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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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戀島嶼
有人說烈嶼島像一泓靜止的水。今日渡船,噠噠聲響,白浪一波一波,流動的記憶與青春,明亮清晰的翻頁。原來,水波靜默,噤言語,似無情卻有情,流動翻滾的是人世間悲歡曲。 從沒有像今年那麼奢侈、豪邁,短短半年內,返島鄉三次。 其一 十八歲離家,返鄉總是匆匆,這島嶼,於我是用來生活而不是觀光的,首次像觀光客般回家鄉,透過他人的眼睛、似近又遠的觀望,望出欲言又止的忸怩態,只因為近鄉情怯。 三十一人,烈嶼遊,叫一干城市佬念念不忘的是─人情與食物。 港口海園餐廳,用烈嶼道地菜餚,捕捉來客胃囊的驚艷。從此,芋戀肉與蚵仔麵線是他們對島鄉作客齒頰留香的印記,回台後相思因此而起。 人情,一直是烈嶼民風不可承受之重,或是輕,像相對論,一體兩面。 有人與我描繪,作客烈嶼,人情特殊,感動有加。如我姐姐們熱情對待,中餐未完,就預約午後四點的點心餐,末了還加句令人發噱的話,下次來烈嶼作客,同時不要那麼多人,比較好款待。言者赤誠、質樸,聽者會心理解。 另外,同遊一人不慎中途摔倒,回程渡船時,鄰座者不相識的鄉親,對她關懷攀談。待下船,她歡喜地上了機車後座,直奔停車場,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因為機車的主人,即是萍水相逢她剛認識的鄉親。這樣溫暖的際遇,在遊覽車上,她重複地細訴,臉上盪漾的笑意沒消失過。 人情之輕,令我這離家又返鄉的女兒深感汗顏。因為我們一團,自訂行程,不符本地的行車慣例,遊覽車司機一度拒載。當場感受是尷尬的,尤其在眾客面前,繼而一想是同情,多年來質樸的島鄉,還停留在傳統的人情社會裡,商業服務業的進退應對,甚少受到啟發或衝擊,想著想著雖釋然,但也為家鄉的觀光前瞻捏汗不已。 一行人,隨我來島嶼作客,不真為遊玩,東晃西晃,海邊觀浪濤,舊屋尋故事,田埂嗅芳香,牧場逗悠閒,都會心靈塵埃盡洗滌。一行人,都是我生活中熟稔朋友,多年來自我一言一語、一字一句,勾勒島鄉樣貌,如今臨履斯地,執意造訪我出生地的老家,適逢父母親遠遊,大門深鎖,斑駁石牆,傾頹瓦片,最不是款待的款待,大家不以為忤,歡喜地屋前徘徊,嘻笑語珠,在寧靜的空氣中飄浮,與相迎的光影撞個滿懷,剎那間凝結成一幅美麗的圖畫。 他們的烈嶼首遊,回饋我最燦爛真誠的笑容,渡海而來,只佇足我出生地的一間舊小房子,對著舊瓦陳牆發問,我明白那是因為我之故,他們永遠不知道,這些記憶片段是此趟旅程中最動人的一章。 其二 返鄉奔喪,來不及歡喜,來不及悲傷,短短幾個小時的島鄉之行就這樣過了。 午餐,帳棚下,艷陽天,蝦蟹魚呀外燴的菜餚,自小熟悉的味道。詫異喪禮有如此舖張的澎湃菜餚,有人打趣吃飽才有力氣哭,烈嶼特殊的民風,但也沖淡幾許哀傷氣氛。妹妹問,有心情吃嗎?一旁的靈堂,炷香燃點,煙霧嬝嬝。坦白講,菜好吃,尤其伴著一桌看著自己長大的嬸呀嫂呀們。 高掛靈堂上的照片,細嬸婆彷彿笑盈盈地走出,對我說;「ㄚ麥仔,妳回來了。」每一次的回家,每一次她的探頭開場白,同樣的這一句話。 時間,荒謬的跳錯格似,忽前忽後,分不清是以前或現在。媽媽說,細嬸婆升天作佛去。我想,如果是那樣,她身前的病痛折磨,即是永遠的解脫,生死簿,那是永遠不知的世界。 供奉桌上,我誠心合掌默禱,背後傳來淒厲哭嚎,我知那應是同齡長大的長輩群。轉頭尋聲尋人,想給個大大的擁抱,抓不住的生命盡頭,期待幾許溫度。希望落空,哀淒的嗩吶聲再度響起,我轉身離去。 一樣的渡船,一樣的白浪,心底濕潤的一塊,像無盡的海水,為一逝不復返的歲月,靜靜,默默,流淚。 其三 它名喚濱海大道,昔日是「苦悶的象徵」,今日卻是單車旅遊者的天堂。兩行狹長水泥路,車輪呼呼輾過,碎石子與蔓草相嬉中間道,樹蔭夾道兩旁送涼。國中三年,單車相伴無甜美記憶,此次無意中識卿,始為卿狂。回老家一日半,晨昏騎車各一回,每回二小時,濱海大道沿途最美的風景為我展姿。 首回,午后三點半出發,陵水湖路線,賞芋葉、香蕉葉,水波如鏡,日照強烈,不敵陽光,折返。 再出發,斜陽依依,改走濱海大道,綠葉粗幹爭先相迎,芋葉肥大,高粱初長新葉,木麻黃林立,落葉厚如毯,如鈞堯為文形容得妙,「安安份份靜躺,不再為燒柴灶甕效忠。」 餘暉伴騎,清風送涼,臨溼地公園再眺望海岸一次。看海,四周靜謐,宛如被世人遺忘的世界。看海,連心一起看。看著看著,看出幾許感想,哦!原來海的美麗,是來自浪花不斷地拍打,人世間的悲喜,不就是一再地親身試煉,才能領悟它的美好。告別海邊,繼續前進,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起,島嶼變漂亮了。村尾,迆邐的鄉間路旁,綠葉百花,叢叢片片,池塘涼亭齊來助風情,夕陽西下,歲月靜好,我村何等美麗?! 可惜,島嶼繞來繞去,皆不見流汗勞動的人口,只見掃地整理環境之人,令人納悶這真是幸福鄉鎮的天堂? 夜晚,與家人言歡至凌晨,不忍貪睡早起騎車去。 曦陽與我競早,直奔港口,退潮中,海波平靜無言,岸邊發聲滾白浪,沙灘大片,視線清楚,海波平靜無言,岸邊發聲滾白浪,復興嶼字樣小島可見。那年,每早天光未亮的儀式,一車貨物到港口,風浪大又折回,日復一日,永遠忍受那樣的不便。逢不用上學的日子,到港口等候讓貨物上船,總是遇見舉止撒潑奇異女子二三人一起候船。怪的是貨物上不了,而她們卻優先,原來她們的名字是八三一。 海,港口,在彼時是夢魘,也是不愉快的記憶。離家後,海,港口變成莫名地親切起來。 再前進,濱海大道斜斜向上,費力流汗,腳踏車扭頭鬧脾氣,逼人下車行走安撫。今日小斜坡一下就難倒,哎哎,百思不解,昔日一大手推車的貨物,沈重有加,小小個頭如何到得了小山坡南山頭? 歸來,得意言談島鄉騎單車之樂,沒想到弟弟透露,前不久返鄉祝壽老爸生日的甥輩們,都是都市成長的飼料雞,海邊、牧場、田野,皆是她們新鮮的遊戲場。那日,他們從青岐到東林騎著單車,南塘陡坡,臨上朝下,嬌弱膽怯的甥女總是下來牽車走路,其中一人勇敢繼續前行,綠蔭夾道,蟬鳴嘶啼,下坡路段頓時起風馳電掣之快感,難以言喻。因此感染其他人,東林也不去了,一行人專玩南塘,坡上坡下騎單車樂,如此過了一下午。 我想,烈嶼島是用來生活,不是用來觀光,再次印證。心裡明白,它更是儘管多少遊子逃離家園,是因為這不流動的清水,再回歸,也是這一泓不變的清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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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狂徒‧午後雷陣雨
仲夏晴空, 在午後斜陽狂野熱情的邀約下,昏昏欲睡。 正當理智與欲望熾烈交戰的緊要關頭,湛藍的天空,轉眼間褪去了刺眼光芒。 逐漸取代的是黯淡的色調,佈滿天際。 一股鼓噪麻亂的不安氣氛,揮散瀰漫在空氣裡,舞動飄揚。 甚至可以輕易感受得到她,正緩慢逼近著、壓迫著。 無風的諭示,沉悶的氛圍,蟲鳴鳥叫紛雜低吟的迎接一場午後雨宴。 蘊釀多時的暴雨,潛伏在你我看不見摸不著的地方悄然成形, 一場滂沱大雨,恐怕躲避不了!我想。 一隊忙碌慌張的黑棘蟻 ,不知何時,在牆角落了新居。 急速通行的隊伍,加緊搬運著家當和食糧以躲避這場隨時降臨的洪災。 萬籟寂靜,一切似乎已安排妥當。 似乎,所有的準備只等待著一句showtime。 當下,正是需要凝神靜觀的時刻, 卻讓一頭闖進視界的蒼蠅給攪亂了。 正忙與這隻冒失的蒼蠅纏鬥時, 雨,伴隨著一陣風,飄零灑落。 霎時,紛至沓來的小雨點,空降在水泥路面上。 密密麻麻的小黑點迅速集結成一大片, 攻佔了牆垣,擊響了屋瓦,盪進來不及闔上的書頁上。 急驟的雨聲,變幻不定的節奏, 在風勢助長下,更顯激昂高亢。 天空,彷彿打翻了一整缸儲水般,傾洩而出。 激盪的水珠,此起彼落,大地也為之震撼而顫抖著。 雨陣中,夾帶著一絲絲土壤乾燥灼熱的焦熄味。 午後溽暑,在一場短暫雨勢突擊下,潰不成軍。 蒸騰的水汽,似乎也稍稍擄走了炙熱驕陽所遺留的痕跡。 這是一場成功擊退悍暑的戰役,該是歡慶鼓舞的時刻吧! 但心頭卻不自覺的浮起一種感觸。 大自然一直因循一套規律運行著,物極必反、熱極則風。 久居在這片大地上,是否該捫心自問?我們付出了多少?我們珍惜過嗎? 正當身心沉浸在一片沁涼感激之際, 異樣的光芒,卻在眼角滑動並逐漸擴展開來。 不願相信,卻也不得不去面對。 斜向45度角,仰首一望。 陽光已掙破層層禁錮的藩籬,露出光彩奪目的燦爛笑顏。 附註: 天際響起一陣陣沉悶的雷鳴怒吼聲,原本明亮的天空頓時失去所有光彩。 午後雷陣雨,有人稱呼她為對流雨、也有人稱她為熱雷雨或雷陣雨,更有人稱她為西北雨。主要盛行於熱帶及溫帶地區的夏季午後,因為夏季白晝日照強烈致使地表溫度急劇攀升,水氣蒸發的情形相對旺盛,而引發了一系列的熱對流現象。富含水因子的氣流劇烈上升,飄至高空時因絕熱膨脹,冷卻凝結成高聳如山,狀如寶塔或花椰菜的積雨雲,而積雨雲也正是這段故事的主角。過程中,伴隨著雷鳴閃電和爆裂般的雨勢,往往持續數小時之久,且大部分都發生在午後時段,故人們直呼她為「午後雷陣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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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三帖
