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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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悲的七月份
艷夏,時而至今早已過了一大半 而最終的農曆七月,即將隨著流光而翩然來到 從小,在一年的歲月之間最有感覺的 莫過於在焰燒的季節裡,那農曆七月的大駕光臨 雖說,胸臆間總瀰漫著一股特別的意義與想像 但心靈深處,某個角度卻隱藏著微微的複雜情緒 人家說,農曆七月是佛說的「教孝月」 在憑空想像的無形第三世界中 彷似所有曾有過的罪惡,唯有憑藉著此月 方能獲得更大的福報與短暫救贖 不禁憶起了孩提時那單純天真的懼怕與期待 二樣微妙的情懷,全融化在憑空杜撰的想像劇本裡 望向窗外,炎炎夏日延續了春光的爛漫 卻讓透過葉隙的光亮,有了更恣意的揮灑 在一片綠樹已成蔭、花團錦簇的視覺中 為灰色的惶恐裡,注入了一股陽性的熱能 七月份,眾說是諸事不吉的月份 卻也是順月、孝月被佛教化的普渡月 太多的習俗該被遷就成立且留意著 遠門,似得延後舉辦 喜事,有共識的該與無形相敬如冰 有情天地間,皆浩存著一股仁慈祥愛之氣 無論是有形的祭祀、抑是無形的慈悲與法喜 皆摻進了濃厚的尊敬與追終慎遠 人生,不過是甚多習慣的長久累積刻劃下的歷練 當歲月流光不斷在耳際間爭先呼嘯而過時 屬於七月代代相傳的習俗與慈悲善念卻從不曾被遺忘 是那麼樣不假辭色地潤飾著屬於生命的價值與感恩 農曆七月,不再只是孩童心中充滿詭譎氣息的想像天地 更該是懷抱著對生命尊重與慈善的,法喜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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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請學生喝金門高粱
2012年6月19日,王次澄教授的一位碩士陳貞如口試,她的論文作的是宋末的汪元量,我去旁聽,貞如說:「老師,你有一個碩士生,也作汪元量,我看過她的論文。」貞如又問我:「老師去過中壢夜市嗎?」我說沒有。她說,我騎機車帶你去。我說好啊!過了幾天,王教授的博士生沈雅文電我,說貞如約你去夜市,什麼時間合適?於是,就約定7月3日。王教授的學生都很好,常常在一起活動,因為學校已經放假,維剛回了台北,建仁也有其他事外出,去中壢的只有雅文、雅喬、劍峰、玉亭和貞如。那天沒有騎機車。在夜市吃煮米粉、米血、蘿蔔,然後喝一大杯的印度拉拉茶,之後又在路邊吃日本石燒、炸排骨,最後到85度喝紅茶。放了假,大家很放鬆,雅文說,離中大不遠,還有一個中原夜市,要不,咱們改天再去一次。雅文問我:「老師喝不喝酒?」我說:「下次逛夜市,我請你們喝金門高粱!」 再過一週,7月10日,也是星期二。雙蓮坡披上一層晚霞,中大在台復建紀念碑矗立在坡頂,我們約定在碑下會合。還是上週那幾位同學,三部機車,一部兩個人。貞如遞給我安全帽,說:「我騎機車水平一流,很安全的。」中壢也好,中原也好,雖說是集鎮,車流量都不小。三位騎手嫻熟地穿越於公車、小車之間,一會兒的工夫也就到了。中原大學是教會大學,燈飾鉤勒出大學的校標輪廓,是夜市的一道特別風景。兩個夜市稍有不同,中壢街邊的小攤多,可以一攤一攤吃過去;中壢的米粉、米血很有名,還得站在一旁稍候,等他人起身之後方能落座,很市民的。中原小店多,幾個朋友在一起,便於閑聊,倒有點點小資。相同的都是小吃,沒有盛席,而且開銷也很小。離開夜市之前,同學們又去買了一些下酒的小菜,雞翅、豆乾之類。 回到中大,我去自己的研究室取了金門高粱。劍峰是儒學研究室的助理,他有文學三館的門卡。說來慚愧,在中央大學半年,只知道文三館有個影劇場,我常常去看電影,卻不知道還有那麼多間的研究室。意外得很,假期,而且已經夜晚十點來鐘了,儒學研究室有一位博士生陳怡還在那兒用功,她是楊祖漢教授的學生,不久前,作為交換生剛從多倫多回台。陳怡嬌小風趣,自稱是「中大寶貝」,「寄女」,從本科到碩博士,在中大已經十一年,整天出入研究室,安之若素。今晚的「中大酒徒」,加上陳怡,共七位。 找不到喝白酒的小杯,就用紙杯充當,也算是大杯喝酒了。今晚這幾位,頗有雅量,誰醉過酒?大家都說沒有。雅文說:「上週日剛在台北和表哥和他的朋友,三個人喝了四瓶洋酒。好像也沒什麼!」劍峰說:「金門高粱?一瓶大概沒問題吧!」我說:「我在金門喝過58度的金門高粱之後,每次在酒席上有人問我,喝什麼酒。我都說:什麼酒我都能喝!」其實還有一個小小的故事,在回金門參加活動期間,中午晚上都不離58度的金門高粱。金門酒廠邀去參觀,間隙請品嘗新開發的產品,啜了上一口,第一個感覺是:淡了點。主人似乎看出我的表情,說:「這是為女士開發的。」我心裡想,難怪。喝過金門高粱之後,每次酒席喝白酒,我大致都可以猜出這酒的度數,因為有參照數。過幾天,我就要離開中大到台北小住,師生間不免有點離別的情懷。貞如問我的生肖,她說:「我媽也是。我媽和老師同年。」 次日一早,我還要南下中正大學主持一場口試。午夜十二點,同學怕影響我休息,送我穿過百花川步道,宿舍也近在咫尺了。歸途中遇見一對年輕人,失道,悠轉了半個小時,找不到他們停車的「側門」,我帶他們到了後門,他們說就是這個門了。萬棵松樹在夜色中婆婆娑娑,彌漫著松香的夜氣襲來,格外清爽。我忽然想起貞如所說的生肖,不對,我應當比她媽媽要年長一輪才對。剛才沒有立即回應貞如,不知道她會不會說我「裝嫩」? 