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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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砲火餘生錄》火海之夜砲聲猛烈
金門,自國軍從大陸退守此島之後,經常都有戰爭,有民國三十八年共軍進入古寧頭之登陸戰,國軍也經常到大陸去打突擊戰。戰鬥之中,最常看到的,就是砲戰,最大規模的砲戰,也是最有名的砲戰,有兩次,第一次是民國四十三年「九三」砲戰,第二次是民國四十七年「八二三」砲戰,其他日子,小規模之砲戰,可以說天天都有。自「九三」砲戰之後,一年餘的時間,砲戰最常發生,當開打的時候,雙方的砲兵,都是採用火力壓火力,彼此都是在比賽誰的火力強。因常聽砲聲,常看砲戰,金門的老百姓,對砲戰的常識,也相當有經驗,知道雙方的對打,是以砲找砲,是有目標的對打。因之,凡是住在非砲區之民眾,不但不害怕,還會走到高地的地方去看砲戰。我們家鄉,因非砲區,所以有時候,我也會與軍友們,齊到高地去看砲戰。 民國四十四年十一月二日,這一天晚上,金門又發生了很厲害的砲戰,砲戰之間,忽然聽到炸聲巨響,大家就從家中走出來,往外一看,發現了天空明亮。我們家鄉,是在歐厝,而最明亮的地方,是太武山,從歐厝到太武山距離尚遠,而耳朵所聽到的聲音很大的爆炸聲,眼睛所看到的,太武山那一地帶,火光沖天,滿空通紅,看其情勢,金門似有危險,而砲戰之中,軍方乃以沉著應戰,慎其處理。似此火海之夜,住金之年,從未有之,實在鮮見。體會之中,生為軍人職,作為軍人務,必須具備膽力、智力、體力、耐力、苦力,更要有堅決不移之意志力,不怕犧牲之戰鬥力,否則,像那一夜的金門砲戰要如何應付。如何轉危為安。 火光沖天過後,金門民間,說法不一,有之說,因太武山附近的彈藥庫被共軍的大砲擊中而引爆炸,有之說,是因為有匪諜作內應而引生爆炸。有之說被炸,有之說自炸而造成。見其當夜當地之火海,至今回想起來,這也是金門一大劫。 砲聲無停,延至深夜,砲響震動,傳至我家牆壁,從地下傳播,也有回聲,聞其不停時刻之戰況,砲火密度之數量,非筆力可以形容。若欲預測砲火密度之多寡,只可用天空臨降雷雨作比,亦可比喻狂風暴雨忽來之侵襲。見其戰況,雖然害怕,但生於戰時,住於戰地,怕也無用,惟自沉著,惟自磨練,設法適應,方可居住在戰地,生存在戰時。亦才有可能應急自保,求得安全,保著生命。 該夜之砲聲,該夜之砲響,確實與平常之所聽,平日之所見,完全不同,因聲音連發不停,連續無止,影是滿天通紅,一片火海,令人聞之不安,見之不定,在心理上,均不自然,在思想上,是會混亂,在行動上,確會膽寒。經此感觸,更增進了瞭知戰爭之可怕,戰場之危險。原住金門之民眾,無論男女老幼,於平時對砲戰都是常聞常看,根本不會有畏懼,但因這一夜與以往完全不相同,所以大家都感覺很不自然。研究其因,就是爆炸聲太過猛烈,震動力太過厲害,使得原不怕的人,當夜也怕起來了。原可鎮靜的人,也靜不下來了。回想當時,在心理上,現在還是有點懼意。這也好比一個人有了受傷之後,會留下了他的痕跡。事至今日,時間之久,雖已過五十年,而再作回憶,似是昨夜之事。 那天晚上,砲彈雖無落本村(歐厝)附近,而因受驚的人很多,我看了很多民眾,還是躲在防空洞裡,直到砲聲停止,才出洞回家睡覺。想起當時,遇到砲戰,民眾都是睡不安,吃不順,住不定,走不放心,很多人也患了心理病,這些苦情,當時的金門人,吃虧實在很大。 其實,國軍之應戰,實在也很英勇,因為旁者之觀,都很害怕,何妨臨陣之務,在火海與砲擊之環境下,若非膽識超人,實在無法進入危機險地去處理急務。從此體會,金門之戰爭,無論是陸戰也好,是砲戰也好,他們的功勞,實在太大了,沒有當時他們的英勇表現,就沒有今天的金門。沒有金門,也就沒有今天的台灣。既知往事,就應該要飲水思源,凡我同胞,對那些老榮民們,要誠心尊敬他們。凡是國家的執政者,對他們也要特別照顧。 居於金門之民眾,雖然當時受驚害怕,但險期已過,今後的金門,一定會進入和平之處境。俗語有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金門人以往雖然受了砲火災難之痛苦,但天能作補,爾後必有快樂之日子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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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離家五百哩
