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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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下﹐日出
這閃光燈的心跳,從天空的口中,相傳 像狩獵的英姿,不斷輪番上陣 一則則日出的寓言 你,烘焙了一張招待券 請我泳入一方又一方 豢養波光粼粼的芒草 你,烘焙了一本流浪夜霧 在雨季出入口點了燈,一盞又一盞透明的 適合流淌在你黎明下的枕邊 快門對吹亂樹梢的風說,這一座山剛出爐 新登場的蟲鳴鳥叫是維也納合唱團 夜景可以放在瞳眸裡,保溫 也許秋天 打算襲上你含情脈脈的指間 我笑說,你故意釋放一種臉紅心跳的,謊言 謊言被海浪拍打上岸,羽化成白色泡沫 寂寞之前,鏡頭,在浩瀚的宇宙 切割夢土,而你只是用微笑 追逐,四季的遷徙 破曉後,大海依然會穿上蔚藍的衣裳 目睹,你指間調準的浪漫,以金色 溫柔的舞姿,打地平線那道光 燃燒在你準備好 晾乾,精彩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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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賞被遺忘的風景
「退休了,依然要振作」,我聽從老婆的建議,努力把退休的生活經營得有聲有色,讓她能專心的上班。有些天,起床如廁後還沒有六點,我依然回房補眠,有時一補都補到十點太陽照屁股才起來,有時候是被來電的電話鈴響叫起來收聽,更多時候,在床上輾轉難眠睡不著只得起床…… 有幾次參加團體旅遊,不得不早起,也成為精神的負擔;但如果能克服心理的障礙,早起一些,常可以發現多年來諸多被我遺忘的鄉間風景。 仲夏時節,不到早晨五點,天就濛濛亮了,早起的鳥兒滿天飛,在四周數棵的樟樹上聽到好幾種此起彼落的鳥鳴聲,一唱一和,有如情歌對唱,是一首首美妙的晨光序曲。 早起的太陽已爬上山頭,燦爛的光線逐漸照入老家三合院西廂房的書房,看著朝陽開始每天自強不息的運行感受到一股朝氣蓬勃,村道傳來陣陣小貨車叫賣家庭日用品的聲音,一輛輛的摩托車快速的自遠而近傳來,再逐漸消失在耳邊,一輛輛上田的小卡車也出動了,這才六點半,也看到許多國中生和遠地讀書通勤的高中高職生騎著單車停放在村子口的村道店仔頭旁,開始等候校車來臨…… 鄉村地方,大家早起已成生活習慣,趁陽光尚未逞威之際,趕快上工拔田草、噴藥和施肥,開始他們一天的生活,十點左右,陽光的熱力讓人挺不住,只得收工回家。一天依然做滿甚至是超過八小時的工作,因為這些村姑村婦,除了耕作自家田地之外,還努力克勤克儉的持家,總是不忘尋找打工機會,以每天一小時一百元的價錢受雇下田幫那些被租賃田地的老闆做除草、除菜苗(像芹菜灑種後,過多的菜苗必須手工除去)或種菜苗的工作,辛苦彎腰的忍受腰部痠疼之苦。 雖然有些農事已機械化,如種花生、插秧,採收花生、甘藷,和收割稻穀等,但有些農作仍必須雇用人工。幸好有她們這群娘子軍不畏風霜雨露酷陽,才能讓現今農村的莊稼順利的採收,帶來豐收的一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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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之間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說清楚你為甚麼要爭取我先生的財產?我們老程的財產和你有什麼關係?」劉惠琪忽然抓狂了起來。 「我母親說當時她三十八歲,比姊夫大個兩歲,兩人有一次回台轉機時,在香港機場不期而遇。因為飛機嚴重脫班,兩人去逛街喝了點酒後,互訴心中的委屈,後來不該發生的事就發生了,還持續了一陣子,地點都刻意選在香港,以避人耳目。」 「我不相信。劉軒先生,我知道你還在懷恨當初我將你趕出我家,十多年後你便和你母親徐萍聯手編了這一套劇本唬弄我。你以為我那麼好騙啊!」劉惠琪罵得口沫橫飛。 「姊姊,不,劉女士,我早意料到妳會有這種反應,所以我今天才提早來見妳,這裡有一封律師信,請妳過目。」 年輕人由公事包裡拿出了一封信交給了劉惠琪。 老女人用顫抖的手抓著信紙,吃力地閱讀著上面的文字。年輕人過了一陣後繼續解釋說:「我已聘請律師向法院申請強制與副廠長作親子血親鑑定。法院已經審查了一些我母親交給我的書信證據,認為兩人在二十多年前確實有可能發生過不可告人的情事。法院的人馬上就會到達醫院,強制對副廠長抽血,再和我的血液樣本做比對。在檢驗報告出來之前,副廠長名下的財產必須凍結,不可逕自轉移、贈予,或交付繼承。」 「不可能,雖然你媽徐姨只比我們老程大兩歲,但法律上她是他的岳母。哪有可能女婿和岳母那樣的?」劉惠琪全身癱軟地說。 「我們不是當事人,都不瞭解當時的情境。我母親說二十多年前她嫁來台灣,忙了半天功虧一簣,身分證沒拿到,也沒辦法繼承配偶的財產,她幾乎是空手回中國的。她說二十多年後,我決不可放棄財產繼承的權益。劉女士,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生活條件比一般孩童相對剝奪。我現在人生才剛起步,我不能再隨便放棄機會了。