20日,我從台北飛陸。中大的幾位學生7月底到漳州參加一個活動,31日,我到漳州看他們,他們去了外地。8月1日,在江東見到了雅文、維剛、劍峰、雅喬等。江東驛是古人送別之地。和他們一起用過午餐,揮手勞勞,同學們又要離去。我對雅文說,明年我到中大,再請你們喝金門高粱。按照雅文三個人四瓶的標準,上次我們六個人,需要八瓶,加上「中大寶貝」,還有暫時缺席的維剛、建仁、雅琪、藍雲,一打金門高粱夠也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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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雖然黃大千蒙受小辣椒的關照特別多,但總算自己爭氣通過普考。可是取得正式公務員資格,並不代表一定能升官。即便升官有時必須靠運氣,一旦風生水起好運不來,則依舊無官可做。靠自己能力的人,假若得不到長官的賞識,仍然得原地踏步,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惟獨獨那些靠女人的大丈夫,才能平步青雲、一步登天。但這種靠裙帶關係升官的人,往往換了職務也會換了腦袋,一旦上任除了官腔官調官架子十足外,那種耀武揚威、放肆傲慢、神氣十足的模樣,簡直讓人退避三舍、不敢苟同!當然,若以黃大千的個性和為人而言,果真當了大官,勢必不會像某些人那麼囂張跋扈,可是卻永遠擺脫不了靠女人升官的夢魘。 在小辣椒的想法裡,為了黃大千的前途著想,對於這個職位,她必須全力以赴、力爭到底,絕不能輕易地拱手讓給他人。即使黃大千的資歷比別人淺,學歷也不如他人,但是她太瞭解目前的社會形態和官場文化。總而言之,想升官就必須靠關係,而且也要找對人,經驗老到的小辣椒,焉有不知情之理。如果能為未來的夫婿爭取到這個職位,身為他的妻室也與有榮焉,因此她何樂不為啊!於是她首先想到的便是她的乾爹。雖然乾爹是少將,但只是副座,並無實權。可是他與地區黨政方面則有良好的互動關係,甚至政委會所屬單位某些軍職外調人員,亦有多位曾經是他的屬下。故而,即使談不上一言九鼎,但他的影響力則不容小覷。小辣椒之於捨棄其他乾爹不找而找上他,並非是沒有理由的。 那天,將軍依約來小辣椒家裡便飯,像往常一樣,她的母親秋霞準備了幾道可口的菜餚。當然,少不了將軍最愛的黃魚和益壽酒。為了避免黃大千在場尷尬,她並沒有邀他一起來作陪,只單純地由她們母女倆陪著將軍用餐。其實將軍心裡亦有數,儘管乾女兒誠意十足要請他吃飯,但幾乎每次都有事相求,想必這次也不會例外吧,而且聽她的口氣好像有些急迫。然而,只要他辦得到,幫幫她的忙又何嘗不可,只不過是順水人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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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時光下
隔了幾天,媽媽來到家裡,她曾經住過的老厝,見到了宿醉剛醒的爸爸。起初他們兩人還算和善,聊聊彼此離婚後的動態,沒有爭吵,所以躲在臥室裡的我因此得知,媽媽離婚後跟過幾個男人,這些年下來存了不少錢。這次回來,是想在這邊開一間高檔的魚翅餐廳,「或許,我們可以合作。」媽媽提議,口氣之溫柔是我記憶庫裡不曾儲存過的。 本來,我以為爸爸會立刻嚴詞拒絕,但是他沒有,他竟然回說:「再看看!」究竟是怎樣?這是所謂的「婉拒」,還是爸爸也和我一樣,人窮志短,失去了自信,真的要考慮看看。就在我納悶時,媽媽的話題一轉,回到我的身上,說是要帶我到海外,栽培我,接受更好的教育。這次,爸爸立即有強烈的反應,音高拔尖八度,連珠砲的髒話順口而出,於是我知道又要舊戲重演,於是我坐回床板,於是我打開手機,插上耳機,摁上最大音量,同時食指快速滑過螢幕,將紛紛墜下的各色水果,連劈帶削,全數斬成兩半。 那一天我不想上學,事實上自從遇見媽媽的那一天起我就沒去過學校。接下來媽媽又來過家裡幾次,但是我一直都在臥室裡,沒有見她,爸爸也不准她來見我。也不管媽媽相信與否,爸爸用上課或是各種古怪的理由來搪塞,同時強力阻擋媽媽想要入室檢查的舉動,到了後來爸爸索性將我藏到親戚家裡,因此忽略我日益沈默的行為。 後來發生的事情我幾乎,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印象,有時候我會看見小K,在遠方悠悠地向我招手,有時候最後一堂上課的內容會突然閃進我的腦際:「如果讓母猴回到幼猴的身旁,這些出生不久後就失去母愛的幼猴,有些會表現出既想靠近,可是又憤怒的矛盾情緒;另外也有一些幼猴會對母猴的返回視若無睹,冷漠以對,彷彿母猴根本不存在。…」 多數的時候,我感受到的是一種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寧靜,沒有爸媽的爭吵聲,甚至任何聲音也沒有,好像有人摁下電視的「靜音鍵」,只見一個個模糊的人影慢速,無聲地滑過我的眼前,他們飄忽不定,似近若遠,他們像似要和我說話,但是我完全聽不見,也不介意他們是否真的存在。我像似浮潛在深深藍藍的海裡,經驗到前所未有的平靜和祥和,我迷戀那樣的感覺,我以為我會永遠沈睡,直到… 「直到他們激活自體幹細胞,複製整組神經系統,並取代在你體內的舊神經,因此才能治癒以前所謂的『非典型躁鬱症』。」身著銀袍的女子接著問我,「你可記得,你的父母在你發病時來見過你嗎?」 我搖搖頭。