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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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還有一次是替一個大鬍子客人修面,理髮師最怕的就是鬍子既多又粗的客人。有時候師傅理好一個小孩子的頭,另一個師傅竟然還沒有幫客人鬍子刮好,所以說剃頭師最怕遇到的就是俗稱的『鬍鬚哥』,但是又不能把他趕出去。一般鬍鬚哥通常都較不注重理髮,而是刮鬍子。明明已幫他刮得乾乾淨淨,甚至毛孔已滲出了血水,但他們還是會用手摸摸下巴或唇上,要求師傅再幫他刮乾淨一點。 某天一個大鬍子老班長不理髮,只要修面刮鬍子,表哥就指定我來幫他服務。我先幫他抹上肥皂,再用熱毛巾熱敷,好讓鬍子變得柔軟一點,如此既好刮又不會痛。可是好死不死,當我刮好他下巴的鬍子正在刮上唇時,不小心剃刀的刀尖一頓,我知道不妙,一定會割傷他的嘴唇,果然血珠已從他的唇上冒出來。於是我不動聲色,有樣學樣,趕緊拔下粉撲的細毛,輕輕地按在他的傷口來止血。可是班長明明知道我刮傷他的嘴唇,但依然閉著眼睛讓我繼續刮,並沒有怒氣地責罵我。刮好後我遞上毛巾向他賠不是,他竟然說沒關係,別的理髮師也經常刮破他的嘴皮,因為他是一個不受剃頭師歡迎的『大鬍子』。甚至還當著表哥的面誇讚我的手很輕巧,刮起鬍子一點也不痛,而且又刮得很乾淨,後來竟成為我的老主顧。 更有趣的是,剃頭這個行業還有剃頭師專用的一些行話,你可能想都想不到。但這些行話如果翻成一般話,必須取它的閩南語音,譬如說:「『所』就是客人,『嘜囉所』就是囉嗦的客人,『和是所』就是好客人;『擂山』就是理髮,『湳山』就是洗頭;『剉良』就是鬍鬚哥,『撈良』就是刮鬍子;『賴塔』就是多少;『几、身、國、原、強』就是1、2、3、4、5,『王、朱、玻、翹、寸』就是五、六、七、八、九、十……還有好多好多,說起來相當有趣。但這些術語,只限於剃頭師與剃頭師之間的對話,一般客人是聽不懂的,甚至也不能隨便告訴別人。」 木興說完後,天賜笑著問:「木興,你看看我這個樣子,是『和是所』還是『嘜囉所』?」(二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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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隨筆】看金孫記
雖然現在有Email及視訊等現代化科技的產品,隨時可以接收到遠方親朋好友的訊息及金孫日常生活逗趣的點點滴滴,透過視訊馬上呈現前眼前,但是,終究還是面對面的實際交流比較有真實感,坐而言不如起而行趁著連假看金孫去。敲定了行程,女兒貼心的即時為我們訂好了回程的高鐵火車票,我們的看孫行程就此展開。 媳婦生第二胎的時候就規劃先請育嬰假,待小孩子大些再進幼兒園,因為大孫女小時候生病,媳婦看了很不忍心,又不敢讓我們知道怕我們煩惱,尤其那麼小的孩子七早八早的就得起床,送到幼兒園去,整整一天要到下班才能看到媽媽,真的很不捨,親家母很想幫忙帶,可是兒子捨不得。當然啦!陪小孩子成長雖然很辛苦,但是陪小孩子成長是一件幸福快樂的事,他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能牽動父母的神經,帶來無比的樂趣,再多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隨著社會結構的改變,促使年輕人都需離鄉背井到異地打天下找尋就業機會,所以待在鄉下的,大都是一些老人家,以前農業社會的時候就沒有這種情形,一家人住在一起,農忙時一起耕作,晚上全家人一起門口乘涼、老人家享受著含飴弄孫的幸福生活,小孩子有爺爺奶奶的照顧,那是都市鑰匙兒所無法領略的親情。 我們家已空巢十幾年了,孩子們自從高中畢業後就得到台灣去就學、就業,要回來一趟就要等寒暑假了,這是離島每個家庭普遍的現象,年輕人也有他們的生活壓力、職場壓力,各種壓力已經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所以我們老人家保重自己就是愛護孩子的表現,至少他們可以義無反顧、無後顧之憂的去為生活打拚。 