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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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鄉的雲
飽覽家鄉美麗風光,從那以後,各地的美景都使我想起家鄉。 兒時我喜歡站在家鄉放晴的天空下,仰望暖陽、飄雲及青空,那些美好事物令我感到喜悅!雲朵啊,多麼像是我在幼時軍眷村裡看過的模樣,我喜歡它們的單純;我也曾見過它們在少年時期移居的那個以「楓樹」為名的村莊的天空裡,身體邊緣透著一圈薄光,我永遠只能看到它們像棉花一樣潔白的肚子,永遠看不到背部,我想像如果天空變成一面鏡子,我就能看到。 及長,這種仰望仍舊令我感到欣喜,當我像兒時和少年時期的自己站在放晴的天空下,沐浴著暖陽、觀賞著我摸不到的飄雲來來往往,還有它們一個又一個潔白的肚子! 後來我發現到,雲是沒有疆界限制的,在我家鄉裡的雲,同樣可能出現在你居住的那裡,也或許成為你旅遊時拍照留影的背景,而且,一個地方住久了,也就成為了另一個家鄉,那兒的雲,也就成為家鄉的雲。 萬全仔舅有一張照片是他在南部當學徒的時候拍攝的,影像中除了同事和他自己,還有南部晴美的陽光,以及看起來乾爽的南部的雲。事過境遷之後,他憑藉著當年所學到的「屋頂隔熱」專業技術養活了三個子女,數十年的日曬,他熬過來了,雖也付出了健康的代價,但兒女皆有成,足堪慰藉。那一張泛黃的陳年舊照,與南部的雲的合照,成為他曾經走出鄉關出外打拼過的一個見證。 應阿仲仔舅的邀約,到石門水庫風景區去遊覽的時候,一同站在一間傳統三合院前拍照留影,雲朵也散佈在頭頂上的天空裡,也像極了兒時家鄉天空裡常出現的那種景象。 2004年甲申夏季,我獨自到「貴陽」踏尋先父求學的足跡,來不及到我血緣上的老家「納雍」去;彼時彼地的雲,常是一小朵又一小朵獨立分明的,像具有彈性和內聚力的一種棉花,悠閒地飄移著;正午過後,天空就撒下了輕柔的陣雨,帶來了恰到好處的淋灑;我常想像該地的菜蔬長得那麼肥美可口是跟那一種見好就收的陣雨有關。只不知,先父除了在言語之間懷念著家鄉之外,是否也懷念過那裡屬於石灰岩高原地形的雲的特殊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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醇美的金門高粱
心血來潮的時候,我常常會哼唱一首歌曲,印象中的歌詞大概是這樣:「喂~喂!喂~喂!醇美的瓊漿,金門高粱。稻啊稻常青呀,酒啊酒常香,金門高粱,金門高粱,酒中之王,酒中之王。喂~喂!喂~喂!醇美的瓊漿,金門高粱。為英雄而釀啊,為勝利而香。百戰英雄,百戰英雄,醉臥沙場,醉臥沙場。」 這是一首很雄壯的歌曲。早些年,我曾經參加救國團舉辦的金門暑期青年戰鬥營,這首歌 就是在那個時候學會的。由於年代已經很久遠,所以歌詞記得不太齊全,我也忘記正確的歌名到底叫做什麼了。但是,每次只要一唱起這首歌,總是令我回憶起關於「金門高粱」的趣味往事。 那一年,在活動行程中的某一天,我們參訪了最有名的金門酒廠。當大夥兒抵達現場時,被安排引導到大廳裡,由專業人員為我們介紹金門高粱酒的釀造過程。因此才知道,原來它是一種以高粱為主要原料的蒸餾酒,經過浸泡、發酵等等一連串的釀酒作業手續而製成。 經過複雜程序生產出來的酒液,顏色很明亮,呈現晶瑩剔透的美麗光澤。它聞起來的味道,非常清新奇特,飄散出醇淨、美好又濃郁的香氣。我還聽說,品嘗金門高粱酒之後,不但口齒會有餘香,香味也會在四周久久繚繞不散。空氣中的香味,讓我的精神隨之振奮不已。 簡報告一段落,工作人員用手托著盤子,端出玲瓏可愛、透明的玻璃小酒杯,斟上金門高粱酒,讓我們品嘗。酒量好的同學,很快就喝得精光了。雖然一小杯才幾C.C.而已,不敢喝的同學還是不敢喝。但是他們只要聞到那酒香,就開始微醉、臉紅、茫茫然,彷彿已經品嘗了金門高粱一樣。 由於當時金門還是前線戰地,除了本地人和服義務役的阿兵哥外,尚未開放一般民眾入境。酒廠出產的高粱酒,士兵們唯有等到退伍返鄉時,才能購買回去贈送親朋戚友,真的是十分珍貴的禮物呢。 