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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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真的,」媒婆訝異地,「這個孩子還真有心,懂得先巴結你這個未來的老丈人。這種女婿,還有什麼可挑剔的!」 「坦白說,我很欣賞這個孩子的憨厚。今天,既然妳已踏入我家大門想成全這門親事,我總得給妳一個交代。這樣好了,妳直接跟菲音談去,只要她點頭,我二話不說。」 「這可是你親口講的喔,可不能出爾反爾!」媒婆有些疑慮。 「我葉某人向來說話算數。不過我們必須先小人後君子,一旦菲音答應這門婚事,關於聘禮方面,我們再慢慢談。」 「這點沒問題啦!」媒婆興奮地,「憑你葉先生在社會上的聲望,憑你振興商店的名號,總不會獅子大開口吧!」 葉先生雖沒有做任何的答覆,心裡則另有盤算。即使不愁吃、不愁穿,銀行也有一筆為數不少的存款,卻始終沒有忘記,自己是一個愛好面子的人。 一次、兩次、三次,經過媒婆多次的遊說,一向被人視為冷艷高傲的作家葉菲音,竟然不敵一位靠著嘴皮賺取紅包的媒婆,親口答應這門婚事,的確是出乎許多人的意料。如此非理性的決定,或許,連她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 她到底貪圖楊家什麼?是田園、是厝宅?抑或是楊平章的官階?雖然媒婆說,未來的公婆會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來疼惜,三位小姑也會幫助她做家事,讓她在家讀書寫作做官太太。可是,對於楊平章這個人,她又瞭解多少?在當今這個社會,表裡不一的偽君子比比皆是,但願她不會誤上賊船才好。 儘管她認識楊平章已有一段時間,但彼此間的瞭解並不深,亦無任何感情成份存在。試想,一個中尉政戰官每月又有多少月俸、多少眷補費,能讓她在家讀書寫作做官太太?同時,沒有感情做基礎的婚姻,將來是否能幸福?自己的決定是否過於草率?還是對父親限制太嚴苛的一種抗議?抑或是深恐自已成為父親咒語下的老姑婆?總而言之,葉菲音以自身的幸福做賭注,是贏、是輸,自己一點把握也沒有,只好聽天由命了……。 即使葉菲音以自身的幸福做賭注,父母親對她的選擇亦無任何的意見,唯一的是聘禮問題尚待解決。因此,她的父親毫不客氣地對媒婆說: 「想當年,我們家菲娟嫁的是一位窮教員,我收了他『十擔肉』、『十萬元聘金』、『十兩黃金』、『五百包囍糖』,還有三萬六千元的『吃茶禮』。而今天,菲音嫁的是一位前途無量的青年軍官,誰敢說他將來肩上不能掛星星,說不定還是未來的防衛司令官呢!為了公平起見,菲音的聘禮就比照她姐姐,不知楊家意下如何?」 「這個、這個、這個……。」媒婆這個、這個後,竟然說不下去。 「怎麼,沒誠意?」父親板著臉孔。 「這個、這個、這個……。」媒婆為難地。 「妳是知道的,我葉某人這輩子什麼都可以不要,就是要面子。如果不依照我的條件,這門親事就別談!坦白告訴妳,對於這門親事,我知道菲音答應得很勉強。萬一她有任何改變,可別說我們不守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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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筆記
這一夜,我們狂歡。 入口的是濃郁香醇的金門高粱,沒幾杯,整個人high了起來,大叫、大聲唱歌,壓抑不去的是那一份傷感與寂寞。 寂寞,因為習慣了寂寞,所以不知道什麼是熱鬧。 總是在角落看著燈光下的人們,在熱鬧中寂寞,其實,大家都很寂寞吧!因為一個人寂寞太無趣,所以我們聚在這裡。 為何夜裡會莫名的感到孤單寂寞,還會有種無法言喻的感傷,這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不過感情這種東西,大概就像刀子刺進胸口再拔出來,愈深的留下的疤愈大,留下來的只是一種過去、一種回憶,當相同的情境再重現,就像傷口又突然被戳了一刀一樣,突然間又痛了起來。 