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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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日對話
◎ 今年過年前的寒假,家豪同學並未早早回家,我於下班時間碰上了他,問起:「同學都放寒假回家了,你怎麼還沒回家?」家豪笑著回答我:「要等打工告一段落。」頓時,我才想起他四年級下學期時開始打工了。 國中時候,同學打電話找我一起去打工,我想都沒想過要打工,於是婉拒了同學的邀約。高中時,隻身住在外頭,才驚覺吃飯要錢,買日用品要錢,於是開始寫稿子賺稿費,也開始當小朋友的繪畫老師,但,不算什麼真正的收入,仍是以打工性質來算。 出社會後,因為承擔家計,所以讀書都以半工半讀來完成,因為吃過經濟壓力的苦,因此對家豪這位室友便印象深刻了。我不問家豪的家中狀況,但當同學們都不用打工,而他卻利用學分少的四年級下學期出去打工,我想,家豪會是個辛勤的孩子。 今日,又到了連續假期,同學們回臺灣的回臺灣,家豪又留了下來,我這次沒忘記,他要打工。 出門在外,便是依賴著友情而生活,空蕩蕩的房子,就我們二、三人留著,可是當我們碰面時,家豪還是笑臉迎人,他沒有半點的不悅,沒有半點的無奈,我雖然沒忘他得打工,不過我仍是話家常般地笑問:「沒有回家呀?」家豪總是一如以往,笑著回應我一句「嗯!」家豪有著快樂的笑臉,無論我何時見到他,他總是很有禮貌地與我打招呼,我想,這孩子真的很可取。 以前,聽同學在講租屋經驗時,屋主第一句話總會先問:「你是金大的嗎?」我不懂同學話中的意思,詢問才知道,原來許多房東不愛將房子租給金大的學生,因為,經驗告訴他們,金大的學生很吵。 每當同事問我有哪些室友時,她們一聽有大學生,臉上馬上變了表情,像是在問著,我怎麼會跟大學生一起住?其實,對於同事的驚訝表情,我一點也不吃驚,因為我懂她們背後的話──大學生很吵。 我仔細思考,大學生真的很吵嗎?就我住這兒換過幾批的大學生情況而言,其實不全然。家豪住進來已經兩年了,我還從未自他房門聽過有突然的爆笑聲傳出,有音樂開得整層樓都聽得見,有三更半夜還不睡仍玩電玩……等的情況,我想,家豪是個身兼半個社會人的學生,所以,他很清楚該如何為自己安排時間,如何為自己將來做打算,而非漫無天日的看影片、聊天、玩樂。 我的室友很多,可我認為跟這群學生相處融洽,我想,大學生不一定吵,重要的是,這孩子的家教好不好,生活在一個屋簷下,我這個住此多年的老大姐,不用多少時間,我便知曉。 既定印象會矇蔽了我們看人、看事情、看世界的雙眼,也許,當我們有此自覺時,便會發現他人所未能看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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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不一樣囉!那邊還算是變得比較少的,這二十年台灣的變化太大了,尤其是十項建設之後,整個台灣像脫胎換骨一樣,一定會讓你們認不出來的。」出了高雄,跨過一座座又長又直的大橋,轉入鄉間小路,一路上跟從台北南下高雄一路上看到的一樣,不再是稻田片片,綠色的田野變成灰白色的建築,還有灰濛濛的天空,一路上老司機充當導遊般的,為他們一一介紹沿路看到的新建築:「大高雄地區這些年變化最大的是有鍊油廠、鍊鋼廠、造船廠,這些對南台灣的發展影響最大。」 到了崁頂,鄉公所原本那棟舊的平房,已改建成三樓鋼筋水泥建築,附近早已看不到整片的農田,而是一棟棟樓房和小街道。「認不出來了,那裡還能看到當年的木造平房啊?」岳母對女婿說:「如果不是司機載我們到這裡,你敢說這就是當年我們所住的崁頂鄉公所嗎?」 