我以為離開家鄉金門快十個月了,對家鄉、對家人的思念會隨著時空慢慢沖淡,但我錯了,離家愈久對家人、對家鄉的思念,卻與日劇增,那天大舅舅來台北開會,帶來一大箱裝滿家人愛心的金門食品,到學校來探望我,望著大舅舅從校園離去,我已淚流滿面。 已經習慣在宿舍與教室來回穿梭的日子,在固定的時間做相同的事,每天就只能在這些地方遊蕩。如此一成不變的生活、如此平凡的生活,我根本忘記自己身處在最繁華的城市裡。 2004年9月的金門尚義機場,顧不了媽媽淚眼婆娑的叮嚀,我一心一意的想往最熱鬧的地方跑,快快逃離金門,逃離家裡,逃離爸媽每天叨唸我的家,對這個既陌生又讓人充滿希望的城市滿懷期待,我剛開始以為我會熱愛上這裡的。 我不是故意逃離家鄉的,而是在年輕時有許多夢想必須來到外地磨練才能實現。早已忘了當時哪來的雄心壯志,想去最繁華的台北闖天下,很單純以為來到台北就能完成夢想,然而霓虹燈下的高樓大廈,把自己襯托得更渺小,連邁向未來的腳步都變得沈重,好像自己已經被年齡征服,看不到未來。 如果人能預測未來,我想我會提早發現台北不是一個適合久留的地方。台北有太多五花八門的生活供人選擇,你可以天天夜唱、夜遊、聯誼、蹺課:::,誘惑很多,就像是吸食毒品一樣,一旦上癮之後就很難戒掉。然而這是冷漠城市的人所熱中的事,他們以此來豐富自己的生活,把這世界視為只剩下玩樂,而其他的事都不重要了。這與我心目中的台北相差甚遠,以前總以為台北的文化氣息應該是全台最高的,自己來這裡見識後,反而有另一層更深的感觸,原來所謂的文化氣息應該屬於家鄉金門。 台北的時間過得比任何地方快,在捷運站裡,人的腳步有如多了羽翼,想慢慢來也不行,如果你的腳步稍稍比別人慢了點,你會發現你的生命已經在無形中被時間吞噬了,在這樣的情形下浪費生命,十分可惜。這一波人潮離開後,下一波人潮馬上又要湧進,每一天在這樣的模式下進行,被動式的接受這一切。我的心裡在呼喊,如此匆促的生活,怎麼慢慢品味人生? 我就像從來不曾屬於這裡一樣,從未在此紮過根。陌生的書桌、陌生的床、陌生的環境:::,只要眼前所見的東西通通都變成陌生的。我不能苟同人們的無情冷漠,在這人來人往流動率高的城市,總有人會離開,他們不會因為成員有所改變而難過,更不會因為有人哭泣、死亡而加以關心,他們的腳步還是一樣繼續往前加速走,好像這些事情不曾發生過。 這些日子以來,我慢慢發現鄉愁已經在不知不覺中佔據我的心房,我不再是那個當初離開家鄉時一心想往外飛的小孩,就算身處在一個最繁華的城市裡,心中總會被莫名的落寞感侵蝕。 每當夜幕低垂下課回宿舍,我的思緒隨著窗外萬家燈火的木柵,仰望飛機起降,思念著海的另一邊-金門,想念家裡所有的人,我親愛的爸媽、弟、妹、百歲的阿祖、叔公、舅舅、阿姨們,當時不顧一切的離開,而今卻是厭倦流浪異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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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之路
──新聞工作與新聞教育的探討 記者吳協昌/報導 瓊斯盃男子組炒熱暑假籃球熱潮,昨天男子組開幕戰吸引了滿場逾三千名觀眾進場,場外還有千餘名球迷買不到票進場,讓主辦單位喜上眉梢,初步估計昨天單日票房進帳就達九十萬元,隨著瓊斯盃話題愈來愈熱,未來可望再創佳績。 中華不敵阿里郎 九分敗北心不甘 記者金世芬/報導 中華亞青男籃代表隊昨天和勁敵南韓隊拚戰全場,最後以九十一比一○○飲恨,痛失穿金戴銀的機會。中華隊仍有希望寫下十年來最佳第三名成績。 迷戀白色巧克力 盡情享受飆球樂 公開運球秘技 獨秀凌波微步 記者金世芬/報導 今年的夏天很NBA。「白色巧克力」傑森威廉斯和「新人王」法藍西斯將分別於三十、三十一日訪台,並安排一連串的行程,和球迷盡情享受飆球樂。 籃球運動襲(席)捲全球 青年朋友賣力上場 記者歐陽夢萍/報導 近年來,籃球運動不僅成為全球最普及的運動之一,在台灣,也始終是青少年的最愛。到底籃球有何引人之處,能經歷百年而歷久不衰,甚至日漸受到歡迎? 中日大戰 再掀高潮 熱鬧開打 聲勢驚人 記者吳協昌/特稿 籃球七月天,瓊斯盃為國內籃運注入一劑強心針,狹小的台北體院體育館數度滿場,昨天的中、日大戰官方票房又高達三二○一人,真正進場的恐怕接近四千人,證實籃球在台灣的運動市場的確擁有不在少數的球迷,但今年瓊斯盃各隊實力相差太大,卻成為致命的缺點。 光華慘遭紐西蘭蹂躪 創本屆最大差距紀錄 記者王俊元/報導 光華隊昨天慘遭紐西蘭隊「人肉戰車」蹂躪,以三十三比八十九俯首稱臣,不但創下本屆男子組賽事全場最低得分及最大勝分差距紀錄,同時光華隊上半場僅得十二分,也創下半場最低得分紀錄。光華隊預賽戰績一勝三負,無法進入準決賽,只能參加名次賽。 這兩人一個是新聞系的,另一個是中文系的,你認為那一個考得比較好呢?X小姐的題太長了,長的像老太婆的裹腳布,要喘一口氣才唸得完;Y先生像在做對子,但起碼簡潔有力,有些題已掌握要領,而且很有韻味,比較容易訓練的。 因此,主考人簽註意見, Y先生: 一 下題不錯 二 主動請求重考,有進取心 三 第二次考試(試題與第一次不同)速度尚可。 建議:錄用 X小姐:具編輯與組版基本知識,尚待訓練。 建議:備用。 X小姐來了一個禮拜,就無疾而終。 政大是全國新聞教育的泰山北斗,教出來的學生,缺乏編輯概念,到實務界應試,跟預期落差很大,讓人懷疑學校的養成教育,也難怪實務界的人,批評新聞系學生一出校園無法立即上線,相較其他科系學生並無優勢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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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邊偶遇
