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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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遊彩雲之南九月十九日與友人參加旅遊團赴廈,抵五通碼頭出關後,時近中午,領隊張董戲言到機場後,午餐自行設法,正思量要吃飯或其他,遊覽車已到「小花貓」餐廳,吃了頓酸菜魚,又酸又辣但味美,餐後到高崎機場候機、搭機。 飛抵昆明長水機場又近黃昏,大夥在金馬碧雞坊附近下車,到餐廳享用大餐,飽食後在金馬碧雞坊散步拍照留念,燈光映照下,金馬坊和碧雞坊金碧輝煌。但為何命名為金馬碧雞,有人說「金馬」,就是滇馬,又叫雲南馬。這種馬善於走山路,耐力特別強。碧雞就是孔雀,孔雀開屏,吉祥生輝,自古被人視為瑞禽,金馬碧雞因而成為昆明市徽。 二十日往西山龍門,坐索道上山,在西山龍門爬台階,上上下下,穿越隘口,欣賞山壁石刻及佛、道神像,並遠眺山下滇池。我於二十多年前曾來雲南,當時沒有小三通,必須由金門搭機飛台北,大夥在桃園機場集合,也是張董領隊。那次行程安排,在昆明的景點除了參觀世界園藝博覽園,也有西山龍門。如今山上的景物相差不多,但滇池的周邊建築增加不少;滇池養殖的魚似乎很多,遠看有好幾艘漁船合作捕魚,也有單艘作業。下山午餐之後,到昆明南站搭動車到麗江。 二十一日重頭戲是登玉龍雪山,玉龍雪山主峰扇子陡海拔5,596米,大夥擔心上山不適應,買了罐裝氧氣筒備用,事先服用濃縮營養液補充體力。先搭索車到棧道啟程處,我分幾次逐步登高,呼吸不順時就吸幾口氧氣,終於登上玉龍雪山棧道最高點4,680米。原以為可看到冰川,然溫室效應,地球暖化,冰川已消融。 下山再搭索車及遊園車到藍月谷,午餐後到室外展場欣賞「印象麗江」表演,舞台場地甚大,場地高處據說有12米高,模擬艱險的茶馬古道,前面有斜坡道與地面相通,舞台分好幾層,號稱可容納上千人演出,演出內容分〈古道馬幫〉〈對酒雪山〉〈天上人間〉〈打跳組歌〉〈鼓舞祭天〉〈祈福儀式〉等六個章節。場面浩大,氣勢磅礡,偶有騎馬奔馳,或人站馬背。他們謙稱自己不規範的動作,不專業的歌聲,以及略顯混亂的舞蹈,但我們觀眾看了就是感動。時值下午秋陽炙人,觀眾按規定不可拿傘遮日(會妨礙後座視線),有些人想移步到舞台前方蔭處避日,場地管理員不准,部份人又擠到觀眾席左邊蔭處擠成一堆,然隨著劇情一轉,舞台背景需要,高崖突然有流水瀑布突如其來,奔流而下,太靠近舞台的左邊觀眾被水潑灑,可能涼快,但也有些狼狽,紛紛奔逃。 之後到束河古鎮,此鎮是麗江世界文化遺產之一,是納西族農民在麗江壩子中最早的聚居地之一,也是「茶馬古道」上保存完好的重要集鎮。當地有裝飾華麗的馬車、馬匹供遊客搭乘或拍照,也有雲南昆蟲宴攤車,我年老膽小,不敢嘗試。走到四方街,相傳雲南土司仿其府印之狀來建造四方街,名稱暗合「雄鎮四方」之意。據說四方街最早是一泓池潭,之後因商業興起,池潭填平,成為一個方便四方客商生意往來的商貿中心。我看到地圖上註明景點甚多,有現文巷、三聯韜奮書店、十月文學館……,想去拜訪,遍尋不獲,亂走口乾,買了一杯現搾的石榴汁解渴,味道清甜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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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僑聲戲院對面樂聲樂器行的長公子小學之前,有好長一段時間,街上商家或各村落的雜貨店,都有流行過所謂的「再抽」,就是一盒被分成一個個小格子的;也有些不是盒子而是直接一張紙片,上面黏貼著幾排、每排一、二十格小紙片;然後用五毛或一塊錢就可以自己選擇戳破一格、或撕下一小格紙片,格中裝著小禮物或是小紙片上寫著兌換的小彩品,當然也有銘謝惠顧或是再抽一個的紙片。有些店老闆會事先用手電或是對著燈泡透視,把那些大獎的小紙片撕走,然後留著獎品單獨販賣。 其實,「再抽」就跟現在的彩券或樂透是一個性質,就是碰碰運氣、圖點好彩頭,但也有些懂得生財之道小孩,會去城裏買上一兩盒(張)再抽,自己做莊家,再向鄰居或同村夥伴們兜售以賺一點零花錢。但也有買來純粹是當遊戲圖高興的,俺振和表弟就是。 俺二姑媽淑理,有貴婦姿容,端莊大氣、人美手巧、精於女紅。民國五十七年嫁與在山外新市里中正路僑聲戲院對面開店、老家后宅的二姑丈。在十萬大軍駐紮金門的年代,各鄉鎮街市總是人頭攢動,各店號商家生意也是生意興隆。俺二姑丈的樂聲樂器行除了販賣吉他一類的樂器外,也兼營鐘錶買賣及修理,生意也算不錯。二姑媽婚後,育有三男一女,個個長得帥氣可人,再加上二姑媽懂得幫小孩收拾打扮,俺四個小表弟妹個個像小公子、小公主俊般俏靚麗、活潑可人。 