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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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秋月西沉
即使再勞累,可是每到晚上從口袋掏出鈔票一算,簡直讓她樂開懷,無形中也增加她不少信心,總比守著那幾畝旱田強得多。甚至也因此而激起她另一種想法,她打從心底不斷地盤算著,將來一旦有足夠的本錢,可以跟阿秀嫂一樣,開一間小舖,然後擺上一台撞球台,到時掛上「日常用品、煙酒雜貨、修改軍服、洗衣撞球」的招牌,這樣一定能賺很多錢。 但想歸想,向羊犅借的錢,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還清,現在想那麼多未免太早了。但事在人為啊,趁著現在還年輕,她理應加把勁、好好努力。可不是,有夢最美、希望相隨,總有一天她的願望一定能實現,到時,阿兵哥叫她的,或許不再是小阿嫂,而是人人羨慕的老闆娘。秋月想著想著,嘴角不禁掠過一絲歡悅的微笑,但認真說來,她還是喜歡那些阿兵哥叫她小阿嫂,因為小阿嫂比較親切。 修改軍服兼洗衣的招牌一掛,幾乎天天有錢進帳,所謂聚沙能成塔,不無它的道理,秋月興奮的心情溢於言表。因此她不禁想,如果再這樣下去,不出一年半載,就可把購買縫紉機的借款還清,將來存錢開一間小舖並非不可能。於是她經常利用時間到阿秀嫂的小舖買東西,然後東轉轉、西看看,藉故打聽一下行情,為自己日後開小舖預做準備。 即使距離那一天還還早,但她會朝著這個目標前進,因為以她瘦弱的體型,實在不是一塊種田的料子,為了不讓這些田地荒蕪,如果羊犅有足夠的力氣耕作,就無償借給他使用。假如風調雨順有收成,想必他也會給她幾塊地瓜和幾把花生吃吧!或許,這是她多餘的想法,羊犅平日對她們家的關照,何止只是幾塊地瓜和幾把花生,欠他的恩情,不知何日始能還清。他除了幫她犁田耕種,又幫她挑糞土、挑水肥,大凡粗重的工作,幾乎都叫他來幫忙,他從未說聲不。年節上市場,也不忘多買點魚肉給孩子們加菜,平日給零用錢,過年給壓歲錢,凡此,她都銘記在心啊! 第四章 村人都知道,秋月的丈夫石久因遠赴南洋謀生而下落不明,羊犅基於從小跟他一起長大,才會同情她的遭遇幫她耕作。可是湊巧他的老婆秀桃因出外遊蕩、行蹤成謎,如此便形成一對孤男寡女,當他們相互關照時,才會引起一些婆婆媽媽的閒言閒語。即使他們之間是清白的,但那些惟恐天下不亂的好事之徒怎麼會相信。他們說秋月正值三十如狼之齡,夫婿下落不明已多年,她的性事勢必要有人來幫她解決,而這個人,絕對是跟她走得近的羊犅。(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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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心
時時從Google瀏覽有關他姓名的資料訊息,是長久以來的習慣。如此極度癡狂的自戀,是他的自以為是。 他擁有頂大日語、外交雙碩士學歷,身居新聞台節目製作召集人,特約撰稿人等頭銜。光是網頁能搜尋到有關他的訊息,粗略算來就有數十條之多。 平日他穿著光鮮,儀態英姿颯爽,一派斯文。四十開外的年紀,雖也已結婚多年,但渾身散發出來的成熟魅力,總令電視台裡的小姐愛慕,人妻曖昧。 這天他閒來無事,又點開了網頁上關於自己最新的一則新聞。那是段視頻畫面。只見翩翩的自己,正在接受自家新聞台記者的專訪。 這時他得意的露出了淺笑,腦海中卻突如其來的嵌進了段回憶,是二十多年前和她的那段情緣過去。曾經甜蜜,卻帶給他往後的傷懷和不甘。 「該打給她好施點報復吧!」他嘴角微微上挑。「這女人算什麼!憑啥折磨了我那麼多年?」 邊想著,邊碎念著,腦中的畫面,瞬間回到了青春的那段年少。當年的他是個專科四年級學生,在一場朋友辦的舞會裡邂逅了她。那時的她活潑好動,嬌豔如花著實迷人。 二年多的相處,他把她當情人看,然而她的回應卻是若即若離。她曾埋怨他自私,從沒給她過相對的關心。 初時他積極地挽回,然而在歷經無數次冷漠的回應後,直到她主動提出分手,他內心的自尊徹底崩潰了,只得忿恨的告別了這段感情。 