我想起,出發前一些親朋長輩交代,無論如何一定要幫忙購買金門高粱及多種稀有的補酒。聽了親友們懇切的請託,我推也推不掉,只好笑笑地告訴他們:「那麼多瓶瓶罐罐的高粱酒,實在很重,可能沒辦法扛回來哦!」 沒想到,親友們再三拜託:「不要擔心啦!到時候,一定會有人幫你的忙。俗話常常說──只要人到了,東西就會到。」我看他們真的有非買不行的渴望,只好答應了。 到金門酒廠的貨品陳列區參觀時,我見到了琳瑯滿目的酒品種類,每種款式各有特色。陳列的酒品種類,有透明玻璃瓶裝的金門高粱、陳年高粱酒、精釀的陳年紹興。某些酒品,則利用瓷器或罈子裝瓶。那些瓶罐的顏色鮮艷,並且裝飾了浮雕圖案,例如莒光樓或金門的特色建築。 紀念酒系列,包括了八二三砲戰勝利紀念酒、人物肖像紀念酒、砲彈造型紀念酒。此外,酒廠也開發了各式各樣的藥酒、補酒、養生酒,裡面的酒液通常是琥珀色,非常漂亮。我看了各種款式的酒瓶外觀,愛不釋手,真想全部打包回家,陳列於客廳,慢慢欣賞。 那絢麗奪目的酒瓶外觀,實在令人很心動,買與不買都令我猶豫不決。同時,我也考慮到,這些酒品的容器全部都是易碎的玻璃罐或者瓷瓶,回程路途那麼遙遠,萬一有任何破損,恐怕會賠了夫人又折兵呢! 因此,我稍微思考了一陣子,當下決定減量,折衷購買。數量或許沒有很多,但是仍然代表了我的誠心誠意,希望長輩們能夠高高興興地收到醇美的金門高粱。 活動近尾聲,返臺的那個充滿濃霧的夜晚,大家來到軍用碼頭,準備上船了。我非常感謝的是,當時長官們請部隊的阿兵哥大力支援,幫忙學員們將所購買的金門高粱和其他的酒類一一搬上軍艦。 回程由於船艙搖晃顛簸,二十多個小時的時程裡,我的內心一直忐忑不安,擔心那兩大箱的金門高粱能不能安然無恙,跟我回家。 當軍艦抵達高雄碼頭,大家依序提領個人所屬的戰利品之後,我就叫了一台「撿趟」的出租車返家。(撿趟,為閩南語說法,意思類似載客到碼頭的回頭車。) 一回到家,我先稍微檢視那兩箱的金門高粱是否有異狀,再麻煩家人小心翼翼地搬進屋內,一刻也沒有停。 進到屋內,我再次開箱,又將所有酒瓶檢查一遍。看到了完好無損的酒罐時,懸在半空中的一顆心終於落下來。千辛萬苦的,我總算完成「將金門高粱安全帶回家」的任務,真是滿心歡喜。 但願,濃郁的酒香常常飄散於親朋戚友的家中。我也衷心期盼,大家的感情能夠像醇美的金門高粱一樣,歷久彌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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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的西番蓮
五○年代同儕林清陽們上學的方式,幾乎都是用走路到學校去,而且大都呼朋引伴、邊走邊遊玩上學去,尤其鄉下學校的孩子們更是如此。 記得當年學校就位於灌溉圳溝旁邊的稻田附近,當年是為了周遭好幾個行政村里孩子所新建立,因此具有那種「篳路藍縷,以啟山林」的味道,加上鄉下到處都是花草植物叢生,以致於經常在上學途中,和台灣原生種植物邂逅,例如含羞草、野生莿波(紅莓果)、酢漿草,以及很多不知名的植物,都一直陪伴著小孩子的童年歲月。 在這麼多種類的花草樹木當中,有一種俗稱野生百香果的「西番蓮」蔓藤類植物頗讓人感覺印象深刻,因為此種草本植物開花的時候非常美麗,其樣子就是百香果花的縮小版,不過果實生長過程略有不同,一般百香果直接從花朵結成果實,其果實乃是裸露在藤蔓與枝椏之上;至於西番蓮的果實,則在一層保護膜當中生長,而且呈現酢漿果的外型,有別於百香果相對堅硬的果皮,像似葡萄一般大小也是其明顯差異之處。 由於西番蓮屬於爬藤類植物,所以其枝椏顯得比較柔弱而延展性極佳,以利依偎著附近的支架或是喬木樹枝而生長,一方面可以保護嬌柔的軀體,另外一方面則能夠伸向天空借取空間,藉以結成果實累累而且生機盎然。 經過了幾十年光陰與生活環境變化之後,當年小孩子們走路上學的圳溝岸邊,已經成為柏油路面而改變了地貌,雖然從環境整潔的角度而言,乃是繁榮與進步的象徵,可是從大自然環境來說,則是破壞了原本可以孕育許多植物的良好環境,進而讓很多童年時期耳熟能詳的草木消失殆盡。 