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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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記三則
拜拜 鄭太太家的仙祖生日拜拜,她送給我家六個大紅龜粿,媽媽說:「很會賺錢的人都很會拜!」(鄭家開鐵工廠),媽媽把其中四個粿分贈街坊鄰居,我們卻有一場抬槓。 我說,也有很多人很會拜,工廠卻倒閉,也有一般人很會拜卻沒啥賺錢,這也要一顆雄心、企業經營和信仰心,不是拜拜就會這樣的。 媽說:「那你就不用講那麼多!」 於是我們又有一場辯論,我就是不吐不快,那麼信基督教的人又如何? 媽說:「個人各有信仰,自己的好呀!不必說別人。」 天堂在哪裡?在自己心中,以後再有友人送粿來,我只是歡喜的吃,再也不和媽媽抬槓了。 終點 老人化的比例愈來愈高,觀察鄉下老人一生中最後的巡禮,是他最惦記、最熟悉的地方,例如他的田地或村莊的某些角落。 土地廟、媽祖廟前那些談天的地方,每過幾年又會少掉一些人,他們的聲音和容貌又換上另一批人,但仔細觀看,他們和四、五十年前的祖先容貌不也相似,他們已和祖先融為一體。 荷蘭畫家梵谷平生最後一幅畫是「群鳥亂飛的麥田」,顯示他內心的憤怒和沮喪,天空的藍、黑色調令人生畏,路的盡頭黑暗不可知,烏鴉如蝙蝠,這幅畫完成兩天後他就自殺了。 電影「美夢成真」裡說,地獄真正的危險是喪失思想,尤其自殺者的固執,他到地獄還真想不透為什麼那些美好的畫都不見了,因為他看不到美好的一面,一心想死,如果還有一絲美好的希望,何必自盡走那條黃泉路? 美國小鎮 王太太送孩子去美國念書,她也在小鎮生活一陣子,寬闊的土地上開兩小時的車子都未遇到人,他說一旦遇到車禍一定來三種車,救護車、消防車和警車,下車後會有人拿糖果請你吃,安撫情緒。 她在美國的餐廳說話很小聲,不像在台灣到處有噪音。買家具先看樣品,不是現買現帶回家,而是很久以後。沙發坐下去太沉,即使使用一個月後,他們也會派人來修理。買錯東西或品質不佳,可以更換而且可以退費。 她平日穿素色衣服,不敢太花俏顯眼,否則人家就知道你是外地來的。在超市結帳時,顧客若遇到好友傾談,店員會停下來讓他們繼續談,後面的人也很有耐心等待。 這種小鎮的氣氛好悠閒,台灣很難找到,王太太愈說愈激動,旁邊的人終於開口:「那你就一直待在美國不要回來了!」她卻說:「水是家鄉的甜,台灣的人情味更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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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鄉往事
「知母莫若子啊!娘的心事完完全全被你說中了,現在總算知道娘的苦心了吧?」罔腰仔說後,一份淡淡的喜悅掠過她的嘴角。 「再過一些時日就是堂堂大學生了,如果還體會不出娘的苦心,怎麼對得起娘把我養育長大的恩澤呢?」天賜誠摯地說出內心話。 福生哥緩緩地走近他們身旁,對著罔腰仔說:「妳的心血不但沒有白費,所有的付出也是值得的,雖然距離苦盡甘來還有一段距離,但有一個這麼貼心又肯力求上進的兒子,妳的人生也在驟然間增加許多亮麗的色彩。罔腰仔,這不僅是秀春嬸婆在天之靈的保佑,也是妳平日教導有方的福報啊!實在太讓人感動了。」 「福生哥,或許孩子的資質與天生的稟賦有絕對的關聯,可是說起教導有方則讓我臉紅。天賜之前那副德性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家不說話,在外不合群,如此之行徑要怎麼教?