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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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之二帖
1、海印寺裡的桑葚 鐘樓看著鼓樓三百多年 一棵觸目驚心的桑葚看著我 那年的春天掛在海印寺 明朝的瓦礫,民國的天空 唐人牧馬躍馬中原的影子 朱熹找不到白鹿洞書院回家的路 明人延平郡王只用一盤殘局 抵抗海風拒絕我的前進 舉棋不定的遠方 留下許多已被清朝遺忘的貞節牌坊 而近處進士府第的燈籠已滅 雞啼未明的浯島 海印寺的暮鼓晨鐘終於敲醒了太武山 那年的春天,那年紅透半天的桑葚 2、榖雨 寺裡除了菩薩喃喃的自語 竹林裡除了蚊子和我爭吵的聲音 一場榖雨驚醒了歲月 而時間剛走過大雄寶殿 我的淚卻留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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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我同意妳的想法,感情就是要提得起放得下,千千萬萬不要被情所困。不是媽自私,我還是比較喜歡妳嫁給金門人。大多數金門青年都很純樸,其家庭背景稍為打聽就清清楚楚。只要規規矩矩不好高騖遠或好逸惡勞就好,我們又不貪圖人家什麼。」 「媽,妳放心,我們就靜觀其變吧!這件事我會自己處理的,即便沒有結果,我也不會像一般失戀者那樣,準備去上吊或哭得死去活來。果真如此,也太沒出息了。只要副營長的家人有一點意見,我就馬上跟他分手,天下男人多得是,想娶我的男人一大堆,並不是非嫁給他不可!將來如果沒有滿意的對象,我就終身不嫁,甚至皈依佛門也在所不惜。」 「我知道妳是一個既樂觀又懂事的孩子,對人生也有一番體悟。但是自古就有『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以及『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俗語。其實眼光也不必太高,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只要規規矩矩不好高騖遠或好逸惡勞就好。像我們這種身分,如果真成為豪門媳婦,必須受到許多限制,甚至連講話都得小心翼翼,又何能過自己想過的愜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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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雛記痕
「無父何怙?無母何恃?出則銜恤,入則靡至。……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失去父親的撫育與庇護,年幼的我們在裹著小腳阿嬤的呵護下,一路顛顛簸簸地從新加坡帶著悲涼與無奈的心情返回久違的故里,依親不成,天倫夢碎,兩代寡母裹揹著一雙稚幼的弱小孤兒,早已無言問天,無淚悲慟,腦海裡日夜思量的是我們要活下去,要活下去,然而在失去經濟支柱之後,放眼天外,何處是生路?這一對稚幼的弱小孤兒是兩代寡母求生的唯一希望,該如何填飽孤雛咕嚕的饑腸以面對艱鉅的現實生活? 就在我開始稍懂人事之後,知道家道維艱,每天一醒來就小心翼翼的在太陽還未上升之前,一手拎著「小吊籃」一手握著小鋤頭,頂著冬日裡寒風立束的酸痛,逡巡在別人剛採收完的地瓜田野間,試圖沿著田畝裡鬆軟的溝渠中掊出幾條小番薯根;炎炎夏日當空,當人們的小孩享受著大榕樹下陣陣涼風輕拂的時候,我的小小腦海中所盤計著的是那戶人家的花生園裡的草叢中能漏拔幾株花生藤;菜園裡還有幾株人家不要的還能食用的剩葉殘菜。