有很多人是帶孫子回來讓老人家帶,但我以為父母錯過陪孩子一起成長的生活,那是一種無法彌補的損失,父母沒有與孩子互動的結果造成彼此的疏離,以後想要填補已經無法回復,父母與子女的親情會因為距離而疏遠,祖父母的溺愛也常會造成小孩子偏頗的個性,只要我高興有什麼不可以,比較不懂得尊重別人,千錯萬錯都別人的錯,就是他沒有錯,錯誤的價值觀、扭曲的性格,造成變調的人生,君不見社會新聞中充斥著暴戾之氣,多看一眼就拿棍子打人、不接受他追求就把人家千刀萬剮給毀了,手段極其狠毒,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態呀!就是不懂得尊重、感恩。網路世界無遠弗界,很多父母以為他的孩子很乖,都很用功的在房間讀書,其實正優游沈迷於網路世界中,父母無法知道孩子的內心世界在想什麼,因為不瞭解他們年輕人的世界,父母也很無奈的不知道如何管教,進而造成了許許多多的社會問題,我以為目前要重要的教育應該要注重品德教育的提昇,家庭教育很重要,從小就要讓他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不當的,而不是任其予取予求,很多父母自己含辛茹苦、節衣縮食,對兒女的需求卻從不打折,一定滿足他的願望,而兒女們卻視為應該,一點也不會體恤父母的辛勞,一個不懂得感恩知足、尊重他人的人,如何會有正確的人生觀。 媳婦畢竟是學教育的,她對孫子的教育都是和顏悅色、輕聲細語的,用正向的言語去教誨孫子,做為她的子女是幸福快樂的。這一點我就很慚愧了,想想我以前對小孩子就沒有這種雅量,尤其忙的時候小孩子一吵起來就管不了這麼多了,先罵了再說,現在想起來對兒女們真是感到抱歉。有一件事情前些時候兒子談起來至今仍耿耿於懷,想想那時候他那種無依、不安、害怕的心情,對他來說是一種難忘的記憶,而我卻毫無所悉,現在回想我真是個失職的媽媽。那是他第一天到幼兒園去上課,到達幼兒園的時候,他哭著把我的大腿抱得緊緊的,可是我因為上班時間到了,不得不離開,老師也說:沒關係的等一下就好了。其實最後卻因為他的哭鬧,結果把他帶到廁所關起來啦!事隔三十幾年了,現在還歷歷清晰的浮在眼前,可見這件事情對他的影響多深,這麼多年了仍深印他腦海中。所以啦!有父母、祖父母隨時陪伴在側的孩子是多麼幸福呀! 搭乘早上八點多的飛機到高雄,這還是我們第一次直飛高雄,飛機抵達高雄後,連絡上了兒子,他們正在潮州往高雄的路上,不一會兒成瑋舅舅載著兒子和孫女依依來接我們了,因為南部天氣晴朗,又正值連假期間,人們都往南部跑,一路上都塞著車,感謝阿瑋的不辭辛勞,難得的假期本可好好休息,卻因為要到高雄接我們而泡湯,我們老人家出一趟遠門而勞師動眾的,真不好意思,謝謝啦! 終於到達潮州親家公家,桌子上已準備好水果招待我們。見到了安安,又長大了好多,在親家母及媳婦精心照顧下,小安安稚嫩的臉龐、胖嘟嘟的小手,那樣子、真是可愛極了。孫女依依也長高好多,在潮州有表兄弟們如眾星拱月般的陪她玩、騎小車車、下午和外公、外婆到三鳳宮的廣場去玩,每天都過得很快樂,現在也很有姐姐的樣子,輕輕的拍著弟弟的肩膀,喊著弟弟的小名陪弟弟玩,真是姐弟情深,瞧他們童言童語互動嬉戲的情景,真是令人莞爾一笑,有小孩子的地方就有歡笑真是一點也不假。感謝親家公、親家母全家協助媳婦照顧、及侑恩、侑倢表哥的陪伴,小依依及安安真是幸福的小孩。 中午到附近的餐廳享用當地特色的料理,下午親家母又準備了頗負盛名的「燒泠冰」,原來是紅豆、花生仁、湯圓等和剉冰的組合,因為紅豆、花生仁、湯圓是熱的,加上剉得細細綿綿的冰,故有此封號,午餐後休息了一會兒,下午到潮州三鳳宮去參觀,二年前改建竣工時,由網路上看到熱鬧慶祝的場景,今天有機會到此,一定要來參拜才行。媳婦訂婚時那時候三鳳宮尚未改建,宴客就在廣場擺宴,並有樂隊助興,猶記得那天老公在美女主持人的助興下,在台上唱得不亦樂乎,一首又一首的唱個不停,真像是他的個人演唱會,好個樂不思蜀呀!舅舅還特別取笑的對女兒說:妳爸爸就跟著樂隊去做團主跑江湖好了!幾年之間,三鳳宮在親家公主持之下,整建得美輪美奐、金碧輝煌,牆上的大理石壁畫有親家母為內外孫們敬獻的送子觀音圖,果然我們家就在去年添了一位金孫。親家公、親家母及他們一家人都是虔誠的信徒,為神明的服務可謂盡心盡力 我也帶些發糕等點心,謝謝神明的保佑,讓我們家得了一位好媳婦,並為我們生下了二位可愛的金孫。 