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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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街遇見童年歲月
歲月步履不斷向前,偶而停下腳步,回望往日的足跡,內心泛漾著無限喜悅! 漫步頭城老街,在街角看到一家懷舊食堂,木造的門面散發古色古香的氛圍。「進去看看吧!」走進食堂依稀走入時光隧道… 一進門,有一處小型用餐區,四周擺置阿嬤時代的碗櫃、熱水壺、古甕、小木馬、老鐵馬…等;每一種懷舊物品,彷彿都訴說著歲月流轉的故事。牆上的架子放置十餘張黑膠唱片,看看老歌星當年帥氣、漂亮的模樣,挺有趣的! 向內是較大型的用餐區,擺設非常古樸幽雅,餐桌除了圓形、方形木桌椅外,還有幾張小學生的課桌椅,另外還有鋪著大紅花布的長條桌,仔細一看是由兩部廢棄裁縫機拼成的呢!充分發揮勤儉樸實、物盡其用的精神。 左面牆上掛有老街早年珍貴的照片和舊唱片封套,兩旁斗大的字寫著:「生產報國人人有責」。在生活艱苦的年代,激勵民心士氣的標語隨處可見,看看這些標語,遙想當年景象,讓人驚覺時代變遷真是快速呀! 正面牆上張貼很多張傳統電影海報,近期放映:舊情綿綿。今日放映:懷念的播音員。一張張海報牽繫著美麗的回憶。在物質匱乏的年代,看電影可以說是最美好的享受。有趣的是電影院的售票口,變成了點餐處。天花板上掛滿小旗子,有國旗,也有我愛中華、勇敢堅忍……的旗子,頗能顯現當年的社會氛圍。 店內的角落掛著「柑仔店」的招牌,販賣早年的小零嘴、玩具、彈珠汽水、布袋戲偶……吸引不少目光。幾乎來店裡的阿公阿嬤都會在此留影,捕捉美麗的記憶。當然年輕人和小朋友也會來看看老一輩們的便利超商,有何迷人之處?其實,以前的柑仔店和現在便利超商最大的不同就是人情味,當年的柑仔店,大部分的顧客都是附近的左鄰右舍,大家都相互認識,有時還可賒帳,現在的便利超商當然不行囉! 仔細觀賞店內的物品,煤油燈、大算盤、竹籃子、斗笠、水壺、帆布袋……當年都是我們生活的好朋友;還有原汁原味的玻璃木窗,呈現樸實雅致的風采,抬頭看看數盞鋁罩的燈泡,散發著柔和光芒,映照著美麗的記憶。 「要點些什麼呢?」來這裡當然要品嘗懷舊料理囉!懷舊滷排骨飯、香酥雞腿飯、阿爸控肉飯……,各種古早好滋味,令人垂涎;看看飲品,每樣名稱也十分懷舊,像是海燕窩取名「懷念的播音員」、烏梅汁名為「明星花露水」、檸檬蘆薈稱「初戀的滋味」…等,別出心裁的命名,教人莞爾。「味道還不錯呦!」我和內人各點了滷排骨和控肉飯,細細品嘗果然有童年的懷舊滋味。 歲月流轉,時代的腳步不斷向前邁進;每一個相接續的步履都有它存在的意義,偶而,回首來時路,更能將知福惜福的感懷,化作前進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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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為了節省起見,便餐並沒有請外燴的廚師來烹飪,然則必須勞動村人幫忙買食材、借桌椅、借碗盤……等等,對經濟不十分寬裕的福生哥來說,毋寧是雪上加霜,但終究是一件不得已的事。即使這座島嶼不大,但先人遺留下來的繁文褥節則不可勝數,無論是婚喪喜慶,都得依習俗來施行。縱使有些家庭三餐不繼、經濟窘困,身為這塊土地的子民,卻也不能不遵守。有時甚至還抱持著「輸人毋輸陣」打腫臉充胖子,一旦任意免俗,也會讓人恥笑一輩子。 