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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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難想像
興趣變職業 曉華小時候常對學校教師、同學說:「我長大後要成為『職業作家』!」 她長大後努力投稿文字作品,在網站發表時為吸引更多讀者,會附個人拍的照片。有次她看到報社的圖文專欄,就常投稿照片,報社編輯認為構圖不差,考量投稿量穩定而經常採用。 曉華因此得到更多稿費,甚至受邀擔任攝影師,成為「職業圖文作家」。 命中有女兒 男人請算命師算命,算命師說:「您命中會有女兒。」 這位男人聽信算命師的話,準備讓其他人收養剛出生的兒子,因此和妻子吵架並到法院訴請離婚,法官判決妻子有兒子的監護權,男人每個月需付扶養費直到兒子成年。 但男人沒想到兒子成年後,接受變性手術成為女人,成為男人的女兒……。 有機會出名 男人給算命師算命,算命師說:「您有機會出名。」 男人聽信算命師的話,努力參加各種比賽、在網路發表作品、上傳誇張行為影片,但沒人注意,他因此心情不好,決定搭船旅行卻遇到船難。 還好他搭上救生艇,獲救時有不少媒體記者拿攝影機、麥克風採訪他……。 會出家修行 少女給算命師算命,算命師說:「您未來會出家修行。」 少女聽了就說:「我很貪吃耶,可是很多宗教說哪些東西不能吃,我哪會去信教,還出家修行?」 但她後來在朋友介紹下,信仰除星期五不可吃魚、蝦子、螃蟹、貝殼以外的肉類,幾乎沒其他飲食禁忌的天主教。又過了幾年,她加入修會成為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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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鵑報春
杜鵑開了,墨綠葉叢間,艷紫、雪白、粉紅……花團錦簇綺麗多彩,繽紛熱鬧爭相報喜:春天來了。 唐朝成彥雄一詩詠之:「杜鵑花與鳥,怨艷兩何賒,疑是口中血,滴成枝上花。」 杜鵑,是鳥(杜鵑鳥又稱子規鳥、布穀鳥),也是花(杜鵑花),鳥與花間。有段美麗傳說。從前古蜀國皇帝-杜宇,在位時愛民勤耕,深受百姓擁戴,杜宇死後對子民仍孜孜念念,故幻化成布穀鳥,於春耕夏播時節,日夜「布榖、布穀……」不停啼叫,提醒百姓莫忘農事。因朝催夜促啼鳴不止,咯血染紅滿山花朵,即為杜鵑花。 宋代詩人擇璘寫到:「蠶老麥黃三月天,青山處處有啼鵑。斷崖幾處深如血,照水晴花暖欲然。」把春天與杜鵑、鳥鳴與花香,做了巧妙聯結,既生動又感人。而明朝的蘇世讓則吟:「際曉紅蒸海上霞,石崖沙岸任敧斜。杜鵑也報春消息,先放東風一樹花。」將杜鵑花強韌生命力,描述得淋漓盡致,不管環境多惡劣貧瘠,它總是那麼光鮮耀人。 正因耐乾旱抗潮溼又不怕汙濁空氣特性,全台廣為栽植,學校公園或馬路綠籬,處處可見花姿嬌影。以杜鵑為市花的台北市,每年三月結合花季和文創發想舉辦系列活動,聆聽音樂會、逛文創市集、悠賞杜鵑、悅閱書香……在音樂、文學、美景交融下,感受春回大地的歡樂喜氣。 素有「杜鵑花城」美喻的台灣大學,是春遊踏青必到之地,校園內杜鵑品種繁盛,百花怒放萬紫千紅。椰林大道兩旁的平戶杜鵑,圖書館附近的皋月杜鵑,國寶級的烏來杜鵑及台灣原生種的金毛杜鵑……令人目不暇給、流連忘返。 記得當年拍攝婚紗,特地前往台大捕花捉影,煦煦微風徐徐吹來,髮絲裙襬輕搖飄揚,俊郎、俏娘、嬌花同框合體,留住人生最美時刻,小倆口甜蜜擁攬輕捧杜鵑情景,一如花語:「永遠屬於你,愛與被愛的喜悅」。 想到這兒,湊近花心嗅聞迷人芳香,指尖輕拂花瓣撩人紅斑,臉上不禁漾開暖暖笑容,那越陳越濃的幸福回憶及美好時光,如沐春風,十分和煦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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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烏番叔