幸好他能及時開竅和領悟,要不,只會讀書不懂得為人處世的道理也是枉然啊!就比如說你家木興,雖然在學校成績中等,但待人誠懇有禮,放學後主動幫你做家事或農事,甚至為了家小小的年紀就不畏辛苦出外學藝。 (二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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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下地人間回
《老子心解》裡曾經說:「當身心狀態調到和諧的時候,頭頂的天門就會打開,可以接收到天地宇宙各種有用的信息,因而不斷的有各種美好的意念從心頭流露出來。在這種狀態下,可以明白天上.天下各種事情,怎能不一個有智慧的人呢?」我相信有涵養的人是一種修煉。 臺灣的朋友無意間傳來一首「回歸大自然」的詩偈,問我:「心正心魔除,心靜自然清,心法自然開,平靜一切安」何解?我笑笑回答他說:「魔原由心起,心靜魔自除,信心方能正,人人心中有坐靈山塔。」朋友哈哈大笑,對我說了一聲謝謝你! 片刻後,一股涼爽的感受,由肉體深至心裡,更讓我知道光陰是不會停留下來的。我站在矗立大地的海沙灘上,面對著遼闊深奧的大海,我心胸更加曠達,原來金門的家鄉是一個舒服幸福的寶島,美好的家鄉是一個最好寄托心靈成就的家庭。我停留在沙堆裡,看那一波又一波翻滾的海水,小浪花隨著風兒飄灑在我身上.我讓冰涼而帶著鹹味的海水,捲到長褲裡被沖濕了,不但涼在外頭腳丫子上,更涼在心頭裡。我停留,好奇的瞧著一輛接一輛的遊客們歡欣的笑容,享受快樂的時光美景。 終於天邊掛上了那紅暈,一整片橘紅色的夕陽和彩霞籠罩著天空,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片真善美。回頭望著那海沙灘,足跡印在腳丫子下,沉重的腳步逐漸一步一步遠離了海浪聲。想起相處的時光,節奏再度盈耳,耳畔彷彿又響起曾經是甜蜜一家人無窮的樂趣。想起離別的家人,離別憶念而苦澀。雙眼那朦朧的淚水浮現腦海裡,一陣陣的微風吹著,我披上了件外套。我一邊擦著淚水摸糊的看不清,我在人群中穿來穿去,無意間,使我想起了那:「宗親中的人都稱讚他孝順父母的爸媽,鄉里中的人都稱讚他們尊敬長輩的爸媽。」一個心胸寬大,意志剛強堅忍的爸爸,因為他擔當的責任重大,行走的歷程長遠。把行走從農夫耕田到工地的小工人,為自己的責任,一輩子行到底,直到死了才放下責任,這路程是走的很長遠,雖然一生樸實但勝過外在的文釆,雖然是一個鄉土之人,一生中夫妻過得榮譽尊貴。 想想,人生既有生,必有死,是不變的定律。我們人活著每天為了衣食奔波而忙碌,甚至忙過頭,傷害了身體,在看不清楚時。隱藏在意識和潛意識中各種不良的信息,而我們不能一心一意的調適身上各種器官,乃至整個身體不能對身心狀態的調和? 這幾天,天氣又變冷了無意間,隔壁鄰居住院回來,喊著!怎麼辦……?怎麼辦……?一天死了三個人,還有宣告不行,都二、三十歲?我聽了都哭了!爸啊!二女兒哭了,真的哭了!總是哭不停,不知是你在天哭還是我在地哭?滿是淚水,滿是委屈。心靈總是那麼的痛,搞不清楚?到底怎麼了!星星終於為我點亮,月亮照著我的臉,銀河的水總是流不停,我對天說:「不能哭,不能哭,我還是哭了!」 回想,十二年前那下午,你從醫院回到那古厝大廳堂等候!生死別離的痛苦,大夥兒哭成一團,那時,太陽熱得我們全家人滿是汗水和淚水流個沒完,我仰望著那一大片熱陽陽藍藍的天空,對著天發問:「我的親人,爸啊!您老人家在天上的那邊過得好嗎?」淚水已填滿了我的衣衫,我對著您哭訴:「我再也沒機會了!沒機會聽您這一位滿臉笑容又慈祥的阿爸!」繼續說那古老又古老的三國演義的故事了!