離開了熱鬧的包廂,迎接我們的是靜靜的夜空,黑夜緊緊的擁抱著。 「我先送你回家吧!」森是狂歡夜裡唯一滴酒未沾的司機。 森是個憨厚老實的好人,如果只看他的外表,不和他混的熟的話,你大概不會知道其實他還算是個滿風趣的人,年過三十後被稱為黃金單身漢。 軟軟的把自己丟進車裡,開始對著前方發楞。 「小女生還那麼愛喝,小酒鬼。」 「隨便你要怎麼說,我就是愛喝。」撇過頭不想理他。 「喂喂~不要睡著啦,我可不知道你家在哪。」 「放心,我沒有醉。」 「喂,我問你喔,都三十好幾了怎不討個老婆,最近你們同事不是一個接一個的在娶,再這樣下去你荷包失血失大條的喔。」 「等你幫我介紹個好對象呀!」森依舊皮笑肉不笑。 「你該不會是領到無敵多的好人卡吧!」這傢伙不激他一下不行。 「我那天去看球賽,明明就看到你跟一個女孩子在約會。」 「那哪是約會你想太多了,剛好遇到而已。」他瞪了我一眼。 明明就有點喝超過了,硬是撐了過來,站穩了身子和他道再見,他堅持要看我進門才離開,回到家便是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才凌晨就醒了,這和上班時間的生理時鐘有相違背,平常是再怎麼樣也要賴一下床,總要飆車才趕上最後一刻打卡,凌晨四點的星星還很亮,吹過來的風很涼爽。 「嘿,我又想起你了,現在只是陌生人的你。」寫了封短訊,卻沒有收訊的號碼,刪掉的東西,即使記憶再清晰也是忘記了。 森常說,要多為自己爭取權益,現在只是暫時性質的工作,要多多想以後的事,感情這種東西過去了就不要再太留戀,人要學會遺忘,才不會在腦子裡留下太多的東西而爆炸。 如果寂寞也會爆炸就好了,那樣我會被炸的粉身碎骨嗎? 美酒香醇,即使狂歡也是清醒,很清晰的記的森和我的所有對話。 森的身邊有個紅粉知己,非常清秀也很有氣質,見過幾次,森卻常說,好朋友何其多。 森:「愛情在最美麗的那一刻要是錯過了,會後悔的喔。」 森發來了簡訊,他總是自以為我和誰正在戀愛中,其實只是單身的障眼法,能夠自由有多好,能被綁住也是種幸福。 昨夜,是個週末,森依舊送著這群喝醉的人回家。 「路上小心。」這一回我可不打算再讓他送回家。 「我喜歡你。」悄聲在他耳邊說著。 「其實我也喜歡你,只是,是妹妹那種喜歡。」森笑著悄悄的說。 森上了車和我道再見,我們之間的關係改變了,或許有,或許沒有。因為我喜歡你,不代表我愛你,喜歡我們之間這種微妙的關係,但又不關男女之間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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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子書──示挺
兒子,生你時,我已年近四十 恐是精子怠惰,卵子懶散 化育了你可有可無和無可無不可的個性 (除了待人有禮,你讀書做事總是少一根筋) 沒奈何,誰叫你是我的老萊子 你學書法,不成 你學大提琴,不成 你學鋼琴,又不成 最後,你只有加入小學的舞龍隊 你的身高總算得以操控舞動龍頭 每次望著你揮汗如雨氣喘吁吁 內心有些安慰,也有些失落 (也好,城隍出巡幫忙舞舞龍也可助助陣) 你進國中,我已退休 你自己加入國樂團,主練打擊 (也好,城隍出巡幫忙敲敲大鼓也可助助威) 但,你上課依然聒噪 你午休依然吵鬧 三年如是,如是者三年 所以,首次學測一百四十五 那個濕悶燠熱的夏日我陪著你赴台衝刺 我一個月的苦撐換來你的一百四十六 (兒子,這一分是否讓你明白台灣小孩讀書的辛苦) 你勉強上高中,我卻憂心忡忡 不知你要補考多少次,不知你要重修多少科 (所幸三年只補考一次,只是每年每科都低空掠過) 面臨升學,你堅持報考中國音樂系擊樂組 那個陰雨綿綿的春日我陪著你再度赴台衝刺 白天,你一早奔赴深坑練習打擊 夜晚,你跨越城市到中和補習樂理 每個深夜,我守候在潮濕的巷口 望著你自雨中疲憊歸來 望著你練習過度貼著藥布的手臂 望著你的焦慮,你的不安 燈下尋思:這是我凡事可有可無的兒子嗎 今日,你終於如願考上擊樂,你歡欣入學 兒子,新的旅程剛要上路 你不可自滿,你不可忘形 你要謙虛務實,你要勤讀苦練 要知:擊樂可以成家也可以成匠 (成家是大氣,成匠是小藝) 未來,你不可再無可無不可 未來,你要有所為有所不為 兒子,知否,父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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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海角七號
