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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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祖行(下)
孩子們聽到我們提到東西莒,神情嚮往,知道此行不去,又紛表失望。不過,當船靠東引,大夥掄行李進飯店,一下子就忘了。下船,我們遇見的第一個景點不是東引燈塔,而是7-11。士兵紛聚超商前,不一會兒,運來的涼麵、便當全被掃空,速度之快,讓孩子們不禁加快採購速度,怕沒買到,就得再等一天。 飯店前,機車出租,一車兩人,前往一線天、燕秀潮音、東引燈塔等。東引燈塔造於清光緒五年,原名東湧燈塔,塔高近十五公尺,塔內置旋轉透鏡石油燈,每二十秒閃光三次,為英國工程師所設計的白色建築,更添東引異國風情。烈女義坑、海線龍闕、一線天等,都是知名的海蝕地景,尤其是一線天,猶留官兵駐守,毫不相干的兩只大石,中間鑿空,蓋營舍、納士兵,且建一只小橋聯通。我們都好奇,橋樑還能走人、還有人走嗎?不知誰先放聲呼喊,說是看見人影走過,大家凝視,看仔細了,紛紛為自然奇蹟、也為一個走過的時代,高聲歡呼。 東引不大,半個上午已遍覽,預定下午再訪西引,我跟妻子在午餐後,買幾罐啤酒,再訪一線天跟東引燈塔。浪,不一定都能依約灌進一線天,撞起轟然巨響,我跟妻坐在石階,聽浪。岩石巨大、浪聲喧嘩,隱約覺得心裡的石頭、浪聲,更為巨大。再訪東引燈塔,才發現為悼念八八水災罹難同胞,儘管千里之外,東湧亦下半旗誌哀。 下午三時許,遊西引,到國之北疆,看最後的落日;到「人定勝天」等景點,看海天交闊。東引、西引本隔離,後建中柱堤連接,紀念蔣經國的「感恩亭」座落其上,並立蔣經國銅像。蔣經國過世後,不設紀念日、不蓋紀念堂,人民對他的懷念卻與日俱增,孩子不禁佇立銅像前,細細打量。 馬祖的人口與經濟重鎮,非南竿莫屬,牛角村、八八坑道、天后宮等地,表現社區、戰事跟民俗之美,是南竿必訪的景點。馬祖跟金門一樣,宗親意識強烈,早期都得搭乘軍艦往返,都因為戰爭產生大量移民潮。金門移民高雄、左營、三重、中和、永和;馬祖移民基隆、中和、永和跟桃園、八德等地。國軍都曾參與植樹,綠化有功,兩個島都屬花崗石地形、曾被日本佔據,而天候變化更同時主宰兩個島的交通。 金門當局,極力爭取導航系統,馬祖亦然,並向航空公司爭取,換開大型飛機,以容納更多遊客跟居民。但試航初期,乘客搭載率偏低,縣府憂心航空公司考量利益,又會換回小飛機了。 夜晚,人靜、天靜,連海也靜了,我跟弟弟兩家,盡情言笑,像短暫佔領了東引島。我們坐在飯店外的涼亭,夜漸濃,星越多。我忽然想起,坐在老家外乘涼,也就是這副情景。我探頭往下瞧,天熱,居民閒坐屋外。孩子們注意到有位婆婆養了一條白狗,圍繞牠,摸耳抓腮,逗得不亦樂乎。居民非老即小,青壯一代多往台灣謀生。乘涼處正對海港,在那古老的、通訊缺乏的年代,看海的悠閒裡,必然夾雜著一丁點的不安,居民必曾緊盯著夕陽餘暉,至孤星初升、到晨曦輕揚,仔細審看船在黑暗中透露訊息、或在光影中顯現輪廓?彼時,看著海,也正看著家人離去跟歸來的路。路不平哪,有海溝與險風、有前途與眇眇不安,然而,船與港灣、船跟島,畢竟越散越遠了。 弟弟默默起身,走向7-11,回來時,拎著幾罐啤酒。拉環開時,「啵」地聲響,海面倏然一閃。微光,自東引燈塔來,悠忽忽地,跑過越來越暗的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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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祖行(上)
這麼說,或許讓人驚訝了︰「多數金門人沒去過馬祖,多數馬祖人也沒到過金門」。金門、馬祖,名字相伴一甲子,怎能相見兩不識?還有許多人以為,金馬兩島,雞犬相聞,搖小舟,唱幾首歌,即能彼此拜訪。而其實,金門到馬祖、金門到高雄,都是三百公里。 我遲至二○○八年七月底,才首航馬祖。二○○一年曾與卸任的馬祖縣長劉立群,參加文化總會活動,同登玉山。劉看見我,用力握手招呼,金馬雖遠,人情卻近,劉邀請我日後到馬祖找他。出發時,遙念舊友,才想起劉已逝世多年。 妻兒先幾天出發,約好東莒見,我到基隆搭船,詢問多位當地人,卻沒人知道基隆有船到馬祖。正徬徨猶豫,一士兵走出超商,說他要搭船,可一起走。候船處滿滿是人,主要是士兵、馬祖居民,觀光客則少。