1、兩岸 看見許多眼睛 看見鄉愁 聽見許多聲音 聽見對岸的炮火 偷偷上岸的浪 把嘴巴留在岸邊 把耳朵留在沙灘 2、咖啡後 續杯後 影子才浮出杯面 苦苦澀澀的 人間 3、痛 寂寞的盡頭 除了痛 無奈的盡頭 除了哀傷 原來妳在這裡 天涯海角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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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說》天晴
「老樣子,要他讀書運動、品德為重。不像你好命:大女兒在德國,老二在日本,雅如說你預備送她到美國念研究所,那你將來公司拓展到歐、美、亞洲這三個地區時,不是都已準備好前哨了嗎?」秦天有些欽羡,又有些欣慰,心想,要是孩子在身旁,除了這些外,在親情及快樂指數上,一定不遜於她們。 「是有這一點打算,不過孩子將來各有想法,也不是我們做父母的能算定。對了,我去大陸前看了一部有關英國首相柴契爾夫人生平的電影:『鐵娘子』,由梅莉史翠普主演,此片還獲得2012奧斯卡最佳女主角,有機會你可以去租片子來看…」李軍提議。 「這片子我看過,女主角曾主演過『麥迪遜之橋』,我有寫過影評。她出神入化的演技,精湛詮釋義裔農婦,感人肺腑的表現,至今印象深刻。不過我剛看過翁山蘇姬的電影,由楊紫瓊主演,我告訴你,不僅造形神似,演技更是巔峰之作,我還當場感動掉淚。」秦天不好意思說人都哭了。 「什麼?掉淚!有這麼感動嗎?人物傳記電影的拍攝是很有難度的,因為以真人真事為本,細心的觀眾不免將電影與現實做比較;再者,人生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如何將流水帳似的事蹟集其菁華來處理,也是一大學問。而能讓觀眾掉淚還真不簡單,這麼說,我也要去看一下。」李軍很有興致。 「看到她那種不畏生死為苦難人民發聲的悲願,怎不感人。不過很奇怪,處此全球化,人權當道時代,怎還會有軍人任意當街槍殺百姓,且若無其事的事情存在呢?」秦天尤其無法諒解軍紀敗壞的軍人,記得之前就因有位女軍官在部落格上放置清涼照,雖說早已不管世事了,仍引起他氣得提筆痛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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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與我(下)
民國三十八年,馬曉剛營長的部隊駐進了我們在舟山的漁村。因為我們是大戶人家,馬營長選中我家祠堂用來當營部。當時我和一位常來營部開會的連長徐中尉交往。哪知轉進時徐連長的部隊被營部命令留下來斷後。馬營長還將我女扮男裝冒充為他的傳令兵,隨他的部隊混上船準備先到台灣,等徐連長隨後趕來團聚。到了台灣後,我一直等不到徐連長的消息。後來馬營長將我安頓好並向我求婚。我知道他在老家已有了妻室沒答應他,可是我在台灣沒有生活能力,後來只好還是嫁給他了,民國四十年才生下你姊姊。」 「那我又是妳和誰生的?」我冷冷地問母親。 「你姊姊七歲那年的某天,我丈夫上班後,我們在龜山眷村的住家竟來了一位不速的訪客,他就是徐中尉。原來四年前他才死裡逃生由朝鮮戰場被美軍移交給了國軍代表,被安插在戰俘營裡當幹部,帶領戰俘們進行總統讀訓並指導他們紋身。後來他回到台灣繼續在林口總政治部當教官,數年後無意間翻閱到北縣軍眷的配給資料,才尋線找了過來查證。等徐中尉證實我已嫁給了馬營長,還替他生了位女兒後,他咬牙切齒認定當初營長要他留下斷後就是要他去送死,用意是要用計搶走他的女人。他一氣之下向總政治部主任檢舉自己的馬姓前長官通匪,因為馬營長在入駐舟山前曾經私下向他下指令,命他縱放一位年輕的新四軍戰俘,只因為他正好是營長的小舅子。那陣子台灣厲行保密防諜,軍中一片肅殺。你姊姊的爸爸就這樣小題大作地被槍斃了。隔年,你才呱呱墜地。」 「媽,妳說的徐中尉是不是就是徐叔叔?那位小時候一直接濟我們的徐叔叔?」我問母親。 母親點點頭默認了。 「所以徐叔叔就是害死我爸爸的人。」姊姊逼問著老淚縱橫的母親。 母親又點了點頭。她停頓了一會又繼續對我喃喃解釋道:「你們徐叔叔在老營長被槍斃後也很懊悔,所以一直接濟著我們。雖說你姊姊不是他的親骨肉,他也一路支助她讀到高中,直到民國五十六年部隊無預警輪調外島,不久他在那裡死於一場演習意外。」 這就是老母親給我們姊弟的答案,世間多少黑白曲直與是非善惡,她三言兩語、雲淡風輕地一語帶過。沒想到一夕間我的父親竟成了姊姊的殺父仇人。看來那位由對岸冒出的認親老怪客劉先生真是吹皺了一池春水。我對這樣的結局不置可否,反正上一代的恩怨與因果輪不到我去置喙,我為什麼要為我的父母負責?更沒必要因他們的行為或抉擇而感到榮辱一體。但姊姊卻不這麼認為。她對於半世紀前母親背叛(甚至可能參與了謀害)親夫一事耿耿於懷,竟鑽牛角尖和母親展開冷戰。由於她心情苦悶癌細胞逐漸擴散,再加上不堪長期化療所遭受的肉體折磨,一天她的重度憂鬱症又發作了,便趁老母熟睡時留下輕生的字條,說她無法活著並同時原諒母親,然後便由窗口一躍而下…… 我又見到了劉先生,他在我去電通知他我姊姊的死訊後,立刻又專程來了一趟台灣,親自送自己的妹妹最後一程。母親不願白髮人送黑髮人,因此我在劉先生的刷卡買單下順利處理完姊姊的殯殮流程。自始劉先生就看出我阮囊羞澀,便一路主動支付了所有的喪葬費用。我也不客氣地接受了他的好意。我辯解說我姊姊也算是你劉先生的妹妹,你這位兄長為自己未嫁的妹妹盡點心意,我欣然接受也樂觀其成。 姊姊的骨灰終於在靈骨塔裡奉厝好了。劉先生準備離境回中國時,我搭捷運送他去松山機場。在離境大廳裡,他才告訴我他已經更換姓氏成為馬先生了,這次來台就是以奔喪的名義辦理簽證的。 「看樣子哪天我也該向我們台灣的戶政單位申請更換姓氏。」我消遣自己說。 「我妹妹現在也入土為安了,可是我對她一無所知,只知道她退休前在大學教中國近代史。請問她為什麼都沒結婚呢?」 「我姊姊在一所明星大學讀史研所時,曾和所裡一位年輕的講師熱戀,因為她很崇拜那位老師的批判史觀。當時班上有一位研究生是老國代的兒子,他也想追我姊姊,但我姊姊不理他。他由愛生恨,便蒐集那位年輕講師上課時所發表過的反政府言論,去向國防部檢舉,害得那位講師被警總調查,接著又被學校解聘。那位講師嚇得有如驚弓之鳥,倉促離台逃到日本定居,並在那裡娶妻生子,也從此和我姊姊斷了音訊。從那之後我姊姊就變得怪裡怪氣的。」我說。 「唉,我讀書的時候,大陸的氣氛也很高壓,一切講出生、講成份。只要根不正、苗不紅就永遠無法翻身。此外,到處都在抓國特和潛伏在人民之間的反革命、右傾份子,與階級敵人。我母親和繼父為了保護我,才用心良苦謊造了我的身世。如果我生父曾經當過國軍營長的身分曝光的話,我們可能躲不過文革時的打殺批鬥。」他不勝唏噓地慨嘆了一陣繼續問道:「兩岸開放後有回老家去過嗎?」 「二十多年前母親曾帶姊姊和我回過一次舟山,可惜親人都不在了,之後就一直沒再回去。」我看著遠方漠然地說。 後來我就送他進了登機口與他揮別。 今天我仍舊和老母親相依為命。姊姊走了後,我無力負擔老母親的養護費,便將她接回家中自己照顧。上工的時候,則準備好一些稀粥放在電鍋裡,讓她肚子餓了時自行取用。母親問我想不想去祭拜一下徐叔叔,也就是我親生父親的靈位,不過軍人公墓在外島,舟車一趟相當勞頓。我說等我兒小虎出獄後再說吧。 講到了小虎,消息不全然是負面的。近日我接到他寄自對岸的家書,信上說他試圖移監回台服滿刑期的申請,中共官方居然允許了,我們不日就可在台灣父子相會。 但我有了新的苦惱,小虎出獄後我真要帶他去戶政機關將姓氏更改為徐嗎?故事從源頭說起落落長,不是三言兩語講得清楚的。何況這與一向最疼愛他的姑姑,也就是我姊姊的死因,有絕對的關係,家族醜事一缸,我要如何向他坦白,又不讓晚輩看笑話呢? 怪來怪去全是劉某人(雖然他後來也改姓為馬)的錯,錢多沒事就跑來台灣認親戚,否則姊姊就不會自殺了。可是全怪在他頭上也不盡公道,姊姊罹癌在先是事實,反正她活得一直都不快樂,死前所得知的真相更讓她活得沈重。這樣死亡對她而言未嘗不是個解脫。古人說:浮生若夢塵如煙。也罷,我和姊姊有共同的母親,父系那方的恩怨情仇就隨荒謬的時代消散於窮山、流逝於惡水,與草木同腐、與煙塵同歸於寂無吧! 但我不時還是會思念起我剛死不久的老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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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書