今晚,吃完晚飯,直接的往海邊散步去,天色漸暗,機場那頭的飛機起航,朝著海的這一頭來,那一頭去,又將告別一天,走著,走著,眼見偌大的海邊只剩一輛警車、一輛轎車、二台機車。 我走上了木造台階,看著海邊四處,遠處燈火點點,聽著海浪聲規律的運動,這風還真是陣陣寒意,忽的,一個小男孩笑著向我走來,「阿姨,我是為為。」我也順勢的和他聊了起來,他邊說邊指著海的那一邊,「我住在那一邊的小島」,我還以為他在胡說,因為近處的小島無住家,只有生物,原來他是住在廈門,今年五歲,爸爸台灣人,媽媽大陸人,來金門找阿嬤(阿嬤可能是哪裡人?),我再問「你坐船來的嗎?」他卻說坐「遊覽車」,原來他說在廈門沒有船,一口國語的他可能不怕生,也可能是我有親和力吧!在我眼前玩了起來,阿姨、阿姨的叫著。 「燈在對我笑」,我跟著他的目光看著紅通通的路燈,再一次「燈在對我笑」!好個有意思的小孩!跟著阿嬤來海邊挖沙蜆,沒上學的他倒是有自己的想法,他說「我有在水裡游泳哦!」我說「海水嗎?好厲害哦!」有趣的他突然問我「阿姨,你沒有家嗎?」我愣了一下,瞬即回答「有啊!」其實這是我心底想問他的話「你沒有家嗎?」,一來我怕他不懂我的意思,二來其實我怕他因此難過,因為,如今的他怎讓我感到一股孤寂。 阿嬤上岸了,我上前打了一個招呼「你是阿嬤嗎?」她似點頭的應我,也許天色暗吧!我看不出她是金門人的樣子,但,一會兒他們騎著機車離去時,一再的跟我說再見,阿姨!再見,我也直說再見,我知道「偶遇」是難得的,也許再相見不易,但我記得那可愛的臉孔,他,一個來自對岸小島的孩子。 今晚,真是特別的一晚,猶如那一盞感應路燈,因善意而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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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後側記
──砲彈擊落一個夢 一齣戲,不過是一場夢罷了,我們都需要靠夢來撐持並不完美的人生,也需要靠戲來檢驗悲苦的、不如意的人生,當雲姑失去愛孫阿泉,余連長也為搶救阿泉而喪身時,雲姑拿起石頭砸向貞節牌坊,怒吼:「我信了你一輩子,遵守你一輩子,你究竟帶給我什麼?我的希望都破滅了!我還守什麼守?我守了一輩子還是空?我等了一輩子還是空?我等了一輩子還是空?是空………」當遊客抬頭欣賞金門的一級古蹟貞節牌坊時,人們的心中是在歌頌或是在批判呢?當余連長望向天井的亮光處,一步一步接近雲姑被禁錮、被壓抑、被綑鎖的靈魂時,他對她說:「這裡天不天,地不地,不踏實又虛懸」時,我們對他們一生謹守分寸,未曾逾矩,保持絕對精神、靈魂伴侶的選擇是該贊同還是反對呢? 當我跟隨劇中人,走入具實的家鄉景物,卻又看見鏡頭的虛幻時,我是存在於現在、還是過去的記憶中呢?鏡頭尚未拍到的地方,話題尚未點明的地方,那裡的故事是比較平淡還是更深刻動人呢?不管是小說還是戲劇,要挖掘到什麼地步才適合終止呢?美的平衡點在哪?真實的平衡點在哪?深度是永無止境的,人該佇立在何處?該用什麼樣的眼光省思?啊,站在戲裡、戲外,存在真實與虛幻之中,我該焦慮嗎?我該懷疑嗎?我還能更進一步,看見更多,想得更深嗎?…………唯有沉默,為那些看得見與看不見的,我的心情起起伏伏,愈形沉默,包括在爆炸現場,也只能噤聲不語。 記得戲殺青的這一天,最後一場戲是爆炸,因為缺乏足夠的火藥,戲一直拍不出理想的效果,因為在『砲彈擊落一個夢』開拍之前,金門剛發生地雷傷亡事件,島上尚處風聲鶴唳的敏感階段,即使假戲假作,爆破戲還是無法順利進行,掃雷小組不來,火藥不來,理想的爆炸契機不來,一場ENDING戲,困擾大家甚久,劇組人員花了半天『製造』火藥,花火仍飛爆不高,無法擊碎一個夢,然而戲中的老余和阿泉非死不可,否則殺青夢將無法完成………猶記得寫『砲彈擊落一個夢』這篇小說時,母親曾說起她居住的村莊所發生的一場悲劇,兩天兩起意外,炸死了撿彈殼的三個小孩,在一個物力維艱的年代,這樣的傷亡時有所聞,那是時代的悲劇,也是無奈的戰地哀歌,我應該為這一場戲黯然神傷的,然而在等待過程中,我的擔心卻是爆炸聲不夠大,火力不夠強,那麼就如法「完美」達成「砲彈擊落一個夢」的訴求………啊,戲夢人生,該怎麼拿捏才好呢?我突然感到一陣茫然………… 之前,我心目中心儀的爆炸現場並非眼前正在拍攝的碉堡陣地,我的夢植在珠山靶場,一個下午,我拜託老余陪我去找尋記憶中的靶場,經過一番探問,真的找著了,我興奮的立即用手機向李導報告,一邊喜孜孜的對老余說起學生時代,我們怎麼荷槍從學校走到靶場,在練習射擊時又發生什麼離奇事件……老余待我說完一大堆話,才慢條斯理的說:這靶場不見得能夠符合戲中的爆破場景條件………我霎時愣住了,無法理解「問題」出在哪裡?一直到我的記者朋友來在碉堡現場,跟著大家苦苦等候,等候著想要拍出一張「大爆炸」的劇照,登在他的採訪稿旁,卻一直等不到畫面出現,突然他轉頭問我:砲彈,真的擊落一個夢嗎?…………啊,這是我一直存在的疑慮,雖然我在『砲彈擊落一個夢』一書的自序中寫道:「我發現一條浯江水涓涓不息的流動著,我也在一幅金門古地圖上看見新寫下的歷史的詮釋,我的書,我的戲,都是在還原一個不朽的場景,我也是在紀錄一場與我同時代的人們的回憶,就像藍天中的雲朵不斷變換雲、霧、雨、冰的循環一樣,永遠都不會枯竭,也不會短少什麼,所以,砲彈,永遠不可能擊落一個夢的!」但其實我一直沒有走出陳年舊事的陰影,包括珠山靶場的記憶也不是美麗的,因為我們在練習射擊時常常恐懼得緊閉著眼睛,胡亂射擊,而瞬間爆開來的後座力,也把我們的肩胛擊撞得烏青一片,甚而握槍的手一偏,粉嫩的臉頰都撞出血痕,啊,在那一個青澀的草木皆兵的年代,真的無所謂夢、不夢的,只聽見靶場外的木麻黃在風中哀哀的泣訴。 