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還要注意一點，有些自作多情的老北貢，會千方百計先讓妳嚐一點甜頭，然後就動起妳的歪腦筋，一旦不答應他們的冀求而讓他們由惱羞成怒，往往會拿槍或是手榴彈，來個玉石俱焚、同歸於盡，那是划不來的。千萬要跟他們保持距離，不能跟他們有感情上的糾葛，除非妳對他們有意思，那另當別論。」羊犅提醒她說。   「有那麼嚴重嗎？」秋月疑惑地問。   「嚴重的事情多著呢，還有一點，以後千萬不要貪小便宜去販賣些軍用罐頭，或是軍用餅乾。一旦查戶口被查到，一定會被抓去憲兵隊問話，搞不好還會被關起來，到時絕對欲哭無淚。」羊犅警告她說。   「阿英嫂小舖賣不少軍用罐頭，豬肉罐頭、牛肉罐頭、鰻魚罐頭、九母魚罐頭、酸菜罐頭、花瓜罐頭……可說什麼軍用罐頭都有，而且已經賣好幾年了。聽說是營部的一個補給士拿來賣給她的，光賣軍用品就讓她賺了不少錢，但是查戶口也從來沒被查到，甚至她還大大方方地賣。」秋月羨慕地說。   「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投機生意還是不要做。」羊犅再次提醒她說。   「開小舖只是一個夢想，資金不知還在哪裡，現在連八字都沒有一撇，那有本事開小舖。」秋月無奈地說。   「只要妳有這個意願，我可以先把錢借給妳，讓妳圓夢。等妳賺錢後再慢慢還我，而且我之前曾經說過，把錢放在抽屜裡也沒有意思，借妳一萬塊應該沒有問題。」羊犅誠意十足地說。   「我還是有點猶豫，不知自己是否有本事開小舖，因為它跟洗衣和修改衣服不一樣。前者需要資金，也必須有生意頭腦，後者只要憑勞力，即可獲得報酬，雖然不像開小舖賺得快，可是比較沒有心理上的負擔。」秋月說。 （二二）

花開有時 花謝也有時； 靜心讀書 歡喜走路 偶爾望天 習慣聽雨； 丟掉無常的枷鎖雜質 彎腰拾取前人珍貴牙慧 與花、鳥  偕風、月 共譜晨間奏鳴曲 眠睡後不想塵事 安然推演瑜珈竅門 你的每一步吟哦 都能看見我的詩……（稿費捐金門家扶中心)

閱讀《花長出了骨頭》 波濤盪漾的命運 駕馭你從遠方一路遷徙來台 心中對故鄉潛藏懸念和失落 無以言說的原生家庭 妳以包子撐起生活重擔 穿越紅塵荊棘 孤獨的妳昂首藍天俯首蒸籠 走過無數阡陌歧路 妳，手中有筆，心中有詩 日日眉批困頓　　修潤陷落 洶湧濤聲穿透時間崖岸 撫平你內心黑洞 眼眸掠過，冰冷的日子 逐漸回暖 啊！誰都料不到 如是峰迴路轉的漂流 活著，努力填充荒蕪 挖掘被燒灼的失音鄉愁 以創作救贖生活

  一、本文緣起   近年來筆者與青嶼宗親會張理事長水駱率領的團隊成員共同合作下，致力於金門張氏第六世先祖張敏的史料蒐集、考證、介紹。也承蒙金門縣政府文化局輔導，在金門本地展開的張敏古蹟尋根，亦有所新發現，堪告慰族人之期盼。   近來恰有機緣拜讀廈門大學陳支平教授大作〈新發現的明代太監張敏資料釋讀〉，頗有所感。按陳教授現為廈門大學人文與藝術學部主任委員、國學研究院常務副院長，兼任中國經濟史學會副會長、中國明史學會副會長等文史學術要職，並於2022年獲頒廈門大學南強傑出貢獻獎，為研究明史之權威學者。該文早於2011年發表在《史學月刊》，文章透過研析閩南地區族譜，發現明史文獻與族譜所載不同，經比對後推論金門張氏族譜所載是正確的，明史或許有誤。意即陳教授的考證對於「張敏吞金公案」提出更有力證據，極大力度支持了金門青嶼族人數百年來心中的信仰，同時證實了青嶼族譜記載是正確的。