關於發病過程我的記憶十分零碎片斷,都是一些面貌模糊,無聲的畫面來來去去,像似以前我在電影社裡見過的,老古董的菲林膠卷,已經剪碎,散落一地,無從串起一組有意義的劇情。 女子說,她是我的輔導員,將會協助我適應日後的生活起居。對於這樣的說辭我一向抱持懷疑的態度,所以仍是沈默,任由女子開始自言自語。她說:我已經生病幾十年,父母早已過世,死前他們將遺產變賣,成立信託基金,用來照顧那時已經病重的我。 所以我是孤兒了嗎?但願在天堂重逢的爸媽,是不是可以好好和平相處,不要再吵了。又是一陣沈默,終於我問:「什麼時候我可以出院,離開這裡?」 「你早已出院了,你還不知道嗎?」女子嫣然一笑說,「等我把剛剛的晤談內容存檔後,我再為你簡介這個生活空間的使用方法。」 等到女子確認我已經懂得呼叫最重要的一個鍵,就是召喚她現身的那一串語音,她倏地消失在我的面前。 終於,又安靜了,我孤獨地坐在房間裡,但是不覺得恐慌。回憶起以前的恓恓惶惶,擔心落後,害怕跟不上隊伍,急於依附一個團體的那些年,現在我真心誠意承認,我那時真的病了。 關於那些年的回憶,我還能記得的大多是我讀過的書,動人的音樂,美麗的圖畫,感人的電影,漂亮的風景,或是曲折離奇的故事;至於我,或是有關我的種種,像是出身或父母,也或者再由父母親衍生出去的人際關係,現在我對他們的印象都相當模糊,或許吧,過一陣子等神智清楚一些,我會再記憶起來。不過我懷疑,就算全部遺忘,我會真的在乎嗎? 來來回回的思索惹得我心煩,於是我向虛空處輕吐一聲:「西瓜牛奶汁。」才一眨眼的時間,右手邊的茶几上果然印出一杯我召喚的果汁,甚至杯緣上還沁出一顆顆的冰珠。我喝了一口,覺得很不錯,已經很像記憶裡的味道,或許這樣就夠了。 「開窗!」我第二次下指令,就見茶几上方緩緩劃開一方的光芒。那大概就是所謂的窗戶吧,我走到透明玻璃窗前,看見窗上有插栓可以向外推開,心裡不禁納悶,怎麼開窗反而要依賴人力,不能全自動?望向戶外,藍天白雲之下是一排整齊的屋舍,每戶人家的前面還有庭園,園裡花木扶疏,看來十分寧靜,但是看久了又覺得有些虛假,仔細一看才發覺問題出在天空,它不是記憶中的藍幕,反而像似一個弧形的球面覆蓋在城市的上面,這情景讓我想起以前一種玻璃球的擺飾,球裡面通常是一間建築,倒扣過來就可以看見紙花翩翩墜落,模擬冬日的雪景;現在的我就像住在球裡面,望向球體以外的世界。基於好奇,開窗後我立即嗅到一股非香非臭的異味,我擔心那樣的空氣可能對人產生不好的影響,所以立即又關上窗。 百無聊賴,我問:「有什麼遊戲?」於是眼前的空氣像似暫時凝結成一個透明的螢幕,並且秀出各種遊戲名稱。我來回仔細搜尋,都是一些體育健身的活動,沒有我喜歡的格鬥遊戲,我想或許是下錯指令,但是又懶得再問,於是隨口一聲:「就慢跑吧。」 指令一落的瞬間,屋裡的陳設全部隱退,並且立即虛擬出一條環湖的小徑,低頭一看我竟然一身輕裝。一直以來我都不喜歡會令我流汗的活動,所以走了兩步以後我就說:「退出遊戲!」於是室內立即回復原狀。我坐回沙發,看見西瓜汁還在,於是又喝了一大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冰塊化了,這次的果汁顯得淡而無味。 有人說已經過去的歲月都是最美好的時光,這句話我不是很同意,但是想起以前愛玩的電動遊戲,或許吧,這句話還是有些許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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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
一 笑,是人與人的「接著劑」。 是共同的語言, 普天之下,人人皆懂。 發揚它, 伴著你周遊列國。 二 把它寫在臉上 是情書,是問候,也是請安! 在歡笑的日子裡, 沒有煩惱的「渣滓」, 安囉! 三 是握手的前奏, 是幽默的後援。 笑笑,多美! 貌似出水芙蓉, 聲是首朗誦詩。 四 偎在笑的懷抱, 重溫蜜月, 再品新婚燕爾, 把倆口的生活, 調和的更香、更甜,更濃。 五 是臉部最美的運動, 用笑「美容」, 更討人喜歡。 笑靨滿天下, 人人開心,個個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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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裡的歌聲
一個灰濛濛的早晨,空氣中透著寒意,我帶著孩子去搭公車,路過朋友美好家,只見她在鐵皮屋廚房準備早餐,抽油煙機嗡嗡作響,伴著美好嗯嗯嗚嗚的聲音,停下腳步,乍聽之下像是哭聲,見此情形,為趕搭公車,未能走進去關心一下,但心理不由暗嘆,不知昨日他的先生是否又喝酒,讓她一大早就傷心抽泣! 美好是我嫁來金認識的第一個大陸朋友,住同村,她比我早嫁來金幾年。二十年前她是年過三十的下崗工人,恰巧有一個回鄉探親娶妻的老兵,為其同事做媒。那老兵拍胸脯保證,嫁給他同事,日後保證每月有千元人民幣生活費。當時的內陸只有數百元的薪資,這樣的保證讓她誤以為從此就有一張長期飯票可依靠,而下嫁其夫。而嫁來台,剛開始確有幾年的好光景,夫妻胼手胝足,用數萬人民幣在內陸買一套小公寓。只是孩子生下來,便碰到「天有不測風雲」,步入中年的先生無預警的失業,身無積蓄,在台又無房產,只好帶著微薄的資遣費和勞保金回金居住。 幸好其公公留下一棟老舊的三合院,讓這一家子可遮風避雨,但不幸的是遇到金門裁軍,民間生意蕭條,工作不易尋覓。