是以「三民主義,統一中國」,統一在重倫理,扶弱小。人民是皇帝,官員是公僕。人民的食、衣、住、行、娛樂為首要。建國大綱、建國方略等,都說得清清楚楚,這是真正的中國夢。「三民主義,統一中國」是大膽島的精神堡壘,夜夜放出耀眼的光芒。島上的夜裡非常寂靜,堡壘的光芒似乎不能完全滿足據點守衛警戒士氣,因而在值勤人員的督導下,要求各據點每一小時輪流擊鐘一次,如此即補足了據點間的孤立感,相互呼應,締造了在光芒堡壘下團結的氣勢。那紅底白字的克難鐘聲令人難忘,盼望民主的中國夢能早日實現。 6、奇遇 民國79年10月11日,調往台灣師大任教官職。早上五點左右,天色微暗,在師大路龍泉街口,一位阿婆照顧著小攤車。一盞昏黃色的燈光,掩不住晨間的寂靜。我著運動服,在四下無人之時,就來上一碗乾米粉,要付費時,老阿婆說:「免錢。(閩南話)」我覺得很訝異,經過一陣台國語的交談,才發現遠處屋簷下,有位青年駐足不動許久。阿婆說:「我兒子說不要錢。」,我問:「為甚麼呢?」,阿婆說:「真多謝對我兒子在大膽島的照顧。」在師大8年中,那溫馨的情景永難忘懷。 時隔將近30年了,大膽島人事已非是一定的,但景物……就待他日去追尋了。 (稿費捐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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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第一聲蟬鳴
不記得什麼時候開始,好像這一輩子,夏天一來,我總是企盼聽到第一聲蟬鳴。 今年六月六日,遠方若隱若現,斷斷續續中,我豎起耳朵聆聽;聽到了,幾分興奮,幾許落寞!興奮的是,今年第一聲蟬叫聲,在我心底深處千呼萬喚中響起;落寞的是,香蕉、鳳梨慘跌的酷夏,辛苦的果農,這個夏天對他們來說,是個嚴厲的酷刑;缺水、缺電的議題爆發口水戰,好像沒完沒了! 蟬,蟄伏地底有的達十七年之久,好似達摩禪師面壁十九年。蟬是不是也如達摩禪師有所頓悟?「蟬」與「禪」,同音不同字,卻在我心中有了微妙的聯想。蟬一定是嚮往光明,身負重任的,否則,就一輩子活在地底,何苦在多年的蟄伏後,艱困的爬出幽暗的土裡,冒著生命的危險,努力的蛻去蟬殼後,又以響亮婉轉的歌聲,暴露自己的行蹤? 「唧!唧!唧!」蟬是來自黑暗地底的光明使者,梵唱水深火熱裡,耳提面命的告訴滾滾紅塵裡的人們,不管身分的貴賤尊卑,追求光明的重要,活得坦蕩蕩、響亮亮,才不枉世間走這一遭!但不知有多少人仔細傾聽,還是厭倦牠們恣意的喧囂? 「急!急!急!」急什麼來著?潛伏地底十七年,活在光明世界僅僅短暫的幾天,怎能不急呢?傳宗接代是牠們畢生的使命呀!牠們以執著的歌聲,真摯的表白,訴說對情愛的渴望。「蟬」與「纏」,同音不同字,追求情愛的糾葛,聲嘶力竭,要打敗多少對手,才能獲得另一半的青睞? 斷斷續續,掩掩映映,忽隱忽現,蟬叫聲對盛夏來說,是神祕的,是不可或缺的。若沒有蟬叫聲,夏天肯定失色不少,或者說,沒有蟬叫聲的夏天還叫夏天嗎?夏天也是莘莘學子畢業的季節,大家總是愛開玩笑--「畢業即是失業」;玩笑歸玩笑,短短幾個字也有幾分無奈和現實的殘酷。夢想飄不到遠方,要多少努力和機運才可到達?就像蟬兒對愛情的渴望,最怕西北暴雨的午後,情愛溼黏(失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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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驚魂
金門的夏日,總是暗得極慢,白晝捨不得就寢。但在這看似光明的盛夏,卻藏有讓全家驚心動魄的回憶。 有次,僅有月光相伴的闃黑之夜,末班車已過,兄長卻遲未返家。去電詢問,補習班回答已下課許久。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從未如此晚還在外逗留。母親焦急地騎上摩托車外出找尋,卻在村莊入口處發現兄長快步跑來。「你是去哪裡?怎麼用走的不搭公車?」原來兄長去圖書館還書,耽誤了時間,趕不上末班車,那個年代又沒有手機,身上也沒有零錢,只好仰賴自己的十一號公車-雙腳一路走回。 用過晚餐,我們聽著大哥的夜裡驚魂記。走過太湖,杳無人跡。經過公墓,更是驚恐萬分,尤其又正值農曆七月,難免有諸多想像。聲音漸漸低沉,我的汗毛聳立「行經公墓,不敢抬頭張望,後頭始終傳來呼喚我的名字……趕緊拔腿狂奔,耳朵依然傳來聲響」兄長將氣氛營造得十分驚悚。 「我不敢往後看,生怕後頭是滿臉蒼白卻又披頭散髮的影像,但被逼急了,也只能往後一瞧……」他賣了一下關子,逼得我們連忙追問。 「原來是隔壁班的女同學,騎著腳踏車返家,見到我想要我陪她一段路,藉此壯膽。」才知是誤會一場,但他說深夜傳來幾聲貓叫狗吠,那場景也是夠駭人的。我發現,他的衣服早已溼透。 事實上,自己也有過類似的經驗。幾年前某個寒冷的冬夜,我搭上夜車返回租屋處,但那天實在是太疲倦了,精神不濟,印象中劃過一個個的站牌,人潮上車下車,眼皮卻越來越重。乘客越來越稀疏,公車往鄉間小路駛去,疲憊的我,再回神過來,場景卻已是全然陌生。問了司機,才知早該在一小時前下車。 只能無奈的下車,等候下一班回程車。四周寧靜,彷彿世界只剩下獨身一人,沒有手機,沒有商家,只有孤零零的公車站牌,我忽然懷念可遮風擋雨的候車亭。 當公車的車燈遠遠亮起,我知道我從黑夜中獲得救贖。下車後,走進溫暖的便利商店,想以一杯熱騰騰的奶茶撫慰飽受驚嚇的內心。 走進社區,燈火通明,忽然發現,原來在擁擠的人群中,是如此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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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戴勝