之一:床頭書 幾本親子書《猶太媽媽這樣教思考》、《孩子你慢慢來》、《我想遇見妳的人生》,或自購或借自圖書館,最近先後排上了床頭書的位子,成為我們臨睡前的親子共讀書目。我學著猶太媽媽:「書是甜的,能帶給你甜蜜的生活。」妳作勢低頭親吻著書,彷彿舔出了蜜糖,喜孜孜、甜膩膩。妳一再翻看龍應台筆下,曾經童騃如今已經長大成人的飛飛,「將他的小汽車一輛一輛投進馬桶,又小心地一輛一輛撈出來。」的圖說照片。我指著楊照書裡的照片,跟妳訴說,我夢想有一面頂天立地的書牆,並且認真地在家裡尋找一處可能擺設的角落。妳則對著李其叡(作家楊照之女)照片頻頻說道:「姐姐好美,我長大也會一樣漂亮嗎?」 我喜歡妳看書時沉醉其中,認真專注的模樣。 不管是幼兒繪本,不管是我的國語字典、英文字典,或是雜誌、廣告目錄,或與金門相關的文獻藏書,圖繪、照片、注音符號、英文字母,妳讀著、讀著,任蟬鳴不驚,蛙啼不擾,現世安穩,妳自在,我歡喜。 之二:A sailor 書店大門隱身二樓,妳領頭,我們拾階而上。 妳熟門熟路往兀自往三樓童書區跑去。我叮囑:「不要樓上樓下跑來跑去喔!」妳頭也不回。 二樓的新書發表會熱鬧地進行著。名人大家陸續致詞發言,接著意見交流分享、新書簽名。好一會兒,不見妳的身影竄出。 直到發表會幾近尾聲。妳拿著一本精裝圖書,小心翼翼地走下樓:「媽咪,我可以買這一本嗎?」我接過書來,一邊看著書背標籤寫上:10書,40CD,3600,一邊理性盤算:荷包夠不夠深?能刷卡嗎還是得付現?一次帶走還是分批帶?有必要買嗎?「妳帶媽咪上去看看。」初步決定策略,我企圖藉由五顏六色的書海來說服妳放棄套書,只購買單一繪本。 跟著妳上樓到童書區。五歲的妳,對眼前書架上花花綠綠的迪士尼套書,單薄的公主童話,寥寥幾個黑體大字、童言童語的繪本視而不見,怎麼,偏偏選了一套莎士比亞中英對照、附CD的大書? 被說服的是我。 套書宅配到家之後的某一天,妳一面讀著奧賽羅(Othello),一面唱著:A sailor went to sea sea sea,to see what he could see see see……。 五歲女生,讓奧賽羅與水手不期然的邂逅交會。 之三:燕子書 我是這樣考驗自己的膽量,學習讓自己逐步放手的。 炎炎夏日,回金門歇熱。不想要虛度短短幾日假期,於是按圖索驥,展開觀光巴士之旅。 一早,妳在未清醒的狀態之下被拎上公車,先體驗由山外發車的太武金沙線。車程中睡眼惺忪、精神不濟的妳,到了每一個景點,下車,又成了最勤於勞動的夏日精靈。民俗村、獅山砲陣地、馬山觀測所、官澳海堤、文化園區……,回抵山外車站,十二點十五分,距離下午榕園太湖線發車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又十分鐘。 我環視偌大的山外車站,有迷彩阿兵哥、有優閒從容的在地阿公阿嬤、也有早上觀光巴士同行的遊客,還有,2號公車月台上,臨天花板處的一窩乳燕。 「妳自己在這邊等,媽咪去買午餐。不能亂跑喔!」 榮榮園不遠,買碗麵很快,我是這麼想的。 我沒預料的是,正午用餐尖峰時刻,外帶外送的訂單不少,再加上店裡用餐客人眾多,五分鐘,十分鐘,十五分鐘,二十分鐘……,時間分秒流逝,買或不買、等待與轉身離去之間,我陷入兩難。不知道獨守在車站大廳的妳,會不會緊張害怕,嚎啕大哭?活動了一整個早上的妳,是不是已經呈現疲倦飢餓狀態?更甚者,社會新聞版上那些隨機擄童的驚駭事件,會不會發生在妳身上? 牙一咬,自我對話:「金門是個純樸的地方,沒有人會拐走小孩的。」我決定繼續等待即將到手的午餐。 直到走回車站,見妳正專注地盯著燕子窩瞧,「媽咪,妳看!燕子媽媽在餵燕子寶寶吃小蟲。」 那時妳四歲半,在人生地不熟的山外車站,獨自一人與燕子一家呢喃對話了四十分鐘,滿足了妳的窺探與求知慾望;也安撫了我的焦慮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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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洗一顆包心菜
圓圓滿滿脂玉一般的 菜葉,一片片 層層疊疊包護那最稚嫩的 菜心,最接近的天堂的原鄉 包心菜 離開出生的高山 交遞過一雙雙,各色各樣 經年努力想要好好生活的手 最終安歇在少婦的菜藍裡 少婦 慢慢剝下菜葉 一片接著一片,用水 輕輕地淘洗表面沾惹的塵埃,再浸 潺潺的水流裡 讓已經沁進裡葉的生長劑或是農藥 一點一滴地回滲那琤琤琮琮的活水中 直到 身心都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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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與地獄間的擺盪
自身體生理上的痛恙長達兩個月,至醫檢報告確診係原位癌,進而住院開刀;再而,長達兩個月,共三十四次的放射治療的心路歷程裡,清麗一顆心就懸盪在那憂懼愁慮底困繭中。 好不容易總總療程完成了,終於可以長呼一口大氣的放下心中巨重憂石呀! 豈料,一連串的隱恙徵病卻又莫名的,接二連三著,浮現在皮膚的莫名片片紅疹上。 「為了安全起見,妳最好到開刀的醫院回診,找主治醫師診斷。」皮膚科醫師不安的建言著。 然後,不知為何的,清麗竟也已鼻塞長達兩個月著。接而,臉頰莫名的腫脹了個區塊,「這跟拔牙齒應該無關,顯然妳的免疫系統有了問題喔。」 牙醫師還是跟皮膚科醫師一樣的建言:「為了安全起見,為了避免有所誤診,還是回到開刀醫院回診,做全身性檢查最好。」 清麗懷著耽慮的心情來到了醫院,看了外科、耳鼻喉科的門診。 「…,辛苦妳了,一連串的複診也都一年了…;情況一切都很好。」外科主治醫師藹煦溫言的說著。 「謝謝大家的辛苦與照料。」清麗霎時心頭空朗無比的,鬆了一口氣的由衷言謝著。 「口腔沒問題,耳鼻喉也正常無恙。有時氣候轉變,過敏體質容易有起疹子、鼻塞或身體某處稍稍發炎微腫的癥狀。不礙事的,並非原病灶有所復發或轉移啦。放寬心。」耳鼻喉科醫師給清麗開了帖「定心丸」呀 ! 「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而,尋常生活裡的安樂,即是天堂樂土。」在生理痛恙的懸慮耽疑與醫療確診的「安然無恙」,這,兩種心情的最佳寫照,無非就是「地獄與天堂間的擺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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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說》天晴
「丙午年4月5日星期四,起草小說之餘。偕孩子看『以愛之名;翁山蘇姬』電影。為其英勇對抗緬甸軍政府之專制、殘暴而犧牲家人、美好人生,乃至死別絕症之丈夫時,不由悲從中來,先而淚流,乃至啜泣不止…」秦天正埋首寫信,電話聲響,原來是李軍來電: 「大哥!我剛從大陸回來,謝謝你這麼用心,請雅如吃飯,還送她文章。」 「沒什麼,我們自己人不必客氣,她來中正已半年了,我都沒機會請她吃飯。真替你高興,孩子們都樸素有禮,看來我那文章是多餘的。」秦天笑答。 「什麼文章?」李軍很好奇。 「我之前寫的一篇有關針對現在大學生之文章,強調大學生首先要養成儉樸的價值觀,其次要培育深思的能力,最後是涵蘊生命的情采,不過我看你那些女兒都不必我費心了。」秦天稱讚道。 「你比我還寵她們,沒那麼好啦。對了,你上個月去看兒子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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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與我(中)
