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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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說故事》官兵揮鎯頭築中央公路
金門孤立海島,地形崎嶇,村落對外皆為羊腸小道,迂迴曲折,早年民眾外出遠行靠騎乘騾馬,只有要員或富貴人家出門才能搭轎,但畢竟是少數,一般民眾外出,泰半挽著包袱徒步而行! 民國三十八年國軍進駐之後,基於軍事需求,大力發展交通,動用兵工開山炸石、遇水搭橋修築公路,其中,為方便碼頭貨物搶灘運輸,以及東、西半島部隊快速馳援,司令官胡璉將軍決定開鑿從后浦經雙乳山、攀入太武山再轉東向料羅,全長二十公里的中央公路。 由於戰時在敵人的砲火下,各種物資奇缺,既沒有挖土機具,也沒有卡車載運,官兵修築道路,完全用雙手持圓鍬、十字鎬和鎯頭,費盡力氣開挖、敲擊,或肩挑土方,用水泥灌製的滾輪當壓路機,第十四師和十八師的官兵發揮克難的精神,歷經四年日夜趕工,於民國四十七年五月才打造完成中央公路,也促成打贏「八二三砲戰」。 圖為官兵在太陽下揮動鎯頭修築「中央公路」──今伯玉路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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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懷孝思—寫在父親仙逝週年紀念日
光陰荏苒,歲月無情;因有閏月關係,國曆七月九日就是父親仙逝一週年紀念日了。飲水思源,感恩不盡,如今子欲養而親不在,內心落寞,悲從中來,哀痛之情,罄竹難書,局外之人,誠難深入體會。 短短一年光景,世事變化多端,想起父親一生,關心國事,熱心公益,愛鄉愛家,愛人愛己,嘗說:沒有國,那有家。要先付出,才有收穫。凡事讓人三分,算起總帳穩賺不賠。家和萬事興,有量才有福氣。留得青山在,不怕無柴燒。因果循環,屢試不爽。他主張心存仁厚,也常以「名人古事」自勉勉人。先賢牧馬侯陳淵開墾金門,而歷任縣政主政者,則是建設金門,都為金門用心奉獻造福,要有感恩的心,予以肯定鼓勵支持,使其發揚光大,如此棒棒相傳,大家才有希望。言猶在耳,倍加令我傷心。 男子有淚不輕彈,這一年以來「家」是我唯一活動重心;朝朝暮暮,分分秒秒,每日睹物生情,眼淚常常奪眶而出,除非冷血動物,要不就是淚腺有問題,不然流淚反而有助紓解情緒,沖淡一些悲痛。 因為我充分了解父親,學雖不豐,惟知書達理,有情有義,公私分明,是非清楚,嫉惡如仇,吃苦耐勞,淡泊名利,樂於助人,敦親睦鄰,排難解紛、人飢己飢、人溺己溺,老而彌堅,思維清晰,注重保健,喜愛整潔,與人論交,始終如一,頗受鄰閭敬重,在世整整一甲子,相識滿浯洲,生前常常耳提面命:「勤能補拙,儉以養廉」,早已蔚成家規。 外表看來,似是七十初老,實際已逾百歲的父親,正如一部不停運轉的機器,經年累月使用,難免有些機件磨損,偶而發生故障。由於體能退化因素,長期便秘咳嗽,久治效果不佳,另有重聽借助耳機,卻又因為攜帶不慣,習見棄而停用,也因三餐愛吃魚肉,只吃少量蔬菜水果,泌尿系統排便習慣,頻頻出現狀況,每晨定時如廁,都要用力甚至呼叫才得順利解決。如此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不惟他自己苦不堪言,對於家人日常生活,當然不免受到影響,走筆至此,淚水猶如泉湧,因為父親就因用力排便,剎那一口氣喘不上來,導致心臟衰竭,端坐在糞缸上過世,我親身目睹斯情斯景,頓時晴天霹靂,呼天喚地,措手不及緊急護送就醫,我心碎了,一家人隨著陷入愁雲慘霧之中。不甘復也不捨。所謂「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還爭什麼?求什麼?誰能保證自己下一分鐘又將如何?對於「健康才是財富」一語,個人深信不疑。 至親好友勸慰我,老伯年高德邵,堪稱福壽全歸,應該節哀順變,注意身體。而我明知人生無常,由絢燦而平淡,生離死別,老有所終,那是必經之路,凡人無可避免逃脫,只是聽得進去,真箇忘卻不了父親留在我內心深處的點點滴滴。孩子們曾經問我:「何以您對爺爺如此深情」?我說:「父子連心,其深在心」。我以父親為榮,他的付出實在太多,無怨無悔,應該得到回報。詎料天命不假,正想退休在家,將有全部時間伴隨在他左右,聽他教誨,閑時父子促膝漫談掌故,爾今爾後,計劃已經是場夢想,父親的子孫再也沒有機會為他老人家三餐盛飯,每日傾倒尿桶,清洗滴落地上尿液,刮鬍鬚、修指甲。一切只有留在追憶之中。 回顧父親臨終前天晚上,他一如往昔,飯後坐在古厝門前石條上休息,我靠近與他併排而坐,直到深夜十時,親自護送回房就寢,他還一再叮嚀,不要熬夜,早睡早起。如今清清楚楚記得,他曾舊事重提,談到一生與先母辛勤打拚,育我兄弟姐妹九人,幼年父母雙亡,中年喪偶,步入老年,竟又失去苦讀有成,懸壺濟世的兒子,漫長一段歲月,他含辛茹苦,父兼母職,為生活披星戴月,獨撐大樑,忍受煎熬,艱辛倍嘗,目前親生骨肉,只有我與兩個妹妹,我的一位接腳大姐他視若己出。說到這裡,我哽咽不語,真想大哭一場。又說:他認命不認運,該來的擋不住,該去的留不下。運氣操之在自己,要打拚才會贏。儘是經驗之談,發人省思,受益無窮。他對目前家境狀況,感到心滿意足,內外子孫百餘人,士、農、工、商、學,各有所司,各盡其分。他認為今昔對比,家鄉進步繁榮,應該心存感激,現在舊路嘸人走,舊厝嘸人住,到處高樓大廈,幾無羊腸小徑了。入夜燈火通明,百姓生活富庶,福利制度優厚,能說不是政府的德政,鄉親共同打拚得來嗎?跨過滿清、民國三國時代,老並不昏,句句出自肺腑,家人耳濡目染,受其影響至大。我得有機會進入公門,為民服務,屆齡退休,除了長官愛護,袍澤支持,通過層層國家考試,最大的後盾就是父親。繞膝的孫輩們逐漸長大茁壯,他日幸有些許成就,知恩報本,也應該感念爺爺的疼惜。 