有時,在飢餓難耐、口乾舌燥之際,忍不住偷偷拿出一顆掊到的小番薯,在衣襬間搓擦幾下,然後用力啃了幾口,此時內心的滿足,已不必是宴席上山珍海味的狼吞虎嚥,我聞到了真正的泥土味,也真正的嚐到了「生番薯」的家鄉味,我完全沒感覺到生吃的「臭青」味。嚼在嘴角裡的食物都是香香甜甜的,嚥下的口水偶爾難免會有要嘔「臭青」氣,但是仍有回甘的喜悅。 離開家鄉之前,我們是一個還算是小康之戶的人家,母親來自一戶殷實商人家,外祖父送給母親的嫁妝還算端得出檯面,因此在日子難過之時,阿嬤和母親開始變賣身邊值錢的頭面飾品。家中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一位不速之客,頭上戴著一頂稍顯灰舊的氈帽,肩上背著一個兩面開口的布袋子,這位掮客他和主事的阿嬤你來我往舌戰一番之後,往往可以把高品質的骨董壓低價碼以最實惠價錢買進。記得有一次,阿嬤為了能把一塊凝脂白玉賣得好價錢,她用刷子將玉石刷洗乾淨,放在靠巷口的窗邊晾乾,不一會兒功夫轉眼就不見了,阿嬤足足傷心難過了好半年,因為這一塊好玉足夠我們一家四口生活三個月。 靠著賤賣飾品與骨董總有坐吃山空的時候,眼見箱底下那幾項值錢的寶兒都漸漸的不見了,啃骨頭吃老本總不是個辦法,阿嬤和我開始思索一個薄利多銷的小營生,每天我們把剝好了花生仁以熱水浸泡,用手指褪去薄皮,然後熬煮燉爛成可口的「花生湯」,讓弟弟挑了一肩小擔子沿街叫賣。初時,弟弟老老實實地彎著街越著巷叫賣起花生湯來,未曾鬆懈,也不敢偷懶,賺的一分一毫都拿回家。久了,因為看到同儕們在空地上玩過五關、擲陀螺,個個玩得逸興橫飛的,只有他獨自守著那一擔花生湯,蹲在牆角下眼巴巴的望著他人快樂的份兒,漸漸的一股玩興的年少輕狂之性便從他的心底蹦活了,也開始加入玩伴的陣營裡玩得不知何天何地了,加之血氣方剛,在遊戲間的爭執與義氣輕忽之下,口角中整擔花生湯被推倒了,家人的心血隨著那甜甜的湯水流入了溝道,這項買賣也因此就作了罷。 漸漸日子越發過得煎熬了,於是弟弟在十八歲的那一年,阿嬤與母親強忍著萬般無奈與不捨的悲情,目送著弟弟的背影隨夥與鄉人踏著先人的足跡,一起「落番」前往新加坡開拓自己的人生。我則在長輩的安排下完成婚姻大事,原本以為成家之後可以照顧娘家兩位老人,讓他們生活好過一點。沒想到碰到日據時代,良人為了躲避日本人的兵伕徵召,來不及話別就匆匆搭船「下南洋」去逃生路。這一去,不想竟是天人永隔,良人音訊自此杳然,是生是死,蒼天無語相告,惡水無瀾相傳。 人生的生離死別,是無奈也得耐是痛苦也得吞,在生命漸趨老化與消失時,終究它是一段緣分,還是一段磨鍊?然而「好好的活下去……」就是生命的意義與人生的價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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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武山之早起
「該起床了。」一隻手從床的下鋪伸上來,搖了搖我的身子。 「迦町,再不起來,就要遲到了。」那人看我沒有絲毫的動靜,黑黑瘦瘦的手就突然的由掌變拳往我身上搥,還不時的敲敲床板發出聲響,讓我不能安心的睡眠。 「一定是毓駁,那個吵死人的傢伙。」我心中想說「好啦,拜託,五分鐘就好了,再給我五分鐘,別吵我睡覺。」耳邊聽著不斷從床板傳上來的碰碰聲,感覺那聲音愈來愈多,不只聲音變大頻率也慢慢加快,應該是有一些閒雜人等隨意的加入這敲打的行列。雖然我恨不的將那隻手一腳踢下,卻以不禁開口求饒,以免等下慘遭五、六個大漢的圍攻。 「起來啦!起來啦!起來起來,起來啦。」另一個聲音響起,這次是從床的側板發出來的聲音,不用轉過身都知道,從聲音聽來,這時一定有顆大頭撐在側床板的頂部,想要嚇我。 