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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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香縈繞
記憶中的味道,木麻黃垂落的樹蔭下,結實的高粱穗桿憩息於路間,迎風脫去了外衣,飛舞於盛夏饗宴中。 發酵的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穗子甦醒的滋味,清清如水的雋永出來,看似清純卻熱情如火的嗆辣。 餘味繚繞的酒糟,是候鳥的最愛,也是豬、牛的至寶。在動物的咀嚼中,回香的滋味緩緩的蔓延開來。 在戰火雲起的歲月中,在軍事管制的年代下,在人們遺忘的片段中,孕育出獨特的面貌。 上帝恩賜的福地,地底湧出的泉水,創造出金門人的驕傲─高粱酒。在舉杯喊酒之際,忘卻惱人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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繽紛的夏----潺槁樹
金門的六月,中山林很「潺槁樹」哦!因為滿樹盛開淡黃色的花,香味迷「蟲」且迷「人」,因為我就是那被吸引的人啦!我的相機止不住的拍個不停,陽光下的潺槁樹,是那般的風華萬種,千萬朵花奔放在枝椏間,吸引無數昆蟲殷勤覓食,我拍得也入迷,只要有昆蟲,我就想把牠們找到食物的快樂、開心拍下來,那種啜飲花蜜的身影,真是叫人陶醉! 從昆蟲和潺槁樹的觀察中,我才發現牠們之間是彼此相依存的關係,植物的花為昆蟲提供了足夠的食物,而昆蟲則為植物完成了授粉,達到繁殖的目的,今年金門的五月很生命,因為雨水充沛,濕潤的天氣,讓植物飽飲足夠的水份,葉綠花果飽滿,而昆蟲便擁有甜美的葉可啃食,也有花蜜和花粉可採食,所以中山林的「潺槁樹」爭相在雨中抽長著綠葉,儲存足夠的能量,結了滿滿的花苞,在陽光下盛放,不僅嬌美,尤其香甜可口,蜘蛛也趕搭甜蜜列車,在枝椏間努力的織網,耐心的等待,總會有收穫的!在那經緯分明的網絡中,總有昆蟲成了牠的網中獵物,大自然的生命旋律,真是一首多變的舞曲啊! 金門有一種黃邊鳳蝶,牠的幼蟲最喜歡吃的嫩葉就是「潺槁樹」,據植物老師陳西村先生調查發現,黃邊鳳蝶的毛毛蟲只吃「潺槁樹」的嫩葉,而且選擇約一公尺左右高度的樹,我於是在進入中山林時,特別仔細觀察,果然發現到有毛毛蟲的葉子高度均約一公尺左右,有一天當我在中山林入口步道拍攝,遇同事佳沛與他分享,結果他還告訴我行政中山旁的停車場,有一棵潺槁樹有至少十隻黃邊鳳蝶的毛毛蟲,我聽了趕緊去找,真是讓人驚艷!因為黃邊鳳蝶的毛毛蟲黑色、鮮黃、橘色等,數種鮮明的色彩集合一身,好是迷人!同一棵「潺槁樹」我仔細數一數約有十七、八隻,有的細小不到一公分,有的已有手指大小,飽滿的身材顯見牠努力覓食的成果,記得去年和研究人員進行田野調查,錫正就告訴我說,黃邊鳳蝶會選擇「潺槁樹」的花心來下「卵」,等卵孵化後,牠先吃卵殼,接著便開始吃「潺槁樹」的嫩葉,小時會先在葉背啃食,以避天敵,我有了研究員的指導,便學會在野外觀察,遇到「潺槁樹」就會先尋覓花心,果然可以看到橘色細小的卵,覺得黃邊鳳蝶當媽媽的智慧實在高,會為新生的孩子營造一個好的成長環境,大自然的規律是最豐富的哲理,所以,我常覺走在中山林心是那般的豐盈,整個生命充滿活力,因為中山林清新的空氣,金黃的陽光,草上的露珠閃閃發亮,都是生命最飽滿的活水。 上週日(95.06.11)參加金門縣野鳥學會辦的「植物之旅」活動,聽廖東坤老師解說,才明白原來「潺槁樹」是雌雄異株,很奇妙吧!「潺槁樹」在金門老一輩的人都稱姑婆樹,據嶺南採藥錄所記載,它也叫番粿葉、春龜樹、山膠木,皮與木質均含有膠質,且種子含油率極高,可製作肥皂哦!2003年大陸「神五號」登太空攜帶數種植物種子,「潺槁樹」是其中的一種。 六月的金門中山林很繽紛,滿地「潺槁樹」浪漫的鵝黃花香,樹上則是蜂蝶飛舞,充滿生命的律動,來中山林分享快樂與活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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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莉小札〉老夫少妻秘密檔案
十五歲時的我,是一個沒來由就會叛逆的國中生,但是對我爸爸來說,十五歲那年他的太太才剛剛出生;十八歲的我雖然不再多愁善感卻為了高中課業煩透心,不過對我媽媽來說,十八歲的她卻已經嫁做人婦是個準媽媽了。 據說我爸爸年輕的時候,有令人稱羨的異性緣,我仔細端詳過老爸的年輕時的黑白照片,應該十個看過的女生會有超過五個人想要看到本人,光是高挺的鼻子就為他的相貌加了不少分數。不過我想老爸的好人緣應該是跟幽默感劃上等號的,因為一個能在相處時製造愉悅氣氛的人,總是會吸引比較多好感的。 爸爸口中的「水某」,已經和他攜手走過了將近四十年的歲月,除了叫她「水某」,老爸還常常對著老媽叫「少年某」(年輕的太太),因為他們相差了十五歲,少年白的爸爸四十多歲就已經滿頭白髮,倒是老媽遺傳到外公烏黑亮麗的黑髮基因,已經是阿嬤級的她頭髮竟然比她那三十幾歲的大兒子還黑,他們倆外表上的第一印象還真是很符合老夫少妻的基本要件呢! 