這些年一路走來,他插班進了大學,再憑優異成績考進了研究所,畢了業留在電視台,從最底層做起,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和她失聯的二十多年,他沒有一刻忘記,忘記她帶給他的屈辱。幾年前,他開始觀看她的臉書。但見臉書上出現她的三個小孩,長相平庸,令他忍不住揶揄,必是這女人的先生糟蹋了孩子們,要是自己,定當個個聰明伶俐。 他把酒杯往嘴裡狠灌了一口,接著從書櫃裡拿出那本泛黃的電話簿,找著那組既熟悉又陌生的號碼,然後衝動的按下了手機上的按鍵。 「哈囉!你哪位?」「我……我文軒啦!」那端沉吟了一會,口氣冷冷的問道:「你打來幹嗎?」「我現在已經小有成就了,你會不會後悔離開我。」明知問的唐突,但在酒精催化下,卻讓他覺得舒坦,畢竟這些話憋了二十多年。 「我不知道你現在多有成就,但我只記得你以前有多自私。你的生日,情人節,我從沒忘記送你禮物。但你呢?連一句應景的祝福語都吝於跟我說。我猜,你現在依然如此,你在乎的永遠是自己。」 他的臉煞時一片慘白,心虛的趕緊結束了通話,同時頹喪的低下了頭。 細想自己的家庭生活,夫妻間何嘗不是相敬如賓,孩子們對他也是敬畏多於親近。向來,他總因自己的成就沾沾自喜,卻從不知在感情方面,最失敗的還是自己。 他轉過身,把貼掛在牆上的那副自寫對聯給拿了下來。「反觀自己難全是;細論人家未盡非」。這幅對聯掛了近二十年了,他卻從未參透過,還一昧的理盲濫情,他苦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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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身大自然,與潮汐共呼吸 --訪卓環國小洪清漳老師談烈嶼生態
幼年的洪清漳會注意到門前的花開花落、戶外的蟲鳴鳥叫,喜歡跑田野,喜歡觀察大自然,尢其是生物,甚至會自發性地寫下簡單的生態筆記。 在烈嶼完成國小、國中教育後,洪清漳由小金渡海至大金讀金門高中、特師班。民國66年,年青熱忱的洪清漳返回原鄉服務,先任職西口分部4年,再回卓環國小校本部28年。民國98年,以總務主任一職退休,自始至終在卓環服務了32年。 回顧32年的教學環境,洪清漳老師津津樂道在他當卓環國小總務主任時,曾自發性地向林務所申請經費,綠化後山綠地,把校園發展成全國最好的國小生態園區。 休那年,洪老師才52歲。「為什麼這麼早退休?」「因為教學工作進入了瓶頸,教育熱忱不復。」 自小喜歡自發性觀察和學習的洪老師,民國80年即自學電腦,且教課資訊。民國90年左右,洪老師帶領學生跑野外、作田野調查、製作鄉土網頁、建立網界博覽會。那些年,烈嶼卓環國小參加資策會、廣達電腦……等全國性的學生網頁比賽,幾乎是年年得名,甚至奪得金牌!以偏鄉烈嶼的資源,能得到全國性的榮譽,絕非僥倖。 田調工作投入越深,洪老師越希望自己能擺脫上班時間的拘束,能自由地投身大自然,追潮逐汐。因此,在退休月俸的支持下,他趁著尚有體力上山下海時,毅然決然地離開了學校職場。 退休第一年的調適期,洪老師刻意維持早出晚歸的作息,一早出門,帶著簡單的食物,書籍,在大自然中待上一整天。 「洪老師很善於獨處吧?」 「應該是!我會一個人去烏坵,在15分鐘即可走完的小烏坵島上,可以愉快地待上15~20天。」 「洪老師具有如此多獨處的時間和經驗,那麼,你體認到生活中的必須、不可少是什麼?」 「觀察!與人群相處,多少要牽就彼此,但與大自然互動,人卻可以無拘無束,而且,我從生態記錄中,還可獲得某種成就感。」 「洪老師長期觀察、關心烈嶼,你心目中烈嶼最美景點是哪裡?」 「烈嶼島很小,只有14.85平方公里,常年居此的鄉親對其景觀習以為常,常感慨島上沒什麼可看的。但我認為烈嶼很美,尢其是自然生態,如陵水湖的野鳥、麒驎山的原生種植物……。 最精彩性的還是走海岸!烈嶼海岸線約20公里,從九宮花崗岩、東林沙岸、東崗花崗岩採石場、青岐玄武岩、沙溪花崗片麻岩、埔頭貓公石、虎堡流紋岩……等、地形變化多端,景觀豐富,美不勝收。 我曾帶領旅遊達人劉克襄走烈嶼海岸,至南山頭時,他因驚豔而駐足良久。」 洪清漳老師退休後,以建立部落格來關心小金的人、事、物。