而身為獨子,自幼嬌生慣養,年輕揮霍無度,蹉跎時光,老來力不從心,時不我予,加上怪脾氣無法忍受他人指教,好不容易覓得的工作做不到幾天又放棄。而較自由的永續就業工作又看運氣,時有時無,真可謂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就靠那點資退金老本撐著,坐吃山空,著實苦悶,只好借酒澆愁。面對這樣的困境,美好倒也坦然面對,用她那內陸方言說:「有就吃好一點,沒就吃撇一點,能過日子就行。」可這無厘頭的先生三天兩頭就藉著酒意,對著妻小瘋瘋癲癲又哭又笑,喃喃自語:「我養不活自己,你們回大陸去吧!不要再來了!」等之類傷人話語,讓走投無路的美好好傷心。 「人不親土親」,我和她雖隔千里,但同是大陸人,在舉目無親的金門,我是她訴苦的姐妹,每次看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訴說先生的種種狀況,雖心有戚戚焉,但只能在旁遞衛生紙,陪掉眼淚,最後勸她看在孩子幼小份上,看開一點,忍耐一點,等孩子長大,咱就回歸祖國,每說到此,我和她就相視而笑。以前的男人大多覺得養家糊口是天經地義之事,如今大多的男人經濟好時心情好時,會信誓旦旦說我養妳,而經濟陷入困境時,則覺得自家老婆不如別家老婆「精光」,是累贅! 不會說閩南語,不會騎機車又住鄉下的美好要外出工作實不易。隨時光推移,孩子一天天長大,眼看國中接踵而至的高中,緊跟在後頭的大學費用,讓美好驚醒無論如何都要走出去工作。在我的建議下到就業服務站登記,第一次應徵林務所環境綠美化工作,面對主考官,老實的她如實說不會騎機車,而失去工作機會,從西邊到東邊,要轉搭三趟公車實不適。第二次如願以償找到工作,要轉搭兩趟公車,需大清早起床趕搭公車,天黑才拖著疲倦的身子回到家。 上班之後的假日,我們會一起閒聊,言談間讓我感受到美好「人逢喜事精神爽」,聲音變宏亮,講話不再氣若游絲,眼睛炯炯有神不再黯淡無光,菱角嘴始終掛著,嘴角不再下垂,不再是一副無精打彩的模樣。雖奔波勞累嘴角起疹,白淨的臉曬出黑斑,人變黑瘦,但有收入貼補家用,也甘之如飴,不亦樂乎!出去上班和一群人邊做工邊嘻嘻哈哈,一晃一天就過了,一天的薪水又放進口袋為家人打牙祭,且不用在家和先生兩瞪眼,相看兩不順,真是一舉兩得! 又一個假日,我記起那日早上路過廚房所見之事,是否是其先生所為?她不好意思說:「沒有,是在哼歌。」我聽了驚訝得半響說不出話來,平日她跟我說她五音不全,唱不來,今兒個卻哼起歌!我笑了:「多虧政府有這些社會救助政策,這份低薪工作,能暫解美好家的經濟窘境,真是萬幸!」近來美好家佳音頻傳,當年大陸那套小公寓,如今房價翻了一倍,老來走狗屎運的先生因年輕時當過幾年兵,現可領榮民就養金,也不再喝酒鬧事,身為朋友的我為她慶幸有這樣的資源和機會讓她時來運轉,「鹹魚翻身」! 若美好年年有這份工作加上先生的榮民就養金,她應該可以在廚房一邊拿鍋鏟,一邊愉快地歌唱:又是美好一天的開始,有工作真好!有錢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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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我敢保證,舅舅和舅媽一定會同意的。」 怎麼講?」 「我們家的環境妳是非常清楚的,如果按照傳統的婚嫁禮儀,從訂婚到結婚,不知要傷多少腦筋。尤其妳們家在新街生意做得那麼大,可說是都市人,而我們則是窮困的鄉下人,一旦準備不足或有什麼不週之處,非僅失禮也會讓人嘲笑。如果真能一切從簡,可以省掉許多麻煩,我相信它也是舅舅和舅媽最樂意見到的。反而是伯母,不知她的意思如何。」 「我媽不會有問題的,我們就這樣說定了。」小辣椒果斷地說。 然而,她的用心黃大千知道嗎?不可否認地,結婚是人生的大事,儘管黃大千家庭窮困,但若以小辣椒的條件以及她們家的經濟能力,足可拿出一大筆錢出來舉辦一場風風光光的婚禮,再加上不貲的嫁粧來獲取親朋好友的贊賞和喝采,如此面子裡子都有了,又何必把自己的終身大事搞得那麼寒酸,那麼低調呢?可是為了顧及他的自尊心,為了顧及他們家的經濟環境,她犧牲自己選擇以最簡單的公證結婚來遷就他。即使她和母親都有遺憾,但卻是她自己的選擇,只要婚後能幸福,一切都是值得的。 正當他倆緊鑼密鼓地準備到台灣公證結婚時,某單位有個主管出缺,論情論理,必須由股長或資深科員調升。可是當小辣椒得知此事後,認為機會難得,一定得想辦法替黃大千爭取這個職位。即便他的資歷尚淺,但在戰地政務體制下,凡事並沒有什麼絕對,不按牌理出牌更是常有的事。無論是人員的任用或升遷,高官的一句話遠勝年年考績甲等。誰有本事即可捷足先登,沒本事就晾一邊,這就是獨特的金門官場文化。 而那些所謂有本事者,若想一步登天,與自身的才幹似乎並無太大的關聯。必須有一個八面玲瓏、交遊廣闊的漂亮女人做後盾,方能達成做大官的願望。要不,就得慢慢等,等到反攻大陸收復河山時,在三十五個省份不可勝數的鄉鎮中,不必靠女人亦有鄉鎮長可做。而且轄區的居民也比這個小島多出無數倍,可說是如假包換的大官。故此,那些沒有漂亮女人做後盾而升不上大官的人,似乎也不必太失望,更毋須滿腹牢騷,必須耐心等待反攻大陸的號角響起,屆時大有為的政府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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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時光中