罔腰仔和阿桃切好膨粿後,又趕緊來到廚房幫忙,儘管沒有請專門外燴的「管攢」來掌廚,菜色也不能辦得像喜宴那麼豐盛,但至少也得讓人家吃一頓「粗飽」。而所謂粗飽,並非煮上一鍋大米飯讓人家填飽肚子就可了事,縱使沒有大魚大肉,卻也不能過於寒酸。罔腰仔少女時期,就由她的母親秀春嬸婆傳授她一些烹飪技巧,因此對烹煮已領悟到一些心得。福生哥在找不到更適當的人選時,只好請她幫忙掌廚。所以打從日前,她腦裡已不停地盤算著,如何能以最少的錢,烹煮出幾道讓村人能夠吃一頓粗飽的菜餚,雖然只有區區五桌,卻也讓她傷透了腦筋。尤其是來幫忙的村人,他們僅在午前先吃了一點喪家提供的「鹹糜」,而出殯往往要到午後才結束。結束後還得等道士搖著銅鈴,低聲地說幾句吉祥話,然後撒「鹽米」替眾家淨身,才能用餐。因此所有的人幾乎都餓得飢腸轆轆,故而菜餚必須大盤又大碗,才能讓他們吃一頓粗飽。(八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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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南姐姐
如南姐是伯父的大女兒,伯父早逝,她與弟妹、寡母過日子。曾在我家寄住過好幾年,當時她雙十年華,我是個連ㄅ,ㄆ,ㄇ,ㄈ……37音都念不清楚的小學生。 阿嬤擔心她在後山,找不到好婆家,乾脆帶她來都市住一段日子,趁機會幫她找個好歸宿。如南姐高瘦如柴,細長的丹鳳眼異常精銳,剛到家裡,總是緊閉雙唇,她不美麗,但個性溫和。 白天,媽媽讓她陪坐在手工針繡的木架子前,邊聽收音機唱歌仔戲,邊耐心教她認識那一整排色澤不一的繡線,一針一線繡出代工老闆規定的花鳥圖案,賺一點零用錢花用。這原本是讓她打發時間,放鬆心情,後來發現她繡出來的花鳥比誰都生動漂亮,她自己也樂在其中。 媽媽帶她上街選布料,教她踩裁縫車,把少女的夢裁製成一件件俏麗的洋裝。姐會與媽媽話家常,用含蓄的笑容回饋媽媽。這一切,阿嬤和老爸都看在眼裡,感謝媽媽的用心。 有一天,阿嬤問媽媽:「阿玉,如男的弟弟建利想來中部考大學,妳覺得怎麼樣?」 媽媽說:「好啊,孩子肯讀書是好事,讓他畢業就來這裡報名考大學好了。」 不久,建利哥真的搬來家裡住,老爸買最好吃的麵包給他當點心,我們這些小蘿蔔頭要安靜玩耍,不可以吵建利哥準備聯考。如南姐不理會旁事,她總是沉浸在刺繡的美夢中。 建利哥唯一的喜好是看電視布袋戲「雲州大儒俠」,大家陪他一起看、一起笑,我不記得詳細的劇情,只知道那是全家最熱鬧的時光。 建利哥不但功課好又很聰明,如願考上中國醫藥學院醫學系。全家人以他為榮,只差沒放鞭炮慶祝。在那個年代,家裡有一個讀醫科的孩子是全村人羨慕的對象。就這樣,他上七年醫學院都住在我家。建利哥還沒畢業,如南姐就回台東了。媽媽知道她自卑心重,沒敢留她,只囑咐她不要太挑剔,嫁個好人,過幸福的日子。 建利哥醫學院畢業,服兵役,當住院醫生,娶妻生子,出國留學……都只跟爸媽商量,他好像很不喜歡提起台東的老家和母親,這是怎樣的心情?我並的不清楚。多年後,如南姐嫁到高雄,據說,她老公是一位退伍軍人,對她很好,很愛惜她。我家大哥在岡山服役三年,放假日去探望她。姐夫會做一大桌飯菜,把大哥當作親弟弟那樣疼愛。 我婚後南下,我們保持聯繫,她生養一個兒子和兩個女兒,女兒乖巧,兒子則常常在學校鬧事,沒興趣讀書。可嘆的是,孩子還沒長大,姐夫出車禍喪了命。我接到消息趕到802醫院看她,姐姐牽著三個孩子哭成一團,只說她不知道該怎麼辦?還好在姐夫的同袍弟兄幫助下,順利辦好喪事,骨灰安置在風景優美的覆鼎金納骨塔。 如南姐含辛茹苦養大三個孩子,兩個女兒國中畢業就職,專心幫母親栽培唯一的哥哥…茂修。茂修愛玩不讀書,如南姐用心良苦,送他去宗教性的高中就讀,日子無聲無息的溜走,孩子們一天天長大。