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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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金門籍作家精品書展失落的珍珠
一、 為了一串珍珠項鏈的遺失,王家夫婦這幾天翻箱倒櫃,鬧得人心惶惶,幾乎要把屋子的蓋都掀掉了。 發現珍珠的丟失,是王太太晚上參加朋友的生日宴會回來之後的事。她在卸妝、準備沖涼的時候,就感覺到似乎少卸了什麼。胸圍、耳飾、手錶……所有武裝自己的首飾、化妝品、衣物脫下之後,五十五歲的王太就站在房間的橢圓形鏡子前欣賞自己那仍是保養得那麼好的胸部和纖細彷彿可能盈握的腰肢。忽然,像見著鬼魅似的,她突然看到自己皙白的頸脖,光蕩蕩的什麼也沒有,驚叫起來:「啊呀!我的珍珠項鏈不見了!」 已六十歲,但身體、精神都很好的王先生從客廳緊張地跑過來:「什麼事情,叫得那麼大聲?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妳被鬼非禮!」 今晚王先生因不大舒服,加上他並不喜歡去人多的地方,就託辭不參加宴會。他對妻子今天穿什麼戴什麼當然不知情;只是笑嘻嘻地望著妻子赤裸的上半身。 「珍珠項鏈丟了!」王太一臉沮喪和苦惱。情緒緊張、難過得彷彿就要哭出來。 「不要慌,先慢慢回憶,到底在哪裡丟失的?」王先生安慰道。 「你還講這樣的風涼話!如果知道在哪遺失的,還會遺失嗎?」 「也許妳沒戴?」王先生打開了平時太太放首飾的地方:「認真找了一遍沒有?」說著王先生打開了其中一個抽屜。此舉卻引起了王太的注意。心裡升起了一團疑雲。 她也許近幾年去做工而記性變得不太好,常因忙碌而忘這錯那。她慢慢回想傍晚時分,自己在梳妝換衣時候,到底有沒有戴上那項鏈呢?照她的常理和習慣,她那粗大的項鏈是專門用來遮蓋她脖子因割除腫瘤而留下的手術疤痕的,沒有理由不戴上;但這也很難講,有一日因匆忙出門,她的耳環就忘了扣上。被丈夫提醒,她一時也惶惑起來。假如真是自己沒戴出門,那麼珍珠必然留在抽屜裡,怎麼抽屜裡空空如也? 疑竇頓起。她望著丈夫笑笑的臉,忽然想起他有一次不經她同意,將一支他們代理的、不會褪色的口紅送給嬿玲的事。 「我丟了那麼貴的東西,你還笑?一點也不幫忙找,你還笑!」王太凝望丈夫的神情,懷疑事有蹊蹺─丈夫總是喜歡討好那個離婚的嬿玲。就因那種曖昧的關係,她和丈夫不時吵架。會不會││「你有沒有動過我的東西?」丈夫搖搖頭。 「那為什麼笑?」 「笑也不可以?」 「你到底有沒有拿?」氣氛開始緊張了。 「我拿來幹什麼?」 「送給嬿玲嘛!」王太冷諷熱嘲。 「瘋了妳。」王先生微怒,臉色開始變了。 「你為什麼知道我把珍珠項鏈藏在這抽屜?」王太咄咄逼人,一場大戰的風暴就將來臨。 「我實在也不知道妳藏在哪個抽屜,我是隨便找一找罷了。因為平時我就看到妳放首飾離不開這幾個抽屜!」 「那個嬿玲。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她,又可憐她窮,大情人送名貴珍珠,她還不照單全收!」王太機關槍一掃,真令人措手不及,王先生脾氣再好,不能不被激怒了。 「妳別沒證據就這麼誣蔑我,也別這樣隨便侮辱她!告訴妳,我就不信妳這串臭珍珠值五千元。人造珍珠滿街都是,一百多元的就可亂真!」 王先生怒時像一頭雄獅,將房門大力拉上時還加了一句:「妳不要忘記,咱家住的不止我們兩人!」 二、 昨晚,老大王建璋和妻婉雯去看午夜場,回到家時已是午夜一時四十五分。他們聽到父母房裡傳來激烈的爭吵,但聽不清吵架的內容,又不便出來打聽和插手。小兩口換上睡衣之後,婉雯看看小妍在另一個床上睡得真香,給她拉了拉薄薄的被,他們就躺在床上聊起來。 「妳媽常為一件小事無理取鬧,爸真是可憐,沒一天好日子過。」婉雯說。 「就為嬿玲的事,給媽抓住一次痛腳,從此就沒完沒了。」建璋說。 「你別說他了。你還不是遺傳了你爸的風流細胞?在寫字樓搞三搞四,約恩蒂看戲,又約溫妮喝咖啡。你以為我不知道?」 「妳又來了。全是捕風捉影,沒的事!」 「……你媽是隻母老虎,你父母全不是好東西。適當時候,我要告你媽虐待媳婦!」 「好了好了!我在這個家處境已夠難堪了,妳的脾氣又臭,真教我頭疼……」 第二天是星期天。上午建璋、婉雯和小妍一家子去探望一個朋友,回家的時間是下午三點。 小妍說要到小慧家玩,就走了。婉雯入房,建璋則在客廳看當天的報紙。家裡靜悄悄的,他估計父母因事出門了。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婉雯突然憤怒地大喊,從房間衝出來。 「什麼事?」建璋站起來。 「你來看!」婉雯令他速速進房。建璋進房,沒發現什麼異樣。 「你看,所有的抽屜都給人開過、動過;連褥子也給人翻過!」 「妳懷疑給賊進來?」 「還有誰?你的好母親!慈禧太后二世!」 「她沒理由──」 「啊呀!只有你耳朵聾啦!昨晚他們珍珠珍珠的吵個沒停,估計丟失了珍珠項鏈,懷疑到老娘頭上來了!」 「不會吧!」 「我不會對她客氣的!」 「算了,別理她。」建璋笑嘻嘻的。 「不行。她沒權搜查我的東西!」婉雯怒不可遏,滿臉怒意而變得通紅。 建璋搖搖頭。看到丈夫的表情,婉雯驀然想起丈夫跟她談過小時候因偷母親的錢而被打的事;又想起他近期手頭很緊,輸馬已輸去整萬元、頻頻向她伸手的狼狽情狀。 她逼視丈夫,問:「不會是你幹的吧?」 「妳別侮辱我。我再落魄也不會下這一手。」建璋有點氣,從袋裡摔出兩疊百元大鈔。但這一來,妻子更疑心了。 三、 小妍和她的好朋友小慧一樣九歲,正值好玩的年齡。暑假到來之後,她們覺得日子「好悶」,就彼此互相造訪。她們「玩」的內容包括電視遊戲、看租來的影帶(例如美少女系列)、下棋、打K牌、煮飯仔、為洋娃娃打扮。 小慧擁有一頭藍髮的娃娃。小妍擁有一頭黃髮的娃娃。 今天輪到為這些娃娃打扮。她們的玩興很高,因為這兩個人物都是她們各自的偶像。 「帶來了吧?」小慧邊問邊取出了前日小妍見過的一條珍珠項鏈為她那藍頭髮的娃娃戴上。 然後又問小妍:「妳的呢?」 小妍將帶來的黃頭髮娃娃在地板上靠牆處擺好,取出一條珍珠項鏈,也給自己的娃娃戴上。 小慧趨前看,將小妍帶來的珍珠項鏈摸了摸,露出驚訝的神色,說: 「妳講的沒錯,跟我這條一模一樣!」 小妍也摸了摸小慧的娃娃頸上的珍珠項鏈,說:「顏色有點不同,妳的很白,我的白中有點黃。」