哎,我之所以希望爆炸戲在靶場進行,其實是在延續一個想要清醒、卻清醒不過來的夢罷了……我的記者朋友後來沒有拍到大爆炸的照片,我也沒有拍到,因為我的夢已經被太陽曬乾,蒸發到雲端了,『砲彈擊落一個夢』的戲,也順利殺青了。 回到台北,在剪接室看著李導將一場一場的戲剪接成更精緻的組合,我又再一次發現戲的魅力,三十幾捲帶子,七、八百分鐘的戲,要剪接成七十五分鐘的長度,的確大費周章,分分秒秒莫不是再創作,我坐在李導這一對最佳工作夥伴、恩愛夫妻檔旁邊,再一次回溯現場點滴,我半瞇著疲累的眼睛,捨不得離開小小的螢幕,李導夫妻倆的眼神也佈滿紅血絲,他們連續熬夜多日的成績,讓我清楚看見了剪接的神奇,每一個畫面也都在為自己說話,那是完全跳脫小說的語言,在在告訴觀眾,一切的努力都是值得的,真的││你的拍攝方式應該由真正的大地,你自己的鄉土中得來││當然,其前提是你的故事的確是根植在土地上││ 我又情難抑的落淚了,就像書寫「砲彈擊落一個夢」這本小書時一樣,當時我說:「身為金門人的我,在書寫這本書時,一直隨著書中的人物回到過去、織錦未來,幾度激情難抑的落淚,我不能說我寫出了一部很好的金門背景小說,但在書寫過程中我真的非常純粹而投入的面對浯島的一切人、事、物,這是一次非常獨特的創作經驗,不管在思想上或情感上,我總覺得有一股特別的力量,一道氣流在牽引我走向一條特別的路。」如今這部戲殺青了,我依然不能說:我們拍出了一部很好的金門背景的戲劇,但我真的很想很想對大家說、特別是對金門人說:請你們大家都來看一看這一部戲……如果你想追問我為什麼,那我可以小聲告訴你,在台北舉行的聯合記者會上,我聽見週遭許多人在說:「啊,『砲彈擊落一個夢』這個片名好吸引人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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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之路
──新聞工作與新聞教育的探討 X小姐第一份工作是真相電視台編輯,月薪一萬八千五百元。她來平面媒體應徵,接受編輯考試,電腦懂不懂先別談,先下幾個題看看,讓人了解實力。下面就是兩份不同考題,只錄了導言。先看X小姐下的題: 小蟲羅得曼坦承酒醉駕車判處2000美元罰金 賈霸疑似吸大麻遭逮捕後釋放 記者王思捷/綜合報導 前湖人名將「天鉤」賈霸與「小蟲」羅得曼,昨天不約而同發生「另類車禍」。賈霸疑似吸食大麻後駕車,遭警方攔撿逮捕後釋放:羅得曼則坦承去年十二月酒醉駕車,遭法院判處兩千美元罰金。 不畏車程奔波台元隊長人戚珍敬每天向瓊斯杯報到 感念恩師李玉慈戚珍敬義不容辭當起南韓隊翻譯 記者金世芬/特稿 前南韓亞青球員、現為甲組台元隊長人戚珍敬,不畏一個多小時的往返路程,每天都到瓊斯杯選手村及球場報到,只求能在這短暫的五天賽期中,多待在恩師、南韓隊總教練李玉慈身邊,延續兩人中斷已久的師生緣。 自信的女人更美麗 陳建州推崇錢薇娟 美國球員善表達 中日韓可效法 記者王俊元/報導 談到「美女」的定義時,籃球、主持雙棲的「小黑」陳建州正經八百地表示:「認真的女人最美,但有自信的女人更美。」 銳跑「新人王朝」三對三挑戰賽南區預賽 各組共六隊晉級 中區今展開預賽8月1日決戰台北 記者歐陽夢萍/報導 銳跑「新人王朝」三對三挑戰南區預賽昨天於高雄中山公園閉幕,社會、高中、國中組共六隊晉級。中區預賽將自今天展開為期兩天的賽程,共有百餘隊報名比賽,各區優勝可晉級決賽。 風格迴異 美日韓各管各的 血拚美食樣樣來 美國隊吃掉20萬 記者王俊元/報導 本屆瓊斯杯女子組參賽的外隊,在球隊管理上各有特色,展現東、西文化的差異之處,連帶使其球隊表現出不同的球風。 美國隊是典型的西方球隊,管理態度上比較開放,球員的自由度也比其他球隊來的高一點。由於今年的美國隊是國家第二隊,因此,球隊對球員照顧得無微不至,尤其在飲食方面,美國隊在本屆比賽期間,吃遍了選手村附近的美式餐廳,據說最高紀錄為全隊一餐吃掉了台幣二十萬元,胃口之大,出手之闊綽,令人咋舌。此外,美國隊更將西門町當做台北的名勝之一,比賽空檔便呼朋引伴前去血拚一番。除了冠軍杯外,美國隊還準備抱著一大包便宜的CD及T恤光榮返鄉。 東洋魔女發威 美人嚇出一身冷汗 83:80美三分險勝日 榮登瓊斯杯后冠 記者王俊元/報導 昨晚美、日之戰上演一齣扣人心弦的好戲,四十分鐘絕無冷場。本屆奪冠呼聲最高的美隊在日本隊的三分攻勢下,差點陰溝裡翻船,終場在驚濤駭浪中以八十三比八十,三分之差取勝,順利拿下三連勝,提前登上本屆瓊斯杯女子組后座。日本隊雖在嘆息聲中輸掉比賽,卻贏得對手及球迷的尊敬。 Y先生的題,下面請看: 瓊斯杯再掀籃球熱潮 開幕戰湧進三千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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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心漫談》瓜瓜樂
