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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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境之西.大膽日月系列】憶大膽
32年了,「大膽島」 這個名字,已快是記憶陌生的地方,而這塊狗不拉屎、鳥不生蛋、生活物質大大缺乏、讓我曾誓言不想再踏上的土地,現在卻變成了念念不忘、難以忘懷、花盡心思只想著能再回去的地方! 國中未拿畢業證書就進了士官學校,上島時約莫18、9歲,稚氣未脫,是島上阿兵哥口中的「囝仔班長」,年紀輕歸輕,天天帶著戰士們,除了構工還是構工;每天搬不完的石頭、敲不完的碎石、做不完的道路……,阿兵哥幹在口,我自己是幹在心。 島上放假稱做「島休」,無法到大小金門;島休的時候,只能到處去串門子、打屁聊天。弟兄們聚在一起,兄弟間想要為他慶生,免不了要飲酒助興,但島上禁令不能有酒,連伙房也都不能有,為了滿足兄弟間私聚的樂趣,會用水果罐私釀水果酒替代。有次釀酒的事,被副營長發現,大發雷霆,副營長當場將酒罐打破,罰在場者做伏地挺身100下,那景象著實嚇到大家,因此沒得酒喝,弟兄們改用喝汽水代替,但汽水的喝法,不是一小小杯的喝,而是將2000ml的汽水瓶割掉一半,一次乾杯。這種喝法,保證不用幾杯,一定肚漲難受。那汽水喝到醉,想吐也吐不出來,比喝醉酒還難過。 士官都會輪值在夜裡帶著槍兵,到每個據點去進行夜間查哨,有次查完哨要回據點時,經過南山的樹林,突然出現一團青色的火光飄著飄著,槍兵驚恐中小聲的出聲說:「班仔,你看旁邊那……」。未待槍兵發完話,我馬上用肩膀頂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說。那魅影也許發現嚇到我們了,我們越走越快,衪也跟著飄得越快;我們走慢下來,衪也跟著慢下來。我和槍兵神色凝重的表情、嚇著的心跳聲,飆響得彼此都互相聽得到。一路窮嚇急奔回到據點的路上,還記得默唸「阿彌陀佛」佛號,終於平安的回到據點,事後再想,可能是我們夜間查哨行,引得老前輩們思想當年,沒惡意的示現祂的存在,讓我們知道吧! 每隔一段時間,海軍就會開著LCM運補船來大膽補充水泥及油料,這時全連全體總動員搶灘,要在有限的時間內完成所有的搬運。大家必須都打起精神,才能在時間內完成任務,當任務完成,大家腎上腺素褪去,其實累極,此時為了令弟兄們放鬆休息,會允許他們運補完後,跳到海裏遊玩一番,順便洗去身上的水泥灰。這也是運補任務能獲得的一小確幸。回想,一包50公斤重的水泥,一般人不一定都能扛上肩,但大膽島上為了搶灘完成任務,一人扛1包嗎?不!一人最少要扛2包起跳,甚者扛3包、4包都曾見過。記得當時的我,也不知那來的神力,也許是年輕心性起作用,一次便是3包150公斤上肩,換到現在要我扛一包,怕都要我的老命了。 或許有人對「大膽醫院」的印象是在看電影,對我來說,大膽醫院卻是救了我一條命的地方。從小患有氣喘的毛病,但自從受了軍中的操練洗禮就很少再犯,除了77年曾經發作一次,上大膽島後也有3、4年的時間不曾有發作痕像。本以為身體強健不會在這小島上遇到,卻沒想到在島上發作的氣喘狀態,是我有生以來最為嚴重的一次,氣喘發生的前1分鐘人還好好的,沒有任何癥兆下突發氣喘,且一發作就整個人喘不過氣,那情景象是窒息了一般,更慘的是身邊沒半個人在,站不起來的我,只知道必須讓自己到大膽醫院去,一路上以為每一步移動就是人生的終點了,當終於爬進醫院,看見醫官時,我已說不出話來,幸好醫官見狀就知道是氣喘病發作,馬上將我扶到病床進行醫療,病狀才慢慢好起來。但無人知曉我進醫院並且昏睡了一天一夜,這事還引得騷動,據其他班長說,連上因找不到我的人,一度要發佈雷霆演習,把我當逃兵處理,還好在大膽醫院找到了我。 當時忘了問,救我的醫官是啥名字?但一直很想能當面再次感謝那位醫官,感恩他幫我撿回了一條小命,才能有今天的這些回憶。二次的志工上島讓大膽弟兄們,可以一一回味,慢慢的拼湊出已快遺忘的記憶,如今再看看那塊小島,回想島上服役期間的點點滴滴,踏上自己參與鋪設的道路,與有榮焉的感受,瞬間充滿胸臆,不禁喟嘆「上過大膽島,是英雄中的英雄,能忍人所不能忍,受人所不能受,我們都是大膽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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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老師遺願後繼有人