領路的士兵說,往返馬祖麻煩,只要浪大,船就停開,船公司都要求乘客出發前再確定,免得白跑。 隔年八月,邀請弟弟一家跟岳父共往。多了孩子,便多了好幾雙眼、好幾顆心,大家新鮮逛床鋪、餐廳。孩子們難得相聚,最後窩在床鋪玩牌。臨床的乘客微笑地看著興奮的孩子,對孩子玩鬧,不以為忤。我想起第一回去,隔壁是夫妻,到馬祖作水泥工程。他們說在馬祖工作穩定,一旦接手,至少能做一季或半年,若在台北,則得天天跑台北橋找零工。這回的床鄰更特別,他受委託,專程到馬祖某海域,按海面下一百公尺、兩百公尺等,分層取水。把分層水帶回台北,就算完成任務。工作看似簡單,卻需要專業設備,更不能亂取海水虛應。 船駛離台灣,孩子們禁不住好奇,扔了牌,往甲板上走。燈光沿著島岸排列,聲勢壯闊。時間一分一秒瀝淨後,燈光跟島,徐徐化入黑暗。孩子們沒等到最後一盞燈光隱沒,即快步下樓,四個人擠一張小床,臉上喜悅洋溢,彷彿以床為家。 第一次馬祖行,拜訪西莒、東莒,以及南竿、北竿,第二次則專程到東、西引。我跟弟媳婦說,金門、馬祖大不同,比如金門說閩南語,馬祖說福州話;金門住三合院,馬祖住石頭屋。大家一聽,驚訝難掩。我說,「到了鄉下,大家不自覺說閩南語,前一次到馬祖,老習慣沒改,說了半天,才發覺馬祖人未必能聽懂。」金馬不同,歷史沿襲又多相同。譬如清初,朝廷為了遏止民間資助鄭成功,頒布「遷界令」,金、馬同樣受創,居民遷離故居二十餘年,再回鄉,家園已荒。金馬都曾力抗倭寇,明末抗倭名將沈有容,且留下大埔石刻紀錄原委。 二○○八年,我們沒有看到神話之鳥,但在東莒大埔村看見三隻毫不畏生的天鵝,社區營造者寶哥,帶領我們逛大浦村,三隻鵝警覺到人的靠近,呱呱示警,再從邊坡上,氣嘟嘟地衝下來。孩子被嚇退幾步,我揚聲一吼,鵝群洩了氣,節節敗退。不再惡行惡狀的鵝,孩子就不怕了,追著鵝玩。大埔村是個無人村,往昔尚有居民賴軍隊所需營生,撤軍後,住戶紛紛搬遷。一個無人村,天鵝才能如此膽大,見了人,就追上來。一個無人村,卻遺下精巧可愛的石屋、涼亭,端整中的荒蕪,更見荒涼。寶哥正以村落為構想整體,分置住宿、廚房、咖啡廳等功能,如此,村落將可重整為度假別墅,帶動地方觀光。 寶哥說著時,廣播忽起,東莒鄉正舉辦花蛤節。規模不大,群眾不多,主辦單位卻不減用心,設攤,邀請旅客到營區看駐軍「跳砲操」。我們告別寶哥,參加活動。上弦月、農曆初三、比眉尖還細。雲,濃淡不定,夜色漸次降臨,星光慢慢突圍。不遠前,東莒燈塔明光乍放,卻讓它更顯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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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景
七月大暑,偶而的一場雷陣雨,雖然只能暫消暑意,卻也是聊勝於無,畢竟一場雨就能滋潤萬物讓炙陽隱退,讓垂垂欲凋的綠意,霎時在濃濃的水氣裡恢復了蓬勃的生機。 坐在車廂裡,冷氣開得涼,這一班對我來說有點遙遠的火車之旅,並沒有確定的目的地,也許直達終站,也許半途就下車,也許哪兒也不去即刻返回。窗外一格格的風景,不斷的變換著,像動畫一樣,綠色平疇,如茵花田,或是山巒一抹,或是海角一彎,動人的自然色彩,當然遠比動畫真實感人。無邊的洋流,看它在岸邊瞬間激起千堆雪,一座比一座壯觀的峻嶺,看它煙雲霎時飄浮流過,彷彿無止盡的旅程,一幕一幕窗景從眼前掠過,進了車站,又是形形色色的人潮匆匆急行,忙碌的人們趕著上下車,趕著進站,趕著張望著哪一車哪一站才是自己的目的。 唯一跳脫了目的地的自己反而顯得悠閒自在,也只有這個時候才會發現到自我的存在,原來我們大半的人生都迷失在無邊無際的追趕中迷失自己且遺忘自己,然而,人又何嘗情願如此,應說是身處世間的無奈與身不由己吧! 火車緩緩開動,你儂我儂的情侶,依偎懷中的親子,以及互相扶持的華髮夫妻,都在車廂的某個地方落腳,車廂恢復了平靜,窗外,高樓漸遠,如織的街道隱入林間竹叢,而我的旅程才剛開始,為何要選擇一次漫無目的火車之旅呢?其實,只不過想出去走走罷了! 有時候,莫名的,也不知是失望是傷心是埋怨是惆悵,是一些渾渾沌沌積累多時的負面情緒,讓我覺得悶,悶得想拋開一切,獨自一人到無人認識的地方走走、散心、旅行。嘈雜也好,清靜也好,總可以透透氣,找到自己嶄新的出口,讓自己的思維和情緒恢復沉穩的平靜。 人情冷暖,飲水自知,何須悟不透?畢竟我們都是凡人,無法看透人間世俗,也才會有如此起伏波動的情緒,我常想,那些高高在天的神,冷眼看腳下凡塵俗人,不知是否也常搖頭嘆息:這些活在貪嗔痴道上的人們,為何總參不透這如夢浮生,一眼瞬間不過是一場虛幻的夢境罷了。