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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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妹
小時候,媽媽唯恐天下不知她有對雙胞胎孩子,除了我們那張相像到不行的臉外,還要火上加油的買上一模一樣的衣服給我們穿。 我和姊姊相比塊頭較大,人家看我們懸殊的身高體重,總不免來上幾句:「你都把姊姊的東西吃掉乎?」或是「媽媽很偏心哦,都不給姊姊吃」之類云云,我已經聽多不怪,多能一笑置之。但姊姊卻不這麼想,老早就和媽媽抗議拒絕和我穿一樣的衣服,也不喜歡和我一起出門。而我知道,姊姊在我心裡和其他兄、姊是不同的,我們之間一定有很深的連結和羈絆才能做「雙胞胎」。 25歲那年我結婚了,讓我第一個掉眼淚的不是爸媽,是姊姊。27歲我生孩子的那天,沒有通知任何娘家的人,姊姊卻在我接近臨盆時崩潰大哭。30歲我們實現了年少的約定,帶爸媽出國旅行。32歲我們一起完成了我們的歐洲夢。未來仍在實踐,那裡依然有的是「我們」。 我們要了同一張出生的門票、有著能互相感應的專屬頻率,還有共同的人生信念。雙胞胎於我而言,是「永恆」的一種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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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難道你不怕被我私吞?」罔腰仔笑著說。 「班長都不怕被我私吞了,難道我還怕妳!」福生哥暗喜,心中不免想,這兩塊金條如能由她代為保管,那是再好不過了。以她的為人和細心,他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唯一讓他掛心的是,不知班長要什麼時候才能來把它取走。倘若依一般部隊輪調而言,少說也得兩年後,屆時,希望他能信守諾言,盡快地把它拿回去自己保管,以減少他的精神負擔。於是他又對著罔腰仔說:「我們就這樣說定了,等一下妳就把它帶回去收好。」 「福生哥,我們話先講在前頭,我先替你保管兩年,如果到時班長還不來拿,你必須自己拿回去保管。」罔腰仔慎重地說。 「好,我們一言為定。」福生哥把金條重新包好,遞給她說。 就在罔腰仔伸手接過去的剎那,彷彿有一塊石頭從福生哥的心中落下。雖然如此會增加罔腰仔的精神負擔,但至少,他們家房子的門窗完整又結實,一旦外出時只要上鎖,那些不肖之徒想破門而入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像他們家屋宇老舊、門窗破落,除了阻擋不住強風驟雨,如果想進去翻箱倒櫃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九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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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軍第四十五師駐防金門始末補記