小慧也仔細地將兩條比較,點點頭:「是啊!妳不講,我還沒留意呢!」「遊戲開始。」小慧宣布。小妍加以糾正:「妳應該說『生日遊戲』開始。」 原來,按小妍和小慧說好的,兩個不同色頭髮的娃娃今天有個共同慶賀生日的約會。 此時只聽得小慧好像電影的解說員似的,以抑揚頓挫的聲調作「旁白」:「藍小姐今天生日,黃小姐那麼巧,也是今天生日。她們本來各自請了一些朋友來慶賀,可是那麼不巧,大家都沒空。於是藍小姐和黃小姐決定只是兩人共同慶賀,共同度過。她們互送生日禮物,那麼巧,她們的禮物都一樣,都是珍珠項鏈。」 在小慧旁白時,她倆已替兩個娃娃完成了「交換」禮物的程序。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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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的彩虹
在下班的路上,不小心從後照鏡看到了彩虹,我趕緊停下來,站在路邊看了許久,怎麼今天沒帶相機,應該拍一張下來,以後想看就可以拿出來瞧一瞧。上一次看到彩虹不知是何時的事了,每次看到我都會有一種莫名的喜悅。有人說看到彩虹是一個好兆頭,可能是因為我們常常可以看到太陽,但不是每天有彩虹可以看。我並不期待有好運到來,只想每天可以做一些些自己喜歡做的事。 今天朋友寄來一封信,有提到我們自己想做的事跟現實生活中的差異是頗大的,要如何調適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小時候想做的事是放寒暑假不用上課,可以天天晚起床後每天玩到天黑。知道升學壓力時想的是可以考上學校有書唸,但是不知唸書是為了什麼而唸,反正大家都在唸書嗎,不讀書我要幹嘛。畢業後想有個好工作,最好是錢多事少離家近,不過都沒辦法滿足其中任何一項,下班後沒力氣抱怨倒是真的。工作穩定後想有個知心的靈性愛人可以互愛對方五十年,可是想要的時侯沒有,等有了又沒好好把握,現在有了對象也不能說要互愛五十年,因為我可能沒法子再活五十年了。 我現在心裏想要做的是什麼跟以前改變了許多,對現實的妥協是我每天要提醒自己的事。因為還沒有結婚,當然想有一段浪漫的戀情再來結婚,可是結婚後就不能再講這件事了,我知道我將來是一個會怕老婆的男人,怕回家要跪鍵盤,怕沒床可睡要睡沙發,即使心中想也不能講出來,趁現在趕快大聲喊兩聲。再來就是想每天有幾個小時泡在文字裏,可能是看書或寫作,最好是不要為了考試而讀書,我還是無法每天看到彩虹,但是我每天起床後,一定要在心中放一個大太陽,照亮一天的開開心心,映一段美麗的彩虹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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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毛
5 人,真是奇怪的動物,在未退伍之前,老毛幾乎是一個星期或十來天,就會想到特約茶室逛逛,再順便買張票來紓解一下被壓抑的性慾。然而,退伍後來到這個往日必須「憑票入場」的單位謀生,不知是工作太忙,還是看清了裡面的形形色色,抑或是每天必須清掃那些漂浮著衛生紙屑、含有腥味、令人感到噁心的水溝,讓他沒有了性的慾念。儘管他的老相好古秋美時而挑逗他,希望他能經常光顧,好讓她多賺一點錢養兒育女,而老毛似乎不為所動,很長的一段時間,他過著清心寡慾的生活,古秋美還誤認為他嫌她老,去找那些年輕漂亮的小姐啦。 星期四莒光日的那晚,營業時間快結束時,老毛扣上大門的銅鎖,僅留下旁邊的小門供買加班票的官兵出入。他突然心血來潮,順便到售票處轉了一下。 「老毛,來那麼久了,怎麼沒看過你來買票?」售票員半正經、半開玩笑地說。 「老了,不中用啦。」老毛笑著說。 「老?」售票員頓了一下,笑著說:「如果你算老的話,我們軍官部都要關門了。」 「怎麼說呢?」 「那些中上校的年紀,絕大多數都比你大、比你老。」 「我這個退伍老兵,怎麼能和那些大官相比。」 「官大沒有錯,我看找不出幾個精神像你那麼飽滿、體格有你那麼健壯。」售票員說後竟拉起了生意,「今天是莒光日,又碰上高裝檢查,有些小姐連一張票也沒賣出去。你就行行好、買張票照顧照顧她們的生意吧。」 「好吧,」老毛乾脆地從褲袋裡掏出錢,「買一張好了。」 「二號這個航次才來的,年輕又漂亮,要不要買她的票試試看?」售票員好心地為他介紹著。 「不了,我還是找老相好。」老毛毫不考慮地說。 「誰?」售票員抬頭看了他一眼問。 「三十二號古秋美。」老毛爽快地答。 「古秋美雖然老了一點,但待人很誠懇、很和氣。」售票員邊撕票邊說。 「你要幫她多介紹幾位客人啊,」老毛竟然多嘴,「她還要養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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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莉小札》牛肉
在傳統農村長大,小孩子都會時時刻刻被告誡,不能吃牛肉,因為牛是我們的生財工具,是我們忠心的朋友,所以印象中我直到國中畢業都還沒吃過牛肉。原本一直維持農作中的家裡,因為哥哥姐姐陸續畢業前往台灣就業,所以爸爸就漸漸的將農作範圍越減越小,甚至是決定休耕,但是家裡那頭黃牛卻一直還被我們留著沒有賣掉,媽媽每天將牠放牧在家裡的田裡,陪我們走過了十多年的歲月,不過最終牠老了,爸媽不知是基於什麼樣的原因把牠賣給了村裡的一位伯父,我沒跟牠道別,悄悄的就將有牠的記憶鎖進了腦海深處。也因為家裡沒有了農作,也沒有繼續養黃牛,我才開始吃起牛肉。 這些時日,話題性十足的美國牛肉,為了該不該因為疑似狂牛症的陰影下架吵的沸沸揚揚。因為爸爸不吃牛肉,所以對於那些怕吃不到美國牛肉瘋狂採買的消費者,看在爸爸眼裡,覺得這些人都無聊透頂了!或許是因為爸爸感受不到那些人的需求,所以無法認同。而我呢?雖然吃過牛肉,但是我壓根都分不出吃過的牛肉到底是哪裡來的,自然對於這些人的行為無法跟著聞雞起舞。我比較想不透的是,沒了美國牛肉,難道別國的牛肉就真的取代不了嗎?媒體爭相報導這個話題新聞,看到讓我失去了耐性,狠狠的關掉電視,因為我覺得應該還有什麼更重要的事可以投入關心,不光就只是牛肉而已吧! 