新書發表會前接獲一則訊息來自花師圖書館博義兄轉告陳大姐的電話,她要我和她聯繫談談有關施老師生前編輯的書。 書名應是《戀戀華西校園情》,記憶中,從施老師動心起念到著手編輯,過了好幾年,其間也曾幾度接獲老師來電詢問與要求,問進度似乎有些緩慢,也曾有過頓挫,然而,施老師老驥伏櫪,一秉初衷勉力而為。聽其言氣衰,看其行遲遲,八旬已過的老翁,我擔心他後繼乏力,恐將成為遺願! 後來,聽說老師生過大病,又曾摔過跤,都因此而住院,但老師頑強抗病抗摔,再見他時,已能杵著短杖緩緩而行,他的心智似乎並沒有因老因病因傷折損。 過了幾年,書還沒完成,卻在一天上午,看見采采學妹傳來更生日報報導施老師的「最後一抱」,施老師歸天了。 聞訊,更曉翌日就是老師的告別式,匆匆聯繫花蓮的同學世豪,趕緊購了火車票,下午出發,到了花蓮住進英雄館已是夜間十點。 車程,隨身攜帶兩本書作伴,但在閱讀中,總會想起施老師的人與事。 認識老師,當然是因為就讀花師,但老實說,五年之間,上過老師的課少,似乎也不曾有過特別的記憶。和老師結緣,反倒是畢業後三十年的同學會。三十年為一世,69級重返華西的同學逾八成,不少師長也都蒞臨,施老師就是其中之一。多年之後,同學皆過半百,師長們也年上古稀,師生相會不只是歲月無情催人老,更有華西已成過往雲煙的感嘆。 在座談會上,聽幾位師長談花師併入東華的來龍去脈、起伏跌宕,也聽出弦外之音的焦慮。六十年校史,一旦遷校併入,不啻連根拔起,如何能承先啟後?身為花師元老級的施老師談起他的牽掛,讓我印象深刻,更使我有為花師發聲的發想。其後,我在更生日報寫華西人情、寫校友的眷戀……可說是因緣而生。 也因為在報上寫花師人華西情,跟施老師有了進一步的連結。有天,更生副刊主編來訊說施老師看報跟他要我的電話,雖然他們熟識但基於職分他先給了我施老師的電話。從此,總會在偶然間接到老師的來電或來信。記得有次,施老師刻意「過境」鳳山,特別請慶文校長約我一起聊聊,就在那一次,我聽見幾則施老師為人師表的教育愛:愛心便當、一張車票一生緣、六十年小學同學會……,感動之下,不禁淚下。那幾則小故事的感動,我曾寫在文章上;當我與人轉述這些故事時,即使講過好幾回,說到感動處總會情不自禁哽咽溼了眼眶。 施老師從花師篳路藍縷耕耘開創、成長茁壯、升格轉換,一路陪伴、堅持守護,對於花師的點點滴滴,如數家珍,他曾是花師的「活字典」,但對他這樣的行誼,我在花師五年毫無所悉,不是老師沒講而是我缺乏親近老師的慧根。數十年過後師生相逢,再獲老師親身教誨,聆聽他的人生經驗,看見一甲子為花師、終生為教育燃燒生命散發愛的典型,為老師寫過幾篇我的感懷,聊表對他的敬意。 翌日,世豪來接我去參加老師公祭,看見來自各地各單位來送別的有情人,當然也遇見花師不少師長,諸如吳家瑩院長、林嵩山老師等人。 公祭單位眾多,軍公教黨政等機關代表都來為老師送行。依序唱名而出,聽見唱到花師六九級同學會時,出列歸隊,主祭是人在慈濟教育志業擔任執行長的炳坤兄,世元與我陪祭。 公祭後,搭車前往火車站,雖然車班尚早,我想離開人群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看書想念人。 途中,炳坤兄來電,要我去慈濟一聚,他說,還有同學秉中、世元,以及兩位學弟:在教育部任職的明文與在花蓮任教的源豐。承其盛情,恭敬不如從命,秉中與炳坤開著車來接我,因此有了一場小型花師會。在慈濟小聚時,傾聽花師人談教育頗有感觸,又承炳坤兄致贈新作《我始終相信教育的力量》,我也相信教育的力量大無窮。 回程途中,不禁仍有懸念:《戀戀華西校園情》出書了否? 施老師走了,書呢?果真成了遺願? 從博義兄來訊,幾乎可以確認書是沒能在老師生前付印發行,不免感到遺憾,但從訊息又知,後繼有人承接這項工程,那人應是要我與她連絡的陳姐。 因為遲延未即時與陳姐聯繫,隔日又接到秉中轉傳的好幾則訊息,立即和陳姐通了電話。果然,她說,心裏早有許願,要幫施老師完成未竟之志。聽了感動! 施老師走了,留下不少令人懷念春風化雨作育英才的人生故事,不虛此生矣。足堪告慰的是,後繼有人,書的問世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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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媳婦看金門】毋忘在金,重返榮耀
這天是本學期期末考的日子,比起我擔任大專聯考的監考還嚴格,因為演習的緣故學校每位老師都背著步槍,走進教室監考,當時我是八年級導師。 學生們神色自若,認真的寫著考卷,反而我一直緊張兮兮的;如果拿著槍巡視座位行間,那情景實在誇張,但若放下槍又覺得不放心,今天「主管」千叮萬囑「槍是軍人的第二生命,…。」現在槍比我的考卷重要多了。最後我決定站在講台上,一隻手扶著我的槍,以稍息的動作撐過了這一堂監考課。 前幾天通知要演習,我以為像台北一樣會放個警報,學生在桌子底下躲著,等解除警報聲響就可以自由了。沒想到一早駐軍進校,是一卡車裝備,一卡車部隊進來的,阿兵哥各個精神抖擻,佈點結束,通知老師集合,開始發放裝備:每人一支步槍、一頂鋼盔、一套迷彩軍服還有一件土色的軍用尼大衣。我曾在電影裡看過這種大衣,因為我們晚上還要輪流站崗,穿在身上像是披了一件軍毯,非常溫暖。後來我查了資料才了解自一九四九年國軍進駐金門後,即在金門實施戰地政務。凡設籍於金馬地區的國民,不論男女年滿16歲都要參加支援作戰的任務,也就是「民防自衛隊」。在學校的老師全部都是自衛隊員,演習過程我們與阿兵哥一起用餐、共同守護校園,不讓敵軍攻佔,這種軍民一家的制度如此徹底執行,怪不得在金門人人都是戰鬥員,村村都是戰鬥堡,在演習過程中我一直都戰戰兢兢,懷著敬畏之心,如今更以曾經是「金門民防自衛隊員」為榮。 談起「民防自衛隊」以「個個都能戰鬥」為目標,另一件事也讓我感受深刻。 