兩個女兒先後出嫁,茂修依然故我,壯碩的身材並沒有擔起身為長子的責任,只沉溺在賭博與酒色中,姐姐每天為兒子擔心受怕,只好幫他娶了一位外籍新娘,盼望他能有所覺悟。姐姐失望了,茂修夫妻成天打鬧、不願意生養孩子,最終分居離婚。 不久,我去找她時,才知道茂修在去年二月酒後開連結車,翻車撞傷腦袋,開刀後呈現昏迷狀況,未曾醒來。可惡的是,車行向如南姐要求賠償,姐看著昏迷的兒子,睜大哭乾的雙眼對那位老闆說:「我只是個又病又瘸的老太婆,身上沒半毛錢,靠一點津貼過活,你若不甘心,就抓我去賣,能賣多少錢都給你們!」最後當然不了了之。 那日,我陪姐去醫院看茂修,他已經可以睜開眼睛,只是沒意識。因為腦積水,醫生幫他把積水排掉,茂修的妹妹忙著照顧他,看到我只能苦笑。姐坐在兒子的床邊,撫摸他的臉頰和頭上包紮的紗布,再握住兒子的手,輕聲呼喚: 「茂修,媽來看你了,你認得嗎?……你要不要媽陪?要,就用力握一下我的手掌……你握看看……媽媽知道你聽得到……。」 我站在床旁,看一個40歲的大男人像個嬰兒,直挺挺地躺在病床,半開著的嘴型,幫插滿管線的軀體維持生命。微禿的眼睛像X光機,也像兩潭清澈的湖水,直視自己的母親,連眨個眼皮的能力也沒有,我懷疑他的「清醒」程度到底有多少。 回家時,如南姐疲憊地挽著我的手臂,說:「茂修已經好很多,可以睜開雙眼,會握我的手……我媳婦也常來照顧他。他們離婚後,他才出事,我希望他們兩人再把手續辦回來……媳婦是個好女孩……是茂修辜負了人家……。」 再辦回結婚手續?我愣了一下,訥訥回問:「姐,這樣好嗎?我們不確定茂修什麼時候會清醒……這樣只會綁住那女孩一輩子的幸福……不要這麼做,好嗎?」 姐姐抬起迷濛的眼,對我說:「我是個自私的母親,希望媳婦能永遠陪伴他,兩個女兒負擔哥哥的看護費很辛苦,她們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顧,我不想讓他們兄妹三人都得不到幸福……。」 我不再言語,可憐如南姐的老年是由這麼多祈望和孤獨來堆積,失職的兒子應該向神佛懺悔,早日清醒,還他母親一個安詳的晚年。 每個年輕人都享受過歡樂,也做過白日夢。但,切莫推卸自己的責任,讓任性蒙蔽眼前,使父母無所依靠。 我想對茂修說:「茂修,請老天爺幫助你快醒過來,仔細看你母親的白髮,重新再活一次,這回可要謹慎踏穩每一個步伐,彌補往日所有過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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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另一章
母親一直都跟著三弟在家鄉生活,所以,我每年過年,都會回去家鄉和全家團圓,從一家三口到父女二人,如今女兒出嫁,雖然有了外孫女,母親也當了阿祖,但年輕人在中國創業,卻未克回家團聚,今年的過年,就這樣,一個人,在家鄉,一面遙想隔海的女兒、女婿、孫女;一面耳聽辭歲的鞭炮送走舊年;迎來新歲,此後歲月,勢必如此度過。 母親現年八十五歲,在三弟家守護家園,為我們這些離鄉背井的兄弟,保住一個根,讓我們於年節慶典可有個回去落腳的地方。每逢節慶的祭祖儀式,皆由年老的母親引領著我們兄弟行禮如儀。所以,母親的擔負很重,可是,從平日的持家度日,到年節的張羅,母親毫不含糊的一一打理得一絲不苟,這是母親讓我最欽佩的地方;也是我一輩子學不來的堅毅精神。 小時候過年,家裡貧窮,家中食指浩繁,平常度日即已艱辛;何況過年?但是,母親頂著瘦弱的身軀,每天團團轉的調理著我們一家八口的生活,她從不曾喊苦,人前人後從不曾聽她有所埋怨。 