媳婦7月份回金門,開學後就要回歸職場,安安必須先適應幼兒園的生活,八月份依依要上學,開始緊張忙碌的生活步調了,先讓他們適應一下,兒子、媳婦幫金孫取名為祐安,就是希望菩薩保佑,小安安能平平安安健康快樂長大、小名「小太陽」希望他能像太陽一樣很陽光、活潑開朗,充滿朝氣。 傍晚時分準備北上行程,親家母特別準備了兩箱蓮霧 ,去年因為颱風的影響,水果的價格都很貴,真歹勢啦,又讓親家母破費了,除了謝謝,還是謝謝。 難得出一趟遠門,還真怕迷路呢?貼心的小女兒特別南下讓我們有安全感帶我們北上,從潮州坐台鐵到左營,再由左營轉高鐵北上,抵達台北時大女兒表示車子剛好在附近可以接我們,開車門的一剎那,才幾個月的外孫閎睿見到我們,那驚喜的笑容就像知道我們是親人一般(過年時回來建立的感情),人到了這把年紀,真可謂有孫萬事足。 現在每天視訊看看孫子們,就是最大的快樂,每天多運動把自己身體照顧好,就是我們所能給孩子的幸福,人家不是常說:老年人的健康是年輕人的福氣嗎! (稿費捐贈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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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魚子日光浴
海風用輕柔語言 傳頌蚵寮故事 享受日光浴的烏魚子 袒胸露背 展現最原始魅力 靜默不語 吸納陽光攪拌的顏彩 輕輕塗抹臉龐 煥發出迷人丰采 一片片金黃色澤 渲染成一幅幅美麗風景 鑲嵌在阿伯臉上 寫著討海人的小確幸 註:蚵寮位於雲林口湖鄉,是台灣晒烏魚子最富盛名的小漁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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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曾相識
在人潮擁擠的街 驀然的驚鴻一瞥 與你擦身而過驚覺 恍神回眸確認識別 無法解釋似曾相識的感覺 擾亂我生活的人是誰 獨自走在吹暖風的夜 想要向悲傷告別 當季節連續更迭 回憶只能在生活堆疊 心裡還是少一點堅決 秋風吹落枯黃的樹葉 我的心也跟著在凋謝 花開的世界香氣濃烈 遠遠觀看著熱鬧一切 感傷在心中是有一些 遵守遊戲規則我瞭解 又走過北風吹過冷冽 隨手關一盞燈火熄滅 將回憶慢慢時空穿越 在這寂寞無趣的季節 傷害會不會稍嫌狼狽 是不是沉默才最珍貴 感覺已經不對努力想挽回 許諾的願望很卑微在妥協 是粗心大意忽略不要人陪 我最後才了解應該要體貼 一頁不忍翻閱的電影情節 感覺好累為你掉過幾滴淚 我不配長著長髮紮起馬尾 多憔悴的身影伴心碎受罪 轉身向背的側臉還是很美 亙古長夜的原始洪荒世界 善惡被分類愛恨從此敵對 懂得流淚是我錯失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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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 戀
四十多年前,從南部到北部就讀師專,剛進一年級就擔任班代,那時年華正青春洋溢,也期待能在師專生活中,談一場純純的戀愛,因此和康樂股長與女生班策劃了幾場郊遊。 當時有一場郊遊在外雙溪的故宮,就在拍團照後,我心虛情急的拉著一位班上同學,與兩位女生班的同學合影,那時生活在封閉的南部,個性也相當保守,就認定照片中一位女同學,是我心儀的對象。但也只是拍一張照,同學五年,我們只是彼此陌生的兩個人,根本沒有任何交集,就連一句「我喜歡妳,想和妳做做朋友」,我也沒有勇氣說出口。多年後,雖然對她魂牽夢繫,至今也相當懊悔,但一切都遲了。 當年的我們男女分班,彼此壁壘分明,除非有分組、社團活動的籌辦,才有機會認識在一起,否則結交異性同學還真難,尤其在那非常嚴謹的師專生活裡。那時雖然仍在校園內天天見面,卻不曾互動講話,只能遠遠的看著她與別人有說有笑的,而我也只能把喜歡她的心思藏在心底祕密的角落。 說實在的,不把心中話說出來,人家怎麼會知道? 經過多年以後,偶爾想起她那清純甜美的笑容,仍然讓我相當迷戀。