部落格初名「烈嶼論壇」,但因民情保守,少人回應。後來改名「烈嶼觀察筆記」,內容偏向植物,動物的觀察,記錄,如球果紫堇、老鼠簕、陰行草……等特有原生植物,部落格才活絡起來,甚至高達300萬以上的瀏覽量,不僅鄉土教科書多所採用其原始資料,也吸引了不少台灣學者專家的興趣。 2014年,洪老師又建立「金門潮間帶」社團,發現了金門與台灣物種的大不同,金門紀錄的180多種海蛞蝓生物中,與台灣相同的只有30幾種。 「近年來,洪老師被稱為『公民科學家』,發現『金門鐘螺』,這樣的尊稱、佳績對你的生活有影響嗎?」 「完全沒有影響。 因為這些工作本來就是我長期在從事的,我並非因接案才做田調。文獻上,金門物種顯然貧乏,但藉由田調,我卻發現了它物種的豐富性。國家公園看見我的資料、我的努力後,委託我田調,我也因此得以投入更完整的時間、心力,先後完成《金門海蛞蝓》,《烈嶼潮間帶生物資源》二書。 物種的發現與紀錄,除了田調,更需要對照文獻。我常翻圖鑑,故對物種敏感度較高。 發現新物種不是件容易的事,從發現到發表,過程平均要將近20年。此次,很幸運地,透過臉書的連繫,手上正好有3個種新物種要發表的台灣專家,邀我搭上便車,4個新物種一起申請發表。 新物種的命名,種名是以發現者的拉丁名字命名,中文我則用『金門鐘螺』,因為我希望提升『金門』的能見度,提升金門人的自信。」 「建造12年的『金門大橋』終於通行了!我們來聊聊它吧!」 「推動大橋之初,我是站在反對的一方。想想:廈門鼓浪嶼為何不造橋?為何要堅持8分鐘的水路? 沒有自己的特色,永遠是偏鄉。橋,帶來便利,人容易進來,但也容易出去。 金門大橋必然影響小金的發展。立即性的,如九宮碼頭遊覽車馬上失業;過橋即是全聯大賣場,無特色的小店生存不下去。觀光客來小金,轉個2小時即走人,不留下來吃飯,更不留下夜宿。較深遠的,如許多烈嶼中,小學生跑到大金讀書;烈嶼年輕人不必再多顧慮老家老人,將輕易移居金城。 總之,大橋對小金的影響,將如溫水煮青蛙,改變必然慢慢呈現,且利弊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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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舊事】玉蘭花、石板塊與童年過往
1979年高中畢業後,我也走上了離家的路子,再往後大約以每三年的週期,較年小的弟妹也相繼離家赴台,即便各自工作,大多只能養活自己的生活跟學業,無法為家裡的父母提供多少實質幫助;乃至於在最小的妹妹赴台升學後,母親為了生活,到鄰村養牛戶裡受僱養牛,才開始有些積蓄,對於這些過往,母親說:「一群高大兇猛的牛隻,餵食過程也是相當危險的,擔心牛隻突然發起瘋來,無可閃躲,但想到能掙點錢也就不怕了。」 日子就著麼平淡的過著。隨後小孩各自成家,感覺伴隨父母親的苦難逐漸遠離,生活因為有了曙光,也慢慢輕快起來。 2001年,父親的建房計畫啟動了。 原本三合院的住宅除了斑駁老舊,還部分漏著水,小學畢業前,這一百六十平方的一落二櫸頭,住著我們跟伯父兩個家庭,十幾二十人,把房子院落擠得滿滿當當,直到伯父舉家遷台發展,才多了空間出來;國二那年,砲彈打在廳堂的前沿,屋簷上的瓦片落了一地,隔天,父親找來了一根三四米長的木棍子,撐著受損的部分,以防崩塌,在臨村駐軍協助了簡單的修繕後,從砲彈損毀,到父親確定重建的這期間,我們又在老宅生活了近三十年。 父親的建房計畫是從考察別人的建築開始的,我幾次開著車,送他到附近的村子裡,觀摩別人的住宅樣式,然後是分割地權,接近兩百個平方的建築面積,父親有著一半的權利,彼時,父親多次飛往台灣,與我的幾位堂兄弟商討及處理分割的問題,然後回金門辦理建築申請,再後來就是洽談建築包工跟議價,乃至於工程期間的現場對應跟質量監督,從鋼筋粗細到水泥與砂石比例,都親力親為。 今天動土拜拜了。 今天一樓封頂了。 今天主結構全部完成了。 在台北生活的那些時日,父親總會打電話跟我說著這些,我一面聽著房厝的建築進度,一面分享他喜悅且滿足的心情。 2002年秋,房子終於落成入厝了,座南朝北兩樓半裡,一二樓是日常起居的生活空間,父親刻意的隔成五個房間,有些自豪的說:「小孩子回來,兄弟都有各自的房間」;三樓半層則是神明廳,供著祖先的牌位,跟母親多年來一直拜著的神祇,有佛祖,有關帝爺,土地公,也有夫人及將軍元帥;當然,父親的遺像,後來也掛在廳堂的牆壁上。 