肯定了「青嶼張氏族譜、金門縣志、泉州府志、同安縣志、馬巷廳志等地方志乘中，詳細記載了張敏一生忠烈事蹟及其榮銜與要職之史料」；確認了「張敏並非吞金而死，而是竭勞因寢成疾，卒於成化二十一年。」   為讓張敏史料的更充分地被各界先進及青嶼張氏族裔了解，筆者採用「考證引讀」方式，介紹陳教授弘文大作並提出個人見解。概略而言，因歷史誤載而俗稱「吞金公案」緣於〈明史-孝穆紀太后傳〉記載張敏捨身護育幼嗣（明孝宗）的過程，結局是「……成化十一年六月，妃（孝宗母）暴薨，敏懼，吞金而死。」   對照目前還可以在青嶼張敏家鄉看到眾多尊崇張敏的古蹟，再詳讀張榮強的書籍中張敏忠烈的故事內容，長久以來我們所有的青嶼族人都相信，這所有記載在族譜的張敏兄弟的事蹟都是真實的，更是我們族人永世引以為傲的史頁。史學家宋元魅（民國56）在暢流月刊有一篇〈從張敏談到明代的宦官〉一文中，特別提到明代有兩位好宦官，一位是大名鼎鼎的鄭和，另一位是名不見經傳的張敏。負責修編明史的大員，為何全面抹滅張敏的事蹟？令人費解！   這「吞金公案」困惱著我們族人數百年，民國84年張榮強先賢為此與數位史學家進行多場筆戰，歷史事實愈辯愈明，我們青嶼族譜保留著張敏翔實史料內容，是這場筆戰最重要及最有力的文獻依據，只是尚未獲文史學界全面的肯定與支持。民國107年起至今族人自發性籌建「張敏紀念園」，在這過程中陸續舉辦幾場地方文史專家古蹟考察及張敏史料座談會，受邀專家有黃振良老師及陳炳容老師，他們一致表示根據其研究，青嶼族譜與地方志乘有關張敏兄弟的事蹟都是真實的，並且還提供有關張敏在朝為官時對家鄉金門貢獻的史料，非常難得可貴。再加上此次廈門大學陳支平教授於《史學月刊》發表之專文〈新發現的明代太監張敏資料釋讀〉其中考據俗稱「張敏吞金公案」結果實係明史誤載，對青嶼張敏裔孫輩來說是莫大的鼓舞。   本文旨在為金門張氏尋祖探源，或金門地方史誌的補充再添薪材、燃起火苗。讓社團、宗親團體，齊心協力為保存地方文化，更現熱力。本文以廈門大學陳教授研究文獻作為基礎，再提出作者個人觀點，對陳教授至表感謝。   二、明成化、弘治間福建籍宦官，同安張氏兄弟機遇非凡、顯赫一時   福建地區是明代宦官的主要祖籍地之一。源自明史中的資料籍貫為福建者有3人佔全國宦官的7.1%。然這數字顯然被大大低估了，明人沈德符在《萬曆野獲編》中記述：   正德間，福建總兵寧陽侯陳懋進淨身幼男百八人收之……又景泰間，鎮守福建右監監承戴細保，送淨身小童陳石孫等五十九人，帝命送司禮監。此又無罪而刑矣。豈閩中為唐宋中官窟宅，至今尚然。   陳支平教授（以下稱陳教授）在福建地區從事田野調查，發現兩塊明代成化、弘治間的宦官石碑。碑主均為很有權勢的宦官，一為同安縣的柳智。據碑文記載，柳智，字澄淵，號無礙居士，翔安區新店鎮西林人。歷英宗（正統）、代宗（景泰）、英宗（天順）、憲宗（成化）、孝宗（弘治）五朝，凡60年。在宮廷主簿書，擢長隨、司祭祀，晉奉御，授玉牌金紫，榮寵至極，又監事南京針工局，進而管內府之戊字庫，深得憲宗、孝宗寵信。一為南靖縣的陳祖生。現存石碑為其母諭祭碑。碑文云：大明弘治四年歲次辛亥六月……，皇帝遣福建布政司參政魏瀚諭祭於南京守備司禮監太監陳祖生母柯氏，曰……。   陳教授此次發現的同安《張氏族譜》【註：張敏三兄弟的故鄉在明朝固然屬於同安縣，但現在則是金門縣青嶼鄉，故同安縣與金門縣均稱其為鄉人，同安縣志與金門縣志中皆有其傳記】中所載的司禮監太監張敏，被徵入宮時，便有兄弟三人，即張敏、張慶及張本。據族譜稱，成化年間，「奉敕總督十三團營、操練五軍營、撫恤兵民兼司馬（禮）監太監、加封一品忠勤公張敏公。公字輔德。