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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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冷 心卻溫暖 ││醬封臘肉
仲冬的午後,陽光微灑,風輕輕吹過,讓冬陽的溫度減低了幾分,忽然想起吮指的臘味,想起那從東北傳來的醬封臘肉,那樣獨特的臘味,尤其是動人的師生情誼,讓我眼眶濕潤,心卻溫暖了起來。 那個初秋的黃昏,你問去年冬天送我的臘肉好不好吃?我說:「是怎樣的一塊臘肉啊?我只是切成條狀,用烤箱略烤,就非常好吃,連孩子都喜歡。」可你在耳邊絮絮、叨叨的說著。 你述說著成長中一個讓我感動的故事,國中的老師是來自東北,父親在海軍造船廠任職工作,一家隨海軍遷台,居住在左營復興新村的眷村,老師在左營與來自金門的師母結婚,結婚後輪調到金門,一年多之後,到湖中兼課,和你結緣,青澀的歲月中,老師有如你生命中的領航者,引導著你向人生的道路前進,在清貧的生活中,老師給了你很多的溫暖,精神的、物質的;我專注的聽著,彷彿你的老師就在身旁,那樣的溫暖!那樣的讓人感動! 後來因為工作的關係,部隊輪調再回高雄,你們彼此如斷了線的風箏,你雖然思念著老師,但是,金門在那個處於戰地前線,實施著戰地政務體制的年代,也不容易找到想念的人,書信不容易,電話更是沒有,怎麼能寄無限的想念呢? 終於熬到了高中畢業,那個年代要想升學,只有遠走他鄉,只有搭著登陸艇(金門人習稱開口笑,真是回想起來都要讓人掉淚的過往,金門人真是一個樂觀者,總能自我調侃,我是邊寫著邊掉眼淚的。)到台灣考大學,和我同一個年代的孩子都滿載著害怕搭「開口笑」,卻又不得不搭,因為有誰可以拒絕「鄉思」?即使搭著慢車從台北到高雄,再搭著「開口笑」一路迤邐,真正是舟車勞頓,也要回到那清冷、清貧的家,而你選擇了報考軍校,因為家住靠海的村莊,是因為從小看著家人以捕魚為生的影響嗎?所以選擇了海軍嗎?我卻從來沒有問過你。 你娓娓道來,和那位東北來的老師深深的緣份,因為,你們在高雄竟然重逢了,而且是在學校再度遇上的,從金門來的孩子,他鄉是另一種生活的新體驗,有了老師可以依靠,好像在他鄉找到了一個家一般,即便是假日,也可以夥同一幫同學就往老師家跑,忘了想家的情懷如何排遣?人家說有媽的孩子是個寶,你遇到了老師,雖然離開了金門,學習的日子變得不那麼煎熬!雖然軍校的訓練是那般的嚴格,但有了老師一家如陽光一般的照耀著,青春的孩子很快就適應了軍校這個大家庭的磨練,四年,就如一陣風,飛走了,於是開始了不同駐地的軍旅生活。 但不論部隊調到那裡?北部?馬祖?金門?澎湖?只要有機會,你都會留一些時間,到高雄看老師,你們的船總會有機會靠岸高雄,十三號碼頭,是許多戰地政務時代金門人生命中最鮮明的記憶,而你比我更多了許多的印記,因為你就在這些來來往往的船上擔任著不同的職務,戍守著台澎金馬,為國家奉獻與付出。 隨著歲月的飛翔,我們因為工作南北、外島奔波,老師和你卻依然緊密的分享著彼此,你開始關心著老師成長的孩子,好像我們的弟妹一般,你和我分享老師東北家鄉的故事,那個大東北,我曾經踏察過東北的哈爾濱,走過大草原、大沼澤、大平原,松花江、烏蘇里江、黑龍江,以前是讀著地理,當真正踏在大東北,我的心是澎湃的!你說老師是滿族的正黃旗,是有著清朝的純正血統,而老師家傳承下來製作的「醬封臘肉」更是滋味十分的特別。原來你說老師是海軍官校48期,姓傅察氏,是東北黑龍江寧古塔人,父親是東北海軍造船廠的修船技工,大時代的因緣聚會,跟著政府來台灣的。 「醬封臘肉」,肉要特別的挑選,說老師的鄰居有一位豬肉攤販,每次一隻豬就只留兩塊特別的五花肉,所以他家做的臘肉量非常的有限,每年十一月到二月底是製做臘肉的時段,會用甘蔗來當柴火燻,所以有特別的香氣和自然的甘甜。 現在,老師的孩子為了生活,也為了把東北特殊風味的「醬封臘肉」傳承下去,特別在每年的冬季,依古法進行「醬封臘肉」的製作,這是其製作的程序與內容: 「醬封臘肉──冬季限定: 傳承古法,手工製作,不含防腐劑,採用當日現宰溫體新鮮精選豬五花肉,加入高粱酒及家傳配方醃漬一周。