「姆啊!過幾天您就知道,只有二十年前您看到的金門,和現在您將看到的,並沒有太大的改變。」 「是嗎?」 才剛走進碼頭,那一股熟悉的油味就迎臉撲鼻而來,對於曾經有過往來於高雄和金門之間的人來說,這種痛苦的經驗給人的印象太深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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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與我》心且留住─金門
一個家鄉如果失去了魂魄失去了精神,遊子回來的時候,將如過客一樣,不帶走一片雲彩,沒留 下一片情感,有如失去了碼頭的帆船,沒有了依靠,心靈失去了源頭,再多的豐功偉業也有遺憾! 金門的過去我來不及參與,現在的金門,我還有機會參與,至於金門的未來,將交由下一代參與。 因此,關注這一代是所有愛護家鄉者的義務和責任……… 【楔子】 一位海外華僑的第二代返鄉尋根,因緣際會與金寧中小學國中部的一些「好漢學生」相逢相遇,他 憑著心理輔導的專業知能與超強的愛心耐心,與這群純真憨厚茫然逞勇的心靈「交陪」,就在短短 的兩三年時間,讓孩子的心智行為有了些微改變,實在叫人感動。 在李老師與學生們火花交會的過程,我們讀到了幸福島上部分青少年的心情與真情,我們也讀到了 幸福島上部分家長的悲情與苦情,這是一篇叛逆期青少年的輔導實錄,值得目前在教育現場的同仁 參考。 承蒙李老師不棄,讓我先睹為快,我讀過之後,僅在文間下些小標,方便閱讀區隔段落文脈,李老 師妙筆生花,行文流暢,蘊含情義,傳神生動,在在令人折服。---許維民 *故鄉對我的呼喚 金門─我父親的故鄉,我祖先的故鄉, 因為從小就在海外出生,所以這個故鄉對我來說是很陌 生及遙遠的……。 也許是祖先神靈的邀約,我就這樣愛上了金門,陷入對這塊島嶼的掛念,從陌生的初訪,到親情的 聯繫,進一步對這片土地的關懷和人文的喜愛,讓我覺得未來,也許將自己所學投資於金門也是一 項不錯的選擇! 在祖先曾經生活過的的島嶼,參與一項為學生生活輔導的計劃,讓我對金門的人文歷史有深入的瞭 解,漸漸的金門成了我心靈的故鄉。 來來去去,回到僑居地,每每想起在這兒發生的種種境遇,心中便會有所掛念, 是一種交織著幸 福感的牽掛。 隨著被輔導學生從國中升學到高中及高職後,這項輔導計劃也暫時告一段落,但,在這兒親身實戰 教育少年的經驗,部分成了我在海外教學的寶貴資料,對於這份家鄉給我的寶貴禮物,我是心懷感 恩的,因為無論是學校校長、老師及家長,都非常的配合,讓我深受感動!因為掛念,因為有情, 所以就這樣心且留住金門了……。 *聽說他們改變了,我很安慰 這次回返家鄉,看到我的學生個個半工半讀,刻苦勤勞,他們的老闆在我的面前大大的誇獎了一 番,讓我非常欣慰。 確保學生內心已經種下了一顆正向的種子,我相信未來他們將會隨著內在正向能量的引導,長大後 成為社會的棟樑。 至於我個人的收穫呢?初期雖然面對種種的磨合,心境的轉變起伏很大,喜怒哀樂驚恐悲,可謂百 感交集,但無論如何,自己個人心靈成長的收穫是極為豐富的,所以遊子回來金門,除了享受家鄉 的田園風光和優哉的慢活步調之外,有機會投入家鄉的服務工作,才會發覺自己和家鄉有了聯繫, 和祖先有了連結,心靈就會獲得安頓。 *我進入寧中小校園的緣分 民國一百年,正當我快結束在金門home stay 一百天的旅程時,一位曾經上過我課程的媽媽問我 說,我教授的實用心理學方法, 是否可以幫助一些讓父母親和老師頭痛的小孩。 以個人從事多年成人教育的經驗,我很自然的回應說,當然可以呀! 她問我可不可以在回馬來西亞之前,幫忙輔導幾位家鄉的小孩。 我義不容辭的點頭答應, 父親生前曾向我說 ,有機會要將自己所學為家鄉服務 ,才不會辜負他 送我回台灣求學的用心! 