「這確實是一件很麻煩的事。當年我同表哥到新加坡的時候,曾經跟我老婆說,一旦賺到修葺古厝的錢就回家,想不到一出來就是好幾年。聽說我表哥全家都搬到大陸去發展了,而現在大陸又跟台灣敵對,兩邊隨時都會打仗,想寄錢回金門奉養我舅父母已是不可能,兩位老人家現在不知怎樣了?僅短短的幾年間,變化實在太大了。」 「你準備回家修葺古厝的錢賺到了沒有?」沙瑪好奇地問。 「我之前寄回家的錢,如果我老婆省吃儉用的話,修葺古厝絕對沒有問題。而且我身邊也存了不少,將來如果全數帶回去,雖然成不了富翁,也不能蓋洋樓,但對往後的生活會有很大的幫助。」烏番叔說。 「有些唐山人出來久了,回不去或不想回去,所以在這裡另組家庭的人也很多。」 「各人的看法不同,這種事有時候很難講。」 「不管是你們金門人或是我們印尼人,雖然人性有善惡之分,但人卻只有一種。」 「不錯,人多數是凡人而非聖人。」 「當你回不了唐山時,你有沒有想過要在這裡另組家庭?」(一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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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業臉譜系列》苦盡甘來的人生—陳福來
生肖屬虎,人亦龍騰虎躍,無畏討海人的浮沉人生,從牽罟網魚中,日積月累成財富,老來輕鬆過生活……。 民國二十七年出生、生肖屬虎的陳福來,九歲不見父,他已天庭去作古。而大兄與他亦無手足之緣分,家中連失兩男丁,母親心傷也心急,終日如熱鍋的螞蟻。民間多秘訣,討房新婦來改運,將來家有嬰兒才能平安地長大。 放網與收網,牽罟與抓魚,每個討海人的生活都一樣,每天搖櫓出航去,地瓜吃一餐,粗飽果腹為一天,才二十歲的年紀,陳福來即跟著他人出海去「討趁」。清晨出航,傍晚回鄉,海上風浪大,有了風車帆布輕鬆許多,在位於南海附近的海域間,無論紅花、鰻魚、鮸魚,總是滿載而歸喜上眉梢。每每回到新頭村莊,挑魚出去賣,分紅時刻,船東多一份,其餘大家來均分。閒時,每當登陸艇在新頭搶灘,中金馬獎的充員兵即上岸等待分發,他們承受二十餘小時的海上顛簸,勢必飢腸轆轆,於是村民紛紛賣起了蚵仔麵線,陳福來也是其中一員,這種小本多利的小吃,也為他帶來一筆額外的收入。 海上多顛簸,暈船不快活,有時則空船回家心頭煩。二十四歲要娶妻的陳福來,向他人借了二兩黃金作為「娶某本」,也結束了三年與海為伍的日子。婚後,妻子在村莊經營撞球店,並兼營洗軍服和修改軍服。想當年村子裡有好幾十個單位的駐軍,每天軍服就洗到手軟,但也因此為家庭賺進了不少收入。陳福來則為了人生的另一個規劃到新市經營豬肉攤生意。當時豬肉攤只有十幾家有營業執照,每到鄉下購豬,以豬籠隔開,自己做記號,當時政府沒有限制豬隻的宰殺量,各憑本事去買豬,自己刺血自己殺豬,先用手推車把豬體載回攤位剝骨,然後再處理豬頭與內臟。天一亮,阿兵哥在市場穿梭來回,他擁有固定的幾個單位,再加上攤位的零售,讓他免煩惱豬肉的銷售問題。而明天要宰幾隻豬,今天先到稅捐處繳稅金,做一個道道地地的好國民。 育有六名子女的陳福來,原本想將肉攤交給孩子接手,但年輕人有自己的規劃,他遂將經營多年的肉攤結束,轉而再從事老本行整船出航。