一天,老師們接獲通知到校門口集合要去西洪靶場,我也一起上了軍用卡車,與同事們趕赴靶場。記得高中軍訓課,教官帶我們打靶,每人三發子彈,還沒弄清楚竅門,就下場了。這回可不同,每人十發子彈,而且教官一對一指導,他們親切耐心的解說,讓我欽佩又感動,認真地扣下每一次扳機,結果我拿到10發中7發的成績,雀躍不已,覺得自己距離神槍手很接近了,即刻將這份七個彈孔的打靶紀錄紙寄回台北的家,想對老爸爸炫耀一番,結果父親大人來信不准我接續任的聘書。而我呢?經過金門自衛隊的洗禮,皮膚變黑了,身體強健、精神百倍。暑假返回台灣,向家父述說帶槍監考的故事;上靶場的有趣細節;軍民一家的溫馨;演習的逼真…他老人家聽得一愣一愣又半信半疑,費了好一番口舌才答應只讓我教完下學期,其實我早就接了聘書,藏在行李箱裡了。 去年金門縣政府舉辦「毋忘在金,重返榮耀」活動,邀請金門服役的退役軍人及喜愛生存遊戲民眾齊聚金門共襄盛舉,一同踏上老兵回憶廊道,重返時光隧道,尋訪抗戰遺址。金門曾經因歷史因素,歷經戰役之洗禮,我在金門,多待一天,對它了解,就多一分。我並非軍人,或許自衛隊演習對我來說是新奇的、有趣的,但是當我扛著槍,穿著好幾公斤重的軍大衣,站在昏黃的燈下,在冷颼颼的寒風裡值勤,心情多麼激動呀!在前線的軍人,是這樣冒著生命的危險,離開自己親人來保護我們的家園,訓練我們的技能,任何給他們的慰勞,都不應吝惜,亦不足以報答他們的辛勞於萬一!於此我也藉「毋忘在金,重返榮耀」懷念我的自衛隊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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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節律器
好吵的人間,偶爾也想遠離紅塵,默默離開這個世界。躲在幽暗空間,靜靜一個人。 長期心律不整,痛在心裡的這種感受。只有我懂。夜半沒有妳的呼吸聲卻常讓我驚醒,怕妳不辭而別,怕妳給我留下許多遺憾,怕妳離開,怕妳給我的痛,綿綿而無絕期。 陪妳走過這段那麼長的日子,常常罷工的心臟,今天終於安裝心臟節律器,讓心裡那塊石頭放下,讓愛的跳動持續到天明。我在生命的盡頭等妳,妳將走過世界最大的轉彎,有些風也會有些雨。將路過十全路,一個半小時後的高雄醫學院,雨後的南部,終將放晴,而橫跨兩眼的雨虹,一條彩橋的出現,緊緊握著陽光,握著妳也握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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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去山里做客
老友退休了,帶著一家子,離開喧嘩的北台灣,移居到東臺灣,他說那是一個空氣清淨,山明水秀的地方,但願圖個樸實的農耕日子,在生活起居打點妥當之後,老友捎來訊息,歡迎老朋友到這個對號火車不靠站的地方做客……山里,老李夫妻倆早就有東臺灣旅遊的構想,不妨利用訪友之便,順路暢遊雙流國家公園,探訪有「阿凡達」之稱的鸞山部落,然後讓老友盡地主之誼。 挑了一個雨後清涼的日子,夫妻倆開著車子,興奮的快樂出帆啦!就這樣,邊走邊玩,路過屏東,走進台東,穿越縱谷,沿著都蘭山,貼近卑南溪,那天中午,在花環部落學校,和約好的老友會合。 在老友的引導下,很快的到達目的地,站在老友的家門口,可以眺望遠方的初鹿牧場,環繞四周的青色山脈,以及一片翠綠的台地,大嫂前來迎接,客氣的說光臨寒舍,老李放眼一看,那是寒舍,根本是一座農場,有農舍農地,樹木果林,還有大大的整片草地,綠油油的,生機盎然,吔,有人開著四輪割草機在工作,老友介紹著,那是大兒子,打過招呼,禁不起好奇心,夫妻倆當下扮成割草工,開心的割草,那一股青草的香味,令人心曠神怡。 在大嫂的招呼下,安頓完畢,老友馬上殷切的帶著二人到山里四處轉轉,首先到一處作家劉克襄非常喜愛的地方,到了目的地,只見一片白色大牆,標著四個藍色大字……山里車站,走進車站,四下無人,只有幾隻懶洋洋的貓狗,分別在水泥的島式月台,木造的岸式月台遊盪,睡覺,老友說這裡每天進出的旅客,十根手指頭算都算的出來,因為山里車站只停區間車,不停對號列車,難怪坐快車會永遠到不了,在老友的帶領下,看過車站裏外,然後走上車站最高點的觀景臺,車站內好寂寞,恰巧有一班普悠瑪號從遠方的隧道穿越出來,瞬間,整座車站充滿著聲音的迴響,整個山谷充滿著空氣的漂動,車子用優美的姿勢滑過車站,漸漸的,消失在青翠的山谷中,好美的畫面,難怪有人說海岸線要看多良車站,縱谷線必遊山里車站。 走出車站,老友說另有一處非看不可,離此不遠,走路就可,原來附近有一座教堂,當大伙來到教堂面前,此時太陽西斜,照在旁邊的一顆百年老樹,稀疏的樹影映照在白牆紅十字的教堂,那種感覺,是如此的寧靜而致遠,沈穩而迷人,此座教堂的建材,應該是就地取材,牆壁上佈滿顆顆分明的鵝卵石,不禁的連想到花蓮林田山的教堂,一樣是就地取材,加上原民朋友的巧思,蓋出另人激賞的美麗和風華。 四處轉轉,天色漸晚,老友帶著咱倆到一家餐廳吃飯,老友說鄉下地方,沒有大餐,有的是當季蔬果,山野食材,非常清爽利口,用完餐,廚師親自臨桌致敬,哇,好年輕的廚師,老友說,山里的年輕人,這幾年,漸漸的有人返鄉,除了照顧年老長輩,分擔田地工作,也願意安下心來,打拚山里的在地產業,待會,我會帶你們去參觀一家鳳梨釋迦農場,主人也是一位鮭魚返鄉的年輕人。 