當然這樣緩慢與悄悄的改變,只是大自然環境從時空中蛻變的一小部分而已,人們一面大聲疾呼應該維護大自然,可是卻也一面大肆人工建設,因而到處都是水泥叢林的模樣,讓孩提時期所留來的記憶,逐漸不再是現代孩子們所能夠看到,或是日後彼此分享的孩提經驗了。 不過還好在部分未經過度開發的鄉林野地,偶爾還可以讓我們備感驚喜,因為不經意發現許多植物持續保留下來,並且仍然生機盎然而欣欣向榮。 好比上述的西番蓮就偶然在院子裡出現了,它們也許經由小鳥啄食之後而到處繁衍之故,所以眼看從新鮮翠綠的幼苗開始慢慢生長,接著攀爬緊鄰的一棵木連樹而上,然後吸吮充足的朝陽與露水生長,成為存在於記憶中的那一棵西番蓮。 當我們看到非常熟悉的西番蓮之際,心中除了備感無比喜悅以外,更不禁也回憶起果實的味道,那是一種和百香果幾乎相同的滋味,而且似乎摻雜著鄉土回憶的醍醐味呢! 當然西番蓮甜滋滋的果實總會吸引好奇的白頭翁、小麻雀和八哥等鳥兒前來啄食,美味的漿果成為小鳥食物與點心之餘,也可以想像其所排泄的糞便夾帶種子,將幫助西番蓮得以繁衍的最佳助產士,所以兩者應該都覺得很安慰,因為綿延不絕的生命力,將因此靠著食物鏈的奇妙組合而延續下去。 今夜是一個靜謐的鄉村夜晚,院子裡沒有半點星月之光照耀,而穹蒼覆蓋在黑暗的帷幕裡;不過可以聽到草叢裡傳來小蟲高亢的鳴叫聲,彷彿和遠處偶爾幾聲低沉的夜鷺相互較勁,卻也自然而然譜成一首難以形容的冬夜之歌。 於是隨手拍攝西番蓮尚未成熟的模樣,它們靜靜垂掛在黑夜的藤蔓,其樣子很像睡著了而靜止不動的小精靈,鄉下清新的空氣和冷冽的露水,讓已經沉睡入夢而遨遊於天際的模樣更加迷人,因此讓人讚歎與欣賞之餘,不禁也感染了一分大自然生長的喜悅。 誠如上述大自然食物鏈的美妙因緣,以及相互依賴的生態組合,總會形成一種莫名的喜悅之情,尤其此種欣喜來自於甜蜜的孩提記憶,加上細膩而圓滿的自然生態之美,當然讓人覺得這是一個備感心曠神怡而幸福滿滿的夜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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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捷運驚魂記
和家人第一次跟團出國本就難忘,再碰上這等不尋常的「序曲」,要忘,自是難上加難了。 國慶日當天下午四點20許,同家母推著行李乘坐捷運,由中和新蘆線轉松山新店線於南京復興站轉車至松山機場準備集合,電梯門一開,一名年約六十、戴副黑色墨鏡、短褲著長筒運動襪的華人男子,突然意圖用手碰我(只掃到衣服),我沒搭理。他突然操英語破口大罵,疊聲問我是不是香港人,作勢揮拳攻擊。 深怕他對緊跟在後的家母不利,我趕緊跑進最後一節車廂,沒想到躲不掉,他一路尾隨,追著要我脫下口罩。捷運隨機殺人事件的陰影登時罩了過來,安全感一層一層被剝除。千鈞一髮之際,車廂一名壯漢見我求救,先以肉身優勢阻擋他靠近。我趕緊叫一旁焦急的家母幫忙按下對講機紅色鈕,壯漢接腔幫忙舉報有人鬧事。車廂中山國中站開門,保全適時趕到連同其他乘客將他圍住。那短短一站車程,說多久就有多久,說多長就有多長! 車離站繼續開往松機,最讓我無法置信的是,車廂另一名六七十歲的男乘客,居然也幫腔說現在台灣禁止戴口罩!識時務者為俊傑,我脫下了口罩,他怒氣稍歇,甚至拍手鼓掌叫好。荒謬以極,換我極度不滿,當場指正兩位莫名其妙挑釁者,說台灣何時禁止戴口罩了?最後松機站三四名保全一擁而上將他制伏(家母說他渾身酒氣)。 一名保全人員繼續跟著保護我們進機場,並詢問是否要報警。由於四點45分要集合出發,製作恐嚇、妨害自由、公然侮辱的告訴筆錄,少說費一兩個小時,我再不願放過肇事者也只能放過,至今想起心有餘悸之餘,其實也有暖流自心底流淌。深深感謝同車的那位壯漢以及第一線的捷運保全人員,陌生人的善意足以抵擋突如其來的惡意與禍心,家母的恐懼以及我的危機,已經被愛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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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鬍鬚張」按個贊