被煩的無可奈何的我,終於起來了。心不甘情不願離開我誘人的木板床,開著冷氣、冷的要死的房間,哪個地方比的上溫溫暖暖的被窩,又哪個地方比的上柔軟膨鬆的枕頭舒服。被吵醒、煩醒,剛起床的我全身痠軟無力,可是心裡不甘心讓他們毀了我完美的睡眠,不想白白的放過他們。 只好「欸,別再鬧了啦。你們知不知道吵死了,你們。」我有氣無力的罵道。能過過嘴癮,總比什麼也不做來的好,雖然這感覺只是無奈的喊叫。 「這麼早把我叫起來,到底要幹麻?」身體恢復過來的我有點抱怨的說。 「說好要去爬太武山,你自己跑去睡覺的。」沒想到是理虧的是我,只好乖乖的被訓了一頓。 「那現在是幾點了?」雖然外頭有光線,但又沒有很明亮,我不太確定時間。 「四點啊。」 義,也就是嚇我的人,看好戲般的回答。 「才四點!我記得我昨晚三點半才睡,你們既然四點就叫我起床,太武山又沒有這麼早開。」我歇斯底里的說。 「你知道幾點開嗎?不知道對吧!還不趕快下來查,你這個懶豬。」 義諷刺的說。 「要查不會自己去查喔!又不是我提議的,你這個發起人總該做點功課吧。」我毫不猶豫的反嗆回去。「而且這麼早就把我吵醒,是不是想害我沒力的從太武山頂滾下去。」被那懶豬刺激到的我繼續「發狂」。 「喔。好啦,我自己去查。」他裝無辜的說,還擺出一臉無辜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在欺負他,但看到這樣子,我也懶得繼續了。 「埃,網路上說太武山全天候、全時間開放,是不是應該準備出門了。」過了大概半小時,時間到了四點四十分, 義突然大聲喊叫的說。 「那就出門吧。」我回答後,就默默的收拾東西準備出發。 我們到了宿舍前,兩人一台摩托車,帶上了安全帽,就出發前去太武山。太陽還未全亮,灰灰的顏色侵染上了整個世界,一行人出發,感覺我們是要去討伐魔王的勇者,在這灰暗的世界。 昨晚房間的百葉窗沒有鎖緊,百葉窗的傾斜讓外頭的陽光可以鑽進窗與窗之間的細縫,在宿舍的磁磚上印出一條條黃橙色的光痕,而冷氣的運作聲還在嗡嗡作響,冰冷的溫度配上精美的採光,讓整個寢室成了一幅圖畫,有些灰藍憂鬱的風格卻又帶點光明的黃澄,人物在此演繹出歡樂的氣氛,一人惱怒、一人搞笑、一人慫恿,還有兩人在旁邊看戲,整個場面有點衝突,卻又是愉悅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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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抱自己的特質
小星:「媽,主管要我工作到這禮拜。」 媽媽:「什麼!不是做得好好的嗎?」 小星:「主管說我太內向了。 媽媽:「太內向是一種錯嗎?」 小星無奈的說:「時間快到了,我得去上班了」 小星雖然表面很平靜,但是其實他心裡很難過,從小小星就在「你太安靜了,活潑一點好嗎?為什麼你都不發表意見,難道你都沒有想法嗎?你是男生耶,怎麼比女生還要害羞呢?」的話裡長大。長久以來,內向的人背負了許多不必要的誤會與偏見,他們被認為是害羞、孤僻、不善交際、不擅表達意見。而重視行動、速度、競爭和魄力等外向性格的優勢,成了社會的主流價值,讓性格內向者承受了莫大的壓力。 現實世界裡是一個推崇外向的世界,難道內向是一種錯,內向就應該受歧視,內向的人注定無法成功。內向的人活在外向的世界,使他們變得自卑,缺乏信心,以為自己是無可救藥的人,種種指責讓他們變成個性上有毛病的一群。於是內向者試著改變,但無論如何努力的嚐試,也無法具有外向的特質,不理解在其他人感覺興奮的環境中,自己卻感覺壓力太大,所以就開始認為自己是不是哪裡有問題? 當外向被人們理所當然的認為是健康發展的自然結果,內向的個性就成了「讓人敬而遠之的另類」了。在某種程度上,性格內向者未能實現應有的社會生活。他們命中注定承受孤獨和不快樂。