搬入新房到父親離世的那些年,應該是他最稱心的日子吧。年過七十的他,已不再需要為生活焦慮操煩了,也少了莊稼勞動,最多的就是種點簡單的蔥蒜蔬菜,自己食用;但一輩子在田地裡打滾的他,還是堅持要養兩頭牛,早上牽出去吃草,晚上牽回牛欄裡休息,一天早晚兩次提水,提飼料的餵食,親暱的摸著牠的頭,拍著牠的背,「習慣了,就當成運動吧。」父親說;從他與牛隻互動,我更深刻的認為,在父親眼中,牛應該是他今生不離不棄的朋友吧。 有次返鄉時,我望著玉蘭花旁那一些醒目的石板塊,問母親說當初建房怎麼沒用上?母親說:建築工程初期,父親嚷著要把那些石板塊一起砌上,做為底層的基礎,工頭耐心的解釋著年代不同,施工工法也不一樣了,石板塊真的用不上去,才慢慢的打消了父親的堅持。 年後,我又回了一趟金門,陪陪病情時好時壞的母親,看看母親親手栽植的那棵玉蘭花,也看看玉蘭花旁,那一堆日曬雨淋後,依舊光滑平整的石板塊,想起奶奶,想起泉伯母,想起打石的贊南哥,也想起離世已滿十年的父親,當年捨不得家用,節衣縮食換來的這些石板塊,卻建不了房的時候,父親是怎樣的一個心情?失望不甘,還是可以淡然釋懷?已經離世的他,是否還牽掛著他一直的追求,還是已然被他遺忘在俗世凡間?但我深切的知道,這一塊塊石板,是父親半生的心血跟積蓄,想望這些石板塊可以撐起一個家,可以遮風擋雨,也可以安頓他掛心的妻小,到頭來,他這份平凡卑微的奢望,卻被滾動的時代巨輪,壓輾得殘破不堪。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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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秋月西沉
「羊犅,自從石久到南洋沒有音訊後,你就一直幫我們家的忙,不管是犁田或挑糞土、挑水肥,你從來就沒有推辭過。說真的,不知要如何感謝你才好。」秋月紅著眼眶說。 「這是我能力做得到的,幫妳一點忙,算不了什麼啦!」羊犅不在意地說。 「聽說之前你幫我們家的忙,秀桃很不高興,是嗎?」秋月明知故問。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再提也沒有什麼意思,想不到秀桃竟是一個亂七八糟的女人,我的面子全被她丟光了。」羊犅心虛地說。 「聽說很久沒有回家了,她現在住在什麼地方呢?你應該去把她叫回來。」秋月關心地說。 「不瞞妳說,我也不知道。反正她願意回來就回來,不願意回來也就算了,隨她便!」 「你應該去找一找才對,不要忘了,她是你的妻室啊,怎麼能隨她便呢?」秋月提醒他說。 「村人都知道,她是一個不守婦道的女人,經常跟那些兵仔在一起吃喝玩樂,現在想找也不一定能找到,除非她自己回來。」羊犅隨便說說。 「如果回來,就要好好勸勸她,或是約束約束她,要不然就會變本加厲。到時,村裡那些好事之徒或婆婆媽媽,一定會說些更難聽的話。」秋月再次提醒他說。 「對秀桃我已徹底地失望,最好是永遠不要再回來,以免看到生氣。」羊犅不屑地說。 「不能有這種想法,畢竟她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夫妻之間如有什麼誤會,要找機會說清楚。一旦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那就無法挽回。」秋月苦勸他說。 「我們不談這些。」羊犅心虛地看看她,秀桃之於會如此,他必須負最大的責任,如果不是他有說不出口的隱疾,相信一切都會改觀的。因此,不能再繞著秀桃的話題打轉,以免露出破綻。於是他趕緊轉換話題說:「既然有購買縫紉機的必要,就必須爭取時間,趕快去買,誰先搶得商機誰贏,一旦錯過,只有看人家賺錢的份。」說後轉身移動腳步,「我回家拿錢。」 「謝謝你的幫忙,你的恩德我會銘記在心的,向你借的錢等我賣豬再還給你。」秋月由衷地說。 「不要客氣,等有錢再還,反正錢放在抽屜裡也沒有用。」羊犅邊走邊說。 於是不久,秋月家的大門邊已掛上「修改軍服兼洗衣」的招牌,那是秋月請駐軍的文書用毛筆寫在木板上,再用鐵釘釘上的,看來雖簡單,但卻醒目,遠遠就可以看到這幾個字。