用餐後,一行人開著車子在田野中不停的繞路前進,一路上蛙嗚蟲叫狗吠,並不寂寞,路上經過一處燈光明亮的廣場,傳出吉他樂音,陪伴著一群年輕人高吭的大合唱,這首歌,老李很熟……勸酒歌,不由得跟著哼唱起來:「朋友們,大家來喝酒,一定要喝老米酒……」這首阿美族民謠我好喜歡,就曾如我喜歡金門王的那卡西吟唱:「有緣,無緣,大家來做伙,燒酒喝一杯,乎乾啦!」一樣的貼近庶民情懷。 車子終於停在一片釋迦農田中的廣場,耀眼的燈光下,只見一群人忙碌的包裝著鳳梨釋迦,此時一位年輕人前來招呼,看得出來和我的老友非常熟悉,原來我這號同學,傳授給年青人很多實用的知識和技術,提高釋迦的品質和產量,年輕人真的很有福報,釋迦可是山里最重要的經濟作物,它的重要性有如拉拉山的水蜜桃,金門的高粱一樣,在年青主人的熱情招待下,大伙開心的品嚐「尚青」的鳳梨釋迦,享受著屬於山里的那一份甜美。 那天晚上,在老友安排下住進一間民宿,他說怕我們無聊,但是那一晚,享受到民宿主人在地風味點心,聆聽當地鄉里典故,還欣賞到一整晚的大地動物協奏曲,好像回到大學時代上山採集的過往,好懷念那些山上的日子,今晚,老李在山里真的不會無聊。 隔天一早,在民宿的附近隨意走走,還可以看到當地農家冒著白煙的煙囪,已經好多年不見了,回到民宿再次享受著主人的早餐,野菜配著山里米熬煮的稀飯,清爽又不失甘甜,老李倆吃的不亦樂乎,離開民宿,再次前往老友農場敘舊,此時,向老友提出一個話題,為何選擇在卑南落腳?老友頓了一會,才緩緩的說明,在山里定居,不是選擇放下,而是為了圓心中的一份夢想,構建一座生態田園農場,願意貼近大地,謙卑學習,然後再次出發,不願老來留白,一席話,老李不禁的想起鐵花村的徐璐,池上村的蔣勳,也許台東真的是築夢踏實的好地方,老友,祝福你。 再多留連,終需告別,回中臺灣的路途可真漫長,揮揮手,再見了我的老友,都蘭山,卑南溪,以及美麗、寧靜,甜美的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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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境之西.大膽日月系列】小虎山碧血池的傳說
民國88年底某夜,又輪到我帶隊巡島,22時整,向戰情室領取當晚的燈號、口令、路線及夜巡任務後出發。夜巡設定到小虎山作中途休息,享用連部為夜巡人員準備的夜點。 大膽島孤立於金門島外,備戰必須達成自給自足的目標,因此島上的基礎設施,需由島上弟兄自行建設、戰備糧食種植和牲畜豢養等糧食儲備,也是島上弟兄工作,因此擁有這些專長的人,成為島上選兵的優先條件,著名的北山雞舍、北山農場就是那一個時代的大膽島特有景象。諸如此類,像我駐守的北山就有木工兵、泥水兵,以及專門負責抽大膽神泉水及中央坑道的水供南、北山弟兄使用水兵、負責照顧北山雞舍的雞群、羊群、牛及菜園的羊兵、負責維護管理北山電廠發電機的電兵;南山則有負責中華電信機台維修及吹冷氣的電信兵,而小虎山,則有乩童兵;這些兵種,通常是不參與部隊操課的。 小虎山的據點,有這麼一位民間職業為乩童的兵,被選上島,跟小虎山碧血池的傳說存在,有直接的關聯。這位弟兄的主要工作,就是農曆每月的初一和十五,必須向採買訂購冥紙,進到該據點「碧血池」裡祭拜。傳說,每屆的大膽指揮官上島必來此祭拜;沒有「破冬」的弟兄下去都會出事,包含菜鳥軍官,只有該員乩童,能安撫亡靈、保佑據點平安。 小虎山碧血池的故事,傳說發生在民國47年823砲戰的那個年代裡,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對岸來的水鬼摸到小虎山據點時,被精實的小虎山排級單位的哨兵逮到。依例,由該單位自行開火,再跟連部定時回報即可。但當次逮到的水鬼,是個女性,該排排長私心想將該女兵私自囚禁,以供據點弟兄慰安之用。但最終據點指揮官動了惻隱之情,將其放回。經過一段相安無事的日子後,該女水鬼帶回同僚,將小虎山據點所有弟兄的頭顱砍掉,割下左耳帶走,將頭顱丟棄在據點內的戰備水池裡,從此將戰備水池裡的水染成了紅色。 事發後,因小虎山據點一直聯絡不上,連部派人前往了解才發現此一慘案;其後進駐的部隊雖將水池的血水抽乾,但經過反覆抽取後一直不斷滲入紅色的水,也因此有了碧血池的封號,而靈異事件也不斷傳出。因為該據點轄制大二膽水道,重要性自不在話下,為了固守據點,只能封閉,另再在旁邊制高點上蓋新據點,此一新據點也就是夜巡的中繼站。 還記得當晚跟我搭配夜巡的,是營部連的一位曾因違法軍法服刑期滿、返回服役的回役兵,就在跟小虎山據點的弟兄,邊吃夜點、邊聊天時,小虎山的這段傳說,引起了回役兵的興趣,跟我說:「排ㄟ,來比膽,下去看看怎麼樣?」身為排長的我,怎可被一個小兵看不起?況且在步校受的教育,就是凡事「follow me」,因此為了顧面子,毫不猶豫的同意下去看看。請該據點的士兵陪同前往,但該士兵只願意領我們到舊據點的門口,而不願意陪同我們下去。並告訴我們,說除了乩童士兵每個月初一和十五會下去拜拜外,沒有弟兄敢下去,而乩童士兵已就寢。