祂們時時刻刻的困擾,應是想不出該如何去渡化這些凡夫俗婦的好方法吧! 汲汲營營的人世間,為了三餐糊口,為了滿足物慾,人情冷暖俗世凡塵繼續演繹著不可知的續集,我也是凡人啊,該如何超脫世俗的想法呢? 一幕一幕的窗景,演繹著一片黑暗過後的黎明曙光,剛過了漫長的隧道,陽光絲絲透過洞口瞬間大放光明,重重蒼巒疊翠,腳下山崖濺碧,浩瀚的海面綿延而去,山光水色盡在眼前,這也是我選擇這段旅程的理由,憑窗,如臨浩然大我以見證小我,冥想海闊天空以拓展自己的心胸,瞬間,一切將豁然開朗。 窗外的風景越來越美,火車的聲響頻率足以催眠,在節奏聲中,我竟然進入夢鄉,夢中,我越過那片湛藍的海洋,回到故鄉那幢兒時住過的老厝,窗櫺邊,有炊煙從窗裡緩緩飄來,熟悉的陣陣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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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楚瑜的最後一搏
台灣政壇有種奇特現象,下了戲台的政治人物,總是留戀著過去,不甘於寂寞。尤其每逢選舉,曾宣布要退出政壇者又賴著不走;幾張選民看厭的老臉孔,再度攻佔媒體版面。說要去當傳教士的九十歲老人李登輝是如此;說過要退出政壇卻又無役不與的謝長廷亦如是;現在加上曾說「退出台灣政治」卻又滿腹委屈的宋楚瑜重現江湖,這些 政治人物的話臭氣沖天,其「誠信」已經不值錢到不堪聞問,與唯利是圖的政客相差無幾。 今天在台灣政壇要權謀、用心機的幾個人物,之所以能夠翻雲覆雨,是因為人民的無知和短視。有政治人物拿著納稅人的錢大做人情「要五毛給一塊」,不說債留子孫,至少債留後任者,如當年周錫瑋接任蘇貞昌台北縣長時,縣庫空虛,很多事難以施展。蘇貞昌風格有評論人說頗似當年省長宋楚瑜,這種撒錢方面固然贏得一時美名,卻非施政的長久之計。行事中規中矩的馬英九不會作這種秀,媒體曾披露,他「八八風災」去勘察災情,有地方首長幫他準備了紅包,請他撫慰重災民眾,他則敬謝不敏。這種尊法守制不作秀的「馬式風格」,自然得不到民眾的好口碑,讓很多支持者失望。 馬英九清廉自持、重視改革。要改善官場的不良積習,難免得罪一些既得利益者,尤其「不沾鍋」的個性,更難以做到「政通人和」。事實上,政通人和的背後是多少骯髒事的累積,例如:國民黨被批黑金掛鉤的那個時期,官場送禮文化盛行。我在軍中一位老同事退伍後經人推荐至國民黨中央黨部某部門任職,說當年有權傾一時的某位黨官,過年過節時,省縣級黨政及民意機關首長和地方政治要角送來的禮物,得用貨車搬運回家,讓他見識到官場和政商權錢交易的可怕程度。否則,領薪水過日子的人,怎能海外置產? 2012年總統與立委選舉,政壇已演練操兵,一些老掉牙的政治人物紛紛出籠,企圖影響政局。李登輝的戰略目標是「棄馬保台」,最近猛吃老宋豆腐,說宋楚瑜是「最好的行政人才」暗示他「應該做更大的事。」李老這番費盡心機的話,真是嗆辣又諷刺;以前批宋「提籃假燒金」,如今又要把他捧在手掌心。李的政治權謀,無與倫比,連當年被稱「大內高手」的宋楚瑜都敗下陣來,不知老宋這一回怎麼接招,會如綠營所願,把馬英九拉下馬來,當作他此生的最高成就嗎? 2006年台北市長一役慘敗,宋楚瑜當眾宣示「從此退出台灣政治」。言猶在耳,去年五都選舉,他跳出來力挺高雄的楊秋興,十足是給國民黨下馬威,也宣告毀諾重出江湖。今年六月以來,頻頻接受媒體專訪,火力對準馬政府,話語頗為酸人,強調這場選舉不會缺席;日前,親民黨公布首波立委提名名單,擺開不惜一戰的態勢,為明年這場選舉投下變數。至於宋楚瑜是否投入總統選舉,並沒把話說死,他必須觀望、等待,在等待中編織他「東山再起」的大夢,但是,既使選民是健忘的,就一個有格調的政治人物而言,宋楚瑜必須為「從此退出台灣政治」這句話,向選民作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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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法﹑學習﹑嚮往──參訪英國有感
