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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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活潑潑老頑童
近日爆發知名人士偽造身分的新聞,讓人不勝唏噓。不承認自己的出身,就是否認自己的父母,而父母是這輩子最能幫助自己成長的人了,否認出身只會阻礙自己成長。勇敢面對出身,接納不完全的父母,盡量善待他們,才是成熟的表現。 母親的可愛是人們料想不到的天然,長住鄉村的她如果進城就醫或探親,馬上成為人群焦點,像劉姥姥一般被圍觀。在醫院裡就診時,當她一發出鄉下人獨特大嗓門的說話方式,周圍的小護士都爭相圍觀、取鬧。更不可思議的是即便到了生命垂危住進加護病房,居然和年輕護士玩在一起。 例如,她在家到下午還不洗澡,家人常問她洗澡了沒?一到黃昏她看到護士小姐也會問人家洗澡了沒。使得護士跑過來抱著她,活潑地作鬼臉,說大家都沒有洗澡,接下來是互相戲謔對方的俏皮話。 同是凸槌的老婆婆,劉姥姥雖是村婦,假裝不識雞蛋,以此逗樂取悅賈府女眷。母親是數十年如一日的老農,走過賣盆栽的花店,以她種植的經驗說:「這些花不到三天都會死光光」,嚇得老闆趕快求她不要這樣說。我則趕緊把她拉開,告訴她「在城市裡,就算是實話也不能說呀!」 很多時候,她「劉姥姥」一般的反應,變成大家的開心果,但是「老頑童」式的發言,讓我們要隨時留意她的「老童言童語」,以免引發混亂。只要不傷害到人,欣賞母親返老還童式的老頑童言語,當成另類幽默又何妨?我的母親雖然像現代版的「劉姥姥」,是個天真的老頑童,幾乎是老頑童94狂的代表,即使她已老人癡呆了,我永遠不會不承認她是自己的母親,仍要盡量去照顧她。正如北宋哲學家二程以「活潑潑地」和「鳶飛魚躍」連用,用以形容道體,母親則是以老頑童的模樣,「活活潑潑地」歸屬在日常的道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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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可是班長他們單位,已輪調回台灣好幾年了,不可能一直都待在台灣,也沒有不輪調到外島的道理。即使兩年馬祖,兩年澎湖,也該輪到金門了吧!但始終未曾見到他的影子,實在讓人感到不解。如果無故不來取回,哪是他的不對,假若真有其他不能抗拒的原因,則又另當別論。」福生哥分析著說。 「我看是凶多吉少,不然不會這樣。」罔腰仔悲觀地說。 「如果真是這樣,這兩塊金條要怎麼辦?」福生哥憂慮地說。 「班長不是說過,如果十年八年後沒有他的消息,就證明他已不在人間,這兩塊金條就歸你和木興所有嗎?到時候你們父子倆愛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誰也無權干涉。」罔腰仔說。 「班長確實講過這樣的話,可是無功不受祿啊!如果因此而把這兩塊金條變賣花光,良心也會感到不安。」 「反正你現在有得吃、有得住,不可能拿去變賣。把它收好就對了,不要想那麼多啦!如果班長真的沒來拿回去,而有一天需要用到它時,就光明正大把它拿到銀樓賣掉,良心怎麼會不安呢?更何況是班長自願贈予你們父子的,並非你們用非法的手段去侵佔或謀奪他的錢財,可說問心無愧啊!」罔腰仔提醒他說。(一五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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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節