守靈,出殯、頭七、四十九日、百日,乃至每月初一、十五日的早晚焚香拜飯,身為長子的我,莫不謹依習俗,帶領家人向著父親牌位下跪磕頭,希望父親在天之靈,放心安息。父親生前殷切的叮嚀囑咐,家人都會銘記在心,如同生前一般,只要父親交代,家人必然照做,寸土片瓦,都會善盡管理維護保存,相信子孫不會自甘墮落,改變走樣。對於已有一百餘年之久的祖遺雙落雙護龍大六路古厝,也會遵照父親生前要求,籌措經費予以翻修,那是繼承衣缽為人子孫之義務與責任,無由推拖不理,任其蟲食蟻蛀損壞倒塌。更要稟告父親,其所關心之人,托他之福,一切都好,還望父親九泉之下寬懷。 父親相信命格,自稱不堪積蓄存錢,否則就有病痛上身。對此信誓旦旦,言之有徵。因而常將平日零星款項用之濟弱扶貧,亦且隱名埋姓,不欲人知。要求家人,亦復如斯,認為事實如果外洩,必有情債糾葛。可見父親為人正直不阿,施受之間,頗有定見,保守付出秘密,以防家人索情討債,光明磊落,多麼難得。旅居大陸鄉親方舟先生前在金門日報發表「遲來的弔唁」一文,讚許父親一生自然、慈祥、親切、勤儉、清廉、常常面帶笑容,正是父親一貫「實事求是」的精神寫照。愛我之長官、長輩、同仁、同學、至親、友好、族親、宗親諸君,容我藉此再次誠摯致謝。 值茲父親仙逝週年紀念日,慎終追遠,祖德宗功,千言萬語,訴說不盡父親恩重如山,情深似海。而那經由家人共同商議,決定利用父親生前寢室及會客房舍兩間,闢設父親紀念館,名曰:「孝親堂」亦將同時開幕,供以置放長期蒐羅而來內容包括:父親生前塑像、平生事略,日常穿用衣物、鞋帽、藥譜、補品、證件、活動照片、錄音帶、錄影片、手稿、聘書、榮譽狀,及日常生活用具等。俾資後輩子孫不時瞻仰追思,父親音容宛在,天長地久。而更期盼親屬後輩,遵循先人畢生奮鬥教誨方向,同心協力,不斷前進,讓嚴光慈暉普照,淵源流長,揚我家風,直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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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嗜好辣椒趣事多
早期金門環島北路,自沙美至瓊林段,是由我們二百師負責修築,自瓊林至金城段,則由十四師興建,而且是用比賽方式進行。我們師長華心權上校,走馬上任伊始,企圖心旺盛督促極嚴,那時我們連駐雞髻頭(雞鳴山),擔任海防任務,每晨五時起床,用罷早餐,除留衛哨勤務外,隊伍攜帶土工器具,行軍約四十五分鐘到達工地,立即展開修築馬路工程,中午由指導員督率伙房,將飯菜送來工地,找到蔽靜地方用膳,稍事休息後,隨又繼續作業,直到太陽西沉月兒東升,才整隊循原道而歸,那真的是披荊斬棘,戴月披星,人人累得精疲力盡。公家配發每人每天二十四兩食米,根本不夠吃,逼不得已祇得動支「戰備糧」,因此連長要求採買「不買辣椒」,他認為辣椒是開胃的,吃了辣椒,勢必雪上加霜,米糧透支更為嚴重。 國人愛吃辣椒甚為普遍,尤以湖南人以「不怕辣」:四川人以「辣不怕」:雲南人以「怕不辣」最為著名。 民國四十年我奉調第五軍三民主義講習班(班址設於山后)受訓,遇到三年在故鄉─湖北蘄春,因打乒乓球而認識的一位傷兵王立忠,頗有他鄉遇故知,而倍感親切,民國卅七年王立忠當排長負傷住院,治癒回部隊任副連長,卅八年十月廿五日參加古寧頭戰役,作戰有功晉升連長,王是四川人屬於「辣不怕」型的。報到當晚自我介紹,咱們五九八團衛生連副連長(因他年長且資深,大家尊稱他「老革命」,反而忘了他的姓名)他是雲南人屬於「怕不辣」型人物,輪到他發言,一鳴驚人的說:「我姓范,飯桶的飯」全場哄堂大笑,但看「老革命」,卻正經八百的樣子,絕非幽默或開玩笑。接著他又講:「連辣椒都沒得吃,還革什麼命呢?」王立忠連長立即猛鼓掌,像是遇到知音似的,至為興奮。 王立忠是有備而來的,他帶了一小瓷缸料理好的辣椒,本著「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的理念,於用膳時,挾些給「老革命」,「老革命」獲得如此佳肴,感激莫名。來而無往非禮也,「老革命」也在晚上請王立忠到小吃店,買了瓶小高粱,一個鰻魚罐,及一包花生米,兩人你一杯,我一盞的,酒逢知己志同道合,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其實辣椒,除一般常見的辣椒外,還有最辣的朝天椒、野山椒:和不太辣的菜椒、青椒:以及根本不辣的甜辣,但當時大家所認知的,祇是一般的辣椒罷了。 其後我調營部服務,副營長向勗先生,待人總是和顏悅色的,而且煙酒不沾,唯一的嗜好,就是保持四川人的本色─吃辣椒,他對辣椒的需求,已到達不可一頓無此君的程度,而傳令上士蕭桂海湖南人,吃起辣椒來,較副營長尤有過之。當時金門地區,除地瓜、土豆外,不產其他作物菜蔬。辣椒是由往返台金船艦,運輸糧、煤、彈、械、油料等軍用品之餘,裝載來金門的,數量極為有限,向副營長透過各種管道,不惜高價買得少許,午餐後剩下的辣椒,都給蕭上士拌飯,吃個碗底朝天。到了晚上開飯,副營長帶著濃重的四川口音:「蕭桂海,把辣椒拿來」。蕭桂海答道:「我吃完了」!副營長說:「留一點點給我也好啦!」看向先生那副近似請求的景象,獲得大家一致的同情。有道是「上一次當,學一次乖」,此後副營長飯後,便將剩餘的辣椒,自己收拾起來,再也不假手他人。祇是蕭桂海,對人談起便說:「副營長樣樣都好,就是有些小氣」。他兩人的爭議,直到我們開墾生產有了收成,始獲得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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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說故事》早期村中一口井全村飲水之泉源