三十九年元月初到達舟山後,進駐岱山島(定海島北面,靠近杭州灣),並改番號為獨立四十五師,直屬舟山防衛司令部指揮,防守岱山島的東南部(包括機場)。駐防期間除戰備訓練外,並構築工事,以及加強空軍基地的警衛工作。後來,司令官石覺將軍要求該師的對空台,必要時仍要指示攻擊目標,以及負責與空軍連絡。三十九年五月中旬,該師奉命自舟山撤退到臺灣,四十五師在舟山的時間僅四個多月。 走入歷史 四十五師回到臺灣後,先進駐屏東林邊,而後又調到宜蘭,負責基隆迄南方澳一線的海防守備。三十九年十一月又重返金門,隸屬十九軍,《金門縣志》記載:「民國三十九年十一月,由岱山調駐臺灣之第十九軍(轄第十八師、第四十五師、第一九六師),調金歸建。」這是四十五師第二次駐防金門。 駐守期間參加兩次突擊作戰,四十年三月十八日,突擊福建莆田的湄洲島時,四十五師一三四團一個營支援突擊大隊作戰。四十二年七月十六日,十九軍軍長陸靜澄將軍率四十五師(欠一三三團)(師長陳簡中將軍)等單位突擊東山島。 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兼任研究員劉鳳翰所著〈國軍(陸軍)在臺澎金馬整編經過(民國三十九年至七十年)〉中,記述:「民國四十三年,國軍全部接受美援裝備,並建立野戰軍團制,作徹底整編,將有歷史淵源之各軍番號一律取消。」十九軍就是在這狀況下於四十三年五月間調臺整編,四十五師則繼續留金戍守,分駐珠山、舊金城、歐厝、水頭等地,但不久就撥交海軍。《金門縣志》記錄:「民國四十三年十一月,第四十五師分批開赴左營,歸海軍總部指揮,實施兩棲訓練。」四十五師第二次駐防大金門的期間,從三十九年十一月迄四十三年十一月,計有四年。四十四年一月,該師與其他單位整編為海軍陸戰隊第一師,從此四十五師的番號走入歷史。 胡璉將軍的著作比較少提到四十五師,其所寫《金門憶舊》的〈金門防衛軍〉,特別談到對該師的評價:「十九軍之第四十五師,本係我空軍機場警衛部隊所編成,但因十八師五十四團(改稱一三五團)、一一八師三五四團(改稱一三四團)與四十五師之一三五團、一三四團對調編組後,戰力驟然加強。東山突擊戰,其表現之卓越,幾乎使敵我兩方均稱之為『變不可能為可能』。厥後該師加入我海軍陸戰隊,迄猶為國軍勁旅。」由此觀之,在東山島戰役之前,雖將四十五師兩個團換掉,但基本上胡璉將軍仍肯定其整體的表現。 參戰與否問題研討 六十四年九月,國防部史政編譯局所編的《金門保衛戰》,其中表二-五「金門保衛戰國軍指揮系統」,將第四十五師註為「守金東未參戰」。戰後,勞聲寰將軍在其回憶錄《陸空兩棲軍事生涯》,提及:「戰爭完畢,論功行賞。我這個師因為未直接參加戰鬥,當然就無功可議、無賞可行了。至於我指揮空軍作戰的事,可能是無人知道,也可能是遭人忌恨,故意不提。」由此看來,「無功可議、無賞可行」對師長及其所屬而言,可能抱憾終生。 四十五師的兄弟師四十師也遭到相同的「待遇」,其所屬一一八、一一九團被註記「守大嶝耗損僅存殘部」,一二○團則被列為「守金門西南,未參戰」。針對註腳,四十師師長范鱗將軍在所寫〈金門保衛戰之認識與建議〉中,表達其嚴正的看法:「註腳文字之所謂『未參戰』者,意在這些部隊,因守備任務而被釘住,未能直接參加逆襲戰鬥,故謂之『未參戰』。那麼在任何防禦作戰的部署上,無不有守備部隊與逆襲部隊之區分,是以參加金門保衛戰的部隊,亦不免有守備與逆襲之別。無論守備與逆襲,均在同一戰場,同一指揮系統之內,同一時間進入作戰狀態,且同在敵人砲火籠罩下,僅因任務之不同,而被分為『參戰』與『未參戰』。如是,則顯示將守備部隊驅逐於整個金門保衛戰行列之外。如非觀念偏差,何能有『未參戰』之註明耶?況在逆襲行動中,如無這些守備部隊在金東、金西南守備,來保證逆襲部隊無側後之慮,焉能安心放手以博取勝利之果呢。故唯有守備部隊能保證達成任務,逆襲部隊方能順利進行攻擊。」基上所述,范鱗師長建議將「未參戰」之註腳刪除,以免誤解與誤導。 