台灣必須在冬日的氣候早晚溫差較大及日間溫度不太高的情況下,利用早晚的太陽及微風使其乾燥,再用甘蔗做最後的燻製,最後抽真空包裝。 醬封臘肉(其實應該叫做老醬肉)與南方臘肉不同,不會太過於鹹,不會那麼硬!在食用前不需先蒸煮去鹹軟化,可直接切片或切丁等加以烹調! 由於不含防腐劑,請放置冷凍庫收藏,因為台灣不會下雪,北方會,因為這是北方臘肉哦!」 原來「醬封臘肉」製作是這樣的貼近自然,是用天然的食材,是把甘蔗的甘甜都刷進肉香裡,讓我們可以品味不同於南方的臘肉滋味,更動人的是那種要把東北家鄉的古老製作方法傳承的用心,雖然老師來自東北,但與金門和台灣都結了很深的緣份,那種照顧年輕生命的心,那份深濃的情感,讓人在這仲冬的寒天,心卻如此的溫暖,如此的感動!你和老師一家是一輩子的結緣,東北,在地理上是多麼遙遠的地方,你們卻能在金門、在高雄共同擁有生命不同的印記,彼此的關懷與珍惜,是多麼動人的力量?天寒地凍的歲月,都要被這樣的熱情融化,「醬封臘肉」不僅滿足了大家的味蕾,這樣深濃的對家鄉的情感,更是動人! 你的老師,那種「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博愛精神,讓我既羨慕又感動!我們雖然都成長在金門那個物質貧瘠的年代,可是能遇到如你的老師這樣滿懷愛心,照顧著週邊年輕的生命,是多麼的讓人敬佩!聽著你的故事,覺得有一種溫暖在我心間迷漫,仲冬,也不覺得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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蝸牛一家在散步
下過雨後 我最愛和爸爸媽媽一起外出散步 我們一起慢慢走 媽媽說:青草姊姊洗完澡真乾淨 爸爸說:露珠阿姨唱著美妙歌聲 我說:我喜歡和蜈蚣哥哥一起賽跑 我也喜歡和香菇姐姐玩捉迷藏 雨季是我的暑假 爸爸媽媽帶我在星空下露營 青蛙合唱團也來助興 我們爬過山頭去外公外婆家 外公摸摸我說我長大了 外婆看我抱抱我 還有其它小小蝸 咿咿牙牙爬啊爬 我的家裡好熱鬧 我喜歡放暑假 全家一起樂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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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駐我心─永懷父親
走過了八十五個年頭的春夏秋冬,經歷了國共交火顛沛流離的童年,歷經了日據時代的異族統治,見證了九三砲戰、八二三砲戰烽火歲月的洗禮,承襲了傳統與現代的更迭,嚴守戰地政務禁令,趕上開放小三通的腳步,父親一生滄桑豐富的經歷是一部活的歷史,也是鄉里演化進步的見證。 父親一生多采多姿,凡事都力求完美,務過農(曾教我要如何把田犁得筆直),做過金門縣農會理事長、漁會課長,當選過金城鎮民意代表、第一屆鎮代會主席,金門縣民俗講座,主筆修撰金門縣黃氏族譜、蔡氏族譜,撰寫過前水頭關帝宮重修誌,當選八十八年金門縣模範金婚夫妻、九十年代表金門縣政府參選全國模範老人選拔亦獲殊榮,平時在鄉里是鄉親的好幫手,無論是幫忙回南洋信(五、六○年代通訊不發達、鄉親識字不多,旅居印尼、新加坡宗親來信或寄錢返鄉,收到後回信),或是過年寫春聯,宗親百年寫祭文(六○年代金門不像現代殯葬事業,人往生後全部交由殯葬業者一手包辦,必須仰賴所有鄉親或宗親幫忙),都仰賴父親,甚至碩士寫有關鄉里論文都必須請教父親,父親不但是一位仁慈的長者更是鄉里的耆老。 記憶中父親教導我們都是身教、言教,教育子女從未使用打罵教育(小時候看到鄰居阿叔、阿伯教小孩不是臭幹六譙就是扁擔夯下去),家境的因素,使怹老人家未能成高學歷(僅讀過幾年的私塾及小學五年級,以怹的才智若環境許可,在學術上定有一番作為「叔父也是台大畢業」),但國學基礎深厚(讀過很多古書),常引經據典,對子女的教育著重人格的培養、道德的薰陶。