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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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
默默的低著頭,試圖隔絕。耳邊的聲響全當是泡影,美輪美奐的泡沫下是真誠的虛假,輕輕的一戳便消失殆盡。腦中最深層的幻想、眼中最唯美的誘惑,更多、更多,每每流星劃下,我就想要捉住它燃盡的尾巴、如果花朵凋零、我就妄想留住它殘餘的美麗,最後手中剩下的卻是乾燥後縮水的壓花,而地上殘留猙獰的洞口是那點點流光的殘留。 海堤上,「喀嚓」一聲,用相機擷取了這片美麗的風景,被風吹的沙沙作響的樹葉、被陽光曬的暈頭轉向的鳥兒,一片盛夏光景,熏人的太陽懸掛在這片沙灘上,而這片天空下的這幅景象,像被冰冷的漩渦吸入般,「喀嚓」一聲將這景象,印入渾黑的照相機內,用力的將這相機用一幀幀圖片塞滿,最後,印出一張張與這景色一模一樣的圖片。 我又錄一段海的聲音,海浪拍打岸礁聲響、水花和水花間的碰撞產生的音符,一波接一波、一陣接一陣。心中感慨,在我有生之年海的聲音就此永恆,不會改變,就像天際的星辰般永恆的閃耀著,不曾斷絕。由上俯瞰,我是一個蹲著,縮成一團的黑色小點,占據在黃褐沙灘與天藍海洋的交界處,此時此刻,礙眼、不自量力是我純粹的代名詞。然而我不管他人,繼續傾聽著,這大海浩瀚的聲音,渺小的我接納無界的它,將他的全部由耳朵揉進我的體內。你們看看我的空虛,繁衍幾十億年的大海尚未滿足蟻蟲般的我。我要更多、更多,還不夠、還不夠,我是小小一個點的我。 早晨,蓬鬆又香味四溢的饅頭、順口又甘醇的紅茶,一頓完美的早餐。但我還不滿足,為什麼不能多加顆雞蛋?饅頭配雞蛋一定很好吃,為什麼不能在紅茶內加點牛奶?濃厚的牛奶一定會讓紅茶更好喝,為什麼……,數不盡的為什麼。空虛的味蕾需要更多的刺激來滿足、空虛的胃袋需要更多重量來裝填。隨便找些原因,就能多吃點、吃的更好一點,「早上是最重要的一餐,應該多吃點。」,「一天大部分的營養消耗的都是早餐。」,許多的原因,來吧!多吃點,吃的更好一點,這是圍繞在耳邊的訴語,充滿誘惑的低訴。 無盡的渴望、無盡的索求,為的是那無盡的空虛。來一點吧、來一點吧,給我來一杯能讓我安心在家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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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三榮民系列》老農牽牛下田去─陳慶仁
母親懷了他,父親突然驟逝,他成了遺腹子。 嬰兒啼哭來世間,少了父愛心悲傷,祖母紅眼眶、母親哭斷腸,囝仔與父無緣,連一面都不得見。 屋外日頭曬暖,屋內愁雲慘澹,兩個女人為孫為兒、眼淚往腹吞,冀望祖上有德多庇佑,囝仔平安順遂好成長,將來陳家有希望……。 陳慶仁,民國二十二年出生,務農家庭欣喜獲男丁,然而他在母親腹中,父親突然離開了人間,晴天霹靂的襲擊,沒有擊垮這一家,倒是婆媳肩並肩,護住陳家惟一的命脈,縱然生活再艱難,香煙不能斷,將來綿延子孫才能有希望。 祖先留遺產,一幢古厝在陽間,一落四櫸頭,來了國軍共居所,一連部隊駐地在下新厝,一班軍人住在他家的古厝,副連長與他同睡在櫸頭,雙方無敵意,和睦相處於屋簷下。 陳慶仁十六歲加入「婦孺隊」,服從命令守規定,整理環境站衛兵;十八歲正式成為民防隊員,在古寧頭戰役期間,他牽著飼養的一匹馬欲上山,半路遇國軍,強徵出任務,要他運補子彈到田埔,夜晚不能返家亦不得眠,飢腸轆轆到天明,直到第二天到吳厝,阿兵哥攪拌麵粉水讓他充飢,這一餐竟有人間美味的感覺。 馬匹運完子彈運傷兵,從尚義到新頭碼頭,鮮血在滴淌,他心如刀割於這場戰爭的傷亡;好不容易回家報平安,居住下新厝的一連軍隊再也喚不回,他們整隊出發到古寧頭打仗,一去不復返,留下了一箱子彈在他家的房間,這箱子彈由後來進駐的軍隊接手看管。 陳慶仁一家人與部隊互動密切,平日噓寒問暖、農忙萬頭攢動,讓他們順利收割,免去天災與人禍的遺憾,部隊駐守他家,非但沒有不便,倒是幫了大忙。而任憑古厝再大間,軍隊棲身有困難,部隊當機立斷,在他家的土地蓋草厝,他們拆卸舊古屋,就地取材鋸樹枝,興蓋很堅固,兵力集中到該處。 九三砲戰,陳慶仁出任務到西洪機場,夜晚睡在草叢樹林間,等待飛機來時做搶運。他親眼目睹一架飛機盤旋空中,在下湖上空被匪軍以高射砲擊中,機上放有兩枚炸彈,駕駛員機身一翻轉,立即將炸彈丟擲至海灣,而後平安地降落在西洪舊機場,眾人嘖嘖稱奇於駕駛員的機智反應。 八二三戰役,他們全家七、八人圍在古厝客廳吃晚餐,飯吃到一半,一枚穿甲彈擊落在古厝的中樑,再穿越到房間、附著在牆壁上,幸未爆炸,亦未釀災害;但古屋多塵土,灰塵飛、泥土飄,大家急逃竄,躲入用沙包築圍、以廢木板做隔絕的防空洞,它雖無防禦功能,卻有安定人心之作用。 搶運賭性命,陳慶仁與夥伴夜晚到新頭碼頭去搬運物質,由大船卸下,再放入小艇,好讓國軍運去大二膽;白天則是到料羅碼頭去搶灘,搬運子彈不能免,當有一天,他們完成任務,有人說要在碼頭吃中餐,他則持反對意見,認為回家吃飯較心安,當他返家吃完飯,聞聲砲彈擊落在料羅碼頭的港灣,數十人均已回家園,未受災殃,大家除慶幸保住一命,更欣慰他的善意提醒。 清平之後,陳慶仁到林務所上班十八年,培育樹苗與種樹,金門島只要有空地,他們無論風吹雨淋太陽曬,都要出門去上工;而栽種樹枝要水分,下雨時刻是他們最欣喜的時候,所種植的樹木大都能存活。 