范鱗將軍的不平之鳴是可以理解的,三十八年十月,如同勞聲寰將軍一樣,范鱗將軍亦自認「我親自參與此一戰役」,但二十五年之後,被列入「未參戰」,情何以堪?這種不合常理的判定,有欠公允,而且對軍人來言,實是一種恥辱!怪不得范鱗將軍要據理力爭。 再者,《金門保衛戰》的第四章談古寧頭戰役的「作戰經過」,其中也專節介紹「緒戰-大嶝島作戰」,有關緒戰對戰役的價值,在結論時明確的指出:「大嶝緒戰,我雖蒙受重大犧牲,但卻使共軍欲圖同時進犯廈門、金門之迷夢,為之破滅,……故大嶝之緒戰,其規模雖小,但卻為影響金門保衛戰成敗之關鍵所在。」由此可見,參加大嶝緒戰的官兵,其功勞有史明證,這也表示「大嶝緒戰」與整個戰役是一體的,既然不能分割,何來「未參戰」? 空軍警衛部隊改編的陸軍四十、四十五師,在古寧頭戰役中是否有功?將士能否重新敘頒勳(獎)章?留待歷史公評。四十師師長范鱗將軍的女兒范珍女士,一○二年七月二十四日在《榮光雙周刊》發表〈身兼母職的父親〉,提到:「我們從未聽父親提起以往參戰經歷,諸如……,以及古寧頭大捷,可能是身受他敬愛的長官(二十二兵團司令官)李良榮和(二十五軍軍長)沈向奎兩位將軍影響,不願將功勳掛在嘴上。」不居功的長官,其胸懷是何等偉大,但不能因渠等謙讓不伐,而忽略其戰功。如果予以敘頒勳(獎)章,對本人與其家屬都具有重大的意義,而且也有先例。一○四年四月三日,《金門日報》報導〈劉鼎漢將軍獲頒「一星陸海空軍甲種一等獎章」〉,劉鼎漢將軍就是因八二三戰役的功績,五十七年之後追頒獎章。因此,本案值得國防部思考。 結語 四十五師於三十八年八月成編,四十四年一月裁撤,師的歷史總共才五年五個月,其駐地包括廈門、金門、舟山、臺灣,以及小嶝、角嶼島,不過大部分時間都戍守在金門前線,兩次駐防大、小金門的時間合計四年四個月,其餘的地方皆非常短暫,可以說與金門非常有緣。在金門四年多的時間參加過古寧頭戰役,以及突擊湄洲島與東山島,尤其該師賴治奇營長所率步兵連、重機槍排官兵戍衛小嶝、角嶼時,在古寧頭緒戰中壯烈犧牲,並與陣地共存亡。這些找不到名字的無名英雄,與防守大嶝島四十師(含一一八、一一九團)的陣亡官兵一樣,已經將近六十八年無人祭拜過。駐守大嶝島尚有十一師三十一團,其陣亡將士,已於一○○年九月二日入祀太武山公墓忠烈祠,為了一視同仁起見,以及悼念為國捐軀的四十、四十五師官兵,建請縣政府能夠比照辦理,以慰成仁取義的英魂,並供後人及其家屬緬懷追思,這是一件極有意義之事,請縣府業管予以考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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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坐」家夢
這半生,我有兩件事讓朋友跌落眼鏡。 第一,就是連六百公尺都跑不完的我,抽中海軍陸戰隊,進了士官學校,以第一名畢業,退伍時,還外帶「八塊肌」。第二,就是不愛看書,又常寫錯字的我,文章竟然上了大報副刊。 說起來,連我自己也覺得很奇妙。從小,我就是一個浮躁、好動的兒童,對於其他同學能安靜、乖乖坐在位子聽老師講課,深深感到佩服;至於,那些可以和書本面對面不說話的人,更是讓我覺得羨慕!真希望能變成那樣的人,可是我身後的家庭,卻常常令我無法安靜。 好動,並不代表我愛運動,事實上,跑步、躲避球都是我最厭惡的事,我最愛的運動只有一樣,就是講話、惡作劇。老師們皆對我十分頭痛,可從我的綽號史窺見一二,例如:九怪、烏鴉嘴、豬哥雄、十大惡人…我有多愛說話?有次搭公車,坐到一半,硬生生被司機趕下車。 