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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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神星
愛神星超級市場坐落於太空科學園區,為園區內成千上萬的從業人員供應日常物資。 與架上商品同樣令人滿意的,是一群殷勤周到的服務員,但他們偶爾會望著結帳出口處,流露迷茫的神情,因為他們不能跨越那個閘口。 超市職員需由專用電梯上下班,電梯僅僅連通宿舍與辦公室,說得難聽一點,在愛神星任職形同坐牢,外人認為如此管制未免太嚴,然而他們並不知道,受制最嚴的其實是我──愛神星人事主任。 我住在超市最角落、倉庫旁邊的主管辦公室,任職期間不得擅離一步。理由?容我給個提示──園區的主管單位是軍方。 千萬別以為我生活得緊張嚴肅,相反的,我與同事均極度喜愛尖端科技,進駐園區就像來到玩具工廠一樣,經常得到意外驚喜,像是甲工廠贈送的免水免皂自動洗髮頭盔,或是乙工廠犒賞的全聲控電子料理鍋。 真正活在壓力之下的是園區內各廠員工,人人前額皺出一式的「川」字紋,媒體戲稱「一萬個二郎神化身」,大老闆不甘心被圈外人如此奚落,新年過後立即頒行一項「德政」──超市應優先錄用俊男美女,務必提供最愉快的購物氛圍。 我一方面聽命照辦,一方面深感不安。倒不是擔心那群被淘汰的女孩罵我貪圖美色,問題在於……總之,麻煩果真在今天找上門來。 他「砰」的一聲撞上辦公室玻璃門,把我嚇了一大跳,我連忙扔下公文,奔過去解鎖開門,把那個冒失鬼扶到沙發坐下。 「你是常主任?」他捂著紅腫的額頭,瞇著眼打量我。 「您好,我是常渟。」我倒一杯冰水給他,「先生貴姓?」 「徐家祿。」他用杯子冰敷額角,「門為什麼不是自動開關的?」 「抱歉。」我為無辜的門向他賠罪。 徐家祿繼續抱怨,「我們那邊不會到處安個門,就算有也是全自動的,從浴室到私家轎車,沒有例外!」 我欠欠身,「我會向主管單位轉達您的意見。」 「我來不是為了自動門!」徐家祿突然大聲嚷嚷,「我要打聽一個人。園區服務台說,在愛神星尋人一定得透過你……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躲著我,我已經為此失眠三天了。」 儘管徐家祿行止滑稽,說話缺少條理,我仍不敢小覷他。 他看似睡眼惺忪,半闔的眼皮子底下卻精光閃爍;壓抑呵欠之際,唇角隱隱勾著一絲冷笑。 不可否認的,徐家祿有一副討人喜歡的長相,只可惜他周身泛出的淡淡青光已然曝露端倪──雖然整座園區只有我能看見那種光芒。 「請幫我找到依依,」徐家祿從口袋裡取出一只絲絨盒子,「這件禮物是我對她的誠意。」 我已猜到了他的目的,立刻潑冷水,「梁依依不適合你,戒指你自己留著吧。」 「你甭敷衍我!」徐家祿微慍,「感情是無形的,所以女孩子總想得到看得見的保證,這寶石……」。 「喜歡寶石傳心意?」我打斷他,「你是指地球的女孩子吧?」 徐家祿錯愕地張大嘴巴,半晌作不得聲。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徐家祿,「枉費你辛苦研究地球女孩的心思,又利用貴星球的特殊科技仿造寶石,現在,我恐怕必須逮捕你了。」 「你太小題大作了!」徐家祿霍地站起來,「這寶石又不是用來騙錢,哄人開心有什麼不好?」 「欺騙感情更不道德。」我冷笑,「假情意、假寶石,許多誤會與爭端都是謊言所致,根據星際聯邦法規,檢舉你一百次都不為過。」 「原來傳說是真的?」徐家祿低頭喃喃自語,「我以為地球這種落後行星是三不管地帶,他們卻說自從越來越多的地球人扭轉習慣,開始關心環保、重視不同物種之間的和諧,星際聯邦便同意派駐祕密探員,負責接應那些從外銀河系前來地球,進行觀光考察或科技交流的訪客,順便打擊犯罪……可是我沒有惡意啊。」 我有點同情他,畢竟很少人能夠抗拒依依的魅力,難怪他會急昏了頭,隨隨便便就跑來自投羅網。 「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我緩和了語氣,「你的星球正面臨第七次毀滅,我可以理解你冒險偷渡來此的苦衷,但是貴星球的科技發展早已走上歪路,你不該試圖將違禁技術引入地球。」 「我沒有!」徐家祿急道:「假造寶石純粹為了討好依依,我發誓,過去、現在、未來,絕不會向任何人兜售這項技術!拜託,我一定要見到依依!」 我促狹道:「何以見得我一定知道她的行蹤?」 「你當然曉得!」徐家祿振振有辭,「我和依依透過園區聯誼網路認識,每次邀她進廠參觀都被婉拒,總推說必須天天向愛神星報到,可是我也經常來這間超市,卻一次都沒碰見她,若不是缺少默契,就可能是她存心躲著我。