再也看不到您陪著我們全家人說說笑笑的情景了,故事總是從耳邊響起……。 客廳那一股濃濃的哀怨聲,依然還是沒散!我們全部親朋好友都為阿爸摺了一百零八朵的大蓮花小蓮花依然存在再心頭,讓阿爸永遠安息,保我們平安,長長的夜裡,我總是還偷偷在房間裡,看著我們每一年照的溫馨合家的相片,一次再一次的回想起那快樂的時光,而您的笑聲還是陣陣傳入耳裡。 您老人家曾經對我貼心的叮嚀:「小孩已經慢慢長大了,是兩個懂事的乖巧小孩,會好好的孝順父母,用功讀書,做一個有用的人物。」我好歡喜,如今,您的外孫,已經是十八、十六歲了,長大成人又帥氣,沒有讓您落氣!成功在望,謝謝爸爸的期許,我永牢記心頭。 希望您阿爸!在天上和阿公,阿嬤當最好的佛神仙,保佑媽媽,我們全家所有每一個人,年年平平安安,順順利利,身體健康直到永永遠遠,您阿爸阿公阿嬤永遠存在我們全家人的心裡,希望這封信飛行到您的佛光,照亮我們全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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鴨子也賞荷
夏天來臨,植物園裡荷塘裡的荷花開始綻放花苞,田田荷葉也漸漸漫延整個池面。 這不僅吸引許多遊客拍照,連園裡兩隻鴨兒,在黃昏時刻,也搖晃晃地走到荷塘旁邊,一邊賞著荷花,一邊似乎也驚訝著在說:「怎沒幾天,荷葉就漲滿整池塘,等下我們怎麼游水、洗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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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的午餐
「打電話叫大阿姨來我們家,一起去吃涮涮鍋,我請客!」小兒子興致勃勃地站在手持聽筒的我身邊:「我皮包裡有一千元零用錢,存了幾週,可以派上用場了。」 那時,我們正在台北家中二十九度溫暖氣候的客廳裡。乾燥的空氣包圍著我們,陽光傾斜的角度,輕盈照亮飛揚的塵埃。這是一個十一月的週日,那種夏天似的悶炙就在我們的週圍放肆。行道樹如同一把打開來的傘花,大大小小的陣風,從枝葉間奔馳前進,被陽光一照,成為天然的避暑勝地。我看見幾位婆婆媽媽正談笑風生,在樹蔭下,短暫停留。 我和妹妹居住的城市相差不遠,只隔了一座橋,但我知道,這不是客廳走到廚房的距離,也不是樓上抵達樓下的長度,即使不遠,等她,還是必需花上一小段時間。 等一個人,哪有那麼快?於是我說:「等人,要用耐心去等待。」 可是,小朋友對於空間與距離的概念有限,不耐煩使得他們肢體動作豐富,坐立難安,來回踱步,甚至有打電話確認大阿姨行蹤的衝動。 「阿姨真的出門了嗎?」「阿姨是不是忘了與我們有約?」叮咚!當孩子們發揮天馬行空推理式的創意時,門鈴響了。人生的劇情,有時候就是能配合的剛好,因為這一聲門鈴的響起,我們停止了一切的揣測,大家便在全員到齊下,樂觀地出發了。 這是一個特別的假日,沿途路人稀稀落落,顛覆了假日裡人滿為患的印象,而路邊小草小花,仍鮮活的立在陽光下生長,偶有蝴蝶停留。我們走過了熟悉的十字路口,沒有障礙物的路徑走得順利,差一點錯過目的地,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安靜?涮涮鍋一遇到假期不是都座無虛席嗎?仔細一看,門口貼了一張出租字條,上面上的數字工整,字體工整,要易主嗎?原來如此,是時代不景氣下的犧牲,適者生存,這就是為什麼大門深鎖的原因。一張簡單的字條隆重地宣告,曾經的輝煌從今而後走入歷史。 這家涮涮鍋,確實引領人們填飽飢餓的腸胃。雖然,它的人氣總是下滑。