我做過的壞事,難以細數,某些長輩,都認為我具備了當「流氓」的特質,就算不是,至少也是「無賴」以上。幸好成長過程,交到一些正直的朋友,後來當兵,抽中海軍陸戰隊,被狠狠的磨練,退伍後,個性比較收斂,不過,還是十分衝動,在職場吃了不少虧。 後來,到KTV工作,這是一個時間長,會把人掏空的職業,從不閱讀的我,偶然間翻閱了報紙,發現有些文章還蠻生動有趣,讓我對報紙枯燥嚴肅的印像徹底改觀,真希望自己也能寫這種文章,可是,又不會搖筆桿,以前寫信,朋友回信常通篇訂正我的文法和錯字,不過,初生之犢臉皮厚,縱然覺得不可能會被錄取,還是決定來試試看。 買來稿紙,隨興發揮,當然通通被退稿,只好每天閱讀,一段時間後,比較有心得,便寫了一篇KTV工作甘苦談,二千多字,這大概是我寫過最長的文章了,因為懶惰,不想重寫,很多錯誤就用剪貼方式蓋住,不會寫的字就用注音符號,想多加字就寫在空白處,再畫一條線讓編輯連連看,沒料到!此篇文章竟被錄取了。 見報那天,打電話給幾位知心好友,叫他們快去買報紙,還大言不慚,告訴其中一位長輩,將來要當作家,後來,繼續投稿,偶有作品見報。 為了寫作和提升自己,從KTV跳槽到五星飯店,薪水幾乎砍半也不在乎,隔年,某副刊貼出公告:為鼓勵新秀,特舉辦新人展徵文,不知天高地厚的我,當時有篇寫了一半,不知如何結尾的文章,為了投稿,把它和另一篇文章「送作堆」,湊到二千多字寄去,數天後,收到主編的錄取信,並要我寄簡歷和大頭照。 我不改惡作劇個性,寄了一張半裸的「八塊肌」泳裝照,副刊照登,見報那天,整個村子的人都來恭喜,一位朋友還來電調侃:其他人都是大學生,只有你是高職補校耶。當天,在飯店服務客人時,一些陌生同事和許多客人特地跑來「觀賞」我,對著我指指點點說:沒想到服務生也能寫文章。又過了幾天,從副刊轉來十幾封讀者來信,他們對我訴說內心的苦悶,有位洗頭小妹說她每天看一遍文章,連看了半個月,給我莫大的鼓勵。 為了寫作,我開始逼自己看書,雖然有點遲,也常常坐不住。六年後,覺得寫了那麼久,都沒出書,有點走不下去,於是,將歷年來發表的文章影印,卻不知要投到那家出版社,靈機一動!到金石堂看排行榜上第一名的出處,就投去那家,過了一陣子,出版社編輯來電,找我去商談。 編輯說:這些文章的方向太亂,建議我只寫職場部分,回去後,日日趁著上班前、下班後寫一些,四十多天後,完稿了,感覺自己好像脫胎換骨,急躁又好動的我,居然可以每天坐在家裏的書桌寫字數小時,連續一個多月。 看來,我似乎可以當「坐家」。 數月後,我的處男作終於上市,之前,那些混亂、跌跌撞撞的過去,似乎因為這本書而反轉,老天似乎有意,藉著我的生命,向世人證明:只要下定決心、願意努力和改變,無論過去多麼不堪,小人物也可以實現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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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 來
在歲月猶餘的影子裡 天色晾著戰爭痕跡 薄弱輕衫有故鄉季節味道 實質懸空的紀念 以夕陽的美麗弔祭 島之西北時空串起鳥聲 耐人尋味穿越擁抱和廝殺 地理總是興致高昂攔腰截去文思泉湧的孤獨 也許天南地北的迷失就是一種方向 埋入退潮沙岸是我 抹去落日煙花是你 一場皺似菜乾的戀情 烤著北風就盹了 晚霞印刷紙似的鮮亮佇立 疏落軌條砦細說一本日記和眼前的事 宣讀關於追悼鱟語的骨骸 愛情只是一塊豆腐 光度踩著濕涔沙地繞住 鉅細靡遺的島嶼的臉 一群聒噪鸕鶿飛過 (稿費捐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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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潮期
