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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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雜記(二則)
一面光的鏡子--奧古斯托‧蒙特羅索《黑羊》 2015年西班牙友人、也是本書翻譯者的吳彩娟女士送我和妻學敏這本的寓言小說《黑羊》。原作者是瓜地馬拉作家奧古斯托‧蒙特羅索。台灣文壇對奧古斯托‧蒙特羅索(Augusto Monterroso,1921-2003)並不孰稔,但其實他在拉丁美洲文學界早已是赫赫有名,多次獲得西語世界重要的藝術獎項,備受卡爾維諾、略薩、馬奎斯等人推崇。曾翻譯《百年孤獨》、第一本獲得該書中文版授權的北京大學范曄教授稱蒙特羅索的名字意味著:「寓言體的複興者,人世愚蠢之天敵,塞萬提斯的隱秘傳人。」 這本中文簡體版書包含四十個長短不一的寓言故事。阿根廷畫家米蓋爾‧卡里尼(MigulCarini)也為此繪製了16幅精美插圖。 用以作書名的這篇〈黑羊〉來說,全篇共分三段,約60個字: 「許多年前,在一個遙遠的國家裡,有隻黑羊被槍決了。 過了一個世紀,一群懊悔的羊在公園裡為這隻黑羊立了一座宏偉的馬姿雕像。 從此以後,只要黑羊一出現,就將牠們快快處決,以便讓那些平庸的後代羊群也能夠藉此練習雕塑。」 「黑羊」在這裡或被視為群體中的特異份子:在自然,或文化語境、符號象徵上,是屬於非我族類,所以要被誅殺掉。這裡至少寓含著兩層意涵: 一,特異和俗常的二元分立,是近乎先驗性地被區別的,在這規定下,其實雙方都是互相隔絕了的犧牲者。 二,黑羊不過是少數者,平庸但多數者的一群羊決定了前者的命運,這是諷喻的;再者,藉著這循環,平庸者淪陷於越來越平庸的景境,事實上,就是自殘、取消自我的景境。黑羊的命運和處決黑羊者自身的命運,捆綁了在一起,所以說「一群懊悔的羊」。譬喻著羊永遠輪迴著的罪與命運。 書中某些寓言有《伊索寓言》的殘忍變奏。源自古希臘時期、原始版的《伊索寓言》不乏殘暴、色情與逆倫的情節。即如〈睡美人〉,父女畸戀、王子性變態、公主與七矮人輪流交歡、公主烙殺母親(而非繼母)等等……。不同的是,傳統寓言的教育意味較濃,而蒙特羅索這現代寓言裡所構建的,是較具開放性的敘事語境,即如上述的〈黑羊〉,二元分立及平庸導致的個人和集體命運,無異是另一種更大的悲哀及殘忍。 這本寓言用諷喻修辭貫穿全書,如諷喻蒼蠅在〈夢見自己是鷹的蒼蠅〉裡的不安份;諷喻貓頭鷹在〈想要拯救人類的貓頭鷹〉裡的杞人憂天……。 另一全書特質是則是具哲學語境,如〈愛做夢的蟑螂〉,是模擬卡夫卡〈變形記〉為素材的小說: 「有一回一隻名叫格里高利‧薩姆沙的蟑螂夢見自己變成一隻叫做弗朗茨‧卡夫卡的蟑螂夢見自己是個作家寫關於一位叫做格里高利‧薩姆沙的職員夢見自己變成一隻蟑螂的故事。」 這樣一種遊戲般的文字,逆轉了《變形記》困境,具備了更廣袤的哲思。 在〈猴子思索著那個主題〉裡,敘述的是某種貌似深刻實則自相矛盾糾結不清的「文學思維」,又總是輕易就引發"聰明人"和愚蠢的人興趣。 斯托‧蒙特羅索有一句話相當引人深省,他說:「一個作家應該永遠都不知道該怎麼寫作。因為那樣非常不好。在藝術中,知曉往往意味著僵化。藝術的美存在於感知、冒險和尋找。」他這些話真正的意涵必須被領會成作家要隨時探索那未知的、廣大的空間,包括學知及藝術形式。 日本民族美學--川端康成《千羽鶴》 我在機場漂書區看到這本小說,決定重溫舊夢,細讀一遍川端康成這部戰後寫出的中篇傑作。 一九六八年諾貝爾獎得主川端康成,以《雪國》、《千羽鶴》、《古都》三本小說著作接受瑞典文學研究院評審而獲其榮耀。川端康成在頒獎典禮上發表〈美麗日本的我〉,文中他引用了許多古典文學詩詞,藉以抒發自己對於日本這個民族的美的體驗--諾貝爾文學獎評選委員會作這樣評語:「川端先生以高度敏感的手法,描寫細膩而精練的作品,表達了日本人的精神特質。」「忠實地立足于日本的古典文學,維護並繼承了純粹的日本傳統的文學模式。」 川端文本確實受日本古典物語文學浸潤很深,即如紫式部以日本平安時代為背景、描寫宮廷生活內幕的《源式物語》。川端日後自己也寫了一部《竹取物語》。 此外他和另外兩位日本當代作家有著相互影響的關係,一是三島由紀夫,另外一人是岡本加乃子,。 