這幾天南風天,地板溼漉漉的,木頭的傢俱都在表層結了點點水珠,上頭竟然還長了白霉,我決定利用假日把家裡頭好好打掃一番,包括長期忽略位於樓梯下的儲藏間。用了點力,才把後來加裝、有點生鏽的鋁合金內門鎖打開,在手電筒的照明下,看到牆壁邊邊角角垂掛著蜘蛛絲,一盒盒塵封已久的紙箱子混亂的堆疊,像是每年每期一直加諸上去的,在最角落的地板還躺著小學四年級時的美勞作品─風箏,還有元宵節時爸爸幫我做的關刀燈籠,竹子的骨架都長綠霉了。 我將沾滿暗紅色斑點的箱子打開,裡面擺著中小學時候的課本、習作、評量自修……,在10年後發現以往的學習紀錄都仍保存著,真不知道該自我稱讚很會收東西,還是太過於混亂該自我反省了。另一箱打開來,也是紙本,一本本泛黃、頁角捲曲的日記和週記,歪歪斜斜的筆跡和稚嫩的文章吸引了我,讓我暫停手邊的工作,離開充滿蟑螂屎氣味的空間,走到台階上翻閱。 我翻到一篇被評為優的作文,突然心裡萌生很多感觸。這是每位小學生都曾寫過的題目─我的母親,這篇文章,老師用紅色原字筆批改的筆跡在潮濕的環境下已經暈散開來,她的評語道:「描述得很好,家長為小孩付出,從不求小孩的回報,但是如果能夠體會、或體諒爸媽的辛勞,他們會非常的欣慰的。」 小孩子的眼界小,卻很真誠,看我所觀察到的,然後描述我心中所想的。 我在簿冊裡形容媽媽在我眼中的樣子:「媽媽有一頭烏黑油亮的長髮,我總是自告奮勇的幫洗好頭的媽媽吹頭髮,揪起一縷一縷的髮絲,輕輕的梳著怕弄痛了她,看到混入的白頭髮就把它揪出來拔掉,及肩的長髮像公主一樣的漂亮。不過媽媽總是很快把長髮盤上,她說這樣工作比較方便,不會一直蓋到眼睛,聽完,我就躲到房間生悶氣。」 媽媽總是在忙,忙家裡,忙工作。她堅持早起做早餐要求小孩要在家裡吃完才上學,因為外面的餐點油又貴。我常常賴床,一分鐘、再一分鐘重複的懇求,然後在出門前的最後二十分鐘逼不得已起床,刷牙洗臉、穿媽媽已經拿出來放在床上的體育制服、綁頭髮、收拾文具、走到餐桌吃稀飯或三明治,然後媽媽已經在房間這頭摺完棉被,換到玄關那頭,呼喊我們動作快一點!隨後我們坐上她的「小綿羊」到學校,在校園門口道別。 我觀察我睜開眼時所看到的,卻沒想到我入睡時,媽媽仍在忙碌著。收衣服、洗衣服、計算每月收支、切水果、思考隔天的菜單……。媽媽的時間也是24小時,卻用了太多的時間在打理家裡的大小事,包括我們這些小朋友。這些體會,是小毛頭無法理解的,直到自己也為人父母。 一年一度的母親節就快到了,每年這個時候都在思考要送什麼給媽媽,感謝她所賦予我們的一切。往年只要詢問她有需要什麼東西,都會被她節儉的雷達偵測到,告誡我們不要亂花錢買東西,家裡不缺什麼。被下了「禁奓令」,因此在五月的第二個星期日來臨,總是誠心的遞上一份紅包和卡片,謝謝她的照顧和付出,然後再跟媽媽撒個嬌。近期,剛好在南風天的週末回娘家,被地板冒水氣的磁磚給震懾到,想到家裡唯一一台除濕機,也陪伴我們工作了近20年了,送除濕機應該很實用吧!在打算的同時,剛好燦坤會員日寄來了廣告單,於是就「先下手為強」,買了家電帶過去,雖然不算是母親節禮物,不過看媽媽收到的表情,好像很感動呢。 母親很偉大,從小像精神標語一樣時候已被灌輸在腦袋,不過,如何的偉大呢?我的媽媽從不明講,但是就在剎那間,我好似明白了。今年母親節是「三個母親」的聚餐,我和我先生已經著手規劃了。希望我們時常的問候和走動,能讓媽媽覺得貼心,每天都是令人尊敬的母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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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第一朵荷花開了
由於經常和老妻到植物園散步、拍照,加上臉書的記錄,對園裡的花開、花落的時間逐漸知道一些了。可是今年不知是否因是暖冬的關係,花序有點失常,原本在四月中旬就盛開的多花薔薇,尚未見到花朵;紫藤也只開得零零落落的。 倒是原來五月中、下旬以後才會逐漸展露花苞的荷花,在四月十九日這天,竟然就看到有荷花開在荷塘裡了,這是今年植物園的第一朵荷花。 荷塘裡的荷葉也逐漸布滿池面,第一朵荷花,似乎顯示「蓮葉何田田」 的夏天,快要到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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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崔小萍姑姑