低潮像偶發的舊疾,或女生定期報到的生理痛(當然遠小於偉大的陣痛),隱隱作祟著。和窗外驟雨雷聲的樣態相吻合,常伴隨眼淚幾滴,聲音抽搐,可能還有止不住的丟臉鼻涕。雖說有潮起也有潮落,但當情緒低迴的浪潮尚未退去的時候,深陷其中的感覺,像是全世界霎時間都把你拋棄,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在腦海褪色,理智線像被誰截斷,負面的情緒匯流成河。 然而時間會過去,浪潮終會平息,你會發現所在乎的人猶在,低潮期也是過渡期,只要相信自己就可以跨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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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我看還是由你自己保管較妥當,並不是我不幫你的忙,實在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雖然每塊各五兩重,但它的體積並不大,如果要收藏並不困難。」福生哥想了一下又說:「等一下到我家,我拿出來讓妳看看。」 「說真的,我長這麼大,只見過人家戴金項鍊、金手環及金戒指,從來沒有見過金條。班長大陸老家一定很有錢,不然的話怎麼會帶十兩黃金在身邊。要是被偷了,就辜負他娘的一番心意。」罔腰仔說。 「只要妥善保管,不要拿出來炫耀,又有誰知道他行軍背包裡藏著金條。況且,它的體積小,只要隨便一塞,絕對不會有人知道。等一下妳一看就曉得了。」福生哥說。 兩人剛進大門,福生哥就迫不及待地走進臥房,取出用舊布包裹著的金條,並把它打開。霎時,一道金色的光芒快速地映入罔腰仔的眼簾,只見她訝異地一怔,神色慌張地看看四週說:「趕快收起來,不要讓人家看到。」 福生哥非僅沒有聽她的話,反而把包著金條的布全部打開,露出兩塊黃澄澄的金條,遞給罔腰仔說:「妳仔細地看看,應該不會是假的吧。」 罔腰仔接過後,前後端詳了好一會,「怎麼會是假的,是千足的金條呀,而且還打上店號呢!若依現在的行情,少說也要好幾千塊,你可得好好替人家保管,萬一遭竊,我們可賠不起啊!」罔腰仔再次地提醒著。 「妳幫幫忙好不好,這兩塊金條就交由妳來保管。」福生哥懇求著說。 「你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好不好?人家班長是請你幫忙代管,也是對你的一種信任。既然你已經答應人家,就必須善盡保管之責,怎麼可以再由我來替你保管。」罔腰仔嚴肅地說。 「班長信任我,我信任妳,因為妳比較細心啊!」福生哥仍然以一對懇求的目光說。 (九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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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軍第四十五師駐防金門始末補記