一艘三十幾噸的大船,既能近海、亦能遠洋,船員十幾人,一旦捕魚回鄉,經過漁會的監督在漁港拍賣,約莫十天即可領錢,遵循往例,船份留下,餘則船員均分。而在小船部分,他亦買了兩艘,光投資大小船隻就花了數百萬元,如沒有之前勤奮賺錢,今天哪有能力再投資。 十幾年前,大陸漁民因生活艱困,在半海賣魚,但他們不要新台幣,需求民生物資,陳福來常帶去雨傘、雨鞋、飲料、日用品……等等,以物易物,對岸的經濟能快速地起飛,我方漁民也幫了不少忙。 兩名兒子事業有成,夫妻卸下了重擔,陳福來不再出海捕魚,妻子也不用再縫補軍衣,在十幾名內外孫的圍繞下,他每年出國玩好幾趟,走出金門到對岸,昔日苦,今日多享福。 村子曾經買秤來磅豬,養豬人家每賣一頭豬,起初收三十元,而後上漲五十元,積少成多,有了六千五百元作經費,曾任第一屆新頭陳氏宗親會理事長的陳福來,在有限的經費下,需要調度時,則先向蘇王爺商借,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宗親會沒住址,就設在宗祠裡,每次聚會,家戶出錢出力共襄盛舉,尤其是娶某作新婚,輪流作頭,清明一桌、冬至兩桌,昔日作頭之人在自家處理,如今由宗親會負責,統一到宗祠辦理,省卻了不少麻煩。 萬事起頭難,第一屆做得成功,接下去的傳承則不艱難,屬虎的陳福來安慰地看到新頭未來的遠景。曾獲選多項模範的他,在漁港興建媽祖宮時,慨捐數十萬,感謝神明當年出海捕魚讓他平安又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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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 笠
用乾竹葉和細竹片編製成的斗笠,輕巧又透氣,大舅父戴上它可以遮陽光,下雨天,穿上雨衣,斗笠就成雨帽,斗笠不分男女老少,都可以戴的,因為很早以前,斗笠就是以那種單一的形式流傳下來,頂多女農夫,在斗笠上面再綁著花巾,而增添一些美麗的色彩而已。 大舅父的斗笠已經戴了半年多,竹葉有些都翹了起來,而且有一股臭汗味,但是大舅父到田裡都戴著它,大舅父似乎把斗笠當第二生命,夏天,在樹下休息時,就拿起斗笠扇著風,也是一種舒解身心勞累的方法。小雨中,斗笠也能幫大舅父擋住雨水,繼續田裡的工作,在大太陽下,斗笠更能幫大舅父遮住炙熱的陽光,沒風的田裡,大舅父就拿起斗笠扇著風,輕巧的斗笠也能產生不少的清風。 斗笠底部是圓形,上面是金字塔空心形,所以戴起來輕盈又涼爽,戴新的斗笠還有竹葉淡淡的芬香味,好像吃粽子的味道,因為都是竹葉的產品,而包粽子的竹葉是經過煮過,比較有竹葉的清香味道,而斗笠則是,在太陽下曝曬,或在風雨中淋漓,但是竹葉都保有堅忍的性質!也不失去它淡淡的芬香味。 大舅父回家時,都把斗笠掛在客廳的牆壁上,大舅父三合院白石灰糊的土角壁,又漆上了土黃色,和斗笠顏色差不多,本來大舅父年輕時白皙的皮膚,幾十年在陽光下耕作,已經被曝曬的成土黃色,所以大舅父回到家時,身體跟斗笠、牆壁,幾乎是同一顏色,但是大舅父那是付出了多少辛苦,流出了多少汗水,而把白皙的皮膚,曝曬成土黃色的顏色,想起來是使人感佩的。尤其斗笠用舊了,可以換新的,但是大舅父年紀愈來愈老,身體逐漸的退化,病痛也跟著而來,卻無法恢復年輕勇壯的時候,這是讓人覺得感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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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之牡丹