退休之後的陳慶仁,在自家土地圍籬養土雞,飼養二、三十隻的牛隻,並種植牧草。養牛需要大量的牧草,當自家土地不夠用,他向政府租賃,重劃區共分兩段,分別為農地與建地,一年租金數千元。翠綠的牧草搖曳生姿,需要施肥才會長得好,他以牛糞當肥料,活化再利用。而農地綠油油,牧草高過頭,牧草稈截成一段段,重新插入土壤間,育苗再生長,又能長出一大片的牧草園。 八十歲的陳慶仁,育有四子二女,孩子各有自己的天地,他與妻子則守著這畝綠意盎然的田園;天一亮,他牽著牛兒去犁田,步履很輕鬆,右手扶犁、左手趕牛,刻劃清晰的農田一畦畦,他的額間滴淌著汗水,嘴角揚起快樂的笑容,以前耕田為生活,如今休閒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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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繪樂無窮
彩繪,顧名思義就是「畫畫」,衣物彩繪就是以「衣物」做為畫布來畫畫,除此之外,舉凡是布製品,諸如帽子、手提袋、束口袋、布鞋、包包、雨傘…皆可運用自己的巧思加以彩繪。 「彩繪」可以把素面的衣服加以美化,讓「平淡變繽紛」;「彩繪」亦可做環保,在衣物洗不掉的髒污處可借由彩繪加以遮蓋、美化,讓衣物改頭換面「起死回生」變成新衣;「彩繪」可以發揮我們的創意、想像,滿足我們畫畫的樂趣,以及,最大的特點是衣物彩繪「絕不撞衫」,每件經由自己親手設計圖像、彩繪的衣物或帽子、包包、手提袋,其花色、圖案絕對是「獨一無二」的個人作品,讓我們擁有無比喜悅的「成就感」。 九十八年七月,筆者有幸參與「金沙數位中心」舉辦的「金門名勝風景衣物彩繪班」中擔任講師,在連續數週的周休二日教學過程中,學員們認真學習的態度與豐富的創意,讓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帶給我許多的驚喜與感動! 在此次的「衣物彩繪班」中,學員們呼朋引伴熱情參與,其中有多對母女檔、母子檔、父女檔的「親子組合」、有姐妹淘一起結伴前來、有「親姐妹」三人同行、有單槍匹馬的獨行俠,大家都有共同的目標,那就是來「認識彩繪、學習彩繪」。 俗話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首先,教學員們認識彩繪顏料是來自美國出廠製造的彩繪筆。其特殊性為持久性極佳,耐洗耐磨,永不褪色。其次的輔助用具為「撲克牌」,這是用來做「暈染效果」的最佳利器,因為它的尺寸適中,拿在手上可上下左右靈活轉換,運用自如;它的軟硬度剛剛好可順利刷刮顏料;再來是迴紋針,在筆孔因遇空氣凝結阻塞時,需要給它「溝通」一下。最後,彩繪很重要的關鍵是「力道的拿捏」控制得宜,太用力會擠出一大坨,太小力會擠不出來。當然,這都有待在學習過程中逐步慢慢體驗。 此次彩繪研習班之主題為「金門名勝風景」,我以最能代表金門的地標性建築「莒光樓」、代表金門精神的「毋忘在莒」、代表金門民俗的守護神「風獅爺」、代表金門生態的「縣鳥戴勝」及金門二級古蹟「文台寶塔」、大、小金門的地圖、金門的高粱酒、高粱田、金門的古厝來做為教學重點。 在衣物上彩繪畫畫,無疑地對學員們是一種「全新的體驗」,學員們都興高采烈、興致勃勃,大家對彩繪充滿了高昂的興趣。當大家由初學者入門到執筆在衣物上彩繪作畫,學員們用豐富的色彩、獨具創意巧思的構圖完成一件件作品時,真讓人眼睛「為之一亮」。原來,每個人都是「很有潛能」的,端看有沒有去激發、開創、引導而已。 在學員們的學習、創作中,其中不乏許多優秀的作品,諸如陳玉玲畫的「莒光樓」唯妙唯肖,後來她也學畫「風獅爺」,一樣有模有樣,尤其她運筆的力道適中,線條畫得超棒,頗有「青出於藍」的架式;蔡素芬與寶貝兒子廣弘是母子檔,讀高二的廣弘突發奇想,不想讓「風獅爺」經年累月地「堅守崗位」,他認為辛苦的風獅爺偶而也該「放個假」出去玩玩,所以,他在束口袋上畫了個臉上笑呵呵的「飛天風獅爺」,更讓人爆笑的是另一面畫的是飛天風獅爺的「背影」來與前面的相互呼應,創意十足的作品真讓我們笑翻哩;麗觀挑選「毋忘在莒」來畫,她很用心很認真,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經過幾次練畫後,「毋忘在莒」卻也畫得可圈可點;住在夏興的阿明與華玲是母女檔,她說女兒從小就愛畫畫,因此相偕報名參加。果然,華玲畫畫的功力不容小覷,她在課程結束時所舉辦的彩繪大賽中以「百變風獅爺」的各種造型「勇奪第一」,獨得彩繪筆三十支:而縣籍名書法、國畫家吳宗陵先生亦替女兒吳真、吳美孜報名彩繪班。而古有名言:「強將手下無弱兵」。果然,兩姐妹平日在父親作畫時的耳濡目染下,畫功自然了得,在比賽中分別以「栗喉蜂虎」、「金門好」為題,榮獲第二、三名,各得彩繪筆二十支、十支,真是可喜可賀。 同時,還有一件有趣的事也令我「震驚」,那就是我初看名單上的「許玉音」名字時,心想只是同名同姓罷了。未料,當她一現身時,定眼一看,哇咧,來的竟是如假包換的縣籍名女畫家許玉音小姐「本尊」,原來她是偕姐妹淘一起報名,那天是抽空來彩繪班「一窺究竟」的。當下,她也在朋友帶來的孩子衣服上小露一手,畫了朵花,讓我見識到了「畫家」的功力。而我,腦裡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小廟來了大佛」,而且是「無獨有偶」的兩位在地縣籍名畫家。而「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尤其是名書法家兼畫家的吳宗陵先生在手提袋上所彩繪的作品,和平日的畫作一樣精彩,令人驚豔。 