父親就像所有海外的金門人一樣 ,太愛金門了, 十九歲離開金門, 六十多歲才回返家鄉探親, 只要一提到金門,他的眼神就充滿思念和愛的光輝。 而我呢?初來金門也許就像觀光客一樣,看完所有風景,可能,帶回了一些金門高粱和貢糖,和親 人道再見,也不知何時再相見! 所幸我有一位從小就住在金門的姐姐,先是情緣牽住了我的心,然後才有後來的鄉思,但在金門這 兒,畢竟沒有我成長的記憶,所以給自己一個機會,long stay 金門一百天 ,想多認識父親在南 洋時常常向我提起的這塊島嶼。 所以有了以下的奇遇,是父親在天之靈,冥冥之中給我的安排,給我的考驗吧! 話說回來,那位熱心的家長第二天邀約我見了學校的校長,當我走進校門時,校門外的看板上有兩 句勉勵學生的句字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沒有眼界就沒有境界,沒有實力就沒有魅力】 【啟發學生多元的知能發展,培養學生闊寬的視野器識】 覺得這所學校的理念很貼切我的心。 和校長及數位輔導老師交流後,由於大家對家鄉子弟的關懷一拍即合,於是校方決定嘗試加入一項 由我負責的校外生活輔導項目,共同關懷幾位生活比較零亂和情緒容易暴衝的學生。 經過一番初步瞭解,我認為在輔導這些孩子的同時,必須將家長的輔導也列入,唯有雙管齊下,改 善親子的關係,才會有事半功倍之效。 於是一項美麗及驚心動魄的甜蜜負擔就開始了……。 *這群璞玉一般的孩子 在海外從事成人教育課程,我的學生都是來自各行各業,是為了紓解壓力及開發個人潛能的人士 ,偶爾為在籍學生開的訓練課目,也是只有二天就結束的時程。學生,對我有禮貌,認真學習 , 唯恐在二天的課程中漏了些甚麼重要的資訊, 因為他們的家長必須繳付二天共一萬六千元台幣昂 貴的學費。 但在金門帶的這幾位「特異功能」的小夥子情況是完全的相反,他們,簡要的說:散慢、不認真、 沒禮貌、言語粗暴,為了掩飾抽煙,謊話連篇,目無尊長,欺負同學,氣炸家長,還有:喝酒、偷 飆車、打架等。 *我用輔導專業的放大鏡來檢視 雖然如此,在正面思想的教育體制下,我們認為這是青少年成長的風暴期,所以在心理上儘量不 要有負面的稱號將他們標記,因為一旦給予負面的標記如壞孩子等之類的負面詞彙,他們就會很判 逆的表現得越來越壞來符合大家給他們的期望。 但很不幸的,有些家長不善於與孩子溝通,一開口就是不斷的在責罵,或激孩子內在負面能量的爆 發。一旦小朋友也覺得自己是壞孩子的時候,糾正工作就面臨了很大的挑戰,和學生相處了一個星 期後,我進行了家訪,因為親子關係的重振是為當務之急的工作。 *從家庭切入,和家長站在一起 發覺好幾位學生的父親在他們孩子的成長過程中,父親的角色大大的缺席,於是我暫時成了這些 「特異功能孩子」的代理父親。 有幾位母親在我數次的家訪中,曾哭泣的向我訴苦說,經常必須三更半夜騎著機車到處尋找他們孩 子的蹤影,長期下來被折磨得睡眠不足,快精神崩潰,還有說想自殺的! 後來更有長家因為孩子屢次在學校犯錯,在無助和內疚的複雜情緒之下,於家長會議上當眾向校長 和老師跪下道歉,還有在我面前兩父子當面髒話對嗆,悲痛無奈,場面驚心動魄,真讓我心驚膽跳 ,使我萬分的同情!我覺得在這幸福島上住著一小群不幸福的人,也許我可以幫些甚麼吧! (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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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果園裡野餐