我們摸摸鼻子,只好自行下去了。 一個鐵柵欄充當門擋住據點,鐵柵欄上方還貼了一張符;當我把柵欄打開放在一旁時,立刻感受有一股凍骨寒風吹過,我告訴自己,這是坑道既有的濕氣罷了,睡過坑道的都了解。正在這念頭上,後方回役兵說:「排ㄟ你先走」。心裡OS說,不是你提議要比膽,怎麼變成我先下去?為了展現革命軍人不怕死、不怕難的精神,只好拿著手電筒,順著彎曲、狹窄的下坡走下去,映入眼簾的是因年久失修崩塌的坑道和空間,所有的射口和洞口,已為避免敵人可以從海岸線摸進據點,全部被水泥封死。再往下走,看見香案桌上擺設一些軍罐頭供品,才意識到,我已到碧血池了。到戰備水池後方,拿燈往下照,還真的讓我看到水池裡的水,呈現鏽紅色、稠狀的水,和傳說中的一模樣。 趕緊雙手合十祭拜後,就跟回役兵走回據點繼續未完的任務。夜巡結束參加早餐會報後回北06據點休息,這件事也就逐漸忘掉。但聽說該回役兵最後一次返台假,回到台灣後,因為慶祝即將退伍到在台灣的KTV唱歌,因強暴了傳播妹,再度被抓回去關;而我則是因為據點內,老兵欺負新兵,及不當管教被記2支申誡。回役兵跟我遇到的事件,是否由碧血池的詛咒所致,不得而知;退伍前,決定並買了一些冥紙及供品,特別去碧血池祭拜,那些曾戍衛國家犧牲的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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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蟬聲
雨後,整座公園的喧嘩被瞬間點燃 蟬聲似海 我囚於菩提樹下長凳 探尋一則戀情的始末…… 是否 與一片落葉墬地等距?等速? 悟與不悟 都成斷句詩章 終於 越過聲海的心是一枚沙貝 守住亙古潮汐的堂奧 那顆巧小祕密 蘊化如珍珠的慾望 逐一隱藏。 仲夏之歌 正在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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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字按怎說呢?
人們常說相逢自是有緣,人們也說一切都是因緣,因緣具足今日才能共聚在一起。 緣,其實是很抽象的名詞,一切情事的發生都可推給因緣一詞。緣,原本就很難理解,難以詳加追究細說分明的事呢,到後來總歸一句,都是緣啦。 眾裡尋她千百度,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不也是個「緣」字嗎? 幾年前曾寫過短篇小說「讓夫」,故事中的女主角大約有二十多年不曾再相遇,因此在小說中把她給寫「死」了,創造了一個堪稱圓滿的結局。 怎知連假前一天的中午,老媽竟然接獲她的來電。將近四十年的老朋友,一時間竟有說不完的前情後事呢。 和老媽同齡的她,在現實的人生裡,果真過得幸福與美滿呢。 被丈夫離棄的她,擔起前夫一家生活的重擔,無怨無悔的奉養公婆至終老,同時將三位兒女帶大,在社會上也各有成就與作為。 昨日,老媽突然想前去探望這位已「出家」的老朋友。 雖然知道她在美濃鎮上,然而確切在那方名寺卻也不清楚明白。 臨行時跟老媽提到,一切或許是緣份吧?相別幾十年,又沒說清楚那方名剎,若真是有緣此番前去一問便可知曉了。 和晨運的朋友郭太太兩人來到美濃鎮上到處打聽,一來不知道她出家的寺院,二來不知她的法號上下,同時這鎮上大都是客家同胞,溝通其實也有相當程度的困擾。 晚間回來的老媽說:「果真是緣份呢?打探了一下午,終於問到一位講閩南話的老太太,就這樣進得那寺中。」 「分別將近三十年,其實也認不出她長成什麼樣子了,而大殿裡正辦著法會又不便探頭觀望,那知大殿門旁櫃台裡的師父猛抬頭喊了出來……」 她走出櫃台緊抱著老媽,哭也哭不出來,張著一張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想不到是您先來看我了……」 十多年前在公婆相繼過世後,那時正擔任幕後委員,因緣來到靜思精舍,那時面見 證嚴上人請求圓頂出家,從此青燈伴古佛終老一生。 或許真得是因緣不俱足吧?當時並未獲得 上人慈允, 上人認為其肩上重擔尚且無法放下。因此,依舊回到屏東繼續幕後委員的工作。 十年前孩子各自婚嫁之後,了無牽掛的她來到了美濃朝元寺,在寺中近住了三年之後,住持慈悲終於為其剃渡圓頂。 清明節回到家鄉掃墓時,無意間看見書桌上還留著老媽的電話,試撥的結果竟然是老媽接的電話。 雖然說好下回返鄉時再來看老媽的,沒想到老媽竟是先一步把握因緣尋來了。 在那一段婚姻劫難的日子裡,老媽對她的撫慰與勸勉,是她唯一能讓她露出笑容的頃訴對像。一路走來雖然昔日夫妻早已勞燕分飛多時了,然而萬緣放下的她終於回到如來跟前,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 小說中的男主角呢?其實二十年前在中興讀研究所時,和他還不時相遇的,一切正如小說中的描述,並無些許的差異。 當年離棄元配連孩子也不要了,如今兩個兒子事業有成,女兒也嫁為人婦同時也為人師表多年了,而與那新婦兩人不但身心敗壞,更為生活拖著老命呢…… 緣字按怎說呢?放得下是善緣,放不下是惡緣,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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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境之西.大膽日月系列】神秘的大膽之光