如今已經過四十多年,我才與她在師專的同學會見過一次面,歲月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跡,但我依然沒有勇氣坐在她旁邊聊一句話。從此又各分西東,我知道這一錯過,可能就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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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因此,一個手藝高超的剃頭師,必能理出一個讓客人滿意又稱讚的大平頭,反之則有再向老師傅學習的必要。但是還有一個重要因素,那就是客人的髮絲如果較稀疏或柔軟,只能剪小平頭,不宜理大平頭。一個稱職的剃頭師,遇到不同髮質的客人,往往也會提出善意的建議,以免造成不必要的紛爭。 不久即將出師的木興,在表哥的調教下,無論是大平頭、小平頭或是西裝頭,可說都難不倒他。當天賜要求理大平頭時,他二話不說立即答應,因為他的頭髮既粗又密,只要多用點心必能理出一個讓他滿意的大平頭。木興在幫天賜理髮時,也談起他學徒時曾經發生過幾件印象深刻的趣事,天賜好奇地要他說出來聽聽,於是木興滔滔不絕地說: 「有一次客人很多,表哥叫我先替一位年輕的客人理髮,當我拿著剪刀和梳子,替他修剪偏頭上的頭髮時。剪著、剪著,只聽『卡』的一聲,心想,糟了,我一定是不小心剪到客人的耳朵了,內心的驚恐不必多說。客人『哎』地一聲,只見一滴滴的鮮血,馬上從他的耳殼流出。他伸手摸了一下,立即從椅上站起,高聲地罵著:『恁娘卡好咧,汝會曉剃袂?』當時店內還有其他客人,簡直讓我羞愧得無地自容,竟連一聲對不起的話也說不出來。表哥見狀後趕緊向客人賠不是,並拿起粉撲拔下一叢細毛,按住客人的傷口讓他止血,並由他接手替他理髮。理好後客人付錢走出店門時,竟又轉頭瞪了我一眼,罵了一聲:『恁娘卡好咧!』才走。(二五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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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微笑
那夜,母親直對著我微笑,這是六十有餘的人生歲月未曾有過的經驗。我由訝異轉為靦腆,與母親眼睛相對後隨即移開。幾度眼對眼的碰觸、移開、又碰觸之後,我越來越像在姑娘家被丈母娘雀屏中選的大男孩一樣地不自在起來,我試圖若無其事地調整一下目視的方向,真教人扼腕,夢醒了! 回顧母親的一生,沒有看過她對任何子女有過這樣的舉動。印象中,母親大半輩子總是一天到晚忙不停,一缸子的家事、農事要做。天未亮就起床,深夜才能入睡,不會有時間面對面看著哪一個兒女微笑,包括我。記得小學五升六年級時,學校實施晚間在校自習的規定。每天下午放學後走約一公里半的路回家吃晚餐,然後返校讀書。書桌挪移合併成臨時的床,夜宿學校教室。母親總是匆匆做完晚飯後又去忙家事,或是趕回田裡繼續幹活。有一次,課餘時間與同學戲鬧,不慎從司令台跌落,臉部受傷,在學校做了簡單的消毒包紮,第三天回家晚餐時母親才發現。我實話實說,母親始終不信是三天前就發生的事,但質疑之外似乎也有一點自責。母親如此忙碌,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嫌不夠用了,怎能奢求多餘的時間端詳每一個孩子呢? 小時候能跟母親面對面的時間,經常我都是低著頭,那是母親算總帳來了。家裡的大豬賣出去,皮就要繃緊,母親難得幾天沒那麼忙,一旦犯錯,「竹筴魚」伺候,邊打邊細數這些時日以來的罪狀。我常想不通,家裡怎會有一根拇指粗的藤條?而且適時出現。直到母親晚年,曾問過她幾次,她都還神祕兮兮地笑而不答,有一兩次母親回說:「藏到讓你們找到就不算藏了!」神情甚至有些得意。說實在話,我還真沒特地去探究過藤條的藏身之處。母親打我時,我頂多會用手擋一擋,不躲也不哭,我手背上有一處瘀青至今還在,直到前幾年,有時都還會有股衝動,想剖開看個究竟。母親過世後,倒希望把它當作母親留給我的紀念。父親管我不多,又去世得早,為了我們家僅存的一點元氣,他擔心花錢,堅決不就醫。臨終前叫了我的名字,留給我一句話:「你要好好讀書。」