前些日子,從新聞報導得知崔小萍教授辭世享壽九十四歲,當下激起筆者一段兒時的記憶,近日思緒一再湧上心頭,現在僅將當年的片段記憶略述,以示對長輩的追思與永懷。 民國四十五年十月光復節前夕,家母因雙胞胎難產不幸病逝於台北馬偕紀念醫院,遺留早產兒弟弟安世在嬰兒加護病房治療,當時我是出生十月大的長子,尚不會言語對母親也完全無記憶。父親面對家庭遭此鉅大變故欲哭無淚,經外公指示由外婆覓得遠房姪女協助照顧,通知父親先將我送回母親出生地,台北市景美區奶媽家安頓(當年行政區猶隸屬於台北縣景美鎮),日後,弟弟在馬偕醫院經一年時間治療後可出院,從此與我同住奶媽家度過我們的童年歲月。 民國四十六年九月二十八日教師節父親與國立北京師範大學旅法返國學弟鄧昌國,應教育部長張其昀之邀共同創立「國立音樂研究所」地點位在台北市南海路南海學園獻堂館,由鄧昌國任館長,計大偉接長社會活動部主任,肩負擘劃推動全國音樂教育之各項工作。民國四十九年七月國立音樂研究所完成偕段性任務,奉教育部令結束業務,鄧昌國先行赴國立臺灣藝術職業學校接任校長,計大偉負責國立音樂研究所交接任務,九月,父親赴國立臺灣藝術職業學校任職第一任課外活動主任、第一任圖書館館長,並同時任教音樂科及共同科目「音樂欣賞課程」,當時父親住校彼時學校尚在發展階段科系不多,與各科學生互動良好,當時父親又是救國團團務顧問,每逢救國團或台北縣政府有相關藝文活動,計大偉主任總會帶領音樂科、廣電科、影劇科學生參與活動,增廣學生的見識與學習經驗。從而,國立藝術職業學校與各界關係良好,學生們對計大偉老師敬愛有加。 民國五十二年七月,經由學校全體教職員共同努力,教學環境改善,師資的提升,國立臺灣藝術專科學校奉令升級,自此,各界簡稱國立藝專。 民國五十四年七月暑假,我小學三年級,弟弟小學一年級,父親帶領我們兄弟二人赴板橋國立藝專教職員宿舍,這是我們父子三人首次同處一個屋簷下共住兩週。當時崔小萍在國立藝專任教廣電科,也住在教職員宿舍。有幾次午餐時間父親帶我們至員工餐廳用餐,我們與崔小萍同坐大圓桌,父親特別要我們尊稱崔姑姑好,崔小萍很敬佩父親獨力撫育一雙稚子,席間她兩次去取餐區為我們兄弟加菜,飯後,崔姑姑帶我及弟弟至福利社,請我們各吃一根冰棒,這是五十年前我對崔小萍姑姑的僅有記憶。 日後,崔小萍被警總羅織「匪諜」罪名入獄,當時媒體一片譁然,無人相信警總的說法。那時,父親已奉「行政院音樂專案小組計畫」自國立藝專借調教育部社教司為駐部委員,肩負統籌全國音樂教育計畫之推動與執行,並獲警備總司令劉玉章上將禮聘為警總顧問兼同上校教官,每周一次搭乘公務車赴「警總土城清水區生產教育實驗所」為全體政治思想犯學員上課,指導「音樂欣賞」與教唱「藝術愛國歌曲」。為崔小萍之事,父親曾赴警備總部拜會政治部主任王超凡中將,經請教原由而不可得,徒呼奈何! 終於,十年後崔小萍姑姑獲釋出獄,在一次藝文活動場合父親與崔小萍再次見面,誠然歲月催人老,此時,兩位藝文界代表性人物都已華髮滿蓋,彼此微笑握手致意,互道健康平安,這是父親與崔小萍姑姑僅有的一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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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緊處理
我是一個要求不高的媽媽,不想孩子功成名就,不想孩子多才多藝,所以不讓孩子在補習班待到深夜,只想讓他們回家當我孩子。 我是一個貪婪的媽媽,不想孩子外食,只想孩子陪我餐桌晚餐,告訴我一天學校生活趣事,告訴我他的興趣與夢想,告訴我他午餐吃了什麼? 我是一個愛自由自在健走的媽媽,總是邊走路邊看著球場上奔馳孩子,揮灑青春與汗水,盡情奔跑,散發活力。 每一個夜晚,孩子們總會靠近我,即便已經上了國中,他們仍然會伸出雙臂,擁抱我,告訴我,他們愛我,央求我,抱抱他們。 每一個清晨,上學前,他們總會抱抱我,親吻我,說愛我。 很溫暖的家,這是孩子們告訴我的,他們說:我們家沒有很大,但很舒服很溫暖,他們的話,總溫暖我,因為我的努力,孩子們都看到,都感受到。 總是在想生命有多長,相處時間有多短,有一天,我的三個寶貝會慢慢的羽翼成熟,飛離我身邊,築自己的巢,完成自己的人生夢想,但我想在相處的每一天,抱緊他們,讓他們知道我的愛有多深,我想讓他們知道家是永遠最溫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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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有女初長成