父親自幼聰穎過人、機敏睿智,年輕時曾編寫過話劇,無師自通學會南胡、小提琴、中山琴、口琴等樂器,七十餘歲開始整理撰寫村里一些即將失傳之以前民俗文化活動及史跡,並以「績夏」筆名投稿金門日報(近廿篇),為保留金門文化資產盡一分心力,為後世子孫綿延增添豐碩內函。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生老病死,這是人生必經的過程,只是不忍父親在最後的人生階段,因子女在台灣,未在身旁就近照顧,以致因腦溢血未及時發現延誤送醫,致臥床五年餘後還是撒手人寰,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您的骨灰送回您最摯愛的故鄉,陪伴奉獻一生青春為黃家盡心盡力的母親,願您倆同登極樂世界,早日羽化成仙。 雖然您曾說過,一世父母、二世兄弟、終身伴侶,但您對子女的教育及人格的薰陶,卻深深影響我們的一生,如今雖然無法在您身邊侍候您,陪伴您,但您的人格修養、胸懷氣度,當永銘心中,對您的養育之恩,雖是昊天罔極,但我還是說出心中的感恩、感恩、再感恩。(寫於父親八年后忌日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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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才是小偷
幾年前從職場退下,天天閒不住,把一家大小打點好出門,我也帶了相機出門,騎著腳踏車在村子裡探險,尋幽攬勝所見風景盡收眼底,用相機好好拍個夠,雖是農村長大的歐巴桑,對田園阡陌花草蔬果也是興趣盎然,稀鬆平常的稻田、田埂上的小花小草,拍起來也是迷人的,遇到識與不識的農夫農婦點頭微笑打招呼閒話家常,熱情的南部人本性盡在田野間。 經過幾天的巡視拍照才知村子裡的鄰居們種了不少蔬菜水果,天然有機的蔬果就是蟲兒的最愛,總是在專心拍照取鏡頭時,不小心就被肥胖的綠蟲黑蟲灰蟲嚇一大跳,什麼大蟲怪獸我都不怕,生平最怕的就是軟趴趴蠕動的菜蟲花蟲,退避三舍敬蟲兒遠之,至於蜜蜂蝴蝶蝸牛可就大受歡迎了,再多都不嫌棄,就這樣好長一段時日都在村子裡的花園菜圃內走動拍花草蜂蝶。 有天早上,我家大門都還沒打開,就聽到吵雜破口大罵聲,開門瞧仔細,是後院鄰居老夫婦上門來指控,說我去偷摘他們家的青菜豆子,罵起人來一點兒都不留情面,取了相機按下錄影,義正詞嚴回應他倆:「有什麼證據說我偷了你家的菜?最好指名道姓說清楚,我要拍照錄影起來當證據,你們是哪個眼睛看到我偷摘?還是有誰看到了?找來當證人,一大早就來吵吵鬧鬧……」,悻悻然自討沒趣掉頭走人,左鄰右舍幾乎都知道我怕菜蟲,家裡下廚房洗菜挑揀都是外子和兒女幫忙,莫非是饒舌的村民看到我在到處拍照,這樣子就可以誣賴指控我是小偷?因為那戶人家曾經多次和村民有糾紛上過和解庭,跑來我家破口大罵,根本就不想理會,以為我會自認倒楣花錢消災,根本沒想到我有錄影這一招,小偷情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不跟老人家計較,相安無事平常心看待,他們家的菜園別去就是了。 這兩年有個機緣,我在前庭後院種了不少蝶豆花,不只自己享用也與親朋好友分享,更提供乾燥花給公益團體義賣,蝶豆花的美更是令我著迷,拍花摘花曬花成了天天的生活樂趣,原本是為了打發時間拈花惹草,怎知蝶豆花容易蔓延生長,每天要花費一個多小時採摘,曬花也是馬虎不得,樂趣衍生為負擔,可是一轉念可以捐出努力的心血義賣助人為快樂之本,何樂而不為?聽音樂泡花茶哼哼唱唱汗流浹背也歡喜,有幾天總覺得後院的花兒大減,平日幾大桶的花兒怎麼才摘一桶多?莫非有人比我早起摘了花? 果然懷疑是正確的,那年被誣指是小偷,這一年小偷自己跑出來了,竟然是那對老夫妻的媳婦,花兒攀爬出籬巴,原本就可以分享採摘的,怎麼連籬笆內的花兒也摘光?至少要告知一聲呀!