等不及我踩著腳踏車去通知姑姑回來,父親就撒手人寰,躺在「廳邊」,蓋著白布。不知父親罹患何種疾病而棄世,該是我們家族最深的痛,也是我們身為人子最為不孝的地方,儘管母親經常以家裡實在太窮和父親的堅持為我們開脫。之後,這一路就是母親與兄嫂們辛苦栽培我。母親畢竟身兼父職,恨鐵不成鋼,又沒時間經常耳提面命,「打」可能是最容易收效的方式,痛打一頓後,見我不哭也不躲,往往是母親自己放聲大哭。我看著母親哭,也不懂得安慰。母親情緒平復後會一一為我曉以事理。雖然母親的體罰不符合當今教育理念,但我始終相信,如果母親從小能有一個讀書識字接受學校教育的環境,定會是一位優秀的教育家。 我赴台求學、服兵役、工作、娶妻生子,儼然在台落地生根。母親較少操勞家事已是七十幾歲了,身體還算硬朗,生活上的照料始終都是在金的兄嫂們一肩挑。那時的母親,有時會應我們力邀,來台小住。妻兩度生產,會暈機暈車的母親更不辭旅途勞頓特地從金門來為妻坐月子。 母親喜愛歌仔戲,每次來台,我都租歌仔戲影帶給母親看,幾乎可以租到的影帶她都看過,重複看也沒關係,母親就是很享受樂在其中。有時抽空陪她看,她會趁機拉住我,興致勃勃地大談劇情,但眼睛還是捨不得離開她早已滾瓜爛熟的畫面,真是可愛!母親也喜歡本土連續劇,兩個孩子正是在那段時間陪奶奶看連續劇學會了閩南語(台語)。有時母親怕小孩看不懂,還會為他們講解劇情,至今祖孫一起看電視的情景,清晰如昨。 那段時間,母親也同佛寺的師父們接觸佛經。有一次來台,我將她的經書拿去放大影印,自己裝訂成冊,母親如獲至寶。曾看過母親身分證上註記「不識字」三個字,其實母親晚年認識的字可不少,佛經裡有很多字我都不會唸,連字典也查不到,母親得等回金門三哥再載她去請教師父們,這對急性子又好學的母親來說,真是耐性大考驗。一起出門時,母親常會手指著路邊商店招牌,唸出上面的字,誇她一兩句,她既高興又害臊。注意力的轉移,母親暈車的情形似有比以前好些。妻與母親很聊得來,那些年是我有幸能夠經常聽到母親爽朗笑聲的時光。 歲月終究不饒人,母親的耳朵越來越重聽,視力也急遽衰退,雖有看過醫生,動了手術,折騰了好些時日,但未見改善。導致母親不再愛看電視,也少拿出佛經誦唸,頂多有時閉著雙眼默誦來排遣時間。與此同時,鮮少看到母親開懷地笑,也不再考慮來台小住,都在台工作的我們夫妻倆,更難盡孝,晨昏定省,全賴家鄉的兄嫂們侍奉。 九十好幾的母親,後來受到病痛所苦,我仍習慣性地跟她講大道理,常引起母親不快。如今思之,愚鈍莫有如我者,實在後悔不已。那麼大歲數的老人家,有什麼比順著她,讓她高興更重要的呢? 母親過世當天午後,難得睜開雙眼,看了看,料是突然意識清醒,認出我和妻,一度激動,似乎想坐起來,也想說話,但無法做到。我見狀,不斷地輕拍母親的手,母親的情緒漸漸平穩下來,後來睡著了。母親!您是想交代什麼遺言嗎? 母親過世兩年半以來,我經常希望她能入我夢中,縱然夢裡受到責罵訓斥,我都求之不得,但沒能如願。母親生前的房間,數度返鄉時打掃擦拭後,維持原貌。駐足懷思,頻頻潤濕雙眸。上個月底返鄉小住,一方面天實在熱,另一方面也想試試多年未使用的冷氣機是否還能運轉如常,夫妻倆佔用了母親的房間。就在第十天夜裡,母親給我這樣的美夢,夢中的母親,盯著我微笑,態度從容而優雅,微笑的表情裡有溫柔、有讚賞,也有威嚴,像一位專業藝術家鑑賞一件自己喜愛的藝術品一樣。的確,無論如何,兒就是母親您創作出來的藝術品。 夢醒之時,管不住淚水的重量,為了逃避妻的視線,衛浴間是最自然的去處。夢見母親,內心有喜有悲,有激動,也有安慰。 適逢父親節前夕,感謝上蒼的恩賜,讓身兼嚴父角色的母親入我夢中。雖然不知這等美夢何時再來,但母親深情款款的微笑已長駐我腦海裡,永銘我心! 後記:謹以此文,感念在天上的父親與母親,還有大哥。(稿費捐金門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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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徽商之地理生態看金門早期落番的無奈與悲情