金門位處海上小島,屬亞熱帶海洋性氣候,年雨量稀少,且集中在夏季,由於島沒有天然湖泊大圳,雨水皆奔流入海,可利用的水資源非常貧乏,自古以來,民間大都靠掘井取水飲用,因此,各地村落或田野,處處可見井中取水的「轆轤」、「吊烏」。 然而,金門四週臨海,地層早經海水侵蝕,特別是靠近海邊的村落,所挖掘的水井,往往水質帶鹽份,並不適飲用或農作灌溉,因此,能幸運挖出一口淡水井,常成全村爭相取水的源泉。 當然,雨季地下水層較高,取水不虞匱乏,但是,冬季乾旱,水井常乾涸見底,民眾為了取一桶水,常常三更半夜在井邊排隊取水,好不容易才能自井底舀取一桶黃泥水,挑回家放著讓泥漿沈澱,取上面的清水飲用。 圖為民國五十四年以前,金門自來水廠尚未成立之前村落中的水井,乍看是很不起眼,卻是全村盥洗、洗衣和飲用水的主要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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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動電話
行動電話,俗稱手機,高科技產品,雖然為現代人帶來無限便利,其實也帶來許多無形的危害,值得大家一同思考。 中午看到一則電視廣告,一群年輕人相約到海邊嬉戲,玩得不亦樂乎,反想自已本身什麼時候才有空去玩,才驚覺自己因為工作需要已是所謂的手機一族,「機」不離身,怎麼能像電視中的青年朋友下水清涼一「夏」呢? 手機從最早期的類比式進步到現今的數位式,單頻、雙頻乃至三頻,黑白變成彩色,體積愈來愈小,功能卻愈來愈多,甚至最近還推出「十機一體」,結合錄音、錄影、拍照、PDA等功能,猶如一台小型電腦一般。更新替換的速度,讓時下認真打拚的上班族追趕不上流行的速度!也讓人養成了隨身攜帶習慣,漸漸地許多人已不能沒有它的存在。 「喂!我在XX」、「你好,我在路上了」、「喂!喂!有聽到沒」,在任何一個場所,常常可以看到人手一機,大聲講電話的景象,完全無視旁人存在,造成一定噪音危害而不自知。藉此也提醒手機同族,在公開場所一定要長話短說,因為這是最新的「科技禮儀」,更是一個國家、城市的重要進步指標。早在幾年前,日本等已開發國家已嚴令禁在捷運、火車、公車等公開場合使用行動電話,如果你不懂電話禮貌,那你不僅落伍了,更可能因此受罰。 行動電話與基地台伴隨著無形的電磁波,可能引發無數疾病甚至致癌,雖然多數未經醫學證實,但筆者認為還是「寧可信其有」比較保險一點,在行動電話漸趨普遍的大環境下,要大家不用已是緣木求魚,如何用得健康、用得禮貌,是現代人所要面臨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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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一粟集》地區圖書館巡禮
上個月初,個人有機會陪同地區的兩位資深校長,到全縣各鄉鎮的圖書館走透透,進行了一趟知性與感性兼而有之的文化饗宴,引為畢生莫大榮耀。 個人有幸和圖書結緣,屈指一算,已經有四十多個寒暑了,早在讀小學階段,我所就讀的學校附近,有一個遠近知名的文康中心,我閒來無事,總喜歡到那兒去走走逛逛,每當看著一排排、一本本琳瑯滿目、美不勝收的文學作品或圖書畫冊盡現眼前,我的內心就是一陣陣激動,恨不得一口氣就能把所有的書冊給一次看完。 記憶中的圖書管理員,都是屬於比較緊張而嚴肅一型的,因為,當年圖書的來源和通路必較有限,所以,一般管理員的責任就相形加重了,尋常,他們總是以一種「防書如防賊」的心態,如同監考老師監考般的,威嚴的巡視於圖書室的每一個角落;剛開始的時候,我還真的有點不習慣,待時間久了,彼此由陌生而相識,由相識而熟稔,敵意也漸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彼此的噓寒問暖和相互關懷。人跟人相處,畢竟是需要互相了解和經歷時間的考驗與試煉的。 大量的閱讀報紙,是我每天必修的功課和精神食糧,我一日不看報紙,便覺自己「面目可憎,語言無味」,所以每天的日課,看報總是第一優先,當年的報紙總類,因為還沒有開放報禁,所以選項並不多,比較常看的報紙是正氣中華報(金門日報的前身)、徵信新聞報(中國時報的前身)、青年日報(青年戰士報的前身)和中央日報等。從閱讀舊聞(因為每天報紙都到得很晚,新聞早已經變成「舊聞」了)當中,我充分掌握了世界、國內以及地方上所發生的大事,俗語說:「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我是從中真正的體會出這句話的精神意涵的。閒話少說,言歸正傳。這一次的文化之旅,多虧文化中心的李主任、許組長、蔡先生和何小姐的熱誠接待,讓我們這三人行,頗有賓至如歸的感覺,尤其是每到一處,如果鄉、鎮長有空的話,就由他們親自接待,要是他們抽不出時間來,也會指派專人接待,讓我們都覺得備受禮遇,尤其是在金寧鄉,李鄉長親率課長、課員及管理員全程陪同,更加讓我們受寵若驚。 金門的圖書館,除了文化中心的圖書館以外,大部分的編制只有兩到三位臨時約雇人員,他們每天辛辛苦苦的從事圖書借閱、編目、典藏、整理、分類等瑣碎工作,而每個月的薪俸,卻是非常之微薄(聽說只有兩萬七千五百元,而且是固定薪),真為她們能固守崗位、盡忠職守而感到讚佩;我在想:金門就是有這些默默耕耘、靜靜行善的文化修行人,我們才有理由說:金門文化的明天一定會更好,金門文化的核心價值,也一定會越來越亮麗。 處身於現代的孩子是有福的,因為他們有真心關懷自己的這群阿姨、叔叔們,他門是真心要把最好的精神食糧,毫無保留的呈現在他門面前,現在的問題是,要看我們國家未來的主人翁,如何去利用這些豐富他們心靈生活的寶物了,誠如西方的一句俗諺說的:「你可以把一匹馬拉到河邊,但是你不能強迫牠喝水。」是的,我們都是那一位拉馬的引導者、領航人,但是,我們所能做的,也只能試著引導馬去喝水,至於,如果眼前的這匹馬不為所動,那我們也是無能為力、愛莫能助的,你說是不是?我們今天最大的困境是:也許,我們為孩子設想得太多了,多得讓牠們覺得煩躁、覺得討厭,終至落得個「大人不放心,孩子不感心」的下場,總以為我們大人一值把他們當著小孩子看待,就像我們家鄉話所謂的「捏怕死,放怕飛」,無怪乎大人和小孩之間的戰爭,就這樣一直演下去,如何是個了局?也罷,當我做完了本縣五個鄉、鎮圖書館的巡禮之後,我忽然恍然大悟,原來人生真的是容許不足與有缺憾的,只有不足與缺憾,我們才會更積極的去投入、去爭取,萬一凡事都十全十美了,到那時,我想連唾手可得的事物,我們可能都認為是多餘的。 難怪孟子會說:「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不是沒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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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戀曲》在無人的海邊