民國九十九年愛妻榮獲教育部師鐸獎,獲獎人員於一百年六月二日到六月十三日赴英國、愛爾蘭參訪十二天,我以妻為貴,有幸陪同前往,甚感高興。 在十九世紀,英國曾經擁有全世界四分之一的土地和人口,只要有太陽的地方,必可看到英國米字旗,在天空飄揚,故以日不落國傲於後世。然自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眾多殖民地已經紛紛獨立,像愛爾蘭等,但往日輝煌的歲月,總是會讓英國人以高貴的民族自居。 參訪返金,曾在本副刊發表過一篇遊記。此文想再建言三點,就教大家: 一、取法英國民主制度:海德公園(Hyde Park)有一個醒目的「Speaker corner」(演說者之角),這是英國尊重人民的發言權的象徵,如果民眾有話要說、要批評制度、要罵政府、要罵官員。只要到這裡,腳站在板凳上、肥皂箱上,就可以暢所欲言,沒有人會說你不對,警察也不會取締你。根據英國不成文法規定,因為你並非站在英國的土地上演說,這就是英國有名的「演說者之角」,不像台灣地區到處罵政府、罵官員。地陪張太太說,在英國選舉候選人提出政見,除了提出要做什麼,還必須要提出經費的出處,考慮做得到否?不像台灣候選人亂開空頭支票,騙取無知選民的選票,這種負責任、有秩序的民主政治,值得我們取法。 二、學習英國人生活態度:英國人非常重視優閒生活情趣,每天都可見有人,在享受日光浴,在騎樓下喝下午茶,英國人為了消除緊張的情緒,放下工作,泡杯自己喜歡獨特風味的伯爵茶,在一起享受清閑;夏天太陽到九點、十點才下山,但商店六點鐘準時打烊關門,優閒氣氛濃郁,令打拚的台灣地區人民欽羨,我們的社會太競爭,生活看來很累,值得學習人家生活情趣,不必太打拚。 駐英文教組李光華組長,談到一件很欣慰的事,就是當他去看五、六個來英國進修的學生,要離開時叫一部計程車,此時這些年輕人為他開車門,列隊敬禮送他。上了計程車,司機問他「我想你必是個大官」,李組長笑說:「我只是駐英國的外交官,因常跟這群年輕人在一起,常和他們講些做人的道理,特別注重「愛與尊重」(Love and respect)。司機先生聽了他的話後,當他要下車時,居然跑來為他開門,讓他既意外又開心。「愛與尊重」的生活態度,也值得提倡學習。 三、嚮往英國名校:牛津、劍橋大學的各學院,散佈於牛津市、劍橋市,所以都稱為大學城,學校沒有圍牆,一般人說牛津為「大學中有城市」,劍橋則是「城市中有大學」,牛津、劍橋大學城的建築物,都是非常古典優雅,置身於此間,不免感受到濃烈的學術文化氣氛。 牛津、劍橋上課地點都很自由,餐廳、圖書館、校園內、外皆可,校風自由開放,學生到酒館也絕非壞事,因在這裡會遇見不同領域的研究生,彼此擦出智慧的火花,酒館似乎就是他們學術交流的重要場合。 劍橋大學是從牛津大學獨立出去,兩校學生彼此競爭激烈。我問牛津「嘆息橋」的由來,他們說,嘆息牛津的自然科學不能超越劍橋。本來牛津注重人文科學,而劍橋就注重自然科學,各有發展領域。地陪張太太說:「在英國如要想當官,要念牛津;如要想得諾貝爾獎,要念劍橋,但得了諾貝爾獎,絕不要像台灣的李遠哲,濫用影響力」。李遠哲化學諾貝爾獎,卻主導教改、影響選舉,他萬能嗎? 看到台灣在牛津及劍橋深造的這些留學生,如此認真向上,由衷感佩,他們真是國家的新希望,讓我們好生嚮往。嚮往金門子弟,也能赴牛津及劍橋深造;嚮往金門將來能成為大學城,金門大學也能成為牛津大學或劍橋大學的水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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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人生與生活追逐
前些日子多年不見的好友自台北南下一訪,距上次見面迄今已近十年了,再次見面時自然是感慨萬千。朋友自己經營了一家科技公司服務竹科廠商,每天案牘勞形至今仍是王老五一個。聽他談起自己的近況,公司的經營總是在接近困難的邊緣掙扎著,不是旁人所想的「高科技公司」。面對這些國內翹楚的半導體廠,除了得服務到家,業務取得、收取貨款等,層層關卡宛若公門,更甚而不少工程師亦學起了收受賄款之事,讓這位朋友感慨萬千。 聊著聊著,想起當年在台北時,幾個三十上下的小夥子在面對世界的新局面摩拳擦掌。國內是政黨甫新輪替,一切充滿新希望;在國際上則正處於通訊科技崛起,網路世界的新生時期,大夥談著出版的大未來,夢想著如何在這波「知識產業」的崛起之初,開創大事業、立萬世之功。 後來在網路事業泡沫化以及每況愈下的國內景氣之後,大夥不得不斷然結束苦撐的公司認賠殺出,然後各奔前程。這位朋友幾年浮沉之後,與部隊的好友合夥搞了家小公司,專門為新竹科學園區的廠商做些資訊服務,幾年下來業務無法突破,但收入卻也不至於讓自己斷炊。