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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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 歹命人
有時秋霜不禁想,如果當年被元富傳染到肺癆而不去醫治的話,或許早已到陰間和元富作伴了,現在也不會為兩個不肖子而煩惱。而這兩個孩子,可能是父親早逝缺少父愛,或是自己沒有把他們管教好的緣故,才會變成不服管教的浪蕩子,這是她料想不到的。自己除了自責,也要負起最大的責任。孩子一走,往後的人生歲月,勢必要成為無依無靠的孤單老人,真是情何以堪啊! 福生哥是一個謙謙君子,兩人相處時都保持一定的距離,未曾對她說過一句不得體的話。即使她歷盡滄桑,但她自信自己的容貌和身材,都不會比同齡的婦人遜色,難道福生哥看不出來?當元富死後她寡居期間,福生哥經常到他們家噓寒問暖,可是為什麼不對她有所暗示。尤其玉卿嫂已賭氣回娘家,長年沒有女性陪伴,難道他不寂寞?壓抑的性不想發洩?如果兩人能在一起生活,不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麼?想必她會以當年服侍元富的一顆誠摯之心,來服侍他的。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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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秦立彥譯《華茲華斯抒情詩選》
畢業於劍橋大學的英國浪漫主義詩人威廉.華茲華斯(William Wordsworth,1770-1850)一生有許多優美的抒情詩,流傳一百七十餘年而不衰。他的詩激盪著時代的旋律,與雪萊、拜倫等齊名,也是湖畔詩人的代表,在英國文學史上占據了顯赫的地位。詩,是他生活的藝術折射,也飽含著最純真的感情;基調儒雅而細膩,節奏輕盈,能開啟心胸與思想,讓人重新獲得心靈力量。 而秦立彥將其抒情佳篇集中出版,這無疑是對華茲華斯詩創作的新貢獻。此書最突出之點,是譯者本身也是學者、詩人,因此,她在翻譯上特別注重韻腳,以體現原作詩美的意象和意境,能做到這一點是難能可貴的。比如書裡的(一篇少作)一首: 整個大自然如靜止的車輪般平和,/幾頭母牛俯臥於沾滿露珠的青草;/我在經過的時候,只隱約看到/一匹馬站立著,將傍晚的牧草嚼嚙;/地面黑沉沉的;彷彿睡眠悄悄漫過/谷地,山巒,沒有星星的高天。/現在,在這萬物的一片空白裡,/一種家中感到的,家所創造的和諧,/彷彿治癒了悲傷,而它一直從感官/獲得新的養料;只有此時,當回憶/寂然無聲,我才得到安寧。朋友們,/請你們克制試圖減輕我痛苦的焦心:/就由我一個人吧;不要讓我感覺/那多事的觸碰,那會讓我再度消沉。 讀後頗感有滋味,內裡包含了詩人藝術思維的多向化和愁思。由於他的母親在他八歲時去世,之後他那當律師的父親就把他送到附近的小鎮霍克斯黑德(Hawkshead)讀書,所以他的詩裡時常蘊聚著對霍克斯黑德鄉景的愛,甚至在劍橋唸書期間還會在夏季返回這鄉間漫步、遐思。 再如(歌),最能代表詩人以情為動力,借物抒懷的特點,也證實了詩的永恆力量: 她住在人跡罕至的幽徑間,/鴿泉邊的去處,/沒有人為這位少女讚歎,/愛她的人屈指可數。/一朵紫羅蘭,在生滿蒼苔的石旁,/半被遮住了容色,/--星一般美麗,當天上只有一顆明星閃爍。/她一生無聞,也少有人知,/露西的生命何時走盡;/但是,啊,她如今在墳墓裡,/這於我是多麼不同。 此詩唱出了年輕詩人對露西熾熱的思念之情,也寫出了在視覺和含蓄的藝術表達中所造成的形式美。華茲華斯的詩,有別於法國象徵派詩歌的先驅波特萊爾(1821-1867)重視音樂性和韻律感,他擅於把具體景物概括昇華為一種不同尋常的藝術境界。他是個心思細膩、對大自然及親友都充滿憐惜與溫柔的人。如人們稱讚的這首(麻雀的巢): 看,五枚泛青的鳥蛋閃著光!/我很少見過比這更美的景象;/這單純的場景,比它更歡樂,/更令人愉快的,不會很多。