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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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張永福低頭沉思著,面對屋外的疾風驟雨,即使披上雨衣,依然擋不住屋外的風雨,除了會淋成落湯雞,甚至也寸步難行。可是,他能留下嗎?能與這個美麗的小婦人同在一個屋簷下睡眠嗎?即使不同房間,一旦被人發覺而經過渲染,明明是清清白白,也會被染黑,因此他不得不慎。尤其他知道彼此間的身分,一個是潛伏在這座島嶼為祖國效力的老師;一個是代替他坐牢被國民黨政府稱為匪諜的無辜百姓的妻子,兩人能同住在一起嗎?雖然不是同居在一個房間,但兩人同是性的壓抑者,誰敢保證不會發生問題?除非男的是柳下惠,女的是聖女。 春蘭見他久久沒有答覆,逕自走進房間,取來萬枝的衣服說:「叫海山帶你去,趕快到房裡換衣服,以免著涼,我去準備晚餐。」說後轉頭對一旁的海山說:「快帶老師到房裡換衣服,外面的風雨那麼大,就留老師在我們家過夜。」 「老師請跟我來。」海山興奮地說,心想,能請老師在家過夜,不也是他的光榮嗎?何況他平日對他照顧特別多,今天這種風雨交加的天氣,如不是老師護送他回家,或許會被颱風吹走。老師顧慮到他的安全,娘能顧及老師的安危,讓他備感欣慰。 張永福換上林萬枝的衣服,儘管不太合身,但卻是乾的;乾的總比濕的好,穿起來舒服多了。想不到海山竟冒出一句讓老師和母親十分尷尬的話,他說:「老師,你穿這套衣服,簡直像我爸爸!」 「海山,老師的長相就像當年國民黨軍隊在大陸打敗仗,被解放軍一路追趕時的無奈模樣,怎能跟你爸爸意氣風發時相比。」張永福趕緊說。(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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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繪杜拜
多年前去法國時在杜拜轉機,午夜時分的機場一出冷氣空間,屬於沙漠地帶的熱還是一股腦地襲來,令人印象深刻。畫室的學生中有一對姊弟長年住在杜拜,每到暑假時就會回台灣到畫室畫畫,常常聽他們講在戶外吃冰淇淋融化速度超快,來不及吃的有趣畫面。每次我們在喊台灣夏天很熱,他們總說很涼快啊,讓我對這個炎熱感的國家充滿想像。 五月時要到土耳其旅行,我們特別選了阿聯酋航空,轉機停留在杜拜一天又一夜的行程,想來探看這個充滿特色又富裕的國家;把想像化成真實的遇見。 因是清晨就抵杜拜的班機,吃完了早餐來到第一個景點「香料市集」時,還有很多店家未開張,有的才慢慢開啟店門準備做生意。擺滿各式香料的攤子是吸引視覺的焦點,艷麗飽和的黃、紅、橘黃、棕褐、冰白、暗藍、深咖啡……就像顏料或礦石般的散著奇異的色彩和形狀,讓人充滿好奇。尤其再配上上頭插放的價格和品項的標牌,雖然看不懂,但阿拉伯文和數字的組構,就是很好看。香料攤子就成了我們最流連的所在,不為購買只為這色彩的美麗組構實在太吸睛了。 還有一些賣絲巾、中東服飾、鞋包的店家也很吸引人,因為她們的女裝用色鮮豔,紋飾非常繁複,有一種華麗之美,跟我們習慣的用色多了一份奇異特殊的美感。 不過實在是來的太早了,市集逛了一圈後大多數的店家是還關門的,沒什麼地方可走逛了。我們索性坐在街角的長桌椅上休憩閒聊,我把隨身攜帶的小畫本畫具拿出來,找了一個可看到鄰近小清真寺的屋頂的視角就寫生起來。 