而讓我記憶猶深的另一個「插曲」是在課程的最後兩天時,有「阿兵哥學員」半途加入彩繪班。兩位軍人原本是來圖書館消磨時間的,當得知樓上有彩繪研習活動時,十分感興趣,徵得主辦者同意後就「軍民一家」的一起學起彩繪來。其中一位阿兵哥一邊極度認真專注地畫著,一邊甜蜜地說著:「這個作品等我過幾天休假返台時,剛好送給我女朋友當生日禮物……。」當場大家都笑說他「好有心ㄛ。」 在這連續數週的彩繪課程中,當然,學員們都很認真,學習能力都很強,所彩繪的作品也形形色色、五花八門,非常「有看頭」。可見,畫畫是不分階層、年齡的,只要有心學習,多看多練習,勇於提筆作畫,掌握住用筆的力道及下筆的線條和配色的和諧、構圖的巧思,就能有賞心悅目,獨具個人風格的好作品了。現在全世界都在積極發展有「無煙囪工業」之稱的旅遊業,金門自然也不例外,金門縣政府、觀光局亦不落人後的朝「觀光、發展」的目標努力以赴。金門有豐富、深厚的歷史、文化背景,有許多優美的名勝古蹟,如果能透過獨一無二的「金門名勝風景彩繪衣物」來將金門多一個管道行銷出去,讓大家多多認識金門外,連帶的帶動地區有興趣畫畫的素人繪者,能為家中增加一些收入,也是件很棒的事。 彩繪,讓我們生活充滿樂趣,激發我們的潛能,陶冶我們的性情,真是一舉數得。而我也感受到在這整個研習課程裡,所有男女老少學員們都用歡喜的心共同來參與學習彩繪、樂在彩繪,親身體驗著「彩繪樂無窮」的無比魅力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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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小弟歸故里
戍守金門時,他是我最親密的戰友,金門退伍,他和我一塊兒來台灣,幾十年來,一直過著隱居生活。「落葉歸根。」昨天,他熱淚盈眶的說:「好友,我想回故鄉─金門。」 「小弟。」我拍著他的肩說:「一定助你達成心願。」他五十五年出生,我年長好幾十歲。 今天,花新台幣五元,為他買了一張直航金門的飛機票,還「謅」一首「打油詩。」算是臨別贈言: 雖是薄薄紙一巾,能買百貨與人心。曾為同胞紓困境,協助建設樂民生。遊歷島上大小店,聽過兩岸砲戰聲。金門是你成長地,重歸故里會鄉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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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態筆記》永遠睡不飽~黑眶蟾蜍
「我不是熊貓,但我有黑眼圈!所以我叫『黑眶蟾蜍』。」我心裡是這麼想著黑眶蟾蜍心中的O.S.。金門的兩棲類動物的種類相當的稀有!記得小時候在春雨之後,常常聽得到到處的蛙鳴聲,連校園裡的小水池也是蝌蚪、托著尾巴的半成蛙和體型非常小的成蛙到處爬著。曾幾何時,金門的蛙類不知不覺中竟幾乎消失匿蹤。目前除了小雨蛙和黑眶蟾蜍,偶而可以發現牠們的蹤跡之外,其它種類的蛙鳴聲則已成了絕響。 兩棲類動物必須生活在近水區,所以一但水源被汙染後最先遭殃的就是牠們了!而這也是全國低海拔地區共同的問題,蛙類族群的數量可以作為一個區域水源乾不乾淨的生物指標。若金門的夏夜失去了這群蛙類朋友的時候,夏夜將更悶熱! 我家的後院因為種植了不少植物,所以吸引了不少黑眶蟾蜍進駐,對我而言能夠在春雨之後至夏夜裡聽到牠們蛙鳴聲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因為常常看見繁殖季時,馬路上總是不時的出現牠們被壓扁的屍體,所以每每有黑眶蟾蜍在家附近出現時,我太太總會想辦法將牠們移駕到我家的院子裡。若是距離遠些,則會將牠們移到附近的草叢,減少牠們陣亡的機率。 有關我對黑眶蟾蜍所作的不良事蹟,在此我也得好好懺悔一般。還記得國小三四年級的某個春雨後的周六下午,和幾個同學在基督教堂的後院發現一隻黑眶蟾蜍。於是大夥起哄把牠抓來玩,其中有一個同學拿出了小刀在牠背上畫了幾刀,牠的背上流出了白色的乳汁。我們又驚又喜,最後將牠丟到社教館(現朱子祠後方的小池塘中),現在想來真是後悔萬分!若可能,真希望能幫助金門過去蛙類的盛況稍稍回復,以彌補自己年幼時所犯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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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第一雞