我是直到去年中秋節才知道,家裡的奶奶說定爸爸媽媽的婚事之後,老爸打聽到村裡的某某嬸婆是媽媽村莊的女兒,詳細問好外公家的路線,就叫一起工作的鄰居趁著中午休息時間,偷偷跑去外公家想瞧瞧那未曾謀面的新娘子,還問了外公家的鄰居才從圍在井邊打水的人群之中找到我媽媽,爸爸說他看到嬌小的媽媽揹著弟弟工作著,我追問爸爸是不是第一眼就喜歡上媽媽?爸爸只說媽媽很可愛就不接著說下去,我想老一輩的情感總是比較含蓄,就像我有時無厘頭的問媽媽愛不愛老爸,老媽就罵我無聊一樣,媒妁之緣的夫妻關係,藉由共同生活去培養的感情,互相為家庭打拚的心靈連接我想已經超越對男女愛情的追求,二人彼此生活的默契,我想更甚於從愛情因子的開端來的強烈吧! 奉行大男人主義的老爸,常在我們這些小孩面前展現的男人威風,不過老爸還是有吃鱉的時候,因為老爸很怕老媽實行冷戰,這招在我看來是很管用的,當爸爸低頭認錯的時候就輪到老媽發飆了。看到他們相互輪流教訓對方,倒覺得是很趣的一件事,因為鬥嘴鬥不了多久,媽媽就會笑出來了,然後彼此都消了氣。我曾聽媽媽說她用笑聲來結束吵架,為的是要我老爸別再唸了,因為老媽說我老爸實在是比她這個女人還嘮叨,她實在是受不了了! 身為次女的老媽沒嫁人前要分擔家裡的農作及照顧弟弟妹妹的責任,十八歲就嫁人所以從沒有出社會工作賺過錢,所以我們家裡的經濟大權是掌控在老爸手上。所有的開支都是老爸負責採購,甚至連媽媽年輕時的衣服都是老爸一手包辦。老媽本來都很放心把我們子女給的零用錢交給老爸保管,老媽雖然沒上過學字沒認得很多字,但是算術可以很精明,她時常偷偷跟我說她有多少錢寄放在老爸那裡,可是當有一天老媽偷偷拿著爸爸的存摺要我們幫忙看餘額時,媽媽才知道原來老爸都把錢拿去花掉了,追問之下老爸才實話實說是把錢拿去借給親戚應急了!被騙的老媽就決定要把錢寄放在小雨妹妹那裡,為此還跟老爸賭氣好幾天呢。 老爸現在已經退休,每天就愛騎著機車到處亂逛或是找人泡茶聊天打牌,老媽的興趣就是養雞鴨種菜,不過還有一個重點工作是他們二個現在的最愛,就是照顧孫子。老三兒子的大頭寶寶懷暄是二位老人家接收的第一個CASE,懷暄寶寶的誕生尤其是讓爸爸產生很大的變化。根據老媽的可靠說法,老爸的八個小孩他一個都沒換過尿布,但是懷暄小弟就讓爸爸破戒,讓老媽嘖嘖稱奇。後來大兒子的另外一個大頭寶寶俊宇也加入陣容,爸媽忙的更是起勁,只是老媽說老爸雖然喜歡照顧孫子,但是每次洗到孫子的奶瓶,卻常常邊洗邊罵,直嚷嚷這麼多的奶瓶是打那兒來的?幾次起床之後我看到爸爸一個人照顧著剛起床的俊宇,還笑嘻嘻的跟我說跟奶奶一起睡地舖的俊宇,醒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爬到床上找爺爺,因為靠在床邊的窗戶有床簾可以把玩。爺孫倆清晨一開始就嘻嘻哈哈,有個美妙的開始。還說另外一個孫子懷暄跟他的感情才算是「麻吉」,因為懷暄小弟叫爺爺的次數比奶奶還多,爺爺不在還會四處追著奶奶問去了哪裡。老爸跟老媽總是互相較勁誰跟二個孫子感情比較要好,對他們來說這也是一種生活樂趣吧! 老爸老媽雖然年紀有差距,不過相處將近四十年的他們自然有一套應變的哲學,我當他們女兒三十年不曾聽過他們說要「離婚」,大概他們都是傳統的人謹守著維護面子問題,努力的生活消弭年齡的差異。我常發現老爸老媽把聊天當成一天之中重要的生活主題,每天起床之後睡覺之前都聽到他們交談的聲音,他們好像都對彼此不會煩膩,對彼此的關心也總是含蓄的表現,像是媽媽在晚餐時間等不到爸爸就叫阿孝弟弟打行動電話給老爸,要他趕緊回家吃飯,老爸則是去中藥房買洋蔘說是要讓媽媽頭痛時可以泡著喝。 聽老媽說以前老爸很介意帶她出門時,不知情的人都把她當成老爸的媳婦,其實觀察過互動之後,就會發現眼前這對老少配,是一對夫妻,沒有甜蜜的手牽手,但是言談散發出的氣息讓你相信而且羨慕,他們夫妻相處的智慧我想是我這個單身女子所不能一一洞燭的,因為這對老夫少妻的秘密檔案是既深奧又錯綜複雜的總總結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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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我不知道誰把我送進花蓮醫院。待睜開眼,病房靜悄無聲,昏暗的燈光照出一個少女的身影,仔細看了半天,才認出是莊莎幗。 你在這裡做什麼? 你醒了。小莊咧嘴笑了。 我怎麼睡在醫院,啥病? 蜂窩組織炎。怪病。過去沒聽說過。 啊,過去我在白犬列島得過這種病。不要緊,一個禮拜就能出院。小莊,颱風過去了吧? 在石垣島附近滯留,外面風雨很大。 你回去吧。明天還得上班、上課。 花蓮已經停止上班上課了。 從外面走進一個護士,為我量體溫、血壓,並且注射針藥。臨走,護士輕聲告訴小莊:「他體溫三十八℃,你可以給他喝點流質食物了。」 莊莎幗帶來的稀飯、排骨湯,在保溫箱擱著。她盛了半碗稀飯,打開肉鬆蓋子,我喝了兩小碗稀飯,累得直冒虛汗。她用熱毛巾擦我額頭,不久,我昏然入睡。 颱風遠颺,風和日麗,我走出花蓮醫院,恢復了往昔的作息。莊莎幗不再跟我聚在一起,但我卻難忘她的恩情。那晚我發燒昏厥,不能走路,她攙扶我上車,送到花蓮醫院的。我不敢告訴別人,甚至杜源,免得惹起無謂的風波,看起來還是生活在荒僻的無名島逍遙自在。 