兄（張）本公御馬監太監，鎮守南京撫恤軍民。（張）慶公司設監太監，鎮守浙江撫恤軍民。至甲辰年，敏敕授總管十三團營兵馬，士卒敬之如神明，人民愛之如父母。賜蟒龍袍、玉帶、寶石、酒器、金鞍、好馬，歲給糧米三十六石。且嘗召畫工為貌若神，而賜以玉璽識歲月於其上，皆殊榮也。」   張敏事蹟，將於下段予以重點敘述。其兄御馬監太監張本，事蹟較少見諸明代文獻。而司設監太監張慶，在當時也是權勢顯赫，但關於他的各種記載頗有歧異。如在族譜中，保存有一份明憲宗的敕諭，從中可知張慶在鎮守浙江期間，對於軍事及地方事務，均有特權予以處置：   成化十四年十二月，皇帝敕諭司設監太監張慶：近聞浙江所屬府縣衛所中間有等貪污怠政官員，往往侵漁無厭，通同豪猾史胥，糧里情熟軍民人等，夤緣作弊，肆虐剋害，至人困蔽。又有等無籍刁擾軍民，罪閉官吏，專一教唆問訟，脅詐人財，善良受害。雖官府亦莫敢誰何。此等玩法蠹政之徒，若不嚴加禁治，軍民何以安生？今特令爾鎮守前項地方兼管銀場撫恤兵民，業經前諭，所屬官吏果有貪贓壞法、虐害軍民，眾所共知者，被人告發，除軍職并四品以上官，具奏區處，其四品以下者，爾即挐送問刑衙門究治。凡軍民詞訟盜賊人命不公不法冤枉等項事項，亦聽爾准理，仍將教唆蠹害之人一體參提問罪。爾等內臣，特茲簡任，須廉秉公正己率人，盡心經理，使宿弊清革，豪猾歛跡，軍民獲安。朕惟汝嘉如，或防範不周、措置無方，致令奸惡恣肆、良善受害，則爾之罪爾其勉之，慎之，母忽。故諭。   田汝成《西湖遊覽志餘》中有一則關於張慶在浙江鎮首任上的記載，也反映了他對當地民政的關注：   俞珩鳴玉者，弘治初以軍余為浙江鎮守內官張慶掾史。珩略知吟詠。時金陵陳榮知仁和縣，適有虎災，命獵人捕得之，縉紳多為詩歌以頌陳。珩賦一詩云：虎告相公聽我歌，相公比我食人多，相公若肯行仁政，我自雙雙去渡河。慶兄弟三人皆為宦寺，親幸用事，勢張甚。珩為慶所親任，假其威，故感為此言。   然在《明實錄》等文獻中，張慶有不少專橫跋扈的劣跡為外官所彈劾。《明史‧楊繼宗傳》也記載張慶在鎮守浙江其間似甚為橫行，按察使楊繼宗執法與抗。   ……憲宗問直朝覲官孰廉，直對曰：「天下不愛錢者，惟楊繼宗一人耳」。九載秩滿，超遷浙江按察使，數與中官張慶處忤。慶兄敏在司禮，每於帝前毀繼宗。帝曰：「得非不私一錢之楊繼宗乎？」敏惶恐，遺書慶曰：「善遇之，上已知其人矣。」   綜上記載可知，明代成化、弘治年間，籍貫福建的宦官在內廷掌監者不乏其人，而同安張氏三兄弟在這一時期內更是機遇非凡，顯赫一時。 （五之一）

  2020   國外疫情始盛行，   本島跟上潮流，   跨越地域的病毒，開始令人心惶惶。   各地瘋狂搶口罩，身分證號分流買，   深怕自己中了鏢。   出門別忘帶手機，實聯制啊掃阿掃，   追蹤疫情的源頭，遏止傳播再擴大。   2021   三級警戒拉警報，   指揮中心每天報，確診人數直直飆，   病床病房充足嗎？民眾害怕打問號？   停課線上學習去，苦了家長累了娃，   視訊見面你我他，師長孩童新體驗，   But…學習成效好了嗎？   台北防疫成空城，深怕疫情染上身。   濕搓沖捧擦已過，內外夾弓大力腕，   酒精消毒快篩劑，防疫物資備妥妥。   2022   確診已經成常態，數字跳動頗無感，   疫苗三劑要打滿，加三加四次世代，   會中不中天意來，視訊清冠不間斷，   防疫七天養身體，快篩一條再出來。   壽險業者快崩潰，賣房賣地增資補，   各行各業苦哀哀，逐漸習慣此狀態，   防疫鬆懈開始來。逐步鬆綁成趨勢，   國門逐漸要打開。   2023   放寬政策鬆綁去，病毒醫療齊放寬，   口罩鬆綁學生愛，脫下口罩重新來。   各行各業衝營業，解封迎來新契機。   疫情逐漸已平緩，恢復榮景可期待！