在心情極度煩悶之下,我漫步去威秀影城看了海角七號(看電影也是我撫慰心情的方式之一。) 我原本就是一個會去看國片的人,所以並非趕熱潮,也不是為了怕找不到與人交談的話題,否則不會拖到現在才去看。 我排了很久的隊才買票進戲院,被迫挑了一個很前面的位置,我預估坐在如此的近距離必定會影響整個觀影過程,但也別無選擇了。可電影一開始,一個叫阿嘉的少年,拿起吉他猛力往牆壁一砸,洩恨地發自心頭吼出一句:「操你媽的台北。」把我的心情帶到一個沸騰的頂點,讓我忘卻了座位帶給我的不舒適感。好一句「操你媽的,台北」,它鏗鏘有力地道出每個在台北混得不太好的異鄉遊子共同的心聲,當然,也包括我。 接著便全神貫注一路隨著阿嘉騎著車返回故鄉恆春小鎮的劇情走,灰心喪志的他無奈地接受繼父(鄉鎮代表主席)的安排,接替老郵差茂伯的送信工作。一個找不到住址被他丟棄在房間的郵包裡,藏著七封寄不出去的情書,被導演魏德聖以口白的方式,輕輕帶出六十年前一位日籍老師因戰後返國,對還留在台灣愛人深情款款的文字告白,再牽引出90年代現實生活中阿嘉與友子的愛情,雖然「愛情」只是這部電影裡的一條小支線,片中兩個世代所呈現愛情的力道也沒讓我感到太強大的撼動,但它卻是牽引整個故事得以順利發展下去的主軸。 其實,最緊扣人心的,我想應該是海角七號裡的靈魂人物……愛現的「國寶」樂手茂伯,失意的樂團主唱阿嘉和從霹靂小組轉退為有著火爆脾氣的交通警察勞馬,暗戀機車行老闆娘的黑手水蛙,及熱愛家鄉土地的鄉鎮代表會主席等人交織而成的故事……。影片中讓這一群原本互不相識的人串聯在一起的橋樑是:一家位於墾丁的高級飯店,想在春吶期間重金禮聘來自日本的偶像樂團,卻被當地代表會主席阻止,威脅一定要用本土樂團。於是在選角的過程中,讓這幾名原本懷有音樂夢想(或可能懷有音樂夢想)的角色,在決心放棄夢想向現實妥協的同時,因為入選又意外地為他們重燃希望,衍生出一連串詼諧逗趣的對話與情節。 看完電影後,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個人覺得論感動論笑點,張作驥的「美麗時光」、李安的「飲食男女」都比「海角七號」來得精彩,可為什麼無法像這部片子那麼賣座呢?後來,我終於明白海角七號為什麼大受歡迎的原因了。除了有好的口碑加上網路流傳及媒體造勢如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外,它讓身處在這個瘋狂年代的我們,可以暫時拋開自身所處的環境,拋開厚顏無恥的前國家元首四處咆哮操弄黨派對立的嘴臉,拋開喧擾的政論議題,拋開大自然對這塊土地的肆虐,拋開執政者處理毒奶粉事件帶來的恐慌與不安,拋開萎靡不振的經濟所引發的重創,拋開每一個人所各自要面對的人生難題……,讓我們足以躲進一個溫暖安全又充滿歡笑的小角落裡,看一群生活在有艷陽高照的南台灣底下的小市民悲喜交疊的日常生活樣貌,然後集體畏嘆集體發笑集體感動,並且看見了一份希望。 雖然對我而言,這部片子讓我發笑的橋段只有兩三次,很意外地,平常容易受感動的我,竟然也沒掉下半滴淚來。雖然有人說電影中的某些情節太過牽強,某些演員演技太過生澀,某些場景跳接的也略顯粗糙,但姑且不論這部片子的整體呈現,我們看見的是新生代導演魏德聖用一種你我最悉的電影語言,摒除了歷史帶來的沉重包袱及說教的嚴肅意味,褪去了華麗包裝與堅強卡司,一路用鏡頭詼諧又流暢地對著大家說故事。讓身為一個自小在離島長大的我也不得不承認,「海角七號」真的是一部既通俗又惹人喜愛的台灣電影,它成功地喚起普羅大眾集體的心聲與共通的經驗。片中的主要人物就像出現在你我週遭,尤其對在鄉下成長的我來說,這些人物角色真的是再熟悉不過了。 導演魏德聖讓坐在螢幕底下的你,根本不覺得是在看電影,彷彿你活生生就是劇中的一份子,彷彿阿嘉就是你那個當年為了音樂夢遠走他鄉的同學,茂伯就是你們家隔壁那個經常抱著一把二胡坐在廟口前彈呀彈的老阿伯,還有那個被馬如龍演活具有正港男子漢渾身散發本土精神的鄉鎮代表主席,不就像極了你父親偶爾會向你埋怨他看不慣又不敢得罪的鄉鎮代表或縣議員諸如此類的人物,因為他也冀望著有一天,他能利用職權帶來的勢力與人脈為你在家鄉謀一份穩定的公職工作,及根本不用演本身就已經充滿戲感在機車行當黑手的水蛙,這些人都不是家財萬貫的富翁、都不是事業有成的企業人士或學有專精的精英份子。