那天上午,我和何為霖正在編列新進的圖書,杜源走進圖書館,把手上的一封信遞給我,長嘆了一口氣:「唉!好人不長壽,上蒼還是不公平啊。」 「怎麼?」我驚訝地凝視杜源的憂愁面容,茫然不解。 林順中校患肺癌過世了! 這像晴天霹靂,震驚了我的心。我猛然想起,我已兩個月沒收到他的匯款。前線軍隊每月五日發餉,我在七日便收到林所長匯來的三百元支票。讀著秦鵬的信,才知道林所長在病危時期,還念念不忘于光搞到對象麼?他等秦鵬、杜源等三人回來,親手做一頓炸醬麵,讓大家解饞。他還說:嫦娥就是吃過炸醬麵,才飛上碧空進入月宮的。林所長在床榻上講這些話時,洪嬿站在旁邊聽得清楚,心酸難受。 秦鵬在信上說:按照所長的生前遺願,他病逝後遺體火化,骨灰灑在白犬列島海域,但是全所職工病員不聽他的話,將他葬在山坡上,當年被他稱作「三十六天罡」的墓地,就在他的墳墓左下方,看起來老首長長眠於此,並不寂寞。 淚眼朦朧,我依稀地站在林所長的墓旁,聽到海對岸隨風飄來的心戰廣播聲音: 「蔣軍的鬍子兵們,弟兄們!你們別再受苦受難了,趕快起義來歸,參加人民解放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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輸贏
舊年(2005年)歸半年,汝的心攏咧想卜換—個新大門。 汝講:「大門老舊又閣離離落落,愛來換—門新的。」 我講:「紅漆大門有30年的歷史,也不是卜嫁查某仔、 新婦,趕緊換大門做啥乜?」 汝講:「大門卜換,圍牆也愛舖文化磚來美化,遐的烏點佮 青苔看得心真煩。」 我講:「愛含厝邊隔壁相仝(sang sang5),才勿會 予人感覺奇怪,干礁 外面嫷 有啥乜路用?」 汝講:「天井的盆栽、石條嘛愛徙走,做一寡仔新鐵架來囥盆栽。」 我講:「石條徙(sua )走卡容易,歲月痕跡就無法度清除。」 汝講:「紅門頂頭海砂簾簷愛 掉 ,伊親像頭殼戴—個鐵皮的老妖怪。」 我講:「伊予咱遮風避雨三十年,共伊毀掉,親像無戴帽子的光頭雨來就淋甲滿身澹糊糊 。」 汝講:「我有一千個理由換新門,汝有一萬個理由來反對,真是冤家量債7,吵勿會煞 。」 我恬恬無閣講話,我不愛閣來車拚,我真驚做大改變,我實在無時間,無氣力去想「換大門」即件大代誌,不過,你一點都不死心,一直請人來看、來量, 汝若講予我聽,我就閣再破喙 一遍,閣再吵一遍。咱翁仔某就按爾吵吵鬧鬧一遍閣一遍,結婚三十二年冤家、鬥喙鼓的總次數也不今年相冤的一半。 今年過年前半個月,有一日,我下班轉來,一扇新銅色大門擋佇門口,我歸個人攏戇神戇神,我共伊看看咧,我共伊拍拍咧,閣有一點沉重的回聲,親像咧對我講:「你看,贊乎!」,伊真正結實,真正厚,真正會當擋得大風大雨,我舉頭看頭殼頂,迄個綠色圓型的遮雨棚,艷麗擱醒目,親像展耀地說:「我也會當為你遮風避雨,安啦!」,兩大條石條倒佇銅色的大門兩爿 ,玫瑰花、茉莉花、茶花佮綠色盆栽,佇伊的頂頭歇睏,親像咧講:「滯遮真好」,文化石也已經整齊又巧嫷 、巧嫷的貼佇圍牆。當我舉頭看到門楣頂三個金色大字「四知堂」 時,我知影,我輸矣。尤其看三隻厝鳥佇簾簷 頂跳來跳去,還不斷的說:「遮『就』『就』『就』『就』」是阮兜」,我輸甲塗塗塗。 最近阮若是聽著有人經過阮兜時講:「這是啥人兜, 爾 嫷!」汝攏會予我一個「汝看!“啥人”著?」的表情。 註解 1.佮(ka):和 2.勿會(bue3):不會 3.干礁(kan nah ):只是;只有 4.嫷(sui ):美麗;漂亮 5. (theh )掉:拿掉 6.澹糊糊(tam koo koo ):溼答答;濕透了 7.冤家量債:兩人愛相罵、吵架,尤其只夫妻之間爭吵不斷。 8.勿會煞:不停 9.破喙:說反對的意見。「喙」:嘴巴。 10.兩爿(ping ):兩邊 11.巧嫷:精巧美麗 12.「四知堂」:金門縣湖下楊氏堂號,其先人為官時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四知來拒絕別人的賄賂,後代子孫欽敬祖先的廉潔,故以四知堂為堂號。 13.簾簷:屋簷 14. 爾(cia ni ):這麼 後記: 位於金城新莊的房子已經有三十二年之屋齡,其中整建過兩次,由於外子楊先生的惜福愛物,改建時總是因地制宜,遷就原來之格局及形式,不肯做大幅度的徹底改建,因此總是—段時間後,又發現這兒不好,那兒壞了,這兒應該再做個什麼,那兒應該再弄個什麼,鄰居覺得我們常常在修理房子。外子退休後,常去游泳,和建商呂榮平先生互動機會比較多,呂先生見多識廣,為人殷實,常和外子談房屋的事情,談金門目前所使用的建材,也帶外子去看幾家改建非常成功的案子,讓外子非常羨慕,由於金城新蒞社區整建地很美觀,他又心動要配合再修理一次門面,我則由於無暇顧及,深怕又是歷史重演,所以百般反對,要他等我退休後再一起規劃,他則迫不及待的要自己搞定,所以就引發了多次的爭執吵架,幸好很成功,做得很不錯,我沒出過什麼力氣,就可坐享其成,不知道這是輸還是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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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副主教,天堂再見!