專心畫畫但也偶而觀察路人的衣著姿態,透過寫生也讓人能對一個建物或地景、環境有更深刻的觀察,非常喜歡這樣的方式。約莫快半小時我的小速寫也完成了,一方高聳的尖塔屋頂和樓窗,以清雅的綠色調躍進我的畫本裏,成為杜拜旅繪的第一篇章。 後來續往河畔,搭乘當地傳統的木製渡輪,也稱水上計程車,在這短短的遊河時光裡,看了河畔好多不同造型的船,搭配著遠方街市米白色的塔樓煞是好看。我只能拚命拍照,將這些畫面變成紀錄,做為日後做畫的題材。 越接近正午,日頭的灼熱感越加明顯,連過個馬路大家也感汗如雨下,嘴巴都想學小狗張嘴吐舌的哈氣,真的可感受到溫度的威力。所以路上很少有行人行走,每一座公車站都是有冷氣的箱型屋子造型,人們都擠在裡面吹冷氣了,等公車來才會魚貫出來。行道樹也通通只有清一色的一種,就是棕梠樹,只有耐旱的它適合這邊的氣候。 中午來到知名的帆船飯店用餐,外頭的人工沙灘,白砂綿長美輪美奐,許多西方遊客在此做日光浴曬太陽,一副悠閒景象。另一邊的遠方則還有工程車進進出出造著新的人工沙灘。感覺是一處夢幻之地,人們用現代進步的科技改造了地貌,美好生活皆可營造。 進入帆船飯店的大廳,寬敞的空間從一樓直上三樓的電梯讓氣派感油然而生,金碧輝煌的大器感攝入眼簾。用完餐後還有一點時間,大夥兒不是逛名品店去了,就是倚坐沙發上小眠,要趕走在飛機上沒睡飽的疲累。我則抓一點時間拿畫筆在酒吧的大窗前畫畫,因為豔陽把海水照耀出一片金光閃耀,飯店邊的公園沙灘棕梠樹立成一排好看的背光剪影,和遠方海畔對面高低錯落的城市景觀,構成一幅好看的佳景。而且在室內寫生還沒有戶外的燥熱,是多麼愉悅舒服啊。 來到杜拜當然終得去世界第一高樓哈里發塔參觀。 搭上高速的電梯,從一樓直達一百二十四樓的景觀台竟在一分鐘內就到達了,充滿魔幻感。往下看附近都是高樓大廈,加上沙漠景觀的煙塵微粒,灰濛濛的景觀,真有點像從外太空俯瞰地表一樣,和過往的視覺經驗差異好大,非常驚豔。 到了傍晚,夜色開始從蔚藍轉成夕光再變為傍晚的靛藍,哈里發塔就變為光雕秀的主角,各種色彩的變換在牆面配合著聽不懂卻充滿愉悅氛圍的中東歌曲快速的轉場。不久,附近的水舞噴泉也跟著演出,顏色燈光帶來的震撼力令觀看的人們,心緒都高昂起來,無比興奮的視覺饗宴。 在杜拜,驚奇與驚心交織的城市,要遺忘它的精采真的很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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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果樹
我跟內人在農村到處想找塊小坪數農地,準備種些花草及有機果樹等美化環境、活動筋骨。五年前,我們終於在屏東市郊區附近的客家鄉村買到它後,便到五金行買鋤頭、鐮刀及鏟子等農具,又到肥料行買幾包有機培養土及有機肥料,我倆便開始鋤草、挖土、鬆土、曬土及施肥! 當我們種的花草樹木開花結果時,路過行人莫不讚譽之!但是農地種觀賞花木要課地價稅。我們為減輕賦稅,便在它們之間空地種些園藝行買回的嫁接果樹,如:貴妃、蘋果文、紅蜜、意文、金蜜等芒果樹,還種軟枝楊桃、檸檬、釋迦、金柑、木瓜、美人柑、香蕉、大目龍眼及紅色、無子、帝王、及四季等芭樂。 因為地小又種的果樹太密集的關係,一、二年後,果樹開始發生蟲害,木瓜、芒果及香蕉等果樹也開始變種。首先,我們將枝葉茂盛會擋住陽光的五棵香蕉樹全部剷除,經過整理後,因為植物在通風且有陽光照射的環境下,所種美人甜及金橘便開始爭先恐後地開花結果。 