剛搬回台北的時候,因為聚餐,冬季裡整個家族,體驗親手烹煮的樂趣,煙霧迷漫,那個湯頭鍋物吃下去就是濃厚的日本味,使我有了置身北海道的錯覺。夏日抵達,寒意感過去,我依然暢飲熱湯快樂地流汗。幾個月前,某個日子去郵局領信,晴空萬里一個變黑,雨水從雲端摔到路面。大雨滂沱的時刻剛好走在騎樓裡,回家之路寸步難行,焦慮的看著天空,我可以走在這麼強烈的風雨中嗎?涮涮鍋店營業的燈光瑩瑩亮著,我二話不說消費去。 高朋滿座的畫面還歷歷在目,曾幾何時,經濟的不景氣卻已然伸出了魔爪? 一段路後,肚子更餓,這就是沒打聽好店家是否營業的風險,卻還沒想到解決之道。我們漫無目標地沿著紅磚瓦人行步道,緩緩邁開疲憊的步伐,每一步都有綠意陪伴,都能看見蝶影。這條懷舊建築的街道處處引人遐想,使我相信,必然曾經有過真摯的愛情,在此處安靜發生,也許是戰爭,或許是緣分,落幕了,也就無法繼續相愛。 轟隆隆。工人修繕的電鋸,把耳邊的寧靜空氣硬生生調高了音韻,拴住緊繃神經。 午後的街道,店面嶄新的招牌亮麗而醒目地掛起,還在尋找中午用餐之時的我們,十字路口再走一遍,像傘的行道樹下飄落幾片荖葉,有幾樣裝潢用品及家具整齊放置。不同房屋仲介的出租招牌,洋洋灑灑地貼著。 生活中這樣易主的店家,已經愈來愈常見了。 選擇一家麵店,一點火鍋氣息也沒有的。連日本味都缺乏。服務生擺盤上的滷肉飯散逸出醬油加熱與肉燥混合的香氣,湯麵會幫我遺忘火鍋,就像小菜淋上醬汁,溫暖而飽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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嘮 嗑
無論是學習成果、或是人際關係,都是從零開始一點一滴的累積,漸漸聚沙成塔,穩定基礎。記得高中一年級有一篇週記的題目是「我的煩惱」,思考許久後,執筆寫下:我最大的煩惱是不擅於與人對話,所以總是無法與人深交。 其實這樣的煩惱一路跟著我到大學。過去半年在吉林大學交流期間,我認識許多有趣的朋友,不過交往過程都是對方主動。剛到長春的第二天適逢新生報到,因此校方安排許多志願者給新生指引方向,我在逛校園時因為路不熟而請教一位志願者,這個小男孩熱心地向我說明後放心不下,於是自願陪著我走過四分之一個校園,並沿路向我介紹各棟大樓。告別前還留了電話號碼,讓我有問題都可以詢問他,然而我從沒有打電話向他求助,反觀他每隔兩週會聯繫我一次,關心我生活上是否適應。還有我的室友也是如此,入住時是我主動選擇她作為室友,然而一起居住期間都是她主動照顧我,每一回她要與同胞吃飯、逛街都會問我一聲要不要跟,能帶上我的場合也都會帶我去體驗。 東北人管聊天叫「嘮嗑」,嘮嗑是一來一往構成的行為,若總是只有一方在付出、另一方只是接受,那麼對話便無法長久,自然無法深入的瞭解對方,久而久之交往的程度也停滯不前。 在長春的倒數第二週,我參加吉林大學舉辦的活動認識了一些吉大的志願者與臺灣其他大學的同學。礙於部分臺灣同學沒有辦漫遊,所有的通知都是藉由面對面的方式傳達,此外,依賴虛擬管道的志願者們還須放下手機,認真地與所帶的同學們嘮嗑。短短的八天,我見證了溝通所建立的情誼是如此的穩固。印象深刻,活動的最後一天早晨,各校同學由志願者陪同到機場準備離開,剛抵達時一切都好,然而隨著過安檢的時間接近,每個人的臉龐都染上不捨的神情。我們這一車上負責中央大學的志願者─根哥,平時老不正經的,但是送機時他哭得比任何人都難過。 活動結束後,換我準備打包返台。整理行李之餘,每天的吃飯時段都安排了飯局,那天離別的畫面烙印在腦海,我只想在有限的時間內留下無限的記憶。最後一次與根哥吃飯時,他說他想給我送別,於是我們約定送我到車站。離開當天,進入檢票口前哥還笑意盈盈地承諾今天不哭,等我進去以後,他催促著我到站口前排隊,走一段距離後回首才發現他正偷偷拭去眼角的淚水。