收也不是、繼續也煩,如此反覆迄今也晃過了六個年頭。 朋友說他羨慕我可以追求自己的人生。但事實上呢?我們都已經過了作夢的年紀,所剩的也只是一步接著一步緩步前進的顢頇人生。想想人生之初就如同日頭東出,年輕的自己眼見落在前頭的影子,妄想自己可以超越它,就如同追求著自認的未來人生。等到日頭跨過了自己的頭頂,這影子轉眼間落到自己的後頭,自己夢想的未來人生,變成了追逐自己的「現實生活」。你想喘口氣的時候,這時生活未必想放過你。 面對人生總有一種「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人生的道路艱苦漫長長,這種進退不得的窘境,果真折騰人啊!到底自己是堅持目標?還是誤入歧途?就像在一條不見底的隧道裡獨行,遠方的那一點光是目標也是希望,但怎麼走那一點微弱的光點,總是那麼的飄渺,再回頭卻也不知道離起點有多遠。 世上有多少人在年輕時夢想著偉大的未來,在進入職場後則想著自己將在哪個年紀退休?但當一步步往前踏出時,這年輕時的夢境離自己越來越遠。有時會在某個時間點駐足,心想是轉換跑道,或是回頭追求自己的夢想?時而回想自己來時路的點滴,不知不覺發現到終是對不住自己!套一句徐自摩的話:「生活就像無形的差解,不時的鞭策著自己往前。當差解喝住自己時,也只能仰天一嘆,畫一個更大的虛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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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斷力與執行力
在這科技日新月異、豐富多元的社會,無論是工作、生活都變複雜了,即使是購買一樣簡單的日用品也需要花很多時間去了解、選擇、衡量,這無形中增加了很多時間和精神成本,也讓一個人決斷力降低很多,因為花太多時間去了解產品、比價,卻沒注意到這項或許日用品根本不是很重要,當然要增強決斷力,首先必須增強面臨決斷時的勇氣,有一次一位記者問林肯總統:「據我所知前兩任總統曾經想要廢除黑奴,也已起草了文件,可是他們始終沒有拿起筆簽署決議,他們是否想將此偉業留給你成就呢?」林肯笑著說:「也許吧!不過如果他們知道拿起筆來簽署這份決議需要的只是一點勇氣的話,他們一定會很懊惱。」有時有些決斷可能會有失敗的風險,但如果停下不作決定,則註定無法成功。 「卸繁為簡」,要增強決斷力必須善於抓住事情最重要的環節,三國時代人稱智多星的諸葛亮失敗的原因是「政事無巨細咸決於亮。」,無論大小事情的決定,都要由他決定,當然會落得鞠躬盡瘁,英年早逝。依據八十、二十理論,生活和工作中只有百分之二十是重要的關鍵決定,我們必須用我們百分之八十時間與精力專注這百分之二十的重要目標和決定,並排除那些無關緊要的事務,因為太多決定等於沒有決定;太多選擇等於沒有選擇;反而我們的生命最底層的聲音會被太多喧嚷繁瑣的雜音淹沒,我們的時間和精力會被一些無關緊要所羈絆,以致影響到我們無法集中力量去面對百分之二十的關鍵性決定。 拋棄完美主義,「只有較好的決定,沒有最好的決定。」很多人、事、物的選擇,在時間緊迫、資訊有限、情境模糊不清的情況下,要作最好的決定確實很困難,因此必須當機立斷,二利取其益、二害取其輕的情況下,選擇較好的決定,最怕的是猶豫不決,踟躕不前,沒有行動,錯過決斷時機。因此,決斷力強,能夠用來執行的時間就多,意志堅定的人行動力就強,也就較能積極主動地去執行行動方案。 而在執行力方面,必須要有不怕艱難困苦,勇於面對挑戰,「遇到困難,絕不言退」的精神,並且專心堅持自己的目標;增強專業能力,在這個競爭激烈的社會,一個專才會比一個通才更具競爭力,世界最著名的猶太人教養學,教養孩子除了強調優質,更強調特質,讓孩子能發揮獨特的才能,以發揮無可取代的價值。 近二年金門作了很多重大的決策,金大升格、金烈大橋興建等,雖然這些都是需要中央點頭的重大政策,但地方政府當局和民代的決心和意志力才是關鍵,但決策是一回事,能否在規畫的期程內完成決策更是重要?這牽涉到執行力的問題,金大升格初次招生,祭出各種優惠措施以吸引兩岸的學生,這無可厚非,但後續如何充實師資陣容,提升學術研究水平,發展學校特色,以及讓培養出來的學生具競爭力,這才是長程需要努力去完成的目標,而其他如:金烈大橋的興建、五星級飯店的興建,更需要有強大執行力的行政團隊結合民間力量同心協力去完成。萬事莫如建設急,金門要有美好未來,關鍵在於強大的決斷力和執行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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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物