盡數人間三千年悲喜 所羅門王的智慧是否依然 在你華冠上發光 咕咕聲急切叩問 鄉關何處?故人別來無恙? 身姿飛舞如鳳翔 穹蒼之上盤旋成一則美麗傳說 將自己投向靜謐山林 擲向草原如歌 啊!山靈之鳥 思索著昨兒個深夜 誰喃喃夢囈? 鳥語成詩穿越時間的河 思念一瘦再瘦,誰讀懂了你的心? 【註】 猶太典籍記載:戴勝鳥原無華冠。某盛夏,所羅門王駕白鷹飛往避暑行宮途中,烈日如火,王幾近昏厥,一群戴勝鳥飛來,為所羅門王遮住熾熱的陽光,一路護送王平安抵達避暑行宮。 所羅門王感恩,對戴勝鳥群的首領說:「你們可許一願,我讓你們如願以償。」鳥首領說:「希望頭上有金冠」,王應許,群鳥頭上立刻長出金冠。後來,人們為貪取金冠,開始捕殺戴勝鳥。戴勝鳥首領再次求見所羅門王,請王收回金冠,以免全族滅亡。所羅門王應許,並以華麗羽毛替代金冠,就成了現在我們看到的美麗戴勝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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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縱然他將到父母塋前上香,聊表為人子女的孝心,也已準備好修葺古厝的款項,甚至亦與異國閨女沙瑪結成連理,又生下六名子女,後繼已有人,認真說來並沒有什麼遺憾可言。但此時他卻觸景生情不能自己,當他端起碗輕啜了一口微熱的安脯糊時,竟難以下嚥。只見他眼眶一紅,兩滴鹹鹹的淚水情不自禁地從腮旁滾落到碗裡,簡直讓阿明和阿桃看傻了眼,但卻也能體會他的心情。 「難得回來一趟,就不要想太多。」阿明安慰他說。 「吃過飯我先陪你到古厝向老祖宗上香致敬,實際上祖龕裡的神主牌位,已埋在瓦礫堆裡多年,現在想找也不容易了,只有等古厝修葺好時,再請人重刻一個總牌來奉祀。」阿桃說。 「如果春枝不跟兵仔跑,現在也不會變成這種模樣。坦白說,我對她十分不諒解。我相信你們都知道,我寄了不少錢回來,如果再加上她務農及餵養家畜家禽的收入,修葺古厝應該沒有問題。但她非僅沒有修葺,而且後來寄錢回來竟然查無此人被退回。那個時候她可能已跟人家跑了,所以才會查無此人。倘若我到南洋就音訊全無,或沒有寄錢供她生活,抑或是另娶番婆,為了這些因素她跟人家跑還情有可原,但她卻是不甘寂寞跟人家跑。真是不幸啊!」烏番叔憤慨地說。(二四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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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的習俗教育
兒時家庭教育,多半來自傳統觀念,有的結合風俗迷信、有的由於刻板印象,不論哪一類,其目的重在加強生活教育,由於年代久遠,不合時宜的已漸淘汰。民國96年,曾寫「兒時的另類教育」一文,如今想從金門的習俗迷信層面作一探索,發覺其在教育功能上也具有相當程度的價值,藉著習俗的力量,嚇阻不良行為、導正社會風氣。 ■孔子像前滾雞蛋 浦邊何氏家廟是何浦國小的舊址,進小一之前,學生先要到一間「後房」內滾雞蛋,如果滾得很直,表示是讀書的材料;如果滾歪了,表示日後要加倍努力;當然滾直與滾歪,並非一滾定終身,努力才是學習的途徑。所謂「學貴慎始」,一進校門,拜了至聖先師,即是孔老夫子的「門生」,課業總不能馬虎,這套禮教值得提倡與推廣。 ■年兜晚睡親添壽 這是一則孝親的習俗教育,時至今日,仍有守歲習俗,為讓父母增福添壽,寧信其有。既然除夕夜愈晚睡對雙親愈有利,許多孝順的子女甚至通宵達旦,子女孝順父母,本就天性使然,若能藉此推廣,落實在日常生活,更具實質意義。 ■孕婦床鋪不可坐 兒時每進孕婦臥室,母親特別叮嚀不可坐在床上,深怕胎兒「煞到」,其實以今日看來,的確是一種衛生教育,在醫療缺乏的年代,孕婦最怕生病,外衣外褲往床一坐,帶來什麼病菌,無人知曉,若是真的感染病毒,即是名副其實的「煞到」,以此變通方式約束行為,是對孕婦的保障、利人的習俗。 ■正月初一禁忌多 新春伊始,禁忌最多的是農曆正月初一,簡直「譴損(忌諱)一褲頭」,基本上,初一不可拿針線、動剪刀,也不可打掃洗衣,甚至不可洗澡,因為會把一身財氣掃光洗淨,父親說創此習俗者乃基於愛心,疼惜終年辛勞的婢僕,在沒有勞基法保障勞工權益的年代,只有仰賴習俗方得一歇,希望藉此喚起全民一致響應,這是一項體恤疼惜婢僕的教育,值得後人學習與領悟。 ■嘆口氣艱苦三年 兒時偶有長吁短嘆,父親即說:「嘆一口氣著艱苦三年」,叫我不要嘆氣,嘆氣與艱苦何干?嘆氣是一種苦悶的發洩,但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對事情的絕望或意志的消沉,因為「嘆氣不如爭氣」,嘆氣無濟於事,且具有消極的意味,不如化嘆氣為力氣,積極向上、克服逆境、扭轉乾坤,才是正確之途。 ■碗盤食用忌重疊 兒時偶會碗碟重疊食用,母親說這樣出門容易被人「溫屈(誣賴)」,雖然未曾實驗,但亦無須印證,因為兩個碗盤重疊食用,不僅不雅觀,也不成體統,完全不合國民禮儀,這也是一則良善的習俗教育。 ■屬虎忌進新娘房 在十二生肖中,屬虎忌諱最多,是最不受歡迎也是最吃虧的一種生肖,可能來自現實生活的影響,只好以習俗加以約束。所謂「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然而屬虎非真虎,於理不合,不過在習俗上,大家選擇「寧可信其有」,為了避免新娘「煞到」、夫妻失和,屬虎之人只好避而遠之、多行善事。 ■生囝之後不說猴 猴子在民間也是禁忌,尤其生下嬰兒之後,全家對於「猴」字,噤若寒蟬、絕口不提,原因為何?「嬰兒會發燒、腹瀉、驚嚇、歹育飼(不好養)」,在醫藥匱乏的年代,這是很嚴重的問題,寧可信其有。外人來到有嬰兒的家庭,也會主動配合,以免惹來「白眼」,試想若是一個人的長相動作都像猴子,豈不怪哉! ■帽子不可重疊戴 兒時常因好玩,頭戴兩頂帽子,母親立即喝止道:「這樣你會永遠長不高」,聞之立即取下,以後絕不敢犯,足見習俗的威力,如今思之,這無異於是一種良善的生活教育,帽子雙戴的確不倫不纇。 ■屋內撐傘不吉祥 何以不可?母親說不吉祥。然而冷靜思之,無論陽傘雨傘,本屬室外用品,家中撐傘,場所不合,若不慎而刺傷家人,更是罪過,這是一種基本的生活教育,何需習俗來約束? ■抱童不可說輕重 手抱小孩時不可說太輕或好重,以免一語成讖或適得其反,明知純然迷信,由於普遍有這種觀念,還是「慎言」,尤其抱著別人小孩時,更須避免,以免對方家長聽了不舒服,甚至認為在詛咒,其實這是一種禮貌教育,「口說好話」,皆大歡喜。 ■查某人褲鑽不得 居住浦邊時,門前橫著一條曬衣繩,每天進出家門,務必從繩下穿過,母親總是將女性內外褲子晾在邊邊角角,原因無他,擔心男孩穿梭於女褲下方,將來「沒志氣、沒出息、求不取功名、不會當官,連帶眼前考試也不順」。另外男孩也不可被女生「伐跤鬚」,不僅與鑽女褲一樣的下場,還會長不高。凡此種種,應受男尊女卑時代留下的刻板印象,今日觀之,違反男女平權、完全不合情理,昔日則深信不疑、遵行不悖。 ■忌用字紙拭尻川 所謂字紙即指「印字的紙張」,早年沒有潔白的衛生紙,一般人都在如廁前撿拾碎瓦片或摘取樹葉刮除擦拭,至於廢棄的印字紙張,在擦屁股的效果上優於前二者,然而大家還是儘量不用,因為大人早就叮嚀小孩:「以字紙拭尻川,會成青瞑牛毋捌字」,這是對字紙作者的尊重,不忍以此方式糟蹋其作品,從而不可將其「課本作業」充當「衛生紙」,這是教育學生的第一課,也是一則良善的習俗。 ■忌將筷子插飯上 兒時偶將筷子直插飯上,而後離開座位,父母便會立即糾正,因為這像香插爐上,有如祭拜一般,所以是不吉祥的作法。姑且不論習俗如何?此舉甚不雅觀,也不符合生活規範。 早年國民普遍未受教育,父母本身忙於工作,管教小孩經常仰賴習俗教育,代代相傳,及至今日,民智大開,禁忌愈來愈少,也質疑習俗的真實性?然而上一代的苦心卻是無庸置疑、值得肯定。所謂「移風易俗」,即是將風俗正面化、良善化,對於具教化性功能的習俗不僅應予保存延續,且要提倡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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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遺忘的歷史-躲防空洞