也許由於開店緣故,表弟妹們從小生活過得寬裕,大概平日裏也不用因為想買點什麼卻沒錢而發愁。有一回到二姑媽家,見大表弟自己拉出錢櫃,拿了點錢就去買了一大張再抽,幾個小孩圍著他、抽著玩,沒錢沒關係,隨便撕了片日曆紙就可當錢,找他抽一張,這讓我印象深刻,銘記了一輩子。 後來表弟一家遷台,二姑丈在北市臺北醫學院附近吳興街經營成衣廠生意。我國中畢業後,首次搭登陸艇去台灣參加五專聯考,就曾住在二姑媽家,天天和表弟妹在一起。當時,大表弟已經有了一台小教授個人電腦,他已經會寫一些像是時鐘之類的小程式,讓我頗為驚訝及羡慕。俺大表弟天資聰穎,記得七十年那陣子,流行「九連環」拆解及還原遊戲,一開始我怎麼也不會,在他的指導下才搞懂,並且練到速度極快,但是遠遠比不上他,俺表弟參加當地比賽,還拿了第一名。 那陣子因逢暑假,我和大表弟幾乎天天時時玩在一起,我們一起在臺北醫學院校園瞎混,臆想瞎猜著醫院如何處理病故或解剖後的大體,是不是被裝進黑色塑料袋子或被隨意丟棄在垃圾場?我們一起去爬了還不怎麼被開發的象山,也經常一起搭乘22路公車去通化街逛夜市。有一回,我褲兜裏裝著將近三千元,原本是要留著回金門後買自行車的,但在我倆逛夜市時,駐足在一個攤子前,見攤主用手按住桌上兩個碗,緩慢左右來回交換,讓人猜大小,猜對就賺到押注彩金,看著十分簡單。由於禁不住好奇及誘惑,我也下場玩了,結果明明看得清清楚楚,卻是一次次的輸,加上四周圍觀做局者的聯合起鬨,越發不甘心不信邪,結果沒多久竟然被騙光光。 三千元啊,在民國七十年也不算小錢。我腦袋一片空白,和表弟兩人像是遭逢世界末日般打擊,懊悔沮喪不已,連搭22路公車的心情都沒有了,我倆像是犯了滔天大罪一樣,一路無言的從通化街走回吳興街。這個丟人的秘密也被我倆隱藏了幾十年,成了成長歲月的最苦澀及有趣回憶。而這位俺一直認為的、昔日山外僑聲戲院對面樂聲樂器行的長公子,在卸任台北天一扶輪社會長後,依然熱心北醫及附近雙和社區的公共事務、積極參與台北金門同鄉會,並且還在金門大學進修EMBA。 如今,每當路過山外僑聲舊址,總會想起當年俺大表弟手持再抽的那一幕;如果有來生,或來生可以再抽,俺真心希望可以再次抽到這個最親的表弟來當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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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現的眼睛「Veni,Vidi,Vici」是凱撒大帝(Julius Caesar)西元前47年在埃及發動齊拉戰役大敗法納西斯國王,凱歸羅馬發表演說時最著名的一句話:「我來,我看,我征服。」連下三個動詞,筆者最有感的是「看見」,當然這不是指一般視覺,這「看見」必須含括某種「發現」、某種深入「覺察」;靜觀細微、深處著眼,靈府裡細密思量、反覆琢磨、各層面剖析研判後的「了然於心」,而後秉持內心覺知生發定見。 現代雕塑藝術之父羅丹(Auguste Rodin)也有句關於「看見」的名言:「這世界並不缺少美,缺少的是『發現的眼睛』去感知美。」依筆者拙見「發現的眼睛」是一種能力,這種能力可以分兩個層次解釋:其一,它是與生俱來的敏銳;其二,是對某某人、事、物高度關心、重視、鍾情下激發出獨特創見。這創見所以獨特,在於其全心投入、深刻思索與長時間的鑽研探究;以至能見人所未視,思人所未想,解人所未知。凱撒開創基業如是,羅丹審美創見亦然……。 回望中國第一位留學西方的油畫家李鐵夫,他是真正能掌握西方油畫技巧,與西方油畫大師媲美的中國油畫之父。其「發現的眼睛」在藝術成就之外,還「看見」孫中山先生革命救國的「看見」,他賣畫籌措經費奔走鼓吹革命,全力襄助國父完成建國大業。「看見」確實至關重要。 近觀金門文學領域,老作家黃克全也有一雙「發現的眼睛」,2015年初他「看見」當時金門作家們尚無「系統性論述」,於是企劃、編撰《金門現代文學作家選》一套三冊(小說家、散文家、詩人)於2016年11月出版。該書企劃階段即決定將音樂才子李子恆收入《金門現代詩人》,此「創見」在2016年10月諾貝爾文學獎頒給美國創作歌手/藝術家/作家巴布‧狄倫時得到最大共鳴。 2021年初黃克全「看見」金門需要一部建立起金門文學主體性的文學史冊,開始精心策劃、主編《金門當代文學大歷史》,他縝密思考訂定完整的「金門文學」必須包括:「金門僑鄉文學作家」、「金門軍旅文學作家」、「金門本土文學作家」三大領域才算周全。黃克全將此構想分享給幾位金門文友,引起一些共鳴,如李福井兄於2022年6月4日「浯江夜話」撰文提及此三領域,當天福井兄Line黃克全,說該篇所言乃呼應他的看法!讓黃克全甚感欣慰。 本書歷時三年半終於大功告成。