於是他們必須在生活中發展而外的應對技能,因為他們會承受很大的「改變自己,迎合社會」的壓力,要像這世界上其他人那樣的行動。性格內向者每天幾乎是從清醒那一刻開始,就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需要對外在世界做出反應並且順從外界的要求。 在外向的世界裡,性格內向者的缺點總是被放大,卻沒人注意到他們也有其優點,例如性格內向者雖然不擅表達卻擅於傾聽、內向者決策縝密,採取行動前時常在內心咀嚼想法,想過一遍才會採取行動、內向者很專注,可以維持一段時期的專心致志把工作做好。內向者事實上可能是我們絕佳的觀察者及詮釋者,例如【梅岡城故事】的作者哈波‧李,藉由文字、訴說的故事改變了這個世界。當然,最知名的內向者人士是電腦人才,他們因為功課好及不擅長社交而被嘲弄,在同學們都在參加派對的時候,他們卻都在寫軟體,他們投入的時間和精力最終使他們成為尖端的電腦專家。只要看看微軟創辦人比爾‧蓋茲和臉書創辦人馬克‧祖克伯便可明白,內向的人可以把他們獨特的性格轉變為成功的契機。 在小星認識了這幾位偉大的內向者之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小星也認識了自己。一旦認識了自己,了解自己的特質,就有了選擇。你可以每天跟自己對抗,企圖變得跟其他人一樣;你也可以選擇擁抱自己的特質。一個人真正的快樂,就在於他願意成為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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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的親情
當歲月如飛般的逝去 而秋霜飛上了雙鬢 終究還是老了年華,不再 流光啊流光,嘆著如此輕鬆梭飛 總是無絲縷眷戀,撒下相思 人生片段,咻忽不停 日曆,一張張撕去已然替換了三本 三本的日子,涵蓋了1,095天日與夜夜暮黑 當畫下句點休止符的頃間,還依稀在目 哭喊,卻怎麼也喚不回燭火熄滅的自然法則 一切可好?心裡頭如此問號直竄 三年期間幾近不曾入夢而來 就這麼一回、二回,甚至遺忘其中片段 心裡摻著莫名的感傷,於夢醒過後.... 靜倚在歲月的窗口,我諦聽著善與惡的禮讚 從遠處攸攸行來,卻是如此款款如雲 不動聲色的紀錄屬於生命的對與錯 生命,是條單行道的旅途 其間點滴全由自己所造,半點由不得人 無從訴起卻只想知道,這一千多個日子 在未知的世界中,是否安然無恙? 偶爾,總會憶起互動之間的感性 尤以到了晚期更是感受深刻 一向不是會撒嬌的個性 也少了女兒對父親該有的那股驕縱心態 縱然千頭萬緒,或已成煙成雲裊裊飄揚而逝 竟也忍不住滿腔的悸動,在即滿三年的此時此刻 讓心緒化為文字,欲記憶成一段永恆 那如雲煙的往事,彷彿重又牽動了心底的那根弦 流年歎息著暗中偷換,唯留啼痕 縱使繁華靡麗,卻過眼皆成空.... 父親啊,在未知的世界裡 不知您,一切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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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沒有那麼嚴重啦!」 「副營長的父母親知道你們交往的事嗎?」 「他已經告訴他們了。他還說他父親近期會到金門視察,而且準備來看我。」 「如果人家看不順眼呢?」 「媽,憑我的長相,有誰會看不順眼。」 「別忘了,人不僅要懂得謙虛,凡事也不能太有自信。如果妳今天想嫁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憑妳的長相絕對沒人會看不順眼。甚至只要雙方有意願,很快就能水到渠成步入婚堂。