煙飛嵐飄疑無蹤, 雲深且抱春意濃。 天香牡丹花富貴, 一顰竟使山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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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會感同身受
每個人的遭遇並非相同,當不幸降臨在別人身上,我們理應當成為一位絕佳聽眾並適時給予他人鼓勵,實際上,發生在生活卻恰恰相反,有沒有想過為何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將自己的心事分享給你聽呢?大多數的人用主觀的想法去詮釋,毫不保留的說著假設語氣,大言不慚的分析自己的解決方式,但這也不能怪誰,畢竟也不曾深刻體會,但真正痛苦的人,無非就是千萬種分法困擾著他們內心,我們可以針對事情說出自己的看法與感想,但別自認為可以很容易的化開它,無關痛癢的言論只會造成當事人的負擔。 情侶間常受到一些感情的傷害,有些人能一笑置之,但有的卻走不出來最後甚至傷害自己,既然無法解開他們內心的結,就沒資格去批評別人的作為,事後才帶著正義的面具四處說大道理,這未免也太多此一舉了吧!與其長篇大論講些看似有意義的話,何不去試想當時多給他們一些力量,或許能挽回一線生機。 還記得大學的時候,某位同性友人在網路上暗示性毀謗我,當下我憤怒至極,甚至想要跟她斷絕一切關係,有人不解我的過意不去,無法體諒我內心的傷害,無法感同身受的人總是無辜又天真,慷慨的笑說可以原諒,卻不了解我內心又豈會為了一些文字而傷心,我看重並珍視這位朋友,卻沒有想到她為了異姓與我畫清界線,又給我致命一擊,人總是單純看著以前和現在的表面差別,妄想著可以當個媒介帶領我們回到最初的樣子,但有些東西發酵後,還能復原嗎?當時有人毫無顧忌說「錯過了她,或許無法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我沉默,無語感襲向我內心,但我不想據理力爭的辯論,因為對方根本沒有站在我的立場,多說無益反而更使自己疲累,原本希望我們復合的心意卻無法讓我領悟,有些話不能輕易斷言,否則好的心意別人也未必感受到。 人長大之後很常覺得自己是孤單,漸漸的身邊的人都離我們而去,在異鄉奮鬥也好、海外念書也罷或者逝去,「我們好像愈成長就愈懷念曾經的日子,愈長大就愈害怕長大。」在時間的流轉中,腦中浮過每張臉孔,既和藹又溫暖,眷戀著以前美好,「在時間的洪流中,我們總是要長大的」,無論遭受怎樣的困境、受到多大的創傷,時間能沖刷傷悲,若能將傷悲壓在土裡,使它變成一片平坦,靜靜走過曾經的憂傷,偶爾內心不免會感慨,其實我們不知不覺的在成長,學會自己剷平路上的坑疤以及石堆,並從容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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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天嘯老闆他心裡清楚,當初你們一起從新加坡來,經過幾年的相處,所以深知你的為人,才敢把這個重擔交給你。可是他既然不回來,又覺得你可靠,理應讓你來當老闆才對。」沙瑪認真地說。 「讓我這個沒讀幾年書的金門人來當老闆,未免太抬舉我了。」烏番叔笑著說。 「我是說實話,整個公司的運作你比誰都清楚,因為你有實際的經驗。對船長,你以小老弟的姿態尊重他的專業;對漁工,你採取的是軟硬兼施的要求,所以才能夠得到他們的支持。亦可說你在為人處世方面有獨到之處。」沙瑪誠摯地說。 「不,妳過獎了,我只是善盡天嘯老闆賦予我的職責而已。」烏番叔謙虛地說。 「你有沒有寄信回金門?」沙瑪改變話題問。 