川端受到三島由紀夫的影響至少有二:耽美和現代性。一般說來,川端被視為是日本文學中傳統主義的革新者。革新的這一部分就是指以現實主義為本的現代性。 川端受到岡本加乃子的影響至少有三:女性主義,耽美、還有佛教思想。 職是,我認為川端人生觀及小說美學的兩大根本是日本民族性和佛教。 日本民族性這一部分是「物哀的耽美」,佛教這一部分是「空」。佛教的空是一種因緣法,因為萬物都是因緣合成,並無實體。川端對佛教「空」的解讀可能偏向「生滅無常」或「虛無主義」。 《千羽鶴》小說故事採雙線進行:第一條線,敘述菊治周旋在亡父情人粟本近子、太田夫人母女等三人之間,前兩人把對菊治父親的情愛轉移到菊治身上;而菊治則先後戀慕上太田夫人母女並發生親密關係,最後導致太田夫人羞慚、絕望而自殺身亡(太田夫人之女文子也可能輕生赴死)。另一條線寫胸口長痣的粟本近子,奮力憑藉著殘存的青春及姿色,在菊治父子兩代之間,維持著自己那近乎扭曲、荒誕、變態的尊嚴。 小說本事約如上述,但小說的構成,是以茶具、茶道作為諸多隱喻及象徵的。茶具和茶道呈顯人物隱微、矛盾的內在心理與感情糾葛,形成複雜多重的人際關係。《千羽鶴》以追求耽美與超自然美為主,主角有意無意間踰越了倫禮禁錮,太田夫人先後成為菊治父子的情人,菊治先後和太田夫人母女發生肉體關係,即亂倫。但川端以感覺派的美感逾越了道德領域,在故事中,唯有美麗、純潔的雪子象徵另一種崇高的、現實藉生活無法存在的美感。川端之所以用雪子手捧粉紅色皺綢、綴有白色「千羽鶴」圖案為小說題名,或許正暗喻著他內心某種嚮往與企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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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存在字典的記憶
我生平擁有的第一本字典是從香港帶過來的,上海印行的「新字典」,精裝本,好像是民國27年出版,來源不詳。 這本字典幾乎沒用過,因為裡面沒有注音符號,來台後學校講國語,對我這個廣東仔來說,簡直是雞同鴨講,直到父親買了一本字典給我,國語課纔跟上了進度。其實受益最多的是導師為班上訂了一份「國語日報」,字的旁邊都有注音符號,不僅學到拼音,而且從字句中了解字詞的用法,一年後我竟然在該報嘗試投稿。 50年代的小學生未必人人都買字典,因此「國語日報」出版的字典經常是學校的獎品,得到的人感到很珍貴。升上初中,發現有些字找不到,那時每學期都參加作文比賽,最後我在北投火車站的「文友書局」買到一本厚實的「辭彙」,是大中國圖書公司編印。它不僅字數多,而且附有我國和世界大事年表,以及歷代年數表,非常實用,翻閱了30多年,直到內頁脫膠,我纔將它束之高閣。 當兵前我收到一份貴重的禮物,是台灣中華書局出版的「辭海」(上下兩冊),一位鄰居送的。這個朋友隨母親改嫁搬來眷村,讀完國小就在印刷廠當排字工,努力自修升到領班,下班後去補習英文,持之以恆,我和他維持了十幾年的友誼。某日在路上遇到他,說母親倒會不告而別,他和繼父為了還債,祇好把石牌的房子賣掉,不久和妻子遠到美國謀生,再也沒有音訊,我很懷念這個好人。 開始學英文時用的是遠東書局梁實秋主編的辭典,每隔幾年就換一本字數較多的版本,因體積太大,乃改用吳炳鍾編的大陸簡明英漢辭典(聖經紙),便於攜帶,這本辭典在美國伴讀4年多,對它相當有感情。我畢業時,指導教授將借給我的韋氏大辭典(Merriam Webster Collegiate Dictionary)送做紀念,是美國最普遍的版本。回國後的第二年,我發現開始看小字很吃力,原來已經到了要配老花眼鏡的年紀。 梁實秋和吳炳鍾都是英語教學的大師級人物,前者為哈佛大學的哲學博士,曾經擔任過國立編譯館的館長,後者畢業於輔仁大學化學系,雖非科班出身,但英語造詣不凡。孫立人擔任陸軍總司令時,曾經向清華留美預科的同學梁實秋借調吳炳鍾為英語秘書,以及美方事務的口譯,官拜上校。因這兩本辭典受益甚多,名人軼事也略知一二。 為了工作的需要,我很喜歡收藏分門別類的字典,林林總總,幾年下來買了不少有關醫學和科技的工具書,後來更大手筆購買大英和大美百科全書,一時汗牛充棟,自給自足。