1945至1949年國軍與共軍在中國大陸激戰數回合,國軍不敵共軍勢如破竹攻勢,終致國民政府於1949年4月遷離南京,12月7日播遷臺灣,同年歲末10月底國共兩軍決戰於金門古寧灘頭,共軍未攻陷金門,自此,造成國民政府與共軍創立之新中國隔海分治。 國民政府1949(民國38)年於大陸失利,意外在金門站穩腳步,遂全面改革軍事、國防、經濟及政治建設,相較於社會之建設,國防建設之進步,確實快速而有效果,而防衛武器設備更新方面,更是國防軍事重點,1958(民國47)年8月23日夜晚共軍再次發動臺海戰役,企圖施以47萬發猛烈砲擊戰,行登陸金門島之實,但不管是金門陸地砲戰或空戰及海戰,國軍均能壓制共軍猛烈攻勢,最後並贏得戰役勝利,823砲戰期間,造成金門四處斷垣殘壁,人民顛沛流離、生離死別及撤退臺灣復興基地,惟當時有眾多不曾領取任何遠離金門之安家費及不願遠離先人篳路藍縷創建古厝與田園之金門鄉親,胼手胝足與國軍相依為命及忠誠與國軍併肩操練。 自1958(民國47)年823砲戰後,金門開始遭遇單打雙不打,即每逢單號夜晚7點至9點間,對岸共軍開始對金門砲擊,共軍砲擊金門長達20年,直到1979年中美斷交(美國與中國大陸建交),對岸的共軍才停止砲擊金門,期間造成諸多軍人、百姓及房舍之傷亡與倒塌。 回首過往,身為戰地兒女的我們,每當單號夜晚7點至9點共軍開始對金門砲擊時,我們都要倉皇的跑到家裡附近(即小浦頭與金沙農會旁邊)的防空洞躲避,若是動作稍緩,立即會有生命危險,當時待在家裡,亦是不安全的,因為宣傳砲常穿透屋瓦、房舍或沙美街店家,造成人員傷亡及財物損失,著實令人傷心及膽顫心驚與心生畏懼,直覺戰爭真是可怕,是以,在金門人的心裡,總深深烙印單打雙不打之躲防空洞及無情砲火摧殘的沉痛記憶,這是戰地兒女的無奈與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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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近,吃一小袋荔枝的時間就到了
這幾年來在金門大學教書,常有兩岸的朋友問我,金門與大陸有多近?「很近,搭船大約半小時的船程」;「很近,兩岸互相可以看得到」;「很近,金大的學生可以坐船去廈門吃麥當勞,吃完再回來」(金門還沒有麥當勞)。今天,我發現一個更好的形容方法:「很近,吃一小袋荔枝的時間就到了」。 受邀至深圳規劃設計研究院(簡稱深規院)交流,交流愉快;第二天早上深規院的同仁小李開車送我去「深圳北」車站搭乘動車回廈門(然後搭船回金門),下車時他拿了一箱新鮮的南山荔枝,要我帶回去(這已不是第一次了,深規院這群中國新一代規劃師的認真投入及熱情,多次讓我感受到強烈的激勵,也樂於與他們合作)。「這是深圳南山很好的新鮮荔枝,以前是進貢給楊貴妃吃的」,我記得有一次深規院的朋友是這樣告訴我的。我原本堅持不要,以不好帶的理由來婉拒,但小李一再說,本來要給我帶兩箱,後來怕不好帶,只準備了一箱,請我一定要帶回去給自己和家人嘗嘗。最後不好拒絕,就收下了,由於本週不回台灣,故打算帶回金門大學與研究室的學生們一起吃。 後來與我太太通電話時,她特別提醒我,才想到新鮮水果是不能通過海關的。此時已到廈門,再二個小時就要登船了,一時還真不知道如何處理。學生及我太太建議我拿出來吃,我真的很努力的吃了一些,但這箱荔枝實在太多了,吃不到整箱的1/20。有想到可分贈給路人或是在碼頭的遊客,但又覺得這樣有些浪費這些新鮮的南山荔枝,且對不起深規院的好意。最後,吃掉一小部分,也包了一小袋留在船上吃,其餘的整箱荔枝則都送給我學生(一位陸生)的一個在五通碼頭內擔任店員的朋友(一個年輕人,他收到時很高興、很驚訝)。 從來沒有一天吃這麼多的荔枝,南山荔枝確實名不虛傳:核小、肉厚、汁多、很甜。今天天氣不錯,搭船時廈門五通碼頭及大嶝島水岸的新興建築都看得很清楚,一面吃著南山荔枝、一面欣賞廈門島和大嶝島水岸新興建築高樓所建構出的壯觀天際線輪廓:水、天、建築量體連成一氣,感覺很不錯,也驚訝其開發的速度;一小袋荔枝吃完,金門水頭碼頭也剛好快到了。原來金門和廈門真的好近,此時也感受到深規院朋友們饋贈新鮮水果的熱情,原來兩岸人民的情感也可以這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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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有二叔公、三嬸婆,有平輩、有晚輩,有來向番客致意的,亦有來看熱鬧的,幾乎把阿明家擠得水泄不通。阿明也順機把烏番叔帶回來的藥品及未送完的餅乾,一一分送給在現場的鄉親,即使是千里送鵝毛,然則禮輕情義重。阿明並交代他們說,明天晚上六點烏番將在祠堂擺桌宴請鄉親,全村不分男女老幼大家都有份,請大家準時出席。他們一個個莫不笑呵呵地走出阿明家大門。 然而,當阿桃端出一鍋安脯糊出來時,正好被二嬸婆看到,雖然沒有當場數落她,心中不免滴咕著:阿桃未免也太小氣了吧!人家番客大包小包、大箱小箱的「番片貨」往他們家送,午餐竟然請番客吃安脯糊,真是小氣!可是,安脯糊對於一位離鄉多年的遊子來說,則能品出家鄉的味道,甚而勾起爾時諸多的回憶。 可不是,當烏番叔從鍋中添起一碗既香又黏稠的安脯糊放在桌上時,他想起母親和春枝在山上「奚安薯、礪安脯」的情景(奚:右邊必須加刀部,造字),他則將剛礪好的安脯撒在草地上讓它曬乾,然後撿回家再經過數天陽光的曝曬,便可到「碾間」碾碎成安脯糊。而在「碾安脯」時,父親則不斷地用小木板把一塊塊曬乾的安脯,撥到石碾能碾到的地方,他則拿著一枝小竹竿在牛後趕牛。往往碾完後,父子兩人的頭髮、眉毛,以及父親的鬍鬚全都被「安脯粉」染白了。 如今,父母的靈身早已是白骨一堆,春枝亦已跟兵仔跑,百年古厝更成廢墟一片。即使他日夜夢想回到自己生長的地方,目睹眼前的情景莫不讓他百感交集。(二四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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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 飛