「你已經幫過我很多忙了，再向你借就不好意思了。有多少本錢，就做多少生意，一步一步慢慢來，不能操之過急，以免『食緊摃破碗』，假如到時血本無歸，勢必會讓人看笑話。」秋月笑著說。   「對自己所做的決定要有信心，不能當兒戲。小舖販賣的種類很多，雖然賺的都是蠅頭小利，但如果生意好，即使在短短的三年五載不可能發大財，可是久而久之累積起來也是一筆相當可觀的收入。若再擺上一台撞球台，掛上「煙酒雜貨，日用百貨，修改軍服，撞球」的招牌，一定能吸引很多阿兵哥上門來消費。因為假日他們沒地方可去，唯一的消遣就是打打彈子，也會順便買買日用品。到時除了是阿兵哥口中的小阿嫂，也是秋月老闆娘了。」羊犅含笑地說。   「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資金連一點下落也沒有，距離那一天還早。」   「既然有這個構想，就要開始實行，有時候也要把握商機，一旦錯過，機會就不會再來。而且沒人敢保證部隊會永遠駐紮在我們這裡，一旦反攻大陸的號角一響，他們就會去打戰，到時就沒有生意可做了。」   「會有這種可能嗎？怎麼我聽見那些老班長暗中埋怨說，反攻大陸沒希望了。」   「這可不能亂講，萬一被那些線民聽到而去密報，鐵定會被抓到新生總隊問話。如果不據實說，還會被刑求逼供，所以有些事聽聽就好，千萬不要說出去，以免惹禍上身。」羊犅警告她說。   「有那麼嚴重嗎？」秋月疑惑地說。   「這是一個不一樣的年代，如果我們只是一個單純的農夫，說的話題只是播種與收成，或是茶餘飯後閒話家常，不涉及一些敏感的政治問題，誰也不會找我們的麻煩。但是，在這個戒嚴軍管時期，假如說錯一句話，或是批評時政，一旦被保防單位知道，或是被線民密報，就會為自己添麻煩。   尤其是生意場所，阿兵哥來自四面八方，水準參差不齊，進出的可說都是三教九流，誰敢保證這些人之中，沒有線民或保防人員。以後小舖若開始營業，要特別注意自己的言行，更要懂得謹言慎行這個道理，千萬不要亂說話，以免惹禍上身，那是得不償失的。（二一）

自俺懂事始，俺家祖母九十二歲辭世、先父九十六齡歸天，俺家長壽者不懂那麼多理論，甚至「很不會過日子」或說「生活品質不好」也罷，村裡當年另一逾百齡榮獲政府頒匾及金牌祝賀之老翁，與先父還有一項共同特點，就是不懂得駕馭任何一種交通工具包括腳踏車。醫學證明「安步當車」者有福了，先祖母以及綁小腳的高壽五嬸婆都是這樣一路走過來的，反而動輒「以車代步」者先行離世而去，實證就擺在那裏！設若一位胖老闆招攬其健身房生意，以其「活招牌」招致效果如何？幾可預期，不辯自明。 有醫學報告稱，女人自然分娩，母體內諸多毒素雜質隨著嬰兒落地以及持續不斷的惡露逐一排出體外，或係自然界為保護母體得以育養下一代所需資本。家母生下子女十餘人（現存十一人），證實長壽有因。醫療未普及的年代，請鄰居婆來接生，燒一鍋熱水，用的是裁布生鏽的鐵剪，火烤浸拭■油權當消毒消炎，剪臍後，胎盤併同一干穢物與地上麥稈裹夾紮緊，綁附石塊棄沉池塘底，免遭野狗拖食。媽曾說夭折若干嬰孩，亦有深埋，同樣考量，看來落實「人道主義」俺家做得挺好。後來讀國中，才聽老師提及胎盤是中藥的名貴藥材叫「紫河車」。所指池塘的位置在湖尾溪流域臨今頂林公路旁、靠近已廢村「下田」（今「仁愛新村」、地政局、金寧行政中心辦公區覆蓋），現路邊仍有池塘已非昔日模樣，早年泥塘較深，四周圈種木麻黃，日夜經過陰森森叢林包裹，鳥長啼、蛙短鳴，風吹樹梢沙沙響，暗黑氛圍人卻步，北風呼嘯似鬼哭神號，黑夜恐怖尤然，乾涸時池底可見一包包分娩物，當為四鄰所棄置也。 