在金門長大的我,對於金門的特產「黃牛」卻一點研究也沒有。對金門的認識很多時候也都是看了電視節目的介紹,才發現許多故鄉的美。因為學業工作往返台灣金門十年,買來送給親朋好友的貢糖、牛肉乾卻也是不曾好好品嚐過,看到他們嚐過之後對我報以「好吃」的回饋,或許我就應該相信那就是好吃的吧!畢竟漂洋過海,大老遠從金門坐著飛機親自帶過來的那份心意,才是大家覺得好吃的關鍵吧! 不管美國牛肉是不是真該禁止進口或是下架,對於目前的我而言最大的期望就是,佔據新聞媒體多時的牛肉新聞暫時降降熱度,讓我有多一點時間機會看看社會的其他現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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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情的金門鄉親—金門祖地行之一
金門鄉親熱情好客,早有口碑,而且從︽金門縣誌︾中還可以讀到「金門人,有禮數」的歌謠。金門「民風俗尚,多從簡樸,而無市井紛華之弊」(明‧洪受),這是明代風尚。現代由於沒有過度開發和外地人口湧入,也必然保留著古樸的鄉風民俗,飄逸著「海濱鄒魯」遺風。對這塊「閩南文化」基地,我心儀已久,而且把它作為觀光勝地推銷給遊客。 很久以來,金門鄉親到同安時問我為啥不去金門,而同安的朋友又認定我去過金門多次,個中因由,不好細說。但不管如何,今天總算回到金門祖地││隨著翔安呂塘戲校應古地城隍廟慈善會邀請而來。衹惜時間太短,在金的時間實際祇有六月二十二和二十三兩天,金門豐富多彩的自然和人文景觀雖然被我寫入新近出版的︽金同集︾,但都無法實地考察,祇有楊媽輝先生清晨騎著摩托車載我參觀莒光樓外景、楊樹清先生帶我走進盧若騰故居,其他景點連「雨裡看花」(天天下雨)的機會也沒有;連楊媽輝、吳秀嬌等人籌劃的「兩門民間文化交流座談會」也因故取消。儘管心感遺憾,但自從踏上金門祖地的第一步,就感受到一股濃濃的親情撲面而來,所遇到鄉親,無不洋溢著「金門人,有禮數」的情愫,由此我揣測這可能是晉人入島「過門更相呼,有酒斟酌之」(晉、陶淵明)遺韻。 二○○一年元月二日金廈直航以前,我就結識了不少金門鄉親;試行「小三通」以後,更是一茬一茬的金門朋友來銀城寒舍相會,真如拙詩所寫「門待仙山客」。這次生平首次在金門祖地與各位新朋老友見面,真是百感交集。雖然前後僅有四天時間,但見到了陳延宗、顏炳洳、吳鼎仁、葉鈞培、李錫隆、陳國興、陳炳容、李再杭、王先正、楊清國、李木隆、林金量、林怡種、溫仕忠、西林宗老、達仁宗老、蕭永奇和吳秀娟伉儷、楊天厚和林麗寬伉儷等鄉賢俊彥。許金龍、盧連城、李增德、姚清華、謝華東是在我們返程的清晨趕來送行,雖說是「風雨如晦」,但大家都有「既是君子,云胡不喜」的心態。黃振良先生從台灣回到金門,趕到金城山莊時,我們已經船離水頭。儘管見面時間短促,但回憶起在同安蓮花山考察朱熹遺跡,在妙建庵抄錄呂世宜聯對,在大嶝參觀鹽場,在後燒調查陳健墓,在白哈礁看馬山等活動片斷,大家都很開心。六月二十三日(農曆五月十七日)是舊金城古地城隍廟六百一十七週年慶典,在這裡幸會顏忠誠宗長、李炷烽縣長、莊良時議長。無論是官員、文人、宗親、朋友,親情溢於言表,真誠見諸行動,我祇舉個小例子。六月二十三日上午,我在聖祖貢糖廠門口路旁打手機,烈嶼鄉林金量鄉長路過時見到我,馬上下車再次與我會面。當我向他提出昨天我們十一人參觀鄉公所後每人希望一張集體合影作紀念時,他滿口應承。像這種小事,今天做也可以,過些日子再辦也無礙,可是林鄉長回去當即交代辦事人員洗好照片並專程送到金城山莊,這種誠信、雷厲的團隊作風令人感佩,金門鄉親的熱情程度也由此可見一斑。 古人把「久旱逢甘雨,他鄉見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視為人生四大樂事(見宋洪邁︽容齋隨筆︾),其中「他鄉見故知」便是人生樂事之一。今天能在他鄉祖地見到這麼多熱情好客的故知新友,心境能不比「六月天吃冰淇淋吹電風扇」爽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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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金門籍作家精品書展
──失落的珍珠尋找那床 一九九七年三月三十日尋找那床尋找那床「這種床,現在哪有賣了?」傢俬店的老闆是一個胖子,笑起來的時候,頰上的肌肉堆了上來,將一雙本來不大的眼睛瞇成兩條線,那表情既含著驚異、好笑,又充滿了不屑和輕蔑。 他看我倆有些失望,繼續興致勃勃地說下去:「現代的床越出越多,沒有人再賣那種幾十年前的碌架床和木板床了。大家都講享受,傢俬店要是賣那些不合時宜的貨色,不執笠都幾難!」 說罷,將背轉向我們,愛理不理地向店裡走,將我和念惜撇在外面。我和念惜對了對眼,決定悄然地離開,不再跟店主囉唆。 「怎麼辦?」我徵求念惜的意見。 「不要灰心,懷遠,我們再找。今天才找了兩三間,我就不相信走遍港九,找不到我們需要的那種床。」我聽到念惜信心十足的聲音,向她笑了笑。她是那種跟我一樣做事有相當毅力、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看她那炯炯有神的眼睛,似乎不相信會買不到我們需要的床。 「照你看,如果找不到,寧願將我們的婚期推遲?」我問。此時我們已轉了一個彎,向一條傢俬店成市成行的大街走去。 「那當然。你想想人的一生有三分之一的時間在床上度過,床對我們來說太重要啦。」念惜搖搖頭,吐了一口長氣:「我就不相信現在那種床已絕跡。我們的要求又不是很高。」 「好,我們繼續找,直到找到為止。」 遠遠就看到一間門面很大的傢俬店,擺滿了各種款式的床,我們迅步走入。「要中式還是西式的?」老闆娘熱情地問。 我無法斷然肯定我們要的是屬於中式還是西式,只是略加形容,老闆娘馬上帶我們走到漆上棗紅色的酸枝床部去參觀,並開動了她的如簧之舌:「你們中意的看來就是這一種了!如假包換的材料,再由專門的師傅製作打磨,單是那雕龍刻鳳的精巧手法,就可當純粹的中國傳統藝術品欣賞了!」她是完全誤會了,可是未待我們解釋,老闆娘又滔滔不絕地說下去:「俗話道:一登龍床,身價百倍。