我猜想,她如果不是你的僱員,就一定申辦了愛神星貴賓證,否則天天消費肯定划不來,無論哪一種情形,你手裡肯定有她的個人資料。」 「錯了!」我大笑,「她不是愛神星的貴賓。」 「什麼?」他吃驚的表情仍是那麼地逗趣。 「你來看。」我招招手,叫他透過玻璃門朝走廊對面望去,「她在個人休息室裡吃午餐呢。」 「個人休息室?」徐家祿尚未會過意來,「愛神星又提高員工福利了?」 「你的想像力當機了?」我白他一眼,「梁依依是我星的新進特派員。」 無巧不成書,休息室大門忽地開啟,探頭者正是梁依依。 「家祿!」梁依依震驚不已,甩掉餐盒就衝了過來。 我不禁暗暗驚嘆:梁依依連失控的時候都美極了! 就在辦公室玻璃門開了又關的當口,一把小巧的麻醉槍已瞄準了我。 「常渟,」梁依依聲音顫抖地威脅道:「家祿什麼都不知道,不要為難他,不然我只好……只好……」。 我背剪雙手,好整以暇地教訓她,「依依,如果妳決定跟著他,就該讓他知道真相。」 「真相?」梁依依晶亮的眸子瞬間泛起水霧,「叫我怎麼說得出口……」。 「依依!」徐家祿一個箭步搶到梁依依面前。「對不起,其實我也不是地球人。」 梁依依目瞪口呆地看看他,又看看我,「真的?」 「沒錯,你們扯平了。」我嘆了一口氣,「來,我送你們出去。」 「送我們走?」梁依依放下槍,一臉愕然,「可是你不能……」。 「不能走出指定範圍。」我接話,「不要緊,任由妳隨同黑名單上的異星人出境,已經違反我與軍方的協定,再多破壞一項規矩又有何妨?」 「常渟……」梁依依低頭垂淚,「謝謝你。」 經由地底通道潛行至空曠的露天停車場,三人不約而同回頭張望──高達十八層的愛神星已在兩百公尺之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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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督碑遺址
有點冷的午後,在角板山逗留,窺見了一段關於日據時期滯留於此而逐漸泛黃的歷史,這是建造於昭和5年(1930年)的「佐久間總督追懷紀念碑」。 景色秀麗的角板山位於大溪鎮東南方大漢溪的上游,群峰羅列,巨樹林立,是一片群山環繞的台地,景色秀麗而有「台灣廬山」之美譽,而角板是桃園市復興的舊稱,地名之由來,至今普遍流傳兩種傳說。相傳台灣巡撫劉銘傳入山區撫慰原住民時,遠眺復興台地形似三角形,於是,命名為角板山。另外,角板山之泰雅語稱Pyasan(北亞桑),Pyasan是為了紀念一名英勇抵抗清朝軍隊攻打泰雅族人,強權侵略而陣亡的頭目而命名來的。 於復興分駐所前,眼尖的人會發現有一處只剩下殘跡而已的歷史遺跡,這是建造於1930年的「佐久間左馬太總督追懷紀念碑」。佐久間是台灣日治時期第5任總督(1906-1915),在位9年,是日據時代任期最久的台灣總督。佐久間來台當總督之前,曾參加過1874年著名的石門之役,角板山是佐久間總督理蕃事業的開始之地。明治40年(1907年),他發動大軍,攻下附近的枕頭山,迫使大嵙崁溪上游的泰雅族人歸順,所以,後來日本人選擇在此地建碑以歌頌其政績。 之前,在復興分駐所前方,有一座「佐久間總督追懷紀念碑」,如今已不見了。紀念碑為日據時期之建築,番仔砥砌石法為1910~1920年代盛行於台灣的作法。施工手法精美,樣式獨特。當時建築式樣表現西方圓柱與圓頂風格,模仿歐洲文藝復古的建築特色,以厚重石材、洗石子等圓柱石材,傳遞西方建築與構圖之美。台灣光復後,紀念碑被拆除,僅存留基座石材,原址改建為復興亭。經拆除改建之復興亭,雖然已非原始紀念碑,亦無碑文,但部份基座尚屬原有石材。由於年代已久了,很多人不知道這裡曾經有座紀念碑,也不清楚佐久間是誰。荒蕪了的紀念碑原址,讓曾經輝煌過的歷史褪色。隨著歲月的遞嬗,在知與不知之間,民眾自己有解讀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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韭菜花開 像極了愛情