2024年7月20日在臺北舉辦新書發表會,幾位未能出席的文學前輩暨文友如印尼華文報業巨擘李卓輝總編、旅美詩人張老師、廈門大學臺灣研究院臺文所劉奎所長等傳來賀辭,因本文篇幅有限,謹摘錄以下三位文學前輩難能可貴的「看見」(依年齡排序): 一、金門睿友文學館陳長慶館長:「……《金門當代文學大歷史》不僅是對金門文學發展的一次全面回顧,也是研究金門文學發展的重要成果。它除了完整呈現金門當代文學的發展脈絡,也對金門文學的特色和價值深入探討。……希望這本學術性暨可讀性兼具的金門文學史書,能激勵更多青年學子,孕育更多新世代年輕作家。」二、福建師範大學閩學研究中心主任、《閩學研究》主編陳慶元教授:「……《金門當代文學大歷史》不僅是對金門當代文學創作的一個總結,而且對指導今後金門文學的發展具有重要意義。」三、廈門大學臺灣研究院朱雙一教授:「黃克全會長精心策劃和組織57位作家、學者通力合作的《金門當代文學大歷史》正式推出了,這是一件可慶可賀的大喜事!令人矚目的亮點:書名中有個『大』字及『當代』和『歷史』這兩個詞所具有的巨大張力。 金門島不大,使它稱得上『大』的是金門文化、文學所具有的超出其自身地理疆域的時空之大。從時間上說,金門在宋代就與泉州、同安一起號稱『紫陽過化之區』,明清時代更有數十位進士湧現,這就使金門具有豐厚的中國傳統文化積澱。從空間上說,金門是著名僑鄉,使金門文學向東南亞廣闊空間擴展,書中黃東平……等東南亞著名金門僑鄉華文作家,也將東南亞文化帶入金門文學中。……1949年後金門成為『前線』,有大批軍旅作家到來,有臺灣本省籍作家如楊牧……等,也有來自大陸各省區作家如洛夫……等,他們在共同書寫面對戰爭的人性表現時,又將臺灣和大陸不同省區的『一體多元』地域文化帶進金門文學中。當然,金門文學還有本地作家群作為中堅,東向臺灣,西向大陸,成為聯結臺灣文化和閩南文化橋樑。也許可以說整個中國甚至全世界,找不出第二個融匯了這麼多不同地域文化表現、而又統攝于共同中華文化底蘊的人文薈萃之地,這是本書以『大』自詡的底氣所在,更是金門文學獨一無二的特殊價值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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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誨為名在矯正體系中有一種叫「教誨師」,是專門在監所裡負責教化受刑人,但因為教誨師人力有限,所以又有一種「榮譽教誨師」,由各監所遴聘「身心健康、 品性端正、 學識豐富及對教化工作富有熱忱的民間人士充之,像已故的佛光山星雲大師,早年也曾在宜蘭監獄當榮譽教誨師;還有一種叫「教誨志工」也是找對教化工作有熱忱的民間人士。 監所中龍蛇混雜,每位受刑人都有故事,我在跑司法新聞時,碰到沒有好新聞時,就得「做新聞」,也就是所謂的「策劃專題」,我必須從我所交往的像律師、榮譽教誨師甚至法警等人,去找新聞線索。 台北市議員應曉薇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認識的,應曉薇在1984年出道,首次在觀眾面前亮相,是在潘迎紫版的《神鵰俠侶》中演郭襄一角,其古裝扮相十分甜美可人,甚至被稱作「最美郭襄」,當年可說是紅遍兩岸三地的女星。當時她才她19歲。後來又出演過多部包括《鹿鼎記》、《新西遊記》、《劉伯溫傳奇》、《包青天》等戲劇,2000年後,便逐漸淡出演藝圈。 我當時聽說她每天寫信給收容人,一天甚至寫上百封,很好奇就打電話給她,採訪她的心路歷程,當時還以為以她的名氣應該是榮譽教誨師,後來才知道她只是教誨志工,其後有監所的事就常打電話給她請教一些監所問題,一直到她從政當選台北巿議員才終止,沒想到她這次卻捲入京華城案,被檢察官認為疑似收受沈慶京賄款,有逃亡、串證之虞且罪嫌重大,將她聲請羈押禁見。應曉薇在北所當志工服務收容人十多年,沒想到有一天會被關入北所,實在出人意外。 我所認識的榮譽教誨師,最讓人欽佩的是更生團契的黃明鎮牧師,他原本是一位警官,後來出國留學後發願成為牧師,回國後成立更生團契,擔任總幹事,半生都在監獄裡教化人犯,幾乎所有的死刑犯都曾接受他的輔導,像犯下綁架殺人案的劉煥榮、胡關寶、捷運之狼鄭捷等,犯下白曉燕綁架案的陳進興也接受過他的輔導,有些死刑犯因他的關係,行刑前還受洗,像陳進興的兩個兒子因不見容於台灣,也是在他安排下出養到美國獲得重生。 黃牧師每星期都排定時間在監所輔導重刑犯,除了給予心理輔導,並用聖經來開釋他們,因為他態度誠懇,也獲得監所和收容人的敬重,我在當記者時期,時常跟他聊天,聽取他輔導的個案,作為撰寫新聞稿的素材,很多更生人也是透過他的引介,才得以卸 下心防同意接受我的採訪,像華崗之狼楊文雄就是如此,他同意在監獄裡接受我的獨家專訪。 楊文雄是輔大體育系畢業,因性侵害案,一審判刑十六年,放棄上訴入監服刑。 