以前的過年、過節,因為社會上物資沒有那麼豐富,母親以及大部分鄉親,都會利用自家的廚餘,養些雞、鴨、鵝以及養豬販售增加家庭收入。雞、鴨、鵝便成為年節祖先貢桌上的祭品,年節開銷因此而節省一大筆,可以說,我們的先人們都是如此篳路藍縷的一路走向平坦。 即至兄弟成長;一個個離鄉背井謀求出路,母親並未因此卸下仔肩,先進家附近的聯勤被服廠擔任縫製軍服的女工,一針一線的謀求微薄的收入。後來,因為父親臥病在床,她不得不放棄累積已久的年資,離職專顧病中的父親,瘦弱的母親常常因要揹著父親出入浴廁,雙腳肚因而產生靜脈瘤,每次看到她的傷痕問她痛不痛?她總是咬緊牙根搖搖頭。 每年過年,母親劬劬勞苦的身影都會映現於我眼前,今年過年也不例外。 田園風光 回鄉度年假,仍然免不了要一日一運動。在故鄉小鎮,有太多的兒時記憶,有兒時的玩樂;也有的是大人們的禁忌,譬如說:我們家附近有一座眷村,裡面進進出出許多吉普車,上面都坐著一些肩頭上掛著幾顆星星的將官們,大人說那裡面不是隨便人都能進出的。因此,我們這些小毛頭,只能一個個躲在竹籬笆外頭,偷偷看裡面的一動一靜。如今,這個小時候的禁地時過境遷,已經被夷為平地,如今已是荒蔓草遍地荒涼。 現在的山城景像,猶如一甲子前那樣:純樸、古意,雖然,很多後生人都說山城沒進步!但,我卻覺得:故鄉保留了古老的模樣,為後世子孫保留了無價的資產。然而,可惜的是,最近這幾十年來,本來種滿稻米、蔬菜的農地廢耕了;不久之後,那些農地上矗立起一棟棟的豪華農舍,建商們以農地價格囤積居奇,農民們因為畏於農作辛苦,一個個前仆後繼的變賣祖先留下的寶貴財產。 從前,因為農田耕作需要充足的水源,於是,山城到處可見灌溉溝渠,夏天時候,這些溝渠便成為我們天然的游泳池,每當暑假時分,我們都要呼朋引伴,一起去河溝裡游泳,由於溝裡的水不深,我們因此可以放心、安全的徜徉於大小溝渠中。 至今,那些童時的寶貴記憶,已經隨著時代進步,一一煙消雲散,有些河道由於失去灌溉的功用,已經乾涸了;有些則被蓋上水泥蓋,河水只能在暗無天日的水泥蓋下嗚咽。 後龍溪蜿蜒而過山城境內,以前,大人小孩都叫它「大河灞」,大河灞的上游是大甲溪吧?或者是許多大小河川的匯流處?因為它從後龍入海,所以,便叫「後龍溪」,溪的沿岸自從築了防波堤,本來是河道的地方淤積新生了一大片土地,地方人士稱它們叫:「新生地」,後來,上面建了許多屋宇。 那些兒時的回想,如今在每次的散步走路時,都會清楚的浮現腦海,昔日田園風光已然成為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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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鄰居的好方法
我家社區的公共花園,花木風景及建築風貌可稱得上賞心悅目,在花朵搖曳飄香和排列井然有序的石矮籬陪伴中,散步運動兩相宜。聽說美國人鮮少與鄰居打交道,大概除了重視隱私亦或深怕聊出是非,唯一停下腳步話家常的主題,就是聊聊彼此的貓狗,於此「毛小孩」儼然成為最佳外交小天使了。社區之內也見過好幾隻寵物兒女,但我比較喜愛可愛的小狗;原由是貓咪怕生而大狗性情難測,相形之下小型狗自然便可親啦! 幾年下來,印象最深的是一隻雪白的溫柔和順母狐狸犬,以及一隻淺褐的淘氣任性公博美犬。白狐狸狗或知道要當乖巧小淑女,經常呈顯靜默愛憐狀的無辜神情;博美狗則是撒嬌討疼惜的弟弟,往往吠叫不停地瞪著黑鈕扣般圓眼睛。嬌小身影謂其「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的牠們,分別屬於一位親切的大姊和一位爽朗的大哥,皆因軍公教退休後, 時間還算充裕而飼養「毛小孩」,當然也是本身熱愛小動物才會如此。 