所以我決定賭它一賭。但我的律師警告我說,如果我賭輸了,你們家屬可以反告我毀謗妳先生的名譽。」 劉軒才說到這裡,病房外走進了一群衣冠楚楚的訪客,穿著白袍的護理長也夾雜在其中,推著護理車的小護士則跟隨在後。 護理長禮貌地向劉惠琪介紹說,他們一行是法院的書記官,來此強制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程先生抽血,希望病人家屬配合。劉惠琪檢查了對方出示的文件與公文書後,只好無奈地在一旁冷眼旁觀。一行人忙了一陣後接著又命令年輕人劉軒挽袖接受抽血。年輕人照做了。後來兩個血液樣本被貼上了封條,雙方的當事人與代表也在公文書上簽了字或蓋了章。終於大功告成,後來眾人就全數退出了病房。劉軒是最後一位離開的,他帶著歉疚的神情向劉惠琪告別道:「反正真相只有一個,一翻兩瞪眼。如果鑑定結果屬實,也就是如果我賭贏了,妳就成了我的大媽。造化真是捉弄人,我母親以前還是妳的二媽呢。」 「出去,你給我滾出去!」劉惠琪撿了病人老程的一只拖鞋朝向年輕人劉軒擲了過去,但沒砸中,劉軒一閃快速離開了病房。 病房裡又恢復了原先的寂靜,抽痰機仍「噗吱喔」「噗吱喔」發著異響。她頭重腳輕地癱軟在行軍床上。剛才發生的一切來得太快,又在瞬間戛然而止,彷彿上天在和她惡作劇一般。可是劉軒甘冒風險,還講得那麼自信,不像是憑空捏造出來的劇本,法院應該是在有所本的狀況下才會做出強制鑑定的判決。怎麼辦,這位外表看似忠厚的老程居然會酒後亂性,為了讓自己增添子嗣,便各取所需借種給自己的丈母娘……可悲啊,自己一直以為丈夫是上一代的新好男人,沒想到卻被他騙了一輩子。現在他癱了,還要靠我這位老笨妻替他把屎把尿。 病床邊上的電話這時響了起來,原來是女兒小嫻,她興高采烈地向母親報告說:「媽,我剛打聽到我那位飛官男友劈腿的對象居然是一位中國駐派在台灣的女記者。聽說上級擔憂軍事機密會外洩,已經將他暫時停飛了。活該,我現在已不稀罕他了。媽,妳有沒有在聽?」 「有,妳繼續講下去!」劉惠琪覺得剛才劉軒的事暫時先按下不表,因為女兒從小嬌生慣養,怕她會禁不起這樣的打擊。 「媽,我現在和我們公司的一位日本主管翹班出來在海灘散心,他長得和我的飛官前男友一樣帥,今年三十一歲未婚。肥田桑本來負責中國分公司的業務,但後來因為釣魚台爭議,分公司被砸毀,總公司才將他改調派來台灣。肥田桑十幾歲以前住過台灣,所以中文好得很呢。」 「肥田桑?小時候住過台灣?今年三十一歲?等一下,肥田桑的母親是不是台灣人,姓秦、還當過酒女?妳趕快問他!」 「媽,妳緊張什麼嘛?」 「妳快問!」劉惠琪透過電話嚴厲地命令著女兒。 「問就問。」女兒不高興地說。接著電話那頭就傳來了女人問著男人低沉的交談聲。 「媽,不是,肥田桑的父母都是日本人,因為工作的關係在台灣住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他是讀日僑小學長大的。」 「那就好。」 「好什麼?媽,妳神經兮兮的幹嘛?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小嫻,妳爸爸出事了。」 「我曉得。」 「不,我是說妳爸爸出了另外一件妳想像不到的大事。妳爸爸留給妳的財產可能要被別人分走一半了。小嫻,妳有沒有認識律師?我要請律師。」 電話那頭傳來了女兒與男人的討論聲。隔了一會,女兒的聲音又透過電話傳了進來: 「媽,妳不要哭,肥天桑說我們公司就有律師。他現在就用吉普車將我送來醫院,媽,妳等我們,我馬上就到。」女兒掛掉了電話。 等待中的劉惠琪瞪著床頭的老程,這一顆插著鼻胃管的大南瓜沒有表情地回瞪著老妻。 「老程,你這個王八蛋,你說你是不是劉軒的爸爸?你說!你說啊!」她流著老淚指著床頭的大南瓜痛叱了起來。 沒人回應劉惠琪的責問,倒是床頭的抽痰機依舊「噗吱喔」「噗吱喔」地發著異響,好像在說:「不是我」「不是我」…… 沒人知道抽痰機會不會說謊,倒是檢驗結果出爐前,事情有了戲劇性的轉圜。肥田桑為了討好新女友程小嫻母女,便積極介入這個案子。在公司律師的建議下,他威脅劉軒說:你最好撤案,否則你賭輸了,劉女士一定會加告你毀人名譽並恐嚇取財;之前就有勒索名人的類似案例,賭輸者因此面臨三年的牢獄之災。此外程副廠長之所以會被反日暴民追打落海成了今天這副慘狀,你劉先生也難逃道義責任,當時身為日本人的我也在中國,深深見識到了那種可怕的情境。所以你現在還好意思為難受害者的家屬嗎? 劉小嫻對於已成為植物人的父親、莫名其妙冒出所謂的私生子,而且此人還是她之前的小舅一事,反應之激烈不下於她的母親劉惠琪女士。等她由律師處得知父親的財產真的已被暫時凍結無法轉移後,索性將所有怒氣全發洩在父親的頭上。有一次護士還看到程小嫻也學著她母親劉惠琪女士持物搥打著病床上毫無抵抗能力的病人,出言不遜地對她的直系尊親屬叫囂辱罵。 後來廈門廠的廠長不知由哪聽到了消息,專程走小三通回了趟台灣找劉軒協調。廠長是三十多年前殉職的劉中尉生前的老同學,他息事寧人地對劉軒相勸說:程副廠長多年來為保釣行動奔走出力,實為台幹之楷模,如果你肯對副廠長的「遺孀」適可而止,廠裡願意安排你接替你「姊夫」或是你「乾爹」的位置成為新的副廠長,希望你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驗血結果終於出爐了。萬念俱灰又方寸大亂的劉惠琪卻在這時接到了一封劉軒透過律師樓轉交給她的信,信中是這樣寫的: 【劉女士:原諒我不能再叫妳姊姊了,因為妳的女兒程小嫻才算是我同父異母的姊姊。