睡這種床,作的就是皇帝和妃子的夢了。我們店最近在大出血,原價兩萬一千元,只售一萬九千八。包送貨。簡直是超值的!」老闆娘已拿著發票本,等著我們簽訂。 不要說那麼大張的床放在我們的小房間不合適,單是那價錢,也實在太貴了。 「我們要的不是這一種……」念惜說。 「那麼,是哪一種?」 「她也許沒說清楚。其實很簡單:床頭和床尾各是兩片厚木,下面木頭做床腳,中間放一層六MM的三層板,板上可以鋪涼席,也可以放褥子的。」 「什麼?」老闆娘怕是聽錯,吃驚地再問一次:「你們買那種新娘床?」 「我們都喜歡那種簡單的床。」 「到骨董店去找吧!我們沒有那種東西!」 老闆娘覺得有些憤怒。 我和念惜走出店鋪,腳兒有些累了,就找了一家咖啡店歇腳。 彼此沒有說話。望著臉容俏麗的她,已露出了疲色,我心中萌生了一種歉意。 經人介紹,好不容易曾經滄海的我倆,總算有緣,打算在近期結婚;可是為了結婚而用的床,就傷透了我們的腦筋。 記得彼此熟悉之後,大家就無所不談了。談到結婚時的話題,不約而同地都談到了「要有一張大家都喜歡的床」,沒料到她跟我一樣,都很執著。 「千萬別太豪華的,我不喜歡。一想起過去幾年的婚姻生活,我就恐怖,會發噩夢。」 「為什麼?」 「我那離婚的丈夫是個變態的傢伙,又冷酷無情。他雖把房間布置得十分豪華,天花板、床頭、四面牆都嵌滿了大鏡子,可是一天忙到晚。深夜回家,一早就走。他不許我出外工作,不准我結交朋友。我只是像一頭綁在床的小鳥。那樣的房和床完全像是酒店的。我絕對沒有感情。而他,只是利用我,滿足他。我像是另一種床。一見到那床,我就有一種冰冷的感覺,我不願意在餘下的歲月中再作那種噩夢!」 我聽出了她的意思。點點頭:「我理解。」 「那你的意思?」 「看來我跟你的愛好會是一樣。」我說:「離婚的老婆太講究外表和包裝。一身的狐臭偏偏灑滿低檔次的香水,使那味道十分難聞。當然,我不好對她進行人身攻擊。該怪我選擇不慎。最叫我不能忍受的是,我們家境中下,結婚時,她偏要買張十分昂貴的舶來品,花了整萬元。床是名牌,褥子也是。床是雪白色的,床頭有自動調節的燈……」 「那麼好的床,說明她對婚姻的重視。」 「不,你有所不知。平時她是不准我隨便躺下的│她將床單拉得像滑冰場那麼平滑筆直」。 我累了時躺下,她都要囉唆上大半天。我的腰骨不好,上面的褥子又太軟,夜裡整個人陷在裡面,腰骨的毛病更嚴重了。我已說過,我太太重外表不重實際,為了這,我們發生爭吵││這樣的婚姻實在也太累人。婚姻是使人順心的,如果造成了生活的障礙,又何苦來哉?就這樣,我們分手了。究其因,源自一張床哩。」 念惜聽得暗暗稱奇。 「既然我們對床都有過那樣特別的體驗,那我們一定要找我倆都能接受的。」那晚,我記得念惜的說話語氣十分認真。 「不單是為了做那事用的。對不?」我深情地望著念惜,看到她兩頰顯出了紅暈,像是喝了酒。好一會,我才聽到她語出驚人:「說得對。既要做那事,也不一定要好床。在人世間,只要感情好,兩相情願,沒床都不成障礙。感情不好、性情不合,豪華之床也等於無床;相反,無床也可以有好夢。」這一套深入淺出的話,真是道盡關於床的哲學的極致,令我發出會心的微笑。就在這晚,我緊摟她在懷,深深地接吻。 「工作很疲累,床可以讓我們隨便躺下來休息、睡覺。」我說。 「那是應該的。何況你腰骨不好,應該睡木板床。」她體貼地說。 「我會盡量陪你,並躺於床,除彼此的需要外,還應該談天,交換些對生活的安排的意見。外頭人事複雜,我們應採取一致的對策。」我說。 「我們就買最簡單的木板床 ,只要牢固就可以了。」她說。 ……那晚的談話是如此刻骨銘心,以致我倆從那晚起,為尋找合適的床而頗費了些時日。婚期,因床未找到而一再延期。 念惜已將一杯檸檬茶喝完。我的咖啡也飲得一滴不剩。我付了帳。 「繼續找?」我問。「嗯,繼續找。」她很肯定。 我倆走進一家舶來品傢俬店。念惜說:這種商店肯定沒有我們需要的;我說:碰一碰機會,也許有什麼奇蹟出現,要不然去見識見識目前出品的款式新穎的床也好的。 一位衣著入時的小姐跑出來,向我們推銷新產品:「這是專家設計的新產品,叫合則合,不合則分式。」我們看到兩張漆得白亮的單人床,床頭製成框式,上面繪了一張抽象畫,她由一個小夥計幫助示範,兩床拼合時,抽象畫兩半就拼成一張合歡圖,床也拼合成一張完整的大床。她說:「夫妻嘛,少不免會出現口角。鬧冷戰時就可以分開,各睡在單張床上。丈夫免受睡沙發或地板之苦……」 小姐的口才極好,見我倆聽得很吃驚,就又指了另一張:「如果不合適,那就這一張吧!」 她引領我們走到一些新的產品部分:「這是專家經五年時間才發明成功的,床面全面電動,只要用手按遙控器就可以了。」緊接著又是一連串的示範。真叫人嘆為觀止。床面在遙控之下,可做三百六十度旋轉,而且快慢隨意,又可以升高降下。一會,灌滿了氣體,猶如大水泡;一會,又灌滿了液體,變成了水床褥……示範完畢,她說:「夫妻用了這種床,離婚率可大大減少。」 「我才不相信。」念惜快人快語。 「那要試試買一張?試用期免費,只要不弄髒就可以了!」小姐說。 「我們不適應那麼現代的玩意。」念惜說。 「只怕一夜就被這種玩意折騰,要服安眠藥才能睡熟。」我說。 我們告辭之後,又走了幾家店鋪。現代的床都美觀,但花樣既多,都要配上床褥;那種簡單的床,幾乎已看不到了。我們記憶深處的那種木板床,床頭床尾有的是兩片厚木板,有的是圓木床腳,十分牢固,如今的床好看,但完全不實用。 我們走得很累,有些灰心了。因為這已不是首次上街。 「還有傢俬店嗎?」念惜問。 我想了想,過去有一種夜冷店,專賣舊傢俬,可是這些年,也許生意不好,也不大看見了。 「不好找。這些年,舊傢俬款式不合時宜,不大有人賣了。人家不要的傢俬,都丟到樓梯口,叫人搬走時還要給錢,即使有這種店,也不會有人出售舊貨。床大家都買新的,尤其結婚用的,都買新的床。」 「那我們叫傢俬店的師傅特別去做。」念惜說:「這個辦法總行得通了吧?」 我搖了搖頭:「特別訂製不合算,師傅收費會收得很貴。除非認識的……這跟現在曬黑白相片比彩色相片貴,道理一樣。」 偌大一個城市,現在已找不到碌架床、木板床。我們都記得,五○年代、六○年代,那種床擺滿了傢俬店裡外,大家都買那一種。那時,離婚率不如現在這般高,隨著時代的進步,床越來越新穎,而…… 婚期一再推遲,因為那床。 其餘的工作都差不多了,包括我們下了按金租用了一個房間。我和念惜都是過來人,並沒有如同新婚男女那樣的焦急心情,對新婚生活充滿了太多憧憬:我們活在人世間,只要感情好,兩相情願,破床舊床都構不成障礙…… 要一個安全快樂的小窩,一個可以互相安慰的伴侶。