聽到小K不幸的消息時,我沒有特別悲傷的情緒,只是腦中暫時空白了幾分鐘。直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一向記憶不佳,經過生病,又隔了這麼多年,為什麼小K的事情我會記得這麼清楚,甚至連她的名字我都沒忘記過。 一直以來我一直都是個「御宅族」,這是那個年代的說法,簡單地說就是整天窩在家裡,足不出戶的人。這是一種似是而非,籠統的定義,我們雖然窩在家裡可是一點都不頹廢,有些人做手工藝,玩模型,抱娃娃,上網找資料(這是搪塞父母的說法),或者看A片,玩線上遊戲;甚至有的宅男女專精電腦軟硬體、動漫布袋戲、攝影、鐵道文化,或是史蹟古宅,所以他們還是一群學有專精的人士。不過,那些積極的室內活動全部與我無關,我真的只是一個呆在家裡玩線上遊戲,而且手眼不協調,過關技巧不怎麼高明的人而已。 那時的我對學校的課業沒什麼興趣,學業成績平平,每個學期總有幾科紅字,但是混啊混也進入大學,因為那些年大學太多,學生太少,總有一些科系招生不足,所以功課怎麼爛也有學校可以念。 我會念大學有兩個主要的理由,一是不想太早當兵,對,那時還存在義務兵制,那是國民應盡的義務,不當不行,但是因為那些年一直有廢除徵兵,改換募兵制的提議,所以能拖就拖,拖得夠久說不定就可以省下一年的時間。所以當我告訴爸爸,我還想攻讀研究所時,爸爸瞠目結舌的模樣我都還記得,等他回過神來,只是冷冷丟下一句:「可以啊,不過學費自己想辦法。」這句話的意思是,爸爸同意了,因為依照慣例,到時候不是爸爸幫我付學費,就是辦理學業貸款。如果你要問,以後貸款怎麼還,這個答案很單純,我們家的老厝不是還值不少錢嗎? 上大學還有另外一個理由,就是不想太早出社會去工作,畢竟自由慣了,爸爸或是學校的老師念兩句都嫌煩,誰還想去面對職場裡的老闆主管;更何況那時的我堅信,不工作我也不會餓死。對,那時的我的確胸無大志,只是從每天的新聞裡,這些有抱負有理想的大人們又做了什麼好事呢?每天不是你咬他一口,他打爆我的頭,就是我暗裡踹你兩腳,不是嗎?這是爸爸老愛拖住我,看電視,評新聞配飯吃的桌邊談話,只是爸爸一直忘了,他和我,和電視裡的人都一樣,呼吸一樣的空氣,吃食一樣的米飯,或是那時流行的歐式麵包? 那一陣子,電視新聞裡經常傳出上個世紀各行各業名流賢達的死訊,因此讓爸爸感慨,怎麼一個單純美好的世界就這麼不知不覺地消失了。 我對爸爸口中的那個世界完全沒有感覺,不過,漸漸地我倒是得到一個結論,那時正好是一個反轉的時間點,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得反著過來想才能解釋得通,才能理解。同時那也是一個割裂的年代,所有的事情都必須裂解成對立的兩方,相互拮抗,維持一種極為精妙的平衡,任何挑釁這個平衡的行為必然招致對立的另一方猛烈的反擊;所以也有人說那是一個空轉的年代,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卡死,動不了。或許吧,我也卡住了,但是我一點都不在乎,甚至我根本不知道我應該要在乎這件事情。 本來以為我會這麼無所謂地念完大學,進入研究所,甚至了此一生,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小K的意外改變了這一切,所以大一上學期考完期中考以後,我隱隱約約感受到一股說不清楚的焦慮,一段時間以後我的看法是:人多的地方總是安全些,我再不要孤獨一人,封閉的生活。 於是我一反常態,瘋狂加入校內校外的社團。我和團員,或是同好,巡遊各地,吃遍大街小巷,潑網分享。過年除夕時我們到大廟搶插頭香,我對記者堵上來的麥克風說是為父母祈福,至於真正的理由誰知道呢?春天賞櫻,放天燈;夏天坐熱汽球,看流螢,還有冬季新年的跨年活動,朋友相招,熱血參與,這些都是一定要的啦!我們排隊秒殺演唱會的門票,還有一堆我一輩子可能都用不到的廢物,只是因為名人偶像的推薦。我們在網路上串聯或是集氣,參與當時的主流活動或議題,同時任何一個重要的社會活動現場也都能看見我們的身影。對,「我們」取代了「我」,在團體裡我感受到強烈的「需要」,和「被需要」。關於「被需要」這一部份,嗯,暫時保留吧。總之,就算只是統計裡的一個數字,都要強過孤立於統計之外的虛無。 多少年以後我才慢慢釐清,原來那時的我已經失去身為一個宅男的自信,同時也喪失了自尊,因此我開始造神,塑起一尊尊的泥菩薩,渴望依附於某一個團體,藉此重拾我的驕傲,但是每一個團體都令我失望,他們既不需要我,也不認同我的存在,於是一陣暴風氣旋式的挫折、憤怒,和沮喪接替出現後,我又開始低頭,遁進手機裡憤怒鳥和糖果崩毀的遊戲中。現在再次回想才覺得當時實在可笑,那時的我以為自己已經戒除依附團體的癮,結果不過是又變換到另一個不同的團體罷了。 至於我是怎麼發病的,且讓我再好好想想,一切都已經模糊了。 應該是大四,一般大學生課業最輕鬆的那一年吧,因為我參與太多起初以為很重要,後來才了解根本是無關大局,無所謂的活動,因此就算未來一年努力補修學分,結果還是不能如期畢業。對於這件事我一點都不在意,無心插柳也好,潛意識暗中使力也罷,反正我本來就打算晚點畢業,看看是不是可以免去當兵的勞役,直到現在我才知道那是我這輩子唯一成就的一件事。 對不起,話題好像又扯遠了。總之,那一天在重修的「普通心理學」的課堂上,才剛開始上課,「動保社」的大丙就溜進教室找到我,讓我一起去參加一個抗議活動,當時的我應該堅決有力地說:「不!」