其實社區數棟大樓總共有一兩百戶之多,加上現代人生活事情太忙碌且造成冷漠疏離,倘若想要一一拜訪全部住戶,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毛小孩」安慰了現代家庭的些許寂寞心靈,也讓鄰居們適時有個家庭識別的注目亮點……。 「哇,穿上新衣胖呼呼得這麼可愛……看來寶貝被家裡照顧得很好,感覺真幸福喔!」「呵呵,喜歡小動物的人看起來都很年輕啊!」會面時不忘笑意盈盈互相打聲招呼起來。寵物著實既純真又無邪,令人不自覺釋放嘴邊一抹揚起的弧角,不僅擄獲牠們的赤子心,並能夠增進鄰居們的交誼作用,也體認出原來「微笑」才是人際之間最有效的凍齡保養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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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之所在
有句話說:「在別人身上,看到自己的責任。」以前讀這句話時,難以體會,總覺得多麼自命清高; 漸漸的,當上了老師,接了一些上級單位的專案工作,付出許多,才真正體會了這句話的意義。 也許,就是一種責任吧! 有了責任,肩負著使命感,便希望把事情做到好,儘管承認自己不是百分之百的完美主義者,但至少在能力範圍內,盡量做到最好。扛了這麼多的工作,老實說,有些吃力,但未必不討好,然而,既然有任務在身,花同樣的心神與時間,就乾脆做到最好。 最近,拍了一個教育局的專案,與教學影片錄製有關;整個錄製的工作,從事前的教學素材蒐集、內化、產出、實際錄製、修正、後製、上傳,著實是一個艱鉅的工程; 影片只有短短的十多分鐘,卻耗費了約一天的時間,我也才明白,那些片長二、三小時的影片,就算不是多麼精緻、膾炙人口的,少說也都得長達一年、二年,甚至更多的時間。 有一次,我問一位導演,你覺得拍攝影片辛苦嗎?他沒有正面回答我這個問題,他說,也許就是一種責任與態度吧! 把自己的想法,呈現於影片中,和心靈相契合的人一起討論腳本、尋覓人才、角色分析……,或許就是自己的擅長能力吧! 我聽了之後,很感動,這就是一種責任呀! 而拍得好不好、是否有票房,仍是一種風險,幸運者坐擁千萬,反之則可能傾家蕩產,但就如同「擇你所愛,愛你所擇」一般,既然選了這條路,就不要後悔。 我沒有導演這麼偉大,身為一位教師,我們擁有的,只是把教育專業與親師生共同分享罷了,我的影片錄製之路,集了導演、腳本、錄製、後製、上架於一身; 同樣的,有人會問:「值得嗎?辛苦嗎?甚至『有票房』嗎?」,哈哈,我抿嘴笑著,教育畢竟是一種志業,並非商業取向。 為了確認自己的影片「票房」如何,我走訪一所特殊偏遠的山區小校,有一班原住民的孩子,在到我親臨學校時,拉著我興奮地對我說:「哇! 原來你就是那位在youtube上的那位老師呀……!」言談中,他們喜歡我的影片,連老師都希望孩子們回家能或多或少點閱學習。我回想「票房」兩字,身為一位老師,我們的付出是沒有票房的,只有「基本工資」─無法與心血成正比的酬勞與孩子們天真的微笑。 真的,我就在那群偏鄉孩子的眼神中,感受到「在別人的身上,看到自己的責任」。 或許,這就真的是一種態度吧!在有能力給予的時候,儘可能地勞費心神去做; 身為一位有專長的老師,或許這就是我們責無旁貸的任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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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可能是希望她一路好走,不要做鬼再拿柴刀來砍他吧!」