父親節前夕,心愛的女兒終於得以虛弱但平安的身子重回生活,這是老天爺再度賞賜給我的禮物嗎?在驚濤駭浪中度過折騰慌亂的十二天。女兒說她意識一直清楚,也明白加護病房中每一次療程以及醫師護士們驚慌緊張的表情,她知道是經由許多人的努力與智慧才讓她與死神擦身而過,換回平安之身。但她恐怕不知道,病房之外懸繫著多少掛念的心與無數人的祝禱祈福,一起為她虔誠禱告,這些無形的力量才是最珍貴的大禮,支撐我們一起渡過危急無助的這一段漫長時光。 一九八九年八月七日,父親節前夕,我們接獲了生平最大的一份禮物:老天爺賜給了我們一位纖細小巧的女娃,雖然與先前著名婦產科醫師所預診的「帶霸」男嬰有所出入,但絲毫不影響我初為人父的喜悅與感恩。未達標準體重的女娃,輕巧而柔弱,捧在手心裡,溫熱的小生命有一股堅毅冷靜的特質,在妻子細心的呵護與照料下,順順利利的長成如今婷婷玉立的大學生。 若沒有經歷過這次驚心動魄的過程,我想我永遠無法體會「父母心、心頭肉」的難割難捨之情。女兒不過是一般的輕微感冒徵狀,經診所醫師診斷,發覺血壓過低,要我們立即到大醫院掛急診。沒料到從進入急診室開始,被判定疑似「急性心肌炎」,是病毒入侵心臟的急性重症,不緊急救治恐有生命危險。院方讓我們立即住進加護病房,積極展開搶救遭病毒感染而導致心臟機能衰退的危險狀態。那時她的心臟只剩下百分之三十五的功能,呼吸困難、血壓偏低,近乎休克狀態。 從來都沒料到,人是如此脆弱,活生生的一個人一旦躺下,便如同失了根的水草,連呼吸都成了奢求,必須仰賴呼吸器。看見女兒虛弱卻冷靜的眼神,當醫師要我簽下插管的同意書時,我請醫師清楚告知女兒往後醫療過程中可能面臨的種種狀況,女兒堅毅的點頭同意。當麻醉藥退去,看著她逐漸甦醒時,因喉嚨插管的不適而嘔吐、乾咳與驚慌,淚滴自眼角淌下,她勇敢的承受著苦楚,緊緊的握著我和妻子的手,年輕稚嫩的眼神裡,閃過不解的疑惑,不過是感冒,怎麼就演變成這般狀況? 接著兩天的觀察檢驗,一連串的指數都每況愈下,醫師臉色越來越凝重,我和妻子也亂了方寸,只能祈求上蒼,無論如何不能捨棄如此年輕的生命,她的青春命才要開始啊。 第三天,醫師給了我們最殘酷的宣判,為了女兒的一線生機,強烈建議我們立即轉診到醫療設備資源及病歷最豐富、完備的台大醫院接受葉克膜手術療程。我拎著院方提供的救命藥方,陪著插滿管線的女兒隨著救護車急駛在台北街道。刺耳的救護車響、綠蔭悠雅的敦南大道、紅燈綠燈、衝刺煞車……一程漫長而難捱的搏命之途。 只知道接踵而來的狀況連連,葉克膜之後又陸續衍生其他療程,心導管、心肌切片、心臟包膜、緊急性洗腎、乃至最危急的開心止血手術……除了把全部希望寄託台大醫院的醫療團隊,和妻子及小女兒只能藉助於信仰力量的支撐,從白天到夜晚,深夜到清晨,全神守候在加護病房外,等待奇蹟。 老天爺賜給了我們乖巧懂事的女兒,卻又在她青春伊始的此刻,殘酷的開了這樣的玩笑。我想冥冥中女兒自有她的福分,才能在危急的過程中,得到來自各方的助力與祝禱。認識的不認識的、熟悉的陌生的、接連的及時支助與關照,接踵而來,都在每一刻緊要關頭,適時化解危機,度過每一個急難關卡。 一直到第十天,主治醫師宣佈安全摘下葉克膜體外循環系統,女兒的心臟已經可以自行運作,才稍稍安下一顆懸吊多日的心。心臟科主任給了我們深沈的警示:在緊急救護的過程中,即便已經跑到百分之九十的路程,仍須維持著百分之五十的警覺,一直到終點才能鬆懈。我們牢記在心,也鼓勵全身傷痕累累的女兒,只要保住了生命,一切的痛楚折騰都是值得的。女兒讓我們檢視她胸口長長的手術傷口,自嘲的說:你看你看,多了一道又深又長的「事業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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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每晚遊完泳後,我都會騎車繞去金城新開的兩家店,想要買點蛋糕及生鮮食品,但接連數天購買的人潮都排成長長的隊伍,我因此當了數天「過其門而不入」的觀察員,什麼東西都沒買。為何大家願意排長隊等結帳,花許多時間購買一些其他地方也買得到的東西呢,我想新開的這兩家連鎖店必然有其魅力所在。 