他們個個都是如我一樣再平凡不過的平凡人物,卻因為一個共同的夢想,讓他們在平淡無奇的日子激盪出驚喜與火花。 更弔詭的是,也許這是魏德聖的預謀,戲裡戲外的人物命運似乎一樣,都是被生活或因追尋夢想逼到牆角的失意客。除導演本身未成名前在電影這條路吃過不少苦頭外(搞創作的誰不如此?) 每個參與此片的主要演員也再次成了媒體報導的焦點,未接演此片前,歌手范逸臣(飾演阿嘉)因演藝生涯停擺而陷入瓶頸,日籍演員田中千繪(飾演友子)為發展演藝事業跑來台灣學中文卻未見任何起色,夾子樂團的小應(飾演水蛙)及飾演早已向現實妥協卻充滿鬥志的推銷員馬拉桑的馬念先(原糯米團樂團主唱)及飾演飯店房務人員的歌手林曉培,現實生活中可能都因為對音樂的執著還過著浮浮沉沉的日子,如今隨著「海角七號」的暴紅,像蛋塔效應似地將這些演員推向了一個高峰。 現實是殘酷的,果真印證「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這句名言,也誠如魏德聖接受採訪時說的:「四天前我說什麼都是屁,一個禮拜後我說什麼都對。」這似乎也意味著,人生是一條多麼苦澀卻充滿驚奇的道路,沒有永遠的平順也沒有永遠的失落,或許努力奮鬥無法如願得到預期成果,但有時轉個彎面對不同的方向,風景也不見得太壞。但無論如何,懷抱著一個夢想總比渾渾噩噩過一生來的好,唯有堅持走到最後一刻,才有機會遇見曙光,看見彩虹。 總而言之,近兩億的票房代表這部片子被接受的程度,奠定了魏德聖可以繼續為電影付出下去的勇氣,也帶給觀眾一個全新的觀影感受。畢竟人生已經夠苦悶了,這年頭誰還想花兩三百塊錢,乖乖坐在椅子上兩個小時,去看蔡明亮一廂情願地訴說孤獨去看侯孝賢蘊藏在慢鏡頭底下的藝術。海角七號的誕生,不但洗刷了國片都是拍給評審看的污名,也測試出普羅大眾最喜歡的電影口味,更揭示一個電影舊時代已經過去,新一代的年輕導演已漸漸冒出頭來。雖然我不是什麼影評人,但就一個純觀影者的角度而言,我有預感,再過不久的將來,沉極多年的國片將會走出一個嶄新的格局。我們且拭目以待。 但更讓我拭目以待的是,什麼時候,咱們也可以拍一部真正屬於金門,代表金門的電影?或出現一部真正屬於金門,代表金門並深受多數人歡迎的暢銷著作,但不管反映在影像上或文字上的,但願不再以自憐自艾的眼光訴說過去戰爭帶給我們的悲情與苦難,而是迎向一個充滿希望充滿生命力,且讓世人重新認識我們家鄉的好故事。我衷心期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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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可是繼而地一想,楊平章雖然不盡理想,但看來還算中規中矩,的確比張志民那種油腔滑調、煙不離嘴、酒不離口,強上好幾倍。當他藉機主動來和她攀談時,葉菲音並沒有刻意地拒絕,兩人是否能因此而衍生出一份令人羨慕的男女之情?若依葉菲音的個性以及擇偶條件來說,似乎也不盡然。因為她始終以林文光為偶像,即使楊平章身強力壯,然卻少了一份她獨自賞識的文學氣質。倘若沒有感情做基礎,而勉強撮合在一起,除了履行夫妻義務以及生兒育女外,在共同的興趣與精神生活上,勢必會有嚴重的落差。往後她是否能適應這種沒有品味的日子,還是經過時光的沉澱後,能培養出一個讓他們都能接受的共同興趣,來豐饒他們的精神生活?或許,一切仍是未知數。 從側面上瞭解,楊平章中學讀的並非普通高中,而是高職的漁撈科;軍事學校讀的亦非正期班,如果沒有繼續進修,未來的升遷將會受到嚴重的限制。同時,家中世代務農,尚有三位求學中的妹妹,家庭經濟並不寬裕。儘管從事農耕的父親忠厚樸實,成天與田為伍、與牛為伴,從未與人紛爭。但母親生性強勢又好面子,待人尖酸刻薄又惡毒,外人想融入他們家庭,勢必要經過一番調適,方能適應他們家的生活。尤其是一個必須相夫教子與侍奉公婆的小媳婦,更不能不有心理上的準備。 