六月十六日星期五晚間,媽咪從台北來電話說:「副主教前天上天堂了。」雖然,從媽咪經常的電話訊息中,我心裡對副主教的病情已然有數,但是,得知消息的當兒,不捨之情凝聚胸口,久久未能平息,腦海裡情不自禁地呈現今年初返美前到頤福園(耶穌會的養老院)探望他的情景。縱然,明知此刻的副主教定會希望我們為他的回歸父家高興,但,仍然難抑心中傷感,想到失去了一位在世界上最好的老師和最有智慧的好朋友,不禁潸然淚下! 認識副主教是在我高中畢業以後的事,早期與他相處的情況,記憶不是十分清晰,印象中,那時候的他是位很嚴厲的耶穌會神父和不太好應付的老闆。年少輕狂的歲月,對副主教的嚴厲頗有微詞,總覺得他管事太多;隨著年齡的成長、世事的變遷,副主教也開始在我生命中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最好的老師和最有智慧的好朋友。回想起與副主教相處的情形,事實上,我隨時都在學習中,學習天主的道理,學習如何去愛人、原諒人,如何讓自己每一天會過得更好更快樂,如何幫助周圍的人也會過得更好更快樂,學習如何走天堂的路。副主教的帶領,豐富了我的靈修生命和信仰生活,身為一個天主教徒,宗教已不僅是我的信仰,而是我的思想和信念,如何把信仰生活化早已經不自覺地成為我生活的重心,副主教對我靈修生命成長的幫助,毫無疑問地是我一生受用無窮的寶藏。 副主教最常提到的道理是「愛」,他常問我和其他的教友們:「怎麼樣才算有愛?」記得他第一次問我這個問題,我遲疑了好一會兒,不知如何回答,也開始緊張起來,他接著問:「妳媽媽愛妳, 妳算不算有愛?」我心中竊喜,這我可會了,理直氣壯地說:「當然有!」他卻更正我的答案說:「不算,妳媽媽對妳的愛不能算是妳有愛,媽媽愛妳是媽媽的功勞,那是媽媽有愛。怎麼樣的愛才算是妳有愛呢?當妳愛媽媽時,妳才真正有愛。」我相信所有聽過副主教的道理的人,想到這情景都會像我一樣忍不住地微笑起來。追憶的同時,我們也不忘副主教常強調的「愛是行動」,「能夠分辨什麼才是真愛是非常重要的」,以及「把耶穌的愛透過我們的行動傳給人」,藉著這些道理的實踐,副主教對我們的愛和我們對他的愛也自然而然地延續著……。 副主教常講的另一個道理是,教我們如何用一個天主教徒的態度來看人世間的不如意事。他說:「中國人喜歡說“萬事如意”,又常說“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認為,萬事如意不是如人的意,是如老天的意,這個老天對天主教徒而言,是我們的天主。當我們經歷這些十之八九的不如意事,我們的祈禱不應該是要求老天聽我們的意思,讓萬事如我們的意,而應該是求天主賜予我們足夠的力量和勇氣,來面對和克服眼前的痛苦、困難。」 去年五月收到副主教的一封信,那時,我剛剛做完第二次化療,強烈的副作用導致體重急速下降,白血球過低,依照醫生指示必須暫停療程。在同時,副主教也剛發現他的癌症轉移到骨頭,可能需要開始另一段化學治療的療程。副主教在信中開玩笑說:「Rosa,我現在愛妳更多,因為我們在同一條船上。」 信中提到他向耶穌的祈禱:「I am asking Jesus to teach me three lessons I need: First, how to grow old because I don,t feel like it; second, how to be sick because I do not feel like that either; and third, how to be useless because I do not feel that yet either. I need to learn that. It is not easy to accept. Well, when Jesus died on the Cross it seemed pretty useless but then it is when He did best. It takes a lot of Faith and Love.」(筆者譯:祈求主耶穌教導我三門我需要的課:第一,如何學會做一個老人,因為我不想要變老;第二,如何學會做一個病人, 因為我也不想要生病;第三,如何學會做一個沒有用的人,因為我更不想要那樣。我需要學習這三門課,接受這些事實對我確實是不容易,不過,當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而死,似乎一切都已經沒希望了,但就在祂犧牲自己的生命那一刻,祂為人類贖了罪,是為世人做了最好的,這一切需要依靠很深的信德和愛德。)他接著寫:「親愛的Rosa,讓我們繼續跟癌症奮戰,為耶穌而戰,和耶穌一起戰鬥,一切都是值得的。畢竟,如果沒有耶穌的話,人類的生命是沒有太多意義的。」副主教的信和他的祈禱帶給病中的我莫大的鼓勵。癌症儘管可怕,化學治療過程儘管難過,我不但極少被真正的病痛煩惱,也從不曾抱怨,心中還常有平安的感覺,我因此知道這力量和勇氣是來自於主耶穌的恩寵。療程中,來自各方的祈禱、關懷和支持也帶給我相當大的力量,幫助我順利完成所有的療程。病癒之後,我與副主教分享病中感受,副主教說:「恭喜妳! Rosa,妳有耶穌的平安。」我於是更深感受到主耶穌是如何藉著我周圍的人顯示給我祂完全無私的愛,我也深深地體會到副主教「愛」的道理。我因此自我勉勵:今後要更努力地把天主賜予我的恩寵分享給別人,把天主的愛傳給人,讓別人也在我身上看到耶穌的面容,享受到耶穌的平安。 再一次展讀副主教的信的同時,想起了五年前他教過我的三門我需要的課:「第一,所有的祈禱是為做天主的意思,要自己祈禱邀請天主進入你的生活幫助你,所有的祈禱要因主耶穌基督之名。第二,要學習如何聽天主的意思,要養成看聖經的習慣,要聽教會的話,因為教會是我們在世界的基石。要學習看人、事、物的本性,然後,用腦筋思考其中的緣由。第三,永遠不要跟天主說“我不要”,“我不能夠”,“我沒時間”,和“慢慢來”。」這三門課無疑地也是我靈修生命成長歷程中時刻謹記並遵行的方針。 民國八十一年十月十六日,爸爸撒手人寰,我們一家人痛不欲生,在那段痛徹心肺的時日裡,副主教的一個道理讓我們把自己從痛苦的深淵中解脫出來,尤其是媽咪。副主教說:「結束世界的旅行,顏伯忠得到了永生,顏伯忠是比較幸福的,他現在在耶穌的身邊,一個最好、最快樂的地方。