「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歲往外一丟」,「十年夫妻九年空,一世夫妻三年半」,這些俚語道盡了安徽人之悲情命運。 之所以會造成這種悲情景況乃因安徽的地理生態環境大部份是叢山峻嶺,甚少平地,缺少田地,缺乏田園與莊稼,也正因安徽地理環境的高山峻嶺佔據了大部分土地,故以「七分半水半分田,二分道路和莊園」,想想這是種什麼樣的地理生態環境,十分地有七分是山嶺,只剩半分水流和半分能耕作的田地,剩下的二分卻是道路與莊園,這種窮鄉僻壤的惡劣環境,讓安徽人無以謀生,不要說能大片耕作,連莊稼都種不上,當然難以渡日。 無法養活妻小,因此安徽人打一從小就得外出學經商,或作苦力,一心賺錢,幾年不返鄉那是常事,也因為就是如此,讓安徽人毫無退路,只有一心經商賺錢,以養活留在安徽老家的妻兒,但卻也因此造就了天下聞名的「徽商」,但如此光鮮亮麗的背後,卻深藏了多少徽商的辛酸與無奈。因為十年夫妻九年空,在十年的夫妻婚姻存續中,有九年是讓妻子在老家獨守空閨,一輩子的夫妻關係只有三年半的相處,如此的夫妻父子之情份人倫是何等遺憾,所以才會有安徽人感嘆只因只前世不修,這輩子才會出生在徽州,儘管創造了偌大的財富,但依然無法彌補這種「聚少離多、缺乏天倫之樂遺憾的宿命。 金門的土地貧脊,加上惡劣天候,也讓金門人窮兮兮,不適合高經濟作物種植的紅土壤是既硬又乾,只能種植花生、高粱、小麥、地瓜的雜糧食物,又濕又冷的東北季風,讓金門天寒地凍,即使有別於安徽有著較為優勢的四面臨海之地理生態,有著捕魚搖櫓的收入,那也是杯水車薪,金門人依舊過著貧窮困苦的日子,加上子女眾多,食指浩繁,吃了上餐,不知下餐在何處?所以早年的金門人也步上了到南洋落番的命運,拋下年輕的妻子,年幼的子女,與年邁的父親,前往新加坡、印尼、爪哇、到南洋靠著苦力與努力求得溫飽,省吃儉用,將剩餘的金錢匯回金門供養父母,養育妻兒,一去就是幾十年,有的在南洋又娶妻生子,拋棄在金門的糟糠妻與親生子女,年輕的糟糠之妻在金門守著老家的幾畝薄田,靠雜糧過活填飽肚,而地瓜也成了金門人主要食物,小時候在學校讀書在十個同學,就有三、四個小名叫地瓜或地瓜王,地瓜籤,這也成為金門島上特殊的文化原型之一。 而前南洋落番的鄉親,功成名就者有之,同樣的窮困潦倒,或病死他鄉也不少,即使這些功成名就的落番客,在其功成名就之前,那也是歷經了多少艱難與困苦,只是他比那些累死病死的落番客之機緣來得幸運些而已,但所付出的代價與徽商的境遇是相同的。 大陸自鄧小平施行新經濟政策後,現在的大陸經濟真是直上青天不可同日而語,而金門近幾年,自解除戰地政務後,拜小三通之賜,目前土地飛漲,人民生活豐衣足食,金酒公司一年造就了130億產銷值,金門人的福利佳,民生經濟高漲,金門人幸福指數名列全國之首,但人必懂得感恩,在享受豐衣足食的同時,必需要懂得惜福,要體悟留有餘之福以還子孫,卻勿暴殄天物,糟踏浪費或為非作歹,相反的更要感恩天地,造福子孫,永保安康、千秋萬世,金門才能福運綿延,載昌永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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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初聞春天你的蛻變 我們用生命來填寫你的空白 讓回憶年輪碾碎一切的哭與笑 我扶著顫顫巍巍的歲月 撫摸你輕睡時單純笑顏 領略流動的每一秒擁有 當空盪盪天空沉澱絕色時 我總會翻閱一暝大一吋的酸味 在心情尚未墬落之前 並自言自語告訴日子 你長大了,孩子 (稿費捐金門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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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看似簡單的洗頭,如果再加上邊抓頭皮邊按摩,卻也不是一般人即可輕易學會的。竟連沖水也是一門大學問,倘若沒有控制好,不是讓客人的耳朵進水,就是把客人的衣領弄濕,更甚者,還會讓客人嗆水,造成鼻腔的不舒服。 不可否認地,剃頭說來容易,然若從理髮、修面到洗頭,可說每一個環節,都是剃頭師真工夫的展現,又有誰敢於說他們的職業低賤呢?洗好頭,木興用乾毛巾幫父親擦拭頭髮,然後拿起梳子把他的頭髮三七分邊,便成為俗稱的西裝頭。如此一來,果然讓福生哥的面貌煥然一新,成為不折不扣的紳士。