嘰嘰喳喳,去年剛到幼兒園念小班的女兒又在耳邊說著學校發生的趣事、在學校交了哪些好朋友,老師今天又教了哪些新東西。 以前總覺得三歲就讓小孩去上學似乎太早有點殘忍,小孩還這麼小,要學著自己整理東西、自己收拾餐具、自己把衣服鞋子都穿好,重點是每天都要這麼早就起床……。 平常在家裡,小公主都是睡飽飽然後爸爸媽媽幫他把一切都打點好。上學後每星期送女兒進教室時,看著她邊提邊拉著重重的包包跟棉被,然後整理自己的物品。每次媽媽在旁邊看著都覺得又好笑又好氣,小孩的動作實在是太慢,恨不得媽媽我自己進去幫他把一切都弄好。 不過一個學期下來,明顯得發現家裡的小公主長大不少,對學校充滿著感激,幼兒教育的養成,影響小孩的發展,學著有禮貌、學著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更懂得分享。對媽媽來說,放手也是一種學習,小孩跟家長都可以成長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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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第八章 雖然班長寄放的金條為福生哥帶來不少困擾,甚而年底一到罔腰仔就要把金條還給他,由他自己擔負保管之責,對他而言實在是多了一種精神上的負擔。如果當初沒有輕率地答應,也就沒有這些問題。儘管房子那麼大,可容納的地方很多,不差那麼小小的兩塊金條。然而,它卻是極其貴重的東西,一旦被竊,並非他這個莊稼漢這輩子能賠得起的。 那天,罔腰仔神情輕鬆地把金條送還給他說:「物歸原主,總算讓我鬆了一口氣。」 「謝謝妳幫我保管那麼多年,減輕我不少精神上的負擔。」福生哥接過後以感激的目光對著她說。 「福生哥,說真的,班長已回去十幾年了,迄今音訊全無,我看不是那麼單純。並不是我心腸不好,不知班長會不會發生什麼事?要不,怎麼會這樣呢?」罔腰仔認真地說。 「可不是,論情論理他都應該設法來把這兩塊金條拿回去才對。畢竟黃金是極為貴重的東西,也是他從家鄉帶出來的物品,縱使他不缺錢,不需要把它拿去變賣,但至少也得留在身邊做紀念啊!雖然我們這裡是外島,也被歸類為戰地,不僅交通不便,軍民入出境也要受到管制。 (一五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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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生股長
國小六年,我當了好些年的衛生股長,如果不是老師指定,就是同學票選,老實講,這個職務我是不情願當的,但在不敢推辭的狀況下,只能勉強接受。當時班級的氛圍是成績決定一切,老師選幹部未必會適才適任。我的成績一直是排在前面,所以無可避免會被推派成為幹部,當年個性內向的我,班長和風紀股長的角色不適合,班級另一重要幹部就是衛生股長,於是這個任務就一直如影隨形,陪伴我的小學歲月。 衛生股長,顧名思義就是管理一切有關衛生的情事,舉凡教室的整潔,校園的打掃,廁所的清潔,同學手帕、衛生紙的檢查和提醒,檢查頭髮是否長頭蝨,指甲是否修剪或藏污納垢等等,這些都是衛生股長協助老師的例行工作,做來得心應手,在那個老師話語大如天的年代,擔任老師的小助手,倒是可以狐假虎威,執行任務輕而易舉,沒有同學敢有怨言或反彈,如果有,也只能默默接受,所以執行是不會有困難度的。 