他現在很自由,跟你們比以前更接近,因為他不再受軀體的限制,每當你們想念他的時候,他就在你們身邊。顏伯忠比我們先到那個好地方,等我們完成在世界上的任務時,我們也會出發到那兒去,到時,顏伯忠會來接我們的。」我想,認識副主教的人都不會陌生他有一個每天睡前必做的功課,那就是確定他已做好準備要上天堂,以防第二天沒醒來。大家也必然熟悉在副主教的心目中,他一生最終的目的就是要回家,回到耶穌的身邊!我可以想像副主教懷著耶穌的平安和喜樂見到了他的父母親和很多好朋友,包括我心心念念的爸爸和我們的好朋友羅寶田神父與宣國榮神父……。 寫作時, 隨手翻了翻桌邊一本喜愛的書,書內夾著一張護貝的2005年年曆,那是2004年十二月,剛剛完成化療的副主教,回到他最愛的金門,製作了生平第一張,也是唯一的一張自畫像年曆,當作聖誕卡寄來給我。副主教在護貝的自畫像年曆裡寫著:「我最親愛的Rosa,讓我們繼續往高處走,走得愈高愈遠……,直到我們在星空之上再相聚……,願天主永遠保佑妳。——愛妳的副主教」 這段2004年的聖誕祝福,隨著副主教的回歸父家而化為永恆,副主教的愛也成永恆。是的,副主教!我們將會在星空之上再相聚!到那時,我也將如您現在一般擁有天主全部的愛。親愛的副主教,請記得在天主面前為我們祈禱,我們天堂再見!(寄自紐約) 附註:在美得知李炷烽縣長在副主教葬禮上頒發榮譽縣民證給副主教,心中萬分感動。 副主教終於成為真正的金門人! 我深知副主教一定非常開心,謹此對李縣長獻上最誠摯的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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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五 昔日戲言身後意,今朝都到眼前來。那年八月,我和莊莎幗同時考取花蓮師院文學系夜間部。我為了趕時間,買了一輛二手貨三洋野狼機車,白天在圖書館工作,傍晚提前到校,晚餐則是校門口吃排骨飯。我懊悔不應該將此事寫信告訴林所長,他鼓勵我讀夜間部,每月給我匯款三百元,讓我感動至極。 因為我在班上年齡最大,身材最高,同學選我當班代,最讓我啼笑皆非的是,《更生日報》記者還訪問了我,拍了照片,坐在同位的是女生莊莎幗。次晨報紙貼在佈告欄,引起全校師生騷動。有的還傳出我和小莊戀愛的謠言。週會上,杜潞校長以嚴肅的口吻,說明這件事的真相。他說:于光老師是在戰火紛飛的年代,投筆從戎,他參加了著名的徐蚌會戰,最後突圍出來,隨同軍隊到了白犬列島。他在最艱苦的荒島上,開墾土地,種植蔬菜瓜果,晚間勤奮寫作,溫習功課,這種質樸的精神是值得學習的,你們應該以于光老師作榜樣……次日,杜校長這些話又刊登在《更生日報》上,我幾乎不敢出門了。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自從我的新聞炒熱,莊莎幗竟轉到其他班上課,而且在學校也和我保持距離,免得被人盯梢。我暗自感到慚愧,但是卻難以啟齒,我能向她怎樣解釋?向她說什麼話呢? 每當我騎機車經過五權街《更生日報》門前,總是搭拉著頭,加足油門,風馳電掣而過。我怕碰見記者,當年林所長就怕揹照相機的記者,好似老鼠見了貓,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免得惹事生非。但是我跟林所長不同,我偶而也向《更生日報》副刊投稿,因而產生無法割捨的感情。 不久,圖書館人事發生變化,莊莎幗和教務處職員何為霖對調,我原職不動,這倒使我輕鬆了不少。調職令發佈前,杜誠前來向我轉達杜校長的善意,一則堵塞謠言閒話,同時也可以讓我專心完成學業。 那天,杜誠勸我暫時放棄文藝,等拿到文憑再寫作。免得腳踩兩條船,啥也沒搞好。最近秦鵬從台北國防醫學院來信,他的功課壓力非常沉重,文藝已經完全放棄,否則一定遭受淘汰。 為了學習,秦鵬已經一年多沒見妻兒了。「洪嬿寫信鼓勵我,別想家,要專心讀書,將來總有團圓的一天。」洪嬿真是一個相夫教子的婦女。 時光過得真快,轉眼間讀到四年,還有五個多月即可畢業。碧娜颱風掠過花蓮,造成滂沱風雨,腳底患濕疹,在雨水中泡浸,引發了蜂窩組織炎,體溫驟升,呈現昏迷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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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可想而知的結果(二顆子彈調查結果感想)
可想而知的結果就是 二顆子彈調查結果,是沒有結果的結果 卻有二個可能 一個朝向過去式,另一個指向未來 而其真正結果是你也不希望有的今日結果吧 一向擅長傷害他人的人,我猜測 被傷害的陰影裡,更陰暗的是你的快樂 建築在一尾受傷的鮪魚肚上 為了證明清白 肚子浮出水面 而讓真相潛入海底 可如今 你只能一輩子蝸居在水中成為一種笑話 有生之年經常練習死前的生活 這可不是當初你 可想而知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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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寄懷──給遠在南投山區的軍旅摯友田清白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別後迄今,屈指一算,已經渡過了二十六個寒暑,你我各自解甲歸田,返回社會與人群,為自己的生活與生計而努力奮鬥著,大概是距離太遙遠了吧!你住在南投的山區裡,我則沒有留在台灣,一退伍,馬上就搭船返回偏遠的離島金門,然後,我們都把年輕的心與青春歲月,投注在一個家的成立,和家業子嗣的生活負擔而辛勤努力工作上,是故,到如今,我們就像是斷了線的紙鳶,沒有片語隻字的往來,失去了聯繫;然而,思念的心並未隨時間的消逝而稍褪,相聚時的點滴,卻時刻縈繞腦海心田之中,彷如年少時的昨日就在眼前,歷歷在目,鮮明而生動,揮之不去矣! 