沒想到90年代電子字典已淘汰掉「快譯通」翻譯機,紙本的字典甚至淪為廉價書攤的盜印品,用Google查中英文變得快速,以前買的書幾乎被打落冷宮。 然而,不可忽略中華文化之精深博大,出現過世界上最早的字書。東漢和帝永元11年起,學宮之長許慎共耗費了21年的時光,編成「說文解字」,以540個部首排列,收集萬餘字,為日後字典的藍本。大清康熙55年,文淵閣大學士陳廷敬編纂「康熙字典」,逾6年完成,共收錄4萬餘字,音義瞭然,科舉應試皆以此為範本,檢驗錯別字,其影響所及,也傳入朝鮮和東瀛。 這兩部瑰寶流傳至今,可謂文字歷史的豐碑。以前老師教導讀書必須勤查字典,博覽詞藻成語,方能寫出文情並茂,語意通順的佳作,故學生不可不用功學習造句,聚沙成塔。從此查字典學新字新詞,成為我寫作的習慣,不識的必做筆記溫習,寫作也偏好同義字的穿插運用,免得文句流於平淡無奇。 古代自倉頡造字,源遠流長,惟字體的筆劃有少有多。民國24年8月2日,國民政府曾經公佈一批簡體字,共有324字,但遭到學者反對,旋即廢止。一位高中同學曾經在福建讀過書,不小心就寫出簡體字,我們稱他為「紅衛兵」。原來中共在搞文化大革命時創造了兩千多個簡體字,蓋以切割偏旁為字,有的簡化得太離譜。 在美國讀書時認識一些受老教育的中國訪問學者,彼此冒大不韙,交換兩地的報紙看,是我辨識簡體字之始,後來為了閱讀彼岸的科學期刊,我乾脆買一本繁簡對照的字典。中共進入聯合國後,大大方方使用簡體字,星加坡亦如此,在意識型態的言論撻伐下,正統文字之爭,迄今仍餘波盪漾。不過我和中國朋友都有共識,書法之美;唯有繁體字,纔能表現出它的佈局和氣勢。 剛開始教書時,經常打電腦出錯,有些字因唸錯注音打不出來,非常懊惱,於是買了一本「辭源」放在書桌旁,多翻找幾次就加深了印象。有人說何不使用電子字典?回答是從字書裡尋找,比較有古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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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季未了
都說了 開到荼蘼花事了 那韶華,走到了盡頭了嗎? 為何 藍天和白雲還在談戀愛? 說著:我的相思比夢還長 穗穗蒲葦也爭寫著情詩? 寫著:纏綿彼岸花的故事 是藍天,綻放濃情愛戀 白雲迤邐情深相隨 是蒲葦,吟唱一簾秋夢 彼岸花生生世世終難相見 秋華細細聆聽 那像春日新娘的漫歌 不想,愁看花凋更葉落 只想,把秋天喝個 醉…… 酩酊在 秋氛若遙似近的奢華裡 註:彼岸花開時不見葉,「彼岸花,開彼岸,只見花,不見葉,花與葉,生生世世不相見」。花語「優美純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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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邊蔡永耀廚房
寫了六篇「浦邊建築」之後,本已擱筆,忽覺一間乏人問津且不見經傳的「廚房」,若不提出,恐有遺珠之憾! 這間廚房隱身於「蔡永耀洋樓」與「蔡永耀雙落大厝」之間,在熙來攘往的年代,沒人瞅它一眼,更躋不上「歷史建築」之列。但自擁一片空間,門口埕小巧玲瓏,左側緊鄰圍牆後門,具有「守衛」之性質;延伸過去即是一條深邃隱密的「巷仔溝」,又有「監看」之功能。在結構上與大洋樓連成一體,「小屋依樓」,彷彿是洋樓的附屬建物,但實際上是一處獨立的門戶,歷來經常「獨立行使職權」,不受洋樓之「干預」,與洋樓主體各自為政、各行其是,毫無瓜葛。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唐.劉禹錫〈陋室銘〉)同樣地,房屋也不在華美高大,有「功」則當大書特書。由於「斯是陋室(廚房)」就像路邊的一株小草,不會引人側目;也像世上的一個小人物,不受世人重視。但卻「曖曖內含光」,謙遜地奉獻,其卓著功勳,不容小覷,值得「表彰」一番。 這間廚房與吾家相處為鄰足足二十年,若是論及「人屋之情」,比起臨近的洋樓、大厝,實有過之而無不及,只因「其貌不揚」、「矮人一截」而被我冷落一旁、不著一墨,如今回想,實在不該。