有時候旅遊會有不經意,不經意的在轉彎處出現美麗,激起心裡的感動。 因COVID-19關係,國與國之間不再頻繁連結,於是國內報復性的旅遊擠爆風景點,卻不免讓人擔心害怕。有天趁颱風未來的好天氣,妹夫興起,開車帶我們出門走走透氣,不往熱門景點走,隨興開到桃園大溪的時候,突然眼前出現了一整片白,一畦一畦的菜園中開著小白花的植物,直挺挺的站著。待妹夫停好車,我們往一大片的綠意白點前行,微風徐徐襲面而來,空氣中瞬間瀰漫嗆辣的氣味兒。定眼一看,是我們家餐桌上常吃的韭菜花,真沒想過韭菜花開出的小白花是如此的美。 於是,大家手機、相機通通出籠,一陣狂攝。我家70幾歲的媽咪說:她這把年紀也沒見過這麼多的韭菜花綻放。媽咪說:韭菜花可是秋天收成的重點蔬菜,代表酷熱的盛夏即將遠離。這些韭菜花盛開在農田,白色點點小細花爭相鬥豔的綻放著,就如同下雪般地灑落在阡陌之上,下起了嗆辣味兒的九月雪,這一期一會的限定季節版韭菜花,可美了! 我不禁問著自己,這是秋天的顏色嗎?還是初秋的一場雪,而我跟著墜入這白色花海迷霧中了。開在鄉間秘境的韭菜白花,想著農場的主人用心,栽培這麼大面積的韭菜花讓人欣賞。所以賞花的我們,也必須有禮儀道德,千萬別破壞這些韭菜花田,任意踩踏,這是最基本的常識,遊客間的遵守,才可以讓更多人欣賞著這些美好。在這初秋的季節,跟著我的腳步足跡,來一場限定的九(韭)月九(韭)的約會吧! 韭菜花小常識:學名:allium tuberosum。俗稱起陽子,石蒜科蔥屬的多年生草本植物,葉子細長而扁,開小白花,葉子跟花皆可食用。原產於中國,有3000多年的歷史,之後傳入日本,再傳入東亞各國。味道濃郁,台灣每年大約八月中旬至九月底是韭菜花的花節,大量產區位於桃園大溪跟新北鶯歌之間,花開期間形成了一片雪白色的花海,「像極了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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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香光影
楓香其實不是楓樹,因葉形像楓、樹脂芳香而得名,紅葉的形成和許多落葉樹種一樣,由於溫度的改變,葉片內的花青素(紅色)、葉黃素(黃色)就會取代了葉綠素,溫度越低,時間越久,紅、黃葉的現象會越來越明顯而美麗,因此每年冬天東北季風將寒流吹過,就會讓群樹楓香吹出楓紅。落葉後的楓香留下滿樹的帶刺蒴果,另有一番風味。楓香變化繽紛的楓葉與優美樹型常被用來做為庭園盆景和行道樹。 有時,覺得自己像一個城市的遊魂,這裡看看那裏走走,希望能在這鄉野裡發現一點心靈的寄生之所,用自己的角度去解構這些點點滴滴,而楓香的季節就是。樹上、地下,不同的楓香顏色,意味著生生滅滅的流轉。所有出現在街頭的人們和腳步,以及目光會在意這兩排楓香的生榮枯敗嗎?其實每一片葉子都極盡類似,但在不同的時空與情境中,我深信它們也有感覺,感覺秋風在動,因此它們會擺出各種姿勢,以及顏色,似乎試圖去討好這個美麗的季節,否則它們可能會被取代。 秋末即將掉落的葉片,浪漫歸浪漫,卻有「夕陽無限好」的惆悵感嘆,反觀初春的新葉,充斥著即將攀上生命巔峰的傲氣雄風,一樣的紅葉,卻有不同的況味。而新葉的綠在春日裡,正是最具生命力的顏色,當一抹嫩綠染上枝梢,彷彿一夕之間整棵樹活了起來。 走在生氣盎然的這條路上,欣賞它們,也看盡天涯海角,以滿地綻放楓香使人癡,戀戀不捨世情俗念,也匆匆走完自己的旅程。漫步於林蔭間,完全不輸於巴黎香榭大道,終於明白楓香老樹集粗獷優雅於一身,隨著四季時序的變遷,猶如「楓」情萬種如影隨形,光影灑落在身上,時光遞嬗,歲月更迭,不變的宛如只有靜靜佇立兩旁的樹,沉默著包容在它身上的層層變化,保有一股蓄勢待發的氣勢,令人流連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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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雜記(二則)
一面光的鏡子--奧古斯托‧蒙特羅索《黑羊》 2015年西班牙友人、也是本書翻譯者的吳彩娟女士送我和妻學敏這本的寓言小說《黑羊》。原作者是瓜地馬拉作家奧古斯托‧蒙特羅索。台灣文壇對奧古斯托‧蒙特羅索(Augusto Monterroso,1921-2003)並不孰稔,但其實他在拉丁美洲文學界早已是赫赫有名,多次獲得西語世界重要的藝術獎項,備受卡爾維諾、略薩、馬奎斯等人推崇。曾翻譯《百年孤獨》、第一本獲得該書中文版授權的北京大學范曄教授稱蒙特羅索的名字意味著:「寓言體的複興者,人世愚蠢之天敵,塞萬提斯的隱秘傳人。」 這本中文簡體版書包含四十個長短不一的寓言故事。阿根廷畫家米蓋爾‧卡里尼(MigulCarini)也為此繪製了16幅精美插圖。 用以作書名的這篇〈黑羊〉來說,全篇共分三段,約60個字: 「許多年前,在一個遙遠的國家裡,有隻黑羊被槍決了。 