當我每次抬頭仰望那片蔚藍的天空,三不五時還會帶點可以發揮想像力的雲彩,讓人看的目不轉睛。但總有幾抹身影吸引我的目光,或成群結隊,或悠然掠過,在那片廣無邊際的天空中,寫出自由的樣貌,決定自己的方向。當夜晚、風雨來臨時,倏地鑽進騎樓下,找戶人家歇腳,借住一宿;天晴了、亮了,拍拍翅膀飄然遠去,這樣瀟灑的個性和自由的奔放,真讓人嚮往。不為什麼,就為了抵達心之所嚮的方向,夢想的目標。張開翅膀,揮動著豐厚的羽翼,啟程。 鳥兒因為造物主的恩賜,賦予牠們厚實的羽毛,在成長茁壯後,使牠們可以乘著風,無拘無束地翱翔天際,鳥瞰著我們的庸碌生活,俯瞰這片大地之美,還可以在天空裡盤旋,盡情唱歌,然後浪跡天涯,四海為家,切切實實地與大自然共舞、共生存。我向來對這事兒,投以羨慕的眼光,因為那渴望自由飛行的心。事實上,卻是一顆已經被匆忙生活糟蹋到一塌糊塗的心,仍保有想飛的念頭。 這是我渴慕的、我憧憬的自由,我,想飛。自由的飛翔、不受干擾的飛行。 人類難道不渴望擁有一雙可以遨遊天際的翅膀嗎?不會多奢望一些就為了心靈上的自由嗎?未曾想過心會飛的可能性嗎?為了滿足想飛的冀望,人們開始發明飛行器,透過一片若有似無的透明玻璃,還有那成千上萬的精密零件組合,成就了企求將萬物盡收眼底的慾望。那樣的壯麗山河、崇山峻嶺,多想盡情的擁有,甚至擁抱與親吻。然而,終究無法任意的飛翔,那不是我渴求的。 我嫉妒、我羨慕,我想,自由的飛翔、可以隨心的飛行。 幸好造物主聽見了我這渺小的想望,讓我發現人世間種種的桎梏,限制不了我想飛的渴望。只要我願意,願意打開心胸,我就能擁有自由的心靈,我就能揮動想像的翅膀,滿足我想飛的願望。我可以乘著自由的風,舞動心靈的翅膀,擁抱造物主所創造的大千世界。現在,只要我想,我的心就能飛翔。 徐志摩先生在〈想飛〉一文中寫道:人類最大的使命,是製造翅膀;最大的成功是飛!飛翔是理想的極度,想像的止境啊! 即使在這青春狂熱的時期,青春的心浮氣躁使得血氣方剛,然而,學習著沒有任何束縛、枷鎖可以困住我的心,是在青春期很重要的課題。因為我學會了如何讓心靈飛翔,才能享受恬靜平淡的日子。飛,帶領我的心超越世上萬物,心靈的眼界可以更開闊、層次可以提升;飛,讓我去創造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小桃花源,在累的時候可以休息,在受傷時可以嚎啕大哭,在開心時可以高聲歡唱;飛,使我看見造物主的偉大,使我聽見大自然的呼喚,聽見從心靈吶喊自由的聲音。 不僅人類想要有雙翼,從我的角度來看,連神也是,以至於祂需要去創造擁抱世界的天使來完成祂的使命─-創造一個理想的國度。在這個烏托邦裡,天使可以悠然的飛,眷顧國裡的子民,豐衣足食,快樂生活,就像陶淵明的〈桃花源記〉中提到「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這樣的理想世界。雖然自己無法回饋社會大眾這樣如此理想的環境,但希望可以藉著心靈的力量,去幫助更多心陷囹圄的人們,帶他們用心看這世界的浩瀚,體會心靈自由的力量,享受用心飛翔的快樂與自在之感。 於是,我終於明白,不用再懼怕孤單,不必再害怕阻擋,不須再顧慮他人,只要自己願意擁有讓心靈自由的力量,我就有足夠的勇氣,選擇自己的方向,在這廣袤的天空自由自在的遨翔。先使自己的心靈獲得自由之後,臉上常會泛著出自內心的笑容和愉悅之心,再帶領著他人進入這樣的境界,一起在想像的歡樂自由的國度中生活,透過心靈的交流所獲得的遠勝於物質上的交換。自己開心,感染周遭他人一起變的正向,推己及人或許是一生的志業,讓世界變得更美好! 不多說了,此刻的我,正在盡情享受飛翔!無憂無慮、開心愉悅的飛!快來跟我一起享受飛翔的樂趣和自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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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之鄉
雲似山水, 心若風颺, 雁往何處, 人在他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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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第一位女里長呂玉華─永遠的里長謝謝你!
金湖鎮第九屆村里長選舉,呂玉華當選蓮庵里里長,成為金門第一位女性里長,他成長的呂家村庵邊,與有榮焉!當初,她以外嫁的女兒返回故里競選,承受許許多多的流言蜚語,為了挺過那些質疑,爭取村民的信任和支持,她以行動力服務鄉親、關懷照顧弱勢、營造溫馨和善的人文社區獲得鄉親認同。她知道當選後責任更是重大,一直以來夙夜匪懈,整天跟小蜜蜂似的,飛東闖西,只為給村民獲取一些福祉,解決村民們的種種問題。她始終認為,村民的小問題,就是她的大事情。因此,她盡情飛啊!飛啊!沒有讓自己有休息的機會。從來不畏辛勞的玉華里長,如今天她再也飛不動了,連一句「我累了,我想休息!」的話都不願說就這樣走了! 玉華里長今年剛滿五十歲,或許她不知天命為何,她只知服務鄉里,用心當好她的里長,在她娘家幾經不幸的波折,喪父之後,同月又失去惟一的兄長,又擔心年邁的老母承受不起失去親人的打擊,極盡所能的維護老母瀕臨崩潰的精神,使她里長這條路走得非常艱辛,幾盡心力交瘁,多少次身體不適和病痛都是忍一忍就過了,但她以為她都挺過來了,卻不知工作勞累和失去親人痛苦,正一點一滴的侵蝕著她的身體,直到近兩月來突然撐不住去住院檢查,才知道已是癌末,最後一次返台就醫時,甚至就在機場幾乎昏厥過去,緊急送醫後便一病不起,走得非常突然,聞者都相當震驚和惋惜。 里長這份工作,對呂里長來說只是她熱衷於志工工作的延伸,她曾經擔任社區和衛生志工,因而意識到地區人口老化,鄉下許多不識字老人的無助和需求,想要藉由里長職務,做為與政府之間的溝通和爭取民眾權益的橋樑。當選後的呂里長才知道里長要做的事,遠遠不只她想像的那樣,所謂選民服務,無論何時,不分老少,不管男女,任何事件,不知對錯,都得去用心關懷它,熱心服務它,認真處理它,里民的婚喪喜慶更是重中之重;而社區環境改善、社區人文提昇、春節大掃除、端節綁粽子、秋節做月餅等活動,她都要竭盡所能的辦好它;還要配合推動縣政府及鎮公所的各項施政作為和舉辦的活動,可真是包山包海,無役不與。 她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一件善行義舉的工作,就是曾獲全國「家庭楷模」和「婦女楷模」越南籍媳婦鄧彩蘭因積勞成疾,罹癌過世,臨終前玉華里長承諾會將其骨灰帶回越南故鄉,讓她與故鄉親人團聚。呂里長信守承諾,不遠千里自費搭機護送鄧彩蘭的骨灰回到老家,在胡志明市親手將鄧彩蘭的骨灰交給越南的家人,完成其落葉歸根遺願。里長做到這個分上,恐怕已是所有里長中無人能出其右了,此項義舉也可以稱得上是信守承諾的最佳典範。 