於是我折返回到檢票口附近,一牆之隔,我安撫他的情緒、卻止不住自己的眼淚。 檢討過去,從國中的即時通、高中的Facebook到大學的LINE,發現透過虛擬的管道與人溝通,終會導致失去與人面對面說話的能力。然而回到臺灣後,只剩下虛擬管道可以與那些陪伴我、照顧我的朋友保持聯絡,於是自我要求每隔一陣子便要與他們聯繫,也許傳個關心的話語、也許傳張金門的照片,期望未來有一天再回到那片土地上與他們面對著面嘮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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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鄉往事
福生叔就如同是我的親生父親,木興就猶如是我的親兄弟,所以我會更加珍惜這份得來不易的情誼的!」天賜激動地說。 「孩子,你長大了,真的長大了;娘太高興了、太高興了。」罔腰仔說後,緊緊地把他摟進懷裡。霎時,母子倆的眼眶已紅,並同時流下一滴感動的淚水。終究,母子連心啊! 「娘,實際上我對父親一點印象也沒有,長大後才聽人家說,父親年輕入贅我們家時,除了個性怪異,精神也有一些問題,整個家被他搞得雞犬不寧,娘在忍無可忍之下才把他趕走。起初聽到這個消息時,對娘確實有些不諒解,後來才發覺娘的苦楚,如果不狠下心做出把他逐出家門的抉擇,可能娘也會被搞得發瘋。所以村人不但同情娘的遭遇,也認為娘的做法是對的。既然村人都有如此的共識,身為您的兒子,當然也就釋懷了。尤其看到您每天為這個家在操勞、在拚命,之前不懂事時認為是活該,現在則是滿懷的不捨。幸好有福生叔適時的協助,才能按季節播種和收成,才能把我養大成人。」天賜說後,抬頭看看罔腰仔,低聲地問:「娘,我沒有說錯吧?」(二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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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班長
「班長」的榮耀是許多學生夢寐以求的冠冕,「當班長」是眾多父母對小孩及老師的期待。唯有自己的孩子功課好、領導能力強,才有可能獲得老師恩准取得班長大位,父母藉此驕其鄰居同事,告慰祖宗八代。時至今日,誰家小孩當班長,仍像皇帝加冕登基般可喜可賀!但是當不上班長,人生就黯然無光嗎?那倒也未必。 我曾在小一新生報到那一天就當上班長,意外的是只當了十分鐘;因此「十分鐘班長」的封號不脛而走,鄰居的叔伯大嬸們也經常揶揄我。而我從被老師「加冠」(沒有「晉爵」)到下台一鞠躬,都不知道怎麼一回事。 話說小一入學日,老爸從日曆硬紙板裁下一張長方形紙片,拿起黑色鉛筆來回加粗筆劃寫成「張清榮」三個字,放進我上衣口袋,再交代鄰居的大哥(或大姐)帶著我去入學。老爸下田當傭工「拚經濟」,老媽和姊姊去他人田地撿拾五穀雜糧;弟妹們則留在家裡,從屋內爬、玩到屋外,我至今仍記得他們那「小泥人」的模樣。 民國四、五○年代,小一新生入學儀式非常簡單,若是事先知道班級的,則自行進教室就座;不知道或看不懂國字的,就在走廊或空地上等候帶領。哪像現在小朋友可以先欣賞學長姐的才藝表演,校長又把級任請到舞台上亮相,並且標示班級號碼,有如選美般光鮮亮麗。等到共同儀式結束後,各班級任牽著小朋友一起走過「蔥芹門」(象徵聰明又勤勞向學),心情愉悅的走進教室,進行各項說明、訓練的課程。 學長姐帶我入學後都去上課了,把我晾在一旁;我只好在走廊、空地上來回走動,因為我不知道這時要幹什麼?我也聽不懂老師說的「外省話」。