但是妳可曾想過,人家副營長是什麼出身,而妳呢?不是媽潑妳的冷水,要先秤秤自己有多少份量,千萬不要被愛情沖昏了頭而迷失了自己,那是得不償失的。」秋霞開導她說。 「媽,說正經的,這點我也曾經想過。雖然副營長再三地要我放心不要想太多,但是我怎麼能不想呢?即便我不敢奢望以後成為官太太或官夫人,但如果被人當佣人使喚而沒有一點尊嚴的話,與其嫁入門不當戶不對的豪門,還不如陪媽在這座島嶼過一生。」 「雖然我和妳爸當年是憑媒妁之言成親的,不懂得什麼叫自由戀愛。但是,新世代有好亦有壞,年輕人受到社會的變遷,思想跟老一輩的完全不一樣,尤其是男女間的感情最難講,隨時都有變化的可能。要記住,不要貪圖人家有高官厚祿,要懂得安貧樂道這個道理。如果嫁入豪門而得不到公婆的疼惜,或是像妳所說的被當成佣人使喚,即使有夫婿呵護,卻沒有一點尊嚴,未來的日子還是會過得很痛苦。」 「媽,我能領會到妳說這些話的用意。不怕妳見笑,每當和副營長有較親熱的動作時,我幾乎都會想到這些問題,婚前保有一個處女身更是我的堅持。因此,我並沒有逾越女人最後那道防線。而且我亦已做好心理上的準備,一旦得不到他父母的認同,我會勇敢地把這段感情結束掉,絕不會自找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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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出書記
幾乎每年都要來一次金門遊。香港金門同鄉會理事長許秀青視此為重要會務。自從瑞芬當選新一屆會長,重擔在肩,我這「會長的先生」更是義不容辭地支持她,就做她的「貼身·機要秘書」吧! 「這一次你可以帶書回來了!」瑞芬對我說。 她說的是金門將為我出版的長篇小說《出洋前後》(金門版)。我半信半疑。這事的來龍去脈是這樣的:2013年4月下旬,金門縣文化局郭哲銘課長給我來了電郵,說我寄給文化局李錫隆局長的《出洋前後》和《鐵蹄人生》副本收到了,文化局決定資助出版,要我先選一部,我挑了《出洋前後》;金門縣文化局不需要我出一分錢,但也不設稿費,出版後只送些樣書。這樣的條件對作者的我已經是意外的驚喜和絕對滿意!文學生存環境欠好,不獨金門為然。在中國大陸出書,情況大致也是如此。那些未見經傳的作者出書,更慘,要全資自己承擔,或者換另一種方式,購買三五百本,費用相當於自費!因為要提供電子稿,時間又緊迫,我交給與我們合作已有二十幾年的打字編排公司,希望他們十萬火急地為我趕,書稿他們很快打好,因為我雜務纏身,公司連我、其他作者的書都要在上半年出版以迎接香港書展,我忙不過來,我請求在出版行業都富有經驗的校友丘安盛和外甥女鄭聚英協助校對,連我的經瑞芬審閱的後記,在五月初就全部一次透過電郵給了金門縣文化局郭課長。從接到喜訊到交稿前後用了近十天。 郭課長接到後,來了電郵說,也許6月23日我們到金門時,已經可以見到書了!我算了一下,從交稿的5月初到6月23日,不到五十天,那麼快就能見到書?我們是同行,嘗試過被作者窮追猛催的難受滋味。因此將電子稿件電郵過去後,不想問他們出書的日子,生怕給他們太多壓力。還急什麼呢?能出金門版已經謝天謝地了!何況對方說的是「也許」的不肯定式。 6月23日我們按預定計劃,歷經千辛萬苦,抵達金門。第二天上午我們在旅遊車上,我坐在偏前的座位,女導遊正在講解,突然,她把電話交給我,說縣文化局有人找我,萬萬沒想到是金門縣文化局的郭課長,他以激動的聲音告訴我,《出洋前後》印好了,他剛剛拿到手!他問我晚上住在哪裡、幾點在家,他要把樣書送來……我一一回答了。心中壓抑不住地歡喜!下午四時許,因為安排十幾位團友見縣長,我和瑞芬是其中兩位,我們先回民宿「愛玩客」換衣服,負責民宿的楊小姐說,白天有人送來兩箱書,還說先送兩箱,不夠再說。我果然看到在屋子客廳一個角落,躺著那兩箱好大箱的書!