「自從印尼政府和中華民國政府斷交後,想寄錢回家也不得其門而入,所以很久沒有家鄉的消息了。」烏番叔坦誠地說。 「你沒有寄錢回家,那你老婆怎麼過活?」沙瑪關心地問。 「只能靠耕種了。」烏番叔無奈地,「而且我們金門土地貧瘠,即使勤於耕種,也得靠老天爺下雨才有收成。之前我曾經寫好金門的地址,請天嘯老闆從新加坡代匯美金二十塊回家,但不知是忘了,還是有其他因素,始終沒有給我消息。」 「既然政府限制那麼多,那你將來怎麼回去?」沙瑪關心地問。(一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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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閒談金門志
若再秉此思維來反思洪騂「真愛重,不夸飾」之論,相言必有一席感慨:《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撰述者,皆一時之選。雖不能說體備大全,但大體來說,作為研究舊學之入門書,其學術之權威性與公信力是無庸置疑的。也因此,振金自始就認為應採「提要」之論點;但號稱文風鼎盛的金門人,有多少人能持此洞見呢?而咎者應是自始有待商榷的金門縣志所致。 就如同咱自家金門最大之賣點:文風鼎盛,所謂人丁不滿百;京官三十六之語,且以理性思維來反思:為何唐宋八大家沒有金門人?《古文觀止》沒有金門文選?又、若真是人丁不滿百;京官三十六,那地方官應該更多才是,依此邏輯,則整個中國政壇,豈非都是金門人的天下;但、是這樣子嗎?還有若真是文風鼎盛,那為何閱讀人口如晨星,以致沒有任何一家知名書商,願進駐金門呢? 再從自然地理條件來反思,浯島自古不僅是交通不便,生活機能差,其先天資源,當然比不上魚米之鄉的江南、農耕厚實的關中、資源豐登的關外,所以才會有僑鄉之稱!而以僑鄉之歷史事實來反思科舉之論,且不談十年寒窗所需的經費,就以今天來說,培養一位學有所成的學者,也不知要花費多少。所以重視科舉的客家人,往往會挑一聰慧子弟,全力培養他,其餘家人則辛勤勞作,以為經濟支柱。如此說來,以金門物質條件,竟能產生如此驚人的科舉人;社會學者應該好好研究! 我曾不止一次言道:真正的文風鼎盛,是一種知識生活化的價值觀;且講學、論學之深、做學問之嚴謹、對學術之批判,早已成為居民相習成風的言行。如「單車日記」影片中,那位中歐計程司機,隨口可與外地來之大學教授暢談古希臘經典。切記,他們所申辯的是學術理論,而非地方傳說。就此而言,所謂金門文風鼎盛之論,恐禁不起理性思維之考驗。 甚至可以言之,號稱文風鼎盛的金門,卻是最無文風之地;看看每人每天花多少時間在閱讀?以致無定見;無定見則無器識;無器識則無格局,更是造成金門邊陲之因。基此,意以為,與其倡導嬌虛之金門學,何不舞動金門讀書風氣?而振衰起蔽之道,當以修縣志為先,從根導引! 但如何重修縣志?意以為:事在人為,首在慎選總編審也;即慎聘史家也!有太史公乃有史記;有歐陽修乃有新五代史。但什麼是史家?是鴻儒大彥?是穿梭各界之活躍份子?是名流風雲人物?是歌功頒德之學問掮客?當然不是! 所謂史家,誠如沙耳非米尼(Gaetano Salvemini)所論:「只以確定過去支離破碎的事實為限之工作,我們名之為博學或考據(Erudition);依照因果原則,將這些過去的事實組織起來,成為一個有系統的學者,我們才稱之為史學家。」余英時先生更認為:「史學家本身就是史學上的一個很重要的因素。而且史學家寫史本身就是一個史實。」前述之歷史學家柯靈烏(R.G.Collingwood)曾有一句名言:「一切歷史都是思想的歷史,他把歷史事件分為內在與外在兩面;外在的是史事的物資狀態,內在的是史事的思想狀態。史家只有深入史事的內在,方能把握到歷史的真象。 