民國九十年在獄中考上台大社工系,引發外界嘩然,被迫放棄學籍,歷經八次聲請假釋都被駁回,直到九十六年九月廿七日才獲准假釋,他的案子當年轟動一時,他在黃牧師輔導下假釋出獄,也就讀神學院步黃牧師後塵,希望回饋社會。 金門監獄也有一個知名的例子,曾在金監服刑的蕭棟欽,出生於雲林縣崙背鄉,因從小家境差,誤入歧途,十六歲就因恐嚇和竊盜罪被判刑,後因老總統過世減刑出獄,翌年又犯竊盜罪被羈押,在押期間,年輕氣盛的他書寫「毛澤東萬歲」的反動標語,張貼在舍房外頭,之後又書寫23張相同的標語從舍房通風口丟出去外頭人行道,遭調查局移送偵辦,被判刑十年半,還被移送警總綠島指揮部管訓強制工作。 蕭棟欽後來又因毒品案被抓在金門監獄服刑,福建更生保護會92年間在金門監獄創立書法班及讀書班,邀請時任該會常務董事的楊清國校長入監當榮譽教誨師,已故的楊清國校長送他一本宋代張即之金剛經法帖,從此他迷上書法,還自創鏤空書體,出獄後創業有成,如今已是專業的經書寫者,105年6月曾在文化局舉辦「以佛心為心」的書法個展,獲得法務部保護司及時任金門高分檢檢察長邢泰釗的公開表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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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之夭夭,生機盎然 ──再讀張亨教授〈《詩‧桃夭》甚解〉2024年,台大中文系創系80周年。 母校四年,最憶張亨老師的風釆與關愛。畢業多年,我們6311幾位同學一直和張亨老師、彭毅老師保持著聯繫,相聚時刻,暢言無忌,談近況,談感悟……。 謙沖內斂的張老師雖獲得台大名譽教授的榮銜,但一向甚少和我們談到他的教學、著作。不意,年近80的某年,張老師突然送給了我2篇新作:〈《詩.桃夭》甚解〉、〈說道家-作為一種文化體系的宗教〉。 〈《詩.桃夭》甚解〉,《臺大中文學報》38期,民國101年9月出版。 〈說道家-作為一種文化體系的宗教〉,《清華學報》42卷第4期,民國101年12月出版。 2024年,再回母校,重登典雅的台大文學院大樓,多名當年諄諄善誘的良師先後作古,僅以「再讀」表達感念之情。 再讀〈《詩.桃夭》甚解〉─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蕢有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詩經.桃夭〉 「詩三百,思無邪。」讀詩,能直接透顯出生命的真實,開創出新的精神世界,達到精神的條暢,修養溫厚,且不陷溺於濫情。 除了白描,詩以比興傳達暗示、聯懋、象徵的功能,以豐富讀者的想像。比:譬喻;興:因物託事,寄物以見意,環譬以相託,綜合乃悟,故比顯而興隱。 〈桃夭〉一詩,有比有興,以桃樹和桃花的華美意象,比喻新婚女子的美麗與欣悅;以「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起興,言及「之子于歸,宜其室家」的主題。 追溯「桃」的意象、內涵。神話「桃林」,民俗「桃木」,與再生、新生相關聯,生機盎然。 《山海經》〈夸父追日〉:「夸父與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飲,飲於河渭;河渭不足,北飲大澤。未至,道渴而死。棄其杖,化為鄧林。」鄧林,桃林也。 陶淵明〈桃花源記〉:「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 不論是〈夸父追日〉的「木杖化為鄧林」,不論是〈桃花源記〉的「忽逢桃花林」,桃樹夭夭,灼灼其華,都呼應了「人追求永生,拒絕死亡,渴望再獲新生」的象徵意味。 民俗相傳:「滄海之中有仙山,山上有大桃木,二神人神荼、鬱壘居之,主領萬鬼。黃帝作禮,以大桃板立門戶,畫二神與虎,執鬼以食虎。」 因此,讀〈桃夭〉,我們浮現的詩意不僅僅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我們還會自然地聯想起「夸父追日的執著」、「桃花源的無憂」、「桃板門神的鎮邪」,……。 我家屋前,養有一桃花盆栽,花盆是二十多年前學生所送的舊物,花則是近年的新栽。記得當年,我跟學生明言,我喜歡中式盆栽甚過西式鮮花,因為盆栽可以年年新生,鮮花的花期一過,即見被拋。因此,貼心的男學生們特地用推車推來一大盆鮮綠的盆栽。 花移盆在,近年新栽桃花。春來花紅,我的屋前總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夏來紅謝,其葉蓁蓁,甚至有蕢有實。