我們在茂密的此小田園果樹裡就如處在小森林般的清爽涼快,當花果齊開時,變得相當引人喜歡的五顏六色,尤其包裹芭樂的白色塑膠猶如下過一場大雪般,導致散步、跑步及騎車路過的屏東市民及長治鄉民幾乎都會佇足多看一眼,我們也感覺頗有成就感! 二年前的有一天早上,有對彰化園藝專家夫婦剛好回到我們農地對面的娘家探親,他們到我們農地聊天時稱讚我們在庭院裡所種綠色的台北草及樹蘭、桂花整齊美觀,也建議我們所種的花草樹木要經常修剪並在樹周圍使用高約十五至二十五公分高塑膠隔板隔開樹下台北草如針般尖銳的根深入樹根,否則樹會枯死! 他們認為庭院裡所種的幾棵扁柏、龍柏將來長高後會遮住太陽,因無法光合作用將使其他樹木無法生長下去,美好的花草景色也將從此消失無蹤,他們感到非常可惜!所以他們建議將它們移種到庭院裡不會遮到陽光的地方,最好的辦法是移種到庭院以外的地方,我們也依照他倆的辦法去做。 目前,果樹種了約五年後,我們所種植嫁接果樹及野生的木瓜、芭樂及軟枝楊桃樹等樹都已長滿結實纍纍的果實;我們維持不噴農藥、不施化學肥料,完全使用有機耕法,果實皆在樹上熟黃後才採取,現採現吃,感覺肉甜味美,內人也將年底前開始盛產時長滿樹的金柑做成果醬或泡水喝,早餐便將果醬塗在吐司上,或將多餘的金柑送給親友品嘗! 俗諺說:「一分耕耘,一分收穫。」自從我們種水果後總有忙不完的農事要做,如:早晚澆水、拔草、包果實、捉蟲及施放有機肥、自製酵素液等,一年或二年生的木瓜便須先移除後,再將自己新培養的木瓜苗重種;如無天災,則收穫多,心血便無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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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梵谷的畫中─奧維教堂
很難想像,可以走進一位藝術大師的畫中。到法國的最後一站,穿過重重森林與小路,抵達奧維小鎮。鎮上有著純樸的痕跡,也有藝術的氣息。因為梵谷曾經在這邊住過,許多場景都進入他的畫中,例如著名的麥田,還有奧維教堂等地方。 一下車,映入眼簾的就是他的銅像,穿越石板階梯與小巷,到達第一個景點就是奧維教堂。它是中古世紀的教堂,由於當日是禮拜天,許多人開車到這邊做禮拜。我們看到它門口的標示就是梵谷的畫作,指引遊客們用他的視角來看這座教堂。 再往上走,導遊詢問我們有沒有禁忌,因為下一站就是要到梵谷之墓。有些人留在原地,而我繼續跟著導遊走上去,沿途經過麥田的場景,當天下著雨,頗有詩意。越過泥濘的石板路,終於到了梵谷之墓。我不顧雨大把傘收起,然後脫帽向這位大師致敬,彷彿完成了一個長久以來的心願,也很高興能走過它經歷的地方。 回程時,經過奧維教堂,再次感受梵谷畫作的強烈感,至今仍在心裡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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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期私房活動計畫