但是我沒有,我只記得那時的我連拒絕的力氣也沒有,於是便給拖到活動的現場,跟著認識或不認識,校內校外的男男女女一起舉牌拉布條,高聲吶喊:「抗議!抗議!…」 噪音人潮就在眼前耳邊,但卻是十分空洞,似乎離我很遠;他們飄過來搖過去,彷彿沒有一點重量,鬼魅一般,在縹緲的空氣中互相沾黏,而又抽離,蔓延,激盪。就在我精神恍惚時,一個曾經十分熟悉的女聲灌進我的耳朵。 倏地我張大眼睛,就見一位打扮入時的婦人站在我的面前,兩隻手還在搖晃我的肩膀;媽媽不是搬到島外了嗎,現時此刻面前的人是誰?我用力甩開那人的手,揉揉眼睛,仔細再看一眼,前面的人真的是媽媽,她的身旁還站立一位髮禿圓肚的男子。直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當時的我為什麼會有那樣怪異的舉動,就聽見我驚聲尖叫一聲好像真的見鬼,一甩手中的抗議紙牌,轉身,撥開擋在我前面的人群,一下子逃得不見人影,留下媽媽呼喚我的聲音,淹沒在周遭一波接連一波的音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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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態筆記>真正的烏龜~金龜
烏龜自古以來就是長壽的象徵,並且是神話故事中常見的一種生物,在中國文化裡佔了滿重要的一個角色。但被稱為「烏」龜,這表示中國常見的龜必須是黑不溜丟的吧!確實如此,我聽老人家說過金門有一種龜就作「正龜」,即真正的龜。經過考據金門常見的龜類有三種:金龜、斑龜和鱉。這三種之中,色彩最豐富的莫過於斑龜,而金龜則是全身烏漆媽黑的,就是真正的烏龜。至於鱉嘛,就是大補品~甲魚。我們通常所說的烏龜,是泛指金龜和斑龜,甚至另一種外來種,紅耳泥龜(俗稱「巴西烏龜」)。 可牠們又為何叫作「金龜」呢?原來這金龜幼時身上有滾金的線條,頸部和頭部有金黃色的斑點、加上龜殼上的線條也像滾了金線般的紋路,所以稱為金龜。金龜原本棲息於低海拔的池塘中,在台灣因為棲地的破壞,已經瀕臨滅種故被列瀕危生物列入保護動物名冊中。在金門因為過去的管制,還保有一些金龜的棲息地,所以還有機會看見野生的金龜。 但是隨著棲地的開挖,許多治水工程讓原始的棲地快速消失,金門的金龜族群命途並不保證可以安枕無憂。其實烏龜是一種警覺性很高的生物,只要一個黑影在水晃一下,許多原本懶洋洋在樹幹或是石頭上曬太陽的烏龜,馬上一溜煙的噗通噗通的下水去了。 在金門只要是有水的地方,大致上都能找到烏龜的蹤跡,但千萬放牠們一條生路吧!因為牠們雖然長壽,但這是因為這種爬蟲類動物代謝慢,可以活得久。正因為如此,所以生了病的烏龜是看不出來的,被人圈養的烏龜如果被養到死,這表示牠是痛苦了很久才死掉。所以千萬別以為烏龜隨便養就隨便活,若真心喜歡就該到戶外水塘邊靜候,拿個簡單的望遠鏡靜靜的欣賞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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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林海路蚵道通大海
瓊林的海路蚵道寬闊筆直,長途漫漫,通向浩瀚的后江灣大海,居民得以輕易下海,便利地走向海裏蚵田,任憑你拿海蚵、抓螃蟹、捉紅蟳、捕魚蝦、挖貝類、抓沙蟲……。這可愛的道路建設,是政府發揮無限的可能所造成的,備極艱辛,鄉民心存感恩,瓊林有海路蚵道真好! 「瓊林海路」,是指環島北路瓊林北風獅爺至海岸邊淺灘的產業道路,自古以來,這一條道路原本就是彎彎曲曲的田間泥土小路,後來軍方改建成戰備道,等到部隊逐漸撤走海岸線後,民國81年,瓊林村便向政府爭取整建為水泥封面道路,至民國82年初,這一段工程始告完工,路基路面做得不錯,長約600公尺,尚稱寬闊平坦,一直造福鄉民。海岸邊留有蚵民管制哨,還有一座古早時代用來眺望戍守的石堆槍樓,它可以做為監視敵方船隻動靜的處所,在以前發揮了不少的防禦功能。 「瓊林蚵道」,是指瓊林海岸邊淺灘經過潮間帶、軌條砦通向蚵田的道路,歷代以來,這一條蚵道原來是潮汐吞吐與漁蚵民行走所自然形成的蜿蜒海中泥路,漁蚵民下海深受其苦惱已經很久,如今政府願意出資,要建成石板平坦蚵道,用來造福人民,鄉民無不興奮,樂觀其成。瓊林海中蚵道第一期工程,自民國99年底施工,民國100年6月順利完工,全長250公尺,寬2公尺。在施工過程中,雖然深受海潮的影響,但是這一段蚵道因靠近沙淺灘,施建尚稱順利,方能如期完工,真是可喜可賀! 瓊林海中蚵道第二期工程,於民國101年初施工,民國102年初完工,全長也是250公尺,寬2公尺,兩側並以大批石塊維護,再回填海泥沙固定,這也是消波塊的作用,防止路基被海水掏空。這一段海中蚵道,是從海岸邊淺灘的道路一直延續下來,它就在「紅礁口」的下方,介於「頂石滬」與「下石滬」的舊址之間。「紅礁口」,乃海底暗礁名;「石滬」,乃漁民為捕捉魚蝦、螃蟹所佈置堆疊的人工石礁,形成三角形尖型狀,石滬的左右手臂甚長,是利用漲潮與退潮的原理捕捉,這可是先民所流傳下來的智慧結晶與謀生器具哩! 瓊林下海蚵道總共500公尺長,遙遙深入大海心臟,帶給居民下海無限方便,無不深感政府德政。這是瓊林里公所向金門縣政府、金湖鎮公所全力爭取整建,經費總計新台幣一千多萬元,分兩期所施建。瓊林下海蚵道,正好伸入后江灣大海中,潮汐甚大,海流滾滾,所以第二期工程施工比較困難,政府和施建單位最終仍然克服艱難,完成所負使命,我們也應該給予掌聲!