「馬先生,想必你也已經知道我的訴求,我的要求不多,只想和你或你姊姊去附近的檢驗所做個簡單的鑑定,所有的費用都我負責。」 「劉先生,聽我姊姊說您在大陸混得還不錯。可是我爸爸馬曉剛五十多年前就被台灣國府槍斃了,理由是轉進時曾經私放了一位新四軍戰俘。可見得我父親心中是有新中國的,他可說為共和國的建政也做出了貢獻。從小我和姊姊都是單親的孤兒,現在也都晚景淒涼。」我用憂傷的語氣委婉地暗示他只要有錢一切好談。 「我懂馬先生你的意思。如果你真的生活有困難,只要證實你就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也就是馬曉剛真是我們共同生父的話,我這位作大哥的絕不會袖手旁觀。」 「我開個數可以嗎?就一百萬,也就是人民幣二十萬元就好。您答應的話,我現在就和您去檢驗所。」我說話的神情一定相當的狡黠猥瑣。 「這樣吧,只要檢驗結果證實我們有父系的連結,我立刻給你那個數。」 「成,一言為定。」我努力壓抑住內心的狂喜,沒想到這麼輕易就轉運了。 「但如果證實我們間非親非故的話,那怎麼辦?」劉先生提出他的顧慮。 「怎麼可能,我父親就是馬曉剛哪假得了?您放一萬個心吧!」我說。 後來我們三人就走出旅館上了計程車往附近的檢驗所駛去。劉先生繼續在車上對我說:「我家發跡是改革開放後的事,小時候我家的生活過得比你們現在更苦。」 「劉先生,您這劉是跟您繼父的姓嗎?」我問。 「我一直以為我父親姓劉,但我母親死前才告訴我說,他只是我的繼父。對了,你剛說你父親被國府槍斃的原因是私放了一位戰俘?」 「聽我母親說好像是一位新四軍戰俘,因為他正好是我父親元配妻子的弟弟,也就是他之前的小舅子。」 「沒錯,沒錯。我母親有一位八十四歲的弟弟,我叫他舅舅。解放戰爭時他就是新四軍的人,聽說他曾經被國軍俘虜過,但後來又逃了回來。」 「怎麼樣,我沒說錯吧,我父親對解放是有貢獻的。」我相信我笑得一定很諂媚,臉上想必都泛出了油光。我忽然有了新的顧慮便立刻問道:「父系的兄弟姊妹真驗得出血親關係嗎?」我知道我千萬不能讓這一百萬元插翅飛走了。 「馬先生,你不用擔心,你和我父親只要加驗Y染色體的單倍型分析就可以確定是否為同父異母的兄弟。如果確定你就是我的親叔父的話,二十萬元人民幣我們絕不食言。」比較年輕的劉先生也替自己身邊的父親幫腔。 不久後我們就在附近的檢驗所下了計程車。 幾天後劉先生在安養院附近我經常站班的街上找到了我。他面色凝重地拿出檢驗報告對我說:「對不起,報告說我們沒有父系的連結。」 「怎麼可能?」我詳細讀著檢驗報告的結論。 「馬先生,我兒子還在開醫學研討會,我要先回中國去了。」 「那我的錢呢?」我暴跳起來。 「對不起,我們非親非故,我不能給你錢。當初都說好的。」 「我父親因為對解放做出了貢獻才被台灣國府槍斃的,你現在居然連這點錢也不肯補償我?台灣既然說我父親是匪諜罪無可赦非死不可,以你們中國政府的標準,我父親就是不折不扣的烈士,而我是他兒子,應該算是烈屬。烈士家屬每個月所領到的撫恤金加總起來也不止這個數。您的子女都是富豪,這點小錢您幹嘛和我斤斤計較?」我哪肯善罷甘休,便粗著脖子和劉先生在大街上拉扯了起來。 「你要錢就找我們共和國政府求償去吧,你找我幹嘛?」 「我父親是為了救你的舅舅,才被屬下舉報而成了新中國的烈士,這是你舅舅欠我爸爸的,你要替你舅舅還這筆買命錢。」我步步進逼,試圖用我獨創的馬氏歪理改變他的決定。 「就已經證實我們兩人沒關係了。你爸爸是你爸爸,我舅舅是我舅舅,這兩人自然也一點時空的交集都沒有。你這是無理取鬧嘛!」劉先生也和我唱起了全本鐵公雞。 我們的吵架聲肯定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不久警察就將我們兩人帶到警局去進一步處理。 將我們由警局保出來的人是姊姊。她當時剛做完化療,戴著漁夫帽和口罩,表情痛苦又行動遲緩地將我和劉先生帶出了警局。當她得知我真的開口向劉先生索取二十萬人民幣後,立刻用盡剩餘的力氣朝我痛搥又哭喊道:「你這個老無賴,把我們台灣人的臉都丟光了,為什麼得癌症的人是我這個姊姊,而不是你這個無賴弟弟?」 後來姊姊又不斷虛弱地向劉先生鞠躬道歉,賠不是地說讓他看笑話了。 我在旁邊火上加油奚落劉先生說:「我爸爸就是馬曉剛,你來台灣亂認親戚捉弄我,我有什麼辦法?現在檢驗結果不符責任不在我,錢你肯定還是要付給我的。」 「我費那麼大事兒捉弄你幹嘛?何況我們說好的,檢驗符合我才給錢。」劉先生也動怒了。 「那是你們的家務事。你母親要亂認老公你就要負責。」 警局裡值班的警員探出頭來威脅我們說,你們再不離開就全部拘留。 姊姊見氣氛火爆,立刻招來了計程車要我們全都坐進去。她回過頭對後座的劉先生說:「劉先生檢驗結果也可能有誤,我們去把檢體取回來,換一家更大更有公信力的教學醫院。我們姊弟的父親一定是馬曉剛,這不可能有錯的。對了,這次再加入我的檢體去和你比對。如果證實有連結我們也不要你的錢,你趕快回中國去吧。願意的話,就自行在大陸給我們的父親刻一個牌位早晚祭拜。如果證實我們非親非故,以後大家就自便,請不要再來打擾我們馬家了,可以嗎?」 劉先生對姊姊的提議點頭接受,我則在一旁氣得說不出話來。不要不相信,煮熟的鴨子真的會飛走。於是我懊惱地下了計程車,重重將車門一甩向車裡的兩人咒罵道:「你們自己去鬧吧,我沒空奉陪!」 計程車就這樣載著姊姊和劉先生消失在台北的夜霧之中。 再度見到姊姊是幾天後的事情了。我進到母親和姊姊在療養院的病房,卻看見母親埋著頭在抽抽搭搭地啜泣。姊姊也紅著雙眼虛弱地喘著大氣,母女間看得出氣氛相當詭異。 「弟弟來了,這種事妳親口向他解釋吧!」姊姊對母親說。 「到底怎麼回事?劉先生呢?」我問。 「他和他兒子回大陸去了。」姊姊說。 「所以檢驗結果這次也不符?」我失望地說。 「你猜錯了,檢驗結果證實我果然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那劉先生要履行承諾給錢啊!」我急得叫了出來。 「我不要他的錢,還把他趕回了中國。」姊姊說。 「都是妳,就有妳這種假高尚的姊姊。妳不插手不就沒事了?他媽的,第一家檢驗所給我擺烏龍,害我損失了一百萬,我要告那家檢驗所!」我怒火攻心之下飆出了國罵。 「不,你還沒搞懂嗎?第一家檢驗所沒問題,一點問題也沒有。」 「沒問題?妳不是說第二家教學醫院證實劉先生和妳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嗎?」我困惑了。 「但我和你有不同的父親,我和你只是同母異父的姊弟。」姊姊說。 「不同的父親?我的父親不是被槍斃的馬曉剛?」 「為了確定這一點,劉先生的兒子交待第二家醫院將我們兩人的檢體加驗粒線體分析,結果證實我們各有不同的父親。」姊姊回答我的同時用眼睛的餘光掃向隔床老母親的方向。 「老媽,這是怎麼回事?如果馬曉剛只是姊姊的爸爸,那我的爸爸是誰?」 母親終於停止了抽搭哽咽,她將心口一橫望著我一字一句地說:「好,我今年八十四歲,看來這個秘密我是帶不進墳墓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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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後院養蝸牛