對於美食,我們固然不拒絕,但算不上美食家;我們喜歡普羅大眾的食物,雖然隨著社會的進步,周圍大部分人的生活有所改善了,但我們還是那麼嗜好豆腐、豆芽、臭豆、辣椒、魚這些平常不過的食物,瑞芬比我多了一樣螃蟹,我嫌其吃起來要剝殼很麻煩。於是有時對著瑞芬開玩笑:「我這樣的丈夫實在很難找,從來不要求吃什麼!」 但在旅途中不同,品嚐各國美食、體驗異地大城小鎮的佳餚美饌,已經不成文地列在旅遊節目裡;正如到一個地方,僅是山川湖溪,少了文人墨客的詩詞吟詠,未免單調;良辰美景,缺乏了掌故傳說,必然印象不深。 我們的2013年七月江浙一帶的四處遊覽,假如缺少了南通徐築大哥的陪同和導遊,必然會少了許多精彩。我和瑞芬都是十足十的方向忙,不像新加坡的好友、女作家尤今,她有一個精明的旅遊百科全書式的先生。因此將十一天旅遊中的三天交給徐築兄安排,是絕對沒錯的。只因「徐築安排,我們放心」!這年頭,越發覺得好友的珍貴,只要彼此欣賞,不怕認識的時間較短,也會結下永恆友緣。 徐築兄知道我們需要什麼。 引領我們品嚐「神州第一雞」的精彩就是他的代表作。 七月二十二日我們告別南通,乘車到常熟,天氣照樣炎熱,徐築問過酒店服務員「常熟有什麼好吃的」之後,就憑著他的經驗,帶我們乘計程車到虞山北路358號的「王四酒家」去,為的是吃「王四叫化雞」!的士行駛了很久,令我疑竇大起:路途這樣遠地尋覓和追蹤一家酒家、為的是吃一道名菜,是否值得?事實證明,真不枉此行,完全物有所值!不必先去說王四酒家的皇家氣派,場面是多麼浩大!其建築物由主樓、北附樓和三棟別墅樓組成,從外面拍攝全景沒有廣角鏡的話人就要站得比較遠才能拍全。被稱為「中華老字號」、「中華餐飲名店」的王四酒家全部佔地二十一畝,近一萬平方米,可以容納2000餘人,包含有200個包廂。最特別的是進門處還設有各種各樣的禮品作為裝飾。據說王四酒家建於清朝光緒十三年間(即1887年),屬於園林式酒家。百年老店不是虛有其名。 「王四酒家」歷史淵遠流長,相傳創辦人王祖康在世時酒家以田間菜蔬、山林野味等家常菜為主,深受大眾歡迎,1920年去世後,由其子王潤漳繼承和接手,因其父在兄弟姐妹中排行第四,為紀念他父親,就取名「王四酒家」。1933年著名作家易君左來王四酒家,吟詩作詞,王四酒家聲名大噪;1945年兩位「第一夫人」宋美齡和宋慶齡及幾位畫壇文壇名家傅抱石、豐子愷、周瘦鵑等蒞臨王四酒家,更把王四酒家的名氣推上到一個極致。從此有一句話就傳開了:「到常熟不到虞山,到虞山不到王四,都不算到過常熟!」這是王四酒家的來源。王四的獨家名菜叫化雞,其名稱來源則非常有趣,話說一百多年前,有一乞丐,餓得一路上向人乞食,流落到一個村莊時偶然間獲賜一隻雞,可是他窮得什麼也沒有,想宰殺煮食,一無炊具,二無配料,他只好走到虞山腳下,將雞殺了後去其內臟,整隻雞塗上山泥,放在火堆上烤熟,一時清香四溢,令他指頭大動,吃個忘了自己是誰!當時大學士錢牧齋路過,聞到香味,大喜,如法炮製,叫化雞從此揚名常熟。雖然乞丐不是名丐(如丐幫幫主洪七公),雞卻成為了名雞!「王四叫化雞」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還是古法烹製,以荷葉作底,外塗泥巴,放在窯子裡燒烤。現代略有改善,荷葉連用了兩層,外面還用錫紙包個密實,窯子改為烤箱(道理跟燒烤沙爹差不多)。 話扯遠了,還沒跟您說說口感如何。 話說當我們點菜時,徐大哥打聽到叫化雞的重量和價格。那整隻雞一斤多重,大約是120元人民幣。錢是一回事,一隻雞吃不吃得完?那是更重要的另一回事。我們一時面面相覷。想到既然是那樣出名,最後決定還是要了整隻,何況他們也沒有賣半隻裝的!除了叫化雞外,我們還點了牛肉、豆腐羹兩樣。在等菜上桌時,我們對叫化雞的美口程度完全沒有什麼思想準備。 在等候的當兒,幾個看起來剛上任不久的年輕服務員態度很好,耐心地回答著徐大哥的各種問題。徐兄愛問,除了性格使然,也確實為了我們了解得更多。因此他向他人介紹我們時,也很特別,說我們是台胞、港胞和僑胞,對方聽了,自然增添了三倍重視,馬上肅然起敬。叫化雞端上來了!我們都嚇了一大跳!但見黑黑的一大包。賣相未見開胃。有點像港式飲茶桌上那放大幾倍的「珍珠雞」(糯米裡包一二塊雞肉,再用荷葉包起去蒸)。一位女服務員慢慢地幫我們挑開那外面包裹的荷葉,一股福建第一粽的濃烈香氣從荷葉內沖天而起,瀰漫在大檯上空,浮蕩不散,令人陶醉其中,引誘肚腹之蟲飢餓之聲大鳴。我們的情緒一時間都非常緊張,生怕那麼一大包的叫化雞,量太多而吃不完怎麼辦?人在旅途中,最怕打包,最後往往還是浪費地扔進垃圾桶內。但服務員為我們挑開了荷葉的四面八方,那股酥爛的異香,令人恨透了鼻子為什麼不多生一個!包在荷葉裡的雞看來不太大,也許是荷葉的關係,雞肉呈現一種褐色,未見如油雞般雞皮淌著油,也不見白斬雞般白雪雪的賣相,這一隻完整的、去掉了所有內臟的雞靜靜地臥伏在敞開的荷葉上,看不清其構造,徐築兄問站在檯邊等候吩咐的服務女孩,大致配了哪些料,那女孩說,輔以香菇、鹹豬肉、蝦仁、火腿、大蔥等等,又問了製作方法,其中一位介紹得比較簡單,說以前放在窯子裡烤,現在改為烤箱了………當我們的筷子不約而同地向荷葉上的叫化雞伸出去時,我心中不知怎的,竟然升起一種莊嚴又萬分慚愧、抱歉的感覺:莊嚴的是這曾經被幾位第一夫人口中咀嚼的王四叫化雞,今天居然也可以輪到進入我們幾張那麼平凡的嘴裡,一剎那間,我們的嘴也高貴了起來!慚愧的是我自己,一向標榜不講究吃,今天總算真性情呈現,饞相畢露了!抱歉的是人類的貪欲,不斷變換雞的烹調方式。………不料三雙筷子伸出,從此再也收不回來,像雞喙啄米一樣,來回節奏非常快。叫化雞不見油膩,我們邊吃邊驚奇地發現,荷葉裡一層外一層總共用了兩層。難怪那些油都被荷葉吸食殆盡。最奇特的是我們的筷子所到之處,不需要使力,也完全不必搖動,肌肉馬上輕輕鬆松地「骨肉分離」,雞肉味、香菇味和荷香味融合成一股濃烈的異香,氤氳空間。酥爛的雞肉初時落嘴,但覺酥軟舒口,不是入口即化、沒有感覺,而是具有爛熟豬肉的鬆軟,牛肉的質感,雞肉的原汁原味。它令我們想起了在印尼大城小鎮食店吃油炸村雞或燒烤村雞的美味。但王四叫化雞剔除了油炸的油膩(連一向積存很多脂肪的雞皮也去了不少油)、避免了燒烤的熱氣,還勝在一個「酥」而不碎、爛而不糊,慢慢咬起來很讓滿嘴受落,而那香、那味道,多少讓人想起了福建美食--肉粽,但那是糯米栗子香菇豬肉的綜合,而王四叫化雞是被多種調料混合包裝的神奇的雞香味。