更妙的是,桃子的果實一紅熟,飛鳥馬上就知道,鳥來啄食,生機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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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遊北疆日前響應兄弟楊誠國的邀約,和親朋好友相伴悠遊,終於看到以前出現在課本中的新疆,進行十二天的遊程。久聞新疆之美,對其特殊的地理與文化一直懷有好奇與憧憬,趁著這次旅程一窺有別於我們中原地理與文化的新疆之美。這次的行程,雖然有些景點超出了我的體力極限,但在同伴的鼓勵和支持下,我和內人最終成功地完成了這次人生的遠行挑戰,收穫頗豐,並經歷了許多前所未有的體驗,藉此與大家分享。 行程中讓我印象深刻之景點如下:首站為獨庫公路,是大陸邊防重要道路,其工程比台灣當時的橫貫公路更為浩大,由於地勢險要,挑戰性非常大,所以犧牲很多人,同時也創造許多奇蹟,塑造許多獨特的奇景,供遊客攬勝。途中經過的唐布拉森林公園,如詩如畫的景觀,集山川、湖泊、溪流、丘陵、山石、野花美景、雲杉草原……等,形成一幅極美之天然畫廊。連接那拉提空中草原、河谷草原、蟠龍古道,更是美不勝收,壯麗刺激。高山沙漠間難得一見賽里木湖,號稱為地球上離海最遠之內陸湖,更是感到驚奇,碧藍的湖水,縈繞周邊之雪山、森林,真讓我們流連忘返,如詩如畫的景色,讓其擁有「大西洋最後一滴眼淚」之唯美稱號。 魔鬼城又是另一個奇景,為一處於戈壁沙漠所形成的特殊風蝕地質景觀。五彩灘的形成原因又有異於前者,它是受水流侵蝕切割與風蝕作用而形成,使平坦的沉積層沖刷成陡峭的彩色丘陵地貌,這使我想起昔果山與中山林一帶的紅土蝕溝平台,小時候我經常在光禿的平台上欣賞美景,頗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感覺,只是現在這一帶已綠化成功,植被覆蓋,但若徜徉在中山林的蝕溝,欣賞其特殊景觀,也別有一番滋味。接著,我們遊覽了喀拉斯景區,那裡多樣而豐富的景色令人陶醉。值得一提的是「喀拉斯」在蒙古語中意為美麗、豐饒和神秘。遊覽過後,我們深刻體會到當地人所說的「一台三村圖瓦人,五湖四海泰加林」的意義。其中的圖瓦人,根據《新疆圖志》的記載,乃是成吉思汗的後裔,他們的文化獨具少數民族的特有風格。在可可托海,我們除了沿途欣賞到綠意盎然的叢林,還驚喜地看到因天候變化而呈現出金黃色的杉林。那裡的藍色河灣和斷裂的峽谷交織在一起,宛如人間仙境。尤其是花崗岩的地質,與金門的地質相似,讓我倍感親切,只不過這裡的地層歷經悠久的歲月,形成更深更廣的地貌。 「天山天池」這個名詞,我在高中地理課中首次接觸,除了感到神奇,還憧憬著有朝一日能親眼目睹它的真面目。如今,這個願望終於實現,雖然我在七十幾歲才得以看到,但依然感到無比榮幸,能親眼目睹下雪和天池周邊的美景。聽導遊說,許多遊客常常因天氣變化而無法見到這一景象,這讓我的體驗更加珍貴。最後,令我驚奇的是吐魯番的坎兒井。這是一個結構巧妙且神奇的水源系統,由天山的雪水滲透至地下,經由豎井、暗渠、明渠和撈灞等四個部分組成。這似乎是上天賜予這片土地的恩惠,更令我敬佩先人的智慧,他們能在這片極其困難的沙漠中發現生命之泉源。這也讓我聯想到金門古河道的沉積層所蘊藏的地下水,正是因為先人們的智慧啟發,如今成為金門發展的重要資源。我們應該感恩上天的賜予,並衷心保護和珍惜這份珍貴的資源。 走訪北疆景點,領略獨特的魅力,彷彿重溫了童年時期對家鄉之美的感受。作為終身致力於自然生態、地質環境、科教文化研究者,我深刻體會到地理與歷史文化之間的密切聯繫。由金門地理地質景觀及演化過程,聯想到新疆的地理地景與社會文化的演變,儘管兩地的特殊地質和地理環境有所不同,但印證了日本明治大學教授武光誠在《歷史是誰改寫的?地理知道》中所強調的法則,地理與歷史之間的關係頗有異曲同工之妙。尤其是在天山以北,我沿途發現與金門相同的花崗岩地層,這讓我驚喜不已,感受到這次旅程的價值,那種找到原鄉的感覺讓我倍感興奮,真是一次難忘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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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慶日又值一年一度的國慶日,「現如今對國慶日的感覺淡了」,想必會是所有年過半百的國人一致性的感受。至於為什麼淡了,想必許多人都猜得到原因,也能說出一籮筐的原由,在此我絕對不會想去討論那斗大如頭的國家認同問題,只是想單純的思考,「國慶日該怎麼過才是合理的?」畢竟不是有句話說,「改變不了,那就參與!」沒有參與是沒有發言權的,與其求人,不如問己。 