呂玉華曾在當選蓮庵里里長後說過:「蓮庵里選民將神聖一票投給她,她一定會好好做,聽取有經驗者的建議、吸納里民的意見、傾聽大家的心聲,也將會反應里民需求,追蹤處理和解決問題。」玉華里長你都做到了,你不但是金門第一位的女里長,你也是金門第一名的女里長,你沒有辜負蓮庵里選民對你的信任和付託,你甚至做的超過他們的預期,而且超過很多很多,你真正的做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八個字。謝謝你用生命來守護這一方民眾,謝謝你用愛和承諾來服務這一方里民,除了謝謝你之外,好像不能再為你做什麼!只有心痛,只有悲愴,只有怨老天無憫──你是我們永遠的里長。 妹子,一路好走,願佛祖引你西方極樂,心無罣礙,可以好好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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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找回孝道
論語提到:孝悌也者,其為人之本也。孝經也說: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孝為本。可見「孝道」的重要。 可是卻有一名五十二歲的黃姓高雄男子,遊手好閒,不務正業,最多打打零工,還經常酗酒。那天竟然在外喝了酒後,返家吵鬧,進入父親房內出拳毆打,用腳猛踹父親頭部與胸部,活活把70多歲供他吃住和零用的退休老父打死。自己還回房呼呼大睡。這名黃姓男子家裡還有一位91歲的阿嬤,今後將如何度日? 難道他不知道,父兮生我,母兮掬我、育我、顧我、撫我、出入護我嗎?難道他不知「父母之恩,昊天罔極」嗎? 父母的愛,真是無法描繪的。 有一位母親懷雙胞台,卻罹患重病,她拚死拚活執意把雙胞胎生下來。結果是孩子活了下來,母親卻死了。真正是「生得過,雞酒香;生不過,四片板。」葬禮上連禮儀師都感嘆,那是她所見過最小最小的死者家屬,而且雙胞胎還從頭到尾安安靜靜的,沒有哭鬧。母愛,多偉大!另有一位82歲顏姓老翁每天清晨6點多就騎腳踏車外出拾荒,下午2、3點回家。變賣拾荒物存了一千元,準備買蛋糕、麵線為十年前就因病住進嘉義朴子醫院護理之家的兒子做生日,一千元已放在褲袋裡三個月,三個月來,不論颳風下雨,或睡或臥,他都緊緊地把這千元鈔放在長褲口袋,從未離身。為何破損自己也不清楚。根據推測,應該是淋濕後,老翁又放在褲袋。長期在床上睡覺翻身磨蹭,才斷成六截。雖用膠帶黏合,銀行卻拒絕換新鈔,後來是一位縣議員得知後,包了二千元紅包換回老翁的「縫補鈔」。 想想,真的是父母愛子長流水,子女回報照頓算。 當然,也不是沒有孝子。像兩名國小學生,陳彥如照顧全身癱瘓的養父。放學後幫爸爸拍背,換尿袋,從不喊累。林瑋翔為讓雙腳不能走路的媽媽外出曬曬太陽,經常抱媽媽到輪椅上,再推出戶外去散步。而因盜獵服義務勞役的周堅義,因不放心84歲植物人的老母獨自在家,將插著鼻胃管的母親,用繩子固定在車後座,帶到15公里外「上工」工作,期間不時望向母親,還幫忙擦背、翻身。還經常哽咽說:「我犯錯,母親一起受罪。」「看母親陪我受苦,常邊開車邊掉淚。」 「教孝月」學校會舉辦多項活動,教導學生「百善孝為先」,要多多孝順父母。這方面,四維高中就非常令人佩服。黃英吉董事長特別重視「孝」的教育,他堅持生活教育,提倡孝親感恩,教導學生從家庭做起,具體實踐「做好事,說好話,存好心」的三好教育。期盼學生以謙卑心態,接受老師教導,奉行孝道,實踐三好。黃董特別強調:書可以慢慢讀,技能可以慢慢學,但孝順不可以等待,要及時行孝,時時行孝,小小行孝。 黃董的「方法」各校若能廣為推廣,我們的社會,必可重拾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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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這是當年的承諾,非請不可。你就費神幫我張羅、張羅,多花一點錢也沒關係。」烏番叔說後,打開手提箱取出一疊十萬元的鈔票,遞給他說:「我們誠心誠意宴請鄉親,菜色要好一點,不能太寒酸,而且還要喝金門高粱酒,以表示我們最虔誠的心意。」 「用不了那麼多錢啦,我看五、六萬塊就夠了。」阿明說。 「剩下的先放在你這裡,不夠時再找我拿。」烏番叔說後轉向阿桃:「等一下就麻煩妳幫我準備三份香燭和紙錢,我得先到古厝祭拜祖先,然後再到我父母墳前上香。」 「我去煮飯,吃過飯再說。」阿桃說。 「煮安脯糊或是安籤,讓我回味一下家鄉的口味好不好?」烏番叔不客氣地要求著說。 「你現在已不是當年的烏番,而是番客耶。真的想吃安脯糊和安籤嗎?」阿桃笑著說。 「阿桃,烏番永遠是烏番,無論走到什麼地方都是烏番,不是番客啦!我已跟阿明講好,晚上要睡在地板上聊天,聊到天亮。」 經過孩子們和村人的傳播,在得知烏番叔返鄉的消息後,村人扶老攜幼陸續來到阿明家。(二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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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談八二三砲戰起迄時間
十月二十日,當中共國防部下達「我軍停止砲擊金門命令,宣布無效」時,沉寂十四天的金廈海域砲戰再起,一直到十月二十四日,連續五天共軍向我金門島群實施猛烈砲擊,我砲兵單位也立即予以還擊。接著就是進入我們所謂的「單打雙不打」時期,惟我們的說法與中共的講法有些微落差。 單打雙不打 大陸人士洪湘明所著《血島-八千壯士戰死金門紀要》,提到:「十月二十五日,彭德懷再次發表《告臺灣同胞書》。……文告宣布『逢雙日不打金門的飛機場,料羅灣的碼頭、海灘和船隻』。」亦就是說雙日有四個目標,共軍砲兵不打,其他目標照樣射擊。這件事蔣也有所聞,在其十月二十五日日記,記曰:「匪廣播雙日不砲擊金門碼頭機場的聲明,其內容之慌亂兒戲可笑,更斷定其內容與內心之矛盾無主矣。」 經查《八二三台海戰役》,十月二十五日(含)以後的單日,共軍仍舊向我金門各地區實施砲擊,但雙日十月二十六、二十八、三十日等三天,中共的砲兵照樣向我射擊,研判共軍除了上述四個目標不打外,其它目標照打。因此,這時段尚未完全進入所謂「單打雙不打」時期。 有關「單打雙不打」的演變,大陸洪湘明的說法是:「十月三十一日,我中央軍委決定『今後逢雙日對任何目標一律不打砲』。……從而使砲擊金門的雙日『四不打』發展為『雙日不打』,(再)發展為『雙日不打單日打』。」查閱《八二三台海戰役》,從十月三十一日到隔(四十八)年元月七日止,共軍祇有單日砲擊,這才是我們所謂的「單打雙不打」。 