然而,世間總會有許許多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在葉菲音尚未有任何心理上的準備,以及對他們家族有更深一層地瞭解時,楊平章的家人竟然央請媒婆來說親。葉家出面接待的,當然是一家之主的父親。 「楊家在島上雖不是什麼大戶,但世代務農、忠厚樸實;平章這個孩子自小乖巧懂事,現在更是當了軍官。若依蔣總統對我們島上青年的照顧,他的前途可說是無可限量的,將來升三顆梅花也是很有可能!自從認識你們家菲音,兩人不僅談得很投機,似乎也有相識恨晚之感,相信葉先生對他亦有一番瞭解。」媒婆說。 「不瞞妳說,經過多次的閒聊和瞭解,我很喜歡這個孩子的憨厚和樸實。妳是知道的,並非我往自己的臉上貼金,追求我們家菲音的、或央人來做媒的,可說各階層都有。但這個孩子的個性很倔強,她貪圖的不是榮華富貴,亦非高官厚祿,而是要在文學上有所交集……。」葉菲音的父親尚未說完。 「這點你放心,平章這個孩子從小就喜歡看書。」媒婆打斷他的話題,搶著說:「現在更是不得了,如果休假回家時,手上幾乎不離書,而且還是一本厚厚的言情小說,往往都是看得廢寢忘食。將來一旦結婚,小倆口絕對有談不完的話題。」 「坦白說,我本身所讀的書不多,只知道我們家菲音經常在報上發表文章,自己也搞不清文學是什麼!如果在這方面,他們真能有所交集,那是再好不過了。」 「平章這孩子自小我看他長大的,不會有錯。而且他還是瓊瑤、金杏枝和禹其民的書迷。這些名家的著作他幾乎都看過,無論是書中的故事或人物,有時興致一來還會說給別人聽呢!如果你們家小姐真的不在乎榮華富貴和高官厚祿,我敢保證,一旦你成全這門親事,男的是英俊優秀的青年軍官,女的是標緻的大家閨秀,往後小倆口卿卿我我、恩恩愛愛地生活在一起,想不讓人羨慕也難啊!」 「這幾年來,我概略地瞭解自己的女兒一點。她最瞧不起的似乎就是那些憑著家裡有幾個錢,而煙酒樣樣來,賭博樣樣通,既油腔又滑調的年輕人。」 「平章可就和他們不一樣了。他煙酒不沾,除了看書外,可說沒有其他不良的嗜好。」 「這點我知道,他曾經送過我幾次部隊價配的『國光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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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彈吉他的女孩
如何讓我遇見妳 在最美好的時刻 看一對愛笑的眸子 聞槴子花般的香氣 聽妳如牧羊人般呼喊我名字 如一隻脆弱的羔羊 安靜地 等待妳馴服 無數的日子 我懸想妳撫弄著弦 以玲瓏的手 想像妳輪音的手指 纏繞許多透明糾結的曲線 音箱轟隆隆地如一只喧鬧的鼓 任迷幻的音符振盪 靈魂出走 偌大的夜 竟激揚我華麗的寂寞 於是 我開始書寫 閱讀妳的表情 用溫柔的語言 赤裸地 將妳深深刻入血脈 當思念以不可抑止的姿態滲入 孤單瓦解 眼淚冷凝成詩 每個魅魎的子夜 悄悄 妳便翩然出現在我夢裡了 在最美好的時刻 我遇見妳 我被綑綁的心不那麼形而上了 沒有邏輯、信仰與存在的問題 有即是無 無即是有 色即為空 空亦為色 所以我愛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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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窗隨筆麵之戀
這日本拉麵店是在市區Robson街的一處轉角,兒子提了幾次,要我們嚐嚐這家道地的日本拉麵口味。又說這拉麵店的湯底是用雞骨、新鮮蔬菜經數小時慢火熬成的,拉麵彈牙帶勁,我們被說得有些心動。 一個秋陽的下午,開車來到Robson街,這裡遍佈著餐館、咖啡座、當令流行服飾店、旅館,是溫哥華最繁華的市街之一。 ·日本拉麵 拉麵店不大約可容納十來人,一進門就聽到廚師及服務生的吆喝聲,這與日人開的壽司店如出一轍,或許想藉這吆喝聲來炒熱店裡的氣氛。戴著頭巾,人中留著一撮髭鬚的主廚,雙手熟練又誇張提起數支燙麵的勺籠,上下甩動的將水濾掉,又以誇大的手勢將胡椒或什麼調味料灑在一碗碗拉麵上。我們點了不同口味的味噌、醬油及海鹽拉麵,彼此可嚐嚐不同的湯頭。 日式拉麵配料有肉片、玉米、海苔、豆芽、筍片、蔥花等。