由於四十五師來廈門時配置了對空電台(VHF),可與空軍作戰指揮部保持連繫,並申請戰機支援作戰。再加上,勞聲寰將軍曾任空軍入伍生總隊長,戰機的飛官很多都是其學生,前來支援的戰機,以無線電呼叫總隊長,請示攻擊目標,所以勞聲寰將軍說:「空軍掃蕩匪岸船艦,夜間照明海面,使其無法增援及制壓匪砲兵,否則欲收全勝也非易事。」可見,陸空協同作戰表現優異,是古寧頭戰役獲勝的重要因素之一。 移防小金門 師長勞聲寰將軍,戰後接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口述歷史訪談,並完成《勞聲寰先生訪問紀錄》(七十七年九月出版),在〈勞聲寰先生書面補充紀錄〉中,道出四十五師為何移防小金門的原故。古寧頭戰役結束之際,勞聲寰將軍言及:「(三十八年十月)二十七日下午六時,接湯(恩伯)總司令筆記命令,令本(四十五)師與四十師、二○一師等到料羅灣登船到臺灣整訓,當命部隊集中料羅灣待命。二十八日上午八時,忽接胡(璉)司令官電話:謂奉陳(誠)長官辭修面諭,四十五師全部歸十二兵團管轄,加入金門防衛部序列。湯總部、二十二兵團李良榮、二十五軍軍部統結束返臺,金門防衛任務由十二兵團胡璉接替。當時我的副師長、三個團長一致要求不接受胡的命令,堅持返臺,我囑:『稍安勿躁,你們要確實掌握部隊,封鎖是項消息,待我到水頭總司令部去見湯老總及陳辭公後,再作計議。』一進到總部大門,即遇湯老總於門前,他便拉我進廁所內說:『你是來找陳長官為著你部隊的行動嗎?你不要去見陳了,我方才和他爭了一陣,就是不允,他堅持要留下,且立刻進駐防守小金門島,你不用再去碰這個釘子。待我明天到臺北與(空軍)周(至柔)總司令商量,把你這師調回臺灣,要小心!』一會兒,我出了廁所,適陳長官自樓上下來,即向他敬禮,他直呼勞師長:『聽說你不接受我的命令開往小金門?』我高聲答曰:『並無此事,我部隊已集結料羅灣,等船赴小金門中。』陳長官說:『那就很好!那就很好!』我回到料羅灣召集連長以上軍官佐訓話,軍人以戰場為事業追逐之場所,豈可輕易放過機會,我已見過湯老總、陳長官,本師立即進駐小金門,擔任防守大擔、二擔、小金等島嶼,不得有違。」 「東南軍政長官公署」於三十八年九月一日正式成立,轄管「臺灣及蘇、浙、閩、潮、汕等沿海區域」的軍政大計,當然具有部隊指揮與人事調整之權。但「湯總部」亦是四十五師的上級單位,兩位長官下達不同的命令,下屬難為只好靠智慧執行。所謂「軍人以服從為天職」,四十五師於三十八年十月底移防小金門,其原在大金門的防務則交由十一師接替,《一個軍人的歷史紀錄:劉鼎漢將軍回憶錄》中,十一師師長劉鼎漢將軍的日記寫道:「三十八年十月二十八日(星期五)午後,接替四十五師防務-山后亙至官澳、洋山迄瓊林之線。」但四十五師在小金門駐守的時間很短,《勞聲寰先生訪問紀錄》內,提到該師離開小金門的原因。勞聲寰將軍說:「(三十八年)十二月中旬,我要求集中整訓,乃回至金門本島集結整訓。」四十五師駐防烈嶼的時間,從三十八年十月底到十二月中旬,概略一個半月。但查閱《烈嶼鄉志》軍事篇的「烈嶼守備區歷任指揮官一覽表」,並無相關的記錄,雖然駐防的時間不長,建請烈嶼鄉公所予以補列,可保持駐軍史的完整性。十二月底,四十五師增援舟山群島,該師第一次駐防大、小金門的時間,從三十八年九月初到十二月底止,共四個月。 舟山來去 四十五師回到大金門之後,是何原委調防舟山,《勞聲寰先生訪問紀錄》透露端倪。勞聲寰將軍回憶道:「十二月二十日胡(璉)司令官召見,云:『我調升你為十九軍副軍長,而派原副軍長陸靜澄來接師長之職。』我報告說明這四十五師是空軍的警衛旅擴編的,司令官要調動我該事先得(空軍)周(至柔)總司令允許,否則最好不要調動。我當時即回師部,召集各團長封鎖這個消息,切實掌握部隊,提高警覺以防不測,立即打電報向周總長(按:周至柔將軍此時尚係空軍總司令,三十九年三月十七日始調任參謀總長)報告。