砲戰結束日 四十八年元月七日這一天,中共向我實施猛烈砲擊,《八二三台海戰役》記錄:「本日又展開大規模之砲戰,其猛烈度為中共自去(四十七)年九月十一日以後,發彈次數最多之一次,……全日向我金門島群射擊,共計三萬三,四○一發。我砲兵亦分向各地區敵砲行猛烈射擊,共射擊一萬八九五發。」大陸人士徐焰在其所著《金門之戰:一九四九-一九五九》內,認為元月七日此日是砲戰的結束日。他說:「這次砲戰(指元月七日),實際上成為金門地區最後一次真正的砲戰。……自一九五八年八月二十三日開始的為時四個多月的砲擊金門,就此在事實上已經結束。」 筆者試著從四十七年十月二十日恢復砲擊,到四十八年元月七日為止,統計共軍砲兵向我金門地區發射的各型砲彈數,發現文獻當中有不同的數據。《八二三台海戰役》是十五萬九八一發;《國軍外島地區戒嚴與戰地政務紀實(下)》是十四萬六,八四○發。另外,砲戰期間任職陸軍供應司令部運輸署署長的張載宇將軍,在其所寫〈中外戰史特例的「八二三」金門砲戰〉中,提及砲戰概況:「第一回合四十四天(自八月二十三日至十月五日),匪發射砲彈四十七萬四千九百二十顆。第二回合四十五天(自十月二十日至四十八年一月七日停火,除去雙日停火),匪發射砲彈十四萬三千七百八十顆。前後砲擊九十九天,共發射砲彈六十二萬八千七百顆。」 報導「八二三砲戰」的各種著作中,就其所述砲戰期間中共向金門砲擊的彈數,筆者加以比較,發現張載宇將軍所統計的數據應是有所本,其所說第一回或第二回的共軍發彈數,與前述兩本書所寫的數字相當。因此,研判其準確性與可信度極高。 砲戰期程的探討 戰後,有關砲戰期程也就是作戰的天數,兩岸各有不同的說法。大陸的算法,去(一○六)年五月十九、廿日刊登的〈談八二三砲戰起迄時間〉,已談論過,不再贅述。 我們最常看到的算法是《金門縣志》(九十六年續修版)所記載:「八二三砲戰,自(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起,至十月五日止。」就其天數來算,砲戰剛好四十四天。這一種算法會產生邏輯的問題,就是兩次的停火,以及所謂「單打雙不打」,不含在砲戰四十四天之內。致談論「兩次停火」、「單打雙不打」時,總感覺是在「戰場」之外,其實這些都是砲戰當中所延續而來的,並不是「戰後」另行發生的事,所以「兩次停火」、「單打雙不打」一定要敘述,否則無法將砲戰的全程說清楚。因此,如果時空無法連續,寫出「有頭無尾」的戰史,也會受到質疑。 再者,這一段時間(十月二十日至四十八年一月七日),共軍發射的各型砲彈達十四、五萬發之多,如果另外再取一個砲戰名稱,也不適宜。因為參戰官兵的回憶錄或口述歷史,大部分都認為是「恢復」砲擊。蔣的日記也是說:「共軍又恢復其對金門砲擊」,「恢復」兩字有接續前面作戰的意義,當然不是另一次的戰爭,不能再取其他砲戰名稱。總而言之,「四十四天」的說法,存在一些思維理則的問題,將來留給歷(戰)史學家去解決。 四十七年九月二十五日,原金防部第一處處長鄒凱上校(中央陸軍官校第十一期)調任該部砲兵指揮部指揮官,戰後他寫了一篇〈八二三金門砲戰砲兵運用之追憶〉,在「砲戰經過概要」內,特別將砲戰期程作階段的劃分:「十月六日凌晨,彭匪德懷,經由新華社宣稱:『基於人道立場,對金門停止砲擊七天』。第一階段金門砲戰,至此暫告一個段落。十月十三日,匪方又宣布再延長停火兩週。惟至十月廿日下午,匪方以美方軍艦參加我運補船團之護航為藉口,又宣布停火無效,匪砲遂於下午四時開始向我金門群島恢復砲擊,……第二階段之金門砲戰,自此又再度開始。十月廿五日,彭匪德懷又宣布『對金門每逢雙日停止砲擊』,自此開始,即展開『單打雙停』之伎倆。……至(四十八年)元月五日,匪砲又向我展開大規模砲擊,匪共射擊三萬三千餘發(按:查《八二三台海戰役》,元月五日,中共砲兵向我射擊只有二四六發。研判記憶有誤,應為元月七日,因其所說的射擊彈數,與前述元月七日共軍向我射擊三萬三,四○一發相符)。自四十八年元月八日至十二日,前線頗為沉靜,十三日匪砲又向我作零星之擾亂射擊,自此以後,每逢單日匪砲不時向我作小規模射擊,或發射宣傳彈。我砲兵亦常利用單日向匪砲陣地作零星之射擊,或發射宣傳彈,而金門前線,逐漸恢復四十七年八月廿三日以前之對峙狀態。」 曾任陸軍供應司令部中將司令的鄒凱指揮官,其砲戰全期兩階段劃分法,非常完整的說明作戰的經過。有關「雙日停止砲擊」部分,雖然與彭德懷於十月廿五日所宣布「雙日四不打」稍有不同,但其所述的砲戰期程,就筆者的看法,是參戰官兵當中,寫得最為週延的一位。 結論 戰後,八二三砲戰的作戰期程,有不同的說法。就主管機關來言,國防部是中央單位,其所編印的《八二三台海戰役》,認為「砲戰全期經過」是:「自(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至十月五日為砲戰激烈階段,歷時四十四日。自十月六日至四十八年元月七日為『停火』、『雙日停火』及中共發動之戰事已顯失敗與無力為繼階段。元月八日至十二日,前線沉寂,十三日,中共砲兵又向我作零星擾射,自此以後,每逢單日,中共砲兵向我作零星機射或發射宣傳彈,自數十發至數百發不等,我砲兵亦利用單日向中共陣地實施檢驗射擊或發射宣傳彈,金門前線,漸次恢復去(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以前之對峙狀態。」這也是將砲戰的全程作階段劃分,與鄒凱指揮官的論點概同。就整體而言,清楚表達砲戰的起迄時間,值得有關單位參考與運用。 (感謝劉國青與董彬森先生提供照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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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 醉
藉故一些迷路陽光 稀稀疏疏穿越的歌聲自樹葉縫隙醉落 隔夜輕愁帶有繁蕪心痛 忘川於酒精濃度 擱淺愛情隨溫度漸次甦醒 水流般名字湧現的霧氣茫茫 朗讀陷落虛妄那些皺了的慾望 小立天際寧靜抗議 耽溺猜測內容 洪荒的耳語多過牽絆 一隻紙鳶飛過 書寫花園是一盞舊燈 我的丹青 孤獨如歷史的瓷瓶 我的詩句 在一條長長窄巷聊著寂寞的瞌睡 (稿費捐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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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人老就不中用啦,她出殯時竟找不到孝男幫她舉幡仔。」阿桃又說。 然而烏番叔只微微地點點頭,似乎有意要避開談論舅媽的話題,因為他知道如要談舅媽,就必須牽涉到人在大陸的表哥。雖然他在大陸從商,但台灣當局則把他歸類為投共。既然舅媽已亡故,對她的懷念亦只能放在心上,一些敏感的話題就不必去碰觸,以免增添麻煩。於是烏番叔含笑地問阿明說:「你還記得我當年落番時的願望是什麼嗎?」 「當然記得。你說一旦賺夠了錢就回來修葺古厝,還要跟其他番客一樣,分番餅及宴請至親好友及村人。」阿明笑著說。 「番餅我已分過了,應該不會太寒酸。因為我後天就得走,所以只有明天有時間。實際上我離鄉已將近二十年,舅父舅母已亡故,外面也沒有什麼好友,我看請請村人就好,但不分男女老幼全部請。你就幫我統計一下看看需要多少桌才夠。」 「少說也得二十桌,但時間那麼倉促就比較麻煩。如果請管攢來烹飪,他必須準備食材、碗盤和桌椅,可能來不及。假如你非請不可,只有包給館子,因為他們有現成的食材及碗盤和桌椅。」阿明建議著說。(二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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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談八二三砲戰起迄時間