罔腰仔隨便說說。 「金花精神有問題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可是從來沒有拿過刀棍要殺人、要打人。而且我們村莊附近住的幾乎都是北貢兵,她為什麼別人不砍,偏偏想砍伙伕班長?難道他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實在讓人想不透啊!」阿桃疑惑地說。 「找一天到伙房問問伙伕班長不就得了嗎!」罔腰仔笑著說。 「他會說實話嗎?」阿桃反問她說。 「問問福生哥也可以啊!」罔腰仔幫她出點子。 「算了,我們只是閒聊而已,別浪費心神了。管他八拜、十六拜,叩頭或鞠躬,隨他便。只要他自己高興就好,反正旁人只是看熱鬧。」阿桃灑脫地說。 不久,耳際已傳來一陣陣古樂的聲音,想必,出殯的隊伍已回到村郊了。依習俗必須準備便餐招待幫忙抬棺者與工作人員,以及遠來送殯的親友們。即使金花係懸樑自盡而非壽終正寢,福生哥遭逢家變亦處於悲傷的情境中,可是世俗裡的繁文褥節則不能免,無形中也增添喪家不少精神與金錢上的負擔。(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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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
一個暖冬的午後,天微涼,與好友開車為尋訪山中一處清幽之地《清靜莊園》而去! 這間位於三地門半山腰上的咖啡館,坐落在群山懷抱裡,放眼望去,有綿渺孤秀的山巒,有脈脈四去的山路與溪水,「清靜莊園」像沈緬在一個如詩如畫的夢境裡,讓人心醉神迷! 咖啡館的外面是一個好大的庭園,四周闢成了美麗的花圃,一株株綠樹,枝葉葳蕤,山風一吹,萬般姿態,千種風情,盡入眼底,好不迷人! 一朵朵嬌豔的花兒,開在梢頭上,馥馥郁郁,在薄霧山嵐裡,展現的又是另一種的風華了! 庭院四周設置有木製的咖啡座,給喜歡沈浸在這一片煙霧繚繞、蓊鬱山景的遊客,或思或想,放鬆心緒的寧靜空間!我想,美的極境也不過就是那一份難得的平淡安然吧! 初冬的山裡,山風一吹,略顯涼意,我們雖然喜歡戶外一覽無遺的美麗山景,但擔心著涼,所以選擇了屋內的沙發區座位。走進咖啡屋內,香醇的咖啡香與浪漫的bossa nova音樂,輕柔地流洩在小屋裡,那不可測度的浪漫風情,讓人期待能有一場不期而遇的邂逅發生! 我們選了有大片窗景的沙發區坐下,煦煦暖暖的冬陽自窗台漫進,灑落一室的溫馨,窗外枝椏葉脈的光影,映照在桌面上,像從紛華嘈雜的歲月中,澄鍊出來的一份寧靜與安然,讓人渾然忘了所有的煩憂! 我讓朋友幫我點了一份蜜糖吐司,搭配著淋在吐司上的巧克力醬與旁邊一大球的香草冰淇淋,再加上一杯紅豆牛奶,我的心與口,滿溢著大大的快樂與幸福,我想,美好人生也不過如此吧! 我們的座位正好面對點餐櫃檯,所以櫃台前的一切情景,皆在眼眸裡翻轉著!此時有一中年男子來到櫃台前點餐,他一頭茂密花白的頭髮,健碩的好身材,從背後看過去,背影像極了你,當他點完餐轉身過來,我差點驚叫出聲,我彷彿看見了,已經離去了多年的你。 高挺的鼻樑上戴著一副金框眼鏡,濃黑的雙眉,細小的眼睛,髮型,衣著風格,甚至眼角的魚尾紋,都彷如你的再現! 我目不轉睛的呆望著這男人,直到他往屋外的庭園咖啡座而去。朋友笑著問:「從沒看過妳看男人這麼專心呢!」 「他很像我去世多年的先生,不只五官輪廓、身形相去不遠,連氣質都有著濃濃的書卷氣呢!」我的眼神飄向窗外的他! 