小時候的國慶是很多姿多彩的,因為早早老師就會布置下種種課題,寫作文、畫圖畫,甚至是搞教室布置的,大家各有分工,忙得不可開交,唯一的共通處就是要強調那鮮紅色的雙十。初始只是覺得創造這個圖騰的人真有巧思,把兩個十字橫串在一起就是雙十,簡單明瞭又易懂,後來又從老師那、書本裡再深層的看懂了雙十的涵義;那自然是個潛移默化兼肅然起敬的過程,你不會問為什麼,只是會照葫蘆畫瓢的跟著做,感覺就是理所當然的事。那時的電視上也極力的宣揚著種種對於國慶與國旗的愛國行為,例如某眷村老兵數十年如一日的按時升降國旗,光輝十月更將周邊布置成旗海翻騰的壯觀場景,再加上各家戶、眾機關的自發性參與,一時間滿街的豔紅壯麗,如果當年還有閱兵儀式加持,那股熱鬧勁直攪得人人慷慨激昂、熱血沸騰,久久不能自己。 約莫上了高中後,這樣的狀態才有了一些改變。那時候知道有什麼海外異議人士在鼓吹國家的身分及認同問題;當然,老師、教官們若有幸談到這些議題,通常都是先下結論再談細節,深怕一個講晚了、談叉了,民族幼苗和國家未來主人翁就要被荼毒、污染了,豈能不如履薄冰、謹小慎微。當然,在權力、訊息都極不對等的前提下,那時的國慶一樣過得氣氛熱烈、多姿多彩,只是其間彷彿有種山雨欲來的危機感,談不上是壓抑或不適,就是悶悶的,當年哪會知道那居然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前奏曲。 一直到上了大學,也開始打工了,眼界和思路才真的被打開了。為什麼周遭總有些離經叛道的人在說一些大逆不道的話,卻美其名為言論自由?「國家認同也有言論自由嗎?」那是我問自己的第一個問題。顯然許多人會有迥異的答案。因為試卷上也不會考,就更沒有限時必須釐清的壓力,倒是曾耳聞某某老師政治立場鮮明,在相關的問題上若答題方向與其相左,便很難取得高分。到底我是沒遇過,就沒有發言權了,反是見有不少老師提及這些問題就打哈哈,矇混而過,大抵就是民主時代相互理解、互相尊重的意思;有些「思想先進」的同學對此極不以為然,私下不免抨擊,「讀書人的脊樑骨哪去了?」這讓我想起首次在廣播中聽到民進黨創黨新聞,主持人那義憤填膺,兼又如喪考妣的聲音表情;中華民國這艘大船這就風雨飄搖、傾覆滅頂了!那時更多人關心的是黨外抗爭的進程與結果,國慶除了是放假日外,已甚少被提及。 又過了好多的雙十日,其間國慶日的標誌被改得……,嗯,恐怕連它媽都不認識。最近的一次又改回來了,好像中華民國也不再是那委屈的小媳婦了,但,這就是結局嗎? 至此,我還是想不出國慶日該怎麼過才是合理的,容我阿Q的改寫陳之藩先生在《謝天》一文中的名句,「因為要問的人太多了,不如問天吧!」希望不會有人想戳我的脊樑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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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清朝的「待贈徵仕郎」2024/09/09金門日報頭版頭條,由陳麗妤記者所報導的一則新聞,標題是「縣定古蹟--官澳藏興古厝修繕完竣,陳福海(籲)結合古厝建造之精神與周邊景點,打造旅客必訪之路」,很是吸引我的眼球,我認真地看了好幾遍。 報導中有一段這樣寫:「依據文化局說明,金門縣定古蹟──官澳村藏興古厝,由世居官澳的楊氏宗族岑兜派下的第十七世(孫)楊廣理(詩伯公)所建。始建年代為清乾隆五十至六十年間(1785~1795年)。楊廣理(清待贈徵仕郎),幼年(時)家境貧困,經常三餐不濟,過年(時),鄰里孩童歡度新年之際,他都得(撿)拾別人家遺漏在田地裡的番薯,因此也流傳『詩伯公挖到番薯,不該餓』這句歇後語,有自助天助之意。」 當天,有人看到楊廣理先賢的官職是「清待贈徵仕郎」之後,不知是甚麼官,打電話來問我,坦白說,剛開始,我也不知該如何回應,突然想到自己正在閱讀的行政學大師──張金鑑教授所撰寫的《中國文官制度史》,就試著碰碰運氣,看能否找到蛛絲馬跡,萬萬沒想到翻著翻著,竟然被我給翻到了。 就在該書第二篇第四章有關「品奉等級」的第一三八頁寫著:「元明文散官階失之繁冗,清代加以刪減,與九品正從之級相配合,併為十八階。」而在其後的敘述又出現:「從七品曰徵仕郎」字樣,我想要的答案立刻浮現! 依照清朝的品秩看來,從七品官的徵仕郎,略比正七品的縣令小一點,差只差在它屬於「文散官階」,並沒有實權。 但問題又來了。那「清待贈」是什麼涵義呢?我又翻查了相關資料,得到的答案是:「清,指的是清朝,如稱『皇清』係敬稱。『待贈』就是皇帝準備賜封,但還沒有賜封。待贈,意為(楊廣理先賢)生前未得贈封,希望死後子孫有功,能得到贈封。」換句話說,楊廣理先賢在過世之前,還沒有正式受封為「徵仕郎」。 