2019年的暑假即將到來,我們全家人擬定了一個計畫,就是在我生日當天要做一個蛋糕和烤一些餅乾;由於我們家附近開了一家點心DIY的店,裏頭有很多設備,例如:高級又大台的烤箱等,甚至連可愛的圍裙也有呢!設備和材料堪稱是十分齊全,食材的選用也相當新鮮,絕對品質保證! 蛋糕類的,我們選擇的是Q彈有嚼勁的珍珠奶茶戚風蛋糕;餅乾類的,我們選擇了既時尚又不失可愛的卡通餅乾,例如有:米老鼠、跳跳虎等卡通人物餅乾;製作時間大約兩到三小時。 出發之前,我們已經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閱讀了許多烘焙相關的書籍以及從網路上爬文和看網友分享的製作過程的影片等,為的就是在正式上場那天不要出糗,且可以好好地大展身手一番。 我們知道這將是個難忘且充滿樂趣回憶的暑假,我們全家人都好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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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溪
迢迢千里出高原 日夜奔騰不辭遠 平野豈能留得住 終歸大海碧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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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一天、兩天,一次、兩次,或許還可以忍忍,倘若長年如此,正值少婦青春期的春蘭,是否能忍受野貓在門外叫春,或是蟲蟲在她下身爬行?倘若此時有一個男人來撫慰她的心靈多好,它不就是一個成熟的女人在孤單寂寞時所冀望的麼?而在牢裡的萬枝,或許他的身心俱疲,早已被那些特務折磨得沒有性慾可言,因此,他不會想她,也不會去想其他女人,更不會以自慰去紓解壓抑的性。因為被拔指甲的疼痛,被灌辣椒水的難受,被……,她已沒勇氣再想下去,甚至每想起萬枝被國民黨特務凌虐,她無不恨得牙癢癢,高漲的性慾竟在驟然間消逝得無影無蹤……。 某日颱風過境,暴風夾著大雨隨著東南氣流在島上施虐,張永福披著雨衣護送海山回家,而雨衣幾乎都披在海山身上,自己卻被雨水淋成落湯雞。春蘭見狀,趕緊拿來毛巾遞給張永福說: 「老師,趕快把雨水擦乾,以免著涼。真不好意思,下那麼大的雨還要勞駕你送海山回來。你看,衣服都濕了,我去拿萬枝的衣服讓你換好嗎?」 「不、不、不,外面風雨那麼大,你千萬不能走,以免發生危險。」春蘭搖著手阻止他說。 「不走怎麼行?」張永福反問她說。 「至少要等到雨稍停,才不會發生危險。」春蘭關心地說。 「這種風雨交加的颱風天,風雨那有那麼快停止。」張永福說。 「我們家是一落四櫸頭的古厝,房間多得很,只要老師不嫌棄,願意將就將就,左廂房就有現成的床舖,只要舖上草蓆拿床棉被就可睡覺。」春蘭誠摯地說。 「這樣怎麼可以呢?」張永福面有難色地說。 「為什麼不可以?」春蘭不在意地說。 (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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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與文學】 鳥 雀