我這次之所以回台與妳興訟,純粹是我母親徐萍強迫我這麼做的。其實對妳一直記恨的是她、不是我。我母親至今仍念念不忘,當初妳如何窮凶惡極地將她趕回對岸中國。但這幾天我看到妳和小嫻姊姊慌亂成那個樣子,我又於心不忍,畢竟報復不是我的本性。經過審慎的思考,我改變心意了。想想這些年來,我那位身為「姊夫」的父親,一直在暗中對我照顧得也算有心。我十五歲離開孤兒院後,若沒有他的繼續金援與安排,我不可能完成專科學業,考上那麼多證照,在職場上被刻意栽培,而且廠長還有意將我升職、去填補我父親騰出來的空缺。小嫻姊姊的男友肥田先生說得對,我父親之所以會落海變成今天這副慘狀,我有絕對的道義責任。我不應該得理不饒人,繼續對妳們母女趕盡殺絕。我回廈門工廠上工去了。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就讓它付諸流水吧! 程小嫻的弟弟 劉軒】 經過這次有驚無險的「遺產」風波,程太太劉惠琪女士怕劉軒哪天又突然反悔跑回來爭產,於是立刻委託律師將丈夫老程名下所有的產權全都移轉到自己與女兒的名下。 但很少人知道,劉軒透過律師交給劉女士的信中並沒有完全說實話。其實程小嫻並不是程副廠長與劉女士的親生女兒。劉軒的母親徐萍向兒子透露:二十多年前她與程副廠長在香港偷情數次後,程不小心說出了一個秘密。那就是程的元配、有流產體質的劉惠琪,最後一次生下的也是死胎。 程為了不讓妻子絕望崩潰,便串通軍醫院,瞞著妻子暗地裡透過管道,向附近農家買來他們未婚女兒剛產下的女嬰,她就是日後驕縱跋扈的程小嫻。 令人惋惜的是,老程沒能撐過回台搶救的那一年冬天。由於程氏「母女」兩人仍對他們的丈夫與「父親」高度的不諒解,死者的遺體就被家屬棄置在醫院的太平間不聞不問。後來連程小嫻的男友肥田先生都看不下去了,他才偷偷打電話至對岸廈門通知女友同「父」異母的弟弟劉軒。劉軒聽了二話不說,便向工廠告假兼程回台,替自己的異姓父親處理治喪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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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紀念父親仙逝12週年
二年級生,父親男生排行老三,姪子、外甥口中的「三叔ㄚ」、「三舅ㄚ」,這是我小時候最常聽到對父親的稱呼,19歲高中第一名畢業,為了上台,二伯父賣了一隻小豬給父親買布做新衣服,那年代有鞋子、新衣服穿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之後參加56年的金門縣政府主計班培訓,又以優秀成績畢業結訓,當時金門經過民國38年戰火洗禮,金門變成軍事重地!縣長是軍人,金門擁有十萬大軍,一切講求軍令,遵循軍法,百姓剛經過八二三的摧殘,滿地瘡痍,金門縣長體恤百姓疾苦,所以一些「德政」實施,軍人幫忙蓋房子、豬牛舍等,耕種、植樹、除草…只要百姓有困難、縣長下令,無不完成的任務,而且效率超棒;所以父親當時在縣政府裡當主計長,是件艱難的工作(因為沒有交通工具及銀行),但為了家計生活所需也只能努力工作、為民服務。 在我記憶裡,母親17歲嫁給父親,19歲時母親也產下了我,當時沒有交通工具,金城到金湖蓮庵里是一條艱辛坎坷的道路(還是泥土地),當時有一部腳踏車就可以說是現在的BMW了,所以父親就把金城當成第二個故鄉,一星期才回庵邊一次。直到大弟出生時,父親便在金城「模範街」租住,「模範街」全都是父親朋友,當然現在已改朝換代,皆是第三、四代在經營或轉售;也因為這樣,每次返鄉都有一股「景物依舊、人事全非」的感觸。 當時金門縣政府就在現在的商會活動中心,父親上班不用二分鐘,記得有一天為了找我父親,自己走去縣政府,就在當時父親為我拍下人生第一張的「黑白獨照」,至今珍藏在我的相簿裡,在我仍開心與父親獨處時,在家中的母親為了照顧剛出生的大弟,發現我不見後淚流滿面著急的找尋,直到我與父親一同回家,才放下心中的大石。現在回憶起來,好在當時社會風氣純樸,全都是樸實的農民或漁民,思想單純,人與人之間感情豐富,才能平平安安的得到珍貴的獨照,但代價是母親著急的眼淚,在此向您說聲:「對不起!」 父親的辦公室永遠掛著「當面點清,出門一概不算」,總是公私分明的,奉公守法,勤儉持家,手上有五、六本帳簿,因為呂家大小事、姪子、外甥生活用品全由父親一人掌握。對子女的教育,嚴格不失慈愛,我心中「全能」的父親,絲毫沒有任何缺點,除了愛喝點金門高粱! 就在父親六十六歲的除夕那天,在大姑家面向西方倒下,那年的過年真是愁雲慘霧。之後每年的除夕,總是心疼父親未曾真正享受人生,一生為別人付出;想到這裡,不禁流下不捨的淚水。雖然如此,永遠留在心中不滅的寶藏是父親的訓示-涵養怒中氣,謹防順口言,留心忙裡錯,珍惜有時錢。 感念我最敬愛的父親-呂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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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因此,當黑夜籠罩整個大地,當熾熱的青春火焰再次地在他們體內燃燒,當黃大千輕輕解開她羅衣的當下,霎時,呈現在他眼前的是兩顆既飽滿又熟透了的紅蘋果,讓他雙眼為之一亮。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如蟻爬似地游移在她白皙柔軟的肌膚上。