我們慢慢又發現,所有荷葉裡的,都可以吃下肚子,甚至那些雞骨頭,也因烤力十足而軟酥可口!慢慢我們在不自覺中發現那荷葉中雞漸漸矮下去、小下去、筷子伸出欲夾雞渣,夾起來的是空氣,雞,終於魔術般地在我們眼前消失,大家伸頭去看,但見荷葉上僅剩一些小小殘骨和配料在望著我們,原來,最初還擔心一隻雞三個人吃不完的我們,早在不自覺中瓜分和享用了這一隻王四叫化雞。如果沒有那另外兩道菜,也許我們每人都可以單獨吃完一隻吧! 太滿意了!三位服務周到的小妹,當我們想和她們拍照留念時羞澀地跑得遠遠的,經負責的勸說她們才乖乖地和我們合影。如果說常熟人情淳樸、未經世道污染,當以三個女孩為最吧!徐築為了我們多收集點資料,還「驚動」了樓面經理周莉小姐,她跑出來,與我們交換了名片,介紹了王四酒家的歷史,還引領我們走向酒家一側的園林走了一圈,那裡有曲廊小亭,有百年粗身古樹,有鞦韆搖椅,有草坪綠坡………當然更重要的是我們彷彿看到了遠遠的樹蔭處,站著那個不知名的偉大乞丐,他不經意的寒愴,居然造就了王四酒家百年來的盛況,也為常熟景點書寫了特殊的一章,為中國美食裡增添了一道名菜。據說杭州等中國其他地方都有叫化雞,但都沒有常熟的好吃和出名。乞丐出諸常熟,叫化雞發源於王四,論正宗和原味,豈能與這兒匹敵!稱牠是「神州第一雞」也就不為過!現在,嗯,此刻,沒有名的名丐笑吟吟地站在那裡,彷彿在望著我們渾圓起來的肚子………。 烈日下,高溫不下於三十五度,為了拍王四酒家的外觀,我們與周小姐和其助理合拍了幾張照。 想到了徐築大哥用心良苦的安排,確實是有遠見的:又想到了偉大的雞的貢獻,什麼油雞、白斬雞、鹵雞、鹽焗雞、燜雞、紅燒雞、烤雞、燒雞、炸雞、煎雞………大概沒有多少家禽,能像雞那樣,為人類的美食做出那麼多貢獻!在這麼多烹調製作方式中,王四叫化雞我評為九十分,它好在不油膩、酥香指數居冠、口感好、人瘋狂外筷子不受操控地也瘋狂………這實在值得我們感激它們,常熟也因此多了一道美食的風景線。 【附件】製作叫化雞程序不易,但不怕困難的好此道者一定有。我從網上下載了其中一道製作方法,供大家參考: 【叫化雞製作流程】 製作食材 嫩母雞一隻兩斤,洋一個,薑、、蒜、香菜各50克,五香粉、生抽、鹽、橄欖油、料酒、蜂蜜適量。 製作流程 1·嫩母雞一隻,宰殺洗淨,去掉內臟。 2·將薑蒜、洋、香菜切好。 叫化雞 3·用鹽和五香粉將雞裡裡外外塗抹均勻,然後加入薑蒜,洋香菜、生抽、蜂蜜、料酒一起,將雞醃漬4小時。 4·用荷葉一張將雞包起來,並將薑等配料塞入雞的肚子裡,再用錫箔紙將雞包兩層。 5·包好的雞入烤箱,上下火250度烤30分鐘,180度烤2小時就行了。 6·烤好的雞,剪開錫箔紙和荷葉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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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她再也忍受不了黃大千對她的挑逗,緊緊地把他抱住,卻也明顯地感覺到他生理上有強烈的反應。而說時遲那時快,黃大千已快速地褪去自身的衣褲,他顯露在體外的某器官正拚命地在她下身尋找一個可供容身的洞天福地。不一會,終於在一片翠綠的青青草原上,他發現到一泓盈滿著春水的小小洞穴,興奮的情緒不言可喻,多年的美夢將在異鄉霓虹燈閃爍的月夜裡達成!因此,他已沒有耐心再等候,就讓一切歸於自然,源於自然,把人性的原始本能做一個最完美的呈現,甚而把它發揮得淋漓盡致、盡善盡美,讓兩人同時達到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最高意境。 然而,在興奮的同時,卻也讓他們想起,之前外人曾對小辣椒有諸多負面的批評,甚至說她跟多位大官上過床,是一個人盡可夫的淫蕩女。儘管人言可畏,可是她卻問心無愧,保持貞操更是她一生的堅持,但聽在黃大千耳裡,則有不一樣的感受。即便他選擇相信她的清白,也始終認為能和她結成連理,是他此生最大的福份,但內心難免有些不舒坦。而今,事實勝於雄辯,謠言亦止於智者,當激烈的男女戰爭結束後,戰場上留下的那片血跡,並非是兩人廝殺時的殘留物,而是源自小辣椒體內的落紅。縱使它只是一小片血跡,卻是極其珍貴的處女印記,那些蜚短流長、蜚言蜚語,勢將隨著他們幸福時光的來到,像那繚繞的雲煙,隨風消失得無影無蹤……。 二○一三年三月脫稿於金門新市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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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下﹐日出
這閃光燈的心跳,從天空的口中,相傳 像狩獵的英姿,不斷輪番上陣 一則則日出的寓言 你,烘焙了一張招待券 請我泳入一方又一方 豢養波光粼粼的芒草 你,烘焙了一本流浪夜霧 在雨季出入口點了燈,一盞又一盞透明的 適合流淌在你黎明下的枕邊 快門對吹亂樹梢的風說,這一座山剛出爐 新登場的蟲鳴鳥叫是維也納合唱團 夜景可以放在瞳眸裡,保溫 也許秋天 打算襲上你含情脈脈的指間 我笑說,你故意釋放一種臉紅心跳的,謊言 謊言被海浪拍打上岸,羽化成白色泡沫 寂寞之前,鏡頭,在浩瀚的宇宙 切割夢土,而你只是用微笑 追逐,四季的遷徙 破曉後,大海依然會穿上蔚藍的衣裳 目睹,你指間調準的浪漫,以金色 溫柔的舞姿,打地平線那道光 燃燒在你準備好 晾乾,精彩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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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賞被遺忘的風景