葬嬰與因緣 印象裡，母親生下一黃疸兒，皮膚盡轉蠟黃瀕臨絕境，以現在醫療技術治癒非難事。苦難的年代，嬰兒日夜啼哭不進食，找來城裡一「先生嬤」（現在可稱為草菅人命的庸醫或「蒙古女大夫」），見她抱起嬰兒，一指頭從一黑小甕瓶叫「小兒驚風散」裡挖出些許藥粉強塞進嬰兒嘴裡，可憐我弟從此無聲無息一睡不起。父親往離家稍遠的田裡掘地七尺，預留階梯，我幫忙搬土圍於四周，祈禱今夜別下雨前功盡棄。家旁有團部福利品供應站，我去要來肥皂箱，拆拆鋸鋸釘釘，弟弟準備睡進這長箱體與天地合一。塵緣已盡乎？我心悲矣哉，皂味防蟲侵，略表微心意；島上已風寒，家窮徒四壁；破舊衣四件，慈母一一穿；投胎好人家，來日祈相見。晨曦初露，父親備馬、套駝架、一邊置箱體、一邊放工具，手捲菸銜在嘴邊，紅色光點隨著吸吐間明滅閃爍，吞吐盡多少的世間悲苦？我亦步亦趨，看不清父親的表情，實在是不忍直視，我刻意走隨其後。依習俗不能立碑，我仔細觀察四周標物，記住了那個位置，來日或有機緣我們必從此處鏈接，不應是終點，或是起點，端看上蒼的旨意……。 詎知不過數年間，農地重劃啟，眼見團部東南側有一小池塘將被推土機填土剷平，不免憂心忡忡起來；適川叔有農地毗連，即行探詢了解狀況。川叔看推土機運作情況即回覆說：「池塘周邊原有囤土，紅土層推倒回填消失有限，當不致動用到周邊低層田土，即使用到，最壞估判機鏟下地不逾三尺啦。」我因此安心多矣，叨天之助，後來誠如預料安然無恙，當年初選墓地-冥冥之中父親似有先見之明。 再歷九年，「小兵仔」駐守長安山47高地，為應年度戰車次口徑射擊比賽，我連先行在寧中土堤後靶場射擊預習，須越過前述標地以取捷徑，龐然大物越境會否驚嚇地底小朋友不得安寧呢？我將此層顧慮悄悄與另一車長乩童阿鎮相商對策，他說無妨，事前準備紙錢供品加以祭拜預知情況可也。又適我值星將為領頭車，伺機舉旗為號，靈活操演作戰隊形，左楔、右楔、一路縱隊、三角隊形交互運用轉換，能避開則閃避可也。但是他附帶一個請求，倘地下有靈，祈助我連成績別落殿後即可（畢竟俺們非戰車專業），後來正式上場與戰車營所屬四連較量，靶溝報靶結果，我們竟能名列亞軍，連師部長官都不敢相信，似有神助；營區衛兵說連續數晚隱約有孩童笑聲由戰車掩體傳來，正感納悶，殊不知此事是我與阿鎮車長達成默契的秘密，故知曉內情隱而不能宣。世間萬法都是依「因」、仗「緣」才有結「果」，故佛曰：「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當作如是觀。 面對生死啟示 曾有人說，人類呱呱落地（誕生）以及終歸塵土（死亡）時眾生平等，此話證實不真！君不見有嬰含金湯匙出世，如郭董再娶嫩妻資本雄厚努力生產，其子女一一產出所享待遇，豈是升斗小民貧賤夫妻百世哀迫於無奈浸嬰馬桶以枕窒息等殘酷手法戕嬰性命者可同日而語？君不見既稱「公墓」何有面積大小位置之不同、造景之有無差別待遇？再回望近些年來，由於金門大學之設立，「兩門對開」活水來，帶動炒作村郊附近地皮飛漲。所蓋新屋如雨後春筍般一一冒出地面，以往都市專有的水泥叢林景觀，已不幸在這裡複製，再不復往昔濃蔭密布如世外桃源般古樸典雅袖珍七戶怡人景象。建商先由廟後空地始建，陸續擴充地盤，買地而建售、與地主合建分成有之。殊不知廟後早年係棄埋死嬰以及一些偷懶者就近丟棄胎盤之所在，大肆動土使冤亡幽靈不能得安寧，進駐新居主人動輒突病身亡，幾年年有之；大自然尚未反撲前，嬰靈似已行動在先，猶不能警醒貪圖近利的人們。