11月12日到「鬍鬚張」北投店用餐,「鬍鬚張」的食物還是一樣美味,不同的是,店內的外場人員是一位中高齡的奶奶,她稱職的表現令人「驚為天人」。 她在店裡忙進忙出,一刻不得閒,在櫃檯為客人結帳,認真的擦拭桌椅和菜單,熱情的招呼客人,熟練地用平板為客人點餐,遇到老外也毫不怯場,用流利的英文教他們點餐。她讓整個用餐環境充滿回家的感覺,彷彿看到媽媽親切的笑容,忙碌地為你張羅吃喝,在場的客人莫不露出滿足的微笑,對她的敬業熱情肅然起敬。 這位奶奶的年齡應該是含飴弄孫安養天年的時刻,為何還要工作?姑且不論原因為何,在向奶奶拍拍手之際,也要為願意給中高齡求職者機會的「鬍鬚張」按個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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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後的困境
民國74年有60位華語歌手合錄「明天會更好」,這首歌成為民國75年三軍四校畢業生的經典民歌。它的歌詞帶給人們信心與鼓勵,但在真實生活中,明天會不會更好,沒人知道,但可以確定的是明天一定會變老。 民國75年軍校畢業至今已逾30年,人到中年身體起了變化,記憶力衰退,想記的事記不起來,想忘的事忘不掉。更糟的是哭的時候沒眼淚,笑的時候一直擦淚。面對日漸稀少的頭髮,不得不承認已邁入中老年。記得軍校剛畢業時,同學們意氣風發,是時代的驕子。轉眼間大伙們都退伍了,社會地位及角色改變了,認知也大相徑庭,這時才懂得生命的轉化。 面對歲月與角色的轉變,邁入中老年的我們,必須調整生活態度,認真學習新事物,不要當個讓思想退化,器官老化的人,應重拾活力去完成未完成的夢想,賦予生命新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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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邊蔡永耀大厝
浦邊列入「歷史建築」的洋樓、大厝隨處可見,在此之前,曾寫兩棟洋樓的故事,如今來談談與我朝夕相鄰二十年的「厝邊」─蔡永耀二落大厝(金門人俗稱雙落),這是蔡永耀先生建在浦邊的唯二建築。 根據《金門歷史建築影像》(李錫隆總編輯)清查:「本大厝創建於西元一九四五年」,於一九四七年竣工,與蔡永耀洋樓同齡,內有前廳與正廳,左右房四間、左右櫸頭各一間,中有內埕(深井)區隔,門口鋪設磚埕,頗為氣派;從外觀之,氣勢宏偉、華美壯觀,稱得上是一棟「高級豪宅」。 大厝的背後,有片四周牆面的空地,從右側的「巷仔溝」進入,吾家曾將此處闢為「菜宅」,種植蔬菜自食。由於巷仔溝是條進出同口的「死巷」,深邃隱僻、人跡罕至,確有幾分嚇人,因而妹妹小時不敢獨往,擔心躲藏壞人或蛇虺出沒;我前往澆菜時,也會環顧四周,有所顧忌,此即大厝之概貌。本棟大厝,在「住者」異動部分,就我所知所見歸納言之,歷來輪番了六個階段: 一、屋主建後託管階段: 蔡永耀大厝,門楣上題有「瓊林世澤」之門額,即已顯示其籍為「瓊林」。何以將大厝建在浦邊,在之前〈蔡永耀洋樓〉篇章已提及與浦邊趙氏之淵源,在此不另贅述。大厝落成伊始,屋主並無自住,返回新加坡僑居地後,則交由趙氏親戚代管。 二、國軍駐紮居住階段: 國軍退守金門,浦邊空屋住滿軍隊,住不下的就化整為零,與民同住一屋,吾家旁邊的本棟大厝與趙氏古厝全駐軍隊,圍牆內的一大片門口埕即是他們的集合場與操練場,門口的磚埕也是他們的「餐廳」,他們以地面為「桌椅」,席地而坐,也席地而食。那時的浦邊村就像一個大軍營,軍人比百姓多,我們就像住在營區內,由於年幼,記憶渺茫,也不知他們何時進駐?何時撤離?大厝提供軍隊住宿,全心保國衛民,實在功不可沒。 三、洋山村民暫居階段: 八二三砲戰期間,六甲村落中的洋山,由於緊鄰砲兵陣地而遭池魚之殃,村民不是「無家可歸」便是「有家歸不得」,同是六甲兄弟村的浦邊,村大厝多,許多洋山村民紛紛避居浦邊,光是本棟大厝就住了五、六戶人家,與我同輩的小孩有峰德、進國、文地、天進……,我們一起玩耍,個個都成我的總角之交。砲戰平靜後,他們隨即返回整修家園,陸續搬回洋山老家。