也因為她待人親切,加上小阿嫂的名號響亮,故而在她家走動的阿兵哥絡繹不絕,也同時為她帶來不少生意。然而,即使秋月不必上山幹粗活,但每天踩著縫紉機縫縫補補,又要利用時間洗衣,的確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雖然如此,至少不必上山被風吹雨打太陽曬,而且無論修改衣服或洗衣,收取的都是現金,不會有賒欠的情事發生,家裡隨時需要用錢隨時有,對她來說就如同及時雨。(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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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速之客
十二生肖排行第一 有何用 還不是跑錯地方 黏到捕鼠板上 你的意氣風發 瞬間消了風 眼神哀怨 求天求地 求放生 想你在廚房 已獲得免費住宿 還翻天覆地大鬧天宮 本想養隻你的天敵 可緩不濟急 捕鼠藥太殘忍 捕鼠板剛好適合你 學如來 困你在五指山下 掙扎了一晚 已逃離 篤定你已洗心革面 真心祝福 別再闖錯地方,誤入禁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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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舊事】玉蘭花、石板塊與童年過往
屋子旁的玉蘭花,是高中畢業那年,母親親手栽植的,年底我回鄉過年,母親說:明年就有玉蘭花開了。母親那一臉笑意,彷彿就把新栽植的玉蘭花,看成自己小孩一般的神采。 對於玉蘭花我是熟悉的,在記憶初始,奶奶總是帶著五歲左右的我,到泉伯母家幫她整理頭髮,最後把又多又長的髮絲盤成圓髻,並且別上一支漂亮的,閃著金光的髮簪。 戒嚴時期的那個年代,泉伯父家境是很好的。有著寬敞的燕尾四合院,有著村裡最多的田產,有落番發展的長子,有旅台經商的三兒子,還有陪著他們一起生活的二兒子昌哥,條件優渥,十足的大戶人家。 陪奶奶去泉伯父家是我上學前一段開心的經歷。泉伯母的年紀與奶奶相仿,他們家開著小店,每次過去,慈善和藹的泉伯母總會從糖罐裡拿些東西給我,有時候是糖果,有時候是蜜餞;在四合院的角落裡,有著一棵高聳巨大的玉蘭花樹,開花的季節,陪奶奶過去幫他盤髮時,泉伯母總會拿些新摘的花給我,嗅了嗅後,把它放在上衣口袋,讓撲鼻的花香陪我一整天;當然,有些時候,也會把它放在加了水透明的小玻璃杯裡,聽說這樣花朵比較不會枯萎。後來奶奶的身體變差,沒能去幫泉伯母盤髮了,我也少了糖果蜜餞跟玉蘭花,再後來奶奶離世,1966年冬天,她55歲。 我已經忘了玉蘭花旁的石板塊是什麼時候開始堆放的,出門在外的時日裡,每次返鄉,總看到玉蘭花越長越高,花越開越多,與此同時,角落旁的石板塊也越堆越多,越堆越高,彼此較勁一般的;我看著這些約莫四尺長,一尺寬,半尺厚的石板塊,表面都經過細細打磨,光滑且平整,該有近百塊的數量吧,估算重量也有四五噸的樣子。 「想著蓋房子用的,」母親說:「你父親一輩子的心血,都搭在這些石板塊上面了。」村裡的贊南哥是出了名的石匠,打石功力,在遠近都有相當的口碑,也是跟父親談得來的長輩;常常我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到家裡找父親泡茶聊天,或討論些什麼,當然也偶而會一起玩個小牌消遣;彼時,老家還沒重建,破舊的三合院,座北朝南橫立著,他們就在大廳昏暗的燈光下聊著,我則一旁的寫著功課。「贊南哥前腳打好一塊石板,你父親後腳就拿錢去搬回來。」母親平淡的說著,我卻感受到他話裡的那份無奈。 家是極平凡的農戶,打記憶起,父母親每天除了忙著農活之外,就是養些豬牛雞鴨的家畜;奶奶身子不好,上小學前就常常看著她在醫院與家裡來回,我更深刻的記得,幾次垂危的奶奶,被抬到廳旁的木板床後,又悠悠醒轉的過往;而爺爺留給我的印象,除了製犁的手藝之外,就剩下喝酒了;爺爺偶而會拿個五角錢,要我去村裡的雜貨店打碗五加皮或紅露酒,可以的話,最好也帶點油炸花生回家。有次喝了酒的爺爺,頭下腳上的抱著長我三歲的二姐,這些往事在我懂事時,還常常是鄰里的談資。