連續二、三天,餐桌上固定的一道菜是空心菜,有時川燙,有時炒小魚乾,這種情形在蔬菜盛產時常發生,媽的理論是:「盛產期的蔬果最好吃,又便宜。」所以雖然不上菜場,但從每日端上桌的菜餚,我就可大略知道現在盛產什麼菜蔬,於是我笑問媽:「最近空心菜大降價是嗎?」 但這次猜錯了,媽說:「不便宜喔,尤其這二天下雨。」 這我就不解了:「那為什麼天天吃空心菜?」 媽媽才說這幾天下雨,她想屋後那塊地空著可惜,也許可以趁雨季,土壤潮濕時種些菜,炒菜時摘下的空心菜根就是現成的菜苗,連種苗錢都省了,只不過得委屈我們每天吃空心菜。每天吃同樣的菜色,「光看就膩了。」以前我常這樣抗議,這幾年走過一些風雨,知道生活的艱辛,口腹之慾變得不是那麼重要,無非是一口飯的事罷了。 老媽種菜的手法,未必專業,但誠意十足,澆水、除蟲一定親力親為,有空就見她蹲在菜園子裡捉蟲,洗米水或其他回收水一律留做澆菜用。 這麼辛勤卻沒有換來豐收,有天我聽她嘀咕著空心菜葉被蟲吃得坑坑洞洞,一畦空心菜,幾乎沒一棵是完整的,但老爸有不同的看法,他認為可能是蝸牛的傑作。 蝸牛?這幾年農藥氾濫,農田裡青蛙、泥鰍等已難得看見,難道蝸牛生命力如此強韌,還能在農藥荼毒下存活下來?果然。 這天,待雨勢稍歇,我閒步踱到後院,看到老媽辛勤種植的那畦空心菜,葉片沒一片完整,一棵棵光禿禿,只剩一支梗勉力支撐著,我蹲下身看看,沒見什麼蝸牛呀,撥開附近草叢,果然有幾隻蝸牛窩藏著,把兇手揪出後,再看看附近,還有,再抓,哪知越抓越多,才一會工夫就抓了大大小小一、二十隻,原來這蝸牛化整為零,乍看以為三、兩隻沒什麼殺傷力,所以媽媽才不以為意,以致失掉大片江山。 抓蝸牛是容易,但如何處理這些兇手就有點棘手了,最簡單的方法是往垃圾車一丟,乾淨俐落,但這一來蝸牛只有死路一條,雖說牠們罪大惡極,但尚不至死;放生,往哪放呢?市區裡可不比山間野地,隨處一放牠們就可自尋生路。 「炒螺肉。」有人這麼建議:「還有現成的佐料。」說著指指一旁長得興旺無比的九層塔。 早年農業社會,每逢雨後,撿蝸牛是小孩們的休閒娛樂兼副業,眼明手快的往往除了自家食用,還有多餘可拿到市場賣,賺些零用錢。撿回家的蝸牛得先將殼搗碎,再用灶裡的柴灰搓洗,須重複個二、三次才洗得掉蝸牛身上的黏液,印象中我只去撿了一次,就被那繁瑣的處理手續嚇到了,以後再不敢自找麻煩。 事隔多年,不得不承認,我仍是懶,但多了一個不肯殺生的偉大藉口,既然不可殺、不可吃,又無處放生,那怎麼辦,總得為牠們找個安生處吧,不能放任牠們再四處去危害「眾菜」。 「那就養著吧!」又有人出著餿主意。 但我倒真的聽進去了,找了個捕鼠籠將就著當成牢籠,畢竟是罪犯,沒冤枉牠們。 鄉下孩子,從小看著蝸牛長大,對蝸牛習性再了解不過,就地取材,我跟老媽商借了一把晚餐用的蔬菜往籠裡一丟,算是蝸牛先生小姐的食物,然後再慢慢尋思怎麼打發這些不速之客。 至於那劫後的空心菜,眼看是沒什麼生機了,只有重新整地再出發一途,但要種什麼好呢? 「種油菜吧,花開時黃澄澄一片,真美。」建議炒螺肉的人說。 「嗯,它可做綠肥用,又容易種。」老爸如此補充:「油菜籽很細,撒種時記得摻一些沙,油菜才不會長得太茂密。」 「沙會妨害生長嗎?」我沒會過意來。 「加了沙等於把油菜籽稀釋了,不懂嗎。」老爸索性說得更詳細一點。 「喔!」原來如此。 老農果然有「撇步」,短短一句話也許是數十年才揣摩出來的心得,這些經驗的傳承得靠口耳相傳,書本上沒教。 油菜果真生命力旺盛,沒幾天工夫就見灰黑的土地上紛紛冒出二片小綠葉,油亮可愛,我心想,沒了蝸牛撒野,這些油菜必可長成一株株黃花,我甚至已開始幻想花開時那份美麗。 哪知還是失算,才剛站穩腳跟的油菜又重蹈空心菜覆轍,幾天沒注意,綠油油的葉片被啃噬得零零落落,這回兇手到底是什麼呢? 環顧四周,再撥撥草叢,沒發現蝸牛呀,試著翻開殘破的葉片看看,只見葉片下密密麻麻佈滿了綠色小蟲,原來牠們充分利用保護色,體積又小,不仔細看還真不容易發現,所以即使每天巡視,我們還是渾然不知小賊早已盤踞菜園,結果半壁江山又毀在這些小綠蟲嘴裡。 二次種菜都以失敗收場,看來想當「都市農夫」並不容易,我自認不是有恆心、毅力的人,想種菜當農夫,留待以後再說了,至於後院,就由它繼續荒涼吧。 「這些蝸牛怎麼辦?」想吃炒螺肉的人對蝸牛念念不忘。 我看看已被移居到較大牢籠的蝸牛,雖然食物不缺,但失去自由大概也不快樂,一隻隻垂頭喪氣,活脫脫是戰犯的模樣,這些蝸牛在後院應該已生活一段日子了吧,如果不是媽媽種菜,我們甚至沒感覺牠們的存在,牠們自生自滅,從來不曾驚擾了誰,對蝸牛而言,也許我們才是侵略者。 我把牢籠的門打開,就把後院還給牠們吧,也許不種菜,養著蝸牛也是很好的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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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夜伴月賦打油詩四首
一 此夕是何夕?月兒這麼圓。往古來今事,流傳在民間。 嫦娥奔月宮,玉兔遊廣寒。萍水締知音,相伴萬萬年。 二 皓月明如鏡,臉兒圓又甜。舉杯翹首望,寄語碧雲天。 嫦娥會我意。玉兔懂我言。共慶中秋夜,天人共一歡。 三 九秋三五八月中。皓月當空展笑容。團圓樂是今宵最,人月雙圓情更濃。 四 西風送爽又中秋,月到中秋容最豐,今宵沒說陽關意,相依互偎訴情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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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說》天晴
「如果連這都可以偽編,那已經不是人了;我看王莽也沒這本事。況且你如果這麼厲害,也不會落到被她幾次設計都不知道。要說你是君子欺之以方還是白活了。」李軍好氣又好笑勸著。 五、世道 孩子: …讀書貴融會,如從荷蘭與鄭成功所訂之和約,明顯可以看出,荷方重數據細節;但中方卻重在春秋大義。這時你若回想起中、西文化史,即不難了解這是因為中國重內聖外王文化,因此不重經濟功利等數據。也因此當明萬曆年間,當中國尚忙於為內宮名分鬥爭時,西班牙的艦隊已橫掃了歐洲,而荷蘭的武裝商業艦隊,也早已伸入亞洲。 更不難推算,何以與台灣面積相當的荷蘭,一個早上,光是Aslsmee 花市,就有七百萬株玫瑰、三百萬株鬱金香、兩百萬株菊花、八百萬株各種花卉轉手出去。這些鮮花運至全球各地時,依然鮮艷欲滴。這種結合各種最新科技、流通,及極度資本主義的成就,其實從他們與鄭成功所訂和約書中所表現的特殊處,早已有了答案了,這才是讀書之道。 就好像何以清初八旗軍為什麼以正黃、正白及鑲黃為上三旗?這是因為受漢文化影響以黃為上,另因他們發源於長白山,其祖先又來自於天池,自然尚白,所以自然以上面三旗為上三旗。 這些課本不會有,這些完全要自己去體會、聯想。所以胡適之寫給吳健雄的信就提到:謮書是要有天分的,意即在此。 父字 庚寅年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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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與我(上)
那陣子諸事不順。首先,我那游手好閒的兒子小虎,退伍多年後仍一事無成,最後被在對岸開店的朋友請去顧店,卻被公安在店裡搜出了大麻。在中國販毒是唯一死刑,還好小虎及時供出提供他貨源的賣家而得免一死。他想申請移交回台灣服刑,但又不符合規定,因此造成我與他父子兩地分隔,勉強靠書信往返得以報個平安。這個不成材的傢伙從小就不爭氣,成年後我也沒指望過他會養我,但身繫對岸囹圄有家歸不得絕不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今年五十三歲,中年失業已久,目前只能靠替建設公司持人形立牌站街賺一點吃飯錢。就在我情況最糟糕無望的時候,機會之神終於眷顧了我,真應驗了天無絕人之路的古諺。 在開始我的故事時,讓我先介紹故事的主角:現在躺在右邊床上比我大上九歲的姊姊。她去年被檢測出了乳癌,便倉促由任教的大學辦理提早退休,住進我母親所在的安養院,展開抗癌大作戰。母女兩人同房不但可以彼此照顧,院方還給予了一點價格上的優待。我這位姊姊從小很會讀書,然而感情路上走得不順遂,造成她終身未嫁。 沒錯,躺在左邊床位上假寐的老婦人就是我那位今年八十四歲的老母親。我一出生後她就守寡,茹苦含辛地將姊姊和我撫養長大,守寡的原因是我那位從未謀面的爸爸在我出生的前幾個月,因為捲入匪諜案而被台灣國府槍斃。 至於我的太太,也就是小虎的媽媽,唉,別談了,那個爛女人不在我的故事之內,因為她早就和我仳離去另組新家庭,我對她的去向與生死一點興趣都沒有。話說我的機會真的來了,因為我聽見了病房門外的敲門聲。 在老母親與姊姊的示意下我去開了門。 「請問馬老太太住在這間病房嗎?我可以拜訪她一下嗎?」說話的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男人,他身邊還跟著另一位西裝革履比較年輕的男性。 我讓這一對狀似父子的訪客進入母親與姊姊的病房後,看看上工的時候快到了,我便拿起身邊的廣告立牌向眾人告辭,先行離開退出了病房。 那晚下工後我回到安養院,姊姊趁著老母親熟睡示意我出去,她有話對我說。 出了病房門外,我們姊弟進到文康室坐下,姊姊吃力地拿出一張名片對我說:「今天白天那一對訪客,老的是中國的一位退休公安,較年輕的是他在醫學院教書的兒子,目前來台灣開醫學會議。原來那位退休的劉先生透過台灣不少的政府單位替他尋人,最後才和老媽通上了信,這件事我一直都不知道。」 