我們對床很隨便,要求很簡單,其實又很執著,尋找的竟然是世間已沒有的東西,現代社會,很多單純的東西已絕跡了!這一晚,我們在公園散步。念惜有些焦急:「我們總不能因沒床而永不結婚。」 「容我們再想辦法吧!」走出公園,走入一條小巷,忽見一個人迎面走來,好生面熟,我叫了一聲:「老管!」 他一愣,良久才認出我。 「你怎麼會在這兒!這麼晚了?」 「我在處理店裡的事。鋪子沒生意,準備頂讓給人家││棺材都要銷毀了!」 「你們開棺材鋪?」 「不要說得那麼難聽好不好?叫長生店。」老管一臉的沮喪:「棺材的款式都照舶來品做,我們的老師傅不願變更。老式的、中式的棺木已沒有人問津。店鋪決定關門。」我突然靈機一動:「我和小念很快就要結婚,打個折扣,賣一具棺木給我們好麼?」 「結婚買棺木?」他大吃一驚。 「事情是這樣……」我將原委托出。 「原來如此。舊式棺木的確又結實又牢固。取其材料,做成床的床頭和床尾板是綽綽有餘。而床板到一般木材店買就有了││只是新娘子介不介意?我們無所謂,免費相送也可以,只需給師傅少少的工錢就可以了。」 「我也不是什麼新娘子了。」念惜笑起來:「用棺木做睡床也許吉利得很呢,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有道理。」我讚了一句:「老管,那就託您啦!」 我們終於找到了床,在一個完全意想不到、極其偶然的機緣下和場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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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模範街懷舊
我總覺得,喜歡看書是有遺傳的。我父親以及我們三位兄弟們都喜歡看書。小時候在鄉下,能找到的書很少,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可憐得很。直到小學四年級,我從不曾看過報紙,以及任何兒童讀物,不用說,連『國語日報』也不知道。 父親受的是私塾教育,家裡卻不見半本書││聽媽媽說,爹小時候讀的古書都在我三歲那年糟蹋掉了││四年級下學期流浪到『垵湖國校』││民國四十九年──在這之前曾借讀於破廟、民宅(我們族人許丕永舊房、許慧才族人舊大厝、許績飛舊空屋等)、寧山倉庫等;那時級任導師許長福族叔才為我們定了一份『國語日報』,接著,我又從同學許顯謀、許丕協處借得一本︽繡像薛仁貴東征︾、︽說唐全傳︾和︽紅樓夢︾等,但那時我已經五年級了, 我就開始利用幫大伯父下海捕魚││牽罟││賺來的錢買書來看。 國中是到金城讀的,某日週末,我和許計春、許生清等到『模範街』舊書攤去買書。這也是我逛舊書攤的開始,那時也只有『模範街』才有舊書攤,從此,我便每隔幾天就跑一次,時間都在下午放學後,買的大抵是︽幼獅文藝︾,也有︽新文藝︾和︽創作︾月刊、︽皇冠︾雜誌等,常常把錢都買光了,還捨不得回家。 舊書攤所賣的,主要是過期的雜誌、漫畫和用過的參考書等,價格都很便宜。只有線裝書、手抄本藥書,及絕版的書籍雜誌等才賣得特別貴,有時更貴得連問都不敢問!後來搜購的範圍漸及字畫、古玩等物,因此逛舊書攤的人可說五花八門,其中以學生為最多,此外也有作家、學者、教授──來此指導教學研習──出版商、骨董商,以及各行各業的生意人:甚至於有街頭寫生、畫肖像者。 民國六十三年,我和幾位志同道合的同事赴台南師院(當時還是台南師專,如今已改成台南大學)攻讀暑期進修部時,晚上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青年公園圓環附近的舊書攤,其中尤以『開山』和『金萬字』藏書最為豐富,裡面的古玩和字畫也很多。 目前舊書攤越來越少,模範街一度改成『自強街』,裡面的書攤大都改賣『豬腳麵線』或『蚵仔麵線』、『早餐店』、『藝品社』、『風獅爺特賣店』等,最近數年,這裡流行『大陸熱』,模範街也被戲稱為『大陸街』,裡面更充滿了從廈門、潮汕等地來的『大陸貨』,真是琳瑯滿目,應有盡有,把一些賣古董的、賣字畫的、和舊書攤都給擠掉了!實在是非常可惜。 非但如此,目前舊書攤市場在台灣也越來越少,倒是古玩市場日漸興盛,這種現象在山外、新市里等也是如此,舊書攤改成『藝品社』,主要是為戰地榮退的軍官們服務,打印一些紀念牌、紀念旗、紀念座等等,也有的乾脆通通賣起大陸貨、或小童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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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毛
「今天既然落腳在這方土地,你不得不未雨綢繆。對你這位朋友,我只有關懷,沒有惡意。」老陳說後,移動了一下腳步,「好了,你忙吧,我還要去看看他們的帳目,核對一下昨晚的加班票。有事打電話給我,西康二號六五一。」 老毛含笑地向他點點頭,眼看朋友腋下夾著卷宗快速地往辦公室走,內心似乎有些茫然。他熟練地蹲下身,打開火爐門,鏟起煤炭往爐內送,霎時,濃煙從爐門的空隙處冒出,老毛被燻得眼淚直流。然而,當他站起身,揉著眼睛的同時,管理員已站在他的身旁。 「你在加煤炭啊?」管理員細聲地問。 「管理員有事嗎?」老毛禮貌地向他點點頭而後反問。 「剛才政五組陳先生來找過你啦?」 「是的。」 「你們談些什麼,談那麼久啊?」 「沒有什麼啦,老朋友隨便聊聊。」 「你剛來不久,不知道的事最好不要亂說。」管理員有警告的意味。 「我不是一個大嘴巴,」老毛嚴肅地,「管理員你儘管放心。」 「我並不是怕他們,而是恐怕你們講錯話,讓上級單位對我們誤解。」管理員解釋著說。 「我這位朋友雖然做事一板一眼,但是非分明,管理員你大可放心。」 「你們認識很久了吧?」 「好幾年了。」老毛淡淡地說。 「交情不錯吧?」 「當然。」 「我這個管理員已經幹了五年多啦,有機會幫我向陳先生美言幾句,讓我到其他茶室幹幹管理主任。」管理員用懇求的眼光看著他說。 「報告管理員,」老毛不屑地說:「如果我有這個份量的話,今天也不會在這裡當工友。陳先生他現在就在辦公室,你可以找他去說啊!」 「我怎麼好意思。」 「好吧,既然你不好意思,那我找機會幫你說好了。」