在此砲戰期間,蔡永耀大厝提供住宿,解民危難,實在功德無量。 四、充當浦山村辦事處階段: 金門人對「村里辦事處」一律稱「村公所」,村公所是村里的行政中心,每天來來往往、進進出出的村民不在少數─交老鼠尾的(當年一條一元)、交蒼蠅的、來打預防針的、來領取物品的、甚至有吵架糾紛的……,不一而足。當年村長是本村人擔任,似乎只是掛名,而副村長則是軍職轉任,「大權」在握,但聽不懂方言,每有怒火中燒的「原告」,常在進「衙門」之前,先找母親「訴苦」,母親得自外公「做公親」的真傳,經過一番勸慰,「原告」常是怒消氣散而打道回家。難怪父親戲稱母親是「半個副村長」,而副村長遇到難纏的糾紛或聽不懂國語的「原告」,也常叫他先來找「吳太太」(即家母)。 兒時印象中的村長,早期是周水能先生,遷來此處辦公後,一直是周永耐先生,幹事「福也」,村丁「憨圓」,都是本村人氏,他們都做了一段漫長的時日,與吾家是熟悉的芳鄰。副村長是官派,每隔幾年就換一任,其中有位「廣東仔」副村長,個子不高、鑲著金牙,嗜吃狗肉,吾家第一任家犬「小黑」,養沒多久便莫名消失,大家一致懷疑,早成「廣東仔」的「腹中物」。 任期最長的副村長是汪文彬先生,汪夫人是烈嶼人,與母親相交甚篤,互稱「少年也」,兩家過從甚密,連兩家的狗也成「至交」。後來副村長又改換「副中隊長」,俗稱「副中」,大多本縣籍人士擔任,而村丁也換成蔣超先生,不知府上哪一省籍,鄉音特濃,每次接到電話,便大開嗓門:「菩薩(浦山)!」(指浦山村公所),對方常會說:「對不起,我打錯了!」(真是怪哉!怎會打到神明世界?) 民國六十年,我國退出聯合國,先總統 蔣公訓示國人「莊敬自強‧處變不驚」,對全民而言,無異於一顆「強心劑」「定心丸」。村公所的正門兩側外牆以白色油漆題上這八字,為這段歷史留下見證。 充當村公所階段,應是這棟大厝「最走紅」的時期,六甲(六個自然村)村落對於這棟大厝,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蔡永耀大厝長期免費提供公務機關使用,可謂造福鄉梓,直到民國六十九年,村公所才喬遷至政府自建處所辦公。 五、後世子孫居住階段: 趙氏子孫分別由不同家庭在兩個不同階段進駐使用,首先是洋山村民搬離過後,趙友仁先生家人曾來住過一段時日,這是在當村公所之前。 村公所遷移之後,就歸還王世振、趙麗珍伉儷自住自用,直至今日。 本棟大厝,如今已度過七十四個年頭,除提供後代子孫居住外,還免費提供軍隊駐紮、洋山村民避居、充當浦山村公所辦事處,從大樓本身觀之,可謂「功勳卓著」、「貢獻非凡」,其福國利民的「豐功偉績」,實在非比尋常。如今白蟻蛀蝕、屋頂塌陷、頹圮欲墜,卻無人伸出援手,怎不令人唏噓! 似此「偉大輝煌」的洋樓、大厝,金門各村里甚為普遍,期待鄉親同好為「他們」說說可敬可感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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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冬隨筆
秋末的黃昏總是來得特別快,還未等到樹葉上的水氣消散,太陽便已落進了西山。踏著雀躍步伐、腦袋卻還昏沉沉的我,隨人群緩緩走出講堂,看著已經昏暗的天,感受著那濕涼又稍刺骨的風;簡單的生活、同樣的路線,大學生的日常好像也就如此,能因生活的微小變化而喚起感知,連陣風,都能吹起我那久久未書寫的熱忱與動力。 回想開學不過幾個月前的事,這段日子中,卻充滿了數不清的情緒與回憶。在學校的第二年已經不再感到新鮮,每天生活的樂趣與考驗,也許是想著,「等會該吃什麼呢?」因這樣的問題而困惑、而深思,真的缺乏精進自我與生活的意義。但轉念想想,其實僅是延續生命的本能,不過稍嫌麻煩了點。當天轉冷,我與床的距離便越加緊密,但腦中的意志力卻更加旺盛,逼著我下床,去做些有意義的事。例如,記載自己的生活,去尋找意義。 有些人體驗的是自己的人生,有些人是旁觀別人的人生。我認為,前者或許在人生的荊棘路上跌跌撞撞,但卻通過自己的身軀真實地痛著、快活著;而後者,看似活得乾淨體面,卻不夠深刻熱烈。