/我吃了一驚,彷彿看見/那家和隱蔽的床榻,/是麻雀居住在裡面,/就在我父親的房子旁邊;/妹妹埃米琳和我,晴天雨天,/都一起去看它。/她看著那鳥巢,彷彿害怕它,/滿心期待,又不敢靠近它;/她有如此的心,當時她只是/人們中一個言語絮絮的孩子。/我後來歲月中的福澤,/在我童年時就與我同在,/她給了我眼睛,給了我耳朵,/謙卑的關懷,細膩的畏怯,/一顆心,從中湧出甜蜜的淚波,/還有愛,沉思,歡快。 從中可看出,華茲華斯也是個情感充沛的詩人,善感而擁有寧靜樸素的心。詩裡讓我覺著大自然一切活潑生靈,都是鮮明的。詩中浸透了詩人對他的家鄉親友的由衷讚美,而這份浪漫的愛與沉思恰恰是詩人在未來歲月中要為幸福而前進的決心所帶給讀者的感動。 閱讀友人寄來這本譯書,已是遠方大雪紛飛的十二月,卻給人一種值得回味的親切感受。她在另寄的一本今年出版的書裡寫下這樣的一段詩句:「如果打開一本新書/發現它是自己喜愛的/那有多麼幸福/彷彿忽然認識了一個新的人/越過幾個世界的距離/來到他的靈魂旁邊/聽見那裡發出的低語」這裡有著詩人內心的獨白,而我正為她除了翻譯研究以外,仍執著地追求詩美的新探索,而感到欣喜,也祝願她在今後的創作與教學中取得更大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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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沙龍】望鄉
社區主席一夥人的強行推動一妻多夫制,除了解決棘手的社會問題,還想藉著生聚教養,產生更多人口,有朝一日可以一統南門二Cc!社區主席一夥人的專制獨裁,使得有些人萌生逃亡的念頭。半人馬市的各個社區各有各的規章,按照主席一夥人新訂定的規章,如果未經允許私自逃脫,被抓回來就要判處勞役,勞役屆滿之前不許接觸異性,如有違反,得處以閹刑。 李大爺被配給一名他不喜歡的女子,做為她的丈夫之一,那女子長得還不錯,但像個花癡般整晚纏著他做個不停。李大爺一面虛與委蛇,一面尋求機會逃脫,一天他藉著上山放牧,逃入拉美區,被一名寡婦收留,成為她的男人。 拉美區約有兩千多人,大多是些遭流放的政治犯,收留李大爺的寡婦就曾經打過游擊。拉美的兩千多人分成好幾個派系,雖有不少亡命之徒,但組織鬆散,也就形成不了和其他社區抗衡的力量。 李大爺原本一句西班牙話都不會說,和收留他的寡婦相處幾個月後,已能夠表達簡單的意思。華人社區實施一妻多夫制的事,其他社區早有耳聞,他告訴寡婦,他不贊成一妻多夫制,也不喜歡社區配給他的女子,寡婦就請來神父做見證,宣佈他倆已結為夫妻。 當主席一夥人偵知李大爺逃到拉美區,決定不擇任何手段,一定要把他抓回來,否則他們的統治可能鬆動。起先派人前往綁架,李大爺打過游擊的妻子一面手舞著菜刀不要命的衝出來,一面大呼大叫,引得鄰居跑出來看熱鬧,把前來執行綁架任務的三個壯漢嚇跑了。 綁架不成,就派人和拉美區的領導人交涉,偽稱李大爺犯了強盜和強姦罪,請求引渡。華人區人多勢眾,又大多是些年輕小伙子,拉美區得罪不起,權衡利害得失,怎能不同意?李大爺也明白,到了這個地步,如果他仍堅持不回去,主席那夥人很可能藉機入侵,到時生靈塗炭,豈不是天大的罪過!儘管他的拉美妻子指著自己的肚子,哭得像個淚人,李大爺還是跟著前來押解的人回去了。 李大爺被主席那夥人判處服勞役二十年!白天押到各個需要的地方做苦工,由小孩子組成的兒童團監管,晚上再押回去鎖在只有兩張床舖大小的牢房裡。當人們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時候,只有他那強制配給的妻子每週都來探視他,帶給他點吃的,鼓勵他挺下去,期待他服完勞役後仍可一起過日子。他那配給的妻子奉命不得透露監外的事,李大爺知道內情後,再也沒問過她。 李大爺原本十分厭惡他那強制配給的妻子,但二十年如一日的隔著窗櫺探視他,撫慰他,使他愈來愈喜歡她,愈來愈看出她美好的一面,愈來愈期待重新成為她的丈夫。他那曾經被他拋棄的妻子,成為李大爺堅持活下去的動力。 