都說「有土斯有財」，此間因而產生多少不勞而獲的暴發戶，間而指引貪得無厭者覬覦非份之心，歪風之所及推波助瀾，此時際毋寧說是「有土斯有劫」允為貼切！君不見因土地可以罔顧倫常、道德沉淪、越矩侵占、偷樑換柱！從而，因土地使骨肉親情反目、視如寇讎，所在多有！恐非一句「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可以含糊搪塞規避其間亂象。而生死輪迴，世事因果相循，探本溯源，息息相關，非為危言，宜有反思，而我村僅係冰山之一角焉。攸關死生，若合題旨，爰予並書。 （下）

在沙美地區一村莊見到這旗竿石，引起一些童年回憶。 昔日，老家前方的大厝為清舉人林豪的故居，門前也有一對旗竿石。昔時並不知道這對豎立的石板做何用？以為古時客人騎馬來訪，作為拴馬的樁子。後來聽祖母說，這是當官的人，門前插旗竿用的。舉人的大厝除了大門口有旗竿石外，門楣還掛著一個大木匾，上頭寫著「文魁」兩個黑色大字。林豪曾重修《金門志》，著有《誦清堂詩集》、《誦清堂文集》、《潛園詩選》、《瀛海客談》等書。 舉人房子這排除了少數一落兩櫸頭的房舍外，其餘都是低矮的屋子做些小買賣，有打鐵店、白鐵仔店等。門前有一條土路，再往前有一條約兩公尺多寬的大水溝，上頭以花崗石條零落覆蓋著。後來，道路整建，土路、大水溝覆蓋上鋼筋水泥，形成現在莒光路一段的熱鬧市集。而舉人故居也改建成沿街的兩層樓房，並在二樓以水泥塑造一塊牌匾，也寫著「文魁」，不過與原來大厝門楣上的木匾相較，大為失色。還記得，舉人故居與堂叔的房子緊鄰，中間僅隔著一條六、七十公分的窄巷，夏天太陽照不進來，小巷陰涼無比。常與玩伴雙手雙腳壓著兩邊牆面，向上攀爬著玩。

蟬聲多麼喧囂 不懂你的沉默 也不知我的哀傷 說是在等待，其實 早被昨夜擱置 離開彼日 寒冬提早來到 心裏在下雪 抱住春夢的溫柔 永遠不要醒來

這人間無量未知的處所 且是一個夢中的世界 卻這世界只有一隻角 但我不住在一個真實的世界上 做夢都慢慢地老去 化成石一般的水底 轉變入清冷的天空裡 詩人只寫出這一篇痛史 苦水滾動在我面前 恨那太陽卻成冰 我走進了你幻夢的道兒 冬夜的夢裡永遠保留著 他們在此幽暗人間的經驗 驚起當年舊夢的回聲 潔白紙上的大雪寄於天空的雲 飄落到夢裡去了

「先試試再說。如果生意真如我們想像中的那樣，將來就把洗衣收掉。說真的，洗衣實在太累了，每天提著一大籃子厚重的軍服，到井邊打水洗滌，光是用洗衣刷刷洗衣領及骯髒處，就得花費不少力氣。然後從井裡打上好幾桶水，才能把肥皂泡沫清洗乾淨，再拿到院子曬乾、摺好，等著阿兵哥來拿衣服。倘若遇到囉嗦的客人，還會東嫌西嫌，嫌領子沒刷洗乾淨，嫌褲子還留有油漬的疤痕。說一句不客氣的話，洗一套軍衣三塊錢，還真不好賺。」秋月說。 「聚沙能成塔啊，洗衣雖然辛苦，但多少卻可貼補家用。如果不是之前當機立斷，買了一台縫紉機替阿兵哥修改軍服，再加上洗衣，妳那有本錢開小舖。」羊犅說。 「說起那縫紉機，當年如果不是你借錢給我，我那有本事把它買下來。我今天之於能存點錢，那台縫紉機雖然功不可沒，但真正的貴人卻是你，最該感謝的人也是你。尤其是天清和天河在你的關照中成長，更讓我感恩在心。」秋月由衷地說。 「妳不要客氣，妳四歲被狗嬸仔收養時，我和石久都已十歲，可說是看著妳長大的。當妳和石久成親時，平日我們兩家相互關照，農忙時相互幫忙，大家就如同一家人。今天，當石久遠赴南洋謀生而失聯時，站在朋友的立場，幫妳一點忙也是應該的，所以不必言謝。」羊犅誠摯地說。 