正在發展中的金門,就像破土開工的金門大橋一樣,啣接著一個美麗的遠景。在轉變的過程中,人心充滿激越的探奇,包括我也很想去探看新開的店到底有什麼新鮮的玩意兒,只是我太忙了,無法加入排隊的行列去品嚐金門遲來的發展與復甦。 我的熱情潛藏在海浪的波動裡,2011金廈海域泳渡,我因有課沒能像以往直奔烈嶼鄉雙口海灘去體驗現場氣氛,但下課後我參加了體育館舉行的「泳將之夜」,在歡喜結緣的餐晚會之後,我突然很想聽聽海浪聲,看看兩岸的燈火,於是決定散步到下埔下的海邊去吹風。走到慈湖路時發現大車、小車都擠在一起動彈不得,好幾輛大型遊覽車佔住了路面,連機車騎士都鑽不過車陣縫隙,我退到路邊觀賞這奇景。慈湖路在我印象中是一條極安靜的路,過去我一個人走在路上時會有人好奇的趨近問我打從哪裡來的?來觀光的嗎?準備走小三通去對岸的嗎?這一個夜晚,慈湖路上熱鬧滾滾,誰也沒看見我,在走往海邊的路上,我常得停下來閃避大型遊覽車在我身邊會車。我發現有好幾輛遊覽車停得遠遠的,這條路上有幾家供住宿的旅館,許多旅客陸續下車,站在路邊張望著,像我一樣回頭張望著難得的夜色底下的堵車奇景。 一直走到海邊,聽見澎湃的海浪聲,望著兩岸的燈火,我內心的原音才重現。我對知友說,最近閱讀到一個作家寫說:「上海人的熱情,通通消耗在日常生活對物質的強烈欲望裡了。對物質的渴望和熱愛匯集成一條溫暖的河流,流向所有能賺錢跟花錢的地方……上海在膚淺的物質主義中生活,一點都不畏縮……」那作家後來逃離上海了,因為他發現自己在上海沒有那種「追求物慾」的堅強意志,因此變得越來越困惑、更加焦慮,當焦慮到了飽和的程度時,他不得不逃離上海。 我對知友說,我是階段性的逃離金門,轉去上海,因為來去之間,可以貫串寫許多文章。為了八月中旬先回台北充電,吸收藝文資源,或先去廈門與台商友人會面,討論金門物產進軍對岸的計畫,我心中充滿掙扎,因為公、私難兩全,而更難的是時間與體力不夠。我說,為了能保持創作的年輕心態,可以像蟬一樣蟬蛻長大、像蛇一樣換新皮、像火車一樣恆動驅使自己。我只能階段性的拋離舊有的生活,躍進一個未知。 而為了更好的遠景,我們的合作夥伴也不斷在更新,那些缺乏靈活度、視野格局狹窄、欠缺鬥志、家庭生活不睦、總是帶來雞飛狗跳事件的人,已漸行漸遠被核心團隊放棄了,取而代之的是在轉變與進步中,可以破除僵滯、守舊,不被舊惡習綑綁的人。我對知友說,當藝術家最幸運的是可以一直吸收、更新自己,站在局裡局外觀察週邊的發展,經歷它、穿越它,讓環境帶動自己昇華,因為創作者的夢想永遠構築在遠方。 當相熟的上海畫家夫婦捎來訊息,說他們已籌畫了一檔「兩岸繪畫個展」,將巡迴臺北、成都四川博物院及上海虹橋當代藝術館展出時,我回信把自己八、九、十月份的計畫行程都對他們說了。記得七月我們結伴同遊崇明島,在面對長江的一個涼亭上休憩時,我們交流了許多創作心聲,那時我心裡充滿感動,因為深刻感受到唯有堅持創作的人,才會懂得對同類惺惺相惜。那一刻我的心是淡定的,沒有異鄉人的艱澀與落寞,那是很重要的一個體驗,讓我有力量再迎接新的轉捩點。 當我逐漸年老,體力開始下滑,靈思不再像此時坐在下埔下的海邊看海時一樣翻飛靈動時,我但願有人寄給我一個夢的郵包,讓我再生力量,躍進浪濤裡再循環一次年輕,在此之前,我相信我對家鄉的愛以及珍愛自己的一顆心,將有足夠的能量,在海的歌聲裡先郵寄一個夢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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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鄉海外有真音──讀許允之「鍊石窩主人遺詩」有感
曩昔在為林豪「誦清詩」標注時,曾感嘆說道:「清代末造之金門,正處於一個歷史空前的低潮,明代碩學大儒輩出的時代早已遠去,清代將星雲集的場面也不復再見,金門僅剩下一個滿面瘡痍的軀殼;莊稼不熟,且又海氛不靖,欲為農,五穀難登,無法豢家;欲投海逐魚,又匪寇遍佈,恐為波臣;在無經濟力的支撐下,想要讀書登第,實如緣木求魚,難如登天,故而這一個時代的金門是一個無士、無農、無工、無商的時代,想要養家活口,只有出外謀食,遠走他鄉。」 而這一批遠走海外、驅食異邦的金門鄉賢,在此後的時間裡,成為金門發展的主力,成為歷史波濤的主角,小而建設桑梓,發展交通,興辦學校,大而支援政府,推翻清帝、北伐、抗日、戡亂、以至冷戰抗共,金僑無役不與,厥功至偉,為鄉、為國之欽式,自不待贅言。 