我示意姊姊繼續說下去。 「我們父親死的時候我已經小學二年級了,很多影像至今仍歷歷在目。言歸正傳,今天那位老的劉先生說,他近九十歲的老母親最近剛死,死前留給他一些古老的文件,告訴他他的身世之謎。他說他真正的父親可能也叫作馬曉剛。」 「馬曉剛?和我們五十多年前就死去的父親同名?」我驚訝地問。 「不只是同名,我看根本就是同一個人。劉先生所出示的一些發黃書信、國軍的眷補證件,和老照片等和我們死去的父親都符合。最重要的是,劉先生的母親臨死前說,她的第一任丈夫失聯前駐守在舟山當國軍的營長,後來才撤去台灣。兩岸開放後,因為劉先生的繼父還活著,所以他母親不方便向兒子透露真相。現在兩老都走了,劉先生才利用兒子來台灣開醫學會議的時機辦理自由行也一起來台,目的是想查清楚他母親死前說的那些話到底有多少真實性。此外因為我們父親是被國府當成匪諜槍斃的,劉先生說如果他母親死前所言不假,他想提供資料供文史工作者載入他們的地方縣誌。」 「都五十多年前的事了,哪還會有什麼資料?聽老媽說不但沒有判決書,屍體也沒發還。現在六張犁的荒山上還有一大堆亂葬崗和無主孤墳,老姊妳可以叫那位劉先生自己去那裡找。」我冷冷地說。 「聽老媽說我們死去的父親以前在大陸確實有元配,至於姓氏、年紀,和籍貫都不清楚。」 「那位劉先生找了過來只想和我們這些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們演一場認親的人倫大戲?他該不會是想來分財產的吧?」我提醒姊姊說。 「分財產?我們家有什麼財產好分?你失業,兒子小虎在對岸坐牢,母親這些年的養護費都是靠我教書的薪水在支撐。你別小看人家了。劉先生說他幾個孩子在中國是搞企業的,目前遊艇就有好幾艘。」 「那他這次來台灣具體的訴求是什麼?」我問。 「他說他依舊認為他母親死前向他透露的所謂真相,有如神話一般難以置信。他要來台灣做血親鑑定眼見為憑。」 「怎麼鑑定?我們老爸的屍骨早就化成灰了。」我說。 「劉先生的兒子說兄弟姊妹也可以鑑定出是否有父系或母系的連結。如果證實劉先生真是我們同父異母的大哥,他就……」 「他就怎麼樣?」我追問。 「他看我們母親不肯配合,他就開出條件說,如果我們有需要的話,他可以給我們一筆錢。」 「這是個好建議。」我說。 「你這個沒出息的傢伙!」姊姊用指頭戳著我的頭氣咻咻地叱道。 「對這些來自對岸的暴發戶有什麼好客氣的?不海削他們一頓的話對不起自己。」我反駁。 等老姊消完氣她繼續說:「母親不知什麼緣故,很敵視那位劉先生,堅決反對我們姊弟去和劉先生做血親鑑定。當劉先生提到錢時,母親覺得受辱,便命令我用掃帚將劉先生父子趕出病房。」。 我接著問姊姊她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她說自己重病纏身也不知能再活多久,對上一代的生離死別與聚散離合早過了感傷的年紀。最苦的日子都已熬了過去,現在誰來認親戚都沒什麼好稀罕的,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說完她便將手上的名片撕成兩半往身邊的垃圾桶丟了進去。 我拿著由垃圾桶裡撿出並用膠帶黏補好的名片來到了市區這家五星級觀光飯店。經過服務人員的通報後,劉先生父子立刻搭電梯下樓來到大廳和我會面。 「我就是馬老太太的小兒子。聽我姊姊說家母白天將你們父子倆趕出了病房。我是來替家母向兩位道歉的。」我向劉家父子謙遜地打躬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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髮語
擁有柔順黑亮髮質人人稱羨,但有些人因著遺傳或某種因素,剛入中年頂上便顯出智慧髮色。幸好美髮業者整髮、染髮功夫了得,遵照自己意願染成喜歡的色澤,或黑或黃或褐輕而易舉。尤其年輕人愛美追求時髦,受媒體表演者影響跟著一窩蜂追趕,愛在煩惱絲上下功夫、搞花樣。 兒子從小愛漂亮對外表穿著打扮有主見,大學時期住校,天高皇帝遠更是肆無忌憚,有次假日未先報備,頂著一頭金黃亮髮進家門,把兩老嚇了一大跳,乖!乖!果真跑去變髮了,他老爸更是氣得七竅生煙:「我們是中國人不是美國人,染這什麼顏色,我給你半天時間,馬上去把頭髮給我變回來!」狠狠丟下兩千元,用力甩門躲進臥房,眼不見為淨。兒子為難的在嘴裡嘀咕:「半天怎麼可以變得回來,真不懂還是假不懂。」挑染我尚能接受,滿頭金黃不敢恭維。但木已成舟,當老媽的我只好充當潤滑劑,怕父子倆對槓起來不可收拾,趕忙追進臥房平息怒火:「年輕人好奇趕時髦嘛!給他點時間,等長了再剪掉不就恢復了。」唉!也只有如此了。 友人的事件更誇張,她那平時靜靜吃三碗公的兒子也跌破眾人眼鏡,不但染黃還理成龐克造型,中間一排高高聳起有如雞冠,兩側服貼短撮很怪異,一身叮叮噹噹重金屬裝扮,讓人看了差點沒暈倒,還好友人生性樂觀頗能自我調侃:「我兒子參加學校樂團,準備要上台表演,請一定要來捧場喔!」 我上班的地方是教育園所,剛流行變染髮色初期,園長即刻規定老師一律不得染髮,連挑染都不准。來應徵的新老師只要髮色有異不管學歷再高,資歷再強一律不予錄用。但眼看平時乖巧的年輕女老師一個個接著頂上變天,連最保守的乖乖牌都淪陷了。園長後來只得默默接受見怪不怪,只盼流形風潮快快轉移,恢復老師們本來的清新氣質。 參加小學同學會歸來,激動之餘心中暗自高興著,幾乎每個同學都鬢髮灰樸,頂上有無挑染或全染不得而知,不好一一詢問。講到髮色我可驕傲了,同學詫異眼神直盯著我頭上瞧:「妳要染為什麼要染這麼黑,為什麼不染咖啡或暗紫,在燈光下很好看喔! 」 我掩不住內心得意的說:「拍勢!我一根都沒染,是天生自然的烏黑。」大夥驚訝得張開大口齊喊:「騙人喔!那有可能!」 堂姐多我一歲,從小玩在一塊,感情深厚。她一直很懊惱遺傳到嬸嬸的少年白,但為了健康考量堅決不動它,任其恣意胡亂轉白,而立之年就露白點點,不惑一過便霜雪一片,最嫉妒我至今仍然烏黑亮麗,久久見面一次老愛假裝斜眼怒瞪尋我開心:「不要臉,都五十好幾了頭髮還那麼黑,一根都沒白。」一旁欠揍的妹妹急忙加油添醋:「因為她小時候吃得比較好,都吃人乳;我們都只吃『A米飼』才會早生白髮,哼!不公平。」我總咧嘴得意奸笑嘿!嘿!嘿! 不管烏黑亮麗或白髮皤皤都只是外表皮相,一個人只要健康精神,內在充實,至於頂上的顏色重不重要?見仁見智。哪天如果我也成為銀髮阿嬤,一定欣然接受並謝絕染髮;畢竟藏在髮色底下的人生「智慧」才是最寶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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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舊迎新
告別了六月的感傷,迎接九月份新鮮人的到來。還記得送舊那天晚上早早就到會場準備,主持送舊晚會還真不是普通的簡單,時間的拿捏、遊戲的進行方式、學長姐能不能接受我們開的玩笑之類的。回顧送舊的照片跟影片,還真的很捨不得學長姐畢業,又要開始哭哭了,哈哈!不過下一次我絕對不要再跳開場舞,因為由主持人跳開場舞好害羞,而且還應觀眾要求跳了兩遍。迎新結束後跟學長姐徹夜聊天,其實那天送舊完根本睡不著,終於,把送舊搞定,接下來要面對的就是學長姐口試跟畢業典禮。完成一件事的感覺超棒,學長後來有給我們很多建議跟鼓勵,他們一直認為我們這屆跟他們比較不熟,但是,在我們策畫的活動下,好像有越來越熟的感覺,這也讓我們這群策劃人員超開心,學長姐們感受到我們的用心,而我們所準備的小禮物及小卡片,他們應該也很難忘吧!哈哈。 是下學期吧,我比較常待在研究室,所以就跟研究室學長們很熟,也或許是因為認識的學長在吧!學長姐對於我們的課業或作業上幫助其實很大,上學期的不適應到下學期的熟悉,我真的覺得研究室是個很重要的地方。在研究室等著MEETING、打報告、翻PAPER,跟學長姐聊天打屁或偶爾玩一場世紀,但是每次都被嗆玩世紀最早掛的我,學長們每次揪團卻都不會忘了揪我,有的時候心裡不免OS,你們跟電腦打就好啦,幹嘛揪我打又嗆我最早掛、最沒成就感、最需要拯救,然後還分析戰略表說我好弱,但或許這也是相處的一種方式吧!?還記得送舊前我們一起去的高美溼地,學長們下完課就直衝LAB揪團出發,那是我第一次跟學長姐出遊,高美濕地的美仍一直存在我心裡,當然出遊的過程中當然有些小插曲,這些小秘密就留在我們心中吧。每天上課下課,翻PAPER、寫PROPOSAL,剛開始超不習慣,到後來大概抓到要什麼重點後,就比較輕鬆。如果有熟識的學長姐借借歷屆範本,幫助也不小。