「可是外面有人把我們講得很難聽，對你，我感到很抱歉。」秋月歉疚地說。 「只要我們行得正，外面那些閒言閒語，又算得了什麼呢？不要理他們！」羊犅理直氣壯地說。 「雖然我也是這樣想，但閒言閒語傳多了，往往會讓人把謠言當成真，這對我們都是不公平的。」秋月憂慮地說。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只要問心無愧就好。反正嘴巴生在人家的身上，那些三姑六婆願意說什麼、高興說什麼，就讓她們說去吧！如果跟她們計較，不也跟她們一般見識麼，這又何苦呢？我們先不談這些無聊的事，既然妳有開小舖的意願，就朝這方面來規劃，如果資金不夠，我可以先借給妳。」羊犅說。 （二○）

序   昔清明掃墓時節率以傳統「慎終追遠」精神掛帥，年年周而復始之掛紙燒紙行禮如儀、似例行公事般藉此一番緬懷或一抒塊壘之後，當悟「逝者已矣，來者可追」，是以究能從中獲得多少省思？俾益後續人生，或具意義焉。爰此，「小兵仔」不佞，茲此時際不揣鄙陋甘冒大不諱，願顛覆傳統打出生死牌，或能一新耳目移風易俗略盡綿薄爾，是為序。 引子   余曾歷經死亡威脅一瞬間事（詳見本報2014/4/20.21.副刊拙作《打開塵封的黑盒子》）；也經歷昏死三次（詳見本報2016/01/18 .副刊拙作《「小兵仔」昏死在烈嶼》），往事歷歷如繪，是以當踏進墳墓區無不頓悟生死不過一線間爾！惟世人忌諱死亡之心理，與避談死亡之態度，乃眾所周知與公認，孔子之「未知生，焉知死？」此句適提供為權威之「理論根據」。恐世人易誤解孔子前述「只談生」而「避談死」，建議細讀《論語》全書篇章，且詳實統計文本中曾出現「生」與「死」之次數，當有出乎意料之發現：孔子非但未曾諱談死亡及其相關議題，且持議甚力，一意教化。其旨何嘗不望後之人繼之？復據《禮記‧檀弓上》記載，孔子甚且對自己死後封墳之方式有所交代，弟子子夏據而處理孔子後事。據此，其生命視野與乎生死態度，遠較眾所認知來得豁達與開放多矣！其實，「死生大事」非但可以省思，且為人類有史以來即不斷地被思考與探索。從生命本身之觀點反思，「生」與「死」原乃「生命」一體之兩面，皆為「生命之流」無法分割者。質言之，吾人落在生命之大化流行中，「生」與「死」實為生命之「展現」，無「生命」即無「生死」；反之，無「生死」亦無「生命」。基此，孔子之言「未知生，焉知死」，似可借鏡為一警語，亦即不能離「生」而論「死」；反之亦然。綜上所論，亦即不能離「死」而論「生」，而必須「生死並觀」與「生死並論」，方能徹見生死之奧秘與玄機。在此特別要援引武俠小說泰斗金庸名句曰：「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喜樂悲愁，皆歸塵土。」蓋所持心態甚佳，足堪標榜，可以做為俺們面對生死之態度，並為引言。 首次面對已逝先驅   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地區實施農地重劃。在工兵支援整地，大型機具尚未進場蹂躪前，村民雇請撿骨師開始在田野間忙活，是為前置。小朋友我們沒有忌諱、非常好奇的偕同大人們圍觀師傅進行開墳、撬棺、撿骨、清淨、整理、入甕諸流程，增長見聞印象深刻。開棺時刻好比開獎：有的骨骼完整保持人形羅列，有的年代雖久遠仍是蔭屍；陪葬物五花八門，金玉其中，幾不可免，似為人們最愛，稍加清洗，可以變賣；此與火葬場工人從焚屍底盤刮取高溫融化金飾假牙等熔金渣塊再行變賣行徑有異曲同工、殊途同歸之妙。彼時是撿骨業風光時期，現時是火葬業鼎盛時期，前後輝映，蔚為奇觀。