理完髮後,福生哥和罔腰仔坐在院子的一角,面對面聊起家裡的瑣事和田裡的農事。隱約中,彷彿也聽到他們低聲地談論一些不欲人知的私事,多麼像是一對恩愛的老夫妻啊!即使他們不便在孩子面前公開表明,但在孩子邊鼓的敲打下,兩人是否能感應到孩子對他們的期望,還是要繼續保持之前的樣貌,蹉跎幸福的時光,永遠做一個好鄰居?或許,一切端看他們的造化了。 緊接著輪到天賜,往日的學生髮型,男生不是光頭就是平頭。而天賜即將讀大學,理應把頭髮蓄留起來,剪一個西裝頭,才像個大學生的模樣,豈能再理一個中學生頭,但天賜則堅持理大平頭。雖然大平頭不必吹風抹油,可是要理好大平頭則非易事。它不像小平頭只留下頂上前端約一公分頭髮,而是整個髮際必須用推剪把頭髮理平,周遭則用剪刀慢慢地修剪成橢圓形,始能讓頭髮順勢而上。 如果周遭的髮絲過長而不修剪,或者是剃頭師技藝不精與粗心大意,往往會剪得高低不平或坑坑洞洞,就猶如狗啃一般。 (二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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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門代天府藝陣-公揹婆
古時候的日子一定非常寧靜,沒有聲光魅影,只有蟲鳴鳥叫和星星、月亮、太陽。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單調清晰。偶而會有小小鑼鼓陣,大概就是喜慶臨門或壽終正寢。平時若能來點掌聲加笑聲,讓日子動起來,應該是件不錯的事。老天感應到大地的寂靜,了解民間的無聊,於是,思維細密的創作達人因應而生,大家群策群力,根據傳統習俗,歷史背景,神話故事的編纂,賦於許多精彩絕倫,永垂不朽的民間藝術。在重要節慶時,栩栩如生的金龍、威震武林的獅王,活靈活現,跳耀在您面前,所到之處,掀起的人潮,如浪裡滔天,振奮人心。 小時候的過年,部隊裡的阿兵哥熱情贊助,軍民同樂,踩高蹺、跑旱船、桃花過渡、舞龍耍獅等等,一串串鞭炮,掛在門邊,唏哩花啦,嚇得塵土到處飛揚。大家看得目瞪口呆,掌聲如雷。一堆堆小朋友左擁右簇,跟著東奔西跑,汗流浹背,氣喘吁吁。 時光更替,自古流傳的陣頭,創作加創新,出奇制勝,獨樹一格。陣頭之一的公揹婆(老揹少),艷麗的裝扮,純真的表情和花俏的動作,穿越時空,停留現代。在簡單的日子裡,道盡夫妻打情罵俏,眉目傳情的浪漫,洋溢著夫妻鶼鰈情深,真情流露的愛意。看那瘦小沉穩的老公,揹著甜美嬌嗔的老婆,疼妻、愛妻、護妻的言行舉止,更顯得男子漢大丈夫的氣度和風度。這齣俗夠大碗的戲碼,令人心神領會,一看就懂,老公的貼心就是家庭幸福的泉源。 東門代天府公揹婆,是由一群熱心的婆婆媽媽所組成。平常素顏時,顧家、煮飯兼顧孫,真正(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還有一群旭日東昇,蓄滿能量的小朋友,一旦鑼鼓聲響,粉墨登場。這群老老小小,虔誠心意,熱情奉獻,不管烈日當空或寒風刺骨,踩街、繞境、表演,甜美的笑容,曼妙的身影,隨著輕快的音樂,盡情搖擺,構成一幅精彩動人的圖畫,這就是快樂的人生。 團隊裡最美的信念就是團結,只要團結一致,沒有攻不破的城堡。東門代天府的公揹婆,在團長陳媽愛先生信心帶領下,團隊的凝聚力越來越濃厚,版面的拓展越來越壯闊,許多重要的場合,如逢年過節、迎城隍、宗教文化季、大小廟會做醮、王爺公或媽祖娘娘聖誕千秋、獅王爭霸賽開幕、水頭碼頭迎賓,多元活動廣場等等,開朗的胸襟,心無罣礙,舞出健康,舞出快樂,氣勢恢弘,一片喜氣洋洋。 大團隊的經營誠屬不易,個人的觀點、理念不同,合作無間談何容易,唯有敞開心胸,互補有無,化繁為簡,循著大目標前進,把熱情端出來,任何疑難雜症都能自動消失。誠心的付出,是團隊永續發展最佳票房,已步入銀髮族的大家,還能傳播大愛和喜悅,自娛娛人,真正功德無量! 生命有限,快樂無限。人的慾望永遠得不到滿足,攀得越高,壓力越重,知足常樂是樹立形象最好的方法。日子輕鬆安穩,身心健康,作個真正快樂的自己,才是最真實的。凡事循序漸進,有朝一日必能水到渠成,漸入佳境。 陣頭很多,天賦不同、特色不同,編排也不同。絢麗的每一隊,精心結構,嚴厲訓練,唯一的心願,只想為神明撐旗打鼓逗熱烈,大家無私的奉獻與付出,天地明鑑。因此,神威顯赫,護佑眾生。 (稿費贈金門縣身心障礙者家長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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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工廠的長夜