我匆忙中打開取出幾本,帶上了,因為趕著換好衣服又要出門,沒時間詳細看,見縣長時我取了一本送他,謝謝縣長和文化局為我出了書。一直到晚餐回來,我才緊張興奮地開箱,試試搬動,好重好沉,每箱外面寫著「44本」。取出書看,啊,太美了,是近三百頁的簡易精裝本,作者照片用了我全家福,封面《出洋前後》四個字用了溫潤有力的正楷,顏色以淺藍色海洋為主色調,繪上了暗紋,不留意看,就看不到什麼,但細心研究,就會發現海洋中隱約著金門島地圖。內頁的設計也頗為典雅精緻,雙碼頁邊沿是小字書名,左上角有一隻小小船隻細線畫,單碼頁邊緣印上章節名稱。非常美!叫我激動的是居然不到兩個月就見到了書!而且出得那麼好!到了25日中午到省政府,我又取了一本送給侯全寶秘書長。 28日有個晚宴,宴開二十來席。進門不久,遠遠看到金門縣文化局李錫隆局長站在其中一桌一側在向我們招手,招呼我們坐到他身邊,他有備而來,將裝了約五六本樣書的一袋塑料袋遞給我,我說白天課長已經送兩箱到住處給我,他就囑咐我簽名送給同桌的幾位課長和嘉賓。我緊緊握住他的手,對他說:「非常感謝!非常滿意!非常高興!您們效率那麼高!出書速度那麼快呀!」他說:「了了你一番心願嘛!」 為了感謝和紀念,我們和局長拍了一張相片,李局長笑容燦爛。 我也很感謝通知我出書消息、與我聯絡、送書到住處的郭哲銘課長。他為人認真、謙虛、負責。滿腹學問,是一名年紀很輕、前途無可限量的才子。有一年,我們和印尼華文作家協會的文友到金門,郭課長向我們介紹金門,還放映金門的DVD給我們看,其中不少解說詞、朗誦詞就出諸郭課長之手。文辭寫得很美!太令我喜愛了!我也很喜歡金門的繪本,我表示了渴望閱讀的意願。沒想到回到香港後不久,就收到郭課長寄來了一大箱書給我,把我喜壞了! 距離上一本金門為我出版短篇小說集《失落的珍珠》,這是故鄉為我出版的第二本書。看來,也只有自己的故鄉金門如此盛待照顧我! 下一個願望是爭取出版第三本,將我所有寫金門的散文結集成書,希望夢想成真!我此人在文學上貪心不足,希望不斷寫作、不斷出書! 謝謝故鄉,讓我文學還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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鴉片膏
我是民國39年在外婆家(金城庵前)出生,就記得當時外婆家的神桌的右上角,有一個大概5公分高神奇透明的小玻璃瓶,內裝不到3公分的黑色膏狀物,只要有人牙齒疼痛,抹一點馬上就止痛,有一次我就問外婆(董市女士):裡面是什麼?外婆說:鴉片膏。對當時只有4、5歲的我,問過之後就把它丟到記憶的深處。至於這小小的玻璃瓶後來下場如何?也不關我的事。 民國80幾年,已忘掉確實的年份,那一年的冬天特別的冷,有一次在家人聚會時,大家都說:今天好冷。我的母親曾錫治女士說:這種天氣算什麼?日本人占領金門時,比這種天氣還冷的時候,我一大早就要到田裡替鴉片澆水,先用手觸摸看地面濕度如何?濕度不夠就要澆水。聽完之後,大家也不再討論此話題,也就不了了之。 民國93年我從台北縣新店市教職退休,參與新店市文史田調的工作,每當與當地耆老訪談時,談起日治時期一些被湮沒的史實;這兩件被我隱藏在記憶深處的事情忽然就浮現出來,心中暗想,金門日據時期種植鴉片的事,應該金門在地的文史工作者已有詳實的報導。但心中想要解開這個謎團的念頭還是一直蘊釀著。心想外婆、母親皆已過世,這個謎對我來說或許是一件永遠解不開的謎。沒想到替我解開謎團是我的岳母(翁秀珍女士),我岳母娘家是頂堡西人,後搬至后浦向陳氏家廟租屋居住,民國17年出生,民國28年日軍占據金門時,那年她剛好11足歲,因為住家的樓上,住了一戶日軍的通譯(台灣人姓林,太太名美華,是廈門人),由於通譯太太對岳母家是無所不用其極的精神欺凌,兒時慘痛的記憶對岳母來說,是永遠無法抹除的。下面所描述的是根據岳母記憶書寫的: 日軍占據金門後,在金門大力推動種植鴉片,只要是務農之家的田地,就要求必須種鴉片,大致上鄉間種的比較多,后浦好像只有陳××的媽媽、莊××的祖父有種(此二人的名字因隱私權,以××代表)。