1970年戈斯坦(LeonJ.Goldstenin)發表了一篇柯靈烏的史學致知論(Gollingwoods Theory of HistoricalKnowing),闡釋柯氏之義:由於史學致知的對象早成陳跡,因此史家所能確實把握致知的對象便是古人的思想了。歷史每一事件(event)或遺跡,其背後都表現著人的目的(humanpurpose)。因此史家的主要任務便是找出史事後面的思想,並以春秋之批判精神建立史觀。 柯氏更進一步認為史家除了具有批判精神外,更須具有建設性的能力(constructive power),也就是柯氏所謂的「歷史的想像」。因為歷史材料不管是器物或文字都有其限,不能彰顯歷史的全貌,而史家之所以能在有限的遺跡中講出全貌,端在其想像力。而柯氏為求慎重,特就史家之想像提出三項限制:其一必須有特定的時空;其二必須前後貫通;最後是必須有証據的支持。 證之於今日,如西洋史家可以根據Crete島上所發現的Palace of Cnossus以及其他器物,說明希臘文化之起源及與古代近東文化之因緣;又如史記中孔子世家太史公曰:「詩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然心嚮往之。余讀孔氏書,想見其為人。適魯,觀仲尼廟堂,車服禮器,諸生以時習禮其家;余袛回留之不能去云。」這就是太史公自覺地運用其歷史的想像。 此種想像力類似於章學誠《文史通義》中所言:「史之大原者本乎春秋;春秋之義昭乎筆削;筆削之義不僅事具始末,文成規矩已也。……所以通古今之變,而成一家之言者,必有詳人之所略,異人之所同,重人之所輕,而忽人之所謹。」又說:「整輯排比,謂之史篡(今日所謂的編輯);參互搜討,謂之史考(今天所謂的考證),皆非史學。」所以他認為史家必須具有史學、史識、史才、史德,尤其是「史德」。四者兼具,方能成為一位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的史家。 易言之,一位真正的史家,不但要有如太史公在《報任安書》中,透露著述《史記》的目的:「凡百三十篇,亦欲以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這才是史家之沖天志!更要效太史公之春秋筆法精神,不僅是在形式上承繼周公以來的道統,更要重視《春秋筆法》的志節,正如他在《太史公自序》所說:「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紀,別嫌疑,明是非,定猶豫,善善惡惡,賢賢賤不肖,存亡國,繼絕世,補敝起廢,王道之大者也……《春秋》以道義,撥亂世,反之正,莫近於《春秋》。」也因此具有《春秋》褒貶精神,方足稱史。 故振金願以此四具,提供縣府禮聘重修金門縣志總編輯之門限。劉趙俊在《史通理論體系研究》曾解釋:「所謂才,是指史家應有的才具,即在考核史料、敘述史事編纂技巧方法的能力。所謂學,是指史家志有的學問,即要掌握廣博的史學知識,及其它有關知識,掌握充分的史料。所謂識,是指史學應有的見識,即辨明是非,有正確的見識、觀點,還包括疾惡揚善、秉筆直書的品德和膽識。」 但最要者是史德:大抵而言,史家所建立之史學,是要建立解釋與理論之史觀,供後人了悟接受,採納此史觀,以為人類生存活動之北辰。因此,他必須要有抗人所不能抗;忍人所不能忍;見人所不能見;識人所不能識之史德。也就是孟子所謂: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之風骨。所以劉知幾再三強調:「彰善貶惡,不避強禦,若晉之董孤,齊之南史,此其上也。」 當然,史家難覓,自古已然,今日尤烈,這也是何以民國已百餘年,而中華民國史今日猶不敢以史稱之,況於地方志?