特別起了大早等候小偷現形拍照錄影,看她躡手躡腳左顧右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摘花,還真是有趣,令我啼笑皆非,如果她知道那年她的公婆上門來謾罵,比對今日的錄影,誰是小偷?不打自招啊! 看我天天忙摘花,應該是谷歌了知道蝶豆藍花的美妙療效,加上臉書的功勞,公益團體的PO的文圖,人家是好心看我忙不過來、幫忙消化一些,轉個念頭善心美意看待人事物,生活樂趣一樣時時刻刻圍繞著,打從心底大方分享是不挑對象的,小偷現形又如何?平常心去看待採花賊的行徑也是一項生活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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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 書
小孩讀書哇哇叫,考試不好心情壞, 父母老師一起唸,壓力很大不能鬆, 其實讀書為自己,講究方法求效率, 消化吸收變學問,日常生活拿來用, 融會貫通加思考,解決問題頂瓜瓜, 做人處事樣樣順,大家說好一直讚! 快樂學習是正道,不要勉強去死背, 應付考試很悲哀,到了最後全忘光, 浪費青春又辛苦。處在今日的世界, 日新月異變動大,科技發展很迅速, 知識倍增量驚人,時時閱讀新資訊, 觀念不會太落伍。終身學習很重要, 讀書就像吃東西,每天三餐不可缺, 若有一天沒讀書,面目可憎沒水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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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境之西.大膽日月系列】生活記憶
在我的兩年義務役軍旅生活中,不論時間長短,陸陸續續待過幾個不同的單位,從新進的新兵訓練中心,結訓抽到金馬獎以後轉進到高雄的壽山前送站,搭船到大金的第一晚在水頭附近的五營住了一個晚上,然後次日才到真正軍旅生活的主要區域小金門。接著到新兵集訓隊、轉送通信兵基地接受士官隊訓練,結訓以後陸續支援通信連以及旅部,最後回到自己的連上時,軍中生活已過半。等到緊鑼密鼓的下基地、營測驗,結束以後部隊移防到大膽島,度過最後的七個月生活。對多數的人抽籤抽到外離島的第一印象,就是苦!但是真的到了外島,吃苦在新進弟兄時期,是一定會有的,但他不一定是來自於老兵欺負新兵,反而是環境的因素可能占了絕大部分;但是在環境適應完之後,這段難能可貴的經驗卻是永恆回憶。 經歷過這麼多的地方,我個人最不適應的就是水!在台灣,水龍頭一擰,自來水就滾滾而來,即使是在新訓中心號稱缺水的時候,每天還是可以淋浴,再打一臉盆清水第二天早上盥洗用;但到了金門以後,一切都不一樣了,印象很清楚,我在剛剛到金門紅山營的前幾天,當時衛生排有一位看起來很和藹的學長,教導我很多日常生活中省水的方法與做法,聊天中得知他是精實案從當時位在大膽島的七營改編過來的。他說大膽缺水,所以生活中必須竭盡所能的省水,不光是洗碗要省水,燒熱水洗澡更要省,每一桶水都必須走一小段路千辛萬苦提過來加入大鐵桶,靠著撿來的柴火加熱供排組所有人洗澡。 東林下基地,因為相對而言比較靠近市鎮,營區設施也好一點,用水比較不會有問題,雖然在某些特定時段水源會比較黃濁,但基本上算是供應沒有太大問題;至於洗澡呢,我們有個很方便的選擇,晚點名結束後,常常有機會由值星官或是值星班長統一帶隊去外面的民宅浴室,花30塊可以洗一次舒舒服服的熱水澡。 上了大膽以後,見識到了水的珍貴!在大膽這個特殊的地區,部隊會移防是正常的,但是有一個專有名詞叫做「地區裝備」,大部隊移防時,地區裝備不會跟著移防,有那些呢?島上有專門顧電廠的電兵,有專門飼養牛、羊的牛兵,麵包廠裡專司做香噴噴的麵包以及有名的神泉蛋糕的麵包兵,理髮部的理髮兵,還有我們最常接觸到的水兵。一開始在武城總機接電話聽到水兵這個詞,第一個印象是大膽島上有海軍的嗎,否則怎會出來一個水兵?