另外,我在給麗妤記者的「賴」裡寫道: ……報導中提到的:「18世楊耿光,應該是〈清雍進士〉,而不是〈清雍正進士〉。」 我所持的理由是,其父楊廣理是十七世,乃清乾隆後期人,而雍正(乾隆之父)在乾隆之前登基,豈有兒子(楊耿光)在父親(楊廣理)的前朝為官之理? 又經我向楊肅凱先生請教:〈雍進士〉,意即所謂的「文散官階」,乃清朝對有功於國家、社會的地方仕紳的酬庸,它並不是正式的朝廷命官,沒有實權。 據個人所知,清朝皇帝(或大官)禮遇地方仕紳,稱之為〈鄉飲大賓〉。這在我們夏興由二十世孫陳雲行訂定,陳應瑞原本,陳起鳳重修的《浯卿陳氏世譜》裡,即有鄉飲大賓的記載與敘述,此套家譜係家廟藏版,乃清乾隆二十(乙亥)年(1755)所鐫印的。 1755這一年,距離妳報導所寫的:「金門縣定古蹟--官澳村藏興古厝,由世居官澳的楊氏宗族岑兜派下的第十七世(孫)楊廣理(詩伯公)所建。始建年代為清乾隆五十至六十年間(1785~1795年)。」兩者無論是時間或年代,均極為接近,甚具參考價值。 」 多謝麗妤記者肯聽我囉嗦,其實,我所知道的很有限,只是個性比較雞婆而已,誰叫我是金門日報(正氣中華報)一甲子的忠實讀者,我個人始終認為:關心地方上的社會公器,是一個鐵桿讀者的權利,同時,更是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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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臺的望想每早陽台凝望西風,廣角寬銀幕的景物放映眼前,俯視中正國小側面全景,這可是我的母校原金城國小。我們第三屆張栢樾同學,回母校當上了校長,舉辦了第三屆盛大的同學會,本預訂每年由一班主辦,共七班由各地返金,有上百人之譜,因疫情而暫停,私下卻有不定時,頻繁聚會在快樂農場,在同安渡頭小聚小飲,時蔬小炒配陳高,看大橋聽海濤,一杯茶一枝筆寫風騷。早我們三年的學長,稱示範中心第十八屆的同學會,已行之多年,該屆人才濟濟,每年聚心聚力相聚,值得我屆學習,因為張校長的熱心,倆會都有密切的交流。十八屆蔡姓學長,是金店大老闆,本與我同住一棟樓,現在又各自搬了新家,可惜學長剛遺憾過世,遺產數億。 母校高樓仞立,四樓建物一幢幢密集興起,主樓重檐燕尾,還有波浪的水形馬背,在現代新大樓加上閩南式金門古建築原素,是「後現代」的設計,我每天看到的是側面高高的山牆,數仞黌墻宏偉。大門兩側的黌牆有浮雕裝飾,是漢朝墳墓「畫像磚」的圖案,車馬儀隊,文武陣仗,古寧國小的圍牆也有這樣的圖騰。 主樓有電梯可上校史館大會議室,同學會就是在那裡召開的,多年來我也多次上樓評選,全縣要拿去參加世界兒童畫展的作品;我還送一小幅水墨畫「金門城小洋樓」給母校陳列。我家直接面對的這棟樓是廚房邊的藝能科四層大樓,每樓兩間音樂教室,還有美術、陶藝燒窯等專科教室,我曾與「金門樂府」去音樂教室教小朋友唱南音。 約在民國49年,我們剛入學,低年級沒有教室,四處流浪。第一次兒童節,是在校內一片小樹林的課椅上,分到一小包糖果,是唯一記得的小幸福。就是在露天上課,隔壁就是朱子祠,有一圓形月門互通,門裡面陰森森的我都不敢進去,可能有一班在那邊上課。後面就是831,與學校有高高的圍牆隔絕,春風不度玉門關。金城831基地是傅子貞老師家的祖產,無償借給金防部設茶室,撤了831,金防部把這塊私產還給縣府,傅老師生前打了官司,都無法向縣府要回祖地,引憾而終。只留下一顆大榕樹,見證人世的滄桑,樹蔭本有一個神龕供奉天蓬元帥豬哥神,女侍應生祈求生意興隆。當年如能開放民用,生意一定應接不暇,日夜加班,我們也不必靠DIY長大成人。該地現闢為停車場,我的車不必買票,都可以快樂的進進出出! 學校原稱「浯江公學」,民國17年2月,韓福海縣長「增學校以造士」的建校奠基石還在。我們入學時剛在改建水泥平房,後面教室不夠用,所以在樹下上課,看見台灣兵站在高梯上抹石灰,一面工作一面唱台灣曲調。建築中間大辦公室,屋前平台,面頂上「禮義廉恥」插旗桿,以後是全校升旗、跳土風舞的地方。辦公室兩側一排共建六間六年級的新教室,我們這一年段一共有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八班,我是最後一班辛班,升六年級時裁減一班,裁了庚班,我們就成為第七班「六庚」,前面只有六間六年級的新教室,所以我班就滯留在後面舊教室,繼續流亡,無緣進學黌宮大堂,現在在賴上尷尬以「庚辛家族」聯繫。 學校缺教室,而流浪在校外,先到南門許祖厝,三班擠在一個大廳,整天吵雜混亂。只記得,我為了搶搖下課鈴,打破老師的蓋杯,跟我媽到對面許源順店,買一個新杯去賠。從北門街到南門街我環境很熟,外公許買(早逝我不認識)、外婆辛氏,辛苦(許、苦閩南同音)一家,就住在許祖厝附近「義和」內。