服完二十年苦役,李大爺已從二十五歲的小夥子變成四十五歲的中年人,這時社區主席已經死了,領導已換了人,一妻多夫制下所生的小孩大多已經成人,下一代的男女比例已恢復正常,一妻多夫制在他們這一代及身而終。 李大爺一出監,就去打聽她那拉美區的妻子,才知道他被抓回華人社區的當年,就因難產死了,娃娃也沒活下來。這結局雖然讓他難過,也算是對配給他的妻子的一個交代。他已別無懸念,唯一的心思就是怎麼好好對待他原本很不喜歡,如今成為他唯一的妻子。 南門二Cc空氣本來就很稀薄,半人馬市地勢高,空氣含氧量大概只有地球的三分之二,上了年紀大多會得肺氣腫,進而併發氣胸、心臟病等。再說自從核子大戰,半人馬市失去地球的支援,他們不再有任何藥物,一個很普通的小病就可能奪走性命。李大爺出監後,才知道當年同來的三千人,有不少已不在人世了。 李大爺妻子的五個丈夫,已死了兩個,剩下的三個,除了李大爺都患有不同程度的肺氣腫,他們呼吸困難,渾身乏力,胸部疼痛,非但無力照顧自己的妻子,還得妻子照顧他們。李大爺回來,無異為這個家添了一位生力軍。 李大爺的妻子沒生小孩,半人馬市沒有正式醫生,但憑著常識就知道是她的問題,不是她那些男人的問題。 李大爺清楚的記得,他回來的第一天晚上,妻子就纏著他不放,當年他覺得她像花痴,如今從她口中給出答案:在五個丈夫中,她真正喜歡只有他一人!過不幾年,她的另兩個丈夫也病死了,夫妻倆過起幸福的小日子。 李大爺仍在沉思往事的時候,一聲「小李子」把他喚回現實,一個很老的老太婆從暗夜裡走過來。「小李子,該回家了。」 妻子走到身邊,李大爺指指天空:「妳眼睛好,能分辨出太陽是哪顆星嗎?」 「能分辨出來又怎樣?你每天來這裡看星星,滿腦子都是那顆現在已經不能住人的地球,不嫌煩嗎?我們的家在這裡,在南門二cc的半人馬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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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 歹命人
然而他幫她犁田耕地,挑水肥、挑糞土,以及以金錢資助志清和志勇讀書則從不間斷。一旦上街,也會買點魚肉替他們加菜,但從未在她家吃過一頓飯,對秋霜而言可說是仁至義盡,也對得起早逝的朋友元富。久而久之,他對她們家的協助,也博得大部分村人的讚賞。當然,少數幾位喜歡說三道四、無中生有的大嘴巴除外。這種人莫非就是傳統聚落正常的現象,她們以批評別人來凸顯自身的清高,實際上卻是男盜女娼。 轉眼,志清和志勇已長大,但卻不是讀書的料子,志清讀了四年才高中畢業,考不上大學已不意外;志勇初中只讀了二年就讀不下去。兄弟倆雖然聰明則不思長進,而且好高騖遠,既不聽母親的勸導,也不想留在這塊土地上務農,或在島鄉習藝,兩人準備結伴到台灣闖天下。秋霜在屢勸不聽的情境下,除了感嘆自己教子無方,竟也無可奈何。福生哥長年關懷他們的心血亦已白費,即使感到痛心,但畢竟不是他的子嗣,在無權干涉的情境下,只好隨他們去,也免予再替他們兄弟倆傷腦筋。可是對秋霜的關照,仍然如常,彷彿是前世欠她的。 兄弟倆到了台灣後,鮮少寫信回家問候母親,秋霜也不知道他們在台灣從事什麼工作,更別想要他們寄點錢回家貼補家用,她內心的苦痛可想而知。如果不是福生哥的幫忙和照顧,並適時加以開導和安慰,想必她會更加的孤單和無助。當年高興年頭生一個,年尾又生一個,更高興孩子已長大成人,原本以為孩子是她後半生的倚靠,想不到兄弟倆會變成另一個人,教她不痛心也難啊!只好把淚水往肚裡吞。 (一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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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詩】 雨傘
一朵花 又一朵花 無根的花呦 會走路的花…… 雨下得越多越大 她們也開得越多越大 一朵花 又一朵花呦!押著 雨的韻腳……淅淅 瀝瀝……嘩啦嘩啦地 唱歌:「雨下得越多、越大 我們就開得越多、開得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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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跟鞋之跟