剛開始鴉片的種子是由日軍提供,但之後就要自留種子。一般鴉片是在春天下種,秋天收成,收成的鴉片膏都有嚴格的管制;種多少,收成鴉片量多少,都有一定的標準,登記多少就要繳交多少。但有時收成好,收成量比較多,就可以暗地裡賣給吸食鴉片的人,所以在日據時期,金門就有一些吸鴉片成癮的人;有人就把這一筆賣鴉片的錢用來討媳婦,俗稱為「鴉片某」。繳交鴉片時,日本人就會根據所繳交的數量,開一張收據給你,再拿這張收據到規定的地方去換錢(日本幣)。 日軍占據金門期間,百姓的日子很苦,米是用配給的,18歲以上一個月配12斤,未滿18歲配6斤,農家因為有耕種,而且還有鴉片錢的收入,配的米就較少,每人只配給半斤,米用錢買會比較便宜,問題是大家都沒有錢。買豬肉每人都有一定的量,用現金去換單據,再用單據到豬攤換肉,豬販再拿單據到規定的地方去換錢。日軍占據金門時一律用日本錢,中國錢2元換1元日本錢,其實當時日本人在金門,雖有推行日本的紙幣與錢幣,但當時一般人還是用中國的關金。日軍占據金門有8年之久,日軍戰敗後,日本錢又變得一文不值,當時有很多人因換錢損失很大。 雖然日本占據金門只有短短八年的時間,留給我岳母是一段痛苦的回憶;我在新北市新店地區田調時,當地人對日本人的印象卻是好壞各半,普遍認為日治時期環境乾淨、治安良好,只是謀生不易,沒有地方賺錢。看來「據」與「治」還是有差別的。 僅以此文獻給我的外婆董市女士、我的母親曾錫治女士以及在那苦難年代苦難的人們,也希望能藉此文能有更多湮沒的史實重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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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
一個人。一杯咖啡 世界剩下窗外那些忙碌的腳趾 此刻。我擅自想著自己的幸福 聽著惠妮‧休斯頓生前的高吭嗓音 想像嘹亮的人生飛揚。勇氣 忘記孤獨。忘記宿命。忘記人間的恐懼 一個人。一杯咖啡 我讀著漫溢意象堆疊裡的手抄詩 試圖成為字句滄海中的遊魂 記憶陳年再次重生的崎嶇底層 渡海。他鄉時空的錯置流淌 以及行履落葉遍地的街坊。田野 穿梭七○年代牯嶺街高懸的禁書背影 湧現任性與身體摸索的變遷 像街頭怔忡的言情小說少年 在千轉柔腸的眾生搖晃中 承諾絕美詠唱。李雙澤和「流水年華」 啜泣迷航的青春期。憂鬱正藍 那些民歌微微顫動的藏私 許多人生。浪漫與寫實。五味雜陳的縱橫歲月 我選擇通往煉達的普羅浮屠 淚與笑。故事裡的陰晴圓缺 一一賦別。都因時間歸於西風剪燭的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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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散記 難忘的石蚵麵線
去年去了一趟金門旅遊,吃到不少特別的美食,讓我最難忘的除了廣東粥外該就是新鮮滑嫩感的石蚵麵線了。 在台灣我早就是金門麵線的愛戀者,每次在我們府城鄭成功文化節活動中,我總是會到賣金門麵線的攤子大採購,不管是原味、紅麴、芋頭還是我最愛的高粱口味,通通都不會錯過,尤其涼拌的麵線加上一點辣豆瓣和醬油,這簡單的滋味就讓我愛戀不已。金門麵線比一般麵線多了一點點的滑韌口感,據說這就是製作過程中陽光與風的傑作。所以當我踏上金門這片土地時,就一直想著一定要找機會嚐嚐這裡的麵線美食,想知道到底和自己煮的之間有何差異。 在第一天的金門市場巡禮中我們早就發現了好多家蚵仔麵線的攤子,有的人潮滿滿,有的還是旅遊書上有介紹到的。但可惜的是好吃的金門小吃實在太多了,我們一路吃一路品嚐,早就飽得不得了了,雖然被蚵仔麵線的香氣吸引著,還是決定明天再好好享用這期待的美味。 