茲依兒時所見所聞,將其階段性的任務與貢獻,依序略敘如下: 一、屋主建後蚊子館 「廚房」金門話稱作「跤(腳)」,即因在此空間內以「大灶」為主體,其他只不過是附屬配件而已!所謂「民以食為天」,廚房是家庭最首要的設施之一,屋主當年的設計,刻意將廚房分離出來自成一處,站在現代人的眼光,油煙不致污染居住空間,實為前瞻明智之舉。在民國四十二年吾家居住洋樓之前,蔡永耀賢伉儷由於旅居新加坡,自住期間不長、使用空間不大,本廚房建後一直閒置未用,猶如今日所稱的「蚊子館」。 二、軍隊駐紮器械室 兒時居住蔡永耀洋樓,圍牆內的另兩棟大厝、古厝駐紮軍隊,因此,這間廚房一度由軍人使用,他們將此闢為「器械室」,置放軍隊相關裝備,也類似他們的儲藏室或倉庫,取用頗為便利。 三、腸腹內村民避難所 「腸腹內」今稱「長福里」,多麼吉祥好聽的村名,只有一兩戶人家,是一個迷你的村落。八二三砲戰期間,由於該村缺乏防空掩護設施,為求安身保命,舉家遷徙同屬六甲的浦邊兄弟村,本廚房即住了一戶,一家三口屈居於此,集客廳、臥室、餐廚於一室,擁擠之情,可想而知!我因年幼,未記其名姓,他們在此避過戰禍、度過難關,無異於他們的「諾亞方舟」,雖僅短暫數日,必然感恩在心,永難忘懷! 四、何浦午餐供應站 美援期間,何浦國小已遷至新建校舍(當年稱「新學堂」),由於學校尚未興建專用廚房,吳世泰校長(家父)乃將此處做為師生營養午餐的臨時廚房,並將美援麵粉、麥片堆放吾家客廳一隅,廚房與吾家緊密相鄰,取用堪稱方便。 每當料理接近完工,陣陣饅頭香氣直撲吾家而來,常見掌廚周成文與何金塔兩位先生的辛勞,為了全校數百人的午餐,頂著大熱天,斗大的汗珠,濕透的衣裳,再以手推車送到新校舍,一段不短的路途,學生當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 五、吾家豬糜料理間 何浦廚房遷移之後,吾家就以此處做為煮豬糜之所在,大鼎大灶正好派上用場。為了貼補家用,母親長年以養豬為副業,種植「加抹菜(借音)」餵食,母親勤於澆水施肥,加抹菜超過半人高。兩位妹妹每天書包一放,背起籃子直往深山尋找木麻黃落葉的蹤跡,柴草經常堆積觸頂,燃料不虞匱乏,所以此處也是吾家的「草間」。母親以加抹菜、豆箍、米糠……等食材料理豬糜,而後以潘桶裝盛,再提至圍牆外的豬舍餵食,吾家豬隻能夠順利成長茁壯,此處功不可沒! 六、回歸趙氏使用期 吾家於民國六十二年舉家遷徙至金城新莊自宅後,此處也一併回歸王世振、趙麗珍賢伉儷,四十多年一直由王、趙賢伉儷全權處理使用,未再有所異動。 「斯是陋室」,在一般人眼中,微不足道、不值一哂;但在我看來,此屋舉足輕重、不同凡響,不僅負起本身職責,也超越其基本功能;除了提供私人用途外,還造福國軍弟兄、腸腹內村民與何浦師生,貢獻實非等閒,值得後人懷念感恩,亦可載入史冊。不信請看愛因斯坦的說法:「評斷一個人的價值,應當看他貢獻了什麼?」愛迪生則說:「把你的名字刻在人們的心上,而不是大理石上。」如果把這兩句名言套在這間廚房,它的貢獻早已長留人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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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自己一個擁抱
抬頭望天空的角度,該是如何的? 今夜的星光燦爛,夜裡涼風吹拂,幾近冬日但未完全接近。遙望對岸的燈火明滅,遠方是如此地繁華卻遙不可及。這世間有多少人也是如此,看起來遙不可及,似乎就在你面前,但卻怎麼也怎麼也走不進去那個世界。 因為,那個世界不屬於你吧!就不要強求了,每個人有屬於自己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裡,不需要太過刻意就能活的自在與愉快。抬頭望天空,放眼望去那整片寬闊的海域與天連成一片,看著這世間的遼闊,看在眼底,放在心裡。 某些時刻,似乎某些事情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但是過後回過頭來看,也僅是笑笑也不以為意,很多時候我們咬著牙撐過的,是自己的關卡。明天依舊會到來,是笑是哭也都是這樣的走過來,那是過程,讓你成長與增進人生經歷。 