「在無人的海邊,寂靜的沙灘延綿,海浪拍打著海面,彷彿重複著你的諾言:::。」這是小學時代的我常掛在嘴邊的一首歌,當然,我每一個時期都有代表歌曲。我也會「在無人的海邊」沉思、休憩,聽大海的聲音來沉澱心靈。今天,吃過晚飯,雖然已過六點半,但看天色尚早,一時興起的我沿著正在修建的道路前行,走過打掉的「防空洞」前,突然覺得一股莫名,路上舖了磚塊,感覺不太習慣的我,小心翼翼的在上頭走著,走過「昭應廟」,雙手膜拜了一下,再往海邊走去,遠遠的看到了大車、小車停在「停車處」。 每晚聽到海浪節奏似的聲音,卻常是每隔一段時間才來看看它,它越來越不一樣了,以前明顯的出現淡旺季,現在,則模糊多了。無邊無際的大海,給人一種捉摸不定的感覺,有股吸引力,吸引大小朋友不知不覺走向它,但危險也常尾隨,除非大家都做了萬全的準備才靠近它。他,這些日子以來,心情始終放不開,前一晚,他怕家人打電話找不到人,晚上九點多打個電話告知去向,說是「老師要請他們,慶祝他們畢業。」沒錯,完成了一個階段的里程,踏出最高學府,然後繼續打拚未來的人生,我也為他們喝采!一覺醒來,接到不太尋常的電話,大家的心也沉了下來,「出事了」,中午的新聞「約略」報了一些,但誰能預料得到原先的一番美意落得了天人永隔的境地,「老師走了」,不管大、小媒體是如何的寫實、如何的扭曲,都換不回活生生的生命,「一失足成千古恨」,長久以來,大海是如此無情的奪走了多少生命,多令人不捨、難堪啊! 天色越來越暗,海邊的人也越來越少,視力不太好的我,看見遠方幾個人似乎在玩水,一晃眼,只剩二、三個人頭,然後載浮載沉,原來他們在那裡游泳吧!我想,但這背後一波波的海浪襲來,後浪推著前浪,對我這靠海人家卻又不懂水性的人而言,心中著實是怕怕的,真的。坐在白色沙灘旁木椅上,我感受陣陣的海風,看著一盞盞亮起的路燈,這可是以前的海邊沒有過的情景,不知道這種改變究竟是好是壞?前些日子,一位學生突然在晚餐時間來電,電話那頭說我們在海邊烤肉,但巧的是「路燈不亮」,問我有沒有「照明燈」借他們,糟糕的家中的照明燈,沒一盞會亮的,只好向隔壁嬸嬸借,送去時看到他們用「大車的大燈」照明,多麼可憐又可愛的他們,真是會選日子啊! 炎炎夏日,許多戶外活動是在一大早開始,或是在太陽下山後活動起來,我們熟悉的海邊每天都來好多好多的客人,有的玩沙,有的玩水,有的挖海產,有的「撒網」捕魚,大人、小孩、男女老少,大部份的他們來自各地。還在就讀大學的她放了短暫的暑假,我問「妳知道海邊變怎樣了嗎?」她點點頭,但反問我一句「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帶來髒亂?」這其實也是我內心深處的隱憂之一,只是,希望有關單位是在周延的考慮後才做改變的,否則「改變」所為何來呢?看到小朋友滿身是沙、全身是鹹鹹的海水味,看見原本空空的袋子、桶子,現在裝滿了辛苦的代價,那的確是收穫,對大小朋友都是朋友的海邊是極受人歡迎的。那天,我還看到二、三位阿兵哥手牽著軍中大狗在沙灘上慢跑,只可惜,手中的相機捕捉鏡頭的速度不及他們的動作快,但我親眼看到了又一有趣的畫面。 記得有那麼一位外國人,坐著計程車來到我們的海邊,自由自在的、高興的照下他的「驚奇」,他還要為我們宣傳,宣傳到國外去,介紹給他的朋友知道,宣傳這戰地的海岸風光,只可惜如今已是「今非昔比」囉!天色越來越暗,遠處點點燈火,是料羅灣吧!印象中有人如此告訴過我,原來我們的海邊從早到晚都沒有打烊,原來有這麼多愛海的人們會不時的來造訪它,希望改變後的它為更多人帶來快樂,換得美好的回憶,雖然它已不復往日的清純,但今日的它畢竟已改變了模樣,不再神秘,不再讓人敬而遠之(以前要有證件、要本村人帶才易過關),但也藉此提醒有緣人「自求多福」,「快樂出門,平安回家」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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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鄉是碧山
碧山原來是個偏僻的小村莊,早期稱它是后山,常與山后村混淆,胡璉司令官下令更名為碧山。這個小村莊從以前就默默無聞,還有很多金門人不知有這個地方,直到最近媒體報導及辦理社區文藝活動,才不斷湧入遊客的到訪,讓這小村子活絡起來。 我們的祖先來自河南光州固始籍,從福建泉州晉江縣深滬鄉支分而來,開基祖先為存仁公,遷居浯州後山,至今約六百餘年,繁衍子孫有二十餘代,許多傳奇的故事一直代代相傳,早期族人逐年遷居南洋各地,於明末時隨著鄭成功軍隊到台灣,早年譜牒湮沒,許多先民開拓史實無從查考,只能從長老口中傳說略知一二,大多是零碎的野史。村子位於金門島東北角,東北臨海,早期受東北季風侵襲,海岸飄沙南移至村莊北面,南有環村溪流如一條帶子,自西向東流入后扁海域,村莊房屋坐東北朝西南,冬季受東北風影響較大,夏季受東南風所賜,較為涼爽,聚落形同畚箕狀,符合「糞箕穴」的風水傳說。 村內世代姓「陳」,「潁川」為堂號,「給事中」為燈號。清末民初有百餘戶人家,由於人口多,地質貧瘠,因此紛紛往外遷移,以南洋謀生居多,繁衍子孫不計其數,以陳清吉先生為典型的例子,創業有成,積資匯款建造形式特殊的洋樓,有的積資興學,嘉惠家鄉子弟,如睿友學校的設立。