在果園裡工作,吃,是相當困擾的事,所幸,拜過去在部隊服務時風餐露宿的靈感所賜,野餐,是妻子和我20多年來在果園填飽肚子的方式,偶爾兒女們也會來參一腳,要不然,要孩子們到果園來,那可是比耕作還要不容易。 原本農場分配有一棟三合院給場員住宿或是休息,但是距離我的果園,大約還有三公里之遠,如此每天這樣來回,太耗時間,也不方便,光是農具要這樣拿上拿下,怪累人的,所以,為了工作上的需求,只能在果園裡再蓋一間簡陋的工寮,儘量能就地取材的,就在果園裡找,找不到的,就回到山腳下花錢買,只要能放農具和一些鍋、碗、瓢、盆,加上不漏水,工作告一段落時可以休息,工作晚了可以湊合睡一晚的,似乎就沒有甚麼可挑剔的了。 工寮搭好之後,其實我還蠻常住在裡面的,不太密實的外牆,遇上冬天的寒風,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果園和山腳下的溫差大約有五度之多,山嵐雲霧也時常在清晨和傍晚從外牆隙縫中湧入,獼猴和鳥叫聲,更是分秒不差的每天都在差不多時間響起,不過,對於生活起居來說,那真的是比住在三合院要來得方便多了。 工寮裡除了有以三合板簡單湊合起來的床之外,就只有一張桌子和一些小櫃子,櫃子裡就是擺那些鍋碗瓢盆以及少數的乾糧,像麵條、泡麵、麵粉還有茶葉、咖啡和一些罐頭食物等,中午休息時,可以生個火,隨便煮個湯麵或是炒個泡麵,就可以應付一餐,餐後,還可以悠閒的來上一杯咖啡或是茶,所以,農耕生活究竟是苦還是樂,有時候還真的說不上來。 工寮裡還沒有申請水電,所以夜裡必須點蠟燭,其實,買個發電機也可以來電,只是想到環保,就只好委屈自己了。既然沒水沒電,自然就不會想到要燒瓦斯,沒有瓦斯如何應付餐食,那簡單,就是在果園裡找到比較硬的石塊,自己搭個灶,這個我在小時候就已經學會了,然後把鍋子放上灶,煮麵,燒湯或是炒菜都ok,甚至鋪上烤肉架,還可以烤肉,真的是經濟又實惠。 最近,我們跟著果園附近原住民部落的朋友學野外炊煮技巧,還真的管用。我們從東海岸的海灘,撿了一些表面光滑的麥飯石(麥飯石種類有70多種),洗乾淨之後備用,升火把石頭燒紅了,在盆子裡加水、把要煮的菜餚放進盆子裡,最後把燒紅了的麥飯石野放進盆子裡,五到十分鐘,就可以開飯了。 萬一工寮裡的鍋碗瓢盆全被偷了怎麼辦(這檔子事在我果園裡時常發生),那也無妨,我的果園裡,有一大片比一層樓房還要高的香蕉,香蕉葉就是最好、而且是香氣十足的瓢盆,就算沒有香蕉,隨處可見的月桃樹,葉片更是風味特殊,把燒紅了的麥飯石放進以香蕉葉或是月桃葉包著的菜餚中,幾分鐘就熟了,如果是肉,也大約只要十分鐘就熟了,非常方便也很環保,儘量的讓自己在沒有壓力下去釋放體力的消耗,無形的價值比實質的收穫更難能可貴。 在果園裡,除非是自己一個人工作,要不然都是夫妻兩個人一起動手,枯葉殘枝在這裡唾手可得,冬天時,落葉作物和竹類會隨著季節按時掉葉,風一吹,落葉滿地,也不需清理,因為那都是有機肥,春天時,翻土將落葉全都埋入土中,可以催花,而部份作物需要剪枝,殘枝就近置於果樹底下,還沒有化成泥的,就成了我們野餐時作為引火的材料,農耕生活很辛苦那是必然的,因為都是體力上的支出,但是冷靜分析起來,既然那是我們自己的選擇,與其覺得工作很辛苦而埋怨,倒不如以輕鬆的心情去面對,在工作中找到樂趣,即使只是在片刻休息時的一杯咖啡或是一頓不同風味的野餐,這可不是一般人所能體會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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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娘,你還沒回去過,如果要帶什麼東西送親戚朋友,要好好選一選,當今金門進步了,已經不是你離開時的金門了。我十年前回去時,很多地方都認不得了,更何況又過了十年了,你送人的東西要輕便免得自己累得半死,還讓人家嫌佔位子,那就白費工夫了。」意祥千叮嚀萬囑咐的告訴她母親。 「這個你不用操心,我要送的就是親家、親家母和大姆、四嬸幾個老人,他們喜歡的東西就我這個老人家最清楚了。」 