猶記得軍校畢業的那一年,民國六十五年的四月中旬,學校放假五天,好讓我們這一些神經緊繃了一年的學子,有放鬆情緒與做好進入部隊擔任基層幹部的心理準備時間,一聽假期那麼長的我,並未喜形於色,像台籍同學們那麼雀躍,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反而是有點茫然,又有點兒無所適從,細心如你,察覺了我異樣的神色,問我假期有何計畫?是否返家休假,探望久別的雙親,一聽聞你的詢問,我娓娓的把心中的為難之處道了出來,第一:假期過短,又無法配合船期,所以無法返家探親,第二:在台的親朋好友都還沒有聯繫與往來,無法依親,第三:如果大家都離營了,則就只剩下我一個人獨守校園,如此將只有孤獨與寂寞共我為伴了,是故舉棋不定,心神不寧,不知如何是好;熱情豪爽的你,一聽完我的訴說,不假思索的對我說道:和我一起到山上去住幾天吧!如果你不嫌棄山居簡陋的話?聽聞你的話之後,我略為猶豫了一下,便點頭欣然同意與你同往。 放假離營當日,我們於早上九點多離開左營,十點左右到達高雄,在略事逛過高市的大新與大統等百貨公司後,已是日近中午時分,用完午餐後,才搭乘公路局的國光號往南投你家進發,車輛停停復行行,於下午四點多進站埔里,接著,我們又搭乘其它的客運汽車,往位於仁愛鄉親愛村的你家進發,一路上,車輛在蜿蜒曲折、忽高忽低、忽左忽右、懸崖峭壁、崇山峻嶺間如蛇行般前行著,車窗外,或溪澗流水淙淙,或高山巍峨聳立天際,綠蔭夾道,飛鳥穿梭鳴叫林間,讓人有如置身陶淵明所述的桃花源中的感覺,令人怦然心動不已,車行兩個多小時,已是日薄西山的傍晚時分,夜幕漸漸低垂籠罩矣! 此時,車輛來到進入山村的管制點,必須停車受檢,只見兩位制服員警上車,逐一檢查乘客的身份,剛開始時,我們並不以為意,及至來到我們座位前,員警一看就知道我是一位來自他方的平地人,要求我拿出入山許可證,只記得當時我們兩個面面相覷,目瞪口呆,當場怔在那兒,因為你是理所當然,習以為常的可以隨意出入,所以忘了需要申請這一回事,而我則是完全的不知道啊!在沒有文件不得入山的情形下,只見你挺身而出,面對員警道:此時天色已暮,黑夜即將來臨,且在這深山之內,也沒有其他車輛可以搭乘下山,請員警體諒兩位當兵的年青人,不知入山申請之規定,准予由你作保入山,俟明兒個一早便隨再次入山的早班車下山,員警幾經思考,考量實際情形後,同意了你的建議,有驚無險的讓我入山;好不容易車輛到達了停靠站,已經是晚上七點時分,一下車,你弟和朋友兩人,各騎著一輛機車,已在那兒等候多時矣!互相介紹問候之後,二話不說,跨上你弟的車後座,又是一陣急駛,機車穿梭在山野田間的羊腸小徑裡,以當時不會騎車的我來說,心中的感覺還真是蠻恐怖的,一顆心吊在半空中,七上八下的,又經過半小時的車程,才於夜裡七點半到達你的山居,渡過了一次長途跋涉又令人難忘的遙遠旅程。 清白,山居真的簡陋,你沒騙我,木屋二、三幢,傢俱擺設簡單,倒是生活用具與農具堆滿屋內牆角,然而,對同樣是四年級生的我,同樣來自清寒家庭的我來說,只要簡潔清淨,只要可以遮風避雨,足矣!就這樣,偶爾和你閒適的走在山間小道,看一看群山的高大宏偉,探一探溪澗的清泉與游魚,聽一聽百鳥齊鳴,或者整理一下堆滿枯木塊、長滿菇類的菇房,閒來無事時,則與山村的青年男女友人們聚一聚,炒上小菜三兩碟,加上米酒和花生,就這樣閒聊開來,對於不善飲的我來說,見到你們米酒一碗一碗的往肚裡倒,除了令我咋舌之外,更感受到你們山青的豪情與爽朗性格,在如此悠閒愜意的生活下,竟把隔日下山的允諾故意的疏忽遺忘掉了,直到第四天的早晨,才搭車離開這令我終生難忘的南投山居之旅,車經管制哨,員警已然換人,因此,也就來不及言謝而回了;為了怕我蝸居在山裡太無聊,所以這一天你特地提前離家,陪我走了一趟風景名勝—合歡山,雖然別有一番韻味,但是在擁擠不堪的登山人潮中,我反而思念起你那蝸居的無拘無束與怡然自得,至今令我回味無窮吶! 歲月就像東逝的流水,一去永不回頭,卻又悄無聲息,待驀然察覺的此時,已然是鬢蒼髮白,老之將至矣!望著自己臃腫變形的身材,和消磨殆盡的年少熱情,徒增歎息;還是那一句老話,老友,別來無恙否?可安好否?在這春雨連綿的季節裡,對你的思念,無來由的更深更巨,令我朝思暮念,輾轉反側,思之不寐,尤其是由電視新聞的播報中,得知這一波惱人的春雨,更是一波具有強大破壞力的豪雨,不是橋毀了,就是路癱了,柔腸寸斷,滿目瘡痍,更有甚者,走山移位,毫不留情的吞噬民眾的身家財產與寶貴生命,觀之令人動容,而這一些自然災害,就發生在中台灣的山區,且以南投縣為烈,松鶴部落成為孤島,華崗村村毀人亡,各個山區部落斷絕對外的交通,缺水斷電又無糧,孤立待援,每見及此類新聞播報時,我的心中總是懸念著位在南投縣仁愛鄉親愛村高平路的那一些木造房屋無恙否?你和那一些善良純樸、樂天知命的友人們安然否?思之!憂之! 漸漸的,惱人的風雨已逝,南風徐徐吹來,驕陽又出現在中天,白雲悠遊於天際,大地充滿一片綠意,鬱鬱蒼蒼,生機盎然,老友,雨已過,天已青,想你此刻亦正如我一般,悠然的斜座椅上,喝著米酒,吃著花生,看著電視,兒女繞膝,無事煩拘吧!最後,送你一首幾年前所寫,聊以自我安慰的詩兒—「老驥」,願在海之彼岸,崇山之顛的你,一切安好! 老驥 歲月如梭、年華似水 寒暑更易、壯志蹉跎 恍如昨、歷歷依稀 想當日— 躍馬沙場何可敵 豪氣干雲無所懼 到如今- 兩鬢斑白髮已稀 銳氣銷磨人老去 笑看人間、笑過人生 兒女繞膝、無事煩拘 風自來、雨自去 於願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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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明珠白哈嶼