有部分居民於四十七年八二三砲戰期間遷台謀生,如今只剩下四十餘戶人家,經統計公教員工居多,占三分之二,其餘為務農人口;年輕者大多赴台升學工作,老弱婦孺多數留在聚落內,是目前金門聚落群共同的景象。 這兒的建築大多燕尾式古厝為主,有一落二櫸頭、一落四櫸頭、二落大厝型式及護龍等形式。洋樓有陳清吉先生赴南洋謀生致富,於民國二十年建造的,氣勢雄偉,佔地寬廣,並有完整的庭院;其次為小宗宗祠是金門僅有的洋樓式宗祠;再來是陳睿友所建造的學校,造型特殊,具有保存價值;聚落出口的陳德幸洋樓,格局較小。宗祠有三棟,以大宗宗祠建築風格壯觀堂皇,為二進式,其中小宗為洋樓式的建築,是全金門僅有的兩棟。睿友學校是陳睿友先生創建,幼年隨舅父赴南洋謀生,開設「金和美」商號,經營有成,積資辦學,造福家鄉子弟,委託陳德幸先生籌建,於民國二十五年竣工,並聘請廈門師資前來授課,招收本鄉及鄰村子弟就讀,嘉惠許多學子,如今成了社會中堅分子,事業有成,感佩睿友學校創辦人的義舉,讓後人津津樂道。 碧山可分為三個時期敘述,第一時期為先民遷金移居後至清朝時期,在碧山聚落裡,閩南傳統文化之宗族聚落及居民建築,順依山勢,緩坡而建,坐東北,向西南,整體朝向一致。這一大片歷史建築見證了漢人庶民在金門生活的社會關係、經濟型態及哲學思想,這樣的文化脈絡可以追溯到幾百年前金門開府之始,至今仍未中斷。而大小聚落中的宗廟,更是發揮著聯繫宗族情感的功能。社區內的老房子,雖然失去了往日繁華,但住民卻未曾遠離。第二時期的僑鄉文化更是碧山吸引人的另一特色,時間約為清朝至抗戰前。少數飛黃騰達的華僑,回鄉後更是大手筆興建融合中西建築特色的『洋樓』。碧山中最為人稱道的便是『陳德幸洋樓』與『陳清吉洋樓』。在陳德幸洋樓的門楣上,起造的華僑以英文寫著『Union isstrength』(團結就是力量),更見證了當年華僑緊密的向心力。除了洋樓之外,華僑更興建了學校,以提升了僑鄉的教育水平,『睿友學校』的成立,這樣的僑鄉文化具體的反映了近代僑匯經濟時期的文化特徵與價值觀的轉變中西合璧的洋樓在現今更是彌足珍貴。第三時期的戰地文化則由抗戰時期至今,原有的建築又披上軍事的外衣,二十世紀中葉以來的戰地文化乃說明了金門『固若金湯、雄鎮海門』的戰略地位,從1949年以來的軍事建築與地景,其實就是時代的縮影。三種不同文化分別代表不同時期的歷史與思想。 村中的昭靈宮內主奉田府元帥,又稱大相江爺,姓雷名海清,於唐天寶年間司管梨園,為音樂之神,聖誕日為九月十五日,其他供奉的二相江爺、三相江爺、金府王爺、福德正神、註生娘娘等。廟前有四支戲台支柱,有戲班演出再臨時搭建,這是碧山民眾信仰的中心。風獅爺有兩尊一尊聳立在後山的叢林中,另一尊在陳昆齊古厝前方,為石雕造形,鄰近村莊邊緣,具有鎮風驅邪的功能。 村子周圍散佈黃連木植物群,昭靈宮後方有兩顆百年的黃連木古樹造型特殊,增添幾許古意;陳清吉洋樓庭院內有棵百年的雞蛋花,常開滿黃白色的鮮花,是我們小時候嬉戲的地方;村內的空地上種植各式各樣的蔬菜,綠意盎然;村子周圍長滿了黃色的待宵花及馬鞍藤。農家大多種植雜糧為主,以花生、甘藷、高粱、小麥等,芋頭是具有經濟價值的產物,從事農業人口逐漸減少,棄農從工,反映了人力結構的改變。 早期受到睿友學校教育的影響,文風鼎盛,多數人都受教育的薰陶,因此擔任公職人員佔多數,宗親力量的凝聚存在已久,每逢春秋二祭,族人聚會的時刻,長幼有序,崇尚禮儀,謹守本分,至今保存良好的傳統文化,受到宗族規律約束,幾乎沒有作姦犯科情事發生,曾經有位退休的警察大人稱讚有加,幾十年來都沒有案子發生,不用管區警員操心,讓身為碧山人引以為傲。 碧山獨特的歷史交融了三股文化大潮│閩南文化、僑鄉文化與戰地文化,塑造了碧山聚落的人文樣貌,豐富的歷史建築是金門開府以來三股文化交流生存的載體與見證,更令人驚異的是:龐大的歷史建築群在碧山是活著的。這塊寶地正等著大家去了解與探索,更值得您我好好珍惜的人文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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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金歲月》衛哨趣譚
前年回金門時,經過小金門青岐的三叉路口,再過八達樓子,內心激動不已,我向妻兒指著它們說:「你們看呀!那就是我以前站衛兵指揮交通的地方。」妻在我以前的文章裡讀過相關的內容,應該可以心領神會,但是我們走馬看花,沒能下去好好憑弔一番。 剛到小金當兵時,在西宅村落裡,八達樓子的夜哨就是連上的學長站的,當時沒有一盞路燈,連上中山室的窗戶都用黑帘罩住夜間的燈光,記得那時晚上出門最多回的,就是到「東林小組」去看奧運的轉播錄影帶,我們新兵還沒到集訓隊受訓前不必站哨。 住在西宅一星期多,連隊就移防到青岐,不多日,四位同梯次弟兄到大金珠山受一個月的砲訓,結訓後回小金,開始衛哨生涯。我們連上真的沒有要求我們背一些情報傳遞口令之類的資料,真正嚴格要求是在我被督導出差錯「當砲灰」之後的事。 某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師部周情報官坐吉普車前來督導,那正是我在小金門第一回站衛哨的上午,第一回卻碰到永生難忘的考試,考一些情報傳遞的口令和程序,我答得很不順暢,就像一個背不好課文又緊張等著被處罰的小孩,我的輔導長在一旁打「帕司」,又向情報官求情,說「他是新兵,才第一次上哨!」只見情報官在督導簿上寫一大堆字,想來月底的評比表一定很難看,我想著那種「連坐」的畫面,天空就烏雲滿佈,連長被營長叫去修理,回來後再責罰排長、班長,然後我的下場就不知要到第幾層地獄了。 那天大部分學長出野外課去了,值星班長回來時知道此事,自然生氣不已,直接下達命令給我:「晚點名以後到我寢室罰站背書,沒背會就不要睡覺!」 我像一個犯錯的學生,九點半準時到班長的碉堡,天呀!一個人住那麼大的碉堡,他的雙腳跨在桌上,我們連上竟然有這種福地洞天,他就像住在一個蒙古包內,那帳門即是洞門,但我以待罪之身拿一本情報準則的書前來被驗收的,站在牆邊背誦二十分,我們靜默,直到我全部背完,他才開始訓我生存之道及軍中社會無情的一面,我自然再三言謝沒被體能上的處分。 