唐.張孜〈雪詩〉 「長安大雪天,鳥雀難相覓。其中豪貴家,搗椒泥四壁。到處爇紅爐,周回下羅冪。暖手調金絲,蘸甲斟瓊液。醉唱玉塵飛,困融香汗滴。豈知饑寒人,手腳生皴劈。」 長安下了大雪,連普遍易見的鳥雀也不易看到。豪貴人家住椒泥房,室內有紅火爐取暖、四周布滿芳香華麗織品。歌女們纖手彈奏樂曲,姬妾們斟上瓊漿美酒。室外雪花紛飛飄落,室內人在醉歌狂舞,直至人疲身倦,香汗從臉上流淌下來。那裡知道饑寒人在如此寒冷的天氣,手腳都凍裂開了。此詩在前二句環境烘托之後,把豪門貴族征歌逐舞、酣飲狂歡的糜爛生活和貧窮饑寒人為生存而掙扎,成強烈的對比。此詩與杜甫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同樣在揭示貧富懸殊、階級對立的社會現實。 鳥雀就是在居家附近或郊野農田活動的麻雀(Passer montanus)。麻雀在鳥類分類學裡屬雀形目(Passeriformes)梅花雀科 (Estrildidae),為各地普遍易見的留鳥。明代李時珍曰「雀,處處有之。羽毛斑褐,頷嘴皆黑。頭如顆蒜,目如擘椒。尾長二寸許.爪距黃白色,躍而不步。其視驚瞿,其目夜盲,其卵有斑,其性最淫。」這是古人對雀的形態和生活習性記載。麻雀為群聚性鳥類,在屋簷瓦礫和牆壁洞穴中築巢,在田裡和住屋附近啄食稻穀、麥子、草子和昆蟲。常群聚吱吱喳喳地啼叫,甚是喧鬧。性不怕人,若有人趨近則閃避,但不遠飛。人若離開,隨即返回原群聚地。由於這種習性,俗語「門雀可羅」就是門前的鳥雀多,可以用網來捕捉,表示這家少有人出入或造訪的意思,亦是詩人見物抒懷的好題材。 唐.韋應物:〈幽居〉 「貴賤雖異等,出門皆有營。獨無外物牽,遂此幽居情。微雨夜來過,不知春草生。青山忽已曙,鳥雀繞舍鳴。時與道人偶,或隨樵者行。自當安蹇劣,誰謂薄世榮。」 無論世人是貴賤高低,身分不同,總要為生活而出門奔走營生。沒有外物的牽掛,如今既有幽居的願望,自然是滿懷欣喜。在夜間細微雨量的滋潤下,春草欣然成長。青山的曙光已經明亮,鳥雀在房屋的四周吱吱喳喳的叫。有時與路上行人相邂逅,有時同樵夫相過從,這些事都是隨意的。幽居山林,自當安於愚拙,誰還在乎那世俗的虛榮。此詩表達辭官幽居的滿足,並以鳥雀的鳴唱,說明生活的恬靜,無人干擾。 唐.韋莊〈訪含弘山僧不遇留題精舍〉 「滿院桐花鳥雀喧,寂寥芳草茂芊芊。吾師正遇歸山日,閒客空題到寺年。池竹閉門教鶴守,琴書開篋任僧傳。人間不自尋行跡,一片孤雲在碧天。」 這是訪友不遇的詩。滿院桐花開,鳥雀喧鬧,寂靜芳草繁茂。吾師離家鶴遊,我這閒客來訪未遇,題字於精舍。門關著,院內的池水和竹叢由鶴守住,藏琴與書的櫃子打開任由人傳頌。我這閒人隨意走走,一片孤雲在青藍的天空。鳥雀喧,表示家裡無人。 唐.杜甫〈春遠〉 「肅肅花絮晚,菲菲紅素輕。日長唯鳥雀,春遠獨柴荊。數有關中亂,何曾劍外清。故鄉歸不得,地入亞夫營。」 前半闋敘景:春天已經遠去,花絮輕輕掉落,白天只見鳥雀群聚,遠處只有一戶人家。後半闋感懷:關中有吐蕃和黨項之亂,尚未平息。故鄉還有亞夫的軍隊駐紮,歸不得矣。鳥雀群聚,表示過客稀少,環境安靜,無人干擾。 宋.陸遊〈春曉〉 「初見天窗一點明,旋看曉色到簷楹。衾裯溫暖留殘夢,鳥雀呼鳴報快晴。雖喜心隨年愈老,卻愁事與日俱生。平川漫漫煙蕪綠,筋力猶堪給耦耕。」 前半闋描述晨曦的情景。才看到天窗出現一點點明亮,隨即晨光已經照到屋簷上。臥在被褥裡,溫暖享受殘夢,屋外的鳥雀喧鬧地報曉天已亮了。後半闋感嘆年老力衰而事多。雖然要有歡喜的心,但年已老,卻煩愁的事則天天發生。平坦的山川雜草叢生,身體硬朗,體力還可以和二人一起耕作。 宋.周邦彥〈蘇幕遮·燎沉香〉 「燎沉香,消溽暑。鳥雀呼晴,侵曉窺簷語。葉上初陽乾宿雨,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故鄉遙,何日去。家住吳門,久作長安旅。五月漁郎相憶否。