「退休了,依然要振作」,我聽從老婆的建議,努力把退休的生活經營得有聲有色,讓她能專心的上班。有些天,起床如廁後還沒有六點,我依然回房補眠,有時一補都補到十點太陽照屁股才起來,有時候是被來電的電話鈴響叫起來收聽,更多時候,在床上輾轉難眠睡不著只得起床…… 有幾次參加團體旅遊,不得不早起,也成為精神的負擔;但如果能克服心理的障礙,早起一些,常可以發現多年來諸多被我遺忘的鄉間風景。 仲夏時節,不到早晨五點,天就濛濛亮了,早起的鳥兒滿天飛,在四周數棵的樟樹上聽到好幾種此起彼落的鳥鳴聲,一唱一和,有如情歌對唱,是一首首美妙的晨光序曲。 早起的太陽已爬上山頭,燦爛的光線逐漸照入老家三合院西廂房的書房,看著朝陽開始每天自強不息的運行感受到一股朝氣蓬勃,村道傳來陣陣小貨車叫賣家庭日用品的聲音,一輛輛的摩托車快速的自遠而近傳來,再逐漸消失在耳邊,一輛輛上田的小卡車也出動了,這才六點半,也看到許多國中生和遠地讀書通勤的高中高職生騎著單車停放在村子口的村道店仔頭旁,開始等候校車來臨…… 鄉村地方,大家早起已成生活習慣,趁陽光尚未逞威之際,趕快上工拔田草、噴藥和施肥,開始他們一天的生活,十點左右,陽光的熱力讓人挺不住,只得收工回家。一天依然做滿甚至是超過八小時的工作,因為這些村姑村婦,除了耕作自家田地之外,還努力克勤克儉的持家,總是不忘尋找打工機會,以每天一小時一百元的價錢受雇下田幫那些被租賃田地的老闆做除草、除菜苗(像芹菜灑種後,過多的菜苗必須手工除去)或種菜苗的工作,辛苦彎腰的忍受腰部痠疼之苦。 雖然有些農事已機械化,如種花生、插秧,採收花生、甘藷,和收割稻穀等,但有些農作仍必須雇用人工。幸好有她們這群娘子軍不畏風霜雨露酷陽,才能讓現今農村的莊稼順利的採收,帶來豐收的一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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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之間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說清楚你為甚麼要爭取我先生的財產?我們老程的財產和你有什麼關係?」劉惠琪忽然抓狂了起來。 「我母親說當時她三十八歲,比姊夫大個兩歲,兩人有一次回台轉機時,在香港機場不期而遇。因為飛機嚴重脫班,兩人去逛街喝了點酒後,互訴心中的委屈,後來不該發生的事就發生了,還持續了一陣子,地點都刻意選在香港,以避人耳目。」 「我不相信。劉軒先生,我知道你還在懷恨當初我將你趕出我家,十多年後你便和你母親徐萍聯手編了這一套劇本唬弄我。你以為我那麼好騙啊!」劉惠琪罵得口沫橫飛。 「姊姊,不,劉女士,我早意料到妳會有這種反應,所以我今天才提早來見妳,這裡有一封律師信,請妳過目。」 年輕人由公事包裡拿出了一封信交給了劉惠琪。 老女人用顫抖的手抓著信紙,吃力地閱讀著上面的文字。年輕人過了一陣後繼續解釋說:「我已聘請律師向法院申請強制與副廠長作親子血親鑑定。法院已經審查了一些我母親交給我的書信證據,認為兩人在二十多年前確實有可能發生過不可告人的情事。法院的人馬上就會到達醫院,強制對副廠長抽血,再和我的血液樣本做比對。在檢驗報告出來之前,副廠長名下的財產必須凍結,不可逕自轉移、贈予,或交付繼承。」 「不可能,雖然你媽徐姨只比我們老程大兩歲,但法律上她是他的岳母。哪有可能女婿和岳母那樣的?」劉惠琪全身癱軟地說。 「我們不是當事人,都不瞭解當時的情境。我母親說二十多年前她嫁來台灣,忙了半天功虧一簣,身分證沒拿到,也沒辦法繼承配偶的財產,她幾乎是空手回中國的。她說二十多年後,我決不可放棄財產繼承的權益。劉女士,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生活條件比一般孩童相對剝奪。我現在人生才剛起步,我不能再隨便放棄機會了。所以我決定賭它一賭。但我的律師警告我說,如果我賭輸了,你們家屬可以反告我毀謗妳先生的名譽。」 劉軒才說到這裡,病房外走進了一群衣冠楚楚的訪客,穿著白袍的護理長也夾雜在其中,推著護理車的小護士則跟隨在後。 護理長禮貌地向劉惠琪介紹說,他們一行是法院的書記官,來此強制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程先生抽血,希望病人家屬配合。劉惠琪檢查了對方出示的文件與公文書後,只好無奈地在一旁冷眼旁觀。一行人忙了一陣後接著又命令年輕人劉軒挽袖接受抽血。年輕人照做了。後來兩個血液樣本被貼上了封條,雙方的當事人與代表也在公文書上簽了字或蓋了章。終於大功告成,後來眾人就全數退出了病房。劉軒是最後一位離開的,他帶著歉疚的神情向劉惠琪告別道:「反正真相只有一個,一翻兩瞪眼。如果鑑定結果屬實,也就是如果我賭贏了,妳就成了我的大媽。造化真是捉弄人,我母親以前還是妳的二媽呢。」 「出去,你給我滾出去!」劉惠琪撿了病人老程的一只拖鞋朝向年輕人劉軒擲了過去,但沒砸中,劉軒一閃快速離開了病房。 病房裡又恢復了原先的寂靜,抽痰機仍「噗吱喔」「噗吱喔」發著異響。她頭重腳輕地癱軟在行軍床上。剛才發生的一切來得太快,又在瞬間戛然而止,彷彿上天在和她惡作劇一般。可是劉軒甘冒風險,還講得那麼自信,不像是憑空捏造出來的劇本,法院應該是在有所本的狀況下才會做出強制鑑定的判決。