那個夜晚你哭泣著,月光是如此地明亮,你說原來長大是這樣的,讓人痛苦讓人丟棄某些東西,風一直不停地吹著,你長長的髮絲飄散在風裡。看著你釋放情緒的自己,又該說些什麼。我們都是在人世裡浮沉,在世事裡奔跑,一邊失去自己、又一邊尋找自己,這都是過程。重點是,最後,你走過屬於自己的關卡了嗎? 逃避與面對你選擇哪一個?又或許你沒得選擇。 面對吧!逃避終究不是最好的選擇。今天逃避了,明天這樣的課題依舊再來,人生就是一直不停的在過一道又一道的關卡。今天摔疼了,明天爬起來,我們再面對一次吧!什麼是最好的結果?這很難說,也不需要過多地去思索。問題來了,我們就面對吧! 放棄與逃避的最後,是人生的再一次面對,這樣的課題會一直循環,一直到你學會了怎麼去面對。孩子學走路的時候,都是摔了又爬起來,面對未知與新奇的世界,他也是摔了又疼又爬起來,那是什麼樣的動力讓他願意爬起來再試一次?而我們,是否也有這樣的動力,支持自己在跌倒的時候願意再一次爬起來面對。也是否該想想,人生的執著,究竟適用在哪些地方? 適時地一個人,掏空所有的負情緒與面對自己,即使不作什麼也好。這世間很多事無法盡如己意,也有的時候你無所選擇,但是,至少自己內心的那個關卡要走的出來。 給自己一個微笑,跟一個大大的擁抱,很多的困難,都會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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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文家商美麗的校園
麻豆曾文家商的校園,如公園一般的美麗,名聞遐邇。早年南返麻豆過年時,父親生前也喜愛種花,返鄉時要我帶他到校園逛一逛,春暖花開,校園成為綺麗繽紛的小天地。 他喜愛新品種的「福祿考」,花色鮮艷,多種顏色:白、粉、紫、桃紅、大紅等,形狀更多變化。南部春節期間,攝氏十度左右氣溫最適合生長。 等我的兒女長大,父親當了阿公,就帶著孫兒女,悠閒漫步於校園中,教他們花草的名子,儘管記不住,父親樂此不疲,共享天倫之樂。 父母親往生後,返鄉機會少了,每年清明前後,兄弟邀約返鄉祭祖,當天往返,來去匆匆。大約二十年左右,沒回到曾文家商,早年校園景觀,印象深刻。 曾文家商學校創立於日治時代西元1938年(民國二十七年)。培養家政人才的初級女子學校。當時主政者對種植大王椰子情有獨鐘,道路兩旁屹立大王椰子,應該是創校時就種下去的。樹齡超過七十年,壯碩挺拔。如勇壯的衛士,護衛校園。 當年三月下旬,住在麻豆的表妹娶媳婦,席設曾文家商隔壁的培文國小禮堂。我夫婦與二弟夫婦應邀參加。么兒開車,兒媳陪同我倆老南返。約二弟夫婦提到曾文家商會合。 二弟帶我參觀一座木造建物-校長宿舍,雖年代久遠,修繕保存完整。校方每星期派有專人清掃環境,維護古老木造建築的整潔。 二弟上高農時,一位陳姓同學與當時校長李清道先生熟識。課後兩人常到宿舍,深得校長疼惜。李校長是溫和慈祥長者,往生多年。二弟對充滿回憶的建築,站在宿舍前徘徊良久。 么兒對他阿公帶他逛校園的往事已經記不得了。么媳第一次來,面對美景,充滿驚奇,她說: 「我從來沒看過這麼美麗的校園」。 我們坐在木凳上小憩,高大的大葉桃花心木正在落葉,一陣風吹過,紛飛的落葉,如翩翩的蝴蝶飛舞於林間,無聲無息。 一隻母鴨帶著六隻小鴨從水池裡上岸,搖搖擺擺的走在草坪上,模樣很可愛。 當時張福祥校長,四年前從屏東調動到麻豆的曾文家商,聽到山老鼠在滿州鄉山區盜挖山區的七里香百年老樹,遭取締而沒收。 張校長爭取代為保管的機會。前年(2011年)四月,移植兩株樹幹十公分,四株較小的七里香到校園來。當作學生生命教育的教材。 據林組長告知:六株七里香現在都復活了,春天萌發嫩綠的新芽,醞釀新生命。 學校歷年用心經營美綠化環境,張校長延續學校優良傳統,種植本土原生種的樹木,只要能存活的,總要想辦法培植。現在計畫為花草樹木掛上解說牌,讓全校師生、民眾認識植物名稱。 參觀當天是假日,偕家人漫步於寧靜幽雅,綠意盎然的校園,鮮潔的空氣裡,洋溢著家鄉芬芳的氣息。 多年沒回曾文家商,移植的七里香,想必蓬勃成長,展現旺盛生命力,好生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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僻靜舒適的小角落