白哈嶼,位於廈門市大嶝島與金門海域間,素有「浯江明珠」之美譽。 觀 景 大嶝、金門一衣帶水,間隔碧波奔湧的滔滔浯江,遠眺江面,水汽氤氳中兩塊乳白色的天然巨岩突兀而出,底座渾圓,頂端尖挺,猶如大地母親豐挺飽滿的乳房(故又名「乳嶼」),她就是白哈嶼。 南臨氣勢雄偉的金門北太武(又名仙山),北靠秀麗多姿小嶝,西坐物華天寶的大嶝島,是水流湍急的浯江中一顆璀璨的明珠。向東眺望,萬傾碧波無涯,唯見水天相接一線,乃中秋賞月絕佳去處。 白哈嶼的石美,美在遍佈的大小不一的岩石,像老人,像小兔,像巨鼓,姿態奇特,變化多端;白哈嶼的水美,美在隨潮起潮落的江水,碧澄剔透的,細浪輕舒的,舉目向東,萬傾碧波無涯,唯見水天相接一線;白哈嶼的景美,南臨氣勢雄偉的金門北太武(又名仙山),北靠秀麗多姿的小嶝,西坐物華天寶的大嶝島,涼亭臨風,實乃釣魚、賞月、觀景之絕佳去處。 賞 月 八月十五傍晚,約了幾個好友,坐上機動小竹排,便興致勃勃地向白哈嶼進發了。沒有碼頭,竹排「啪啦」的一聲巨響,就直接沖上嶼石。紮牢纜繩,有的抱啤酒,有的提「酒配(下酒菜)」,有的端杯碗,大夥兒大呼小叫地登上白哈嶼,來到賞月涼亭。 天公作美,無風,少雲,微波。六點左右,一輪圓月忽的跳出了海面,直徑足足有一米,遍體通紅通紅的。「哇哈,太陽!」看著阿勝那故作迷糊的傻楞樣,我們都「哈哈哈」開懷大笑。這也難怪,假使身臨其境,或許你也願意把它當作太陽。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良辰美景如此,平添酒興勃發,斟滿了盈盈一大杯,「乾!」大夥兒齊飲而盡。 談笑間,秋影輕移,斜掛晴空。金黃的圓月靜泊夜空,照耀在細浪輕舒的大海,籠罩著青煙氤氳的仙山,一切是這樣的靜謐,這樣的深邃,這樣的安寧。手握著酒杯,竟忘了邀月,此刻,令你深深陶醉,真想攬下明月,真想捧住明月,真想摟著明月,真想化為吳剛登上月宮,獨自欣賞,獨自撫摸。 絲絲海風未經過濾,倏地繞入懷中,陣陣涼意遍佈全身,人才從恍惚間清醒過來。 皓月正空,月華似玉,月光如水,萬傾碧波灩灩,千層細浪粼粼,浪花兒輕輕地蹭著白哈嶼,嘩啦嘩啦聲悅耳舒心。薄衫難抵秋涼,遂借酒禦寒,高舉酒杯,「口光當」有聲,卻驀地發現清光下的啤酒在杯中一漾一漾,剔透晶瑩,色澤迷人,不啻於「葡萄美酒月光杯」。此情此境,令我遐思萬千,徑入那亦真亦幻,似夢似醒,如癡如醉的境地了。原來蘇東坡那「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的千古絕唱竟是被秋涼逼出來的,可惜我等凡夫俗子難以詞言志,惟有再舉杯暢飲……… 兩箱的黃湯在口光斛交錯中倏忽入肚,不知不覺中已過午夜時分。皓月晴空雖美,縷縷秋風難耐,何況身影傾斜,步履蹣跚,不小心學了李白下海撈月,豈不冤枉,趕緊收拾狼籍的杯盤,縮回竹排小艙裏,清輝一縷灑進窗內,沐浴在輕紗般的月光裏,不久便一一酣然入睡。 君 臨 南宋末年(1275年),年幼的趙顯在風雨飄搖、家國將破之際登基,帝號「恭帝」,年號「德祐」。德祐二年(1276)正月,扶助少帝執政的謝皇太后喜慶之餘,想起蒙古大汗忽必烈率兵入侵中原,朝中竟無人能敵,元軍勢如破竹,直指南宋京城臨安(今浙江杭州),只能眼睜睜地瞧著大好江山漸入敵手,卻無能為力,心中焦躁、煩悶,鬱鬱之懷難以排解。忽的想起:再過幾天就是正月初九——「天公生」(玉皇大帝誕辰),何不就此祈求上蒼保佑大宋王朝不滅。 事不宜遲,遂下旨宰相陳宜中督辦「天子祭天公」事宜。為了表示誠意,謝太后請恭帝親自揮毫擬旨,寫好了訴詞。又下旨詔令文武百官以香湯沐浴,戒齋三日。正月初九大清早,謝太后及恭帝率滿朝文武祭拜玉皇大帝。一頭大腦袋綠翅膀的金頭蒼蠅尋著三牲祭品的香濃香濃「嗡嗡」地飛過來了,大肆饕餮後,便懶懶地落在供桌案頭聖旨上。所謂「無巧不成書」。金頭蒼蠅恰恰落在了恭帝所書的「玉皇大帝」的「大」字的右上角,把個「大」變成了「犬」字,匆匆一瞅「玉皇大帝」也就成了「玉皇犬帝」。這還得了,玉皇大帝接到日值功曹的稟報後,龍顏震怒,即下旨托塔天王李靖火速率哪吒三太子等天兵天將下凡捉拿恭帝。這可急壞了一旁慈眉善目的太白金星,趕忙出班啟奏道:「玉帝息怒,雖說大宋朝廷氣數將盡,然尚有下凡的紫薇、太薇2星君未曾臨朝稱帝,不宜即拿。」見玉帝怒容未息,太白金星奏道: 「不如令青龍星君即刻下凡,借元兵之力滅之,可否?」玉帝點了點頭。 青龍星君化一道亮光直望北方而去,來到了元軍主帥伯顏的中軍帳裏。主帥伯顏在日前與文天祥所率的南宋軍隊交戰中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眼見三魂已飛,七魄將散。也合該是大宋的劫數,青龍星君一點元神逕朝伯顏軀體而入,昏迷不醒的伯顏遂悠悠醒來。閩南有句俗語叫「無死(大難不死)成惡蛇」,傷復後的元軍主帥伯顏揮師南下,勢如破竹,德佑二年(1976年)三月,臨安城破,謝太后、恭帝被俘虜,押往元京都大都(今北京)。從此,南宋滅亡了。景炎丙子年,南宋主將張世傑、陸秀夫力挽狂瀾率勤王軍在福州擁立九歲的廣王趙 為帝,號「端宗」,配合在江西的文天祥大軍打起了復宋的大旗。天意難違!經過兩年多的奮勇抗敵,仍不敵青龍星君化身的伯顏所率之元軍。 景炎3年(1978)十二月,文天祥被俘。張世傑、陸秀夫率兵護送宋少帝端宗趙 及其弟昺(後登基稱帝,國號「祥興」)一行南逃,經小盈嶺進入同安。這天,探子報元追兵已逼近,少帝與張世傑、陸秀夫等人匆匆由同安洪塘鎮石潯村港口登舟出海。船剛到達大嶝海面,接到玉帝旨意的海龍王率蝦兵蟹將早早守候著。見少帝大船一到,遂興風作浪,方才還是風平浪靜,碧波如鏡的海面,須臾間風洶浪湧,萬丈波瀾,幾層樓高的巨浪從半空中傾覆而下,桅杆「劈啪劈啪」的一根根攔腰折斷,眼見著將要船毀人亡。眾人忽見茫茫的海平面上突起一座小小的島嶼,亮白亮白的,海外仙山似的。官軍們齊心合力,乘風破浪,幾經努力終於把船隻靠上這座無名島嶼。 得 名 少帝攜眾大臣攀上島嶼,暫避了狂風巨浪。少傾,風浪停息,心有餘悸的少帝剛想喘一口氣,忽聽得戰鼓咚咚,人聲喧鬧,眼望東北方旌旗飄飄,元兵戰船已近在咫尺。看看前方竟是綿長數十裏的大金門,橫亙海面,擋住了去路。後有追兵,前無去路,少帝不禁疊坐於地,仰天長歎:「敗也!敗也!天敗我也!」忽的,正南方天空中出現一金甲神人,金盔金袍金剛杵,聲如霹靂大聲喝道:「天子莫驚,太武仙人在此!」少帝得太武仙人傳授「劈山真經」,口中念念有詞,祭起尚方寶劍,「轟隆」一聲還真的把個擋住去路的金門島,一劈兩半成了如今的大、小金門,船隻才得以穿越而過。小金門從此得名「裂嶼」,那座無名島嶼亦因少帝停駐長歎「敗啊!敗啊!天敗我也」而名「敗啊嶼」;又因少帝君臨而尊稱「陛下嶼」。後因忌諱(或因口頭誤傳)改為閩南語諧音「白哈嶼」。 這就是大嶝「白哈嶼」的由來,如今,大嶝島上的陽塘、山頭村尚保留有「三忠王(文天祥、陸秀夫、張世傑)廟」,每年都有重大的祭祀儀式來代表達對他們的景仰。 