不過,爺爺好酒並非一無所擭,母親幾次笑著說:爺爺好酒,外祖父也是,兩人一起喝上幾杯,杯盞交錯之間,母親就這麼年紀輕輕的嫁了過來。 奶奶離世半年後,爺爺也走了,父親向城裡的親戚借貸了一萬元,幫他們辦的後事,後來母親也會提起,說爺爺奶奶出殯時,身為長子長孫的我捧著斗哭得傷心難過;而父母親含莘茹苦,折騰了整整十年,才把一萬元的借貸清償完成。 爺爺奶奶生養了五個小孩,一男四女,父親排行老二。跟爺爺一樣,也是他們那一輩家裡單傳的男丁,聽母親說:爺爺一直想把二姐送養給別人,在母親堅持反對下,才結束這段抗爭;嗣後的十三年裡,母親又前前後後的生了三男一女,包含長子的我,六個小孩加上年幼的小姑,食口浩繁的現實包袱,就這麼結結實實壓在他們身上;母親初嫁時,小姑媽還是五六歲的幼齡,爺爺奶奶過世後,父母親對小姑媽來說,雖名兄嫂,卻情同父母,即便今日,年過古稀的小姑媽,對母親依然十分的敬重。 我懂事以來,父親就一直扛著家裡沉重的經濟責任,莊稼上的勞動,從高粱玉米到韭菜冬瓜,不是忙著澆水,便是忙著施肥,也常常在深夜裡去碼頭搬卸水泥,無非希望給妻小有個溫飽;而母親呢,一樣的成天在田裡忙活,更需要料理所有的家務,照顧好我們,跟十幾頭豬和一群雞鴨。長期以來,經濟上都是父親操持決定的,也很少拿錢給母親家用,每當年節或爺爺奶奶忌日的時候,總會看到母親抓隻雞或提一籃雞蛋,去城裡換點拜拜的東西回來。我的童年也一樣在田裡打滾,小學時期,不是跟在母親姐姐的屁股後面,撿拾父親剛犁翻過的地瓜,就是幫忙去菜田裡拔草,再長大一些,父親將把犁的工作交給我,跟在犁後面撿拾作物的,加上了年紀漸長的弟弟。 小學到國中的階段,我並不喜歡放假,漫長的暑假裡,趕上的正是莊稼收成的季節,不管高粱玉米或小麥,都爭先恐後的進入搶收期,成天裡頂著太陽,戴著斗笠的忙著,大約是我暑假裡最主要的生活了;而在週六週日的時候,父親總會收割一擔又一擔的韭菜,帶回家讓我們整理,把枯死黃爛的部分取掉,對年幼的我來說,似乎怎麼也整理不完似的,然後在夜裡三點多,陪著他把韭菜裝載上手推車,一路推到南門市場去販賣,父親偶而會在賣完韭菜後,帶上我吃上一碗熱騰騰的廣東粥,或一根油條當做獎賞。 家裡養著豬,不上學的日子裡,我總是隨著母親推著手推車,越過太文山穿過北門,到酒廠搶購酒糟,僧多粥少,剛出爐的酒糟一推出來販售,大家都蜂擁一般的搶著,即便被熱騰騰的燙著,也一點都不退縮;末了,我跟母親推著搶購來的酒糟沿途而返,推上南門往北門的坡道,多半已汗流浹背,而從山上回村裡時,那條陡峭的坡道,手推車常常不受控的一路衝行,煞不住腳的險象環生,讓人膽顫心驚。 母豬生仔了,父親總要我留在豬圈裡看著,把剛產下的豬仔移到邊一些的地方,深怕母豬又要躺下生產時,壓到新生的小豬仔,直到整個生產過程結束。 國二那年一個平常的傍晚,我跟父親在田裡挑水澆菜,裝滿水的鐵桶,因為繩子斷裂,倏然砸在地上,父親放下擔具向我跑來,劈頭的問:桶子砸爛了沒?長久以來,我一直在想,父親問的為什麼不是我受傷了沒,而是心疼兩只鐵桶呢?我安慰著自己,或許窮吧,捨不得擔具重新置辦的費用。 雖然現實生活如此艱困,對於小孩的教育父母親倒是沒有耽誤,國中三年級註冊時,父親要我去二姑媽家拿錢,說借了錢讓我繳費上學,我蹬完單車,在二姑媽家等她取錢的同時,湧著一份無可名狀的心情,包含著隱隱的,些微的自卑,就如同我一直知道,父親長年在銀行與農會之間來回借貸,而我一點也幫不上一般;高中畢業赴台那年,母親也將借來的旅費,細心縫在我內褲裡的暗袋,擔心丟失的謹慎模樣,而這一切都是四五十年前的往事了,對我卻如同昨日一般,在眼前晃動。 家裡的生活是我高中時逐漸改善的,大姐商科畢業後先在親戚家的店裡服務,後來轉到軍中播音站工作,二姐也遠赴台灣在廠裡上班,他們都會定時的拿錢回家,減輕父母的壓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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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鷹傳書--給天國的丫弟