老毛鄙視地瞄了他一眼,心想:怎麼會有這種不要臉的人。 「事成後我一定好好請請你。」管理員笑嘻嘻地說。 老毛沒有理會他,順手提了一只水桶,逕自走向儲水池。而卻在途中碰到軍官部二號廖美枝和士官兵部十八號郭玉燕。 「老毛,」廖美枝神色匆促地對他說:「你幫幫忙好不好?」 「幫什麼忙?」老毛一頭霧水,不解地問。 「郭玉燕的母親生了大病,躺在醫院快死了,申請回台灣的出入境證已經送去好幾天了,到現在一點消息也沒有。聽說政五組的承辦人是你的好朋友,他現在正在辦公室查帳,拜託你幫忙打聽打聽好不好。」 「拜託你幫幫忙。」郭玉燕紅著眼眶,哭喪著臉請求著說。 老毛看她又急又悲傷的樣子,並不像在說謊,於是,一份同情心悠然而生,何況只是打聽而已。他二話不說,馬上到辦公室找老陳。 「有事?」老陳放下帳冊,站了起來,低聲地問。 老毛轉述了郭玉燕的請求。 「郭玉燕,」老陳想了一下說:「沒有印象啊,出入境申請書可能還在福利中心。」 「看她一副可憐相,你就幫幫她的忙吧。」老毛以央求的口吻說。 「你告訴她,我回去後馬上和福利中心連絡,」老陳拍拍他的肩膀,爽快地說:「他們一送上來,我會盡快簽會政四組,然後送第一處為她辦理先電出境,這個航次一定能讓她走,請她放心。」老陳說後,又再次地拍拍他的肩說:「這樣好不好?」 辦公室所有的人都親眼目睹他們的互動、聆聽他們的對話,也足可證明他們哥倆,絕非泛泛之交。當老毛把這個信息告訴郭玉燕後,簡直讓她感激涕零。然而,老毛始終低聲低調,並沒有因朋友是督導和承辦這個單位的業務,而囂張跋扈、不可一世,和一些動不動就搬出老長官出來施壓的老兵們是有所不同的。扮演好工友的角色,做好自己份內的工作,樂於幫助別人,才是他應守的本份,也因此而獲得許多員工生的敬佩和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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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啟發
參加一個研習會,啟智學校的校長說,這些智能不足的孩子們也有夢想,他們的夢想是大家能給他們一個機會,我聽了心中感動的不能用言語來形容,覺得自己比他們幸運太多了,對於生命我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今年初在朋友的鼓勵下我開始了寫自己的心情故事,分享給一些朋友,他們說我的文筆不錯,從來不知道我也會寫出這樣的作品來,我知道朋友是客套話,我也是笑笑沒啥好高興的。從我有記憶開始寫作文就沒有過好成績,通常是六十多分而已,印象中最好的一次是八十多分,但是只有那麼一次,之後就恢復正常了。除了朋友的加油之外,因為參加考試要寫作文,我勉為其難的看了幾本如何寫作文的書。說也奇怪,好像看武功秘笈一樣的功力大增,可是寫論說文的能力並沒有好太多,倒是對於自己心路歷程的描述更加貼切,我把過去幾年來發生的許多事記下來,剛開始是一些工作上的挫折和失戀的苦痛等不如意的事,以及這些事對我所產生的感受。 說來真不可思議,當我逐一寫成文字之後,我好像在看一部電影,是我自己當主角苦情電影,做了許多蠢事,傷害了我的親密愛人,讓父母為我擔心到白髮蒼蒼,幸好及時回頭,雖然這些錯我還沒完全修補好,但是我不再苛責自己,過去的我也是我的一部份,我不能抹滅這些已發生的事,我接受了一切的好好壞壞,因為這些往事造就今天的我,當我選擇坦然去看待時,好像心中的傷口慢慢在癒合,當夜深人靜時我乾嚎數日,忽然有一晚我發現我竟不再哭了,我知道傷口的痂掉了,創痛好的差不多了,我開始想起以前一些好玩的事,我寫的東西變了,少了悲情,多了幽默和風趣,人也變的找回以前耍寶愛玩的本性,朋友也感受到我的改變,問我是不是談戀愛了,我笑笑說,糟糕了,才開始追女孩子就被發現了。我迷上寫作,並打算用自己的成長背景來寫一部小說,朋友甚至問我何時出書,我說等作品多到夠成為一本書時,可能我會自己花錢印行。朋友又問我寫作的來源為何如此多呢!我告訴他說當你有三十多年的錯誤經驗時,保證你一定寫的比我好。因為在我過去的生命中,有太多的人事物啟發了我,把我從一個高傲無知的年輕人,磨成坎苛落難的失意人,再找回自己方向的平凡人,對未來我沒有了太大的企圖心,當我寫的文字能對看的懂、聽的進去的朋友有所啟發,我想我不虛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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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身勸敵的林章楩
林章楩,字蒼翹,號荔汀,金門後浦人。 章楩自幼喪父,家境清貧,但其好學不倦,每與知名文人交流切磋,學問精進。後受提軍竇振彪延攬為幕僚,倍受禮遇,盛名遠播,省中大老俱為器重。 咸豐三年四月,小刀會黃得美聚眾滋亂,直襲廈門,遊擊鄭振纓力戰而亡,廈門失守。提督施得高擁軍退守劉五店,近在咫尺的金門,勢如危卵,人心惶惶,島民許款等人恐遭禍及,集資向賊輸誠,以求自保。 金門總兵孫鼎鰲、縣丞郭學典,惶惶不知所措,求教於章楩。章楩力主強抗,兩人氣短,無言以對。 章楩感慨的說: 「賊寇危我日深,大丈夫當捐七尺之軀,為十萬生靈請命。」於是,章楩單人孤舟的前往廈門,拜會得美,試圖說服他說: 「金門不過是廈門之外的小孤島,況又地瘠人貧,何庸勞師動眾去吞併它?像許款這般的無賴,只想憑藉你的勢力,恣圖貪欲罷了,若真信他的話,恐難逃眾叛親離的下場!」 得美感於章楩的勇謀,欲攬為己用,託口應允,實則力勸其歸附。章楩盤桓數日,深感終難說服得美罷戰,遂藉口助其勘查軍情,奪舟脫歸。 章楩回抵金門後,會聚官紳曉以利害,激起同仇敵愾之心,募資集款,組織鄉勇分守要隘,配合官軍形成外拒內固之勢,用茲力抗強敵。 不久,金門島整備拒敵的訊息傳到了得美的耳裡,得美認定是章楩出賣了他,決意大舉進犯金門,手刃章楩而後快! 同年六月十六日,得美親率大小戰船七十餘艘進犯金門,海疆頓時砲聲隆隆,巨響震天。章楩親往前線督軍,並以在得美軍中所見獻策,合官民之力,固守要港。賊軍屢攻不下,鄰近守軍見賊似不若傳言般勇猛,士氣大振,益修戰備,固若金湯。賊軍久攻不下,倖然撤去。 明年,清軍收復廈門,德美伏法就誅。曉內情者讚嘆道: 「世人只知章楩廈門一行,金門十萬生靈免受荼毒,於金門之功大如天,卻不知較之全國局勢猶小。