民國75年的初秋,我這個菜鳥兵隨著部隊,坐上LCM, 從烈嶼到大膽島。在這之前從沒聽過「大膽島」這個地名,更不知道它的具體位置。坐上小艇,心裡有點忐忑不安,想著我何其幸運,抽了三次簽,才能抽到這裏來!浪頭有點大,水花都濺到船艙裡了,同船弟兄們都低頭不語,各有所思,頗有大戰來臨前的嚴肅氣氛。耳邊聽到莫名噹噹響的鐘聲,才知大膽碼頭到了。LCM船板一放下來,要下島的換防部隊已等在碼頭邊。為了不造成碼頭擁擠,部隊長命令「全體跑步下船,直接跑到生明廳上頭的中正公園才能停止。」 全副武裝揹著所有家當,跑那個100米上坡道,雖然不算遠,但就讓上島的每個人都跑得氣喘吁吁,實在令人記憶深刻,多少年後,看到一部二戰電影《搶救雷恩大兵》,劇情中的盟軍,在諾曼地登陸搶灘,那美軍大兵坐的LCM情景,就和我當年一樣,不同命運的是,電影中LCM船板一放下來,立刻遭到敵方守軍的機槍掃射,第一排的大兵們,還來不及下船就遭槍擊,斃命在船上,那畫面令人震憾,當時,直為自己慶幸,並自我安慰「嗯!下回遇打仗、坐LCM,要坐後排較安全……。」 初到島上,據守中央連中03據點,每天除了衛哨勤務,就是到海邊扛工兵爆破後的花崗岩碎石去構工修路,雖然累但是也沒啥狀況,二個月後的某一天,接到大膽電台(不是大膽播音站?哈,想得美)的指示:經提報,將我改編營部連,即刻下島,前往大金門報務班接受報務訓,再回大膽電台服役。原來當年國防部讓陸一特三年兵的減服兵役一年,電台即將退伍的台長,因接班的學弟獲得減役,比他還早退伍,不得不從新兵中重新選訓,並為防被退訓,還一次送了二員。只是接獲指令的我,腦中再度一片空白:「蝦咪是報務?」 報務,就是摩爾斯電碼通訊。在金門報務班(以前的砲指部)培訓了四個月,每天從早到晚的精神折磨苦不堪言,好不容易結訓回到大膽電台時,台長已經退伍了,沒來得及為他送行,只有快退伍的譯電士學長和我們交接電台。譯電士的職責,就是將報務士收到的暗碼電文,轉換成看得懂的明碼電文,必需和報務士搭配工作,二戰諜報電影中,常常可以看到他們的角色。 「你們二個,誰要接閃光台?」譯電士學長問我們兩個菜鳥報務士。 「啥?閃光台是蝦咪東西?」我們倆下島受訓,前後都沒聽說還有這個。 原來,距離南山大膽電台上方十幾公尺外,還有一座高約十米、類似圓柱燈塔的閃光台,塔內除了一座巨形燈座外空無一物,南面開了一個燈束射口,對向大、小金門,背靠山壁,地勢較高,前方沒有任何樹木遮擋,視野很好。閃光台的工作,就是每晚定時和烈嶼師部閃光台、金門金防部閃光台間,以摩爾斯電碼閃燈的形式,互相發送信息。 「學長,我來接閃光台好了。」看著另一位報務同學,完全沒有要接受的眼神,而且他有高度近視,似乎也不太適合,於是我自願接下了這個工作。 隔日天漸黑時,學長帶著我第一次爬上閃光台,一邊對我一對一教學。這是一座沒有水泥台階、只有常見的鋼筋梯、只能採垂直上下作為進出的方式。與大、小金約定的通信時間還沒到,得先開機預熱燈泡。這是500W燭光的大燈泡,燈一亮,馬上可以感受到它的超高溫熱度在散發,開機後大約要五分鐘才能達到最大亮度。報務台,是用聽的抄報文,閃光台是用看的抄報文,由於人眼有視覺暫存效應,閃光不能太快太短,否則就會數不清亮點數,但是打太慢了,又會拉長通信時間,要如何掌握速度,這需要熟練的發報手,才能掌握其中要領。 過了一會兒,烈嶼方向,一片漆黑的區域,突然亮起了一點像星光的亮點,心裡有股莫名的緊張與興奮感出現。當晚天氣不錯,師部閃光台大約是二等星的亮度,金防部閃光台因距離遠,大約只有四等星的亮度,若天氣不好,則會暗到讓你難以識別。星等,是按星星亮度分級,最亮一等星,最暗六等星。 學長讓我先在旁邊看,試著抄電文,我看了半天,最終交了白卷。覺得閃太快了,完全抄不下來,心裡不禁有點後悔,怕勝任不了這個工作。學長安慰我說:「別擔心,剛開始不習慣,一個月後你就能獨立作業了。」學長說,有閃光台的離島很少,因此通校不教,都是師徒制,手把手帶會的。只是學長一個月後就要退伍,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當下想到,真的壓力感受如山般大。 閃光台的報文,是明碼,直接用羅馬拼音就可以解讀,不用譯電士幫忙,但在這之前我只會注音,所以還要額外學習羅馬拼音。每晚發報前都要先自己編好內容,然後自編、自導、自演,內容不外乎是「三民主義統一中國」、「服從政府領導」云云,不可以超出這個範圍,每天要求要編不一樣的報文,這是讓我想破頭的苦差事一件,想想阿共仔他們不就是使用羅馬拼音嗎?「難道打給他們看的?」打著打著,難免犯嘀咕。 所幸,我努力讓眼睛及早適應那微弱燈光的閃爍,不到一個月,學長就放手讓我獨立作業了。他在退伍前,再一次來到閃光台看我作業,不禁讚揚我打燈的手法,比他快又穩。「嘿!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得意!」一經學長讚揚,心裡又暗自發出笑意。 