望著花盆裡的三棵垂頭喪氣的絲瓜幼苗,媽媽很沮喪的說:︻今年雨水多,蟲害嚴重,看來夏天可能沒有絲瓜可以吃了。︼一家子都愛吃絲瓜,所以,媽媽總是記得春末夏初要種些絲瓜,好滿足一家人的需求。從早期的金門角瓜,鮮嫩多汁清甜的口感,讓一起分享的鄰居們為之驚艷,到現在的退而求其次,到家裡附近的種苗店家買種籽,媽媽其實想要給孩子們的,還是童年時一大鍋的絲瓜蛋花湯的私房好菜,在當時物資貧乏的年代,這道菜不僅是飯桌上的主菜,也飽足孩子們成長時需求無限的大胃口,收成不好時,到菜市場買來的絲瓜,好像就少了媽媽親手種出來的新鮮味,更何況絲瓜露還是媽媽年輕時最經濟實用的天然保養品。 其實,這一大家子,愛吃的不只是絲瓜,也愛吃西瓜,尤其我家老五,可以一口氣吃完一顆大大的西瓜,當年在金門,寵她超多的阿嬤,仲夏時節,西瓜正當時,不僅物美且價廉,她老人家常常一口氣買上十來顆,擺在神明桌底下,午後,小小年紀的老五,自己就會拿來菜刀,從中剖開,對半的西瓜直接用湯匙挖著吃。多年後回憶起當年勇的老五,自己都要覺得不可思議,因為,一顆大西瓜竟然可以全進入她的五臟廟,真不知道是怎麼裝的。移居山城,這裡的在地人都對後龍的西瓜豎起大拇指,讚不絕口的誇好吃,唯獨老五總要嘟著嘴抗議,因為,再好吃都沒有金門沙地種出來的紅色西瓜口感好、色澤佳,所以,每次夏天回金門,老五總要央求先買顆西瓜讓她解解饞,因為,這一味的家鄉味,可不是廚藝精湛的大廚能夠提供的。 當地瓜成為健康、減肥聖品時,我都要跟媽媽抗議,為什麼讓我的體質完全無法吃地瓜呢?因為,只要吃上幾口,我肯定開始胃酸過多。童年,看全家人津津有味吃著地瓜稀飯,稀飯裡如果加上地瓜簽,常常都要吃到鍋子見底方休,我都要打從心底羨慕。早些年,阿嬤惦記著沒住在一起的大兒子愛吃地瓜簽,總要在村子裡四處問可有人多曬了地瓜簽願意割愛,收購後打包寄給我家老爸享用;他們母子相處時話總不多,從年輕時話不投機到年歲大仍無話可說,也許是阿公的影響吧!因為阿公常提到:愛孩子不要他知道,以免寵壞了。阿嬤走了,爸爸嘴上不說,可是,心上總也難過,尤其發現米缸裡漸空的地瓜簽,自己就到家門口的菜園裡種了些地瓜,不知道是土質差,還是品種的問題,收成的地瓜總是小小一條,要剉成地瓜簽真是難上加難,媽媽看在眼裡,就託常到南投的鄰居買來有名的竹山地瓜放在廚房裡,只是,爸爸固執的只煮自己種的地瓜,任由買來的地瓜發芽成苗。看著母子、夫妻之間傳統的互動模式,我都要在心裡好奇,不知道別的家庭有沒有這樣的劇情上演著。 當世界衛生組織公佈十大健康食物出現南瓜時,猜測原來長壽健康的阿嬤,有可能是因為超愛吃南瓜的關係吧!記憶中不常下廚的阿嬤,只有烹煮南瓜時,會親自操刀料理,五花肉切成小小條狀,南瓜帶皮洗淨切塊狀,五花肉爆香後放入南瓜,細火慢燉,濃濃的南瓜味讓人流口水。拌飯吃的時候,色澤鮮豔的南瓜配上口感十足的五花肉,簡直是超級美味的組合。只是,家裡愛吃的人不多,除了媳婦捧場外,孫子們就我跟阿嬤同一陣線,因此,這道菜其實很少很少出現在我家飯桌上的。當婆婆所僱請的外勞把家裡的菜園種了滿滿的各式菜色後,我發現南瓜竟也出現其中,興奮的我從鄉下帶了幾顆南瓜回家,然後,還很積極的從網路上抓下所有的南瓜菜單,決定大顯身手做些不同的南瓜料理,誰知道忙著忙著,所有的南瓜都被我放到癟掉了,真是可惜好食材了。直到有一天,接孩子放學,也是美食家(挑食)的她,很意猶未盡的告訴我:︻媽媽,下午的點心是南瓜餅,真是太好吃了。︼問起幼稚園老師,才知道原來是南瓜蒸熟和上麵粉,用平底鍋煎成金黃色,幼稚園所有的小朋友簡直吃到翻了,我想了想告訴老師:︻下回我家有南瓜,送來幼稚園好了,只要留塊南瓜餅給我試吃看看就好。︼ 愛吃涼拌的另一半,自稱孩提時代小黃瓜洗淨就是最佳零食,我則是提起大黃瓜削皮去子後,沾點糖吃,哇!過癮過癮。這樣平價的瓜類,到了餐廳裡,一盤小菜就放上幾條,真是看得扼腕,想起我們在家裡幾乎拿來當飯吃,外頭的餐廳真是撈錢啊!只是,倒是不曾在外頭的餐廳裡看見有大黃瓜的料理,所以,想吃大黃瓜湯就只得回家央求媽媽煮了。 記憶中有個姑姑所生的孩子,只要瓜類食物都不碰,我家則是屬於︻瓜瓜樂︼一族,因為,這樣棒的食材,可以有多種的料理方式,四季皆宜上桌。當了媽媽的我,看見遺傳到我各種飲食習慣的女兒一天天的長大了,看來得趕緊把手藝練好,多學些瓜類食品的烹煮菜式,因為,小寶貝很快就可能加入︻瓜瓜樂︼一族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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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狗食豬肝知心內
當大家「十嘴九頭貓」、「十嘴五舌」,紛擾不已,爆料者指證歷歷,辯誣者推乾抹淨,陷入「烏狗爭白蛋」,各說各話,事理不清,真象混沌,不知誰在說真話,誰在淹事實的時候,我們就會說這根本就是「狗食豬肝知心內」,誰講實話,誰在說謊,當事者心知肚明,自有揭穿真象大白之日。 不知在多少年前的年代,據說有位婆婆炒了一盤豬肝要幫老公補身子(當年豬肝是非常稀罕的補身珍品,萬萬沒有想到現在竟然淪為害怕膽固醇太高而變成大家鮮少食用的境地。),炒好之後擺在餐桌上,接著去忙別的事,不一會兒發現豬肝竟然少了一半,家裡除媳婦外,老公、兒子都上山工作去了,那準是媳婦偷食了,越想越氣,立即找媳婦責問為什麼竟敢如此大膽,媳婦一聽,滿心錯愕加震驚,平白無故竟受到如此誣賴,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搥胸搭紐」、「詛死絕咒」,辯說絕沒有偷食一塊豬肝,婆婆更是火上加油,家裡明明沒有人,除了妳外,誰會來偷食,正當婆媳口舌之戰如火如荼之際,老公與兒子收工回家,一看如此場景,以前從沒有過,大嚇一跳,問明原委後也是不解豬肝究竟被何人偷食,當大家愣在一起時,老公眼尖發現所飼的狗在廳堂一角,嘴箍油油,狗眼惘然,似乎不明白主人們在吵什麼,老公粲聲一笑,「狗食豬肝知心內啦」,一句話頓使緊繃尷尬的場面霎時化解,大家噗嗤一笑,和諧如初。