而當他的手指頭輕輕地碰觸到她胸前那兩顆狀如櫻桃的小圓子時,就如同是小時候把玩的彈珠,讓他愛不釋手。可是,他並沒有用他那雙粗糙的手來撫摸它、摩挲它。而竟俯下身,以自己洋溢著熱情卻又滾燙的舌尖,對準那兩顆嫣紅的小小圓子,從左到右,從中間到旁邊,溫柔輕巧地舔著、舔著、舔著……。如此地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簡直讓小辣椒內心有難以承受之重,體內彷彿有數以千隻的螞蟻在爬行、在爬行、在爬行、在爬行……。 於是她蠕動了一下身軀,難受地閉上雙眼,想不到向來老實的黃大千,竟會以這種招數來折磨她。他是真忠厚?還是假老實?抑或是身心健康的男性與生俱來的本能?即使她之前曾和副營長有過親密的行為,但除了接吻與隔著層層衣服愛撫外,並沒有讓他的手直接碰觸她身體的敏感部位,因為他們只是戀人而已,並沒有實際的夫妻名份,豈能讓他越雷池一步。而此時,面對的是自己的新婚夫婿,是一個要和她廝守終身的同鄉青年,她還有什麼好顧慮?還有什麼不能在隱蔽的房內做自己愛做的事?只因為她的體內有青春熾熱的火焰在燃燒,有造物者賦予她的原始本能。而這種本能,除了哭、笑、吃、喝,當然也包括性。竟連東周戰國時期的思想家告子都主張「食色,性也」,何況是凡人。唯一的或許她是女子,似乎不該有較新潮的想法,理應要有女性的矜持。但如果不敢把自己內心的想法表現出來,未免也太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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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之間
秦小姐自顧自地由手袋中抽出了一只空針筒,然後命令兒子捲起袖子。接著她由兒子的手臂上抽出了一針筒的鮮血,將它密封在試管裡,再將試管交給劉老先生。她對老主人說:「十五年前台灣還沒有親子血親的鑑定技術,但現在已經有了,而且街上多得是檢驗所。老伯,你可以帶著這個試管到檢驗所和自己的血液做比對,答案就會一清二楚。」 這樣說完,秦小姐示意身邊的兒子與日本老男人該是告辭的時候了。 三人走出了大門,秦小姐回頭對手上拿著試管的劉老先生補上一句:「老伯,我很遺憾帶著劉中尉的兒子去當日本人。劉中尉生前告訴我說,當初他之所以會和你後來的女婿程上尉結伴去報考軍校,就是因為日本不顧道義和台灣斷交去和中共建交,才激發他報國的決心。劉中尉還說,他的爺爺奶奶,也就是老伯您的父母,都是逃難時被日本飛機炸死的。好了,我不多說了。我對今天這種結局也感到相當遺憾。」 一行三人這時也顧不得劉老先生一臉的啞然,順手招了輛計程車便揚長而去。 幾天後檢驗報告出來了,秦小姐所言果然不假。劉老先生懊惱著自己唯一的孫兒,現在正流落於東瀛不知名的角落,學習當著大和民族的子民。也正是這樣的感傷激發了他另一波的靈感。他看了看比自己小上一甲子歲月的兒子小軒,忽然決定趁兒子的母親徐姨尚未回台前,趕快帶著小軒去同一間檢驗所進行血液鑑定。科技就是這麼奇妙,它可以化解人們對未知的猜疑,因為真相只有一個騙不了人的。 又是幾天過去了。那天寒流來襲,徐姨仍舊滯留在對岸的福建山區未歸。劉老先生萬念俱灰地走出了檢驗所的玻璃大門,冒汗的手心緊抓著口袋裡的檢驗報告。他不敢相信上天和他開了這麼大的一場玩笑,原先的冒牌孫兒一夕間忽然變成如假包換的真品,而老來得子的真兒子卻變成了綠雲罩頂下的假貨。「叭」「叭」老先生不知不覺已在闖越紅燈,一輛砂石車大聲地對他鳴起了喇叭。患有心臟血管疾病的劉老先生瞬間受到驚嚇,一陣心絞痛之下全身血管緊縮,接著栽倒在斑馬線上休克昏厥。等救護車將他送到醫院已沒了生命跡象。劉為民老先生就這樣結束了他六十七歲的生命。 等喪事被女兒與女婿處理得差不多了,徐姨才得到消息兼程由對岸趕回台灣,爭取遺產的繼承權。她堅稱自己是死者的配偶,雖然尚沒有台灣的身分證,但她是死者兒子劉軒的親母親,親等絕對優於劉惠琪這位已嫁為人婦的女兒。就在這時劉惠琪老神在在地將一份文件丟在繼母徐姨的眼前叫囂道: 「這份檢驗報告是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在我爸爸的衣服口袋裡找到的。我去這家檢驗所查證過,原來劉軒並不是徐姨妳和我爸爸生的。徐姨,我不管劉軒的爸爸是誰,妳不但不可能繼承到我父親的任何財產,而且限定妳給我及時離開台灣,否則我們就法院見。」 老程看繼母與繼女間撕破了臉,急得在中間緩頰打圓場,但劉惠琪不為所動,還威脅說這種事上了法院,我們的境管局一定會將徐姨妳驅逐出境的。不信大家就走著瞧! 徐姨看大勢已去,不等繼女劉惠琪趕她,便趁劉老先生告別式的前夕丟下兒子劉軒,孑然一身逃回了對岸福建。劉惠琪繼承了老父的家產後,望著眼前那位六歲的「弟弟」劉軒,愁得不知何處該是兒家。後來在丈夫老程的建議下,劉惠琪就將小軒收養在家中,和比他大五歲的「外甥女」小嫻作伴。但才持續個幾年,有一次小嫻和小軒發生了口角衝突,大概是小嫻罵小軒的媽媽是偷男人的賤女人之類的話,小軒不甘心便和小嫻打了起來。劉惠琪乾脆眼不見為淨,便趁丈夫駐留在對岸廈門工作的時候,自作主張將劉軒送到孤兒院以一勞永逸。 窗外射進了一道陽光,將一片金黃撒在抽痰機邊的牆上。病床上的老程仍像一塊木頭般,表情僵硬地靜止在他的無感世界裡。門上傳來了敲門聲,劉惠琪看看手錶,心中好奇著對方怎麼提早來了呢。她仍舊起來轉過身去應門。