此時的我,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拿了我的IPad mini,往庭園而去!此時,他正在庭園裡漫步,瀏覽著眼前翠綠的一片山景,他的另外三個朋友則在座椅上喝著咖啡閒聊! 我走到他的身旁,故作鎮定的問了他:「請問,我可以幫你拍一張照片嗎?因為我覺得你的鼻子好挺好漂亮呢。」這是什麼鬼理由啊?我已經嚇得語無倫次,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喔,可以啊!」他靦腆地笑著對我說。 此時,朋友見狀,連忙從屋內跑出來,對我說:「我幫你們合拍吧。」 我連忙說:「不如,請他的朋友幫我們四個人一起合拍好了。」因為,我實在不好意思單獨跟他拍,我只是想留下他的影像,讓自己覺得你依然存在! 他把我的mini 交給他的日本友人,用日語告訴他,幫我們拍一張合照,他的朋友趴在桌上大笑不止,對他說:「這把年紀了,出門還有豔遇喔,當心我告訴你太太。」 我其實內心是愧疚的,不該如此行徑,讓旁人誤解我的搭訕是另有目的!他日本朋友不知是不會照相,還是故意的,一張四個人的合照,他的頭居然只照到一半(他個子有180公分高,我們站在旁邊只到他肩膀),照完合照,我沒有檢查一下,就快速地跑回屋內,心跳像打鼓般,咚咚咚……抖個不停! 回到室內打開mini一看,糟糕,怎麼他的頭只照到一半,於是我又跑了出去,心想主角是他,沒拍到完整的影像,我的臉不是白丟了?我拿mini給他看,希望能重拍一張,他的日本友人見我又來了,大笑說:「回家一定要告訴你老婆。」這次我不再信任他的朋友,我讓我的朋友幫我們合照了一張,照完檢查無誤後,我跟他說了聲謝謝,羞紅了臉,轉身離去這尷尬的場面! 朋友說:「妳怎麼不告訴他,他很像你去世的先生?」 「我怕會嚇到他,有人會忌諱的。我真的覺得我的舉動像花癡耶,怎麼辦?」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膽子,居然做出如此荒謬至極之舉! 「哈哈,妳沒看他的朋友笑到東倒西歪,他們可羨慕死他了,他們不是在問,為甚麼沒人找他們照相呢!」好友此刻也笑到差點岔了氣! 我望著手中的mini ,沈思不語,窗外的陽光正閃耀著絢麗的光彩,我想著你,我和你的確真實地擁有過,這燦亮的幸福時光啊! 錢鍾書《圍城》裡這樣的一段話,給人很深的慨嘆:「心像和心裡的痛在賽跑,要跑得快,不讓這痛趕上,胡扯些不相干的話,彷彿拋擲些障礙物,能暫時阻攔這痛的追趕。」 一場不經意的遇見,隔著迢遙的時空,褪成了一幅靜止的畫面,在我心中留下了永恆的記憶! 夕陽緩緩落下,晚空帶走了暮靄裡最後一抹殘紅,我們起身,告別了清靜莊園,暮色在山裡來得特別早,不一會兒,月華已灑滿枝頭,我們循著蜿蜒山路,在月色裡,驅車下了山!此刻,我卻有著微微燙炙的心傷! (稿費捐松柏園長照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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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點的金門學