你我淺淺的日記 冰凍了凝結的悲傷 低吟出一千零一夜童話 也寫下一頁花漾年華 你說你是儒俠,我說我是水鏡 隨時扶正你偏斜的影子 你說你是巨人,我說我是天使 保護你不受荊棘無形的城堡 這些點滴停格成串的畫面 一張張白色永恆的生命簿 數不清同舟共濟的感動 道不盡幽默詼諧的對白 遺留遍地落葉阿爸的田埂上 還深鎖你我手足的名字 致我們的青春 即便故事不再延續ㄚ弟的蹤跡 姊依然祈禱築巢天國的你 氣宇不凡才情擲地有聲 生生世世快樂靜好 一首首粉色幸福的歌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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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秋月西沉
可是,真正的問題則出在羊犅身上,不知內情的村人卻被矇在鼓裡。或許,只要秀桃不揭露他的瘡疤,自己口風緊而不說出口,他不能人道的事也就不會有人知道,受到傷害的反而是三八秀桃,因為大家都說她亂七八糟,而他卻是一個被村人公認、忠厚老實的種田人。甚至鄉里的婚喪喜慶,他幾乎樣樣參與、認真學習,也因此而博得村中大老的肯定和認同,喪事中的繁文褥節,幾乎都由他帶頭協助喪家處理。在沒有秀桃的干涉和無理取鬧的當下,他更有充分的時間來協助秋月農耕,以及關心天河與天清兩個孩子的成長。 儘管跟秋月走得近,對他們一家的關心,難免會引起一些好事之徒異樣的眼光。但他自小與石久一起長大則是眾所皆知,對他的遺孀多一分關照也是理所當然,所以他一點也不在意。而且自己有性功能方面的隱疾,即使之前跟年輕貌美又豐滿的秀桃上床,不僅不能隨心所欲,最終則是力不從心、無功而返,難怪秀桃會紅杏出牆去偷人。試想,現在又能對秋月怎樣?只是這種事情難以啟齒,才會受到許多村人的誤會。 以秋月瘦弱的身體,實在不適合務農,她之前有意買一部縫紉機,掛上修改軍服兼洗衣的招牌,但時間已過去了許久,卻始終不能如願,當然與她目前的經濟是有關聯的。說一句難聽的話,一家三口靠種田的收成,吃飯都有問題了,那還有餘款可供她購買縫紉機。即使她利用農耕的餘暇,幫阿兵哥洗衣服,賺取微薄的工資,但幾乎都用來貼補家用。所以購買縫紉機只是她的夢想而已,在短時間裡根本無法實現。 於是她只好拉下臉,懇求羊犅的幫忙,讓她的夢想成真,希望能以修補軍服及洗衣,來取代吃力的農耕工作,好快快把兩個孩子養大,好對石久有一個交代。萬一從事農耕而過於勞累被閻王召喚上天堂,孩子勢必頓時失去依靠。即使羊犅會看在他們夫婦的面子上給予關照,但卻無法取代她這個母親的角色,所以她必須為孩子而珍重。因為她知道,沒有父母呵護的孩子,在這個現實的社會,就如同孤兒一般,只能任他們在人海裡浮浮沉沉,而後隨波逐流,讓人看笑話。 某天,秋月終於鼓起勇氣對羊犅說:「我們村郊來了很多新兵,他們正在山坡下構建碉堡,據說將有一個大砲連駐紮在這裡,日後勢必會有許多阿兵哥來修補軍服和洗衣,如果不趁機購買一台縫紉機賺點工資,一旦錯失機會什麼都沒有。而且我的體力實在負荷不了山上那些粗重的工作。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大忙,先借我幾千塊,讓我買一台縫紉機,賺點蠅頭小利養家活口,欠你的錢等我賣豬再還給你。」 「之前我不是說要借給妳錢嗎,但妳卻把我當外人,不肯接受。如果當初妳聽我的建議,可能縫紉機的錢已經賺回來了。我家裡還有五千多塊現金,我現在就回去拿,妳先去買再說,等以後有錢再慢慢還給我,反正我現在也不急著用錢。」羊犅誠摯地說。 (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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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善好施的母親