即將過年時,我們幾位新兵總會輪到大夜班的衛哨,就在青岐村莊三叉路口的交管哨,小年夜我和阿華站十到十二點的衛兵,那日其實不冷,也沒啥風,空氣真好,白日的疲憊卻令我靠在木麻黃邊睡著了,連一旁的狗也是,旅部的劉情報官來督導,那時沒有路燈,又近年底,不見月光,倒是繁星點點,劉官遠遠地關掉宇宙燈,到我面前咳了幾聲,我才醒過來。 第二日白天我們忐忑不安的心如懸空一般,似乎一些事也沒發生,應是福星降臨我身上,我想劉官大概可能知道我們的狀況,後來饒過我們一馬。 在交管哨站衛兵有風雨也有晴,由初冬到晚春,由子夜到凌晨。有一個傍晚,三輛車一起會合到三叉路,我這菜鳥心一急,使盡吃奶力氣吹一長哨音,三輛車都停下來,讓軍卡先走,再來是公車,最後才是小汽車,那公車司機就在我正前方瞪眼,它一定知道這是一隻菜鳥。 或是在清晨天未亮以前,總有賣菜的村人推著菜車往東林市場走去,也有肩挑「小倆口」油炸食品的村夫經過交管哨往市場走去,那食物的香味經我鼻前,至今還能分辨,但我從來不敢向他買來吃,這牽涉到紀律問題。 時光匆匆,烈嶼成為一守備旅,交管哨再也沒人站在上面指揮交通!讀者若由烈嶼南塘往南到青岐,遇到一個三叉路口,有一高起的平台,外觀還漆成野戰服的花樣,就是十多年前筆者執勤過的崗哨,也許你還可以站上台,眼觀三方,遙想當年的士兵們指揮的模樣,也許你會有一些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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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尾牙兼談雞頭魚尾趣事
在民俗裡,臘月十六日,俗稱「尾牙」,這一天家家戶戶要拜祭土地公,尤其是做生意的更為熱鬧。因此,又有「小過年」之稱。 根據清朝的雇傭制度,到了尾牙之日,雇主可依據伙計一年來的表現,決定來年是否繼續聘雇。雇主不需直截了當地開口辭退(如此雙方都很尷尬),只需在宴席上,請那名伙計坐第一位,或把雞頭指向他,就表示解雇某人。 俗云:「吃頭牙,撚嘴鬚;吃尾牙,面憂憂。」這句俗話生動地表達了伙計們的心聲。吃頭牙時,毫無顧忌,開懷暢飲,所以才會撚嘴鬚(得意之狀);吃尾牙時,擔心遭解雇,人人自危,所以才會面憂憂(憂慮之狀)。 假如雇主對全部伙計的表現都很滿意,不打算辭退任何人,那麼宴席上的雞頭就會指向雇主。伙計見狀,明白雇主的心意,立刻轉憂為喜,這一頓飯當然吃得非常痛快。 除了用上述坐上位與雞頭指向來辭退表現不佳的伙計之外,還有下列兩種方法: 一、尾牙當天,等到酒足飯飽之後,雇主會發紅包給伙計,收到紅包者,表示留用;沒有紅包者,表示不聘用。 二、有的用請帖來表示,在宴席前數日,收到請帖者,表示留用,沒收到請帖,表示辭退。 隨著時代的演變,做法也有些迥異: 目前,金門人在喜宴或餐會上,喜歡玩「雞頭」、「魚尾」的遊戲,藉以助興。 所謂「雞頭」、「魚尾」,即當全雞或全魚的菜上桌後,主人為了表示對嘉賓、長輩的敬意,總會把雞頭或魚尾對著他,那他就要乾杯,然後將雞頭或魚尾用筷子剪斷,然後招呼大家用菜。有此喜歡熱鬧的客人碰到「全雞」、「全魚」這兩道菜,也會玩起「賣雞頭」或「賣魚尾」的把戲,亦是助興呢! 所謂「賣雞頭」或「賣魚尾」是:當「雞頭」或「魚尾」對著他時(第一人),比如他喝了一小杯後,將雞頭或魚尾剪下來,放在一塊清潔的小盤子上,然後端向第二人(表示尊敬),接到後,看是跟著喝一小杯或二小杯或一大半杯(這叫漲價):::等到在桌的客人都喝了後,雞頭或魚尾還給第一人,這人有時要喝上一大杯、二大杯或:::都有(這叫收尾)。有趣麼!它可是一種「不成文」的喝酒習慣,雖說「助興」亦是陋習。 有關「雞頭」和「魚尾」的典故是這樣: 「昔往金門島上的青年為了討生活,不得不拋妻離子,隻身遠赴南洋謀生。異地生活,有的人就在南洋另結新歡,但日子久了,難免會思念家鄉的一切及妻兒,總想回故鄉看一看。南洋的老婆深怕老公回到金門後,就不想返回南洋工作,於是二話不說,索性在老公身上「下蠱」,迫使老公回金門後,必需要回到南洋。返回金門故鄉的青年,若是不回南洋,這「蠱」就會起作用了,搞得金門青年全家大小雞犬不寧,但總得「見招拆招」,否則悲劇將不斷的發生。 日後,遠從南洋返回金門的青年人,親友為其接風洗塵的餐宴上,就把「雞頭」和「魚尾」對著他。據說只要這青年拿起筷子,把「雞頭」或「魚尾」剪下來,就可去「蠱」毒。(相傳南洋一帶有些番會「做蠱」)爾後去到南洋的金門人莫不戒慎戒懼的。 當今赴南洋謀生賺錢者已不如昔往之盛,但每逢喜宴、餐會上會有「踅雞頭」、「踅魚尾」的遊戲,這可增加宴會的熱鬧氣氛,也增添一點喝酒話題亦屬美事。 但宴席上為了表達對主客的敬意應適可而止,否則弄巧成拙反而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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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敬一場殊勝法會