有那麼一個僻靜舒適的小角落,提供我一處暫時歇憩的好地方,暫時脫離俗世的羈絆,浸沐在草木綠意的撫慰之中; 我常從街上漫步著帶去當天早餐的餐點,通常是西式的土司與咖啡,或咖啡加中式的水煎包與小籠包,走過中間的小廣場,步上了階梯或坡道之後,那一座架高的木地板上的扶手露台,就是我所喜歡的所在,常在彼區流連整個上午。 坐在那一張繞著「黑板樹」老欉建造的環狀公用板凳上,周遭是「棕櫚樹」與「欖仁樹」及「爆竹花」樹欉撐開的枝葉形成的華蓋,我呼吸著新鮮空氣,享用早餐,再休息片刻,就開始我的晨間運動,拉拉筋、打打拳,以展開我放假休閒的一天。 幾次之後,我心生感謝,深知那是諸多條件的配合,來自於人我與天地的,始能促成的一種日常幸福──看似理所應當,其實不然!其實啊,有其得來不易之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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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則感人的故事
九月下旬,臺東醫院成功分院新進的葛醫師,炯炯有神的眼眸,蘊藏一腔熱血與悲憫的情懷。在一次偶然的機緣,我親自聽到她談起祖父葛光遼在最後一次執行偵照機任務,英勇殉職的故事,字字句句,除了緬懷對祖父母的愛,也有著對未來行醫濟世的期許。 葛醫師在下班後,與我前往海濱的車窗內,講起有關她小時候住在松山新村時常與祖母一同睡覺,祖母總愛在睡前留一盞燈,癡情地等待祖父的歸來。多年前,祖母過世的那一夜,她在床邊看到迴光返照的祖母忽然站起來看了看窗外,模樣嬌羞地說:「您回來啦!」彷彿她看到丈夫光遼正在她耳邊微笑地說:「咦,妳怎麼不去梳理一下頭髮?」那一刻,她永遠忘不了,因她的祖母對著空氣自言自語地說:「好啊,我這就梳理去,我還要去修修指甲。」也就在那個晚上,祖母便安詳地走了。我聽後,深受感動,遂而把這一則光陰的故事獻給所有黑蝙蝠中隊的罹難者家屬,並祝禱他們升入天堂,永享安寧。 今夜,月光從黃金雨樹冠上流出來。我想起友人的童年,她的祖母,她的祖父和她最隱秘而珍藏的感情。或許人們已經淡忘了,但她的故事深入到我的心坎裡,有幸同她一起再緬懷一次她記憶中的印象。 是啊,曾經,在深藍的夜空中,黑蝙蝠中隊的飛行官們以最低安全高度,掠過海峽,像隻展翅上騰的神鷹,無畏風雨。如今人們已為他們命名,而我彷彿聽到昔日那些勇殉的靈魂猶仍被歌者稱頌,一遍又一遍……恰似這迷濛的月光,也進入我的記憶裡。那些眷村故事和所有的顛沛流離,不久將被歷史重新考掘,而我心跟著飛揚,在風中,也愛故事中的葛奶奶──單純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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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恩深似海
「竹竿厝,四扇門,兒時慣馳騁;旭光畫,寄懷深,風華定重整。」這闕題詞,是我兩年前退休,題寫在主題酒上面的句子,其領銜句「竹竿厝」,即是我最敬愛的姑母—陳瑞瑛女士的舊居。 瑞瑛姑從民國47年823砲戰赴台,後因久居北投,為區別方便計,我們兄弟姊妹都以「北投姑」暱稱之而不名。在眾多的兄弟姊妹裡,她每個都疼,但,還是最疼我。 打從我唸小三開始,他就有計畫地幫先父、家母栽培我,當時,一個月三、五封家書往返,幾已成生活日常,她每來信,對我好表現,總慰勉有加,但,如發現我的信寫得離離落落,不進反退,總不假辭(書信中的言辭)色,讓我從小對她是又敬又畏。 童年印象中的北投姑,時常寄贈物品給我,她最常寄的是書籍和衣物,我當年的「童話六書」,就是他贈送給我的啟蒙禮,我一直妥善的保存著,可惜,在述美國小當校長時,我把它們分發到各班的圖書櫃裡,輾轉多次後,不幸給丟失掉了。 