門開了,她看見一位二十開外的年輕人站在病房門邊向裡面問道:「妳就是劉惠琪女士嗎?我和她有約。」 「沒錯,我就是。你大概就是劉軒,你提早到了。」 「姊姊我就是小軒,小時候我在妳家住過一段時間,後來才被妳送到孤兒院。我記得妳和姊夫有一位叫作小嫻的女兒,我比她小五歲,她卻要叫我小舅舅。」 她沒說話,想弄清楚訪客今天出現在這家醫院探病,到底有什麼來意?「我臨時決定早點來,因為我想將一些事情單獨向姊姊解釋清楚。希望沒有打擾到您。」年輕人猶豫地說。 「解釋清楚?什麼事?你該有二十多歲了吧?」 「我剛服完兵役,目前在對岸台商的工廠裡工作。床上躺的就是姊夫吧?」 她點了點頭然後說:「你沒必要叫我姊姊,他也不是你姊夫。我們之間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十多年前,我將你送走的時候就說清楚了。」 「我今天就是為這件事而來的。」 她靜靜看著對方洗耳恭聽。 「我去年在大陸福建山區找到我母親徐萍了。」 「徐姨?」 「其實我一退伍就一直在廈門姊夫的工廠裡當個小幹部。」 「什麼?你和我丈夫老程一直有聯絡?」劉惠琪驚訝地問。 「姊夫一直很照顧我。我在孤兒院的時期,姊夫每次回台灣都會瞞著妳到我們院裡來看我。在廈門的時候,公開我都叫他副廠長,但私下我還是叫他姊夫。」 「有這種事?」 「去年我到達廈門工作後,便開始我的尋母計畫。因為我相信只有透過她,才能查出我生父的身分。」 「徐姨現在還好嗎?她怎麼跟你說的?」 「我母親徐萍今年六十一歲了,目前和前夫的兒子住在一起。但她已經守寡。」 「守寡?她逃回大陸後又改嫁了嗎?」 「不,原來二十多年前,她為了拿到台灣的身分證,便和丈夫假離婚嫁來台灣,暗中一家三口還有聯絡。這件事連姊夫都不知道,妳父親劉為民老先生更一直被蒙在鼓裡,卻常威脅我媽說,如果不替他生個兒子,就別想拿到身分證。」 「我爸生前真的這樣威脅過你母親?」劉惠琪尷尬地問著年輕人劉軒。 「我母親說妳父親有心血管疾病,不太能人道,當時我母親已三十八歲有點高齡,時間再耗下去對她相當不利。」 「所以她常藉口回娘家,趁機去找她的前夫借種?」劉惠琪像位神算般從容不迫地推斷說。 「以前我也這樣認為,可是我去年追問她我的父親到底是誰時,她說絕不是她死去的第一任丈夫,因為當時中國嚴格一胎化,她前夫有了兒子後就結紮了。」 「所以徐姨不肯告訴你你的親生父親是誰?」 「沒錯,一直到副廠長連人帶車落海成為植物人後,我打電話將這個消息告訴我母親,我母親終於才說了實話。」 「暫停一下,我記得我先生的汽車是中國長城廠牌的,我曾經親眼見過。為甚麼那一天他下班時開的車會變成日本豐田的廠牌呢?」 「那天廠裡派我外出公幹,公司配給我的車原來也是長城廠牌的。只是那天我在當地的女友和我換車開。我女友一向哈日,她的車是豐田廠牌的,結果車到我手上後不知怎故障了,副廠長自願將他的座車借我好讓我先行出差。等故障車修好後,副廠長就暫時開著我女友的的豐田車下班回宿舍。哪知副廠長才出了廠房大門,卻被當地的反日暴民們給盯上了,開始追著朝他的車丟石塊。副廠長因為急著脫困,一時心慌滑出路面將豐田車開下了海裡,又因為車窗已被亂石擲破,車身迅速下沉。等公安派人將副廠長打撈起來後,副廠長因為缺氧太久才成了植物人。」年輕人無奈地苦笑著,但很快他又繼續接著說:「我母親知道我們副廠長出事後,便要我趕快回台灣去爭取副廠長,也就是我姊夫的遺產。不,是財產,姊夫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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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真美
微醺的晨,與眼神交會 燦爛了又是一個早起的好心情 經過昨日一夜雨的滌洗,塵埃盡而褪去 此刻正還大地一個清新面貌 三二的車聲,在靜寂中顯得特別淒清 彷似驚擾著還醉著的晨光 窸窸窣窣的葉落聲蔚成另一道聲源 枝椏併落的砍伐來自窗前的那棵龍眼樹 也在著新衣吧,我想 為明年的果實纍纍圖一個清雅 早晨的時光,真美 有稀落的吵雜聲,有三三兩兩的談話聲 還有生機盎然的,呼吸聲 所有的聲響在在催促著心靈深處那份慵懶是該振奮精神了 望著大地在還罩著薄薄霧層中漸而甦醒的姿容 窗外的花朵早已爭先恐後展露著討人喜愛的歡顏 而葉片上滾動著粒粒晶瑩剔透的露珠,還搖來晃去 在晨曦的呼喚裡,正兀自閃爍著輝亮 聽!鳥兒啁啾的清脆歌聲是如此的婉轉、優雅 從遠而近,由高而低在枝椏上,跳響了出來 微微的陽光,溫煦的透著葉隙中亮了開來 那柔和又美麗的光影啊,交織成了一幅千變萬化 似乎空氣中所有的塵埃與灰燼,盡在光芒裡被拂拭而去 喜歡每日清晨那充滿活力的希望之光 那是喚醒大地甦醒的密碼樞紐 更為浩瀚宇宙中所有的生命帶來了迷人光彩、盎然的生機 晶瑩且明亮的為即將展開一日的精彩演繹 綻放出,最溫暖的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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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弱勝剛強