-狄更斯的《雙城記》裡有名言：It was the best of times,it was the worst of times. （譯：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宜作如是觀。 親友不避諱死亡 媽媽今年實歲九十三，或係未曾進過學堂求學，有些觀念置今令人訝異。她曾說平生最大宿願，就是辭世時，能躺進一口合宜的棺木，此生足矣，再無他求。傳統封建思想根深柢固，人生旅程各異其趣，影響個人價值觀，地區耆老比比然也，洵難求同，是毋庸贓否其間。倒是使俺不得不思及前述農地重劃的年代場景，掀起的良莠不齊棺木，棄置田野堆積如山，破敗者焚之淌油，師傅認為屍水成分居多（還說，昔胖董卓被驍將呂布擊殺後陳屍示眾，守屍的士兵在其肚臍眼中插上燈芯點燃照明，竟然持續數晝夜，還真他馬的有夠牛；又繪聲繪影說董殮葬當天，大風大雨，雷電劈中其棺木，水流入墓穴，漂浮其棺木云云，九流人士稍具學問倒是令俺欽敬），既有不潔，是以尚難廢物利用以入灶當柴薪烹煮食物；較完整者，則撿拾搭於縱橫阡陌的軍用電線溝上，資源回收以充當便橋，利於人畜行走。斯情斯景與乎出土的雜七雜八陪葬物，在人們琅琅上口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認知下，究能喚回多少對比省思？我們都得陷入千般的無奈於新舊思維交替間難脫束縛做出抉擇。   二姊自從歷經生死大劫後，思悟豁然開朗，曾交代家人百年後當化灰海葬，姑不論環保意識抬頭的當下是否仍屬可行之舉，惟前有黨國大老吳稚暉海葬金廈海峽之創舉在先，倘能繼踵前賢承先啟後，動機可佩，意義自是不凡。   俺在中央任職一陸官卅四期老同事，年前撒手而去（該期同學近些年凋零甚夥，也不過八十齡上下，為將領者占比不少，反而位階低者安貧樂道節衣縮食苟延時日終獲天佑者眾），生前曾語余曰「死後化灰樹葬」，且謝絕悼唁諸儀式，果非戲言，家人遵囑擇依指定園區撒下骨灰，了卻其心願。前些年瓊瑤阿姨也是以這種方式為平鑫濤舉行花葬。昔曹雪芹編出一個林黛玉，還搞出個葬花詞，大概是說黛玉不忍見落花隨水流出大觀園而污濁，因此以花鋤將落花埋入土中，方覺乾淨；說是林黛玉對落花的疼惜，也是對自己身世飄零的感傷，是對青春的眷戀，也是對生命無常的勸解。好像是曹雪芹借黛玉之口，唱出對生命的珍惜，即使是一瓣殘紅都凝聚無限深情；唱出自我生命的完成，絕不與世俗合污的堅持；唱出繁華終將落盡，去來無相的灑脫。即使曹氏陳義如此崇高，惟今人能掙脫傳統窠臼，衝破封建牢籠，誓以肉身之軀回歸自然滋養萬物生生不息之美意創舉，與古之無病呻吟者相較，格局洵有過之而無不及也。 也談「生」   今人動談養生，是生活過得滋潤了，就相對怕死了嗎？而且謬論隨之充斥，洵為自取滅亡前之亂象也（據說上帝要人滅亡前，先叫人瘋狂呢）！-記憶裡，以前雞蛋一斤十元左右，恫稱含有高膽固醇；現今飆漲至七、八十元，卻動見推崇有多營養無法替代云云（所謂生活水準提高以後，歷年經以訛傳訛及媒體惡質宣導，致打入冷宮乏人問津者，就記憶所及-有豬肝、豬肺、豬腦、豬油、楊桃，還有青花菜已然取代了國產傳統的白花菜，其實白花較甜，口感較佳）網路各種通訊軟體發達了，動傳養生資訊之餘，加P.O.美食、旅遊生活照，炫耀惟如此方懂得生活之道，殊不知粗食淡飯、作息規律、安守家園、樂享天倫、平凡無求，物質精神並重，方為長壽根本，而往往似「置之死地而後生」，越是怕死的越發易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