我的直覺告訴自己,我屬於後者,我喜歡走別人走過的路,已經試探過的選擇較能讓我安心;這些僅是我對於自我生活的美化,好讓心態上不那麼罪惡。想起同學曾告訴我句話,「人生嘛!就是要先笑笑別人,順便讓別人也笑笑你。」讀了大學後,深刻感受到這些話的意涵。每個人的生活皆不同,皆是由自己做選擇而前行,但有時,連自己也掌控不了生活的轉變,有時也猜不透自己的心思。 坐在書桌前的我,因窗外灌進的冷風而顫抖,當我起身關上窗,腦中突然想起一位朋友。他是位每天都會在社群平台上發文的「文藝青年」,近期有段讓我記憶深刻的話。他寫道:「一開始以為愛是付出,後來又以為愛是接受,後來才發現,愛從來就無關這些。」這段話的意思字面上表達清楚,但有趣的是,它去讓我在腦中不斷迴盪並咀嚼反思。我喜歡在閒暇的午後,坐在靠窗的位置打文章,就算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些什麼,卻渴望空白頁面能被文字填滿,隨著窗外的風變冷、變強,隨透進的光變弱、變暗,感受到這些變化的自己,像是充實且真實的活著;雙手逐漸喪失的溫度,能夠激起腦袋的波動,那陣陣激起的,也許不是靈感,是對自己接下來述說的期待。 再談談這些隨筆記錄下的存在,我的腦中像是有一片森林,讓我迷路卻又感到自在。而近期內森林的安逸讓我發慌,想尋覓些新奇的、奇特的獵物,去填飽那飢餓的野獸。憶起張愛玲曾說:「等待雨,是傘一生的宿命。」而我等待新鮮,是想換得對自我的肯定。遇見了形形色色的人,讓我感受到世界的流動與存在,利用許多方法,能看見世界各地的景貌與現今的存在;一直在尋找那種感覺,那種在寒冷的日子裡,牽起一雙手或注視一雙眼眸,結伴踏實向前走的感覺。相信在這個世界上,一定有個人和我想著一樣的事,懷著相似的頻率,混在人群之間為了讓我遇見,並告訴我,我的思想在追尋著什麼,是為了什麼而存在。 秋末冬初,寒風的冷冽吹醒著我的理智,夜晚來臨,我依然睜著雙眼想像月光的足跡。現在的自己期待回家那天,寒意之時,便想與家人聚在一塊,吃個飯、聊個天,也許吵個架都會很愉快;希望下次被冷風滲進骨髓時,我已經離與家人相聚的日子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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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快樂的女人
我和凱倫已經二十年不曾謀面,除了電子郵件和聖誕卡,近年來也在「臉書」分享一些生活的點滴,5月下旬來美國訪友,我答應要和她見個面。 她長我一歲,離過婚,過去是指導教授的研究助理,在我畢業前懷疑自己罹患骨癌而辭掉工作。第一次應邀到她家作客,是在1988年聖誕節的前幾天,她拿出最好的酒食招待我,不過她的家實在有夠凌亂,讀中學的獨生女翠斯塔還是因參與環保計劃,獲得總統獎的資優生。 她出身軍官家庭,父母都經歷過二次大戰,對我也有軍人身分的博士生似乎有種特殊的感情,兩人的友誼就是這樣建立起來的。大概是她的體重過胖導致婚姻的不美滿,因而對女兒管得很嚴厲,偷吃糖果得寫悔過書貼在大門上,以示懲罰。1994和1999年我重返肯塔基州時,都抽空去看她,翠斯塔則抱怨媽媽管的太多。 2003年收到她寄來的信,告訴我在路易斯維爾(Louisville)買了新房子,和女兒一起居住,未久聽聞與女婿不睦,最後翠斯塔負氣搬走,從此很不快樂。這幾年看見她鬢髮斑白的照片,知悉仍在小學當代課教師,不勝感慨。由於來美後環境已生疏,不敢開車上路,幸有指導教授的幫忙,在電話裡和凱倫協調,選在兩地之間的巴茲鎮(Bardstown)碰頭,作為接送的地點。 以前巴茲鎮是我很熟悉的小鎮,每次帶朋友來那裡參觀「肯塔基老家鄉」作曲家的故居,好想去光顧那一間創始於1779年,美國西部最古老的客棧餐廳-Talbott Tavern,奈何阮囊羞澀,過其門而不入。中午凱倫是支著手杖,蹣跚走進餐廳的,說最近一直被脊椎的疼痛困擾,本來她和老師、師母有些心結,爾今都是逾70歲的老人,並不如想像中的尷尬,用餐氣氛不失愉快。 她在開車回路易斯維爾途中,告知已預購明日Churchill Downs賽馬場的門票,邀我去那裡用餐和觀看賽馬,且說不得拒絕。