我略嫌這店的味噌湯頭過於濃稠而略鹹了些,試了由昆布熬成高湯的醬油拉麵,才覺得其清淡而無油脂。 天色慢慢暗了,門外等候吃麵的客人越來越多,從門口繞過我們座位背後的大窗戶,一直排到街角。生意做成如此,讓人欣羨。 家人都喜歡吃麵,妻跟兒子尤其講究麵的火候跟Q勁,特別喜歡烏龍麵、拉麵、刀削麵、及客家人常吃的板條。妻只要在市面上看到有任何麵的同族,都會買回來試試,如:蕎麥麵、波菜麵、胡蘿蔔麵,甚至連看似麵族的遠親,此間韓國人喜歡吃的一小片一小片白色年糕也不放過。 ·麵線麵條 對於麵,我倒沒有太嚴苛的要求,但有兩種麵特別喜歡,幾乎到了一往情深的地步。一是麵條一是麵線,這可是有淵源的。記得,在那艱困的童年,母親常在滾開的水中下麵條,等麵條熟了,拌以事先爆好的蔥頭油,我們就吃得津津有味;有時加個煎蛋,便滿足得不得了。由於作法簡單,當母親忙,我們就如法炮製自己下麵吃。說來奇怪這樣簡單的乾麵卻成了我一輩子的最愛。每當發愁不知吃什麼好?只要想到這乾麵,再加些青菜準備個主菜,便是滿意的一餐。 至於麵線則有濃濃母親關懷之情。母親知道我喜歡吃麵線,每次回家,都為我下碗熱騰騰加了蔥段及油蔥的蚵仔麵線,其味清甜可口,百吃不厭。 那些年在山外上班,每次回家,母親都準備些麵線、角瓜及魚丸讓我帶回山外。及到台北,回金門,母親還是幫我準備麵線、角瓜、魚丸讓我帶回台北。蚵仔煮麵線加角瓜是絕配,那數片綠色角瓜讓整碗麵線生動起來,但瓜不可煮過熟。家鄉的魚丸則鮮美彈牙,口感十足,與角瓜煮湯,上桌前再加些胡椒粉提味,是人間美味。 及來加拿大,回金門,母親仍舊張羅要我帶的。最近一趟,回來,我的一只大行旅箱放了母親給我的兩包家鄉麵線。兩包麵線隨著我橫跨九千多公里的北太平洋來到北美洲。我知道那麵線再也不僅僅是麵線而已,那裡頭有我對家鄉麵線的愛戀,而更多的是母親的愛與關懷。 ·記憶中難忘的麵 不曉得是否孩子的味蕾較易滿足?還是由於昔日食物的匱乏?小時候在外頭吃過簡易料理的麵,至今仍津津樂道,回味無窮。一是舊巴剎一家餐館的炒麵,炒的是油麵,配料有肉絲、蝦仁、蛋、青菜,炒出來的麵滑嫩油亮且富彈性。 另一魂牽夢縈的,是加了蚵仔滾(註)的切仔麵。那是在石坊下的一個小食攤,鮮美的蚵仔滾加上清爽不油膩的切仔麵,拌些蒜泥及新鮮辣椒醬,讓人齒頰留香,吃了還想吃。但幾次返鄉,久已不見賣蚵仔滾切仔麵的攤子了! 高雄華王飯店附近的一家牛肉麵店,是昔日候船時吃的。往日店裡炊煙蒸騰,熱鬧滾滾的,麵的湯頭道地,牛肉有嚼勁,雖已事隔多年,記憶仍深。 那天人在高雄懷著一種特別的心情,前往五福四路尋訪。當接近華王飯店,看到那熟識的店名市招出現眼前,心中激動莫名!但,及至推門而入,一股霉味迎面而來,店內桌椅老舊、客人稀疏。我頗驚訝,這店名仍舊的牛肉麵店,氣氛感覺已與往日迥異!不得不懷疑那秀色可餐的紅燒牛肉麵是否還在?只好悵然若失轉身離開。 (註)權且用「滾」字代替,閩南語音ㄌㄧㄣˇ,蚵仔滾是蚵仔裹上一層蕃薯粉,經水煮後蚵仔形成一粒粒的半透明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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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來也
新春第一砲,老鼠來報到! 居住村落,白晝飛機聲、夜晚車聲與人聲,多年的噪音困擾,耳朵總是如蟬鳴般,難以入眠! 思前想後,另覓處所,長遠盤算,孟母三遷! 看上了一棟中庭花園,靜謐的地方,惹人愛憐。二、三樓白色的磁磚,素雅的顏色,我很喜歡!但一樓的咖啡色地磚,非我所愛。我喜歡喝咖啡,卻不太喜歡暗沉的、咖啡色系的東西。除此之外,沒停車位、交通不太方便、價格居高不下,與預算差別太大,故而作罷! 不捨的離開那花園般的住宅,回到了窩,腦海仍然浮現方才的景象。十幾年前、地方限建、房價偏高、一屋難求、無殼蝸牛一屋租過一屋、看房東臉色的悲哀、實在難捱!夫妻省喫儉用、外加貸款所購的店屋,駐軍多、沒做生意,殊為可惜。但擁有一個窩、一個屬於自己的窩,面子、裡子都有,心安慰許多! 單看房屋外表,不解包裹在水泥裡的屋宇結構,住了才知難過! 新居落成一段時日,壁癌處處、雪花片片、水管裂痕………。找來抓漏大隊,抓不著漏處;尋來師傅動土,拆牆換新,仍然沒啥效果。