過了一個世紀,一群懊悔的羊在公園裡為這隻黑羊立了一座宏偉的馬姿雕像。 從此以後,只要黑羊一出現,就將牠們快快處決,以便讓那些平庸的後代羊群也能夠藉此練習雕塑。」 「黑羊」在這裡或被視為群體中的特異份子:在自然,或文化語境、符號象徵上,是屬於非我族類,所以要被誅殺掉。這裡至少寓含著兩層意涵: 一,特異和俗常的二元分立,是近乎先驗性地被區別的,在這規定下,其實雙方都是互相隔絕了的犧牲者。 二,黑羊不過是少數者,平庸但多數者的一群羊決定了前者的命運,這是諷喻的;再者,藉著這循環,平庸者淪陷於越來越平庸的景境,事實上,就是自殘、取消自我的景境。黑羊的命運和處決黑羊者自身的命運,捆綁了在一起,所以說「一群懊悔的羊」。譬喻著羊永遠輪迴著的罪與命運。 書中某些寓言有《伊索寓言》的殘忍變奏。源自古希臘時期、原始版的《伊索寓言》不乏殘暴、色情與逆倫的情節。即如〈睡美人〉,父女畸戀、王子性變態、公主與七矮人輪流交歡、公主烙殺母親(而非繼母)等等……。不同的是,傳統寓言的教育意味較濃,而蒙特羅索這現代寓言裡所構建的,是較具開放性的敘事語境,即如上述的〈黑羊〉,二元分立及平庸導致的個人和集體命運,無異是另一種更大的悲哀及殘忍。 這本寓言用諷喻修辭貫穿全書,如諷喻蒼蠅在〈夢見自己是鷹的蒼蠅〉裡的不安份;諷喻貓頭鷹在〈想要拯救人類的貓頭鷹〉裡的杞人憂天……。 另一全書特質是則是具哲學語境,如〈愛做夢的蟑螂〉,是模擬卡夫卡〈變形記〉為素材的小說: 「有一回一隻名叫格里高利‧薩姆沙的蟑螂夢見自己變成一隻叫做弗朗茨‧卡夫卡的蟑螂夢見自己是個作家寫關於一位叫做格里高利‧薩姆沙的職員夢見自己變成一隻蟑螂的故事。」 這樣一種遊戲般的文字,逆轉了《變形記》困境,具備了更廣袤的哲思。 在〈猴子思索著那個主題〉裡,敘述的是某種貌似深刻實則自相矛盾糾結不清的「文學思維」,又總是輕易就引發"聰明人"和愚蠢的人興趣。 斯托‧蒙特羅索有一句話相當引人深省,他說:「一個作家應該永遠都不知道該怎麼寫作。因為那樣非常不好。在藝術中,知曉往往意味著僵化。藝術的美存在於感知、冒險和尋找。」他這些話真正的意涵必須被領會成作家要隨時探索那未知的、廣大的空間,包括學知及藝術形式。 日本民族美學--川端康成《千羽鶴》 我在機場漂書區看到這本小說,決定重溫舊夢,細讀一遍川端康成這部戰後寫出的中篇傑作。 一九六八年諾貝爾獎得主川端康成,以《雪國》、《千羽鶴》、《古都》三本小說著作接受瑞典文學研究院評審而獲其榮耀。川端康成在頒獎典禮上發表〈美麗日本的我〉,文中他引用了許多古典文學詩詞,藉以抒發自己對於日本這個民族的美的體驗--諾貝爾文學獎評選委員會作這樣評語:「川端先生以高度敏感的手法,描寫細膩而精練的作品,表達了日本人的精神特質。」「忠實地立足于日本的古典文學,維護並繼承了純粹的日本傳統的文學模式。」 川端文本確實受日本古典物語文學浸潤很深,即如紫式部以日本平安時代為背景、描寫宮廷生活內幕的《源式物語》。川端日後自己也寫了一部《竹取物語》。 此外他和另外兩位日本當代作家有著相互影響的關係,一是三島由紀夫,另外一人是岡本加乃子,。 川端受到三島由紀夫的影響至少有二:耽美和現代性。一般說來,川端被視為是日本文學中傳統主義的革新者。革新的這一部分就是指以現實主義為本的現代性。 川端受到岡本加乃子的影響至少有三:女性主義,耽美、還有佛教思想。 職是,我認為川端人生觀及小說美學的兩大根本是日本民族性和佛教。 日本民族性這一部分是「物哀的耽美」,佛教這一部分是「空」。佛教的空是一種因緣法,因為萬物都是因緣合成,並無實體。川端對佛教「空」的解讀可能偏向「生滅無常」或「虛無主義」。 《千羽鶴》小說故事採雙線進行:第一條線,敘述菊治周旋在亡父情人粟本近子、太田夫人母女等三人之間,前兩人把對菊治父親的情愛轉移到菊治身上;而菊治則先後戀慕上太田夫人母女並發生親密關係,最後導致太田夫人羞慚、絕望而自殺身亡(太田夫人之女文子也可能輕生赴死)。另一條線寫胸口長痣的粟本近子,奮力憑藉著殘存的青春及姿色,在菊治父子兩代之間,維持著自己那近乎扭曲、荒誕、變態的尊嚴。 小說本事約如上述,但小說的構成,是以茶具、茶道作為諸多隱喻及象徵的。茶具和茶道呈顯人物隱微、矛盾的內在心理與感情糾葛,形成複雜多重的人際關係。《千羽鶴》以追求耽美與超自然美為主,主角有意無意間踰越了倫禮禁錮,太田夫人先後成為菊治父子的情人,菊治先後和太田夫人母女發生肉體關係,即亂倫。但川端以感覺派的美感逾越了道德領域,在故事中,唯有美麗、純潔的雪子象徵另一種崇高的、現實藉生活無法存在的美感。川端之所以用雪子手捧粉紅色皺綢、綴有白色「千羽鶴」圖案為小說題名,或許正暗喻著他內心某種嚮往與企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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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存在字典的記憶