閃光台上,一個晚上有數次固定時間,和大、小金門聯繫,互傳電文。如果遇到下雨天或海上起霧,能見度不佳,就會電話通知今日休息。閃光台待久了,通常速度快的話,大約十分鐘內能完成一次聯繫,但是最後一班打完收工,都快半夜了。看著電台報務同學,早就洗洗睡了,我還在爬上爬下比猴子還忙,也沒多領個職務加給,「哎!自願的」。 這一年冬天特別冷,某天晚上照例爬上閃光台值班,打開燈源等待熱機,挨著它坐下來取暖,通常夏天時我會離它遠遠的,這會兒它倒是個溫暖的烤爐。對岸師部方向亮燈了,於是開始進行通訊作業,這天打到一半時,我的燈突然滅了,「怎麼回事? 燈泡掛了嗎?」 顧不得對岸燈光還在打,趕緊爬下去,快跑回到電台要找備用燈泡,一進門,只看到台內開著宇宙燈照明,原來大膽島停電了, 這時候師部閃光台罵人的電話來了:「搞什麼鬼?打到一半就下線了?」真冤!經過一番解釋,最後決定今晚提早收工。那天,直到半夜我睡著了,電都沒能來,那就是沒到緊急,因此電台外小型柴油發電機沒有啟動的程度。 事隔一個月之後,天氣雖沒那麼冷了,可是風刮的厲害,邊打邊想著能快打完,好躲回被窩去,哪知道打著打著,我的燈又滅了!「怎麼,又停電了?」 一回生二回熟,慢慢爬下去,心想回電台搖個電話去解釋就好。打開電台大門,裡面卻是燈火通明!「媽的,這回真是我燈泡燒掉了。」趕快搖個電話回師部自首,然後帶著備用燈泡小心冀冀的去換下那燙得要死的故障燈泡,「下一班還要接著打呢」。 日子過的很快,大膽島又要部隊換防了。由於全島只有我會打閃光台,因此被指揮官要求繼續留守電台,負責教導換防的電台報務士接手閃光台。這真是令人哭笑不得,「我的弟兄都回烈嶼東林快活了,我還留在此望穿秋水?」因此我在島上又多呆了二個多月才回烈嶼營部歸建,歸建時,卻剛好趕上營測驗,那「真衰」的聲音直響,最後平安的自烈嶼退伍了。 大膽閃光台的故事,其實是我自己短暫軍旅生涯的回顧,藉由2018年大膽島開放,參加了環境志工之便,打聽到閃光台不知何時早已停止運作了,心中不免感傷。隨著兩岸和平時代的來臨,這種落伍的通訊方式,最終敵不過命運的遺棄。即使如此,仍希望有生之年,南山能夠全面開放,讓我弟兄再登台遙望。閃光台背靠南山,白天也不工作,很多北山和中央連的弟兄們,直到退伍可能都不知道還有這麼個單位,每天晚上像星星一樣的閃爍,藉由各種通信方式向外島的連繫,矢志做到「島孤人不孤」的境界,使大膽弟兄不孤單,謹以此文,向這塊曾經踏足的大膽英雄們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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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茅山塔記
茅山道長仙遊,此建涼亭伴塔留。 亭內一叟,吝捨一瞅,手機滑瀏。 太武東望,浯洲多事,天地悠悠。 笑容顏老皺,家國不逮心上秋,君知否? 況爾文章阿斗,怎對濟濟滿庭秀? 閒來壓路,俯瞰車舟,穿梭碼頭。 巍峨我山,寸斷豪腸,斯土維守。 〈上海灘〉,高歌雄震蒼宇,小徑無酒。 後記:五月二十七日首登金門西南隅茅山塔,麗日高照,海騰薄霧而迷茫,陸上景色堪望遠,目睹這片土地,多有所感。六月六日偶讀稼軒詞〈水龍吟〉─為韓南澗尚書壽,靈思泉湧,渠成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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渲染的力量
那天經過一段大馬路,見到前方車輛閃過攤在路中央的一塊厚紙皮,我也在接近那塊大型厚紙皮時將車放慢速度、暫停到路旁,下車將那紙皮拾起移到一旁樹叢去,好讓後來經過的車輛都能安全駛過,特別是機車騎士,怕萬一有不慎而卡著、摔傷了,舉手之勞。其實過去不太有這樣的習慣,是在那天上班快遲到時、急奔著趕打卡,眼角看見一位騎乘機車的小姐停在路旁,見她走向後頭將在她後方的厚紙皮移到馬路一旁,當時一瞬間還心想:「她要拿紙皮做什麼呢?」原來只是善心之舉。但之後並無放在心上太久,直到那天自己看著前方車輛閃過紙皮的畫面時才又想起來,而我也試著將這樣的舉動因受到渲染而傳達下去。我不曉得當下是否也有人見到此舉、而因此受到相似感受「傳承」了這些;也不確定移或不移會不會有什麼影響。但心裡卻期待著相似的善良舉動、舉手之勞等,能夠擴及、渲染到他人心中。 記得多年之前因為沒注意到前方已有隻小黑貓被撞到、身體已支離破碎,自己不小心也再壓了過去,之後便告訴自己若未來見到馬路上有動物屍體時,盡可能移到路旁、避免車輛多次碾壓。起初只敢撿拾屍體完整的小動物,後來兩次遇到已肚破腸流的貓,也忍著心裡的恐懼,拾起放到路旁,加上唸幾句佛號,祈禱牠們一路好走。其他時候也經常遇見迷航的烏龜,曾經來不及撿起一隻小烏龜,眼見著牠就在眼前被機車輾過,心裡很是難過。幸好之後遇見的,還能放牠到綠地草上。而我的閨蜜好友聽了我的行為後,也影響了她在日後見到馬路上有鳥類屍體等等,也勇於下車將牠們拾起放到路旁。間接者開始聽見原來有一些人也經常這麼做,甚至是找個地方挖個洞、將動物屍體埋起來。記得之前公司附近的流浪狗追逐一隻松鼠、咬起來甩了幾下,其實沒有明顯外傷,卻可能因為驚嚇過度而心臟驟停而死去了。