一直覺得好可惜,下學期才跟學長姐熟,還記得實驗室的桌遊團、最後一次國粹團,當然還有學長口試前超不怕被當的唱歌團,雖然準備好了,但還是不免擔心唱歌怕被老闆罵,所以FB PO「失聲」文後又刪文,真的很有趣,跟熟悉的朋友在一起,感覺很棒!唱歌團那次我才發現,原來學長們根本是隱藏版唱將嘛,超級深藏不露,這也讓我跟我同學小小驚嚇到,根本是小型演唱會嘛。而熱愛運動的我們在後期也相約PK桌球,然後賭消夜,還記得某次雙打,我們贏了豆漿輸了蛋餅,還蠻好笑的,但是我才不要輸了做伏地挺身!當然還有另外的單人PK賽囉!學長伏地挺身後隔天還「鐵手」,然後一邊說痠痛不忘一邊打程式碼外加下下一次戰帖,整個研究室充滿溫馨與歡笑。在努力研究中我們也是要運動以及休閒娛樂的!而口試也是很難得的一次經驗,口試前一天,學長提醒我們要幫忙些什麼事情,口試那一天,學長們都很慎重也都順利的通過口試,並笑著跟我們說,下一屆就看我們了!不過我們上一屆直屬和一起口試的都是學長,下一屆的要一起口試的兩家我們只有一個男生,他還很哀怨的跟學長說:要記得回來看唯一的男生口試,卻被他們家的同學圍剿。口試完後兩天的畢業典禮,也超歡樂跟感傷,尚未口試的學長姐以及即將離開的學長姐,一起細數在學校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畢業不是離開,而是新的開始。 還記得在學長姐們離開彰化最後一晚和我們吃飯,離開前,當然跟我們講了很多叮嚀的話。我還記得學長姐在走之前拍拍我的安全帽說,不要難過,下一屆還是有學弟妹會進來,要跟他們好好相處,畢業後也是可以常連絡。當然還有學長姐直接跟我說,他們要回到繁華的台北逍遙去,我就好好的繼續待在彰化讀書吧!PS.隨後又補一句:台北跟彰化其實很近,還是可以約。最後一次餐聚很溫馨也很不捨啦!但是總不能叫他們延畢吧!兩年真的好短,不過很開心認識這些學長姐,一起討論作業、一起玩樂,還有那段待研究室的日子。不管怎樣,還是繼續Keep going.友情是需要好好經營的!而接下來還有新生座談會跟迎新等著我呢!歡迎新的學弟妹加入我們的大家庭。希望我們相處愉快,請多多指教囉!開學季要到了,或許下次應該要來寫篇關於大學新鮮人的文章!?祝福大家,新的學期有新的開始,一起為未來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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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說》天晴
「…嗯,沒有啦,妳不是還要趕到『好市多』?」秦天回過神來,想一想,決定不拿廣告給女兒看;終究不忍讓女兒看到。 西堤吃完飯後,再陪女兒到好市多購物,也多虧了女兒智慧型手機導引,很快地到達好市多,一直到晚上約九點,才告別女兒南下,臨行,秦天將皮夾中僅剩的二千元塞給女兒… 「李軍!我在高速公路正返家途中,那則頭版廣告,幾次想拿給女兒,卻不知如何給她,也不忍給她看。」秦天拿起手機與李軍談著:自己蒙冤事小,但若傷到兒女的心裡,那才是秦天終身之痛。也因此,秦天不止一次向兒子交代: 「切記,你和姐姐永遠是爸爸的心肝;爸這裡永遠是你們姐弟最堅強的堡壘及避風港!」 「也好!秦天,放心,人在做,天在看,你們夫妻這一大段錯綜複雜的恩怨,我最清楚,這麼多年,你的委屈孩子早晚會知道,我會找機會向這兩個孩子說明。」電話那頭,李軍安慰著秦天。 「只是曲直黑白誰人知?」 「至少我是自始參與的人;好歹我也是上市公司的CEO,總有點信譽吧,再不然,她那些訴訟就是最好證據。」李軍再度安慰秦天。 「如果孩子認為是改編的呢?」秦天想起聰明過人的女兒;自幼道德感特強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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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機妙算──瓊林保護廟籤詩
「瓊林保護廟」,金門民間尊稱為「大道公宮」,因為奉祀的主神就是聞名閩南地區的「大道公」、「保生大帝」、「吳真人」,且為大陸白礁慈濟祖宮的開基保生大帝二大帝,數百年前,由瓊林鄉老以三聖杯虔求回鄉興宮,神威顯赫,香火鼎盛。自古以來,瓊林保護廟即流傳一套籤詩,神機妙算,靈驗不爽,善男信女時時來求,遠近馳名。 民國七十年代,有一位鄉老蔡炎興,送給我一本保護廟的籤詩影印本,當時他表示:這本是保護廟的籤詩,是自古就流傳下來的,囑咐我有空時多研究它。這位鄉老一向熱心公益,時常在保護廟裡替人解說籤詩,並長期擔任總務,為宮廟與信眾服務。我非常感謝他,也時常翻閱這本籤詩,每有領會,欣然自得。這一套籤詩總共五十七首,是屬於五言押韻詩,每首四句,末尾大部分均附有典故(第四首及第五十七首原本就缺),而且每一首都明定吉、平、凶,令善信易於了解其詩意,真是用心良苦! 民國八十年代,有一位金門民俗學者詢問我,為何瓊林保護廟的籤詩,只有五十七首,而不是正好六十首?我一時回答不出來,真是慚愧!當下即馬上前往保護廟,把籤詩箱裡每一首籤詩都拿出一張來,與籤詩影印本互相對照,但是看不出所以然來;我將廟裡的紅紙籤詩帶回家以後,花費了好些時日研究,竟然摸不著頭緒。直到有一天,我把所有的紅紙籤詩一張一張地按順序排列後,左看看,右瞧瞧,終於看出端倪,原來是「藏頭詩」,也就是「嵌首詩」,亦即採用修辭學中的鑲嵌法,把每一首第一字連貫起來,其意思就是:「平林社保護廟,宣封妙道真君,靈感籤詩,凡爐下弟子,及四方信士來問卜,宜沐浴,誠心抽出一支,又乞聖杯為準,吉凶(胸)諸事照句改,斷無不有應論。」當時一念完,感覺甚妙,佩服之至! 這一套籤詩及內容,實在是瓊林保護廟的珍貴文獻。按瓊林,原稱「平林」,明熹宗天啟五年(西元1625年),賜匾「御賜里名瓊林」。本廟於明嘉靖二十四年(西元1545年)初建,命名為「坪林宮」,清道光二十八年(西元1848年)重建,改廟額為「保護廟」。故從「平林社保護廟」一句可知,乃點明籤詩出處,發明此套籤詩的高人,是使用鄉里舊名「平林社」,且是在清道光二十八年改為「保護廟」之時或較晚。「宣封妙道真君」一語,乃指主神保生大帝,即言南宋少帝德祐元年(西元1275年),追封吳 真人為「孚惠妙道普佑真君」。「靈感籤詩」一句,意謂籤詩靈驗。同時,告訴爐下弟子,及四方信士,來問卜前,宜先沐浴,抽籤時,要誠心抽出一支,又乞聖杯為準;所求出的籤詩,只要吉凶(胸之諧音)諸事照籤詩的內容解籤,必定都有正確的明示,而且都會非常靈驗。 換句話說,清道光二十八年時,本廟重建竣工,改廟額為「保護廟」,當時瓊林出了一位高聖,擬定以下五十七字文句:「平林社保護廟,宣封妙道真君,靈感籤詩,凡爐下弟子,及四方信士來問卜,宜沐浴,誠心抽出一支,又乞聖杯為準,吉凶(胸)諸事照句改,斷無不有應論。」至今仍不知此位神聖何名,只知他當年文筆高妙,為「保護廟」創造了五十七首籤詩,五十七字分別鑲嵌在第一句詩的第一個字,附加典故,並定吉平凶,筆法甚佳,詩旨亦佳,這就是「為何瓊林保護廟的籤詩,只有五十七首,而不是六十首」的真正原因,而浯島其他宮廟也因此無法抄襲仿用,否則就會穿梆。縱觀金門各宮廟籤詩,從二十八首、三十三首、五十首、五十三首、六十首、六十四首、一百首、一百二十首等均有,唯獨瓊林保護廟只有五十七首。瓊林保護廟此套籤詩已流傳了166年,名聞遐邇,令人讚佩不已! 自清代以來,瓊林保護廟神威顯赫,有求必應,護國祐民,香火鼎盛。鄉里保護廟,一向以問神求卜聞名於浯島,鄉民及各社善信均崇信祭祀不已,頻頻虔問求籤,除大道公乩身駕馭神轎以木擔畫桌賜字傳達旨意外,流傳已久的這一套籤詩,蘊含神機,各有高妙旨意,頗令人津津樂道! 民國九十年代,大約十年以前,有關保護廟籤詩藏頭詩之問題,我曾就教求證於鄉老蔡炎興,經他詳細解說,也道出五十七首就是五十七字藏頭詩的秘密,竟然與我自己所領悟發現的答案不謀而合,不禁一陣莞爾,感嘆甚巧甚妙! 民國一○一年十二月,在保護廟前,巧遇鄉老蔡炎興,還曾就廟內籤詩祕聞往事相談甚歡。今年八月,我正寫作本文,忽聞鄉老蔡炎興辭世,享壽八十四歲,頗感震驚,與鄉民同感哀悼,謹以本文作為對他永恆的紀念,永懷風範! 茲將瓊林保護廟籤詩五十七首輯錄於後,以享讀者,其部分字詞乃閩南語,尚祈不吝見教!按籤詩、典故、吉平凶順序排列如下: 1.平時遇謫仙,邀伊設花筵。桃心話曲景,金龜換酒錢。鬼谷漏仙機(平)。 2.林時色如蔥,底面一點紅。砌得身上佩,權是探花郎。蔡坤遇掃帚精(凶)。 3.社日人報期,春秋五戊時。吉時鄉約作,罷恩孝子思。朱盤落冷山(凶)。 4.保持身體重,須服補心丹。暫暫恁恁過,無時不自安(吉)。 5.護理朝中事,官輕任不輕。幼君隆寄託,竭力播芳名。楊波扶萬曆(吉)。 6.廟貌丹青鹿,台山樹木長。