我生平擁有的第一本字典是從香港帶過來的,上海印行的「新字典」,精裝本,好像是民國27年出版,來源不詳。 這本字典幾乎沒用過,因為裡面沒有注音符號,來台後學校講國語,對我這個廣東仔來說,簡直是雞同鴨講,直到父親買了一本字典給我,國語課纔跟上了進度。其實受益最多的是導師為班上訂了一份「國語日報」,字的旁邊都有注音符號,不僅學到拼音,而且從字句中了解字詞的用法,一年後我竟然在該報嘗試投稿。 50年代的小學生未必人人都買字典,因此「國語日報」出版的字典經常是學校的獎品,得到的人感到很珍貴。升上初中,發現有些字找不到,那時每學期都參加作文比賽,最後我在北投火車站的「文友書局」買到一本厚實的「辭彙」,是大中國圖書公司編印。它不僅字數多,而且附有我國和世界大事年表,以及歷代年數表,非常實用,翻閱了30多年,直到內頁脫膠,我纔將它束之高閣。 當兵前我收到一份貴重的禮物,是台灣中華書局出版的「辭海」(上下兩冊),一位鄰居送的。這個朋友隨母親改嫁搬來眷村,讀完國小就在印刷廠當排字工,努力自修升到領班,下班後去補習英文,持之以恆,我和他維持了十幾年的友誼。某日在路上遇到他,說母親倒會不告而別,他和繼父為了還債,祇好把石牌的房子賣掉,不久和妻子遠到美國謀生,再也沒有音訊,我很懷念這個好人。 開始學英文時用的是遠東書局梁實秋主編的辭典,每隔幾年就換一本字數較多的版本,因體積太大,乃改用吳炳鍾編的大陸簡明英漢辭典(聖經紙),便於攜帶,這本辭典在美國伴讀4年多,對它相當有感情。我畢業時,指導教授將借給我的韋氏大辭典(Merriam Webster Collegiate Dictionary)送做紀念,是美國最普遍的版本。回國後的第二年,我發現開始看小字很吃力,原來已經到了要配老花眼鏡的年紀。 梁實秋和吳炳鍾都是英語教學的大師級人物,前者為哈佛大學的哲學博士,曾經擔任過國立編譯館的館長,後者畢業於輔仁大學化學系,雖非科班出身,但英語造詣不凡。孫立人擔任陸軍總司令時,曾經向清華留美預科的同學梁實秋借調吳炳鍾為英語秘書,以及美方事務的口譯,官拜上校。因這兩本辭典受益甚多,名人軼事也略知一二。 為了工作的需要,我很喜歡收藏分門別類的字典,林林總總,幾年下來買了不少有關醫學和科技的工具書,後來更大手筆購買大英和大美百科全書,一時汗牛充棟,自給自足。沒想到90年代電子字典已淘汰掉「快譯通」翻譯機,紙本的字典甚至淪為廉價書攤的盜印品,用Google查中英文變得快速,以前買的書幾乎被打落冷宮。 然而,不可忽略中華文化之精深博大,出現過世界上最早的字書。東漢和帝永元11年起,學宮之長許慎共耗費了21年的時光,編成「說文解字」,以540個部首排列,收集萬餘字,為日後字典的藍本。大清康熙55年,文淵閣大學士陳廷敬編纂「康熙字典」,逾6年完成,共收錄4萬餘字,音義瞭然,科舉應試皆以此為範本,檢驗錯別字,其影響所及,也傳入朝鮮和東瀛。 這兩部瑰寶流傳至今,可謂文字歷史的豐碑。以前老師教導讀書必須勤查字典,博覽詞藻成語,方能寫出文情並茂,語意通順的佳作,故學生不可不用功學習造句,聚沙成塔。從此查字典學新字新詞,成為我寫作的習慣,不識的必做筆記溫習,寫作也偏好同義字的穿插運用,免得文句流於平淡無奇。 古代自倉頡造字,源遠流長,惟字體的筆劃有少有多。民國24年8月2日,國民政府曾經公佈一批簡體字,共有324字,但遭到學者反對,旋即廢止。一位高中同學曾經在福建讀過書,不小心就寫出簡體字,我們稱他為「紅衛兵」。原來中共在搞文化大革命時創造了兩千多個簡體字,蓋以切割偏旁為字,有的簡化得太離譜。 在美國讀書時認識一些受老教育的中國訪問學者,彼此冒大不韙,交換兩地的報紙看,是我辨識簡體字之始,後來為了閱讀彼岸的科學期刊,我乾脆買一本繁簡對照的字典。中共進入聯合國後,大大方方使用簡體字,星加坡亦如此,在意識型態的言論撻伐下,正統文字之爭,迄今仍餘波盪漾。不過我和中國朋友都有共識,書法之美;唯有繁體字,纔能表現出它的佈局和氣勢。 剛開始教書時,經常打電腦出錯,有些字因唸錯注音打不出來,非常懊惱,於是買了一本「辭源」放在書桌旁,多翻找幾次就加深了印象。有人說何不使用電子字典?回答是從字書裡尋找,比較有古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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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季未了