前言 筆者曾於民國(以下同)一○六年五月十九、廿日,在《金門日報》發表〈談八二三砲戰起迄時間〉,拙作刊登至今已一年多,特將這一段期間所發現的新資料,加以綜整研析,期望對砲戰期程有更清楚的認知。今(一○七)年適逢八二三砲戰六十週年,金門縣政府陸續舉辦多種紀念活動,以緬懷當年參戰官兵及民防隊員保衛金門的辛勞,並喚起民眾的憂患意識與振奮我民心士氣,確保地區的繁榮與進步。撰述此文,除了向砲戰期間的無名英雄表達崇敬之外,冀望澄明砲戰起迄時間的相關問題。另外,美國在砲戰期間的聲援,以及美軍協防的軍事作為,一併加以簡略探討,期能對金門戰史的研究有所助益。本篇所引用的著作、文件及日記等,為了不「失真」,作者所寫的字句,均保留其原貌,不予修改,在此先行聲明。 第一次停火 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砲戰開打之後,到了十月六日凌晨,中共的中央人民廣播電台與福建前線廣播站,突然播放其國防部長彭德懷的《告臺灣同胞書》,並公布:「從十月六日起,暫以七天為期,停止砲擊。」中共宣布停火當日,美國決定暫停護航我運補船團。 從公布的內容來言,停火是暫時性的,並非永久停戰,表示砲戰還沒有結束。這一次停火期間(十月六至十二日),依國防部軍務局所編《八二三台海戰役》的記載:「金廈全線平靜」,亦就是中共砲兵未向我金門島群發射砲彈,國軍砲兵也沒有向大陸還擊。 蔣中正總統(以下簡稱蔣)何時獲報停止砲擊七日的訊息,據《蔣中正先生年譜長編》的記錄是:「十月六日晨,國防會議副秘書長蔣經國來報告,昨天夜中共國防部長彭德懷廣播內容。」當日,蔣立即接見「美軍協防臺灣司令部」司令史慕德海軍中將,希望美方繼續進行計畫內之軍事行動。蔣的日記,記曰:「明示我政府之方針,切屬其(美軍)海軍不可退出護航之堅決表示。」 是日,國防部長俞大維亦接見史慕德將軍,《俞大維先生年譜資料初編(二)》記錄會談內容:「史慕德中將認為共產黨作這樣廣播,真是天真之至。其目的期在就船團護航問題上,分離中美關係。」十月九日,俞大維部長再接見史慕德將軍,就有關護航問題實施研討,史慕德將軍解釋:「美國並未取消護航活動,因為目前實不需要此項活動。事實上美軍艦艇仍在海峽巡邏,保持戒備。」 時任金門防衛司令部(以下簡稱金防部)副司令官的劉鼎漢中將(中央陸軍官校第七期),在其十月六日日記,記載胡璉司令官於當日午後三時召集守軍將領及幕僚開會,針對中共宣布停火七天,討論如何採取因應措施。《劉鼎漢將軍金門八二三砲戰回憶錄》記錄司令官的指示事項:「我守軍官兵千萬不可相信,在共產主義之中,無所謂停火與人道主義,它們說停就是打,打就是停。我軍應嚴加戒備,加強地下構工,武器修理,加速大二擔換防及運補事宜。」 蔣及國防部長俞大維接獲共軍停火七日的報告後,當即會同美軍協防司令史慕德將軍,研採未來的因應作為,事涉美軍協防,其歷史背景需加以解說,俾利鄉親瞭解其來龍去脈。 美國協防概述 美國政府於四十年五月一日,依「中美聯防互助協定」成立「美國駐臺軍事援助顧問團」,在金防部則設有「駐金小組」,以協助訓練我國軍部隊。四十三年十二月二日,「中美共同防禦條約」在美華盛頓簽訂,美國承諾如中華民國遭受武裝攻擊時,將會以武力採取行動,以達共同防禦之目的。但條約的第六條規定:「所有『領土』等辭,就中華民國而言,應指臺灣與澎湖。」意思是說美軍協防的範圍只限臺澎,並不包括金門、馬祖。 四十四年元月二十四日,美國總統艾森豪向國會提交特別咨文,要求國會緊急授權給他使用武力協防臺灣。是年元月二十六、二十八日,美國參眾兩院分別通過「福爾摩沙決議案」(或稱「臺灣決議案」),授權美國總統可以在其認為有必要時,可以使用武裝力量,協防臺澎及有關地區。四十四年十一月,美國又依據「中美共同防禦條約」成立「美國協防臺灣司令部」,負責指揮駐臺美軍,以協助國軍防衛臺澎地區的安全為任務。 砲戰前,四十七年三月十七日,美國為了統一並簡化駐臺的軍事指揮機構,將「協防臺灣司令部」與「駐臺軍事援助顧問團」予以合併,改名稱為「美國駐臺協防軍援司令部」,原協防司令為該部司令,原軍援顧問團長為該部副司令兼軍援顧問團長,繼續推展各項協防與軍援工作。 八二三砲戰爆發後第五天,八月二十七日,美國總統艾森豪在記者招待會表示,他將援引「福爾摩沙決議案」協防臺灣。八月二十九日,美討論對我運補船團實施護航的問題。九月二日,美國防部下達第七艦隊護航的「作戰準則」。九月四日,美國務卿杜勒斯在艾森豪總統的授權之下,就臺灣海峽地區局勢發表八點聲明(又稱「新港聲明」),其中宣告的重點是:「美國根據條約有義務協助保衛臺灣,使其不受武裝攻擊。美國國會的聯合決議又授權總統使用美國武裝部隊,來確保和保護諸如金門和馬祖等有關地區。」及「我們(指美國)已經認識到確保和保護金門與馬祖,已經同保衛臺灣日益有關。」 九月九日,美第七艦隊開始遂行護航任務。九月十一日,艾森豪總統發表電視廣播,談話中聲稱將根據條約採取行動,以保衛金門與馬祖,反對姑息政策。九月十二日,美國防部發表聲明,稱金門地位甚為重要,為抵抗共產黨的攻擊,美軍艦護航國軍船艦至大陸沿海三海里處的政策,不會改變。 由此看來,「福爾摩沙決議案」內所謂的「有關地區」,其所指的範圍,在運用上彈性很大。八二三砲戰期間,美國艾森豪總統就是依據這個決議案,命令第七艦隊護航我船團運補,並提供武器裝備(包括八英吋榴砲分三梯次於九月十八、廿一、廿七日運抵金門)。可見,這個決議案的通過,對金馬外島來言,具有深遠的意義,亦顯示美國已認知到金馬外島的重要性。 第二次停火 十月十二日,砲擊暫停七天的期限到了,十月十三日凌晨,中共福建前線廣播站播放其國防部長彭德懷對福建前線人民解放軍的命令:「金門砲擊,從本日起,再停兩星期。」這是中共單方面對共軍宣布:「再延長停火兩週」。 第二次停火期間(十月十三至二十四日),有無如中共所說停火兩星期,據《八二三台海戰役》的記述:「十月二十日下午,中共誣蔑美艦參與我運補船團之護航,又單方面宣布『停火無效』,中共遂於二十日下午十六時,開始朝金門島群恢復砲擊。」由此可知,第二次停火並未真正停火兩週,實際上只有十月十三至十九日,共計七天,所以兩次的停火剛好是兩個禮拜,並不是三星期。 恢復砲擊當日,蔣十月二十日的日記,記曰:「本日下午四時,共軍又恢復其對金門砲擊,……其名為控告美艦護航理由,而實為打擊杜勒斯二十一日訪臺也。」蔣何以有如此的說法,是因美國於十月十八日宣布,其國務卿杜勒斯將於十月二十一日訪華,中共藉口美第七艦隊護航我運補船團,恢復對金門砲擊。杜勒斯抵臺訪問之後,十月二十三日簽署「中美聯合公報」,十月二十四日,返回美國並發表聲明,特別提到:「就在我們登上臺灣島的同時,中國共產黨違反他們的停火保證,恢復向金門島砲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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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任黑夜