狗兄弟呀,真是狗東西! 九十四年的四、五月,台北政壇因為連戰、宋楚瑜的相繼登陸,陳水扁率團訪問陳大部長唐山口中「無鼻屎大」的太平洋落後到無處接待外賓,且無水供應的「邦交國」,所引起的左批右打,彈花四射,各人高分貝的口水混戰,局外人只見他們又是「賣台」、又是「投降」、又是「投石問路」、又是「傳遞口訊」、又是「失去台灣主體意識」、又是「主戲要上場」了、又是美國的布希在與中國的胡錦濤熱線電話中稱連戰的「水扁兄」為「台灣的民選總統」、又是「你把我當兒子可以,但不可真的把我當兒子管教」,一時台灣的天空像施放高空焰火,五彩繽紛,令人頭暈目眩,我們真「欣羨」政治人物的多采多姿,才藝出眾。看到「台聯」的伙伴為護主,「民進」的勇士為「打連嘲宋」,精銳盡出,火力全開,一陣子「李扁」關係急速惡化,連所謂的「鱸鰻教授」在一個政治性的談話節目中,指著在場的台聯秘書長氣焰高張,咄咄逼人,高亢激昂的語氣指責「你們簡直在弄狗相咬」,兩三秒鐘過後這位應當也是「護扁」大將的有學問教授才發覺自己竟然氣急敗壞,口不擇言,馬上補一句「他們當然不是狗」,他老兄神來「一補」如畫龍點睛,實在是非常「高檔」,超越「水平」的演出。其實台聯的伙伴有沒有「弄狗相咬」的意圖,還是「弄人相罵」的意味,就是「狗食豬肝知心內」,何勞外人妄測。 宋楚瑜行前為使「登陸」之行效益更為宏遠,也閃過連戰動輒有「觸法」之虞的陷阱,特地安排「扁宋」二會(也有人說是好幾會),宋先生正在束裝尚未登程之際,在太平洋的遙遠國度中就傳來阿扁要宋幫忙向胡錦濤代傳「口信」,宋先生則信誓旦旦,絕不為人代傳「口信」,語氣堅決,態度明確,可是所有媒體都在為宋到底是擔任扁的什麼角色兜圈圈,有說是「信差」、「信使」、「傳信使者」、「密使」、「特使」、「代表」、「分身」,到底是什麼身份,照宋講:「以上皆非」,照扁意:「以上皆是」,套個現代的話語是「羅生門」(有人指教說該是「羅死門」,因為「羅死」就是「落失」、「漏逝」,真象與焦點都模糊了,「羅生」確實不如「羅死」來得直截了當),一句話,「狗食豬肝知心內」,外人不必費心去猜了。 正當宋先生在大陸很認真、很努力、很用心又很辛苦地進行「搭橋」工程時,阿扁總統卻主動爆料說,他得到「情資」,宋在美國時曾密會「中共國台辦主任陳雲林」,並作了某些條件交換,這是「石破天驚」的引爆,已經構成「投共賣台」的行為,宋先生得知,又在第一時間斬釘截鐵地否認,在美國絕沒有與任何中共官員見面,偏偏阿扁對是得自何種「情資」(國安的、外交的、軍事的、社會的、密諜的)一語不發,宋先生是「啞狗的壓死子」有口難言,亦百口莫辯,真正是「白白布染到烏」。到底,阿扁是不是真的得到「情資」(國安局薛石民局長在立法院否認是由國安系統提供,也不清楚這是來自何處的「情資」│薛局長在馬防部與金防部司令官任內,曾與筆者有數面之識,惟交情卻比「泛泛」更「泛泛」,只是對他的多聞、親和、勤樸印象深刻),宋先生是不是真的有跟陳雲林見面,說不定是「烏的食,白的受罪」,但各人造業各人擔,又是一齣「狗食豬肝知心內」的連續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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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後側記
──砲彈擊落一個夢 凌晨時分,我打開筆記型電腦,按鍵尋找夢的語彙,「砲彈擊落一個夢」的戲已快殺青,我得趕寫一個新版的故事大綱給電視台,以便發佈消息兼造勢,我寫著寫著,發現劇中的角色早已展開新的流變,原先的場景、對白、以及其他諸多安排都不一樣了,仿若七彩光譜相互穿插、支援,漸次產生新的色彩融合,從李導帶領二十餘個人踩踏上金門的土地,正式開拍「砲彈擊落一個夢」時,戲便一直在變動中,我隨著不同的景物和感覺不斷旋轉,風來了,雨來了,正在趕拍的戲散發出不同的氣味,為了儲備更好的實力角逐金鐘獎,全體工作人員莫不全力以赴,日夜趕工追求一個夢,而這個夢越來越難以捉摸,他已跳脫我的原著小說格局,進入另一個新鮮的夢境中了。 從小說走入戲劇,儼如從抽象走向現實,勢必會遭遇許多困難,當抽象與現實相互侵蝕,造就了戲中的種種,不管他是否盡如人意,重要的是我們的想法在這過程中實現了,雖不能說是完美的呈現,但具體化的成果,深深的感動了我,它不再只是個空想,而是一個事實,一個透過戲劇塑造出來的事實!人生存在著無數的夢想,是否完成或是碎裂,我們無法做先知性的選擇,只能在每一個階段堅持己志,盡人事聽天命,那麼也就無枉此生了。 ︻砲彈擊落一個夢︼敘述的是一個「六亡,三在,一回頭」的悲情故事,往昔金門童山濯濯,謀生不易,胸懷壯志,背負養家餬口責任的金門人,不得不遠離家鄉,落番到南洋討生活,當李導在水頭聚落拍攝主景時,我跟著鏡頭的移轉感應一場跨時空的交流,在金水國小拍攝一場解讀「六亡、三在、一回頭」的戲時,李導一句一句的修潤對白,國、台語交叉讓演員進一步了解金門人落番的故事,那一刻,我清楚明白這一齣戲將每分每秒都要經歷新的可能的發現,並且推翻原先的劇本,再創作一個更貼近真相與人性的新劇本,這真是一個奇異的經歷,我感到自己處於流動的生命中,不斷增長,不斷沉入,這種感覺與寫作不同,寫作是內在的,拍戲卻是種外向的內在,應該說,不曾停滯,也不曾封鎖。 