怎麼辦,這位外表看似忠厚的老程居然會酒後亂性,為了讓自己增添子嗣,便各取所需借種給自己的丈母娘……可悲啊,自己一直以為丈夫是上一代的新好男人,沒想到卻被他騙了一輩子。現在他癱了,還要靠我這位老笨妻替他把屎把尿。 病床邊上的電話這時響了起來,原來是女兒小嫻,她興高采烈地向母親報告說:「媽,我剛打聽到我那位飛官男友劈腿的對象居然是一位中國駐派在台灣的女記者。聽說上級擔憂軍事機密會外洩,已經將他暫時停飛了。活該,我現在已不稀罕他了。媽,妳有沒有在聽?」 「有,妳繼續講下去!」劉惠琪覺得剛才劉軒的事暫時先按下不表,因為女兒從小嬌生慣養,怕她會禁不起這樣的打擊。 「媽,我現在和我們公司的一位日本主管翹班出來在海灘散心,他長得和我的飛官前男友一樣帥,今年三十一歲未婚。肥田桑本來負責中國分公司的業務,但後來因為釣魚台爭議,分公司被砸毀,總公司才將他改調派來台灣。肥田桑十幾歲以前住過台灣,所以中文好得很呢。」 「肥田桑?小時候住過台灣?今年三十一歲?等一下,肥田桑的母親是不是台灣人,姓秦、還當過酒女?妳趕快問他!」 「媽,妳緊張什麼嘛?」 「妳快問!」劉惠琪透過電話嚴厲地命令著女兒。 「問就問。」女兒不高興地說。接著電話那頭就傳來了女人問著男人低沉的交談聲。 「媽,不是,肥田桑的父母都是日本人,因為工作的關係在台灣住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他是讀日僑小學長大的。」 「那就好。」 「好什麼?媽,妳神經兮兮的幹嘛?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小嫻,妳爸爸出事了。」 「我曉得。」 「不,我是說妳爸爸出了另外一件妳想像不到的大事。妳爸爸留給妳的財產可能要被別人分走一半了。小嫻,妳有沒有認識律師?我要請律師。」 電話那頭傳來了女兒與男人的討論聲。隔了一會,女兒的聲音又透過電話傳了進來: 「媽,妳不要哭,肥天桑說我們公司就有律師。他現在就用吉普車將我送來醫院,媽,妳等我們,我馬上就到。」女兒掛掉了電話。 等待中的劉惠琪瞪著床頭的老程,這一顆插著鼻胃管的大南瓜沒有表情地回瞪著老妻。 「老程,你這個王八蛋,你說你是不是劉軒的爸爸?你說!你說啊!」她流著老淚指著床頭的大南瓜痛叱了起來。 沒人回應劉惠琪的責問,倒是床頭的抽痰機依舊「噗吱喔」「噗吱喔」地發著異響,好像在說:「不是我」「不是我」…… 沒人知道抽痰機會不會說謊,倒是檢驗結果出爐前,事情有了戲劇性的轉圜。肥田桑為了討好新女友程小嫻母女,便積極介入這個案子。在公司律師的建議下,他威脅劉軒說:你最好撤案,否則你賭輸了,劉女士一定會加告你毀人名譽並恐嚇取財;之前就有勒索名人的類似案例,賭輸者因此面臨三年的牢獄之災。此外程副廠長之所以會被反日暴民追打落海成了今天這副慘狀,你劉先生也難逃道義責任,當時身為日本人的我也在中國,深深見識到了那種可怕的情境。所以你現在還好意思為難受害者的家屬嗎? 劉小嫻對於已成為植物人的父親、莫名其妙冒出所謂的私生子,而且此人還是她之前的小舅一事,反應之激烈不下於她的母親劉惠琪女士。等她由律師處得知父親的財產真的已被暫時凍結無法轉移後,索性將所有怒氣全發洩在父親的頭上。有一次護士還看到程小嫻也學著她母親劉惠琪女士持物搥打著病床上毫無抵抗能力的病人,出言不遜地對她的直系尊親屬叫囂辱罵。 後來廈門廠的廠長不知由哪聽到了消息,專程走小三通回了趟台灣找劉軒協調。廠長是三十多年前殉職的劉中尉生前的老同學,他息事寧人地對劉軒相勸說:程副廠長多年來為保釣行動奔走出力,實為台幹之楷模,如果你肯對副廠長的「遺孀」適可而止,廠裡願意安排你接替你「姊夫」或是你「乾爹」的位置成為新的副廠長,希望你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驗血結果終於出爐了。萬念俱灰又方寸大亂的劉惠琪卻在這時接到了一封劉軒透過律師樓轉交給她的信,信中是這樣寫的: 【劉女士:原諒我不能再叫妳姊姊了,因為妳的女兒程小嫻才算是我同父異母的姊姊。我這次之所以回台與妳興訟,純粹是我母親徐萍強迫我這麼做的。其實對妳一直記恨的是她、不是我。我母親至今仍念念不忘,當初妳如何窮凶惡極地將她趕回對岸中國。但這幾天我看到妳和小嫻姊姊慌亂成那個樣子,我又於心不忍,畢竟報復不是我的本性。經過審慎的思考,我改變心意了。想想這些年來,我那位身為「姊夫」的父親,一直在暗中對我照顧得也算有心。我十五歲離開孤兒院後,若沒有他的繼續金援與安排,我不可能完成專科學業,考上那麼多證照,在職場上被刻意栽培,而且廠長還有意將我升職、去填補我父親騰出來的空缺。小嫻姊姊的男友肥田先生說得對,我父親之所以會落海變成今天這副慘狀,我有絕對的道義責任。我不應該得理不饒人,繼續對妳們母女趕盡殺絕。我回廈門工廠上工去了。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就讓它付諸流水吧! 程小嫻的弟弟 劉軒】 經過這次有驚無險的「遺產」風波,程太太劉惠琪女士怕劉軒哪天又突然反悔跑回來爭產,於是立刻委託律師將丈夫老程名下所有的產權全都移轉到自己與女兒的名下。 但很少人知道,劉軒透過律師交給劉女士的信中並沒有完全說實話。其實程小嫻並不是程副廠長與劉女士的親生女兒。劉軒的母親徐萍向兒子透露:二十多年前她與程副廠長在香港偷情數次後,程不小心說出了一個秘密。那就是程的元配、有流產體質的劉惠琪,最後一次生下的也是死胎。 程為了不讓妻子絕望崩潰,便串通軍醫院,瞞著妻子暗地裡透過管道,向附近農家買來他們未婚女兒剛產下的女嬰,她就是日後驕縱跋扈的程小嫻。 令人惋惜的是,老程沒能撐過回台搶救的那一年冬天。由於程氏「母女」兩人仍對他們的丈夫與「父親」高度的不諒解,死者的遺體就被家屬棄置在醫院的太平間不聞不問。後來連程小嫻的男友肥田先生都看不下去了,他才偷偷打電話至對岸廈門通知女友同「父」異母的弟弟劉軒。劉軒聽了二話不說,便向工廠告假兼程回台,替自己的異姓父親處理治喪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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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紀念父親仙逝12週年