罕有颱風的金門,竟接連掃到兩個颱風尾,還造成部份地區淹水,幸有賴國軍弟兄全力救災,把災害減輕到最輕的程度,所幸並沒有人員傷亡以及財物的損失,我們金門不愧是海上仙洲,真是福地也! 颱風夜的一場雷雨,第二天的早晨,空氣更是清新,忍不住大大吸了一口,看到眼前的景象,有些看似強壯的大樹,被風吹倒,有幾棵甚至連根拔,但你可曾注意到,颱風過後的小草,依然昂立在原地,不但是絲毫未損,反而欣欣向榮,益加青翠可愛,不禁想起古人的智慧「柔弱勝剛強」這句話。 「柔」似乎是軟弱象徵,卻是一種強者的表現形式,內蘊含著力量,這力量是無限大的。水滋生萬物,蘊育生命,它無一定的形狀,放之圓則圓,放之方則方,煮熟它,它會沸騰,變成水蒸氣,冷凍它,它會凝固,這就是物質不變定律。宇宙的許多事物,總希望向上,但只有水是往低處流。老子學說關於水的哲學部分提到;「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惡,故幾於道。」但千萬別小看水的力量,被它柔弱的外表給騙了,當它一旦形成氣候,其威力沒有任何東西可與之相比,其破壞力是無可比擬的。還記得日本大地震,所引發的海嘯的畫面嗎?我想大家應該記憶猶新吧!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俗話說:「吃得虧中虧,方得福外福」,吃虧是古老智慧,總是勸我們要以和為貴,退一步海闊天空,這是人生的最高的一種境界。深具崇高美德良善之人,就如「水」一般,非但受人景仰,亦是學習的對象,凡擔負重任者,皆是有肚量之人,心胸寬廣,所謂「宰相肚裡能撐船」遇事沉得住氣,以應付一切橫逆,有此性格之人,往往容易獲得他人的尊重,也較容易成功。反之,凡事斤斤計較,總是佔了小便宜但是吃了大虧。 「水」的道理告訴我們,凡事要順勢而為,一切順其自然,萬事皆不可強求,古人道:「柔軟是立身之本,剛強是惹禍之胎」怒則傷肝,中醫常說怒火攻心,即是此理。人只要一生氣,交感神經會亢奮,腎上腺素荷爾蒙大量分泌,這時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微血管大量充血,人變得很有力氣,就像是一個超能量的個體,在這個時候最是危險,因為很容易做出毀滅性的事情,許許多多的社會事件,都是在這情況之下所造成的。 來!讓我們一齊向「水」學習它的寧靜順和,虛懷若谷,自清寡欲的本質吧!如何才能做得到呢?很簡單!只要遵循以下原則,我想您也是「水」哲學大師。 1、看見人要微笑,打招呼。2、關懷週遭人、事、物。3、凡事感恩常唱感恩的心。4、負面情緒轉為積極思考。5、每天做一件好事。6、吃較為清淡之食物。7、不受負面的新聞媒體影響。8、參加有益身心的團體。9、努力於自我實現的快樂。10、珍惜生命中的每一秒鐘。11、隨時提醒自己,當下才是唯一擁有的時刻。12、不要把生活看得那麼嚴肅。13、笑看人生百態。14、笑是心靈的陽光。15、生氣是短暫的發狂。16、人在生氣時,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17、生氣影響健康,會導致血壓升高。18、生氣則阻礙溝通,致人際關係遭受破壞。19、生氣時會引起無法挽回的悲劇。20、憤怒雖有力量,但往往伴隨著焦慮、恐懼與不安。21、柔弱勝剛強,柔軟心才是最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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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在台北地方法院辦好公證結婚回到飯店的那晚,他們手牽手興奮地走進房間裡,柔和的燈光映照在小辣椒洋溢著幸福的臉龐,讓她更加地嬌艷動人。於是黃大千按下門鎖,緩緩地走到她的身旁,用手指頭輕輕地在她肩上捏著捏著。即使窗外車水馬龍,又有五光十色、光采奪目的霓虹燈在閃爍。然而他們那有心情欣賞異鄉悅目的夜景,霎時,熾熱的青春火焰快速地在他們體內燃燒。當小辣椒以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視他的時候,他內心渴望的是什麼?難道不是那種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浪漫情境?無論他有多麼地忠厚老實,面對眼前這個既漂亮又豐滿,姿色風靡整個金門島的美人兒,除非是柳下惠,否則的話焉有坐懷不亂之高尚品德?更何況,他們已是一對經過法院公證結婚的正式夫妻,再怎麼繾綣纏綿、纏綿繾綣,並沒有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也沒有違背傳統道德,他們又何須浪費時間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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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之間