從台北回金門,必須先乘車到高雄,打聽船班日期、安排船位,對於年近七旬的老阿婆來說,如果沒有年輕且熟悉的人帶,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所以當意祥把該辦的「中華民國台灣金馬地區往返許可證」辦妥後,才寫信告訴姊夫,利用姊夫到台灣接洽布匹生意時,順便帶著媽媽南下高雄乘船返回金門。 電氣化的火車,和二十年前所坐的那種慢車簡直無法比,淑女阿婆想從窗外尋覓二十年前從屏東北上時,兩邊盡是大片稻田的情景,但無論如何是再也找不到了,這二十年來,台灣的改變太大了,田野上整片的稻田早被一棟棟樓房取代,一片片的工廠外接著一條條寬闊的馬路,一根根的煙囪冒著縷縷白煙、黑煙,還有冒著青、紅、紫的彩色煙囪,甚至有的還冒著沖天的火炬,這些和二十年前自己剛到台灣來所看到的那情景,有太大的差別,台灣這樣,金門家鄉不知變成什麼樣了,不知還認不認得出來呢? 到了高雄,在女婿的帶領下走出火車站,先找個落腳的旅社住下,第二天女婿到外島服務處打聽到後天就有到金門的船班,還很順利的排上了「太武輪」。 次日吃過早飯,女婿問岳母「姆仔!」這是女婿對岳母習慣的稱呼:「今天反正也沒事,您想不想到崁頂去,到當年剛來台灣時住過的地方去看看?」 岳母沒有表示,順宏叫了一輛計程車,談好來回程的價錢後,就直駛屏東崁頂,車上年逾五十的老司機聽出兩位是外地口音,就問:「兩位到崁頂是找朋友還是辦公事?」 「喔不是。」順宏回答他:「二十年前我們剛來台灣時在那裡住過一段時間,今天想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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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的趣事記錄簿
老二說早自習時,數學老師要他們解題,平常做獨立研究時都有分組,每一組分在每一層樓裏,分到那一層樓的同學就解第幾題,輪到老二時,他跟老師說他在五樓和地下室(這棟教學大樓只有四樓,沒有地下室),結果就被老師罰站。 接著下午第一節,老師發聖經給全班同學,發完之後要開始上課,結果全班鬧哄哄的,根本沒人理老師,這時老二就大聲說:「再吵,每個人就抄聖經100遍。」同學聽到這樣,馬上靜悄悄的,又說有個女生被嫌臭,她就說還不是遺傳到老二的,老二說:「她的國文程度真差,她又不是我生的,怎麼會遺傳到我?應該說是傳染才對。」 不是一直在討論現在的孩子作文能力要加強嗎?我一直認為這樣的事不會發生在我家,沒想到看了老二的生活週記之後,不得不相信他的作文是該加油了。 這一篇是這樣寫:老師好,我是溫兆麒,我爸說我的兆就是希望我會發財的意思,我的麒就是希望我很聰明的意思,我最喜歡的課是生物課,因為只要乖乖坐在那裏抄筆記和畫重點,老師就不會罵人,雖然我沒有每一節生物課都非常專心聽講,但我還是蠻喜歡上生物課。 我的煩惱很多,大多是考試及功課,常讓我苦惱的像國文、社會科都是我煩惱的項目,有時候背了大半天,還不一定背得完,讓我很想睡覺,簡直是沒完沒了。 這是考完試時寫的:段考前天我正以全力用功讀書時,媽媽卻開電視看劉伯溫,害我一點讀書的氣氛都不見了,我很努力,結果我發現才讀了一點點而已,已經十一點了,所以就先睡了。 同樂會時寫的:四月廿日下午我們班要烤肉,前一天才把每個人要帶的東西規劃好,雖然肉片硬硬的,丸子焦焦的,米血臭臭的,香腸還硬到可以拿來打狗,不過還算不錯啦! 唉!小孩,你的文章實在是讓人看了啼笑皆非。 話說這天老大段考結束,中午和其他兩位同學,到學校附近同學家開的小吃店吃飯,同學的媽媽看到兒子同學來,當然是非常熱情招呼他們,還好意說她請客,問三人要吃什麼,老大就說水餃,同學媽媽即老闆娘,指著桌上包好的水餃說:「你們自己來,看要吃多少,自己下,不用客氣。」 