二年級生,父親男生排行老三,姪子、外甥口中的「三叔ㄚ」、「三舅ㄚ」,這是我小時候最常聽到對父親的稱呼,19歲高中第一名畢業,為了上台,二伯父賣了一隻小豬給父親買布做新衣服,那年代有鞋子、新衣服穿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之後參加56年的金門縣政府主計班培訓,又以優秀成績畢業結訓,當時金門經過民國38年戰火洗禮,金門變成軍事重地!縣長是軍人,金門擁有十萬大軍,一切講求軍令,遵循軍法,百姓剛經過八二三的摧殘,滿地瘡痍,金門縣長體恤百姓疾苦,所以一些「德政」實施,軍人幫忙蓋房子、豬牛舍等,耕種、植樹、除草…只要百姓有困難、縣長下令,無不完成的任務,而且效率超棒;所以父親當時在縣政府裡當主計長,是件艱難的工作(因為沒有交通工具及銀行),但為了家計生活所需也只能努力工作、為民服務。 在我記憶裡,母親17歲嫁給父親,19歲時母親也產下了我,當時沒有交通工具,金城到金湖蓮庵里是一條艱辛坎坷的道路(還是泥土地),當時有一部腳踏車就可以說是現在的BMW了,所以父親就把金城當成第二個故鄉,一星期才回庵邊一次。直到大弟出生時,父親便在金城「模範街」租住,「模範街」全都是父親朋友,當然現在已改朝換代,皆是第三、四代在經營或轉售;也因為這樣,每次返鄉都有一股「景物依舊、人事全非」的感觸。 當時金門縣政府就在現在的商會活動中心,父親上班不用二分鐘,記得有一天為了找我父親,自己走去縣政府,就在當時父親為我拍下人生第一張的「黑白獨照」,至今珍藏在我的相簿裡,在我仍開心與父親獨處時,在家中的母親為了照顧剛出生的大弟,發現我不見後淚流滿面著急的找尋,直到我與父親一同回家,才放下心中的大石。現在回憶起來,好在當時社會風氣純樸,全都是樸實的農民或漁民,思想單純,人與人之間感情豐富,才能平平安安的得到珍貴的獨照,但代價是母親著急的眼淚,在此向您說聲:「對不起!」 父親的辦公室永遠掛著「當面點清,出門一概不算」,總是公私分明的,奉公守法,勤儉持家,手上有五、六本帳簿,因為呂家大小事、姪子、外甥生活用品全由父親一人掌握。對子女的教育,嚴格不失慈愛,我心中「全能」的父親,絲毫沒有任何缺點,除了愛喝點金門高粱! 就在父親六十六歲的除夕那天,在大姑家面向西方倒下,那年的過年真是愁雲慘霧。之後每年的除夕,總是心疼父親未曾真正享受人生,一生為別人付出;想到這裡,不禁流下不捨的淚水。雖然如此,永遠留在心中不滅的寶藏是父親的訓示-涵養怒中氣,謹防順口言,留心忙裡錯,珍惜有時錢。 感念我最敬愛的父親-呂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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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因此,當黑夜籠罩整個大地,當熾熱的青春火焰再次地在他們體內燃燒,當黃大千輕輕解開她羅衣的當下,霎時,呈現在他眼前的是兩顆既飽滿又熟透了的紅蘋果,讓他雙眼為之一亮。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如蟻爬似地游移在她白皙柔軟的肌膚上。而當他的手指頭輕輕地碰觸到她胸前那兩顆狀如櫻桃的小圓子時,就如同是小時候把玩的彈珠,讓他愛不釋手。可是,他並沒有用他那雙粗糙的手來撫摸它、摩挲它。而竟俯下身,以自己洋溢著熱情卻又滾燙的舌尖,對準那兩顆嫣紅的小小圓子,從左到右,從中間到旁邊,溫柔輕巧地舔著、舔著、舔著……。如此地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簡直讓小辣椒內心有難以承受之重,體內彷彿有數以千隻的螞蟻在爬行、在爬行、在爬行、在爬行……。 於是她蠕動了一下身軀,難受地閉上雙眼,想不到向來老實的黃大千,竟會以這種招數來折磨她。他是真忠厚?還是假老實?抑或是身心健康的男性與生俱來的本能?即使她之前曾和副營長有過親密的行為,但除了接吻與隔著層層衣服愛撫外,並沒有讓他的手直接碰觸她身體的敏感部位,因為他們只是戀人而已,並沒有實際的夫妻名份,豈能讓他越雷池一步。而此時,面對的是自己的新婚夫婿,是一個要和她廝守終身的同鄉青年,她還有什麼好顧慮?還有什麼不能在隱蔽的房內做自己愛做的事?只因為她的體內有青春熾熱的火焰在燃燒,有造物者賦予她的原始本能。而這種本能,除了哭、笑、吃、喝,當然也包括性。竟連東周戰國時期的思想家告子都主張「食色,性也」,何況是凡人。唯一的或許她是女子,似乎不該有較新潮的想法,理應要有女性的矜持。但如果不敢把自己內心的想法表現出來,未免也太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