花錢找罪受,日子卻是不好過! 第一次購屋,花錢買經驗,發誓不再簽約「預售屋」!「有性命」買第二次房子,一定要小心謹慎。 整理了思緒,上了二樓,外頭仍是一陣吵,人很累,哈欠連連,就是睡不著! 再爬幾個樓梯,上了三樓小套房,關上房門,寧靜許多!告訴另一半,即日起,這恬靜的地方,屬於我的天地。另一半張大了眼,少年夫妻老來伴,何以不睡同一張床、早早要分房? 一怕懷孕、二怕吵、三要思考、四要清醒頭腦………。搬出了一堆理由,勉強地說服了他。 隨身攜帶的配備,搬上了三樓,擁著這間靜謐的房間,好睡許多!尤以「懶惰人、屎尿多」,半夜上洗手間,那冷冽的日子,不必向先前那般,縮著身子,走好幾步路才到達,下了床,隔十公分的磚牆,不必走遠,馬桶就在旁邊,真是太方便了! 「做娘容易奴婢難」,小時候衛浴設備不普遍,尿壺、粗桶,擺在每個家戶的小角落,家中大、小解,不是拿到田間當肥料、就是起個大早或夜深人靜之際,有點怕人瞧見般地、倒入屎坑,汲取深水井的水洗滌,然後用「破掃帚頭」刷乾淨。不嫌髒、不嫌臭、亦不嫌麻煩!而當手電筒照明,燈光現人影,村落的婆婆媽媽、鄰居的阿嬸阿姨,都是熟面孔,打聲招呼,妳來、我來、大家都來了! 隨著時代進步,村莊有了公廁,但無沖水設備,雖有專人管理,但一天清洗一次,每天第一個「上門」的最幸運,舒適的空間、整潔的地面、乾淨的茅坑,舒服許多。後面的人,就沒那麼幸福了,眼觀堆疊的「黃金」、手搧紛飛的「金蠅」!大熱天,一條條軟綿綿的蛆蟲,鑽呀鑽,鑽到腳邊,心慌慌! 隨著時代又進步了,家家戶戶衛浴設備不可免,講究衛生,如廁「即時通」,水一沖,乾淨溜溜不留臭!然而,卻造就了我這軟骨頭,愛套房,就為「方便」! 某夜,進入了甜甜的夢鄉,正做著美美的夢。突然,浴室那頭,傳來了前所未有的聲響,躡手躡腳地開燈查看,什麼也沒有,開始懷疑耳朵是否有問題? 回到床上,拉緊了棉被,繼續未完的好夢。但是,方才的聲音又再耳邊出現,是靈異嗎?深吸了一口氣,專注的聽,好像是「老鼠」耶! 天哪,牠是怎麼進來的?門窗關得很好呀! 人家發酒瘋!我是想錢想瘋了!多麼希望躲在浴室偷窺的是「錢鼠」!傳說中,見到錢鼠財運到。不簽賭、不投資,沒有生意頭腦,只想中中統一發票!偏偏,沒偏財運的人家,每次中獎,就是兩百塊錢。哪天如我所願,賺到第一特獎,想必作夢也會笑,為了表示誠意與慶祝,燃一串長長鞭炮! 年輕的時候,住在田莊,鄉下瓦斯不普遍,家裡有一間柴房,整齊堆列木麻黃和木材,以備炊事之用。那間柴房,別的沒有,老鼠最多!一家老小,人手一支掃把,見鼠就打,人鼠交戰的時刻,奮力圍剿鼠輩,總是凱旋而歸! 軍管時代,麻雀腳與老鼠尾巴可是搶手貨!一隻隻的死老鼠,不是用來啃棺材骨頭,而是用來賺錢,每條尾巴叫賣二十塊錢,愛買不買不勉強!你不買、嫌貴嫌賣相,「一鼠難求」,後面還有很多人排隊在拜託。那穿著草綠服的阿兵哥,既要上課、又要出操、還要演習,沒有多少時間抓老鼠,善良百姓幫了他們很大的忙,讓他們在既定時間,交出亮麗的成績單。因此,無人敢討價還價,訂了貨,再遠的地方,也會信守承諾地、利用洽公之便,背起「摸魚袋」來取。 抓老鼠,比洗草綠服輕鬆多了,一套軍服,洗、曬、收、燙、摺,忙了老半天,也不過才十五、二十塊!遇到節儉的阿兵哥,不穿個「油漬漬」,不會送洗。刷汙垢,一遍又一遍;汲井水,一回又一回。反映成本與體力,抓老鼠,輕鬆多了! 有時,一個失誤,老鼠逃之夭夭,貨源短少。只好騎著那輛二十四吋的淑女車,帶著塑膠袋,到別個村落,挨家挨戶地搜購那一條條、有一點點屍味的老鼠尾,賺點蠅頭小利,亦對阿兵哥有個交代。但是,如此做法,未必每回都能出擊成功,常是汗流浹背、收穫不多。索性,上街買幾個「老鼠籠」,在籠裡放上香噴噴的餌,誘老鼠上鉤。嘴饞的牠,聞香而來,嘴巴觸動了掛鉤,大門自動深鎖,這種出奇制勝的做法,既不傷財、亦不勞神,屢試不爽、屢有所穫!但老鼠屎、有夠臭,在牠落角之處,畫個「圈圈」、灑些「豆豆」,就夠折騰人了! 年輕時,老鼠不覺可怕,來一隻、抓一隻,來兩隻、抓一雙。現在有一點年歲了,竟怕起老鼠來了,或許是「殺生」太多、淺嘗苦果? 鼠疫橫行,我可是為民除害!已過往的老鼠,可別找我算帳。 聽見鼠聲、憶起鼠事!思緒拉回現實,嚷嚷另一半:「快來呀!有老鼠!」 另一半三步併做兩步,飛奔而至。左瞧瞧、右瞧瞧,原來紗網破了一個洞!勘查現場,斷定老鼠就在裡面。 一番追趕跑跳碰,廝殺的結果,另一半佔上風,不一會兒功夫,手到擒來。 