小楫輕舟,夢入芙蓉浦。」 上半闋寫盛夏晨景,燒著沉香來消暑,鳥雀在屋簷竊竊私語。雨後初晴,風荷飄逸,清新宜人。下半闋由景及情,寫故鄉遙遠,哪一天才能回去。家住吳門,則長久待在長安。故鄉的五月,風光迷人,漁郎是否還記得,駕著輕舟,夢入芙蓉浦中。此詞寫鳥雀的活動和風荷飄逸,表現作者孤寂及思念故鄉的情懷。 宋.戴複古〈江上〉 「扁舟泊江渚,喜近酒家門。出網魚蝦活,投林鳥雀喧。無橋通竹處,有路到桃源。一見南塘字,淒然憶故園。」 把船停泊在附近有酒家的江邊。漁夫的漁網捕到鮮活的魚蝦,進入林裡則鳥雀喧鬧。無橋到竹林,則有路到桃花源。見到前面的池塘,心裡很悲戚的回想到美麗的家園。這是一首見景而懷念故園的詩。 元.趙孟頫〈題耕織圖二十四首奉懿旨撰〉 「孟夏土加潤,苗生無近遠。漫漫冒淺陂,芃芃被長阪。嘉穀雖已殖,惡草亦滋蔓。君子與小人,並處必為患。朝朝荷鋤往,薅耨忘疲倦。旦隨鳥雀起,歸與牛羊晚。有婦念將饑,過午可無飯。一飽不易得,念此獨長歎。」 四月土壤濕潤,植物到處生長。遼闊的山坡地,草木茂盛。好的稻穀已種植,雜草也叢生。君子與小人,相處在一起一定會亂。每天荷鋤去除草,都忘記疲勞。清晨與鳥雀一起起床,到傍晚才與牛羊一起回家。有婦人感到饑餓,過了中午還沒有飯吃。為求一飽真不容易,我常為此而長嘆。 元.王冕〈感慨〉 「大道已淪謝,世情那可論?所經新傳舍,多是故侯門。路險豺狼恣,山空鳥雀喧。餘生亦何幸,注目合忘言。」 世道淪落,世情也沒有什麼好說?所經過的一些新房屋,都是顯貴當道的人住的。路險無人敢走,豺狼橫行,山空無人行,所以鳥雀喧鬧。剩餘的半生還有什麼幸福,專注地看著,則忘了要說什麼。 明.吳兆〈喜郭昭自廬山見過〉 「荒村歲暮誰相問,惟有籬花慰索居。遊過山川常在夢,別來朋舊久無書。秋風鳥雀喧禾黍,落日牛羊遍裡閭。即此蕭條空館夜,與君相對話匡廬。」 獨居於荒村的歲暮,誰會來問候,只有籬笆上的花能安慰孤獨的心。常在夢中遊山玩水,很久也無收到朋友的書信。秋風鳥雀在田裡喧鬧,傍晚牛羊都回到棚裡。在此蕭條的旅店夜裡,能與君在廬山對話,欣喜萬分。此詩敘在廬山欣然見到故友而感嘆。 鳥雀體型小,體羽褐色,沒有什麼特別的明亮之處,鳴聲啾啾,單調而不婉轉,群聚時嘁嘁喳喳,喧鬧不已。但牠生活在人們的居家附近、鄉村和原野,甚至都市之中,都可發現它的蹤影,甚易遇見,於是成為詩人吟詠鳥雀,以鳥雀喧鬧比喻孤獨幽居,無人造訪或清晨早起,清淨安逸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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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饗宴
我感覺,持久的、歷經滄桑的而留下的才是世界上最耐味,最感悟的。因為它需要漫漫的歲月。一棵巨大的古樹不是只有它有參天的枝椏,時間的綿延。當你仔細觀賞它的時候,一圈圈的年輪將歲月環繞,帶你悠然進入幻想其間。 在衫林溪、讓我著迷的不只是優美的風景,飄渺空中的芬多精;那粗大的樹木,在樹梢流去的流金歲月,伸開手指,陽光從樹葉斜射、現時的光陰,宛如生活在幻想和迷失之中。 眼望空曠的天空,那裡有不變的星辰恆遠的照耀、我和朋友在不知道多少年的古樹前合影,夏日的陽光灑遍全身,歲月如此的平等地在每個人身上停留、停留的時刻就是飛逝的光陰……都將成為記憶中那些朦朧而遠去的夢。 我們快活的像重返天真爛漫的孩子,擺好自己認為最漂亮的姿態在老樹前嬉笑,驚飛一只撲棱這翅膀的鳥兒、清脆的鳥聲回檔在空中……。 