病床邊上的抽痰機整夜發出「噗吱喔」「噗吱喔」的怪音,讓昨夜躺在行軍床上的程太太劉惠琪女士整夜都沒睡好。沒想到去年才剛從鄉公所的職員退休下來,正準備好好享清福在家養老,可是才一年不到丈夫老程就已癱在床上成了植物人,必須靠她這位老妻把屎把尿兼送終。自從老程出了意外至今快半個月了,這期間將她這位老妻折騰得無以復加,一身老骨頭都快被拆散了。雖說女兒假日不用上班時可以接母親的班來病房照顧父親,但畢竟自己上了年紀,哪堪負責大部分照護病人的責任,退休後竟然還要再受這種折磨,哪天要是將身體也累癱了怎麼辦? 想到了老程,這位處處以家庭為重的丈夫,今年才五十九歲便重度昏迷得對外界任何刺激都沒有反應。人家說在大陸工作的台商或台幹都喜歡包二奶養小三,可是老程在男女關係上嚴守分際,一點不良紀錄也沒有。劉惠琪在老公的公司裡認識了幾位眼線,算是自己死去的大哥以前退下來的軍中同僚,自己也趁休假的機會走小三通到對岸廈門去查勤。結果大家對老程的評論都極度正面。沒想到這樣一位老好人卻得不到善終,竟然無法歡度他的六十歲生日。 昨晚劉惠琪嚴重失眠了,並不是因為老公的病情毫無起色,而是因為昨天黃昏時刻她接到了一通電話,竟然是十多年不見的劉軒打過來的。當時劉軒在電話裡還叫她姊姊。沒錯,這個世界上只有劉軒會叫她為姊姊。自己一直是父親的么女,是大哥的小妹妹。可是就在自己三十四歲的那一年,也就是女兒小嫻出生後的第五年,她居然成了一位男嬰的姊姊。現在父親與大哥早就往生多年,曾經叫她為姊姊的劉軒居然從不知名的地方冒了出來,掀起那段早就被埋藏而且塵封久遠的記憶。 劉軒在電話裡避重就輕,只說他間接得知姊夫重度昏迷,他想今天來醫院探視姊夫,並且和姊姊討論一些後續的重要事情。 放下電話後劉惠琪坐在病床邊心裡忐忑不安地想著,劉軒要和我討論什麼「後續」重要的事情?他是如何「間接」得知老程成了植物人的?想到這裡,她立刻撥通女兒的手機,將剛才那通怪電話告訴女兒小嫻,也好讓女兒出個主意。 「媽,妳說是小軒,小舅舅劉軒?」當時女兒的聲音也透露著驚訝。 「小嫻,明天妳可不可以也在場?我怕那種場面我一個老太婆應付不來。」 可是沒想到女兒卻在電話中推說日商公司紀律嚴謹,平日走不開、也不能亂請假,基本上是拒絕了母親的要求。其實劉惠琪不是不知道,這位自己唯一的獨生女,近來因為男友劈腿而一直在鬧情緒。就拿上週放假日來說,女兒臨時來電說她不打算來醫院接母親的班了,因為難得公司放假,要讓心情沈澱一下,想獨自一人到海邊散心,將整個人放空以治療情傷。 想到了情傷,劉惠琪就一肚子的氣,這個死丫頭滿腦的英雄崇拜,竟然經朋友介紹,和一位小飛官談起了戀愛。她多次警告女兒說,妳的大舅舅就是於三十多年前摔飛機殉職的。可是小嫻哪聽得進去母親的忠告,依舊和小飛官愛得你死我活。記得去年空軍演習,戰機在高速公路的戰備跑道上起降,女兒就拉著一幫公司的同事和她這位老母親,徹夜守在戰備跑道邊,喝了一夜的冷風,就為了捕捉男友駕駛的戰機起降那一瞬間的英姿。 想到這裡劉惠琪百感交集。唉,如果四十年前大哥和自己的丈夫老程沒結伴去報考空軍官校的話,大哥應該也和老程一樣今年該有五十八、九歲了。結果是四十年後的今天,大哥已死了三十多年,而老程現在躺在身邊的病床上,靜得像一顆大冬瓜,也即將蒙主寵召到天上的國度與大哥為伍。 記得那一年是民國六十一年,適逢中日斷交,才剛高中畢業的大哥與老程,立刻成了公務員社區裡的愛國憤青,毅然決然報考了空軍官校。大哥不久通過飛行考核成了飛官,而老程在飛行訓練中被刷了下來成為地勤。授階後兩人下部隊不久,得償飛行宿願的大哥卻在某次夜航訓練中失事墜海,同機陣亡的還有隨機的種子教官。 劉惠琪的父親劉為民老先生早年喪妻。才五十出頭歲,他又失去了獨子,這對他的打擊之深不難想像。由喪子的悲慟中復原後,他立刻面臨了如何處理兒子大筆撫恤金的難題。這時一位在兒子生前基地診所服務的護士秦小姐,拿著懷孕診斷書找上了劉為民老先生。她堅稱剛失事的劉中尉就是她肚子裡孩子的父親。當時根本沒有親子血親的鑑定技術,半信半疑的劉為民先生最後在朋友們的提醒下,很肯定地認為秦小姐是趁機來詐財的壞女人,而將她趕了出去。 劉為民先生斷了子嗣後,整個人墮落了起來。有了兒子的撫恤金作後援,他進出歡場出手闊綽。但那些賣笑兼賣身的女人只當他是火山孝子,沒人肯甘心對他這位老男人付出真感情,更遑論去替他生個孩子延續香火了。 日子在荒誕中又流逝了近十年。這期間劉為民的女兒劉惠琪嫁給了社區裡青梅竹馬的鄰居兼她大哥在軍中的摯友老程,成為了程太太。但她有流產體質,多次小產後終於產下一位女兒小嫻,而且以後不能再懷孕了。這位獨生女就是二十多年後在日商公司工作,並因為飛官男友劈腿而為之情傷的程小嫻。 話說作了外祖父的劉為民老先生在五十九歲的那一年,政府開放兩岸探親。劉老先生在同村老鄰居的勸說下動了凡念,不顧女兒劉惠琪的反對,花了大筆錢透過婚姻仲介,由對岸的山區農村娶了一位三十多歲的離婚熟女徐阿姨來到台灣作為續弦,並且很認真地認為自己還不很老,只要新婚妻子配合做人,想要再有個子嗣應該不成問題。 老夫少妻的生活過得差強人意。徐姨在社區裡很快就和同一批嫁過來的陸娘們走在一塊,甚至還經常結伴回大陸福建的娘家,每次都要劉老先生打電話三請四催,徐姨才姍姍回台。有鄰居就勸劉老先生老婆回娘家先生應該陪著去才對,但劉老先生過去十年沾染到不少的酒色財氣,接近耳順之年,心臟血管出現了一些毛病,哪堪陪妻子遠行舟車勞頓。好在一年多後徐姨為劉老先生產下了一位男嬰取名為劉軒。以後再也沒人去議論徐姨千山獨行無人相陪一事了。 以輩份算來繼母徐姨的兒子劉軒應該算是劉惠琪的小弟,但劉惠琪的女兒程小嫻又要比劉軒這位小舅舅大上個五歲。年紀與輩份上的落差確實讓這家人相處得不太自在。還好劉惠琪是嫁出去的女兒,早就不與老父親住在一個屋簷下,即使與徐姨母子短暫在社區裡相見,大家避重就輕一下,也就湊合過去了。所以多年下來,眾人間也習以為常相安無事。 早些年劉惠琪的丈夫老程在女兒程小嫻三歲的時候,自覺在軍中沒什麼發展,便打報告退伍,轉換跑道到退伍的老長官在對岸廈門所成立的公司任職,成了台商幹部。