走在空無一人的路街 窸窣作響的樹葉漫過眼前 吹皺靜謐故鄉的風 很是淒切 腦海滿溢著 曾經兒時共夢的情節 撥弄眉眼,盡全是 滄桑印記的觸覺 穿越 或許 一扇沈默的門階,浮現 慢慢逃離 傷感的灼烈 假裝的春花秋月 怎麼再也承受不起了…… 放任,漆黑簾幕環伺的夜 喚醒故鄉熟悉的小曲兒 心中按捺不住的抽痛 能不能 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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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走、走、走,回家再說。」阿明把未送完的餅乾搬回家,阿桃則幫烏番叔拿提包。 回到阿明家,在烏番叔的感受中就彷彿是回到自己的家一樣,因為自小就在他們家進進出出。即使農家有些髒亂,卻有一種無形的親切感。他脫下西裝外套,取下領帶,打開提包取出沙瑪為他準備的成藥和咖啡,告訴阿明和阿桃說:「回故鄉是我日夜的冀望,可是進入村莊則找不到親人,看到的只是一棟先人遺留下來的破落古厝,實在讓我感慨萬千。阿明,你是我小時的玩伴,長大後的好友,阿桃則是我親眼看到你把她娶進門來的,所以只好把你家當我家,就彷彿在印尼時把他鄉當故鄉一樣。這些五塔散、萬金油、白花油……之類的成藥,也是番客經常帶回送給親友的小禮物,還有幾罐咖啡,以及剛才沒有送完的餅乾,就一併交給你們幫我處理。但你們看看需要什麼要先留著,只要幫我留一罐咖啡、兩包餅乾就好,好去看看我舅媽。」烏番叔誠摯地說。 「你舅媽已經死了好幾年了。」阿桃說。 「什麼?」烏番叔驚訝地,但很快就恢復平靜,只淡淡地說:「想當年他們家最有錢、也最風光,但我表哥竟到大陸去發展,舅父又死了,只留下她老人家孤零零的一個,說來可憐啊!」(二四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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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裡的疥瘡和跳蚤事件
醫院是最乾淨,也是病菌最多的地方,病人住院,最怕碰到院內感染雪上加霜,同樣醫護人員,也擔心忙碌中被針扎染病,或空氣接觸染上肺結核等,每個人都有不同隱憂,但應該很少人像我一樣,還得加上被疥瘡和跳蚤攻擊的經驗了。 大二當年,初當小護生的我,第一次到大醫院實習基本護理技術,幫病人測體溫、脈搏、呼吸次數和量血壓,學習鋪床,打針發藥,協助餵食,寫護理記錄等,小護生勤快又充滿了愛心,看到自己照顧的老伯伯孤苦無依,都會噓寒問暖,一有空甚至幫忙床上擦澡。 記得當年體重42公斤,照顧的第一位病人體重近百公斤,我見他長期臥床,身體受壓處出現褥瘡現象,於是使出吃奶力氣,幫他徹徹底底擦澡、翻身更衣、換床單,忙得臉頰漲紅滿身大汗,老伯伯感動得眼光泛淚,說好久沒這麼舒爽了。 實習不久,班上同學開始傳出有人感染疥瘡,因為我們實習的對象,大部分都是免疫力差、年長失能、或身體虛弱的病人,可能會感染傳染力較強的嚴重疥瘡,而我們初出茅廬所學有限,病房學姐並未告知防範,不久她的室友也遭殃,團體生活朝夕相處,疥瘡像滾雪球般一發不可收拾,人人自危草木皆兵,同學間嚴禁到其他寢室聊天,深怕被染病上身,醫院的臨床實習也宣告暫停。 最後,連我也無法倖免,手指間、腳趾縫、背後、臀部劇癢難耐,尤其夜間時更為嚴重,只好求診聽從醫生囑咐,不管癢不癢,滅疥藥品均需從脖子塗抹到腳底,衣物及床被單等,全數用60℃以上的熱水燙洗,再高熱乾燥曬透透,無法清洗衣物,得用密封黑色塑膠袋曬太陽,讓疥蟎無法存活。 經過數週的折磨,才脫離這場大災難,從此讓我養成一個習慣,看皮膚科時絕不坐診間椅子,因為它經年累月,聚集了病患所有皮膚問題,疥瘡中標率實在太高了,我可受不了再來一次。 畢業後,分發到桃園虎頭山下的四級醫院,那裡境環清幽,一棟棟平面病房區四周,種了很多樟樹、薔薇花和杜鵑花,非常適合住院療養。 可惜,不久就發現春夏之際,醫院沒空調設備除濕,那些放著床單被套和點滴的庫房,加上院區來去自如的野貓野狗,很快滋生跳蚤大軍,跳蚤擅跳,一躍可達二、三十公分,有時沿著腰圍一咬,就是一直線大如黃豆的紅疹包,尤其腳踝處最多,奇癢時翻開白襪,都可以現逮它們肆虐的黑色蹤影,這腫癢難消,和蚊子叮咬不一樣,總要搽藥好幾天才會好。 貓狗趕了又來,對防治無濟於事,只好經常將庫房棉被床單,搬到外面曝曬拍打,用漂白水刷洗庫房,電風扇吹乾後,為了杜絕蟲卵孵化斷根,再沿著牆角撒石灰粉,累得不可開交。 回家前,還得將護士服拍打,襪子翻開仔細檢查,一進門馬上洗澡更衣,希望能杜絕帶回家,沒想到,有一天放假在家逗著兒子玩時,忽然看到他頭髮間藏著二隻跳蚤,正在吸他稚嫩的血,這一驚非同小可,原來我那剛裝潢過,鋪滿地毯的新家也淪陷了,只好找工人忍痛將地毯全拆除,整個家翻過來徹底大掃除,前前後後一個月,公私除蚤大作戰才結束,搞得我心力交瘁,即使退休多年,家裡依舊不敢再鋪地毯,可見那癢翻天的夢魘有多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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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中的鳥巢
濛雨漫遊一萌翁 瀟灑不敵刺骨風 避途但見一喬樹 誰憐稚羽在雲空? 一日午後,看天色不像會下雨,未攜帶雨具,套上鴨舌帽即出門壓路。豈知天氣說變就變,途中細雨濛濛,且有越下越大之勢,行人紛紛跑到附近高速公路橋下避雨,獨有一萌老,故作瀟灑,仍繼續雨中散步。不十數分鐘,全身溼透,風一吹,冷得直哆嗦,尋找地方躲避時,驚見一棵剛發新芽的巨大苦楝樹上高懸著一個鳥巢,頓時興起惻隱之心,乃作此詩以為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