我十分欣賞的印度導演││薩雅吉‧雷曾感慨:「多年來我所認真學得的理論家的忠告,無疑在我腦中提供一些有用的功能,可是第一次實地與媒體搏鬥,卻使我了解:一、你真正知道的比你以為你知道的要少很多。二、理論家並沒有提供所有的答案。三、你的拍攝方式應該由真正的大地,你自己的鄉土中得來││當然,其前提是你的故事的確是根植在土地上。」 在漫漫等待一場戲接一場戲推演的過程中,我覺得自己也逐漸萎縮,因為得處理許多瑣碎的事情,得連絡許多必須馬上聯絡的人,接連數日我忙得完全無法閱讀或提筆寫下什麼,包括原來我最熱衷的編劇部分也被迫停擺,一切以「現場」為重,這與我過去的生活模式和最初的想望差異極大,當增加效果的強光打在演員身上時,我覺得自己也被蒸發掉了,雖然身為金門人,在親近一架攝影機時,我卻比「砲彈擊落一個夢」工作群隊中任何一個人都不足………不斷累增的疲倦感,實際搏鬥後的廣闊與渺小,讓我筋疲力竭,我連續吃了三天安眠藥,只為了隔天還有力氣再跟到現場,啊,太陽!我輕浮的上昇、虛弱與光榮,我到底在哪裡?也許只有在夢中,我才會比以往站的更高,移動得更流暢………我幾近迷戀的痴痴看著軌道滑動時帶出的特殊畫面,我清楚聽見戲中的雲姑許多不為人知的心聲,正悄悄流洩而出………這一切只有余連長知道,他們的戲也是我最喜歡的部分,資深演員舉手投足之間,感情自然流露,特寫鏡頭清楚看得見激動的臉上微微的抽搐動作,讓深刻的內心情感溢於言外,我聚精會神的觀看,一邊心裡也遺憾著,我們原初的劇本是否不夠周全,未能給予他們更多的發揮空間,不然這一齣戲,應該還可以再增加一些分數的……(我後來在剪接室看見他們的戲碼都保留住了,極少面臨一剪,原來劇本中不多的戲份,反而在剪接時不斷增加長度與比例)……因為看見拍戲的一群人十分用心的在「捕捉」金門的一切,我也逐漸克服不適感,接受戲裡戲外的任何狀況。 戲中,高銘俊來金視察,準備發展觀光事業,他走訪諸多景點,穿梭在古厝聚落、番仔樓群中,深深感應到當地人的熱情,因為心中洋溢著愛情的憧憬,他對這一塊純樸的土地也充滿樂觀的遠景與嚮往,然而當我們的劇組人員四處勘景,在雨中穿過一棟業已荒廢的老戲院,來到古街時,店家老闆卻哀嘆的說:「金門,觀光沒指望哪……人口逐漸在老化,年輕人都往外地謀發展……」然後他牢騷滿腹的談起軍管時代十萬大軍的生意好風景,無盡緬懷嘆息聲中,雨一直滴滴答答落個不停,受潮的攝影機器和影帶開始運轉不靈,工作人員拿著吹風機猛吹,至於受損的部分配件,則就近在老街上修理,我去買了數罐提神的咖啡,店家問我們一群人在忙什麼?「喔,拍戲喔,別忘了幫我們打打廣告啊,生意越來越難做了啊。」窄窄小小的街道,在雨中的確顯得十分蕭條,只能等待陽光放晴,天空再開出一朵明亮的花來。 幸好山光水色不變,自然吸引遊人,高銘俊和淑瑛來到太湖邊,黃昏的水邊一片淒迷,美麗極了,我跟著攝影機架設的方位猛拍,果然效果非凡,接著化妝師、服裝師等幾個愛美的女人也搶先一步入境,恨不得化身為女主角,在水邊談一場浪漫的戀愛,當我的相機卡嚓卡嚓猛拍時,李導說:「歐陽,就你的文學想像,現場來幾句優美的台詞吧……」我對著美麗的湖水唸了幾句台詞,哎,再怎麼唸還是文謅謅的,追不上自然美景,還是讓山水自己說話吧……極會取景的李導,在鏡頭上加上濾光鏡,一剎時紅霞滿天,太湖更是美得令人心碎,啊,我抬頭看著眼前的天空,那裡不過是藍與灰罷了,男女主角的臉上卻映上甜蜜的晚霞紅彩,真是令人又羨又妒,我忍不住向李導抗議:「好騙人喔,鏡頭真的好會騙人喔」啊,然而什麼才是真實呢?戲中的世界,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重要的是我們心中要擁有一個夢,有了它,不完美的人生才能獲得平衡。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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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路
喧鬧在後頭 已遠遠拋開 這裡 沒有人工雕塑 只有自然樂章 主唱是大樹 台風穩健 配樂是微風 情韻綿邈 舞者是小草 身段柔美 樂譜是群鳥 高低起伏 簡單呈現 創世音樂 用沈澱心情 在人間角落 尋找 一個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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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之路