經過一段時間以後才知道,這個水兵在島上實佔有一個舉足輕重的地位。 大膽的主要生活飲用水,最主要的供應來源是一口位在北山,稱之為神泉的井裡打出來的水,現在在神泉邊上,官兵搭建了一座木作神泉茶房,裡面用神泉水沖泡香醇茶葉,以及限量供應神泉水特製的神泉蛋糕,也是大膽島高級長官參訪的重要地點。神泉水抽出以後,經過抽水馬達加壓,恰足以供應整個大膽駐防部隊之所需。傳說中這口井很有靈性,當駐防部隊長官新到任,都必須要到神泉焚香祝禱,祈求平安順暢;但也有一些繪影繪聲說神泉女性不得進入等說法,是很多人茶餘飯後的傳言。 除了主要作為供應飲用水的神泉以外,大膽散布各處的據點內部,很多都有一口小井,產出數量不多的鹹淡水,供應各個據點一般日常洗衣沐浴用途,隨著科技的進步,民國70年代後期,島上也開始裝設海水淡化機,提共大家更多元化的用水需求,但是事實上,淡水數量還是不足部隊生活所需,所以就衍生出很多以現在的眼光來看,不尋常的一些作法,要請環保看倌先不要譴責駐防官兵的作法。 食 為了節省洗碗用水的需求,廚房煮好飯菜以後,會用大桶裝到中山室,再由打飯班分裝到餐盤。在本島部隊餐盤的使用為了顧及衛生,都是一人一個餐盤;但在島上會是雙人或是多人共用一個不銹鋼餐盤,餐盤外還先套上一個塑膠袋,吃完飯以後餐盤也不洗,就把塑膠袋直接拆下來丟棄。個人餐盤不套塑膠袋那是長官桌的特權;至於留守衛哨則是使用一個比較大的泡麵碗,也是外面先套一個塑膠袋,吃完飯以後塑膠袋直接丟棄。一般兵的碗與餐盤,差不多一周才會清洗一次。嚴格說起來,這樣做產生出大量的塑膠垃圾,也是在海邊沙灘露天燒毀,是對環境很不友善的作為,但在當時時空背景之下,卻是不得不作的舉措。 衣 大膽的官兵,因為遠離了一般民眾,後期狀況緩和以後,冬天因為天氣寒冷,禦寒冬衣是免不了的;但是在炎熱的夏天,大約是從端午到中秋,所有人除了當班衛哨著甲種服裝以外,其他一般部隊如果沒有戰鬥操課,包含運補時統一穿著運動鞋以及短褲,上衣都不穿,這樣可以節約相當數量的洗衣用水;全島上白天活動時唯一有穿上衣的就只剩下指揮部或是營部的高階軍官,這種生活體驗相信也只有在外離島才看的到。 生活 據點如果運氣好有口水井可以提共生活用水,可以省很多事,但是大多數據點沒有這口井的時候就得自己想辦法貯水,以應付生活所需。一般來說,在島上廁所很多地方直接利用懸崖峭壁邊的野地上,藉由海水直接處理掉,在進行中還得不斷的抽菸以驅趕蚊蟲,百忙之中還得抓緊手邊的樹枝,以免不小心掉下去。條件好一點的據點會有蓄水池,可以利用雨水的時候,大家自己手工製作一些簡易截水設施,把大自然的水導引下來儲存,在旱季的時候節省著用;或是收集珍貴的指揮部一般生活用水,進行二次利用。 在缺水的地方洗澡也是一件大事,有海水淡化的浴室,但是出水量實在太小,所以我們大家還是比較習慣,提著水桶到海邊升旗台旁的水井盥洗,這口井水有點鹹不適合飲用,但洗澡、洗衣倒是非常之便利。洗澡打水也要有技巧,每個人準備自己的水桶以及長繩,水多的時候水桶往下一丟,提上來就是滿滿的清水,但如果是水淺的時候,大家就得有默契,在自己的桶子邊上綁上一個小鐵塊,輕輕緩緩地拉著長繩將水桶垂降下去,一點一點地讓水慢慢流入桶中,再輕輕柔柔的將桶子提起,生怕動作大了會把沉在井底的泥沙揚起,大家就洗不成了。除此之外,還得小心的分配,每個人就是一桶大約五公升左右的水,從頭洗到腳還連身上的短褲襪子一起洗乾淨。冬天洗澡就是苦差事,海風凜冽的吹,井水又冰,那第一瓢水沖下去還真要點勇氣;在大膽,我第一次發現原來冷水沖到身上是會冒煙的。夏季的時候,偶爾會有午後雷陣雨,這是大家最雀躍的時候,井裡的水會很滿,如果雨量夠大,井裡的水會漫出井口,大家洗澡就不必打水,直接桶子就可以舀水,全身沖個暢快;洗完澡之後,弟兄會在旁邊吹著海風,抽根菸,大家也發現,生活中要享受,其實就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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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螺大橋的嫣然凝視