而胡璉司令官隨著打電話告知我說:『你說要徵得周總長同意一節,我在打電話請示。』我即回答我早已電彙周總長了。不多日周總長派中將萬用霖(空軍警衛司令部司令)到金門見胡璉,表示不同意,說:『勞師長如作戰不力,可以槍斃,不可調職。』胡璉認為很失面子,寫報告給(蔣)總裁和(東南軍政長官公署長官)陳誠表示不滿意,雙方弄得很不愉快。最後經(參謀總長)桂永清出來調停,調四十五師到舟山,歸石覺指揮,另由海南島撤回中之一九六張定國師填補勞師任務,此事始寢。」 三十八年十月三十一日,《中央日報》報導:「指揮金廈作戰之湯恩伯將軍,昨(三十)日奏凱歸來,湯氏於上午十時自金門起飛,十一時三十分正抵達松山機場。與湯氏偕行者有(湯總部)副總司令萬建蕃、二十二兵團司令官李良榮及……。」依新聞內容來言,可知湯總部與二十二兵團的重要幹部,也就是勞聲寰將軍的直屬長官,在戰役結束並交接防務後,皆離開金門防區。再者,其上級單位也被裁撤,十一月一日,《中央日報》登載:「駐守金門國軍已重新部署,將由胡璉將軍負責指揮。原負責指揮金廈戰事之福州綏署,所屬廈門防衛司令部、第八兵團司令部及二十二兵團司令部,均已明令撤銷。」張達人將軍在《中國報導》的〈李良榮、沈向奎將軍與金門大捷〉中,也提及:「戰後二十二兵團及二十五軍先後奉命返臺整補,番號先後撤銷。」因此,勞聲寰師長在申訴無門的狀況下,直接向母體單位空軍總部報告,這是情有可原。有關戰後湯總部、二十二兵團、二十五軍的裁撤情形,請參閱一○五年九月十八、十九日《金門日報》所刊〈古寧頭戰後在金部隊整編概述〉。 四十五師何時前往舟山群島?勞聲寰將軍敘說:「三十八年十二月三十日,全師船運舟山。」又憶及:「民國三十八年十二月三十日,參謀總長周至柔將軍派了一架AT-六雙座教練機到金門,將我接回台北,語重心長對我說:『我把你這個師調到舟山去,一切作為要做他人模範,好好的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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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去遠足
那是多麼遙遠的事,但一直深烙在我的腦海中……。 天微亮,我和阿兄起了個大早。母親起得更早,廚房的灶火不知何時已熊熊燒著,麵香瀰漫在清早清新的空氣中,但見母親的身影,在廚房穿梭忙碌著,她正在為我們煎麵粉糕。材料只有麵粉和切碎的蔥花,加上調味鹽和味精,攪拌混合後,攤平在熱鍋中,煎得兩面微焦。除了早餐吃,也為我們每人裝滿一個便當盒,讓我們午餐吃。我輕輕的在麵粉糕上放一支湯匙,合上蓋後,小心翼翼的塞進書包裡,然後飛也似的往學校方向奔去。 今天是學校遠足的日子。雖然不知道要去哪兒?也不知道要做什麼?但可以確定的是可以走出學校,不用坐在教室內上課,而且只要準備午餐就可以了。交通不便的時代,除了很少班次的公車,出門只能靠兩條腿,但大家對能去校外「遠足」,仍是充滿期待與興奮。 一群吱吱喳喳如麻雀的學生,在老師的帶領之下,從歐厝愛華小學走到成功,參觀陳景蘭洋樓(那時稱官兵休假中心),還走入金門日報的地下室,參觀報紙印版的情形。靠牆數個與人等高的方格櫃,一格一格裝滿鉛字,每格按部首、筆劃排列著,地板上也有很多掉落的鉛字。資訊不發達的時代,報紙傳遞並不普遍,讀小學的我,沒看過報紙,不知道什麼叫寫作投稿,更不知道「稿費」這兩字是啥意思。但一顆好奇的心,讓我的兩隻眼睛到處搜尋著,像獵犬一般不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 導覽介紹完,在老師的允許之下,大家開始尋找自己姓名的鉛字,整個地下室頓時熱鬧起來。