清洗浴室與房間,取下了床單與被套,餘悸猶存地,尾隨另一半下樓。他回頭:「老鼠已經抓到,趕快去睡!」 我清了清喉嚨:「床單和被套,已經丟入洗衣機,睡起來不舒服。」 「拿一組新的。」他貼心的說。 「不用了,明天就會乾。今晚,我下樓睡。」 「妳不是嫌二樓吵嗎?」他露出詭譎的笑容。 「就吵一晚而已,沒關係!」老鼠出現,超沒安全感。想一想,與其半夜跟老鼠睡,還不如睡到老公身邊較溫暖,深深體會,一個家,不能沒有男人呀! 「惡人無膽!」他揶揄。 「才不哩,我年輕時候,可是抓鼠大隊!」功力大不如前,現在說這句話,覺得有一些汗顏。 「好漢不提當年勇。」他側著頭,忽喊:「老鼠!」 「在哪兒?你快點抓呀!」心驚唇抖地、嚇得花容失色。 「抓鼠大隊,這隻死老鼠,有勞妳處理。」他拿著已放在塑膠袋的鼠屍,在我面前晃了晃。這樣嚇人,死了很多細胞哩,真是「夭壽死囝仔」! 「你是不是男人呀?這點小事,也要我處理。」顫抖地指責,真不曉得自己年輕時的那股「捕鼠」的衝勁,到哪裡去了? 老鼠潛入家中的那一晚,人鼠同屋的那一幕,至今難忘。叮嚀著另一半,趕快將紗窗,拿去修理。別哪一天,鼠輩又橫行,無膽的老婆大人可是會被嚇得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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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二首
木麻黃 血管流的是青翠的尖銳的溫情 流過幾百年的金門命脈 鳥兒在你肩上婉轉撒嬌 人們在你溫柔的身影下梳理心思 你隨風飄逝的髮絲曾給金門人溫飽 你用率真的軀體為道路美容化妝 狂風為你添穿上一件堅毅的外衣 暴雨句句告誡你要容忍要溫順 誠摯身段掩不住你長不胖的靈魂 啊!笑傲天地你是不老的金門人! 躲防空洞 多少個夢被宣傳砲聲炸得粉碎 多少個夜晚的睡眠被宣傳砲綁架 宣傳砲在防空洞炸死鄰居的事實 至今仍嘲笑著躲防空洞的人 生命被威脅成一張薄弱的紙張 大夥擠在全身濕透無法呼吸的防空洞 等待死亡隨時可能降臨 隨著一枚枚宣傳砲的宣判 所有的信仰和禱告都是無助的卑微的 砲彈才是最後的真理最偉大的上帝 貓啼、狗鳴、牆號、臉盆叫 還有嬰兒叫著要爹娘 悲劇總是出現在一陣巨響之後 最令人窒息的最醜陋的煙硝味 至今仍一刀刀一劍劍刺痛著記憶的嗅覺 多少個童年的夜晚在真實的悲劇裡死去 啊!我的童年何止死過千百萬次 啊!我的童年是一個碎屍萬段的夢魘 啊!誰能還給我一張完整的童年夢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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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楊平章表面看來雖忠厚,但若仔細地觀察,從他的眉宇或眼神,似乎有一絲不易讓人發覺的陰險。表面看來和善,而內心則惡毒,一旦情緒失控,其本性馬上顯露出來,勢必不計後果,與人週旋到底。然而這個缺陷,很快就被他憨厚的外表與彬彬有禮的態度遮掩住。這是楊平章的缺點,也是他的優點。而葉菲音父親所見純為他的正面,因為在政戰學校專修班讀過一點心理學的青年軍官,即使不善於言詞,卻懂得老人心。除了利用公餘假日陪他泡茶聊天外,每月部隊配煙或有剩餘的罐頭,也會俟機帶出來孝敬他老人家。比起先前的張志民,的確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尤其是他的憨厚,相較於張志民的油腔滑調,更能博取老人家的歡心。相對地,也讓他有靠近葉菲音一步的機會。 起初,葉菲音對楊平章並沒有太大的好感。因為她看多了軍人,別說是一個小小的中尉政戰官,長得英俊瀟灑又有顯赫背景、前途無量又年輕的校級軍官,主動來攀交情的大有人在。如果能與其中一人結成連理,成為人人欽羡的官夫人也是指日可待。而一個在這塊島嶼土生土長的中尉軍官,既沒有任何背景關係,就讀的亦只是專修班,任你忠黨愛國、活拚死拚,依然難有出頭的一天。這些似乎也是葉菲音最感憂慮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