我還讀小學三、四年級時,有一次,陳素民姑婆返鄉省親,姑媽特地託她帶回當時最夯的飛空旋轉發盤和樂樂球,那些日子,我巴不得天天早早放學,每天一放學,書包一丟,我就帶著弟妹到陳玉姑姑家開的商店門口的高地施放與玩樂,大大的炫耀,才一下子,飛盤的旋轉聲和樂樂球的跳動聲,馬上就吸引村中玩伴來湊熱鬧,只見旋轉飛盤一經脫手飛出,頓時成為眾人追逐的焦點,因為我規定:最先找回來的人,可以優先領取、玩樂。 讓人既愛又怕的作文、日記和家書,是我小三到小六的最愛和最恨。愛的是,只要學校舉辦作文比賽,我總是名列前茅,很少失手的。升上國一以後,有一次,還因為寫了一篇〈颱風的災害〉,因為措辭頗得宜、文藻還優美,讓國文老師(姑隱其名諱)以為我是抄襲來的,除給我打了個不痛不癢的75分,還附上一個我此生難忘的評語——「希望你自己能構思這樣的文章。」但,拙文讓老師另眼看待,還不能不說是拜北投姑之賜,沒有她辛苦地教導,我不可能有這種「禮遇」! 北投姑做人處事,心細如髮,每寄郵包,總是用姑丈破損棄用的汗衫,一針一線的臨行(此指信件遠「行」)密密縫,而且一層一層的重重包覆著,深怕郵差先生一個不留神或閃失,把她的心血給弄砸、弄擰了。 每當四嬸婆和家母,合力用刀器一刀一刀的割劃著郵包,那種全神貫注的身影和我焦急等待的引頸企盼,恰成有趣且強烈的對比,十分令人發噱;她們兩人時常一邊小心翼翼的割劃著,還一邊發出讚嘆聲——「你阿姑啊,真是『高針定』」(閩南語,意為「小心謹慎、設想周到」)。 升上國、高中後,因課業壓力,日漸繁重,我跟北投姑的書信往返明顯少了很多,但是逢年過節,我還是會奉長輩之命為她寄上祝福,有時是賀卡,有時是金門的土特產。但,每次他收到禮物,在回信道謝時,總不忘趁機「修理」我一番——「台北什麼東西都有,比我們金門方便多了,下次,不准你再寄來!」可是,說歸說,聽歸聽,下次或下下次,我還是故態復萌,依然故我。 民國61至62年,我在金門高中讀特師科,畢業前,學校援例率畢業生到台灣畢旅,那是我此生真正的島外旅遊,我們下榻台北教師會館時,北投姑和姑丈從家裡騎著摩托車來看我,姑姪寒暄過後,我奉長輩之命,雙手送上小禮物,他們即叫計程車,載我去附近的眼鏡行裝配眼鏡,當時她幫我挑的是最先進的「彩衣牌」鏡片,如併計鏡框,所費不貲;之後,我們姑姪三人又驅車前去一家百貨公司,他們共同為我挑了一套長袖的衣褲。姑媽並說:「為啊,你馬上就要站上講台,當老師了,要穿得體面一點。」當時,我幾乎感動得手足無措,不知如何答謝,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民國90年某天,我攜妻兒回娘家作客,待安頓好他們,就獨自一個人,神秘兮兮地跑到停車場稟告北投姑,我說:「咱姑啊,我準備要報考校長,您看如何?」沒想到電話那頭傳來一句句慰勉有加的話語,我還聽到:「為啊,以你先天的資質加上後天的努力,我想,考校長應該是沒有問題的。」翌年,我真的如願上了校長的錄取金榜,說實在的,等待放榜的日子,北投姑比我還緊張,三不五時就來電關切,一得知我幸獲錄取,高興了好幾天,逢到熟人就說:「我姪兒考上校長了!」 北投姑因長年的健康問題,退休後,在女兒出嫁和姑丈仙逝後,選擇住進附近的養老院,之後,我們幾乎失去聯絡,只是有時透過素民姑婆等長輩和為誠堂弟等人,才能得知她老人家的些許近況,因,她一輩子不喜歡麻煩人、勞動人,幾乎婉拒、謝絕所有想前去探視的親友,身為她最鍾愛的姪兒,我也只能默默地祈禱上蒼——賜給她平安與健康。 今年中秋節這天,才一大早,我一如往常地在客廳看書報,這時,電話鈴響了,定睛一看,是有聯絡,但從未深聊的為誠弟打來的,我暗忖道:「他此刻來電,必有蹊蹺,」果不其然,他先藉故向我賀節,沉吟片刻後,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憂傷的向我提起:「哥哥啊,我們最敬愛的瑞瑛姑,已經在上一週悄悄的離開人間了。」他的語氣充滿悲哀與不捨,我有何嘗好過?那時,堂兄弟倆,只能隔著寬廣的台灣海峽,在話筒的兩頭,不斷的交換著唏噓與嘆氣! 北投姑生肖屬鼠,比先父低一輪,今年虛歲85齡,這個年齡,就國內女性平均享年來說,已屬中高壽,特別是對一位從年輕時代,就體弱多病的姑媽來說,能夠熬到這把年歲,說實在的,已經非常不容易了。但是,身為蒙受他煦育最深的晚輩來說,我寧願他老人家能「豈止於米,相期以茶」「呷百二」,永遠平安順遂、福壽康寧啊! 