傳說歸傳說,但後來有漁人確實撈起了宋少帝遺留在此海域的一方綠硯,並為明代許獬所得,硯上銘文曰:「明星點點老松姿,滑似凝脂圜似壁。萬丈文光映紫宸,蛟龍守此年三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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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那日,杜誠來圖書館借書,轉達了杜校長的指示:他建議我暑假期間準備功課,報考花蓮師範學院夜間部,白天工作,晚間讀書,以五年時間獲得文憑,將名正言順擔任中學教師。杜校長對我的一番提攜與期望,我當然心知肚明,但是像我這把年紀的老兵,跟年輕孩子在一起上課,怎麼會愉快呢? 杜誠走後,小莊馬上走過來,慫恿我說:「你去考夜間部,一定能夠錄取。杜老師說的對,你不能在圖書館埋沒下去。」 你呢?小莊。 我是女人,將來結了婚,有了孩子,什麼學歷都沒用了。 照你這麼說,你有對象啦? 正在找。 別眼光太高,找個老實巴腳的年輕人,沒有不良嗜好,安份守己,就行啦! 你甭給我上課了,于老師!莊莎幗轉身走了,不久又走回來說:「于滿,你要考夜間部,我也陪你一塊考,行麼?」 我朝她發怔,無言以對。 怎麼?你不願意我跟你作伴?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什麼意思,于滿! 俺不叫于滿,叫于光! 小莊賭氣走了。這回可真的生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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粽葉飄香憶老媽
端午節那天打電話給錞妹,除了互相消遣對方外,這個做乾姐的末了還不忘帶著關愛的口吻問她:「今年端午節可有粽子吃?」一向把這個乾姐視為無所不能的她,馬上像伸手即要拿到糖吃般興奮的問:「妳自己包的粽子?」這一問,電話兩端的兩個女人都笑開了,因為我告訴她,要吃我包的粽子,就等太陽從西邊出來吧! 有人說過,要看身旁老婆年老時是怎一模樣,瞧瞧現在的丈母娘即可知曉。此話或許有點可信度,但也不能百分之百的全信。自忖在個性某些方面,的確是傳自老媽的真傳,但在很多的方面,尤其是廚藝方面,卻未能學得老媽的一技半長。咱們家老爺體諒我上班的辛苦,所以下班後累得像一條狗的他,總是語重心長的說,晚餐能不煮就不煮,反正外面買很方便。三個孩子則對我絞盡腦汁變菜色,又在廚房裡與鍋碗瓢盆奮鬥半天,好不容易才能端上桌的菜餚,搖頭嘆氣的總是比翹拇指的多,所以他們的口徑總是不約而同的說:「讓我們自己去買吧!」大有「媽媽………你就饒了我們吧!」的意味。所以廚房裡的事兒,給我的挫折感總是比上班做的事來得大,因為我壓根兒就沒從曾開過菜館的老媽那兒學得廚藝的一點皮毛工夫。 除此外,逢年過節的「炊粿裹粽」,老媽沒一樣不精通的。猶記得小時咱們家在天井與大廳之間的左穿堂,有一臺石磨,那是咱們家眾兄弟姐妹幹活兒的工具,除了磨玉米粉,磨麥粉;過年磨年糕,磨紅龜粿漿;夏天農曆七月,就是磨「格子糕」粉。有時是炒過的米,有時是炒熟的麥子。一人推磨,一人放待磨的穀物,一刻也不得偷閒。磨得厲害時,雙手的手掌心是要起水泡的。所以我常視那石磨為可怕的東西,見了它就要憎恨,恨不得踹它幾腳。但兒時的工作是一絲也不能推諉的,除非能像老媽說的「把身上的皮繃緊一點」,所以雖然對那剝削了我遊玩時間的工作恨之癢癢,但也只有心猿意馬的做著。 每逢老媽蒸糕的那天,總是見她愁著一張臉,像面臨著重大的事未解決似的,貪嘴的我們在她跟前嚷著「糕熟了沒?糕熟了沒?」她是要發火的,明知蒸糕時好像有什麼禁忌似的,但老媽卻從來沒說開,所以不懂事的我們,仍舊是一聲聲「糕熟了沒?」惹得她的眉頭更是皺得化不開了。記得有一回過年蒸年糕,她還往灶裡扔了副賭牌,還聽得她喃喃自語說著:「糕一直炊不熟,可怎麼是好?」而心上只掛記著待會可以吃到糕的我們,哪裡知道蒸糕這件事,對老媽是多麼重要啊? 除了蒸糕,老媽也包得一手的好粽子。那時一年中就只有端午節可吃到粽子,哪像現在日日都有粽子賣,時時都有粽子吃?所以吃粽子可是咱們垂涎已久的事。端午節前幾天,老媽就會挽著提籃搭公車到金城去買包粽子的材料。回來後,又是浸粽葉,又是洗粽葉,又是泡糯米,又是滷肉、炒粽料,總要忙上好幾天才就緒,端午節就可以吃到老媽親手包的粽子。多少年以來,吃遍了各式各樣,不計其數的粽子,但就是還沒能找到像老媽包的那種糯米不會太黏,又有一點黏,滋味不會太淡,味道恰到好處,內容材料又很豐富的粽子。 那一年,就在端午節的前半個月,老媽中風了,在加護病房昏迷了整整四十八天,我有沒有吃到別人包的端午粽,在腦海中已無印象,因為粽子沒有了老媽的味道,在心坎中總覺得是一絲絲的遺憾。好不容易,我們把老媽盼清醒了。那晚,我和老姐來到三哥處探望不言不語的老媽,老姐語帶關切與鼓勵的告訴老媽:「等您病好了,我們再來包粽子,我們還要吃您包的粽子。」老媽聽懂了,因為半邊肢體的麻木,呈現在她臉上的是一抹的苦楚和尷尬,我從她臉上的表情,讀到了對人生的絕望與遺憾。如今老媽已走了一個年頭有餘,但是那晚的情景和呈現在老媽臉上的那絲愁苦,卻一直深烙在我的腦海裡。 老媽走後,我曾兩次在夢中見著了她,但母女倆竟是相對默默無言,最後我只有眼睜睜著望著她愈走愈遠。就像她在時,我與她的話不多,雖然身為么女,但從小在老媽「嚴母」的管教下,因而也未學得在她懷裡撒嬌的本領,反倒是老姐與她較有話說,所以夢醒後,徒留下的只是深深的思親惆悵與盈眶欲滴的眼眸,一滴一滴………。 如今,老爸和老媽都走了,所以回娘家已成了一種傷感的負擔。老爸念念不忘的來福,雖是一隻已聾的老狗,卻仍日日守著那破舊的老屋,正如牠的老主人仍在時一般。有時我拿了些剩飯菜渣去餵牠,總也不會忘記順便鑽進那用木柵欄阻一半的側門,到滿屋塵埃的大廳,在老爸和老媽的神主前合掌膜拜,但總是想紅了眼眶,腦海中竟遍尋不著要跟老爸和老媽說什麼字眼,只有在內心深底一聲聲的問:「阿叔!阿娘!您們在那裡好嗎?我想您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