Rana Shantashil Rajyeswar MITTER/芮納.米德是一位英國籍的印度人。於2013年,他的專書 China's War with Japan, 1937-1945:The Struggle for Survival 出版了。但是,為了增加美國讀者的購買率,書名改為 Forgotten Ally:China's War with Japan, 1937-45。中文的翻譯是:《被遺忘的盟友》。 該書還原了中華民國在抗日戰爭8年(而非14年)中的神聖貢獻,為當時的中國打抱不平。104年,當我國政府舉辦「紀念抗戰勝利暨臺灣光復70週年活動」時,特別邀請了米德到國史館/Academia Historica 演講。 為何要先介紹這本書呢?這是因為這位牛津大學的教授提到一個很重要的過程。易言之,當我們做學問時最好也能夠比照他的初步做法再加以創造新的東西。 米德提醒讀者說山東省南邊的台兒莊戰役(民國27年3月至4月)讓一般把家庭/family 放在第一位的傳統中華民國人首次深刻地體會到國家的存在。當時的國民政府軍取得了戰術性勝利,打敗了意圖由山東分兩路進攻江蘇省歷史文化名城的徐州市的日本帝國陸軍。換言之,在此之前,中華民國只是一個地理上/geographical expression 的概念/concept。 「針對8年的54運動而言,可以說只是首次給了當時的知識分子一劑具有強烈國家/country 感覺的針,最著名的口號之一就是「外爭國權(對抗列強侵權),內除國賊(懲除媚日官員)。」 如果中華民國可以是一個概念的話,金門地區對古代就來到這裡居住的人而言也可以只是一個地理上的概念而已。漢族人開發金門的依據可考查的歷史資料始於晉朝代(266年-420年)。金門人於民國4年4月奉令成立縣治,設立縣知事,並且更改縣丞署為縣公署。 為何要從概念談起?這是因為我們要先就金門這個地方下一個定義。你/妳可以有你/妳的定義,我可以有我的定義,他/她可以有他/她的定義。(順便一提的是:北京航空航太大學人文與社會科學高等研究院的一個教授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把中國定義為歷史和文化,可以簡單概括為文教。中國傳統政治也是以文教作為立國根本。」)之後,我們就要看看多少人能夠接受這個主流定義還是那些非主流定義。只要是合乎邏輯,大家就必須都要接受。如果還是排斥的話,就等於是在搞政治。這些人就應該早日去政界工作,不要攪局。 因為我們是在探討學術,緊接著我們要就那個特定的定義推出一個模式/model。如果還要往上一個層次/level 走的話,就要從這個模式加以簡化或者濃縮為一個理論/theory。如果很多人能夠接納這個理論的話,就有可能形成一個學派/school of thought 乃至於出現一個典範/paradigm。 筆者的定義為:作為一個概念的金門學是一點/a dot、一個點/one dot 或者只不過是一個點/but just one dot,就像我快要出版的一本英文專書也把當代中國/contemporary China 當作一點、一個點或者只不過是一個點來處理。 從一點、一個點或者只不過是一個點,我們可以得出一個架構/framework。當我們檢驗這個架構是否吻合或者貼近事實時,這個架構就變成了模式。 如果要繼續推出一個理論的話,就要再度就這個模式加以簡化或者濃縮為一個理論/theory。 以上的文字皆來自我把太極圖拆開來並且加以描述、解釋和推論的結果(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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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化
只是靜靜地坐著 在家門青石階上 靜靜地聽 靜靜地任由南方屬於夏的風 穿過髮眼鼻身…… 彷彿心跳的虛空已把一切詮釋明白了 藍天是澄澱的藍 白雲是洗滌的白 陽光是淬煉的亮 我是一隻苦楝樹上的蟬 奮力叫醒生命所有悲喜的故事 然後 安然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