當時賊軍氣勢正旺,破遊擊,敗提督,無人敢輕攖其鋒,若金門歸附,賊焰勢將難擋。倘挾空前之威,恐福建通體危在旦夕。且當時廣東流匪據佔金陵,江西更糜爛得毫無禦守之力,若讓其越嶺與福建得美軍合一,戰火不知要延燒到何年那月才得安靖啊!」章楩性格倜儻不羈,縱使後來論功不及其身,仍處之泰然。 章楩喜讀書,善談論,遇事敢言,每以魯仲連為學習榜樣。尤其喜歡培植後進,拔擢獎勸,不遺餘力。 一次,一舉子因屢屢落第,矢言罷學從商,與妻在市集賣菜營生。章楩知情後,便挑了一擔雞蛋傍在菜攤旁叫賣,舉子奇說: 「先生國之棟樑,為何委身在此?」 章楩笑著說:「我已老朽之木,受點委屈算得了什麼!倒是你年華正茂,良材徒廢,真不可惜嗎?」 舉子泣其遭遇,章楩嚴辭訓道:「大丈夫有志竟成。你一日功名未就,我就日日買盡你家之菜,伴蛋而食。」舉子夫妻跪勸不可,章楩卻言: 「林某向來說一不二,此後你已無菜可賣,速歸苦讀,可不要讓我這把老骨頭撐太久!」 舉子感其仁德,閉門苦讀,赴試果一舉中第。章楩聞後喜不自勝,大宴賓客,客問其因,笑答: 「對我而言,天底下那有比有肉可食,還高興的事呢?」 章楩卒年六十七歲,遺子六人,聞名於學界,以儒師自任,授徒甚眾,才俊輩出,漸衍成一方書香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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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金門籍作家精品書展──失落的珍珠傘
傘,隨著我的頭部和身體在雨中移動。 她在傘外,我在傘下。雨被擋在傘外,她走在雨中。 我有些心碎的感覺。如果我年輕二十歲。如果她不必在傘外。我在胡思亂想。那麼美的女孩。如果她不是原住民。如果傘不必成為她的謀生工具::: 三十米多麼長。她在傘外,在雨中! 三十米又多麼短促,比起我綿綿無盡的思路!多少年後,唉,我依然會記起,一個面容娟好、黑眼珠、穿著T恤的原住民少女,在夜裡,撐著傘為我遮雨,而她的代價是雨淋。 妳進來一點,我說。 沒關係,先生,已經習慣了,她答。 我需要付出多少錢? 隨便你給,先生。 停車場已到,我看到她移開傘,抖了抖,傘飛出許多雨花,她像雨中的一朵荷。 當我付錢給她,她說,太多了。我沒有減少,她最後接過。我心碎的感覺加劇。彷彿看到咫尺之遠的我和她的地面上,寫著「階級」兩個大字。她收錢我付錢,傘下可以變得很美麗浪漫的故事,原來不過是一場交易而已! 她什麼時候不需要收錢? 她什麼時候不必在傘外? 她什麼時候可以享受讓我為她撐傘的日子? 我這荒唐而美麗的想法,恐怕只會在一篇叫︿傘夢﹀的小說裡實現吧! :::少婦聽完我的故事,發出會心的微笑,走到放了許多傘的櫃檯,抓起了其中一把。 她說,那女孩用的,也許是這一把。它是那兒的特別產品,很有特點。 我接過,吃驚不已。像是又看到了她。剛才這少婦抓傘的姿態,就酷似雨中的女孩。 傘的形狀、顏色和少女那把一模一樣。我撐開來看,又看到了那夜的風雨::: 少婦笑吟吟看著我。少婦見外面又是風又是雨,又說,下雨天是留客天,該又輪到我講故事給你聽了。 這兒每一把傘都有自己的故事,只因這兒的傘,每一把都曾經有人用過,都是舊傘。 這個故事很簡單,也很寫實,沒有詩意。你看到了吧,這十三把傘?她輕輕地將百把傘一撥,十三把就從成堆傘中分開了。 這是王氏家族的傘。 為什麼你知道? 把柄都刻了記號,有一個「王」字。這個家族本不該稱什麼家族,人那麼少,只有老婆婆和王先生、王太太、王仔、王小妹四個人。 這把油紙傘,是老婆婆用的,算是老骨董了,已經殘破不堪。我在一個舊物攤高價購得。你摸一摸,這把柄,有一種暖暖的餘溫。生前只有老婆婆一個人使用,也許常抓著的關係,木頭柄陷了進去,刻繪出一個手掌印。 女少東言之鑿鑿地說,我嚇了一跳。仔細地觀看,她說的果然沒有半句虛言。 她又指著其中一把、兩把、三把:::告訴我王家夫婦在什麼階段用什麼傘,又如何將它們遺忘在朋友家中、大巴士裡、快餐店和超級市場,每一次的丟失,都伴隨著一次吵嘴,最後是買新的。她記得那些丟失和重買的日期,令我驚疑迷惑萬分。 這有什麼奇怪?將來地球上的自然環境被破壞殆盡了,大氣層的破洞越來越大,地面的溫度一年年增高,冬天不再寒冷,天不再下雨,也許雨傘也就會絕跡,會被淘汰,成為像人力車一樣的骨董!沒有傘,也就沒有了傘下的人情故事。我當然曾對它們進行一番調查和研究。 記下了有關日期。 這些呢?我又問。 對了,這些,她又開另幾把,都是王家小兄妹使用的。繼承了父母善忘的傳統,丟失了又買,買了又丟失,短短幾年就用了這麼多把!當然,這一家剛移民,我的搜集也暫時畫上了一個句號。我望了望少婦那美麗的臉,欲言又止。這故事沒什麼情節性,未免讓我微微失望,似乎什麼也沒說,卻又好像說了很多,端看我們如何去領悟而已。 外面雨越下越大了。天色黑黑一片,看看牆鐘,已是下午三時。我差不多在此待了大半天了。忘了今天進這雜貨店要買什麼。她也沒問。真拗不過她的好意,她進屋裡去煮了兩碗公仔麵,一碗端給我,我也不客氣地吃了。 吃過,我又在那櫃檯上翻動那些傘,如著了迷一般,心裡感到一種古怪的沉重感。像是面對無數需要開挖的礦山似的,裡面有無盡的故事,看來我此生已無緣無力將它們開採、寫出來了。我感到了作為一個寫作人的無助和無力感。編故事是文人的天賦,可是僅是輕輕一撥,就有這麼多了,那些我不知道的呢?除非我在此過夜,除非和女少東廝守,否則,在短時間內我只能知道一個大概而已。寫作人在傘堆面前只能興起「筆是軟弱」的感嘆。 這時我被其中一把傘吸引住了。那傘,沾黏了不少燒焦的紙屑,像是冥紙的灰燼。我抓起來細看,傘很迷你,花紋也很女性化,一種若有若無的「香」(燒香的香)氣拂盪在半空,向我鼻端隱隱飄來。這一把,是怎麼回事? 少婦失去了剛才的笑容,平靜地說,有一個女子,前幾天去墓地,拜祭她死去的丈夫。當時天氣酷熱,她就用那傘擋著烈日驕陽。回來,傘就躺在那裡。 這傘就是紀念物。當她丈夫還在時,她和他就共用這一把,唯只共用了一年,就沒一起用了,他在一場車禍的事故中死亡。 少婦說這些話時忙著整理其他一些雜貨,沒有看我。第六感使我覺得這個故事的神秘和淒迷。不能沒有下文。 大概觸動了她什麼傷心事吧?突然,她走到我跟前。我看到她的淺淺一笑的大眼內有些濕潤。我驚了驚。想不再打擾她,她卻又說了。 :::現在只留下我一個人用,用了七年。