等老闆娘忙完之後,客人上門,準備要招呼客人時,才發現水餃統統被三個男生吃完了,總共是一百六十粒,一天的營業量,老大一個人就吃了八十粒,當她看到一堆空盤子疊在桌上時,那個表情彷彿是看到酷斯拉從馬桶裏爬上來一樣驚恐,直說下次還是吃麵好了,水餃太小顆了。 老大說他一個同學更恐怖,每次吃199吃到飽,好像吃到699一樣,有一次再去的時候,老闆開玩笑的拿兩百元給他,請他到對面吃,把對面吃倒好了,真是物以類聚,幸虧我跟他爸很努力的在賺錢,不然早就被吃倒了。 今天老大被當成胖小妹,可糗大了,他說都是因為他昨天刮鬍子的關係吧!下了校車,他到金玉堂買文具,當他頭低低的在選東西時,一位也是胖胖女店員好意問他:「妹妹,妳要什麼東西?我幫妳找看看。」老大以為不是叫他,所以就沒理她,繼續看他的東西,不過店員還是緊跟著他,「妹妹,你可以看看這邊的新潮文具。」 老大被搞煩了,抬起頭正要請女店員不要再跟著他時,誰知道當女店員看到老大的臉那一剎那,馬上來個一百八十度轉頭,裝作若無其事看別的地方,老大的心裡真是圈圈叉叉,奇怪?這位店員小姐是不是重度近視?不然就是對跟她同等級體型的覺得特別親切吧!不然怎麼會把老大這個一百八十公分、一百二十公斤的壯漢看成是女生? 其實這一次是媽媽在搞笑,受害者是老大,這天看到天色已亮,轉頭一看,鬧鐘居然已經六點二十分,心想奇怪鬧鐘怎麼沒響?急忙起床叫醒老大準備上學,我趕快下樓準備早餐,開鐵捲門牽車子出來,照平常的流程在做。 奇怪今天報紙怎麼還沒來?往常這個時間,報紙都已經來了呀!仔細看時鐘才五點多,以為眼花了,趕快打電話問報時台,真的是五點二十而已,心想時間還早,我就來個錄影倒帶,把車子牽進來,鐵門再拉下,燈關掉,叫已經穿好校服的老大再回去睡覺,我也繼續睡我的回籠覺。 這天老大說他就讀的大學辦新生聯誼,每個男生負責載個女生,當老大抽到一個跟他同噸位的女生時,老大馬上跟大家說,我的油箱快沒油了,我去加油,順便買點零食給你們吃,如你們要走先走,不要等我了,那個女生一看老大的油箱說還有一半呢!老大說他習慣加滿再騎,說完一溜煙的騎走了,事後他同學一直跟他抱怨,他載那個女生,結果後輪爆ㄌㄧㄢˋ啦!如果是老大載,我看兩個輪胎都要爆掉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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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返鄉》出洋
這氣候,雨季未來,撒哈拉塵粒暫歇,眾鳥啁啾聲中醒來。窗前,陽光與棕櫚爭相喧鬧、嬉戲,剎那間以為時間凝止,歲月靜好,這環境拿來與文字為伍剛好,而我一如忙碌的狩獵者,千里而來,須全神貫注著草原的動靜。 臨別的早晨,突然升起的一股依依,因人情。 回想初來乍到,因漠地的光線穿透攝人,水分迅速蒸發,首日,皮膚奇癢難耐,因時差,因旅途勞頓,因氣候乾燥,或皆有之。急電央友人載我至藥局買來藥膏一條,早晚擦拭。過二日,不癒,反變本加厲,紅塊、灼痛油然而生,又至藥局買另一品牌藥膏,效果依然不彰。心鬱,負面情緒便來,連嗡嗡飛過的蚊子,頓時覺得臉熱熱的要害起瘧疾似。 敏感的,何止是脆弱的肌膚?這塊土地,終年泥土飛揚、坑坑洞洞的道路;更甭提人了,衣衫襤褸赤足穿梭車陣叫賣的小孩,或是眾多的工作夥伴來自不同國籍的遊子們,何嘗不是「咚咚」地以深沉的擊動,擊向最內在的那一塊呢?令人不禁要湧現千萬個字的內心書寫呢!友人二話不說,又載我至預約的醫生處看診,不適終稍紓解。 對照他適應環境的靈活,實感赧然,他長期在這惡劣環境下求生存,堅毅非常,反觀自己,一點小挫折就不堪一擊,不難想像,經年累月,他面臨的困難有多少?此地,非洲的沙漠邊陲,不毛之地,終年炙熱,自四面八方靠攏的人群,為資源、為市場,熱滾滾地湧向此地,像是不吝照人的陽光,一年四季不歇息。 