「萬事莫如為善樂,百花爭比讀書香。」我曾引用清朝進士顧光旭名聯在畢業紀念冊題勉學生。母親年幼不好讀書,以致中輟學業,體悟不出書中香味,但她深知「為善最樂」之理,一生行善,從未間斷。 母親屬浦邊何氏八柱人氏,生於浦邊,長於浦邊,居住浦邊四十餘年,曾就讀何浦前身「鶯山小學」兩三年,外公何肅(忄存)兼營雜貨店,販賣柴米油鹽,一家小康和樂,母親排行老么,深受家人寵溺,生性敢做敢當。每見鄰人三餐不繼、家貧如洗,母親便會解衣推食,「偷偷」將店內商品拿去送人,甚至拿走抽屜零錢濟窮,一旦被外公發現,只會說她兩句,捨不得責罰。但母親總是理直氣壯:「我拿錢拿東西都是送給艱苦人,我們家這麼多在賣,送一點給人又何妨?」孟子說:「惻隱之心,仁之端也。」《孟子公孫丑上》母親從小就有這種「不忍人之心」,實在難得! 民國四十二年二月,父親由陳坑國校調任浦山國校校長,一家三口跟隨遷徙浦邊何肅份大厝,後居周永火洋樓,翌年,遷居蔡永耀洋樓,隔壁的蔡永耀雙落大厝與趙氏古厝駐紮陸軍,何肅闕、何肅坡兄弟洋樓駐紮成功隊,父親與軍方首長有交情,母親也間接認識,職是之故,母親曾向軍方及校方索取用餘碘酒、紅藥水、眼藥膏、棉花、紗布、膠布等醫藥用品。原因無他,重在助人,當年民間醫藥匱乏、看病不易,村民難免刀傷跌傷,母親便扮起「護士」角色,為其消毒傷口、敷藥包紮,吾家無異於浦邊村的「簡便輕傷站」,村民感激在心,母親亦樂在其中。 軍隊撤離之後,接著是八二三砲戰,六甲的洋山兄弟村飽受砲兵陣地池魚之殃,紛紛遷居浦邊村,隔壁的大厝與古厝換成洋山村民避居之所,蔡永耀大厝住了四、五戶,趙氏古厝住一戶,母親一向與人為善,與洋山住戶又是親如家人,母親體會他們搬離家園的辛酸,生活必然多所不便,難免東完西缺,經常主動關懷詢問,若有所需,則傾心相助。母親認為「助人的善行義舉,遠勝過擁有大筆的財富。」待八二三平息之後,他們才逐漸遷回修復炸毀的舊居。 忘了相隔多久,浦山村公所由何永洋樓遷至蔡永耀大厝,當年村長似乎只是掛名,不太管事。而官派副村長皆由外省籍的軍方轉任,主掌村務大權,但聽不懂閩南話,一些鬧家庭糾紛的夫妻,沿路叫罵來到村公所告狀,一見母親,先行訴說一番,母親遺傳「外公和事佬」的基因,先請雙方冷靜,而後動之以情、說之以理,直到雙方怒消氣散,未進「衙門」即已和解「退堂」。副村長若遇難纏的糾紛,加上雞同鴨講的隔閡,在無計可施下,常說你們先去找「吳太太」,難怪父親常說母親是位無給職的「半個副村長」,母親樂於助人,更樂見他人夫妻和好。 婚後的母親,相夫教子、勤儉持家,一邊勤於種菜,一邊豢養豬雞販賣,除了貼補家用,也留點私房錢,二妹尚記得母親常將零錢壓在後房木箱底下,不為儲蓄,而是幫助貧寒手足,每當手足來訪,母親便大方地將壓箱底錢塞給他們。記得表兄住校,每月伙食費固定來向父親拿取,父親一直當自家孩子栽培。 吾家親戚,大多寒微,三餐地瓜、無菜無餚,見到米飯便大啖一番,母親總會多煮一些。只要親戚來訪,母親便會送他們日用必需品,舉凡蠟燭、火柴、肥皂、油米。父親雖任校長,但待遇微薄,加以生寡食眾、食指浩繁,在節衣縮食下,月底常是捉襟見肘。 與母較熟的幾位親堂主婦,常來我家,閒聊只是藉口,目的在能借幾塊錢;與其說借,不如說給,最後歸還總是遙遙無期,母親常說:「艱苦人有還著還,無還著煞。」母親苦人所苦,認為苦人自有難處,並非故意不還。 母親最高明的手藝是織毛衣,任何花樣款式,經她一瞧,算出針數結構,便能依樣葫蘆、如法炮製,許多親友鄰居所穿毛衣,都是出自母親巧手,甚有慕名前來拜師學藝,母親毫不藏私、傾囊相授,並招待茶水,完全免費。 母親在臺期間,固定每天清晨五至七時為其運動做操時間,與臺灣運動伴學得一套保健操,配合音樂,變換動作,全套四十分鐘,持之以恆數十年,從未遺漏任何動作節拍。返金後居住瓊林期間,一群晨運的友伴跟著母親做操,母親逐一傳授教導,教會所有友伴,她們個個直呼母親「老師」,相信母親爽在心頭。 民國九十七年母親節,臺北縣金門同鄉會舉辦模範母親表揚活動,並接受鄉親推薦申請,我將母親平日優良事蹟歸納為五項:「一、堅苦卓絕、勇氣過人。二、負責盡職、任勞任怨。三、事親至孝、孝心感人。四、度量寬大、樂善好施。五、樂觀開朗、通情達理。」終獲核准,並假臺北縣板橋第一運動場舉辦,表揚當日,母親盛裝出席,五位知名人士共同頒獎,左起臺北縣金門同鄉會理事長黃獻平、臺北縣立法委員林德福、臺北縣議員林國春、臺北縣立法委員林鴻池及同鄉會楊建新先生,母親生平首度躬逢盛會,備感榮幸!一生辛勞與嘉德懿行獲致肯定,家人與有榮焉。 「善為至寶,一生用之不盡;心作良田,百世耕之有餘。」誠然,「積善之家,必有餘慶。」《易經.坤卦》此二句母親雖未耳聞,但一生默默行善、慷慨好施、豪爽坦蕩,這就是我平凡中見偉大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