民國九十三年,甲申,六月十四日至二十日,農曆四月二十七日至五月初三,金門地區舉辦一場千餘年來從未有過的空前曠世為期七永日的「兩岸和平消災祈福超薦水陸大法會」,海內外熱心人士,發心宏起,不遠千里前來參與這場無比殊勝的盛大法會,筆者適巧內人的「免疫系統」出現「狀況」,不但連咳不停,且高燒不退,達攝氏三十九點四度,自行冰退後仍高居三十八度以上,事態嚴重,趕緊到台大醫院掛急診,經初步驗診後,確定與「煞氏」無關,始將各人心中的壘塊消除──去年台北市「無因致端」遭到惡「煞」肆虐,至今何止記憶猶新,簡直仍在餘悸驚恐中。否則幾戶人家,近百人口上班、上學、生活秩序勢必因「隔離」而大亂,後果不堪設想。萬幸歸萬幸,必需住院檢驗治療,只是目前沒有病床,只有繼續在「人潮鼎沸」、「人氣旺熾」,盛況直逼「市集」的急診室「居住」下去,位置是在M區走廊中的二十八號「床位」(只夠放一張床的位置),大小椅凳全無,家屬都很乖地跕立護侍,時間漫長,將就靠床稍歇。所幸症狀快速穩定,第二天也順利在C棟十三病房的十三房得到幸運的A號病床,於是一連幾天多項目的檢驗、診斷、治療等必須的療程持續進行,抽血、驗痰、X光、驗便、超音波、胸部造影、關節、腎臟等全部症狀得到控制,結束療程,出院,到六月二十九日回院複診為止,才真正告一段落。水陸大法會的盛典是註定無緣恭與,親沐法雨,親霑佛喜,只得與內人商量禮敬照匯,人在台北虔敬助念祈福。 六月二十六日在一個喜宴上見到全程參與法典勝會,出錢出力的總功德主張邦育兄,承告知法會殊勝的一二,心中的馳慕、欽服與禮敬,充塞五內,心慶金門何其幸能得佛陀降福,機緣福慧崇隆,才能結得兩岸具中天德望高僧欣然鼎力,親臨浯邑座壇主法的廣宏德緣,是晉唐墾殖以來的首見,千百年來,金門素稱「仙山」、「貴島」、「佛地」,但仍屢遭兵災戰亂劫難,傷亡無數,且身為海島,南北往來船隻機艦,意外難免,歷代雖曾法會祭拜,惟規模有限,法力確有未逮,此次承數百高僧德助、名剎住持、法界大老齊臨主法,世界各地亦少見此種盛況,真是金門生民之幸,亡靈之福。張邦育總功德主告知,此次弘法的最高境界,不僅為土地灑淨滌污,且為生者聚祿造福,為七靈薦渡西天,是佛界的大工程、大功德,金門往後百年將難再現盛況。參與法會的各方大德,十方信眾,何其緣深,何其幸甚,令無緣者欣羨。 我與此次的大法會雖說緣淺,未能親自恭與禮聖,但間接、零星地,多多少少仍有點關心、關連。打從李縣長聆聽中台禪寺惟覺老法師的開示之後,法會就開始逐步地進行籌備的事宜,這將近經年的醞釀、磋商、規劃,到進行實質的籌備階段,從炷烽兄、成典兄、振利兄與相關人士的接觸中,多次得到些許信息,沒想到的是,計畫越來越大,內容越來越多,還專程組團訪問各地鄉僑與鄉親,說明計畫,邀請參與,尋求贊助,在進程中,迴響越來越烈,贊同越來越高,讓負責的同仁信心越來越足,但也壓力越來越強,責任越來越重,就是到了四月九日已是水到渠成,在台北喜來登大飯店舉行法會的正式記者招待會,炷烽兄仍然對法會的圓滿功成有所保留,記者會當天從高僧的蒞臨與鄉親的熱烈參與,使到場的媒體朋友嘆服不已。 據說李縣長伉儷為了法會能順利進行,弘法成功,特虔誠作七七四十九日的齋戒,而福建省主席顏忠誠親率省府一級主管全程支持參與,縣府上下一心,籌備同仁不眠不休,全力以赴,從全無經驗中,累積經驗,特別全島向鄉親說明溝通,畢竟,如此盛大,達七永日的水陸大法會,在金門未曾有過,存疑有之,好奇有之,陌生有之,只有詳盡的說明與善意的化解,才能得到鄉親的認同與贊同,而各首長城隍廟的拈香上告與各村里的定期「犒軍」,就是以實際的行動,作釋道科儀的接軌溶合,主事者的用心、誠心與真心,值得肯定讚佩,實不必枉費心機去存疑與質疑。 德望崇隆的有道高僧、佛界領袖親自座壇主法或蒞壇指導護法是法會功德圓滿的有力保證。此次世界佛教華僧會會長淨心長老、中國佛教會理事長淨良長老、圓光佛學院院長如悟長老、能仁家商董事長明乘長老、靈鷲山心道法師,以及高僧海濤法師、聰慧法師率領台灣各地僧眾百餘人蒞臨法會會場(金門體育館、體育場)主壇、主法,作為法會的核心弘法群,這種龐大的陣容,在台灣殊不多見,而令人感動的是廈門市南普陀寺住持方丈聖輝大和尚更率領多達六十五人的僧眾循「小三通」來金協力主法,這是兩岸對峙以來的首次,有此弘法交流的破冰之旅,對兩岸關係必有助益,今後兩岸佛教界的互動互通,必將更為頻繁,這是可以預見的。 從新聞媒體的報導與返金的鄉親處得知,台金數百志工的效勞投入,無悔奉獻,也是法會成功的另一主因,台北和氣大愛文教基金會與金門當地的數百志工從法會前的全面投入,規模之大也是金門近年所少見,在縣長夫人與吳立委夫人的親自參與下,服務精神騰揚,服務活力全開,從法會用具的準備、佛壇的佈置、餐食的籌措、供應與大小事務,鉅細靡遺,說不眠不休,備極辛勞尚不足以形容,這種志工,真令人敬佩與思齊,筆者從事的工作中,七十六年之後即以推動三萬社會義工在全國各地的社區、學校、職場展開服務,這種出錢出力,不求名不求利,完全的付出,完全的奉獻精神,正是目前社會最缺乏的高貴情操與社會風範。 這次莊嚴殊勝的水陸大法會在六月十三日由主法高僧、各界首長、各地代表及十方大德舉行隆重的點燈儀式後,正式進入七永日中的外、內壇佛事,在高誦梁皇經懺聲中祈求兩岸和平,超荐兩岸亡靈早日離苦得樂,同時為過往消業,為眾生祈福。法會首日梁皇晚課後就是焰口的普桌祭拜與全島各家戶的「護法軍將爺」犒軍供拜,全縣的屠宰業並配合「禁屠」三天,全金門呈現在莊嚴肅穆的虔敬祈福消災的祥和氣氛中,全島軍民信眾更強烈企盼,藉高僧的修為,經由大法會與四聖六凡十六方法界協力度化,利濟冥陽,則亡靈幸甚,生民幸甚,浯邑幸甚。 在金門,不要說是這種集各地高僧,容十方信眾參與的大型水陸法會亙越七永日的盛典從未有過,在華人世界亦不多見,尤其遵佛門禮規,行佛門儀制,自子時排班進場、結界、發符、懸幡,請上堂、供上堂、告赦、佛供、請下堂、幽冥戒、佛供、供下堂、圓滿供、圓滿香、齋天放生、五大士焰口、蒙山施食、延生普佛、依儀程誦念梁皇懺、金剛經、藥師經、梵網經,至二十日在雄獅堡濱海廣場由法師、長老、志工、信眾掌大會旗、捧平安燈、紙蓮花、虔誠合十頂禮,於風雨中燒「法船」,完成「送聖」儀式,為大法會劃下功德圓滿的句點。至此,荐度西天,各歸本位,主事者宏願成功德,參與者辛勞得回饋,欣見浯邑已成佛地淨土。 筆者緣淺德薄,無幸恭與法會沐法雨霑佛喜,親睹空前曠世殊勝莊嚴盛典,已是此生憾事,惟心馳神往,宛如身披海青在場助念,感佩主事者、主辦者的「週至」策劃與處事能力,豁達胸襟,志工們全力的投入與奉獻,全體鄉親的參與與支持,高僧的通力合作,齊心為佛,表達由衷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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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型在夙昔—憶姆仔