黎巴嫩人,是眾多狩獵者最突出的一支勁旅。不禁遙想這瀕臨地中海的島嶼國度,昔日腓尼基人如何意氣風發的駛向非洲,如今人人承襲著傳統,帶著夢想與希望出洋去。出走家園的勇氣,是因長年的彈孔煙火,有什麼力量能比生存下去更令人義無反顧,有什麼力量比追求溫飽更是莊嚴與神聖? 這族群移民植居了異鄉,來到現在的第二代、第三代,他鄉變故鄉。人人練就求生本事,沙漠港都,卻彷彿是淘金地,終年用工作淘洗屬於他們的礦砂。定期地,再回去他們口中美麗的故鄉,彎彎的兩河流域,累累的果實園地,皚皚的山麓白雪,一轉身卻是碧藍如鑽的地中海,我無法想像這奇景,他們卻信誓旦旦在他們的家鄉,同時可一攬而盡一年四季不同的景致,我當是遊子對家鄉美化的思念。 不由得想起金門島鄉先輩們下南洋「落番」討生活的景況,與黎巴嫩人走出島嶼,皆因生計或戰爭,相似的背景,藉著生活的磨難,找尋生命的出路,才能義無反顧,勇往直前。 出洋來,出洋去。島嶼,路的盡頭,是一片泓水,島嶼之人,出走,走出去,迎向海洋無垠的廣大世界,才能明白自己的渺小。或者是,心胸打開,讓自己的思想,出洋去,擁抱一片浩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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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會
高中畢業三十年之後的某天,接到電話說要舉辦同學會,我還以為是詐騙集團的電話,立即求證問說:「我們的高三導師是誰?」同學答說是王老師,我才相信此事為真。 三十年滄海桑田,同學都變成中年人了。 在T大的餐廳席開二桌,來者多已成為社會名流,雖然笑稱當年我們那班是B段班,幾乎快被老師放棄,還好導師始終抱持一絲希望,鼓勵再鼓勵,加上大部分在後來人生的歷練中力爭上游,來者多有成就,沒來的或失去音訊,或出國發展,或離開世間了。 我一直不是風雲人物,高中三年無緣被選為幹部,也就沒那層歷練,後來在大一時當班代,當得跌跌撞撞很不順利。 高中同學在美麗的校園餐廳聊得盡興,名片上多是亮麗的頭銜,法學博士、兼任法律系教授,政院的中部辦公室專員、大學教授、院長,民營公司的總經理、董事長,人力仲介公司的總經理,我是高中老師,很明顯地在這一場聚會中,位階似是最低的,不知怎地,大學的文學院長發難說:「你們學校畢業的來到我們這裡,表現的都不怎麼樣!」又有一位大老闆說:「你們的分數怎麼一直掉,好像輸給W中了!」好像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宛如陷入一場鬥爭大會,極尷尬又不想辯解,接下來出來的菜,一道比一道難以下嚥。 大家沉默了一會兒,又轉到炫耀自己在某方面的成就,我也知這是世俗的認知,沒有令人溫暖貼心和擁抱喜悅,大家是在比尊嚴和價值吧! 還好都沒攜伴參加,否則珠光寶氣更重,有人語不驚人死不休,笑說人力仲介的總經理是人蛇集團,他聽了大笑一聲,說:「今天晚上的開銷都我請客!」結果大學院長不認,堅持他是地主要請客,兩人你來我往,沒有結果,最後是大家平均分攤。有人欲言又止,我多以沉默代替,所以餐後迅速離去,回來後,保持連絡的還是那兩位同學。 或許是我原本就和人不熟,實際上我是在高二下學期從自然組轉入這個社會組班級的,沒有很快融入新班級的人際關係,畢業後也少聯絡,班上當中學老師的就只有兩位,那些年會念師範大學而捨棄填寫台清交大的人,大多是家境因素,當時待遇也不高,還曾被鄰里之間訕笑的。高中班上很多成績在中後段的,反而在後來有較高的收入,就笑說「當老師的比較清高」啦。 多年以後又來了同學會的邀約,是我們那一屆的畢業生大會師,後來我在一個部落格看到這麼一段話:「相見不如不見,那是一種美感的想像。沒有相見,我們的記憶還停留在那裡時光,不受時間的侵蝕。