眼看都沒有人理我,我急得想哭了,心裡有一股衝動──我乾脆回家算了。 總算有一位年輕嬌小的女人抓住我,她先問我一些話,看我不答腔,再以台語問我「你號做甚麼名?」,我只回答:「ㄚ一ㄥˊ」。這個女人看見我上衣口袋露出一截紙頭,趕緊抽出一看──賓果!她已找到最後一隻迷途的羔羊,立刻帶我進教室,開始我的求學生涯。 喔──原來她就是「老ㄙㄨ」(陳真老師)!一堂課下來,我根本不知道老師說些什麼話?宣布哪些規定?因為我從出生到入學,第一次聽到「國語」。這一節課對我來說,狀況非常悽慘,某些小朋友上過「幼稚園」(今之「幼兒園」),他們都能夠即時回應老師的話,而我則是「鴨子聽雷──聽嘸」。直到工友拿著鐵鎚敲打一段吊起來的鐵軌,發出「鏘!鏘!鏘!」的聲響(事後回憶,真是超級像銅鐘的聲音);老師說了一句話,有少數小朋友站起來往室外走,老師也走出去了,大家跟著走,我只得莫名其妙的跟出去。 在走廊上,老師可能忘記我聽不懂國語,居然抓我站到最前頭,要我面對大家喊口令(事後我才知道是「向前看齊!」、「放下!」、「齊步走!」),天哪!我當下就變成啞巴了! 老師眼看我不堪畀予重任,只好自己喊口令,整好隊伍。她向操場走去,我跟著走,後面則是六十幾位小朋友(一直到民國六十一年,我分發到高雄市瑞豐國小任教,都是如此理所當然的大班級)。一群小朋友浩浩蕩蕩,隊伍走得七零八落的,總算到了操場。老師再整隊一次後,一位跟我老爸年紀一般大小的男人上台講話,直到我升上二年級,才知道他是校長。 校長講完話,全班進教室後,老師拔除我「班長」的官銜,找別人擔任。這位班長是誰我忘了,我猜他一定上過幼稚園,因為他會喊口令,並且超有自信,聲音超響亮的;彷彿一隻驕傲的小公雞,在清晨啼叫一般的威風。就這樣,我這輩子只在小學階段當過「十分鐘班長」──這是我求學期間最光榮的紀錄。 真謝謝老師慧眼識英雄,覺得我可能來自書香世家──因老爸所寫的姓名卡蒼勁有力,虎父無犬子,我必然是讀書的料。加上我頭大臉四方,天庭飽滿,一副好命好運的樣貌,所以她非常用心的指導我。她還曾以柔軟的手握住我的小手寫字,教我運筆方法,教我筆順,至今將近六十年,我仍記得那溫潤的手澤。 鄰居小朋友看我家住茅草屋,他們則住磚瓦平房,都認為我家很窮 (真的是比阿扁總統還窮的三級貧戶)!加上我是「大頭殼」,父母親忙於工作,我們兄弟姊妹簡直是自生自滅。鄰居叔伯大嬸異口同聲的嘲笑我「一定最不會讀書!」我不甘受辱,向父母哭訴不想上學了。想不到老爸竟說:「你很會讀書,只要你去學校,將來一定當老師!」陳真老師看我缺席幾天,趕緊來家庭訪問,知道我的家境後,舉報我是「清寒兒童」,減免學雜費,讓我能順利完成學業。 陳老師在注音符號教學時,常常找我當示範,我也不辜負她的期待,念得字正腔圓,因此封我是「小老師」,果然被老爸料中了。教育專家所謂的「比馬龍效應」發生激勵效果,從此我更有勇氣上學;陳老師也不時賞我鉛筆、橡皮擦、墊板等學用品,最後還給我一個鉛筆盒裝所有的文具。 人生真的很神奇,被認為不會讀書的我,在小一前十週注音符號教學後的紙筆測驗,就不客氣的考了一百分,把巷子裡所有同班同學比下去。曾嘲笑我的叔伯大嬸們從此閉嘴,不敢再「霸凌」我;而我直到小學畢業一直都是班上的前三名。 我這「十分鐘班長」,後來當上預官排長,當上小學老師、大學教授,這都比起當班長有意義。而我也盡心盡力指導學生,傳承陳老師給我的愛心;薪傳中華文化的精髓,看來,不當班長也無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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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學課,真「好吃」!