─新聞工作與新聞教育的探討 這種教育方式理應改變,教育部曾委託研訂「大專專業教師分流及聘任及升等制度」,分為「學術教師」、「專業教師」。專業教師分為藝術、體育、技藝三大類。技藝類暫定為:古物維修、雕刻、陶藝、裱褙、美容、戲曲、古樂、刺繡、編織等十種。待遇、福利、休假研究、進修、升遷、退撫、資遣等都依教師聘任等級規定辦理。這套多元聘用升等,有一點像日本的「勞動條件」,可惜未把退休記者納入。 新國富論的作者大衛、藍迪斯(DAVIDS LANDS)說:「再也沒有比有實務經驗的人親身教學,更能傳達技術精髓的了。」日本的新聞教育方式,真正體現了此一精神。 第六章 新聞教育的檢驗 (一)學習的檢驗 上述專講課程與師資的評量,接著來檢驗新聞教育的成效,可分兩部份來談: 學習的檢驗 社會的檢驗 本章專講學習的檢驗,訪談了受過新聞教育、經過業界洗禮的新聞人,聽聽他們的感受與看法: 孫昭業,淡大大傳系,曾留校擔任助教一年。她說教授多沒有實務經驗,只講理論,這種教育方式,她初入報館當編輯,只有前三個月有效,比別人多一點新聞概念。她說,在報館工作的兩位兼任老師,所教的編輯學,對於實際工作,還有一些幫助,一些價值。 這兩位專業老師,一位姓康,一位姓李,都是我的同事,我曾帶過姓康的一陣子,如今他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詹健全,文化大學新聞系,第一天到大成報當記者,主管就告訴他:「要把學校所學的東西忘掉。」 李繼仁,世新七九年班,他說:「新聞科系缺乏專精,縱使修習政治、法律等課程,也只有兩個學分,太少了,如果重新來過,不唸新聞科系了。」 何汝芳,係出政大,受訪時出師五年:「老師多講理論,缺乏實務經驗,理論讀了很快就忘記了,新聞系如果不讀理論,不曉得讀甚麼?」因此,「老師在課堂上多講新聞道德,出了社會,發現沒甚麼道德。」 陳怡妏,輔大新聞系,她說「輔大很多教授光講理論,不懂實務,讀了一年就後悔,許多同學一畢業,就改讀別的研究所了。」 陳幼英,八九年文化大學新聞系,她說:「系上只有一位教授,兩位副教授,其餘都是講師,學生雖有教師評鑑,滿分五分,但一分、兩分者還不是照教。」畢業時她想考研究所,參加補習班,一班四、五百人,補習班所教的傳播理論,她在學校很多沒聽過。 施小姐(姑隱其名),銘傳大傳所畢業,指導教授是我的同事,當編輯之後,才買古文觀止、成語辭典,編輯與全頁組版都不會,需要從頭學起,從頭教起,即使讀了研究所,到了業界也無優勢可言。 讀了研究所,為何沒有優勢可言呢?我有一位長官總編輯,到新研所進修,兩年三十六個學分,四分之一的學分研究論文的寫法,其餘講傳播理論與實務,研究生有的英文系出身,有的是物理系,短短兩年的時間,一年用來寫論文,到底能學到甚麼東西,頗值得懷疑。 這些過來人,不論那一所學校,都認為大傳系的老師多講理論,不懂實務,而理論師的素養,從上述觀察,恐怕也有很大的差距。大傳系的教育無法落實,無法立即上線,試舉一例: 民國八十九年大成報招考編輯,一名政大新聞系剛畢業的學生,我稱為X小姐;一位東吳中文系畢業五年,退伍三年,換過三個工作的,我稱為Y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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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推介滄海一粟集
陳為學校長邀請我為他的新作<滄海一粟集>寫序,我實感惶恐,自覺文筆落後他甚多,如何承擔得起寫序? 八十八年暑假,我到學校開設的國民教育研究所暑期四十學分班金門分班上課,陳為學是學員之一。班上學員的文化素養以及整體所散發出來的金門人特質,至今仍深印我腦海。經由他們的引領,我於課後得以親身體驗金門的深度文化。對於金門,雖然在知性上我仍貧乏;但是在感性上,金門是令我讚嘆與景仰的。我喜歡金門,而且非常珍惜與這個班級的相處時光,基於這層緣分,我接下了這個寫序的邀約。 那年上課時,為學坐在中正國小階梯教室的右後方,靠近出口處的位置上。在陸續與為學接觸的經驗中,我察覺他選擇的位置,頗符應其為人處世風格。他處處為人設想,樂於服務他人,而靠近出口處的位置,恰好便於他進出,以服務同學與教師,誠如他在文章中說到-自己是一個很「雞婆」的人。右後方居高臨下的視野,最能對教室的動態一目了然,也頗能反映出他喜歡「清楚」的特質,他自己也說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 的確,從為學所寫的鄉土文獻著作<下坑的美麗與哀愁>,可以看到他追根溯源的執著。也因為這個特質,使他對鄉土的感情,能化為文獻探源與整理的行動。對鄉土有情,或許是人的通性,但是欲將此情懷付諸實踐,則須有他這份執著為驅力,以及深厚的學養,才得以完成歷史文獻的傳承任務。 我很欽佩為學「清楚」的特質,此特質使得他在為人處世上,凡事必定盡心盡力,不允許自己的良心與良知,有一絲的塵埃。於內他律己雖嚴,於外不忮不求,有如他「寫在前面」所言,在寫文章的過程,他嘔心瀝血,但不自居為佳作。在我讀來,為學的文章,篇篇具有傳承的意義,對於金門的文化延續,功不可沒,對於青年學子,則是最佳的情感教育教材。 讀這本書的感覺,好似在翻著一本泛黃的舊相簿,聽著一位說書者娓娓道來,跟著為學的敘說,令人有置身於金門的歷史、文化脈絡之感;同時也可看到有成如為學者,是如何被父母及其生活週遭的宗親、師長等所孕育。 讀為學的著作與聽為學的言談,最讓我佩服的是他的記性、敏覺性與感性。任何從他身邊滑過的事物,都能感動他,並在他的生命中,留下珍貴的印記。這本書,讓我們看到為學的人生與成就軌跡,我很高興有先睹為快的榮幸,謹記一些我對為學的認識,以及讀本書的感言。 總結一句,這本書值得一讀。 曾端真 於國立台北師院 民國九十四年四月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