此時,我不由得湧現童年時,那些在夏興貧脊的山面上耕作的情景:有一天,先父一邊吆喝著走走停停的老牛,一邊忙著指導我們收成地瓜,然後,怒從中來,有一搭沒一搭的開始抱怨著:「越吃越倒彈……,越吃越倒彈,書都讀到背脊去了……,寫那個什麼信……?寫那個什麼信?」我確知先父又在指桑罵槐、藉故發飆了,他可不是在罵老牛倚老不前進,而是在數落我年少不長進啊! 原來,先父昨天又偷偷地打開我不設防的抽屜,一字一句的看過北投姑給我的回信,尤其是,那批改得體無完膚的內容,而且,是用紅筆一筆一畫,工整的書寫出來的眉批與總批! 只是,只是,親愛的姑姑啊,我小時候寫得不夠好的家書或作文,有您和先父可以幫我潤飾、幫我斧正,可以如及時雨般的補我的不周與不足,但而今啊,您和您所敬愛的二哥,都已先後離我而去,而今而後,如果我在寫作方面有所瑕疵、有所不濟,我不確知還有誰能如此無私、無我、無怨、無悔地給我忠告與鞭策啊! 深夜思之,不禁愴然,而,淚下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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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夜晚的一片海
雨水在窗台斜飛著,通行無阻的濕度感覺自在,熒熒路燈,清晰不少街頭巷尾在歲月裡的淒涼,我看見一座城市,在入夜後卸下了喧囂與繁華,伴著風聲雨聲,靜靜地睡去了。 已經入夜的地平線一片漆黑,風攜雨來穿梭於月亮也不賞光的人間,蟲吟嘈雜,我在屋裡的窗邊看一頭黃了髮的秋樹,孤獨仍是堅強的屹立不搖,有些樹上棲息著未凋零的花,花上落腳幾尾捨不得離去的翅目科昆蟲。我不知道那些昆蟲的名稱,只知道牠們小小的,一動也不動,像要以花為家的住上一輩子。徐徐微風吹來淡淡清香,我能懂得下過雨後天空會明亮如鏡,會有一塵不染的大地;清新好聞的空氣,可以舒舒服服的入夢。 為了延續清醒的時間,我會沖泡一杯熱拿鐵提神,拿鐵芬芳,入口回甘;看高溫煮沸的水川流不息,將咖啡粉整個化開來,就覺得好過癮好過癮,顏色一片黑,像夜晚的天空,像深夜的海洋。仰頭飲下,自喉頭流入心間,拿鐵的暖;拿鐵的香甜,甦醒每個將睡去的細胞。 咖啡,醞釀許多優雅的想像,讓悠閒的下午茶,增添一縷浪漫的情味。不加奶精的咖啡看起來,像深夜的海平面;若添加奶精,則像一方被月光映照出黝黑而神祕的海洋,一瓢瓢品嘗其味,從今而後,我可以想像自己是一尾魚,優游穿梭於貫穿整個人間的海域嗎?是否只要自己能懂得想像,沿著青春入口的洋流游出後,便能抵達夕陽餘暉大把落下的遲暮之年? 我的童年白晝不曾離開過咖啡香,因為父親一生不務正業,喝酒、品茗、品嘗咖啡,他那玩世不恭的人生態度,和知名女作家張愛玲的爸爸倒有幾分相似。只是我們家並非王公貴族沒有骨董字畫可以典當賣錢,當生活費不足的時候全家人都得縮衣節食,只有父親可以例外的買他想要的香煙與藥酒;咖啡與奶精,雖然我不明白特殊待遇的理由是什麼,總之,這種將錯就錯的感覺我也沒有放在心上,常常在父親偷得浮生半日閒的時刻看他煮咖啡,我覺得虹吸壺的造型很熟悉,對了,它像沙漏,流動著歲月的悲歡;流瀉著生命的離合,千萬不要忘記眼前的咖啡黝黑如夜也似海,別忘記深夜裡的人事物以及夜海岸邊上的月光。童年的我喜歡全力以赴欣賞這種黑;喜歡奶精倒入時,彷彿捲起的千堆雪,覺得那是一種浪漫與神秘。有人說浪漫神秘的人容易多情,那麼,我是個多情的人嗎?多情到真有人會嘲笑我吧,紅顏未老髮先白? 那天我想起一個傷心的故事,母親在生活費拮据的時候會向親朋好友四處電話借貸,有一次我從母親講電話的身邊走過進臥室去,看見父親用虹吸壺煮咖啡,鬆弛地哼著歌,我忽然覺得好恐怖,一個人怎能無情無義的對待家庭這麼長久而沒有責任心呢?我還來不及深入探究,母親進房來了,沒有不悅的心情,只有溫柔的表情。我驀然明白了,是因為愛,只要母親心中有愛,再怎麼樣的困難重重,一切都能圓滿落幕。 都市裡的深夜,北方天空易飄雨,雨中的天空很乾淨,柏油路漆黑如鏡。路邊積水延伸而去,在燈光熒熒映照下,明亮一座城市的街頭巷尾,中年的我坐在窗邊看雨中夜景,手握咖啡杯回味童年,往昔景物漸漸立體,父親煮咖啡的形象慢慢清晰,就像雨中的城市一樣,我看見演繹人生悲喜的地平線上,在萬籟俱寂下,默默地卸下了喧囂與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