老程只比丈母娘徐姨小兩歲,但徐姨的兒子小軒學語後喚比他大上三十四歲的劉惠琪為姊姊,並順理成章喚老程為姊夫。 就在劉軒六歲即將入學的前夕,有一天一對母子和一位老男人登門拜訪劉為民老先生。那天適逢徐姨人在大陸福建的娘家,家裏只有劉老先生和比他小上一甲子歲月的兒子劉軒。女性訪客向劉老先生自我介紹說:「敝姓秦,十五年前我曾經拜訪過您。」 「十五年前?」老先生搜尋著自己的記憶。 「也就是您兒子劉中尉摔飛機殉職的那一年。」 「我想起來了,妳就是秦小姐,我兒子基地診所的護士。」 「當時我帶著肚子幾次來找您,您卻認為我是貪圖撫恤金而來的。最後一次您用掃帚將我轟了出去。」秦小姐說。 「我向我兒子生前的同僚打聽過,他們都不認為你們是男女朋友。」 「我和劉中尉是偷偷交往的,基地裡沒人知道。不瞞老伯您說,當時劉中尉檯面上有好幾位女友,我只是他檯面下的………小菜。」秦小姐靦腆又自損地說。 「妳不要再破壞我兒子的名譽!算了,各說各話沒意義。秦小姐今天來找我是為了?」 「十多年前我因為未婚懷孕,被基地革職,這些年來靠著在酒家陪酒將小孩養大。肥天桑是我長期的恩客,我剛和他結婚,明天就要搭飛機帶著劉中尉的遺腹子從良,前往日本去當東洋人了。」秦小姐用手指著身邊的老男人肥田桑,和那位十多歲的青少年。 那位和劉老先生差不多年紀的日本老男人肥田桑,很禮貌地起身向主人劉老先生鞠躬打招呼。 「我不承認妳的兒子是我兒子劉中尉的遺腹子。」劉老先生對日本老男人視而不見,只顧專心地向秦小姐回話。 「由於今天是我和兒子離台前的最後一天,我想趁今天將多年來的宿願做一個了結。」秦小姐無奈地回頭對自己的孩子繼續說:「兒子,你聽清楚,你爺爺就是不承認你是他的孫子。」 青少年很順服地向母親點了點頭說我聽到了。 「秦小姐,十五年後妳又找了過來就是為了加演這齣爛劇?」劉老先生不悅地責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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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的鳥事)
春天; 關什麼鳥事? 沒有邊界的領空 展翅或收翼? 此岸和彼岸的需求 兩岸很快就有了回應 不同的頻率 不一樣的音調 鳥人說:鳥有鄉愁 當然也有牠的鄉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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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片土地﹐說他們的故事﹑我們的故事
每到寒暑假,朋友們得知我將回金門探望阿公阿嬤時,羨慕的呼聲總是接連而起,而當我被問到在金門能玩些甚麼時,我就如背書般一一介紹風景名勝及傳統小吃給朋友。看著他們似懂非懂的神情,我心中不禁暗暗慚愧,對於這些古蹟,我的認知竟也只局限於教科書上的資料罷了。久而久之,我開始問自己:「金門到底是怎麼吸引著我的呢?」 在觀光客眼裡,金門是一個古色古香的桃花源。然而,人們都有個通病,一旦進入觀光客模式,無論到達任何一個地方,絕對少不了和建築物拍照、購買紀念品,稍有價值的收穫大概就是將所學的知識和眼前的古蹟做結合吧!當人們結束旅行,回到自己的世界時,對於旅遊的記憶,就這麼鎖進照相機與紀念品裡了。但在我的眼裡,金門不是一個觀光地,也不是用滿山滿谷的貢糖、菜刀、高粱堆疊出來的島嶼,她是家,一個我能從中找回自我的地方。 過去回金門,都是為了與堂兄弟表妹去海邊玩耍、享用阿嬤、姑姑們美味的道地料理,然後提著大包小包的糖果點心回台灣準備開學。上了大學後,在異地不受任何拘束,與朋友玩到暈頭轉向、獨自面對生活的挫折與挑戰,一切都需要自我安排、自我約束。當回到金門時,一股慨歎突然席捲而來,這一年我改變了這麼多,而究竟這一年我獲得了甚麼? 同樣的暑假,我卻有更深一層的體會。在異鄉生活,貼近最現實的社會,體驗了忙碌與冷漠、新奇與便捷,沒有人會在身邊時時叮嚀提醒,沒有人有義務為自己做任何的付出。大家會說:「這就是社會!要學會融入!」於是我陷進去了,在我們的社會迷失了自我,追求不符合自己的流行、追尋無盡的紙醉金迷,一直到歸於平靜後,才驚覺時光的流逝,眼前是個沒有目標的將來。 聽哪!長輩們平日耳畔的細語,此時此刻竟是如此受用,有如暗夜裡的一線曙光,在徬徨裡看見自己還有希望。他們的那個年代,是貧窮、是刻苦、是機會;我們這個年代,是富庶、是競爭、是更多但也更難達成的機會。影子在街燈下緩緩被拉長,那些曾經的過往、那些被遺忘的故事,在閃爍的星光下隱隱浮現,從不曾聽聞的歷史到我這個時代的故事,再到對未來的臆測。這是頭一次,我不再對這些叨叨絮絮露出不耐的神情,反而像被賜予珍寶般驚喜、感謝。 想認識金門這片土地,不應該只是走馬看花地瞥過砲台、掃過古厝、吃遍小吃,這塊土地存在著她的靈魂。而她的話語,在那些垂垂老矣的長者口裡,被默默地唸著、輕輕地唱著,等著誰去聆聽、去了解。 石階上、星光下,我們聽著他們的故事;吹著海風、踏著海沙,我們訴說著我們的故事。沒有時代間的隔閡,只有和諧的氛圍,從平凡中我找到了不凡,找到了所謂的借鏡與所謂的標竿。未來的種子就如此這般的播下了,而金門這片土地,應該聽了不少的故事,關於他們的故事、我們的故事和未來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