藉著這一條500公尺的下海蚵道,漁蚵民能夠順利地前往頂層海、中層海、下層海,任憑他們擎海蚵、抓蟳蟹、捉魚蝦、捕鰻鱟……。 這一條海路蚵道將永遠為瓊林居民服務,直到千秋萬世,不管春夏秋冬,不論白天晚上,它永遠歡迎你的光臨,永遠祝福你的豐收。每日清晨,它高興地仰望太武山,歡欣地迎接晨曦,任憑朝陽揮灑在臉龐;整個白天,它潮來潮往,浪來浪去,必須接受烈日風雨的洗禮,幸好有悠悠白雲的作伴,也有款款烏雲的眷戀,更有海鷗熱情的親吻;黃昏時刻,它又含笑送走夕陽,眼見晚霞滿漁船,日落廈門港。 海路蚵道默默地承受風霜雨露,歲歲年年,日日月月,時時刻刻,分分秒秒。當潮水來了,多少小魚大魚奇怪地游過蚵道的上方張望,正奇怪海底何時出現了一條藍色公路?多少螃蟹蟳鱟爬過蚵道的胸膛正想要躲藏,卻懷疑為何有如此堅硬的泥地?當退潮以後,人們、自行車、雙輪車、機車,爭相通行,來來往往,海路蚵道總是逆來順受,熱忱服務,無怨無悔。 我數不清多少次徘徊在海路蚵道的身軀上,欣賞海邊的景色,享受海風的吹拂,瞥見招潮蟹正在向我打招呼,心情無比的舒坦……我數不清多少次駐足在潔白的海灘上,看著海路蚵道伸入大海,讚嘆它的熱心公益,佩服它的默默行善,它看似平凡無奇,實際上卻很偉大……瓊林海路蚵道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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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果真,自從那天纏綿過後,老天爺對他們似乎有更多的眷顧,黃大千得到小辣椒的青睞後也更有信心。而不管是否郎才女貌,不管是否門當戶對,當愛神降臨在他們頂上時,什麼艱苦都能忍受,什麼環境都能適應,什麼誤會都可化解,可見它的力量有多大。於是,他們有進一步的計劃,那便是邁向人生的最高境界──結婚。然而,結婚則是一件極其莊重嚴肅的事,如依小辣椒富裕的家境與知名度,以及獨生女的身分而言,這場婚禮理應辦得風風光光、熱熱鬧鬧才有體面。可是為了黃大千的自尊心,也為他困窘的家庭著想,她選擇低調地到台灣公證結婚。因為,無論再怎麼風光的婚禮,再怎麼熱鬧的場面,並不能換取永恆的幸福。倘若因此而為他們貧困的家庭製造壓力、帶來困擾,讓外界誤以為他們是打腫臉充胖子,再風光的婚禮,再熱鬧的場面,又有什麼意義可言。況且,婚禮只不過是一個形式,熱鬧亦如繚繞的雲煙,婚後夫妻倆如何能幸福美滿,才是他們應該去營造、去追求的。 當小辣椒把自己的想法告訴黃大千時,他有所顧慮地說: 「伯母會同意我們這樣做嗎?」 「我會說服她的。雖然結婚是人生大事,但我們又不是什麼官宦人家或是富豪仕紳的子弟。能低調就盡量低調,能簡單就盡量簡單,能不鋪張就盡量不鋪張,也不必先訂婚,就直接到台灣的地方法院公證,這樣既簡單又省事也更有意義。」小辣椒解釋著說。 「王美麗,妳太瞭解我了,我的想法正是如此,只是不敢開口說出來而已。」黃大千興奮地說。 「一旦結婚後,我們就是名副其實的夫妻,有什麼話就直說,不能悶不吭聲地放在心裡。我們的想法,你必須先向舅舅和舅媽稟告,如果他們有意見,要設法說服他們。」小辣椒囑咐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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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時光上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那些年我病了。 前世紀兒童發展心理學有一個幼兒依附(attachment)行為的系列研究,其中的細節我已經遺忘,可我還記得部份的實驗過程。研究員將襁褓中的恆河猴強行帶離母猴,另外用兩個猴偶代替,一個是絨布偶,另一個猴偶則用鑯線紮成的;兩個猴偶身上都有奶瓶,可讓幼猴吸奶。研究結果發現,幼猴喜歡絨布偶,因為絨布的觸感比較類似母猴。平時幼猴常常趴在絨布偶身上休息,彷彿那就是他的母親,偶而他會下到地上,好奇地探索周遭的環境。如果撤除絨布偶的奶瓶,那麼幼猴肚子餓時便會攀到鐵線猴那邊吸奶,但是才剛吃飽,幼猴馬上又會返回絨布偶的身上。即使水淋,或是研究員在絨布偶的身上纏上細刺,幼猴還是緊緊擁抱絨布偶,不願放手。 研究員解讀實驗的結果,認為與母猴分離的幼猴需要一個近似母猴的褓姆,來幫助幼猴克服失去母愛的焦慮,並且這個依附行為與吸奶的生理需求無關。進一步的追蹤研究發現,這些剝奪母愛的幼猴長大後,在人際關係上經常出現冷漠和攻擊的行為,甚至不懂怎麼做出正確的性行為。教課書裡有張當時研究的照片,那隻「老公仔面」的恆河猴緊抓貌似ET的絨布猴,無助而又迷惘的大眼睛直視照片以外的攝影鏡頭。我經常在夢裡看見那隻幼猴,漸漸地我才明白,原來我一直就是那隻猿猴。 有一部好萊塢的老電影「玫瑰戰爭」,劇情簡直就是爸媽離婚簽字前的生活翻版。他們水火不容,早吵晚也吵,意思就是整日都在吵,甚至還動粗。照理說,男女對戰,拳頭vs.指甲,依照刻板印象,結論一定是男方勝出,直接KO,結束賽局;但是媽媽是上個世紀戰後嬰兒潮出生的現代女性,她絕絕對對不會逆來順受,更不是弱雞,只見她,縱跳閃躲,不時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來上一紀勾拳,或是陰上兩句,隨便出招都足以扭轉頹勢。但是終究媽媽沒能逆轉勝,贏得這場戰局,她同時失去我們那時居住的老厝,還有我;意思就是,她被掃地出門了。 