但是在衛生條件不佳,經濟條件困頓的年代,流行病還很多,政府大力推廣環境清潔和個人衛生,小學生是推廣重要的一環,記憶中有幾件事令人頭痛,但又必須執行的事。 村子裡,家家戶戶以務農維生,老鼠橫行,一來啃食農作物,二來傳染疾病,所以消滅老鼠人人有責,就像當年消滅萬惡共匪一樣,口號宣傳喊得漫天價響,村公所也會大肆推動,鄰長不時送來老鼠藥,滅鼠活動是全村運動,政府更有獎勵措施,以老鼠尾巴換取獎勵,學校也會代為執行,收集老鼠尾巴當業績,衛生股長便要將同學用廢紙包裹的大小尾巴收集、點算、列清單後,一起交給老師,塑膠袋鮮少的年代,無法密封的尾巴,難聞的屍臭味和噁心的模樣,是當年最不舒服的工作。 蒼蠅也是人民的公敵,村子中到處飛舞,傳播病媒,所以同樣是除之而後快的害蟲。捉蒼蠅一樣可以換取金錢,這倒是誘人的計策。村民買來有黏膠的紙,餐桌上擺一張,曬「蚵乾」的竹簍旁放一張,廚房灶上放一張,只要有蒼蠅出沒的地方都擺上一張。盛夏時節,蚊蚋叢生,滿滿一張紙上很快有幾十隻、幾百隻自投羅網的蒼蠅,形成壯觀又恐怖的畫面,但對我而言早就司空見慣。黏在紙上的蒼蠅無法拔除計數,當滿溢到一定程度,無處可黏時便摺疊後丟棄。 另一種捕捉方式是用蒼蠅拍拍打,在那個無錢購買殺蟲劑的年代,家家戶戶都用最環保的自然工法滅蠅。在村子中,總見孩童在放學後,人人手持一支蒼蠅拍,逢蠅便打,一手拿一個小小的空火柴盒,一隻隻蒼蠅屍體關進火柴盒內,小小火柴盒內的蠅屍也能換取金錢。蒼蠅有大小,我們最喜歡追逐「蒼蠅虎」、「金蒼蠅」、「綠頭蠅」,因為牠們體積比較大,這樣可以加快火柴盒早些滿溢。上學後,人人手持火柴盒來繳交,我要一盒盒打開,將蒼蠅倒出、計數、核對、列名,然後統一交到訓導處,並且將火柴盒物歸原主,等待下一次的豐收,當然收集的蒼蠅屍體,氣味、模樣和老鼠尾巴的噁心是一樣的。 另一項是頭蝨檢查,農業社會,沒有衛生概念,沒有現代化浴廁,洗澡、如廁都是一大問題,冬天寒風凜冽,很多人是不洗澡洗頭的,因此長頭蝨的人很多,孩童玩在一起,交互感染的機會很大,因此流行起來一發不可收拾。頭蝨長在頭上吸人血液,咬人頭皮,讓人奇癢無比,面黃肌瘦,所以政府也力行滅蝨。學校學生在校排排坐,主任老師不怕骯髒,在學生頭上翻來覆去,找出長頭蝨的人,而且幾乎無人倖免,可見頭蝨的傳染力和繁殖力超強。學校水槽邊學生一字排開,人人彎腰低頭,雙手摀著臉,老師拿著調好藥劑的唧筒幫浦,在一拉一推間將藥劑噴在頭髮上,幾個小時過去,全體統一沖水清洗,不久之後又再一次輪迴,希望頭蝨真的可以絕跡。當然這項工作也是衛生股長必須協助的事項之一,而且自己也難逃被傳染的命運,當眾噴藥洗頭是件丟臉的事,但在中獎率極高的年代,也不會有彼此嘲笑的情形了! 進入國中後,好像這些事情就沒有再進行了,記不得是什麼原因,應該是時代進步,環境衛生提升了,鼠疫和瘧疾銷聲匿跡,現代化衛浴加入日常生活,大家更有清潔衛生的概念和習慣,頭蝨竟也無聲無息地失去了蹤影。這些陳年舊事,好似天方夜譚裡的故事,不知現今國小的衛生股長扮演怎樣的角色?但是鼠尾巴和蒼蠅換賞金的年代,還真的在我的童年進行著,不可思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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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完結篇
青春總是一意孤行,夢太過繁華豔麗,眩了多情的眼,一不小心的踉蹌,跌入喟嘆年歲的深谷,再也爬不回意氣風發的年少。 皺紋的浪潮一波波偷襲頻頻蹙眉的額,韌命的蘆葦身段最是柔軟,以匍匐之姿攻頂,卻豎起一面面白旗,在黃昏的夕陽下,招降冥頑不靈的靈魂。靈魂已無力奮飛,卻不甘束手就擒,或高舉雙手。就這麼對峙著! 嚴冬已至,頂峰凍結一片冷酷的霜雪,恐有雪崩的疑慮,但佝僂的脊椎骨,催促不了骨質疏鬆的「11路公車」!呱呱墜地的學爬,現在再複習一遍。只是,第一次是攀爬山頂,等待生命的日出;這一次,是爬進「小木屋」,等一場熾烈的大火,悲與壯,一起俱焚! 耳背了,猶聆聽生命的輓歌,隱約;眼花了,但放肆澎湃的熱淚,閃爍!生命的光芒,在無窮盡處,一時無法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