這時已是外婆晚年老番顛,吵著要到日本找女兒,原來我二姨民國十六年,嫁去日本長崎泰益號新頭陳家,外婆也跟去日本小住一段時間。 其次是在北門下傅大厝的大廳上課,也是兩三班擠在一起,掃地時洪同學用掃把打我,無緣故被霸凌我不敢吭聲,沒多久他去務農作工,近年到海邊散步常常碰面,他不認得我,我記得50年前被他K過,互不打招呼。下傅大厝廂房後來還中砲,傅家小孩被斷頭,同睡的老奶奶嚇傻在一屋的煙塵,我不敢去看,也開始很怕死。二年級遷到上傅,傅錫琪家祖廳上課,才真正有上學讀書的感覺,就是獨立一班,導師張再帶,勞作課我用蠟筆畫風飛沙,同桌女同學姓林,常靠到我耳邊唱歌。在花園我跟鄭同學打過架,我用打陀螺繩子綁一個銅錢,K他一個小口。他也早輟學,在小金門做工,打架殺了人,判刑入獄十來年,刑滿出來每天醉醺醺,在北門車站碰到,我主動找他說話,他還羞於認我,沒多久醉後抽菸引爆瓦斯而亡。在北門同樣的武器,我喜歡以錢砸人,我還打過鄰居由古寧頭搬來李同學的弟弟,我不知他名,比我小點,不知所終。 到小三終於不再流浪,回學校上課到畢業。建校百年我曾以對聯祝壽:「臨浯江書院;繼洙泗學風」、「中心文教傳百壽;正道學風溥千秋」。以永遠的母校為榮,是我全家大小共同的母校,內人還是母校教書退休的。不才我也拿過傑出校友,幸沒辜負母校的栽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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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澳門與浯島文學獎已經忘了那是一場聊天,還是正式座談,我們提到可以夥同澳門、廈門,三門互動,談文學也談島嶼的身世、命運與未來。孤懸是島嶼共同的背景,儘管有不同的政治背景,但一種離群索居,居民的心情是一樣的,尤其多年前的博弈條款,讓金門與澳門更近了。 島嶼不大,不代表內容量很小,猶如人的腦袋,以直徑、圓周衡量,不過一顆瓜。腦袋面積、體積,只是一種穩定衡量,人之所以作為人、作家之所以為作家,在於突破界線,於空中射出意志,便能遨遊,上天下地,吞吐日月。 我得過澳門文學獎獎項,也擔任過評審。得過獎項是因為作品發表在澳門日報,因此擁有參賽資格,很意外以資深身份獲得獎項,還好參賽只是偶然,最後還是擔任評審的多。澳門基金會常年舉辦文學獎,奧援來自賭場的提撥,賭場之於澳門猶如酒廠對應金門,都有獨特的生財管道,澳門有什麼獨特文學風貌值得浯島參考嗎? 澳門文學獎分成本地組與公開組,澳門居民參加本地組,外地人在澳門日報或者發表在其他傳媒,只要主題跟澳門有關,就擁有參賽資格,列入公開組。今年本地組,冠軍〈島嶼病〉崎嶇複雜,年輕人到荒島上生活,從中自我摸索與尋找人生答案。一個非邏輯、非理性的故事,說明理想與幻夢如何攫取。必須用寓言來理解一個奇妙故事。亞軍〈天台上的哪吒〉,以拆除違章發現三名移工,交代與阿偉、阿瞬等人事蹟。尤其是阿偉。事件展演中,交代澳門變化、民間信仰,以及好朋友為什麼、沒來由地淡了。其中還「發現一具乾枯的屍體」,情節曲折,有句話讓人感動,「如果說哪吒是保護神,不如說我們澳門人每個都是哪吒吧」。季軍〈最後一次〉分成四條線索敘述,家庭、人性、行善跟懺悔等主題。娓娓道來與寫實。小說側重想像與虛構,但若想像太遠,猶如風箏斷線,很難扣緊澳門歷史與日常。前三名得獎作品在主題構思、結構布局,以及人性善惡對比上,都發揮抽絲剝繭手法。島嶼面積、人口變化、經濟數目等,都有衡量的依據,唯獨人情潮汐不可限量。 得獎作品有寫實,有荒謬,對比起來,浯島文學的短篇或長篇,常常可以看到窠臼,就是戰地跟民俗風情的入文,這是很好的質地,可是一旦多了,除非在手法跟結構上有所翻新,不然免不了閱讀疲憊。 澳門作為賭場,國際性更強,作家根基於澳門,然而不被設限。或者該說是,基於對澳門母土的關懷,爬梳歷史成為鄉情依託,繼而以小說還原過去澳門,並且構造史料之外的澳門。 公開組冠軍〈綠盒子〉,主角偉鳴對於戀人過去影像的迷戀,造成妻子誤會他的外遇,在科幻、多元宇宙的時空間,架構愛情的形體與精神,看似迷濛的情節,隱含深刻的追求。亞軍〈收藏家〉篇幅遠遠超過其他參賽作品,以崖柏生長崖壁,形容人世困頓,以之作為雕刻也是隱喻。因而人生本來就苦,提及「忍著就是活著,活著就是忍著」,發人深省。季軍〈騎馬去澳門〉老人家逃離養老院,回憶過往,到底是否發生過?沒有人說得準,交織童話、想像以及現實。騎馬也成為隱喻,到達遠方。 因而島有多大,便不是數字可以衡量,而是文字可以帶我們,到多深的遠方。澳門文學獎的做法不同浯島,但都有意識地去兜攏在地特質,並設定好外地人士參加的幅度跟方向,然而開放性、多元性,澳門因為過往複雜的政經關係、殖民地色彩,讓文學的呈現有了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