之一 妳說,那是一條紅通通地巨龍 那是紅色蚱蜢,一字排開 我說,這是一篇寫給溪岸的情書 這是一座長形的紅白墨汁的硯台 所有研磨的節奏,因心動而緣起 所有揮筆的旋律,因意動而伸展 溪石的伸展,因水流而苔動 甜根子草的伸展,因動情而秋天 橋身的伸展,因妳的佇立而優雅 妳的伸展,因橋外的風景而嫣然 嫣然凝視,那決然是濁水溪的眼睛 之二 妳說,那是一串喜氣洋洋,等候點燃的鞭炮 是一排列隊而歌的紅色鸚鵡 我說,這是一座世紀的詩歌劇場 濁水溪是一部交響詩製造機 走到哪裡,都有管弦樂章及劇目演繹 九月的傳說,甜根子草轉身成雪 溪岸線、大紅色的橋身,是引人憧憬的 拉鍊,鎖不住秋色的體香…… 溪石是雪堆裡的珍珠 溪水,擬態透明的長、短笛及大、小提琴 溪風,從序曲、協奏曲到交響組曲到蒲公英 註:那一天,我在西螺大橋遇見九月雪。妳說,那片甜根子草很「希臘」;我說,交響詩的第一樂章,有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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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雨路上
年少時 在下雨路上 跳躍、飛奔 任泥濘滿腳 我呼朋邀伴 又叫 又跳 青澀的音符 混細雨遍灑原野 對著天邊彩虹 癡心吶喊 幻想 一個個春夢 伴著 春雷 震動 天空 中年時 在下雨路上 我抬頭 層層 烏雲密佈 壓低了我眉頭 雨勢綿綿 水溶溶的大道 波光瀲灩 淹沒 大坑 小洞 我每每舉足 思量再三 再三思量 老年時 在下雨路上 我看四周 或撐傘急行 或佇立街角 雨絲沿 額頭 滑入唇邊 沁沁雨滴 滋味如此 層次豐滿 細膩多元 滴在我掌中 晶瑩剔透 一如淚珠 微涼 我仰首看天 灰雲變幻 時聚時散 看! 雲破處 必有 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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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士與石橋蘭蒂
陳伯還在的日子裡,只要推開他房門,一股異香襲來,自鼻孔直達心房,呼吸著熟悉的安全感。香氣源頭是一小罐綠色蓋子、青綠色瓶身的賓士美髮霜。每每洗完頭,他穿著白色衛生衣褲,落坐房裡老竹編木椅,措意立於木桌方形鏡中的自己,五吋暗色扁梳沾髮霜,來回劃分髮流梳理為旁分頭。 稚幼年紀與身形,可以輕盈地爬到陳伯背上,一起觀賞電視新聞和《八千里路雲和月》、《大陸尋奇》;美髮霜兀自飄散的濃重氣味,不只在銀白髮絲,乃至混入他鼻息之間,縈繞全身。每回從陳伯伯背上爬下,滿身髮霜味兒。 頭抹「賓士」的他,以50c.c.石橋蘭蒂代步,斑駁綠色車身,發動起來噪聲驚人,近似出發前暖身序曲。若載我,陳伯會坐得後面些,好空出一小截空間讓我坐,他雙手掌控方向,油頭髮香沿路相隨。 陳伯離世18年,已長過我與他交錯的那15載。他的房間如今我在睡,家具、擺設無一相同──惟髮霜味道與老爺車美妙噪音未始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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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 歌
片片無聲的嫩白小花 無語 迴舞 飄下來 冰潔而高尚 藍蓮花自寒煙中冒出新芽 青春的星星環照孤獨 老樹披上銀盔甲 把往事往下扎根 越扎 越深 迷戀幻影的湖水 浮印著自誇的高山 岩羊踏天梯 等待雲豹走下千仞 峭壁冷落碎岩 兀鷹認真啄光羽毛 向上天交換永恆的飛翔 萬物信仰心中的真神 甘願遺忘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