不捨這樣一條生命突然在眼前離開,幾個同事幫忙找了箱子讓我裝,而我隔天帶著牠上太武山、請神明保佑,便在山腰處找個地方挖洞埋下來,之後爬山時還能打打招呼呢!這樣的行為大概很多人覺得誇張吧!但我想不論如何,只要出自於善心,就好。 或許物以類聚這詞偏向負面情感,畢竟這經常被使用在非現行多數社會認同的價值觀中。然而往好處想,「以身作則」或許更能正面影響身邊周遭的人。當然不一定所有人都能感同身受,但相信潛移默化多少有一些力量,就如同有人說:「您就是您身邊五個人的平均值。」人再過著多麼孤獨、獨立、安靜的日子,總是多多少少必須接觸到本身就是群居動物的我們,即使透過影響、聲音(例如廣播節目)都可能潛在影響了我們的思考方式及行為模式,畢竟在我們看或聽之前,不也是做出了喜好的選擇嗎? 不論能量呈現如何,每個人都會產生自己隨著情緒及內在狀況而變動的能量場,這股能量無形中會影響到其他人,當然也會影響其他人,或彼此中和。我們的行為即是呈現內在想法的一種形式:「你的思想創造了你的實境。」「你的世界即是你的思想。」諸如此類的說法出現在各種心靈勵志文章中,若您願意仔細觀察,其實可以發現許多時候的我們並不是真的如此聞之起舞,也並非如此厭惡某一些人事物,很可能只是受到身邊周遭人的負能量影響而產生的同化感。試著接近經常開朗、把握當下及目標的人、鮮少抱怨、甚至是用鼓勵和諒解來取抱怨的人,或許會有不一樣的想法。有時候不是事情太難,而是身為人類的我們想得太過負面與複雜,因此感覺從雙眼看出去的世界一切都那麼悲傷慘淡;可能經常不小心陷入憂鬱情緒中,認為事情太難、難到無能為力。有一位靈性作家說:「靈魂底下沒有是非對錯黑白,請相信我們的靈魂,我們的靈魂能夠完成任何事。」心念轉了,自然看待事物的眼光也變了。請謹慎注意身旁經常相處的人,是不是能夠一起往目標努力、朝著自己想成為的那種人的同伴呢?「您就是您身邊五個人的平均值。」喔! 許多人出現或許是為了幫助我們學習這輩子的靈魂課題,有些則是幫助我們達成目標的人,有些人則是出現提醒您、提醒自己可能不小心遺忘的夢想或信心。無論人生這條路遇到或喜或悲的大大小小故事都有它發生的意義,學著把心放在當下、把未來想成為的那個自己作為支持力量,進步向前。若我們希望世界是我們喜歡的那樣,那麼,請好好過好自己的生活,相信自己,用自己的力量去感染其他人,無論是一個小舉動或是一件大行動,都是一起進步、變得更好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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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境之西.大膽日月系列】大膽遊記
那一年派駐大膽島,小菜鳥我被登陸艇搖得七暈八素的,下了船,上了島,都不會走路了,聽說我帶的書太重,累壞了弟兄們,真是抱歉! 望著往上陡陡的山坡,腳沈重如鐵,心裡叫苦連天,如何走到坡頂上的大膽播音站呢?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到的? 在島上的生活是非常刻苦的,如果風大,天候不佳,沒了菜船,就只有罐頭配飯了,還記得常吃到老得不得了的胡蘿蔔,那粗糙真是令人難以下嚥,我最懷念的是:每到下午3點,有位老士官長,會在我們機房旁邊賣他手做的蛋餅,那Q、彈、嫩的口感,三、四十年來,我尋遍大街小市,從來再也沒遇見。 在寢室和播音室之間,有一個深深的垂直坑道,深不見底,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每每午夜輪值走到那洞口,滿心寒意,快快通過,衝進播音室立刻鎖門,想著我們小虎山的舊播音站,被對岸水鬼摸哨,全體壯烈犧牲的慘狀,總是膽戰心驚,旁邊寢室的弟兄們,你們怎能睡得那麼安穩? 沒有熱水器,我們只能用一根電湯匙,燒一桶水,從早到晚,才有點熱水洗頭、洗澡,我和學姐都沒本事洗冷水。 當然,島上生活有苦、有樂,觸目所及是藍藍的天,一望無際的海域,心可以有多遠,就飄多遠。 我最愛在黃昏時刻,坐在播音站門口的大石頭上做白日夢,遠方遼闊,回頭是綠樹、巨石岩壁,真是超級享受,而今大石安在? 第二次上大膽島,已經是老兵了,一切駕輕就熟,也不再那麼多的驚恐,自在地享受這天然美景。 那一夜卻發生了驚天動地讓我非常震撼的事,我們被數以百計的匪船圍困,望著遠方密密的燈火,重重圍著我們的小小島,起初的驚嚇轉成了滿腔激昂的熱血。 戰就戰吧!為了保衛中華民國,拋頭顱、灑熱血,我才沒在怕的咧!於是,寒夜裡,陪著指揮官到各據點查哨,鼓舞官兵士氣,心中充滿扛著槍的激昂鬥志,大聲唱著:一戰古寧頭,再戰大、二膽,我們大膽島本就有輝煌的戰績。 那驚險刺激的經歷,數十年來常回到夢中,讓我總是活在備戰狀態。 最近才遇到當時在大膽島上官兵聽說:他們指揮部好像不緊張,也沒有要他們第一線提升戰備級數,他們也就老神在在看著圍兩圈的舢舨小船,注意他們有沒人員會跳下船游過來,當氣候變差風浪變大,就看著他們的船晃上晃下,應該比我們辛苦,沒幾天就撤了。 真是不同位置,不同感受呀!我還是不悔為中華民國熱血了這麼多年,我還會一直熱血的為保護中華民國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