鞋跟 她總孤傲的凸起 不論幾吋 皆如一根隨時充血陽具 一左一右 或疾或徐 親吻每一步的地面 發出不害羞地聲音 偶而踩進泥土 就看見深深交媾 再艱難拔起地窘狀 於是你知道 她是裝扮過的春風 喜歡撩人喜歡拂人 而踩入泥地是不慎 是心中有恨的失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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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沙龍】望鄉
李大爺已很老了,南門二Cc首府半人馬市的華人社區可能以他年紀最大。他頭髮全白,臉上布滿皺紋,眼睛皺成一條縫。由於皮下脂肪減少,上下顎陷縮,使得牙齒有點外露。他舊事記得特別清楚,但剛發生過的事卻經常顛三倒四。 一般來說,孩子們不喜歡接近很老的老人,甚至有點怕他們,這是因為很老的老人長像怪異,有點像漫畫中的妖魔鬼怪。可是李大爺卻很討孩子們喜歡,他每天傍晚都會出現在關帝廟前,坐在供桌旁的石凳子上,口袋裡鼓鼓囊囊的裝滿糖果,這時孩子們就會不約而同的圍攏過來,除了可以分到糖果,還可以逗著他取樂。 孩子們問李大爺今年幾歲了,有時說七十幾,有時說八十幾,每問一次回答都不一樣。問他今晨吃了什麼,見過什麼人,也是每問一次回答都不一樣。他回答得愈是剎有其事,孩子們愈是笑成一團。當孩子們問起幾十年前的往事,他的頭腦一下子變清楚了。 「你們知道嗎?這座廟是我帶著一批年輕人蓋的。」敘說往事的時候,李大爺總是很自豪的從這句話開始。 稍大點的孩子已有點宇宙史地常識,知道他們的祖輩是從地球上的中華聯邦來的,年紀小的哪知道那麼多,除了癡癡的傻笑,就是趁著老人說故事時,伸進老人的口袋裡摸糖果。 李大爺索性把口袋裡的糖果全部掏出來,讓孩子們隨便拿,年紀小的拿到糖果就跑到關帝廟四周玩捉迷藏去了,剩下幾個年紀稍大點的還願意多聽幾句。老人接著會說: 「聯邦政府召募年輕人到南門二Cc工作,那年我二十歲,就和一批青年男女來到這裡。……」 孩子們打斷老人的話:「後來爆發核子大戰,回不去了……」。 「你們這些小鬼,知道什麼!」 「當然知道了,還知道你服過勞役。」 李大爺的臉色一下子沉下來,幾個年紀稍微大點的孩子嘻笑著招呼一聲,對老人做個鬼臉,也去玩捉迷藏了。 南門二Cc的太陽(南門二)漸漸沉落在小山的後頭,天色開始變暗,孩子們已回家,關帝廟周遭變得靜悄悄的,剩下李大爺獨自坐在石凳上望著蒼穹發呆。 半人馬市的濕度低,很少陰雨天氣,太陽一下山,地面上的熱量迅速散逸,氣溫急遽降低,李大爺披上纏在腰間的羊皮袍子,縮著身子舉頭望著天際。半人馬市海拔一千五百米,地勢高,空氣清新稀薄,天上的星星顯得格外明亮。 李大爺的眼睛有白內障,十幾年前白內障還沒惡化時,仍可辨認出哪一顆星星是地球圍繞著運轉的太陽。只要看到了太陽,就像是看到隱沒在太陽外圍的地球,不禁回想起在地球時的點點滴滴。如今他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光暈,但往事卻像是距離自己更近了。 李大爺清楚的記得,他年輕時中華聯邦和北美聯邦的競爭已從地球擴展到系外行星,聯邦政府號召年輕人到南門二Cc發展,消息傳出,立刻吸引上萬名熱血青年報名,有關單位挑選了三千名,其中男性兩千五百名,女性五百名,各自簽了五年合同,分批來到南門二Cc首府半人馬市。 這支三千人的隊伍分成兩個大隊--博望大隊和定遠大隊,取意效法張騫和班超。那時半人馬市仍在草創階段,他們圈了一片土地建起華人社區,又在市郊圈了一片更大的土地建立起農場和牧場,種些耐寒、耐旱的大麥和馬鈴薯,養些山羊、綿羊、羊駝和天竺鼠,藉以取得衣料、糧食和肉類。 三千名年輕人夥同早來先到的的上千名華人,胼手胝足的將華人社區建設得有模有樣。他們在社區的東側建起文(孔子)廟,又在西側建起武(關帝)廟,李大爺就是當年建造關帝廟的領班。 