她的家是兩層樓的房子,有好幾個房間,可是獨居已久,根本沒好好收拾,書報和雜物散落遍地。因為不良於行,她上樓是用爬的,卻貼心地為我準備了整理好的臥室,說支付了25元,請鄰居的小孩來鋪床。 翠斯塔小時候的照片掛在樓梯旁,一時很眼熟,過完年她就45歲,和丈夫住在東部的馬里蘭州,婚後沒有小孩,許多年不曾回來過,也不打電話,僅是偶爾以電郵聯絡。此次來訪,特地帶來當年女兒送給我的得獎剪報,並且加了護貝。我很同情這個母親的傷心,很不諒解翠斯塔的絕情,凱倫要求若女兒傳來照片時,一定要轉傳給她。 凱倫的客廳沒有電視機,但擁有一台首次見到的Amazon Echo Dot。那部機器能夠以語音點歌,次日的上午我和她都在唱六、七十年代的老歌,泛起共同的時光記憶。出門時她更換一襲淺灰色套裝,戴上珍珠項鍊,是自從相識以來,她最體面的穿著,第一次的盛裝外出,感覺她很重視這次的相聚和出遊。 肯塔基州以養馬出名,每年5月在Churchill Downs都會舉行國際級的Derby賽馬活動,以前留學生的生活沒有閒錢和餘時來此一睹盛況,這次總算見識到看台的熱鬧場面。從停車場走到主建築有點距離,我付了小費請服務員推輪椅代步,門票包含的buffet很豐富,但吃得不太安心,因我明白幾個月以來,她因身體的狀況不佳,已不再去教書了。 在她的慫恿之下,我們小額地賭了兩輪賽馬,結果都是摃龜。由於師母晚間要去參加party,沒看完賽馬就提前離去,我請鄰桌為我們照一張像留念。因為一日匆匆的相處,她是以真心款待遠客,而且提供了最多和最好的事物。我不敢期望再度相見之日,彼此皆已老邁,祇有心坎常存祝福,如果翠斯塔已為人母,應該懂得母愛,對老媽釋出一點關懷,讓她的餘年不致於孤寂,心靈還有依託。 大雨滂沱的64號高速公路上,忽然變得沉默,最後在Talbott Tavern的門前和教授會車。來不及珍重道別,挾著淋濕的禮物急忙上車,那輛紅色的本田車在後照鏡裡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雷雨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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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浯手記
年輕人的正義,常是自我在心裡築成的一道高牆。牆裡牆外,有是有非;不幸的總把眼光聚焦在牆的陰影裡,在陰影裡看到怨,怨又成了恨,醞成了仇,只看到黑暗,沒有光明。你也曾如此顛頗走過,憤世忌俗,像唐吉訶德一樣,向風車宣戰,知道其中的過程。 然而,直到年歲增長,才知這個世界本就是崎嶇,沒有平坦大道;這個星球本就是被強權與霸力所主控,沒有真正的公平與正義。君不見:1989年,柏林圍牆倒塌;2002年,在以巴邊界又築起更長更高的圍牆;2001年,金廈的小三通,突破了一甲子的禁錮;2018年,朝鮮半島,38度線的鐵網,考慮拆除;2019年,美墨邊境又一堵高牆築起。牆起牆塌,有悲有喜;世界各地總上映著這樣戲碼。 前些年,你不知道小三通的便利。以為飛機最快,從桃園機場直飛廈門,需要105分鐘;直飛,兩字卻有陷阱。直飛,在邏輯上應是兩點間的直線距離,可是你望著飛航圖,路線略約成N字形,彷彿空中有道直達天聽的牆,飛機要繞著牆邊飛,再在某個你不知經緯度的神祕天門進入,但還不能直飛,又是一堵牆……。地上有牆。空中有牆。最糟糕的人們在心裡也會築起牆,意識的、無形的,當作攻擊或防衛的堡壘或基地,撕裂團結、感情,進步停滯,讓formasa變成伏而謀殺。 近來,閱讀佛理書籍。看到佛門大德常常說的一句:若要佛法興,只有僧讚僧。佛法是佛教的靈魂,套進任何一個家庭、社會、國家,或整個地球的身體,仍然可通可行可興,重要的是人們並不是可以包容甚至讚美不同觀念想法的人。金門,小島,四面臨海。儼然如一個封閉的天然空間,汙染少,像一間可被觀察、被體驗的純淨實驗室;60年間,一度是反攻的跳板與堡壘,成為滿身瘡痍的戰地,像拳擊練習場上的沙包,承受著拳拳打擊而受傷,台灣或著台灣人民是不是欠這個島嶼一份公道還有感謝;金門又華麗的轉身,成為兩岸溝通交流的樞紐門戶,成為人來人往的過道或觀光景區。 劇烈的變化,是兩個極端,也是實驗的道場。