都說了 開到荼蘼花事了 那韶華,走到了盡頭了嗎? 為何 藍天和白雲還在談戀愛? 說著:我的相思比夢還長 穗穗蒲葦也爭寫著情詩? 寫著:纏綿彼岸花的故事 是藍天,綻放濃情愛戀 白雲迤邐情深相隨 是蒲葦,吟唱一簾秋夢 彼岸花生生世世終難相見 秋華細細聆聽 那像春日新娘的漫歌 不想,愁看花凋更葉落 只想,把秋天喝個 醉…… 酩酊在 秋氛若遙似近的奢華裡 註:彼岸花開時不見葉,「彼岸花,開彼岸,只見花,不見葉,花與葉,生生世世不相見」。花語「優美純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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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邊蔡永耀廚房
寫了六篇「浦邊建築」之後,本已擱筆,忽覺一間乏人問津且不見經傳的「廚房」,若不提出,恐有遺珠之憾! 這間廚房隱身於「蔡永耀洋樓」與「蔡永耀雙落大厝」之間,在熙來攘往的年代,沒人瞅它一眼,更躋不上「歷史建築」之列。但自擁一片空間,門口埕小巧玲瓏,左側緊鄰圍牆後門,具有「守衛」之性質;延伸過去即是一條深邃隱密的「巷仔溝」,又有「監看」之功能。在結構上與大洋樓連成一體,「小屋依樓」,彷彿是洋樓的附屬建物,但實際上是一處獨立的門戶,歷來經常「獨立行使職權」,不受洋樓之「干預」,與洋樓主體各自為政、各行其是,毫無瓜葛。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唐.劉禹錫〈陋室銘〉)同樣地,房屋也不在華美高大,有「功」則當大書特書。由於「斯是陋室(廚房)」就像路邊的一株小草,不會引人側目;也像世上的一個小人物,不受世人重視。但卻「曖曖內含光」,謙遜地奉獻,其卓著功勳,不容小覷,值得「表彰」一番。 這間廚房與吾家相處為鄰足足二十年,若是論及「人屋之情」,比起臨近的洋樓、大厝,實有過之而無不及,只因「其貌不揚」、「矮人一截」而被我冷落一旁、不著一墨,如今回想,實在不該。茲依兒時所見所聞,將其階段性的任務與貢獻,依序略敘如下: 一、屋主建後蚊子館 「廚房」金門話稱作「跤(腳)」,即因在此空間內以「大灶」為主體,其他只不過是附屬配件而已!所謂「民以食為天」,廚房是家庭最首要的設施之一,屋主當年的設計,刻意將廚房分離出來自成一處,站在現代人的眼光,油煙不致污染居住空間,實為前瞻明智之舉。在民國四十二年吾家居住洋樓之前,蔡永耀賢伉儷由於旅居新加坡,自住期間不長、使用空間不大,本廚房建後一直閒置未用,猶如今日所稱的「蚊子館」。 二、軍隊駐紮器械室 兒時居住蔡永耀洋樓,圍牆內的另兩棟大厝、古厝駐紮軍隊,因此,這間廚房一度由軍人使用,他們將此闢為「器械室」,置放軍隊相關裝備,也類似他們的儲藏室或倉庫,取用頗為便利。 三、腸腹內村民避難所 「腸腹內」今稱「長福里」,多麼吉祥好聽的村名,只有一兩戶人家,是一個迷你的村落。八二三砲戰期間,由於該村缺乏防空掩護設施,為求安身保命,舉家遷徙同屬六甲的浦邊兄弟村,本廚房即住了一戶,一家三口屈居於此,集客廳、臥室、餐廚於一室,擁擠之情,可想而知!我因年幼,未記其名姓,他們在此避過戰禍、度過難關,無異於他們的「諾亞方舟」,雖僅短暫數日,必然感恩在心,永難忘懷! 四、何浦午餐供應站 美援期間,何浦國小已遷至新建校舍(當年稱「新學堂」),由於學校尚未興建專用廚房,吳世泰校長(家父)乃將此處做為師生營養午餐的臨時廚房,並將美援麵粉、麥片堆放吾家客廳一隅,廚房與吾家緊密相鄰,取用堪稱方便。 每當料理接近完工,陣陣饅頭香氣直撲吾家而來,常見掌廚周成文與何金塔兩位先生的辛勞,為了全校數百人的午餐,頂著大熱天,斗大的汗珠,濕透的衣裳,再以手推車送到新校舍,一段不短的路途,學生當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 五、吾家豬糜料理間 何浦廚房遷移之後,吾家就以此處做為煮豬糜之所在,大鼎大灶正好派上用場。為了貼補家用,母親長年以養豬為副業,種植「加抹菜(借音)」餵食,母親勤於澆水施肥,加抹菜超過半人高。兩位妹妹每天書包一放,背起籃子直往深山尋找木麻黃落葉的蹤跡,柴草經常堆積觸頂,燃料不虞匱乏,所以此處也是吾家的「草間」。母親以加抹菜、豆箍、米糠……等食材料理豬糜,而後以潘桶裝盛,再提至圍牆外的豬舍餵食,吾家豬隻能夠順利成長茁壯,此處功不可沒! 