我的失落,不單是失去一個完整的家庭,還有對於人的信任。這樣的感覺不是爸媽離婚以後才發生的,更早,可以往前推到爸媽第一次大聲爭吵,互扔碗盤的時候。直到現在我都還記得那時車耎弱無助的感覺,除了躲進自己的臥室,鎖上房門,蒙上棉被,摀緊耳朵,此外我什麼事都不能做。漸漸地,我找到一個出口,就是在他們開始大小聲時拿出掌上型遊樂器,開始瘋狂掃射蜂湧而至的太空戰艦和怪獸。 關於爸媽不和,或是離婚的原因,我一直都不清楚,自從埋頭電玩的世界後,更是沒興趣去理會。誰理他們啊,大人的生活太複雜了!只是,我一直以為他們分開後,從此應該天下太平,但是我錯了。 爸爸的老厝座落在鬧區的中心位置,地段好,占地又廣,因此引來外人的覬覦,建商不時侵門入戶,想要買地或是合建,蓋成現代大樓。但是爸爸一直不肯,我看得出來倒不是他對這間老厝有什麼感情,而是他嫌價錢不夠好。他將老厝改裝成民宿,這裡故意做舊,那裡又掛上LED燈,他說這是後現代風格,在我來看卻是不倫不類,活像人老珠黃的老鴇,在手下的妓女全部跑光以後,只好吞下委曲和羞恥,頭上亂點珠花,親自出門接客。 原本,我並不看好爸爸的生意,但是,我又錯了。爸爸的老厝新推,廣受市場的歡迎,各色各樣寄宿的客人絡繹不絕,這樣的榮景持續了好一陣子,但是終究在新鮮感過後,生意越來清淡。這樣的轉變逼使爸爸更下猛藥,老厝越見花枝招展,生意卻是每下愈況。 我一直不懂,爸爸為什麼不懂見好就收的道理,就在生意興旺時賣掉老厝,做個腰纏萬貫的「田僑仔」不好嗎?那時的我心中暗想,等那一天這間老厝留給我之後,我一定立刻挑個好價錢把它給賣了,誰買都無所謂,價高即得。 關於媽媽後來的消息,我所知甚少,只是偶而聽見爸爸一手攬抱經常變換面容的阿姨,同時另一隻手還握著空酒杯時,憤怒地說:「她以為過個鹽水,烏鴉就會變鳳凰嗎?」我又不懂了,怎麼兩人已經恩斷義絕,爸爸還關心媽媽的去向做什麼?同時,那些阿姨為什麼還要容忍,甚或討好我那外表資質都是一般的爸爸? 聽說那些年的氣候極端異常,經濟狀況不佳,初婚年齡不斷提高,出生率是負成長,離婚率則是屢創新高,三對夫妻裡就有一對離婚,所以我的遭遇並不是特例,小K也不是。 小K是我在線上遊戲裡認識的戰友,技術平平,卻是說得一口好戰技,又常協助我過關,宰殺阻擋在我面前的妖魔鬼怪,所以我們漸漸熟悉。小K也是來自單親家庭,不過他是被外籍配偶的母親遺棄,父親將她託付給市郊的祖父母來照顧,自己則在市區四處打零工維生。 我和小K都不愛看電視,對世界大事沒有興趣,我們只喜歡窩在自己的小房間,依賴一條網路線和攝影機牽引起南北兩地的純友誼,直到有一次小K問我說:「你那裡方不方便,我可不可以去你家住幾天?」 「這我得問問爸爸的意見。出了什麼事情嗎?」 「也沒什麼啦,就是和阿嬤吵了一架。」 「為什麼?」 「還不是一樣,嘮叨我打電動,手機費太兇了。」 「我爸爸也是,不過唸歸唸,不要理他們就是了。還有別的事情嗎?」 「你很煩!到底可不可以嘛?」 「我去問問,再給你回話。」 事後,我和爸爸又吵了一架,不過小K畢竟還是來了,活生生站在我面前,不再只是螢幕上的一個影像。跟著小K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地址,小K說那是她千方設想才打聽到的母親住的地方,她請我幫忙一起過去找找,那時我才明白,原來這才是她南下真正的目的。 隔天一早,趁著南方的太陽還不十分狠毒的時候,我們共乘機車,來到那個令小K忐忑不安的街巷。這個城區我以前來過一次,媽媽曾說那是她出生的地方。以前那是城裡最落後的區域,周遭有不少污染環境的工廠和豬圈,誰想到後來鹹魚翻身,因為都市計畫和公園綠地文教機構的帶動,一躍成為城裡最昂貴的住宅區。 小K在電梯豪宅裡的服務台前,讓水藍制服的保全阻住了,保全堅稱那個樓層裡沒有小K所指的婦女,小K急著分辯,要保全讓她上樓,或者至少讓她跟樓上的女主人談上幾句話,問明事情。拗不過小K的要求,保全撥通內線電話請示,過了一會兒電梯裡走出來一位神情略顯疲憊,膚色偏暗的中年女子。在大廳休息室的沙發上,婦女耐心聽完小K的陳述,最後只是冷冷地說,她不是小K要找的人。 事後我問小K,究竟那位婦人是不是她的母親?只見小K目光呆滯地說:「媽媽離開時我還太小,我竟然完全記不得,…認不出她的像貌。」說才說完,小K一下子嚎啕哭出聲。 當晚,小K的阿嬤打電話到家裡,指責我不該誘拐她的孫女,原來小K沒有告訴她的祖母關於尋親的事情,所以讓我背上一條莫須有的罪名。當時口拙的我不曉得怎麼辯解,只好把電話遞給小K,讓她們自己去談清楚,爸爸見到小K跟電話那頭爭辯的聲音越來越尖銳,還不時傳來有關我們留宿小K的事情,因此激起老爸好鬥的本性,一把搶過小K的話筒。我擔心老爸把場面越弄越僵,但是一時之間也是無計可施,所以只能焦急地望著眼前的兩個人。 爸爸以眼示意,讓我不要出聲,只見他壓低嗓音,以我從未聽過的沈穩的口氣,恩威並濟有條不紊地說明我們的立場。一段時間後,爸爸掛下電話,並且把我和小K叫了過去,教訓我們一頓,同時告訴小K可以在我們家裡再住幾天,之後她一定得回家,不准再胡來。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我和小K同時鬆了一口氣,同時承諾爸爸的要求。 不過小K並沒有久待,又住了一晚,隔天一早就說要走,爸爸押著小K給她的家裡撥了一通電話,說明高鐵的起迄時刻。那是我唯一一次和小K最親密的接觸,過了兩個星期我成了大學新鮮人。期中考前我終於輾轉得知,久不上線的小K上學途中,發生車禍,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