但振金以為,典型在昔,雖不能至,亦不能違也! 意以為:就今日之現況,建議禮聘史學專長者、有史學論著且披露於國際學術權威論壇者。尤者,必須具有風骨凜然、不畏壓力之史家,如1953年中共專人南下廣州,禮聘陳寅恪任歷史研究所所長,陳卻提出個兩條件:一是允許不宗奉馬列主義;二是要求毛澤東給一允許證明,否則寧死不就,這就是史家風骨!若如此,則金門縣志方不至重覆《宋史》、《遼史》之笑話!行文至此,不禁仰天而慨:知我者其惟春秋,罪我者其惟春秋! 何以會有如此沉重心情?且思英國社會學家鮑曼(Zygmunt Bauman),在《現代性與大屠殺》(Modernity and the Holocaust)書中之論:單純的反猶太主義,也不足以解釋國家化的大屠殺,何以會發生在理性的德國人身上。其主因是因為得到民族、愛國主義的道義支持,從而使屠殺者,不必承擔罪責與道德愧疚;進而把屠殺視為踐行「現代化」的聖戰,就像除草是為了追求一個美麗的花園。也因此,當希特勒不斷用瘟疫、梅毒等貶詞來攻擊猶太人時,德國人的理性靈魂早已化為噬血的烈焰。 思及此,相信眾君子當可理解「知我者其惟春秋,罪我者其惟春秋」之莊嚴!思及此,不禁想起「明夷待訪錄」之書名深義,而支撐此深義者,不正是王荊公「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之三不畏?且待君子春秋直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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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不過就是應酬?
「唉,過年真不像過年。」一大早在遠處就聽見媽媽的嘆息聲。她見我沒反應,自言自語道:「以前過年好熱鬧,一年只有一次吃大魚大肉的機會,哪像現在你們這代的小孩實在太幸福囉!」我笑了笑答道:「現代人隨時都在吃大魚大肉,哪有分什麼過年。過年也漸漸變得沒意思了!跟平常沒兩樣。」 對於平日裡素來衣食無缺的現代人來說,過年是真的越來越沒感覺了。充其量也不就是多了許多與親友應酬的時間。從小年夜到初二,每天都有應酬。雖說每餐都是大魚大肉,但還必須學著應對各類親友的「奇特關愛」。年年會上演的就是各類提問,範圍可以從成績問到年薪,相親問到成親等。讓許多人對團圓飯避之唯恐不及。但其實,一年一次的大團圓也真的不必太過緊張兮兮。最重要的就是好好珍惜家人在一起聊天說笑的時光。我的家庭成員簡單,每年過年都不算太熱鬧。加上大家平日裡忙於各自生活,一年見一次面的成員都有。以至於常常尷尬的時間比談話的時間還要多。時常苦於找不到話題的我,面對長輩間的問候也就只能以簡單的兩句話帶過。對於當時的我來說,過年就像是每年必須參加的一場場應酬,即使心中有千百個不願意仍舊要穿上漂亮的衣服,掛上燦爛的微笑面對。但隨著年齡增長,心境逐漸有了轉變。這才發現,過年的團圓飯除了是為了凝聚家族間的感情。更重要的是,它給了陪伴老人的機會。印象中,阿公阿嬤為了要等兒女們帶著自己的孩子一起回家團圓,總早在過年前幾周就做好了準備。平日裡總在為生活忙碌的我們,從來也不曾想過對老人家而言,過年是有多重要的事。即使在這個物質充足的社會裡,愛給得再多都是不夠的。不如就好好趁著過年的假期,好好享受家庭的愛。這絕對是每個人心中最嚮往的生活。 或許,曾經太過年輕的我們,都只會藉由自己的立場定義過年。這樣太過主觀的將過年視為應酬的想法,現在想想還真是可笑。年輕的自以為不可以抹滅掉長輩們對過年的期待。下次,過年我依舊會穿起最漂亮的衣服,掛上最燦爛的微笑。踏著節奏的輕快步伐,大聲的說聲:「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