六、回歸趙氏使用期 吾家於民國六十二年舉家遷徙至金城新莊自宅後,此處也一併回歸王世振、趙麗珍賢伉儷,四十多年一直由王、趙賢伉儷全權處理使用,未再有所異動。 「斯是陋室」,在一般人眼中,微不足道、不值一哂;但在我看來,此屋舉足輕重、不同凡響,不僅負起本身職責,也超越其基本功能;除了提供私人用途外,還造福國軍弟兄、腸腹內村民與何浦師生,貢獻實非等閒,值得後人懷念感恩,亦可載入史冊。不信請看愛因斯坦的說法:「評斷一個人的價值,應當看他貢獻了什麼?」愛迪生則說:「把你的名字刻在人們的心上,而不是大理石上。」如果把這兩句名言套在這間廚房,它的貢獻早已長留人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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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自己一個擁抱
抬頭望天空的角度,該是如何的? 今夜的星光燦爛,夜裡涼風吹拂,幾近冬日但未完全接近。遙望對岸的燈火明滅,遠方是如此地繁華卻遙不可及。這世間有多少人也是如此,看起來遙不可及,似乎就在你面前,但卻怎麼也怎麼也走不進去那個世界。 因為,那個世界不屬於你吧!就不要強求了,每個人有屬於自己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裡,不需要太過刻意就能活的自在與愉快。抬頭望天空,放眼望去那整片寬闊的海域與天連成一片,看著這世間的遼闊,看在眼底,放在心裡。 某些時刻,似乎某些事情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但是過後回過頭來看,也僅是笑笑也不以為意,很多時候我們咬著牙撐過的,是自己的關卡。明天依舊會到來,是笑是哭也都是這樣的走過來,那是過程,讓你成長與增進人生經歷。 那個夜晚你哭泣著,月光是如此地明亮,你說原來長大是這樣的,讓人痛苦讓人丟棄某些東西,風一直不停地吹著,你長長的髮絲飄散在風裡。看著你釋放情緒的自己,又該說些什麼。我們都是在人世裡浮沉,在世事裡奔跑,一邊失去自己、又一邊尋找自己,這都是過程。重點是,最後,你走過屬於自己的關卡了嗎? 逃避與面對你選擇哪一個?又或許你沒得選擇。 面對吧!逃避終究不是最好的選擇。今天逃避了,明天這樣的課題依舊再來,人生就是一直不停的在過一道又一道的關卡。今天摔疼了,明天爬起來,我們再面對一次吧!什麼是最好的結果?這很難說,也不需要過多地去思索。問題來了,我們就面對吧! 放棄與逃避的最後,是人生的再一次面對,這樣的課題會一直循環,一直到你學會了怎麼去面對。孩子學走路的時候,都是摔了又爬起來,面對未知與新奇的世界,他也是摔了又疼又爬起來,那是什麼樣的動力讓他願意爬起來再試一次?而我們,是否也有這樣的動力,支持自己在跌倒的時候願意再一次爬起來面對。也是否該想想,人生的執著,究竟適用在哪些地方? 適時地一個人,掏空所有的負情緒與面對自己,即使不作什麼也好。這世間很多事無法盡如己意,也有的時候你無所選擇,但是,至少自己內心的那個關卡要走的出來。 給自己一個微笑,跟一個大大的擁抱,很多的困難,都會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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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文家商美麗的校園
麻豆曾文家商的校園,如公園一般的美麗,名聞遐邇。早年南返麻豆過年時,父親生前也喜愛種花,返鄉時要我帶他到校園逛一逛,春暖花開,校園成為綺麗繽紛的小天地。 他喜愛新品種的「福祿考」,花色鮮艷,多種顏色:白、粉、紫、桃紅、大紅等,形狀更多變化。南部春節期間,攝氏十度左右氣溫最適合生長。 等我的兒女長大,父親當了阿公,就帶著孫兒女,悠閒漫步於校園中,教他們花草的名子,儘管記不住,父親樂此不疲,共享天倫之樂。 父母親往生後,返鄉機會少了,每年清明前後,兄弟邀約返鄉祭祖,當天往返,來去匆匆。大約二十年左右,沒回到曾文家商,早年校園景觀,印象深刻。 曾文家商學校創立於日治時代西元1938年(民國二十七年)。培養家政人才的初級女子學校。當時主政者對種植大王椰子情有獨鐘,道路兩旁屹立大王椰子,應該是創校時就種下去的。樹齡超過七十年,壯碩挺拔。如勇壯的衛士,護衛校園。 