佐君酬夙願,不復返家鄉。五郎出家 (凶)。 7.宣請理機務,拜奉為國師。武用能韜策,文宗魯子思。三請諸葛亮(平)。 8.封妻蔭子兒,與爾定歲期。犀牛騎猛虎,玉食和錦衣。藩葛妻哭烏(凶)。 9.妙者不可言,槐陰遇神仙。玉帝憐孝子,遣來結良緣。董永遇神仙(吉)。 10.道理無二邊,勸君莫便宜。欺人莫欺過,饒人未為痴。訓岩彭歸東漢(平)。 11.真命天生成,勸父起義兵。四夷咸進貢,天下盡太平。皇帝坐天(吉)。 12.君臣是藥性,杏花在城東。病人服此藥,三日便起床。關公中箭請華陀(凶)。 13.靈雞唱五更,朝中事既盈。早起理國政,萬事盡安寧。孔明出師表(吉)。 14.感君恩如山,抽出我心肝。雙淚暫別去,相會難又難。天台別董永(凶)。 15.籤句如風火,勸君宜隔閃。見官習兩句,身體免災殃。秦王抽軍(平)。 16.詩人唐宗多,李杜膽氣高。或稱排律法,或美古風歌。李太白回番書(平)。 17.凡是有蹺蹊,爾心莫遲疑。進步行前去,自有老天知。韓國華收連理(平)。 18.爐前既共誓,不可轉心移。有人背盟約,海神肯責伊。王魁對理(凶)。 19.下門已無雨,農夫汝可憂。早晚為災禍,空種此田疇。包文振求雨(凶)。 20.弟兄一母生,長大何相爭。小事問官府,大事由和平。賢君嫂殺犬勸夫(平)。 21.子孫富聯綿,宜種福心田。不得為心願,且貴又延年。必正論書(吉)。 22.及東又及西,南北無人提。任爾沖天志,終然淚慘悽。洪武君脫逃(凶)。 23.四是非罪人,焉可問纓金。不怕人提獲,只見是萬心。張振玉忠孝廉節(平)。 24.方便為第一,多贈我黃金。丈夫心勿忌,莫便口頭吟。蘇秦迫釵(平)。 25.信字有一言,盜賊劫人煙。林邊幸相遇,成就在招商。蔣世隆(凶)。 26.士農共工商,俱有百畝田。各宜認真路,定卜小神仙。孫臏脫逃(吉)。 27.來說是非者,便是是非人。誰無被人說,被說是非人。朱買臣妗婆(凶)。 28.問君年豐何,今年米粟多。挨至來月後,含哺鼓腹歌。齊王問年豐(吉)。 29.卜天雨如何,專說與爾知。龍蛇承交會,一時雨淋漓。袁天罡栽菜(吉)。 30.宜爾室家焉,夫妻玉無瑕。對對雙雙好,月老註無差。蔡坤遇小姐(吉)。 31.沐淨心乃誠,來問我功名。汝去書勤讀,何怕無前程。海瑞武當山進香(吉)。 32.浴潔聽叮嚀,免問閻君評。汝家今既吉,進財又添丁。郭臣埋兒(吉)。 33.誠心問神仙,功名何日成。酉年遊伴水,科甲又聯登。林孝求仙夢(平)。 34.心緒有萬千,見面無半言。相會一別去,碎斷了心肝。英台會山伯(凶)。 35.抽身走出門,意欲步青雲。不怕向前去,被人笑紛紛。朱文走鬼(凶)。 36.出路朝朝難,涉水又登山。過盡危險境,說起膽亦寒。朱壽昌尋母(凶)。 37.一生不逢時,顏子與鄰居。謹移去別處,莫言愛如斯。孟母三遷教子(凶)。 38.支派渤海傳,今日中魁元。喜得君王寵,全家受皇恩。梁灝公孫兩狀元(吉)。 39.又字一點文,文章付與君。早起瓊花宴,又作榜上春。王十朋封官(吉)。 40.乞問年豐何,今年稻麥黃。早起相欣慶,罕有此年冬。秦王抽軍(吉)。 41.聖賢受災殃,一時屈壁墻。秦王若燒盡,今日免費腸。秦王焚書坑儒(凶)。 42.杯酒敘故人,聊表我心神。兩邊開杯飲,不覺天既明。楊受士報恩(吉)。 43.為善被人欺,上蒼既不知。爾有前生事,莫謂無神祇。司馬懿受女人衣(平)。 44.準保不肯保,奸臣甚妒賢。封侯歸回日,俯首跪于前。班超出士不(凶)。 45.吉人多天相,臨危亦不危。財子多多至,五福竟修歸。斬丁訓(吉)。 46.胸內有文章,出吐聖賢腸。見官習兩句,世人稱神仙。朱文公見陳布衣(吉)。 47.諸君莫虛驚,四序且安寧。今日雖不雨,亦有大收成。孔明割麥(吉)。 48.事久見人心,同學情意深。復會覺是女,空插連理吟。人心會士久哥(凶)。 49.照份來均分,父母稱老君。分皮雖小事,社眾愛同春。陳平分肉(平)。 50.句句如錦繡,字字是珠璣。文章無達價,自有占頭時。蘇秦假不第(吉)。 51.改危七星君,寶鈔八千文。聽我沉吟囑,發達振乾坤。魏延撻倒七星燈(凶)。 52.斷汝無差移,子媳有述兒。財源多鄉老,壽數八十期。姜太公遇文王(吉)。 53.無師不說聖,孔墻數仞高。對人難窺見,胡說恁奈何。張拱跳牆(吉)。 54.不說爾不知,勿笑未逢時。雞鳴達犬吠,得意煥門閭。蒙正過彩樓(吉)。 55.有油無討心,計較到更深。不見兒夫面,琴瑟不知音。周氏提燈(凶)。 56.應試赴秋闈,何必淚珠垂。今朝暫別去,來春衣錦歸。霜路中三元(吉)。 57.論汝來是意,不專如信雲。慢神有成約,罰油定三斤。(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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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境
你不能控制他人,但可以掌握自己 你不能預知明天,但可以把握今天 你不能樣樣順利,但可以事事盡心 你不能左右天氣,但可以改變心情 你不能選擇面貌,但可以展現笑容 你不能改變環境,但可以調適自己 你不能決定生命長度,但可以發揮生命寬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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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分的迷思
念小一的女兒每天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就是分享今天在學校所發生的事,今天的事頗值得玩味與思考。原來,她的同學為了考九十八分心情不好。說實在的,這同學對分數的反應讓我有些驚嘆!自我解嘲地說,我的女兒並不常有這麼出色的成績。索性問問女兒怎麼面對同學的情緒反應,她表示她對同學勸勉了一番,告訴她九十八分已經很好了,但是同學回答她,只有一百分才叫好。 話說小一上學期原本是一個令人期待的新開始,父母親們看著方才讀幼稚園的小娃娃如今穿著制服背起書包上學去,除了驚呼時間飛逝,想到孩子漸漸要「離腳手」,其實是一種欣慰。遺憾的是,溫馨的感受還沒能品嚐多久,心裡的衝擊卻已如影隨形。 如果你問孩子,上學快不快樂,到了小學一年級下學期,孩子們也許已經可以尋得自己的生存模式,雖然他們的適應絕大多數來自每次成績次數分配表中的定位歸屬,後來也就能慣性地面對老師家長的評價-或者被蓋章獎勵,抑或黯然接受大人對自己的表現所流露出的失望。只是,童稚的言語中,小小心靈對過去與現在的落差卻也一覽無遺:以引導、建立常規,遊戲中學習為主的幼稚園教育,怎麼會在暑假過後短短的一、二個月中轉眼成了以分數論成敗、考試作業作業考試滿滿的擠壓式生活?當然,老師承擔著班際競爭間的聲譽、家長的評價和教學責任也不見得好受,而家長們同時也得經歷被老師點名約談時心理上的防衛機轉、對孩子以及部分源自於自我期許的矛盾,或者家長之間以孩子為競爭比較的微妙情節,我們現在所處的教育網絡無異是個充斥著緊張氣息的處境。 一位觀護人在校園演講時,分享了他童年的學習經驗。出身礦工家庭的他,並沒有財力,也沒有學識優良的父母親成為他的課業補強者,實際上,腦傷,更是他學習落後的先決性因素。當時班上的第一名就住在他家隔壁。每每考試結束,這考第一名的同學回家接受父母親引以為傲的讚譽時,他也無一例外的抱了個鴨蛋回家。也許是腦傷的關係吧!觀護人的父母親與旁人對他總有一份憐恤之情,雖然考了鴨蛋,總還是能得到父母親的安慰。有一次,這位觀護人終於考到分數了!那一天,當他拿著考了10分的考卷回家,樂開懷的爸爸猶如浪子回頭中盼著了兒子的父親,在那物資缺乏的年代大方的為他宰了家裡的雞,並不顧其他搭伙礦工的眼光,賞了隻雞腿給他,慶祝他的孩子「考到分數」!而隔壁的第一名卻因為沒考100分而被打。觀護人長大後,考了七次聯考。最後秉持著學習的毅力,在那個升學管道狹窄的年代考上了大學,還註冊了許多專利設計權。觀護人回顧沒有受過高等教育的母親用無師自通的「圖形意象認字法」,為他的學習盡上一份關懷與心力(據觀護人分享 ,一位研究生以他母親的教學法作了論文研究),以及阿爸「有分就好」的樂觀態度,是他能夠擁有今天成就的主因。 一個人的生命歷程擁有不同的資產。有些是自己開創的,有些是別人賦予的。然而,無論是開創者,或者賦予者,相信上帝都要我們善盡一位好管家的職責,自我管理,或者成為引導他人生命的幫助者,微妙的是生命管家所面對的既然不是那沒有生命氣息的物質資產,我們真需要有格外的智慧來經營-生命-這份上帝所賜的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