杉林溪有多少老樹、是我和朋友要2人合抱,時間是怎樣成就一棵老樹、四季的變換,寒暑的更移,粗大的軀幹沉斂、樹面斑駁。充滿靜中有動的禪意,突然想到馬致遠的《天淨沙》: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我好像自風中傳來老樹釋放的禪意,佛鼓陣陣,得意和失意只是人生的未知數,日復一日像樹一樣不停生長、圓一圈又一圈的年輪是生的過程或方式。 古老的藤樹給我了啟示:遺世而不獨立,它藏身於靜幽的環境不聽鬧市無謂的吵雜,它上連青天下入深葉覆蓋的土壤、根系深處相連大千世界,它有自己豐富的內涵、平平常常的日子,自己品嘗暗夜的寂寞與茫茫星空耀眼的閃耀。 站在樹下,彷彿聽到樹的呼吸、看枝條在空中舒展,彷彿如手在伸向空中,彷彿要捉住時間抓住光陰,讓樹變得更豐盈,堅定的向前。 這裡的老樹有多少年?就有多少的人從四面八方來此,來和這裡的老樹相聚。 站在樹旁,不管我的內心多麼孤獨,樹都靜靜的將不知多少年的回憶融在碎片光束裡緩緩吐吶。 一片落葉從樹上落下,一點聲也沒有、帶著陽光的餘熱在地上,隨風翻轉一圈、它曾經綠色著脈絡,滴著露水站在枝椏,生命的盛哀,季節的輪換,它品嘗過、它無悔。 一隻比平地大很多的蜘蛛匆忙的紡織著它生命的網絡、在剛落葉的樹枝上編織它擴張獵捕的版圖。 長著鋸齒一樣的好像蕨類植物和艾蒿并肩逶迤向遠處;濃得似乎要流淌下綠汁的薔薇盎然在玫瑰叢中點綴血紅的花朵,蝴蝶在花中嚶嚶飛舞,遠處夕陽正閉合它最後的餘暉不甘沉淪似的在山的剪影間掙扎著降落。 行人手執雨傘在石道上行走,在一棵棵樹下相遇,看一樹綠意,欣賞,駐足,拍照;跟樹消磨光陰、在各奔東西,讓生命重回到原來的路上繼續前行。 這樣的相遇,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和心靈、在這豐富樹的生命世界和落葉共生共長過,從草木飛鳥蜘蛛那裡看見時間匆匆……老樹正一點一點在連結自己的年輪。 燦爛靜好的歲月讓植物枯萎再茂盛、生生不息蝶鳥蟲類、生生不息茂盛植被……我和這自然山水一起存在過。 沒有蝶和蜂的自在,也沒有樹的恆久,我正如一粒微塵,飄逸的做一個過客、在以後的追憶中和花朵樹木連成一道道轉瞬即失的彩虹,但在那正形成圓的樹的年輪之中我曾經參加過一場看似平凡的生命的饗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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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果真桃花面的女人性慾較強,每每在夜深人靜時分,當寂寞來臨時,就有好幾百隻、好幾千隻小蟲在春蘭下身爬行,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難受。從她的性經驗裡,她心知肚明,只有男人的撫慰,才能把這些折磨女人的蟲蟲驅走,甚至把牠趕得遠遠的,讓蟲兒不再來纏身,這何嘗不是她切身的體會。 可是萬枝已被國民黨特務抓走,在這個民風淳樸的小村莊,又有那一個男人能取代他的角色,來幫她解決那泓即將潰決的春水。許是桃花面的女人較「興頭」?還是所有的女人都一樣?誰也不好意思問誰。即使她們心裡明白,然則說不出口,就各自隱藏在自己的心靈深處,承受人性中不能忍受之重。(三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