「哇!好漂亮喔!」 當法國羅浮宮著名的三角形玻璃建築,呈現在投影機前的銀幕上時,學生們莫不為壯觀雄偉的建築懾服,發出「嘖嘖」的讚歎聲! 「老師,這麼漂亮的建築跟我們上數學課有什麼關係?」翊芸等不急的站起來發問,手上捧著一顆三角形包裝的糖果。此時,台下已經傳出「啵啵」鋁箔包撕開的聲響。 「當然有啦,本單元內容是五上『平行四邊形和三角形面積』,要算出三角形面積,就要懂得它和平行四邊形的關係,由此展開理解後才去演算,會比較容易些……」。 我解釋著,話沒講完,士維已經將包裝撕開,拿出兩片玉米脆餅,高舉在我眼前說:「玻璃建築是三角形,我手上的玉米脆餅也是三角形。」說完,一把塞進嘴吧裡。「ㄎㄠˇㄎㄠˇ」的聲響,引起一陣騷動,大家紛紛將桌上擺放著的零食包拆封。 「但是,有的同學帶長方形、正方形的餅乾來,那麼平行四邊形跟三角形有什麼關係?」我嘗試著提出問題,考一考帶其它形狀的零食的同學,是不是通盤了解課程的內涵。 ■潔馬上將長方形的餅乾拿在手上,笑著說:「將平行四邊形的餅乾沿對角線剝開,就是三角形了!」說完「啵」一聲,分出兩個三角形,比對三角板的形狀得意的說。 「老師,我的餅乾也是四邊形的,所以算法是一樣的。」敬益將餅乾放在課文上的圖形比對,像發現新大陸般興奮。 柏宏塞進一顆三角形的巧克力在嘴裡含著,露出甜蜜的表情說:「建造三角造型的建築師很有創意,不過,發明三角造型巧克力的人,很『好吃』!」話沒說完,一群人圍過來分食他的「發現」。 「老師,救我啦!」弈慈拿出三角瓶的鹽酥雞已被搶光光,急著說:「我的零食也是三角形的應用,瓶子肚成很大的三角形,裝的特別多,瓶口小比較好控制掉出的量!」 看看時間,吃東西佔掉大半教學時間,總要進入今天的主題,我馬上回歸主題:「別只顧著吃啦,誰可以幫我整理出這課的重點?」 「三角形的面積就是平行四邊形的一半,也就是底乘高除2啦!」大家含糊不清的回答著,因為嘴裡塞滿零食。 吃不完的四邊形餅乾,都被剝掉一半,成三角形,高高舉在手上搖晃著,表示他們已經學會了。 數學本來就可以用日常生活用品來說明,因為,所有的形狀都是圖形的應用呀!與其死背公式,不如活用眼前所見的物品來說明。 今天上了一節「好吃」又有效的數學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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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珍惜母語
台北囝子袂曉講台語, 南部囝子嘛漸漸攏譕類講台語啊。 細漢ㄟ時陣, 阿公阿嬤和阮講ㄟ台語話, gun-gun欲失傳啊! 這,台語ㄟ文化, 這,台語文ㄟ內涵; 哪或斷去, 是咱足打損、足可惜、足遺憾,ㄟ,─寶! 勿倘嘎打嘎損去啦! 今啊日,你講一句;明啊在,擱講一寡, 為怎馬開始來講起,或台語文出聲治咱ㄟ生活中, 你講, 好阿wm好纇! 覽 ,千萬,千萬,千萬,ㄉ勿倘放殺覽這倪阿有內涵擱有聲韻ㄟ 美─麗─台─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