她抓住傘,打開了它,輕輕地旋了幾旋,傘面、傘底,一剎間飛濺出許多沒有燒完的碎冥紙,一屋都是,像是半空中有誰在流下這些紙「淚」。 少婦的面孔在我眼睛中漸漸模糊。我像是看到雨中,少年時代的安妮、椰京餐廳外雨夜那個原住民少女又出現在我眼前了。我的心很慌。像是預感到有什麼美麗的東西又將從我跟前消失和流逝了一般,內心被「失落」布滿。 我背著她,陷入苦思,一個難解的令我困惑的問題至此才明朗,才令我恍然大悟,罵了自己一句「該死」!我今天進來這裡,哪裡是想買什麼東西?我什麼東西都不想買。這兒沒有什麼東西能吸引我。唯一吸引我的就是眼前這位女少東、少婦的面孔和氣質。我進來只是為了欣賞她,多看她幾眼。這些年,滿街的庸脂俗粉、滿路的妖雌蕩女都令人看得消化不良欲嘔難吐,唉!有深度的美麗女性變成了如藝術奇珍般罕有和珍貴。我沒說買什麼,她也沒有問。奇怪。也許。嗯,也許!也許她易感的心一眼瞧我,也就讀出我的憨態、老實和呆板,有安全感而放心與我周旋?不必有偽善、欺詐、進襲、侵略的顧慮。我無端地想起那些早有家庭的女友當我大哥一般關愛:小寧為我寫下「幸虧我單獨擁有你一個晚上」之句,是因為校友很多,大家均想與我詳談,但我和她躲到咖啡店內談了個夠,實際上夜十一時我們就分手了;小明為我寫下「浸在文字中,像是被你擁抱」之句,我讀了雖怦怦心跳,但很快平靜下來。實際上那只是對友情的形象比喻:::也許我和眼前的少婦有什麼緣?為命中所注定? 傍晚五時了。她告訴我店要關門了,我也該走了。但外面,雨更大了。 我抓起了上午進店時隨身帶的傘。 她也抓起剛才那一把她單獨用了七年的傘。 我幫她整理、收拾,然後一起走到閘口。 我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她的手。都有傘。我們用兩把麼?我問。 她思忖了一下,臉上飛起了紅暈,將手中傘放在櫃檯上,又走出來,對我說,就用你手中那一把傘好了。你的傘夠大嗎? 夠大。 鐵閘拉下來了。我和她站在門口,望了望天上的雨,此刻又小了些,變成綿綿細雨。 家遠麼?我問。 很遠。搭車又嫌太近,下雨天,搭車也不容易。我們還是慢慢走吧。我陪你,無論多遠我都陪你。 我撐開了傘。傘是新的,很大,彈性夠強,像是教堂下望上去的圓屋頂。 她一頭挨進,躲在傘下;在一剎那間,她束著髻的頭髮也散開了,隨著突然而來的一陣風,她的長髮在傘下做了一個美妙的圓旋轉,我從來未曾見過女性在長髮襯托下,可以這樣美。傘被風吹著,我跟她有著相同的步奏。 雨滴在傘面滴答,替代聽不見的心跳。 我問:妳講的最後一個傘故事有下文嗎? 她幽幽地答:下文就請你繼續吧。多少日子都會過去,但這一個黃昏,我必會記得,雨中,我手中的這一把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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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毛
「有時候看到她們眼眶黑了一大圈,走起路來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也是蠻可憐的。但也有少數幾位經常喝酒鬧事又喜歡賭博的老侍應生,管理員似乎對她們也沒辦法。」 「總室二十七號王招、三十五號張春嬌,山外茶室十九號林葵芳、二十一號李妹,這幾位下個航次就會把她們遣送回台灣。」老陳告訴他說。 「為什麼?」老毛問。 「你幫二十七號三十五號提過水沒有?」 「沒有,」老毛坦誠地說:「她們二個人的生意,好像很差。」 「你注意到王招沒有?」老陳看看他說:「她把頭髮剪得短短的,經常女扮男裝,成天生意不做,和軍官部二號何秋月搞同性戀,靠何秋月賺錢養她。張春嬌則是好賭成性,每次公休,就到老百姓家聚賭,賭輸了身上沒錢時,就脫褲子讓贏家抵債。山外茶室的林葵芳,儼然就是大姊大,吃香喝辣的不打緊,還要週邊的小姐們按月拿錢供養她,稍有不從,就是拳打腳踢。李妹更離譜,可能受到某方面的刺激,經常酗酒,而每喝必醉、每醉必鬧,除了脫光衣服、大吵大鬧外,誰去勸架,祖宗十八代都會被操,管理員簡直被折騰得人仰馬翻。」 「你的消息還真靈通。」老毛笑著說。 「有些事我們是睜一眼閉一眼,只要不過份也就算了;但有些是不處理也不行。」老陳以業務承辦人的口吻說:「像辦公室那些人,陋規陋習一大堆,以為做得天衣無縫、神不知鬼不覺的,其實他們所做所為,都在人家的掌握中。」老陳說後,又關心地對老毛說:「大茶室人多複雜點,如果有適應不良的情形,隨時告訴我,我會想辦法請他們幫你調整的。」 「不必了,在這裡已經習慣了。」 「你是特約茶室的無眷員工,」老陳看看他,正經地說:「如果有需要,可以按規定買加班票,但千萬要記得先買票後辦事,以免落入人家的口實。不要忘了人心很險惡,對於特約茶室的業務,我向來是公事公辦,有些人對我很不滿,知道你是我介紹來的,心裡會不痛快,便會想盡辦法整你。」 「這點我知道,我老毛絕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其實也沒有那麼嚴重啦。」老陳淡淡地笑笑,而後改變話題說:「 如果有緣,在裡面找一個終生伴侶並無不可。說白一點,這也是一個機會,美醜並不打緊,重要的是要有一顆誠摯善良的心。我們金門有一句俗語話:『要娶婊來做某,毋娶某去做婊』,相信裡面好的小姐一定不少,你要多多留意啊。」 「有這麼一個安定的工作環境,我已經心滿意足了。」老毛笑笑,「成家對我來說,簡直和反攻大陸一樣難,我想也不敢想。」 「當然,這種東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過凡事要有信心,倘若遇到,就要去追求,不要讓機會平白失去。」老陳說後,微嘆了一口氣,「對於一位少小離家老大不能回的退伍老兵來說,光有財富沒有用,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比什麼都可貴!」 「我能理解你對我的關懷。坦白說,特約茶室只是我暫時工作的地方,它不可能讓我在這裡過一生。倘使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一旦年老失去工作能力時,勢必要流落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