隔天,特別詢問了旅館的老闆娘哪家蚵仔麵線最好吃。老闆娘說再怎麼說還是新鮮現煮的好吃,於是我們放棄旅遊書上介紹的麵線攤而到老闆娘推薦的海產店,請老闆現點現做。 當一大碗公的蚵仔麵線端到我們面前時,著實把我們驚嚇到了。怎麼這麼大碗,蚵仔這麼多啊! 才知道這蚵仔叫石蚵,和我們本島的蚵仔不太一樣,長得雖然小,口感滋味卻紮實又鮮甜,伴著有點醬油香氣的麵線滑溜進嘴裡,對愛吃蚵仔又愛金門麵線的我來說,實在感覺好幸福。尤其這麵線還伴了煮得很軟爛的小肉塊提味,吃起來的口感多了許多豐富的層次,讓我們邊吃邊讚嘆。 實在太喜歡石蚵了,畢竟這是在台灣島吃不到的滋味,當然要再點碗蚵仔湯。 端來的依然是滿滿的豐美石蚵;價格超實惠感的大大一碗。沒有麵線蓋味的蚵仔湯,只用薑去其腥味,淡淡的鹹鮮石蚵口感,讓我們一口接著一口,就像是把大海的氣味吃進肚子裡般,那種幸福美好感,真的是難以忘懷啊! 從金門旅行回來好一段時間了,只要想起這石蚵麵線,口水好像又狂分泌起來。還是好想去金門,在牽引的力道中,石蚵麵線絕對是強大的力量之一。 如果有機會再訪金門,不只要再嚐石蚵麵線的美味,也希望能親自到海邊看看石蚵生長的樣貌,體驗一下採石蚵的滋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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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從小乖巧聽話的副營長,為了一個平凡的金門女孩,膽敢和高官父親和教授母親唱反調嗎?或是為了和小辣椒廝守終身而脫離家庭另組新窩嗎?儘管兩人在激情或親密過後,副營長曾給予小辣椒不少的安慰和承諾。然當事到臨頭,是否有勇氣在父母面前據理力爭,許小辣椒一個幸福的未來,還是玩弄過後一腳踢開?雖然副營長並非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可是一旦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時,他將面臨此生最痛苦的抉擇。縱使兩人的交往在這座島嶼傳得沸沸揚揚,但若以現實的層面而言,想要開花結果卻也不如他們想像中的那麼樂觀。誠然有麻雀變鳳凰的故事,但在真實的人生中似乎並不多見。故此,許多鄉親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觀望他們的發展,但願小辣椒不要受騙才好,即便沒有失身,軟綿綿的豆腐卻被人吃盡,這又何苦來哉。 19 秋霞在得知女兒與副營長交往後,雖然沒有堅決地反對,卻也有點憂慮。她掛心的並非女兒跟著他到台灣去,讓自己成為孤單老人,而是深恐女兒配不上人家。萬一得不到一個圓滿的結果,她是否能承受這種無情的打擊。 「妳可要想清楚,人家副營長父親是中將母親是大學教授,可說是官宦人家的大少爺。妳配得上人家嗎?」秋霞憂心地說。 「媽,妳是怕我嫁到台灣而離開妳是不是?」小辣椒笑著說。 「妳以為我是一個廢物嗎?」秋霞盯了她一眼,「放心好了,如果有一天妳嫁到台灣去,我照樣吃飯睡覺。我擔心的是妳會不會受騙,那才是重點。」 「妳放心,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對男人太瞭解了,不會輕易地上人家的當。」小辣椒充滿自信地說。 「不會上人家的當?」秋霞不屑地,「兩個人經常在客廳摟摟抱抱的,妳以為我不知道。」 「媽,這是戀愛中男女常有的事,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啦!」小辣椒不在乎地說。 「妳是一個女孩子啊!萬一人家得寸進尺妳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