除了撿拾地上的,一一端詳認字唸讀,也在櫃上按部首尋找。你的「蘇」姓是草部,我的「淑」是水部,他的「問」又是什麼部?大家吱吱喳喳的討論著,一堂生字部首學習,就那樣熱烈的進行著。報社地下室成了教室,大家像尋寶一般,地上撿,櫃上找,東翻西找,找不到的就問同學,大家互相幫忙,彷彿小組討論。在尋找的過程,才明白一張報紙的出版,是排版的人逐字逐字撿拾併排出來的。拼排鉛字過程,有時不小心掉落地上,就懶得再拾起來,所以滿地都是掉落的鉛字。將鉛字排列成章,數章排版後印刷,就成了當天的報紙,那時整張都是黑白,沒有彩色的。 中餐就在金湯公園享用,每個人拿出自己帶來的便當盒,一般都是飯菜,像我帶麵粉糕算是較特殊的,但也是填飽了一個肚子。寶蓮帶了一盒西點麵包,五、六個不同形狀的麵包,夾肉鬆的肉鬆麵包、上灑芝麻的奶油麵包、巧克力蛋糕、菠蘿麵包……,還有幾顆蜜餞呢!全班同學圍攏著她,虎視眈眈看著那鬆軟可口的麵包,一口一口的被寶蓮送進了嘴巴,卻只有乾吞口水的份。在常填不飽肚子的時代,西點麵包算是高檔的食品,對身無分文的我們,應該算是無價的奢侈享受吧! 太陽落山了,該回家了,全校又一字排隊,從成功走回學校歐厝。回校途中,我將中午吃剩的麵粉糕拿出來充飢,喊餓的同學們,這回開始垂涎我的麵粉糕,那時我才明白母親為何不為我們準備飯菜,而用麵粉糕代替的原因。回到學校,還得走兩三公里的路,才能回到家。小小年紀只有地名的概念,沒有距離遠近的觀念,一次校外遠足,竟然來回走了近半個金門,但沒聽到有人喊累叫苦。這應該感謝生活在貧窮艱困環境裡,人人都培養了吃苦耐勞的精神。數十年之後,人生回憶的寶匣裡,才能有這麼一段彌足珍貴的記憶。 三個姓名鉛字,帶回家後放在抽屜裡,三不五時,就拿出來把玩。玩著玩著,隨著歲月更迭,多次的整理與搬移後,如今已不知去向,但那三個字模形狀卻永遠深深的烙在我的腦海裡。 如今,校外教學參觀形式已迥異過去。大多是全校租車出遊參觀,取代了用雙腳步行。偶爾來趟校外遠足健走,對出門以車代步的現代人,變成是一種體能的考驗。在孩子不必準備午餐情況下,老師若無強制規定,一般孩子都會帶一大堆的零食與飲料,沿途吃吃喝喝,並與同學分享。校外教學除了吸收新知、增廣見聞,也稱得上是零嘴美食之遊了。 金門島小地狹,不論是參觀或旅行,都已不能滿足金門在地人的慾望。近年來,一天的校外參觀,受限於時間和參加人數眾多,還是侷限於大小金門。但為期三、四天的畢業旅行,已開始坐車搭機跨海至臺灣、大陸,甚至日本、韓國、東南亞。這意味著一般家庭的經濟已獲得良好的改善,食衣住行育樂六項,前五項不但獲得滿足,排列最末的「樂」也普遍受到重視,這又豈是生活在只能「遠足」時代的人所能想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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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雪還亮的一把刀
一把刀 在失眠── 想自己曾是岩層裡的玄鐵 想自己邂逅磁極頓悟指南 更想自己遇碳成鋼的過程 (愛一個人是現實裡 惟一合理的超現實; 而再愛一個人 更落入了現實!) 砍斷枕畔珍藏的那疊 情詩所有藏身的韻腳── 在寂靜之丘徹夜奔跑 孤獨地 自己摸索 比雪還冷的回憶 一把刻骨的刀 在黎明晶瑩的露珠裡 顫抖,當他體悟 唯有鑽石 才能切割 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