離家不遠處一條舊路上,有一間豆腐工廠。打從年幼時就見它存在,迄今已有三十年以上歷史,這種老工廠如同許多傳統行業一樣,因歲月使然逐漸退出市街,成為人們的記憶,它是極少數仍在營業的老店。 這座方圓十公里內僅存的工廠座落在茄冬溪旁,一邊挨著「星見橋」,如同橋名,呼應著豆腐廠每日由黃昏開工,清晨結束的追星趕月日子,是一個長時工、費勞力、薪資有限且尚無法歇業的傳統行業。 工廠至今仍用廢木材作燃料,大批由各處拉來的木材堆滿在廠邊空地上,看顧爐火師傅的臉永遠是紅通通的。他要小心的注意爐火,不能使其忽旺忽暗,以致豆子無法煮成原漿。在大鐵棚下,原漿煮成後洩至大鍋裡,再抽出灌至旋轉中的模具內,加以人工攪拌,經過石膏點過的豆腐於是成型,師傅手腳俐落的將模具裡的豆腐倒在木板上,一塊塊10×10還冒著熱氣的豆腐已經完成,積成數百板後,送上一旁待發的貨車上,在早市開始前逐一送至各市場。 十年前開始帶著鍋子來此買豆漿原汁,一瓢25元,由客人自行將錢幣投入牆上盒內。回家後加兩倍水稀釋煮沸,就成了一鍋新鮮可口的無糖豆漿,其濃淡適宜、豆香味十足,晨間搭配饅頭或吐司麵包、再煎一個荷包蛋,就是一頓營養又美味的早餐。 一週我要來兩次,長時間下來與他們逐漸熟識。晚上八點第一批豆汁用完,也是他們歇息時間,這時吃飯、喝水、抽煙,是較能喘息時刻,就是這個時間,我能與他們說上一會兒的話。 師傅約有七人,中高年齡者五人,年輕者二人,其中也曾有過越籍及台籍婦女參與,但在一、二年內因撐不住而離去。他們下午五點上工,清晨二、三點下工,豆腐需求量大時,需延遲至凌晨五點才離開。當盛夏來臨時,是豆腐店內最辛苦時刻。地表熱度尚未退去,棚內鍋裡蒸煮的豆漿又熱氣騰騰,廠間的溫度幾乎達38-39度,每一個工作者都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揮汗如雨。隨著運轉的豆腐原漿眼忙手快動作,但是未到原汁用磬是不會停止的。汗水揮發太多,勞動量又大、室內溫度臨至極限加上熬夜,體力肯定消耗極大,這是我所見過最辛苦的工作之一。 其中一位年約六十歲的王師傅,耳朵重聽但人十分和善。他離異後在廠裡已十多年,每月薪資除留少許自用外,大部份都寄給了遠在高雄讀書的一雙女兒。他隻身租屋在橋旁民宅。白日下工後返回住處睡眠,下午餐後再上工,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每年只有春節四天休假趕往高雄與女兒團聚。我沒聽到他有怨言,人生被現實所迫,並不是一句「樂在工作」就能解釋艱辛的生活! 另一位清秀又勤奮的年輕人,我不能瞭解他如何能長時間在此工作?他瘦得像一根竹竿,但始終保持樂觀情緒。曾經下午在一處加油站看到他做鐘點工,才知他是如此的拚命。上午睡覺,中午以後在加油站打工,五點以後就在豆腐工廠做整夜工。十年來,人來人往的走換,但他始終守在崗位上沒有離去,如此年輕卻能吃苦耐勞,是家境如此抑或有其遠大目標,我並沒有問他。 曾在畫冊上看過某畫家專以勞動者形象的繪畫,凡磚廠、礦坑、縴夫、拖拉賣力者都是他畫筆下人物。所繪人物的神韻、表情、肌里刻畫十分深動,連腿上青筋都生動的表現出來,我似乎在豆腐廠裡看到他畫中人物呈現。人的食衣住行離不開勞動者的辛苦,而他們常是在社會底層做著最吃重的工作,領的卻是最低微的薪水,每當走進豆腐廠,昏暗的燈光照映著他們勞動的臉龐,我有一種感恩的心緒在波動,的確,「 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為備」,我們能過著自在舒服的日子,全賴一群人長時間專注的付出。 晚上九點,我買了豆漿原汁回到家中,煮沸後放入水盆,加速冷卻後放入冰箱。待所有工作完成還不到十點,熄滅燈光躺在床上,腦海中映起製豆腐師傅們正準備漫漫長夜的辛勞工作,一板板玉版式豆腐、一杯杯鮮美的豆漿,都是來自勞動者們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