相見,事實與想像差別太多,總有或多或少的傷感與嘆息。」很貼切的描寫我當時的感受,我在臉書上看到數百人的聚會情況,一點也不後悔。 其實,同樣那一天,我教過的畢業班學生有十多位聚餐,他們正好大學剛畢業不久,對未來人生有憧憬有茫然,我獲邀參加,這樣的同學會溫馨感人。也許再過十年,我的學生們在社會上也有自己的一片天地,我當年的窘況又會歷史重演,那時我應有更聰慧的見解來旁聽他們的比較或炫耀,我真的希望我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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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光亮
那些看似瑣細的不如意,層層相加壓得我喘不過氣。好冷哦!還是在被窩裡最安全了,我只是在等待,等待一點點好的消息,一些超越自我否定的事,讓我知道「我」還是很好。長期以來守著本分,對孩子、對家務、對課程;可是也有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時候,比如現在身體不舒服,疲勞感席捲全身,卻還有這麼多事在排隊等候。 拒絕現在的自己去迎合他人,似乎太勉強;躲在這裡聽從身體的呼喚,似乎也無法讓自己感到放鬆。矛盾的心理,不上不下;而,是你一個堅定的擁抱,告訴我:「你已經盡力了」,才讓我放下腦中的林林總總,撫平我脆弱不安的靈魂,治癒我那深長的失落。聽見你召喚回來的意志,只要再多一點點的勇氣就能跨越,這一公尺最深的距離。 讓我還願意相信自己,因為相信是你給我的解藥,是最溫暖的提醒,提醒「我」自己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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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金門砲戰既然停了,我想回去看看。」過完舊曆新年之後一天晚上,淑女這麼告訴兒子意祥。 「娘,妳放心回金門去住一段時間吧,家裡的事我和素婉會照顧,您不用煩惱。」意祥早就想建議母親回金門了,也曾當著母親的面提過幾次,可是每次都沒使母親正式成行,她每次都說:「我被砲彈嚇破膽了,只要砲戰一天不停,我就一天不敢回金門。」雖然母親每次嘴裡都這麼說,但是意祥心裡明白這只是一個藉口,母親之所以不回金門,主要是為了節省些錢,利用時間多做點零工賺些錢,好買一棟房子,這是她這一生的第二心願,第一個心願是想回蓮河老家,去看看三十年沒回的家和她的大女兒。 媽媽今年六十八歲了,在台灣住了二十年,她早已放棄了回金門為子女置產的念頭,尤其最近十年內,兒子結婚了,並且先後生了一對可愛的孫子,媳婦也同是金門人,她和意祥一樣書讀得雖然不多,但生活節儉、顧家、孝順,對意祥和一對子女都很照顧,娶到這種媳婦真的無可挑剔,唯一的缺憾就是始終還沒有一棟自己的房子,一直都是租房子住,所以當兒子結婚前,淑女就在佛祖面前許了願,只要兒子一結婚,自己從此就開始終生禮佛茹素,並許下心願,要在有生之年幫子孫在永和買一棟房子,如果還有幾年壽命,願有生之年能再回蓮河老家看看女兒和父母,即使父母已經成佛,也要在兩老墳前上三炷香,才算了卻她平生心願。 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就在前年將過年前,經由朋友的介紹,買下了現在所住的這間房子,三房兩廳加上各種應有的普通設備,雖然不大但也夠一家五口住了,第一個心願已了,加上金門砲擊已停止,該是回去看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