幸運的是現今人們,不須在心驚的在鋼索上前進;可以安心地觀前顧後,看到演變就是如此,生活就是如此;希望在有陽光有陰雨中路看到自己的前途,一如金城模範街上的旗幟飄飄。 福建省金門縣模範街上的旗幟,在2017年登上台灣的報紙,雖然僅在地方版,觸目得不下頭版,震驚得讓你目眩。2018年,你特意的走在模範街上,看著一邊掛著青天白日滿地紅的旗幟,一邊是赤紅的五星旗;街道不寬,彼此飄揚,遊人們在其中安然踱步,偶而也有人舉起手機,拍照。 這樣的布置,你不知是誰的發想?卻一直覺得那是絕妙的藝術裝置。有意像、有代表、更有啟示。小小的街道,是迷你版的海峽;隔著海峽,兩岸不是敵人,可以共存共榮,各自表態;各的來的旅人們帶著笑容,自由隨興的逛入五星旗的店,也可以邁進青天旗的鋪,沒有嘲弄、貶斥、操弄的祥和大同之景,是僧讚僧的履踐,誰能說不好不妙! 5. 來廈門遊金門。斗大的看板。每一個字,都飄進旅人們的眼睛;那是廈門動車站內,掛在電扶梯前的廣告。顯然是出至金門縣觀光單位的手筆。想把廈門與金門結合在一起。 金門廈門門對門,如鄰居,很近。30分鐘抵達,像公車每半小時發船,卻是出境、入境,手上要有護照,可以購買免稅商品。據說,許多金門人都在廈門置產,把廈門當作後花園,假日逛逛,平日又回到浯島工作。你有一位朋友,家在金,公司在廈,每日通勤,他說自己是日日出國的人,怡然自得。金廈或是廈金,不僅對門,根本就是一體。 你去過廈門的南普陀寺,千餘年前的寺廟,位於五峰山下,是宗教朝聖之地,也是旅遊必訪地景點。寺後,說是峰,卻小如坵,疊疊的巨石,似曾見過;手掌貼印著石壁、眼睛審視著石紋,竟是如此的孰悉。啊!那不就是金門太武山上的花崗岩。巨岩,不言,卻說著他們本是一體的事實。地殼變動,海水飄移,那是在人類還未出現的地球原始面貌! 廈門外海向東,還有大嶝、小嶝、角嶼。金門往西,也有烈嶼、大膽、小膽。這些島中的小島、嶼中之礁,還有比礁更小的點,在海中如點,點點的如虛線,連起金、廈前世連體的秘密。 廈門已不像個島,鐵路、公路、隧道,如數條臍帶連著廈門,一路接往大嶝。大嶝島,就是各景區;有專屬的小型遊覽車,四面通敞,司機就是導遊。介紹金門送來的風獅、日據時期金門的縣府、國民黨的黨部,還有823砲戰期間民居受創的慘狀;處處都像是金門的身影。後來,車子停在一處塑像前,微曲著身子、手上抱著一顆籃球,渾身濕透的樣子。啊!這就是從馬山游過來的軍官-林毅夫,後來的世界銀行資深副行長兼首席經濟學家,終身的理想主義者。 林毅夫,一生的翻轉抉擇,像戲劇,不為權、不為名、也不為祿。此岸,是叛逃者,是謎樣的人物;彼岸,是經濟學家,是大陸農村經濟改革的重要推手。有趣的是,他曾三次公開澄清:游渡中,沒有籃球。卻無人相信,尤其在台灣。 你受過影響。那些年,軍方厲行浮水工具管制措施。所謂的浮水,就是籃球、排球、甚至大量的乒乓球等,凡是可以浮在水面的器具,像一種武器,列表管制,日日盤查。為什麼?不知。讓人印象深刻。日後,悄悄停止,沒有說明。卻落下了泅渡叛逃的聯想。或許,軍方終相信了:從馬山到角嶼,退潮時不及2千公尺;況且海面上還有突起的礁石,可以休息;渡海,不難。一切,都是想太多了。倒是,兩岸坊間不信,至今都說有顆籃球,居然在大嶝島上還立像存證。 事實上,這像個羅生門的故事,結果竟是張冠李戴。你查過各種資料,真有籃球,而且還是兩顆;不過主人不對,時間也錯。那是古寧頭大戰的餘緒,被俘的共軍,教育後又編入了國軍衛生連,妙地是那國軍竟又調防到金。大陸的電視台有過專訪,80餘歲的老人家,根本不會游泳,兩具籃球,加上一條木板與繃帶,度過了水道,台灣當作秘辛,林毅夫卻蒙受了不白之冤。 6. 金門水頭村外,有座公園,名稚暉。這裡視野良好,能夠望見水頭碼頭及遠方的廈門列島。公園臨海處,有座吳稚暉先生的銅像。吳稚暉,前清秀才舉人,民國初年的注音符號之父,經國先生的老師;終生不仕,跨越兩個世紀的奇人。 1964年過世,骨灰灑進他立像前的海中。 這些,都是少人喜歡或知道的故事,更別說能發思古之幽情。談思鄉、論故國、道文化、言道統,都像過時的八股。已白髮的你站在像前,看著近前的滾滾海水,遠方的青山依舊,此地的夕陽依然,爾後的秋月春風卻讓人驚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