然而,就在五年合同即將期滿,華人社區已建設得初具規模時,中華聯邦和北美聯邦陷入史學家所說的強權陷阱,雙方的衝突螺旋形升高,終於爆發了核子大戰,結果雙方同歸於盡,整個地球也籠罩在高劑量輻射下,已不再適合人類居住。地球和年門二Cc之間的交通中斷,即使想冒著致命的輻射風險回到地球,也回不回去了。 才不過五年前,三千位熱血青年懷著張騫、班超般的豪情來到南門二Cc,如今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逃過核子大戰,憂的是將要老死在這顆距離地球四點三光年的系外行星上,再也沒有回到故鄉的一天。 半人馬市主要分成華人區、拉美區、白人區和雜居區等四個社區,地球上的核子大戰,使得各個社區初步建立起來的機械文明失去源頭,迅速倒退成中世紀般的農業社會,手工製品和農產品成為主要的經濟來源。 除了生活愈來愈苦,對華人區來說,婚姻也是個大問題。當年引進三千名青年男女,是為了做好各項基礎建設,以備日後引進大批移民。合同上規定,他們五年內不准結婚,所以也就沒有婚姻問題。如今地球爆發核子大戰,大家回不去了,不准結婚的約定形同廢止,但三千人中女子只佔六分之一,要怎麼分配著實讓社區的領導階層傷透了腦筋。 坐在關帝廟前沉思往事的李大爺,地球爆發核子大戰那年才二十五歲,即使沒有成家的限制,他也無意和那些和他們一起放牧,一起燒製磚瓦蓋房子,一起種植大麥、馬鈴薯,變得粗裡粗氣的女子們交往。一旦合同期滿,挾著開發外星的英雄經歷,又拿到一大筆錢,什麼樣的好女孩娶不到! 一場莫名其妙的核子大戰,使得大家的想法變了。男子們開始隨時隨地有意無意的在那五百名女子前炫耀,那些女子也變得愈來愈有女人味,也愈來愈會勾引男人。男女比例懸殊,女子們可以東挑西挑,男子們卻饑不擇食的只想抓住一個再說。 男女比例的不均衡,使得人們不再信守道義,不論女子否與人定情,都免不了成為其他男子的獵物,性侵司空見慣,有些女子也樂得在眾多男子間周旋。社區自治政府為了解決因男女比例不均衡所引發的社會問題,強制實施一妻多夫制,也就是以抽籤方式,每個女子配給她五個男人,輪流和她同床,有了小孩就從《百家姓》中隨機抽出一個字來做為姓氏,不跟著任一個丈夫的姓。 並不是每個男子或女子都贊成這種做法,特別是有意中人的男女,反對得更是強烈。然而核子大戰過後,社區自治區政府不再受到任何制約,權力迅速膨脹,社區自治區主委沒經過任何民主程序,就自稱主席,在一干死黨的簇擁下,儼然成為為所欲為的土皇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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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織著多重女性元素的夢景
1. 那房間內有一張靠窗的床。陽光照在床上,感覺溫暖又亮麗。 思嘉往窗邊走去,在床上躺了下來。我的目光跟著凝注在窗外的風景上,那像浮島般「浮在窗畔」的風景上,感覺到剛剛開墾犁過的乾淨田園上,有三棵等距離、新植下的整齊樹木,像柏樹或聖誕樹那樣的錐形,深綠色,並且都不高大。 2. 一棟美式雙層的白色獨棟木屋坐落在那個莊園裡。 ……「對啊,本來下面那層是要留給我的!」…… 那棟房子是大姊的。但沒有人回答我的發言。 3. 大姊變成比較年輕時的媽媽了。 她來宿舍探視我們。 我、思嘉和另外一個朋友一起住的一個房間。而我剛好不在場。 兩個好友幫年輕的「媽姊」過生日。 4. 陽光再次照進房間。我在狹窄的房間一角,打開兩個圓腹的包包,裝滿了水,要用它們來清洗什麼東西。 1+2+3+4 媽媽或大姊在這幾個場景中來來回回出現至少三次。童話裡那種三次性重複。半夢半醒狀態下,只能慢慢地一點一滴拼湊這些純粹的女性元素;雖然離離落落,但是恩情滿溢,顯然是洗之不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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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