當年三月下旬,住在麻豆的表妹娶媳婦,席設曾文家商隔壁的培文國小禮堂。我夫婦與二弟夫婦應邀參加。么兒開車,兒媳陪同我倆老南返。約二弟夫婦提到曾文家商會合。 二弟帶我參觀一座木造建物-校長宿舍,雖年代久遠,修繕保存完整。校方每星期派有專人清掃環境,維護古老木造建築的整潔。 二弟上高農時,一位陳姓同學與當時校長李清道先生熟識。課後兩人常到宿舍,深得校長疼惜。李校長是溫和慈祥長者,往生多年。二弟對充滿回憶的建築,站在宿舍前徘徊良久。 么兒對他阿公帶他逛校園的往事已經記不得了。么媳第一次來,面對美景,充滿驚奇,她說: 「我從來沒看過這麼美麗的校園」。 我們坐在木凳上小憩,高大的大葉桃花心木正在落葉,一陣風吹過,紛飛的落葉,如翩翩的蝴蝶飛舞於林間,無聲無息。 一隻母鴨帶著六隻小鴨從水池裡上岸,搖搖擺擺的走在草坪上,模樣很可愛。 當時張福祥校長,四年前從屏東調動到麻豆的曾文家商,聽到山老鼠在滿州鄉山區盜挖山區的七里香百年老樹,遭取締而沒收。 張校長爭取代為保管的機會。前年(2011年)四月,移植兩株樹幹十公分,四株較小的七里香到校園來。當作學生生命教育的教材。 據林組長告知:六株七里香現在都復活了,春天萌發嫩綠的新芽,醞釀新生命。 學校歷年用心經營美綠化環境,張校長延續學校優良傳統,種植本土原生種的樹木,只要能存活的,總要想辦法培植。現在計畫為花草樹木掛上解說牌,讓全校師生、民眾認識植物名稱。 參觀當天是假日,偕家人漫步於寧靜幽雅,綠意盎然的校園,鮮潔的空氣裡,洋溢著家鄉芬芳的氣息。 多年沒回曾文家商,移植的七里香,想必蓬勃成長,展現旺盛生命力,好生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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僻靜舒適的小角落
有那麼一個僻靜舒適的小角落,提供我一處暫時歇憩的好地方,暫時脫離俗世的羈絆,浸沐在草木綠意的撫慰之中; 我常從街上漫步著帶去當天早餐的餐點,通常是西式的土司與咖啡,或咖啡加中式的水煎包與小籠包,走過中間的小廣場,步上了階梯或坡道之後,那一座架高的木地板上的扶手露台,就是我所喜歡的所在,常在彼區流連整個上午。 坐在那一張繞著「黑板樹」老欉建造的環狀公用板凳上,周遭是「棕櫚樹」與「欖仁樹」及「爆竹花」樹欉撐開的枝葉形成的華蓋,我呼吸著新鮮空氣,享用早餐,再休息片刻,就開始我的晨間運動,拉拉筋、打打拳,以展開我放假休閒的一天。 幾次之後,我心生感謝,深知那是諸多條件的配合,來自於人我與天地的,始能促成的一種日常幸福──看似理所應當,其實不然!其實啊,有其得來不易之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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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則感人的故事
九月下旬,臺東醫院成功分院新進的葛醫師,炯炯有神的眼眸,蘊藏一腔熱血與悲憫的情懷。在一次偶然的機緣,我親自聽到她談起祖父葛光遼在最後一次執行偵照機任務,英勇殉職的故事,字字句句,除了緬懷對祖父母的愛,也有著對未來行醫濟世的期許。 葛醫師在下班後,與我前往海濱的車窗內,講起有關她小時候住在松山新村時常與祖母一同睡覺,祖母總愛在睡前留一盞燈,癡情地等待祖父的歸來。多年前,祖母過世的那一夜,她在床邊看到迴光返照的祖母忽然站起來看了看窗外,模樣嬌羞地說:「您回來啦!」彷彿她看到丈夫光遼正在她耳邊微笑地說:「咦,妳怎麼不去梳理一下頭髮?」那一刻,她永遠忘不了,因她的祖母對著空氣自言自語地說:「好啊,我這就梳理去,我還要去修修指甲。」也就在那個晚上,祖母便安詳地走了。我聽後,深受感動,遂而把這一則光陰的故事獻給所有黑蝙蝠中隊的罹難者家屬,並祝禱他們升入天堂,永享安寧。 今夜,月光從黃金雨樹冠上流出來。我想起友人的童年,她的祖母,她的祖父和她最隱秘而珍藏的感情。或許人們已經淡忘了,但她的故事深入到我的心坎裡,有幸同她一起再緬懷一次她記憶中的印象。 是啊,曾經,在深藍的夜空中,黑蝙蝠中隊的飛行官們以最低安全高度,掠過海峽,像隻展翅上騰的神鷹,無畏風雨。如今人們已為他們命名,而我彷彿聽到昔日那些勇殉的靈魂猶仍被歌者稱頌,一遍又一遍……恰似這迷濛的月光,也進入我的記憶裡。那些眷村故事和所有的顛沛流離,不久將被歷史重新考掘,而我心跟著飛揚,在風中,也愛故事中的葛奶奶──單純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