現已廢校,廢校前裁併為分校的黃埔國小是我的母校,左側五、六年級教室是後來新增建,距離我家很近,只消上個階梯再走三、五步就到。我讀六年級的時候,二姊出嫁,父親從南洋回來,父母給她很多嫁妝,村人看過嫁妝後交頭接耳,說父親「鴨有鴨甘」,迎娶當天,鑼鼓喧闐,使得坐於教室上課的我們,跟著沸騰起來,級任黃老師讓全班同學去看新娘子,我沒有跟大家一起往外跑,因為老人家說我是「大生肖」,不能看新娘子,為了姊姊的好處,只好乖乖坐在教室裡。 讀國一,清早五點多就從家裡出發,摸黑走山路,一個鐘頭後到達烈嶼國中,村裡同唸烈中的,不管年齡、不管男女,往往互相等候,結伴同行,那時候沒有配合上學時間的公車可搭,沒有私人轎車,小金門唯無僅有的一部摩托車是父親從台灣「牽」回來,騎在路上,據說還拉風得很呢!更談不上路燈,幸虧軍紀嚴明,整條崎嶇山路就只有幾個瘦削學生踽踽獨行。如果輪到當值日生,就得更早了。當時並不引以為苦,快樂與痛苦是相對的,不曾體會搭車的舒適,就不會嘀咕走山路的辛苦。 倒是二姊,雖已出嫁,還時時掛念著母親的辛勞,她知道母親為了二哥和我,很早就要起來準備早餐了,早餐是蹲在灶前用柴火燒出來的稀飯,當時沒有西點麵包可買,能減輕母親辛勞的唯一方法,就是買一種很新奇的產品─泡麵,烈中任職的她,於是買了整大箱泡麵。現在大家都有「防腐劑」的概念,吃泡麵已是下下策,在當時泡麵可是奢侈品呢! 中飯又是另一個問題,三十年前,別說我家沒冰箱,全村莊沒有一戶人家有冰箱,為免飯菜「臭酸」,便當必須當日做,二姊不想讓母親一大早起來為我做便當,提議中餐到她婆家吃,其實她嫁過去還是未滿一年的新嫁婦,為人媳的敢有這樣的主張,得要她的公婆仁慈和譪,尤其打理廚房的婆婆有寬潤的胸襟才行。總之,每天中午放學後,我就在烈中後門等二姊,然後一起步行到她婆家吃飯,路途行進中,二姊問我早上上了什麼課,還考考我的英文單字,有一次,我告訴她,今天考生物,有一題填充題不會,「細菌喜歡生活在( )和( )的地方」,我說課本上沒有答案,於是二姊請問我們生物老師,他是一位軍中支援教學的預官,老師說,答案是(溫暖)和(潮濕),課本裡有的,我果真找到了這行字,自己讀書不精還信口開河,覺得慚愧。 我們步行到她家後,桌上已擺好了菜肴,她的公公會提醒她婆婆及早把飯菜煮好,才不會影響上班上學的人,姊夫那時在黃埔國小教書,中午沒有回家,姊姊的公婆未與我們共餐,而是我們先吃,一吃飽飯,我就和大我一屆─她的小姑沿著原先小路步行回學校,她小姑話不多,我們都有點靦腆,但都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善意,就這樣若有若無的聊天到學校。 母親並不想讓我到二姊婆家「白吃白喝」,買了一大包軍用米,要姊夫載回去,姊夫沒有將米載回去,可能他請示過他的父母,說不必吧? 那是一段快樂的時光,我的學業成績比在國小還好,我們一年愛班是五個班級裡的女生班好班(男生好班在忠班),下學期同學推選我當學藝股長,我的人緣不錯,基本黨就有來自同一所國小另兩名女生,下課了做什麼事都是呼朋引伴,連上廁所也不例外,一點都不寂寞。我們的國文老師是修養極好的曾正堯老師,他常唸我的週記給全班同學聽,有一次,要考數學,他預留國文課十分鐘讓我們算數學,不懂的還可以問他,那時候,發現國文老師居然會算數學,驚訝、佩服得不得了。我們級任郭東南老師,是一位外省女孩,面容姣好,身材勻稱,穿著有品味,她走遍每一位同學家訪問,我的母親早早就歡迎著老師的到來,預先炒好花生招待老師,臨了還送給老師一袋花生,回學校後,老師檢討此次家庭訪問所見所聞,盛讚我家裡整潔、母親熱誠,還說我應對得體,其實那是老師要去之前,二姊先行教我的。郭老師回台灣後,在郵局上班,我和同學還去過她北投的家,有一金門同學經年住她家,可見她對待學生極好。 在學校,如果突然刮風下雨,二姊就拿衣服、拿傘到教室給我,也曾在領薪水日,給我一些錢,叫我拿給母親。民國五十九年,媽媽當選「模範母親」,就讀金門高中的二姊從大金門買了一個熱水瓶回家時,門鎖著,母親正在田裡耕作,她抱著一個熱水瓶跑到山上找母親:::往事歷歷,記憶猶新。 後來,父母遷台,我轉學,金門常常縈繞腦中,高中階段開始與同學朋友利用暑假返金,所乘坐軍艦搖晃得頭昏欲裂,簡直就是一種煎熬,但還是常往金門跑,回金大多住二姊家,有時住上個把月,他們從借住別人的房子到自己買地蓋了新房,她的公婆待我好,住在那裡,極其自然,沒有生疏感。 大學畢業後,收拾行囊歸鄉,原以為可以謀得教職,卻不知處處碰壁,學養不足固然是因素,人為則是另外因素,心灰意冷之際,二姊家又成了我的落腳處,二姊大我十多歲,照顧我已成習慣,難得的是她的公婆,對待只是姻親關係,待業中的我,從來不曾露出不悅之色,這對物資缺乏、心胸狹小的金門人,家中多了一口人吃飯而不計較是相當困難的,尤其在我自己有了家庭後,更深覺要做到這一點很不容易。 姊夫從事教職後,經濟較為改善,但一家老小,食指浩繁,日子仍然在節儉中度過,但姊夫總是買最好的吃食給他羸弱的父親,他常常感念求學的日子,是他父親日以繼夜編竹籃賣錢供他讀書。 二姊頭幾胎生的都是女兒,在老人家心裡多麼盼望是個男孫,雖然如此,她婆婆仍然按部就班幫二姊坐月子,毫無慍色,每天上、下午且各有一次點心,還用竹籃子提上二樓,滿月後,二姊去上班,她婆婆接下哺餵牛奶工作,從不曾對啼哭的嬰兒說:「查某囝仔,愛卡認份!」的話。 二姊的婆婆很會做包子,包子餡是高麗菜乾,有著特殊風味,她「打麵」的功夫一流,我定居台灣的日子,還常常想起姆仔打的麵。 我住她家的時候,她會叨叨絮絮地說,她四點多就起床了,燒好一壺水,泡好茶了,她起來做運動,繞行村莊一圈了。過幾年,她開始為失眠所苦,說她凌晨就睡不著覺了,時鐘敲整點的聲音,她都知道。又過數年,她的飲食只限於流質了,她生病的時候,喜歡二姊帶她去看醫生,因為二姊總是輕聲細語請教醫生問題,醫生也和顏悅色回答,讓她很有安全感。晚近,她經年臥床,由二姊及外甥女輪流為她換穿尿片,難為年紀輕輕的宛瑩,願意分擔二姊的辛勞。 聽到她婆婆往生的消息,我心情平靜,她老了、累了,要安息了。在世人眼中,她是一位極為平凡的老婦人,然而,「愛自己的孩子是人,愛別人的孩子是神」,她對我的慈愛,永銘我心,她直率無偽的精神,在我心裡發光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