生在冷戰後期金門的我,肅殺戰地的氣息,觸目所及一逕是單調色系,傳統破舊的閩南建築,搭配常綠木麻黃、榕樹、相思樹,慘綠枯燥的戒嚴生活,在貧困鄉間連課外讀物都是奢侈品。國中時代縣立社教圖書館搬到學校隔壁,常利用放學後流連在圖書館裡,囫圇吞棗,沉迷於閱讀的樂趣,最喜愛閱讀琦君的散文,尤其是那一篇「故鄉的桂花雨」。文章中自然生動、細膩深情在我心裡刻畫出一幅寧謐溫馨、淡香縈繞的農家生活。 長大後因工作之故,有幸在林務單位服務,因工作之需,常親至林場驗收各項植栽花木,從中了解各植物的特性,也常利用工作之暇,優游於林間步道,體驗大自然之美。喜歡常綠大喬木烏心石,淡雅的香味又可滿足童年的夢想--爬樹;喜歡樹姿高雅的香冠柏,常年翠綠,樹葉含特殊香氣,又具有驅蟲功效;擁有文人氣質的榆樹也是我喜歡的樹種,似錢樣的榆葉小巧可人,一串串流韻出滿枝繁華;有四季不同風情的烏桕,已成為在地原生種,菱狀卵形葉在秋日時節轉化為黃紅色,一抹艷紅,為深秋憑添幾許愁思;當然也看到琦君筆下的木樨和養在建築中庭的金桂,桂花怕風,樹型單調,小巧的叢花不起眼,隱蔽在樹葉間,閒步過,周身盈繞著淡香,令人徘徊不捨離去……天生萬物,各有特色,各領風騷。 後來成家自己規劃建房,對花園造景著實用透了心思,住屋旁不適種大樹以免危及房子,也不宜在門前種大喬木擋住視野,名字不雅不宜入庭院,思來想去,終以庭前種下三株桂花為佳,信奉風水之說的夫君認可其音與「貴」同,藉此祈求富貴、吉祥,而我實現年少夢想。晨起日落,三株桂花,像守衛我們家的班兵,看著我們忙進忙出,陪伴著我們迎接新生命的到來,記錄著生活上的點點滴滴,悲歡離合,一晃眼,二十餘年過去,當初不及膝蓋高的桂花,如今樹冠已延探到二樓,最喜在廊前看書,泡一杯蜂蜜桂花茶,浸身四季桂花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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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歹命人
尤其福生哥身材魁梧又強壯,跟玉卿嫂分居多年後就未曾接觸到女性,體內勢必儲存著大量的精液急待發洩。只要兩人有親密的行為,秋霜替他生下一男半女亦指日可待。說不定會像元富在世時,年頭生一個,年尾又生一個,共同組織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如此的安排,或許秋霜有強烈的意願,因為她迫切地需要一個男人,來分擔她肩頭的重擔,來幫她培養正在成長中的孩子。 然而,福生哥是否有如此的想法呢,卻也不盡然。即使玉卿嫂個性怪異又多疑,但畢竟是明媒正娶的妻室。如果當初她賭氣回娘家,福生哥能多一點包容、遷就她一點,去把她叫回來,或許就不會搞得不可收拾,也不會任由她跟兵仔跑。但明顯地,福生哥已不能忍受玉卿嫂怪異又多疑的個性,寧願自己一個人過著沒有精神壓力的生活,也不願意去遷就她。 儘管他對元富這個自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有情有義,他死後對他的遺孀和孩子也百般照顧,可是他純粹是站在朋友的立場。而且從以前到現在,並未曾有不良的意圖,所以他感到問心無愧。假如真的跟秋霜撮合在一起,勢必又會引起村中那些婆婆媽媽或好事之徒的非議,原來福生哥只是假藉照顧她們一家,實際上則有把秋霜佔為己有的意圖,果真如此,他還有什麼格調可言。 倘若他心存不軌,那時又正值身強力壯的中年,甚而多年未曾和女性有交媾的情事,壓抑的性不也急待紓解麼?於此,或許早已和秋霜躺在床上繾綣纏綿了,又何須等到現在。當有人暗中試探福生哥的意願時,他卻不置可否地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經過一次兩次,再也沒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這件事。(一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