然在建功立業之餘,鮮少人注意到這個時代的金僑,也默默的護繫著「海濱鄒魯」的讀書種子,以及主盟吟唱和詠的詩歌傳統。 旁的不說,光從縣志的「藝文志」以及新近出版的「金門古典文獻探索」來看,民國以後傳統詩文的撰著者,幾乎都是金僑或者曾經旅外過的金門鄉親,如:李式矜「印山詩草」、王碧雲「井瀾痕詩文集」、李增仁「靜修室詩集」、林策勳「市隱六十壽言」、「海內外詩人唱酬什篇」、王觀漁「燕南行卷」、「金臺笠影集」、「岷江題襟集」、「百玉詩草」、張作梅「一霞瑣稿」,乃至晚近李朝啟「浯島詩文酬唱集」以及陳維藩「漢垣漫草詩集」……等,除了王觀漁、張作梅事功在臺,李朝啟在金,皆為旅外鄉僑。 這些身居海外或曾旅居海外的金僑,在民國初年到二十世紀中後葉,依然以中國傳統的詩歌,為其創作的主流,這個現象乍看之下,極為特殊!身處異邦,在文化極殊異的地域,卻用最傳統的中國方式創作,教任何人想都會覺得不可思議。不過這些金僑,卻用這樣的方式呈現他們的心聲。 這種現象的造成,自然有其內在與外在的因素,例如:這些金僑極大部分都還是舊學出身,其受學時期是浸染在傳統教育氛圍裡,用古文、古詩為工具,自屬可能;但是另一個可能更重要的原因,或許正是因為他們身處異邦,在他人籬下寄居,份屬少數,反而更重視自己的文化與傳統,因此在感情的投射,自易產生「月是故鄉明」之情緒,行為舉措也盡可能沿用舊有的生活模式與習慣,這也是身為少數者的自居之道。 這一切都是身居故鄉者所難以體會與想像的,「在家千日好,出門萬事難」,旅外鄉僑克苦功成背後的故事,而今再一次躍然目下,日前託人請新加坡鄉籍作家寒川先生(呂紀葆),攜來南洋華僑許允之先生「鍊石窩主人遺詩」一書,通覽一遍,益深信浯鄉海外有真音,而這樣的生命力,正因為該書的出版,而延續不絕。末了猶餘思不斷,金門的生命力在異鄉的展現,或許就是因為對自己傳統的堅持與維護,才創造了所謂的「金僑奇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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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金門四寶
什麼是「金門四寶」?學觀光或者對金門有些了解的人可能回答:「貢糖、菜刀、高粱酒、一條根」,但日前東森財經台「夢想街57號」節目給了新的註解,新「金門四寶」分別是:「土地、免稅、交通、酒」,身為金門人不可不知,而這四寶未來能產生什麼化學變化,更值得所有金門人持續關注! 某日晚間,睡前習慣性的轉動電視頻道,剛好遇到該台在討論「金門四寶」,身為金門人當然要好好聽一下,看他們怎麼看待金門的商機與未來前途,姑且不論其「台北觀點」是否完全正確,但該節目能特別為金門這原來被視為「經濟沙漠」的小島企劃半個小時的專題,顯見金門已非昔日「吳下阿蒙」,身為金門人的我自然與有榮焉。 說到土地概念股,相關個股包含在金門耕耘已久並已取得大批土地使用權的台開、泰偉等上市公司;而免稅財團自然首推在水頭碼頭率先卡位的昇恆昌;交通部分則屬立榮、復興、華信、遠東這四家擁有台金「黃金航線」的航空公司及兩岸小三通的船運、船務公司;而酒當然是以金酒公司為龍頭產業。 伴隨這些利多卻也衍生出諸多問題:金門地小,稍經炒作,地價、房價馬上翻了數倍,部分金門人在因土地買賣收進大把鈔票的同時,卻有更多的金門人、特別是年輕人,正因為買不起房子或者沈重的房貸壓力煩惱;「小三通」的全面開通,再加上陸客「自由行」、「一日遊」,國際性的入出境人數讓金門機場、碼頭設施備感壓力,做生意的金門人自然樂喊:「人潮就是錢潮」,但原本生活單純的金門人可就要為機票、船票傷透腦筋,隨時要向上天祈禱自己的旅程別遇上成團的過境旅客,以免讓自己陷入一票難求的窘境;大家再試想,因財團收購再加上囤積居奇心理所致,三五好友難得聚餐小酌,普通「柑仔店」竟然沒有一般「紅標」、「白標」平價高粱酒可賣,又是如何的煞風景! 再者,對股票市場有些概念的人應該知道利多總有出盡時候的道理,利多階段沒有掌握時機賺進鈔票的金門人,留守金門卻要承擔利空來襲、情勢逆轉的後果。財團與握有「四寶」資源的少數人賺走大把鈔票之後,不知是否有人想到,可能還有一大部分人因著經濟循環而「高處不勝寒」?年輕人勢必要面臨大時代轉變的浪潮沖擊,能否安然渡過尚在未定之天,那下一代又怎麼辦? 居安思危!金門受到高度重視與矚目固然是好事,但千萬不可忽視可能隨之而來的諸多問題。在積極招商為金門創造繁榮未來的同時,還應該全盤考量、祭出配套措施與政策,別讓大部分單純的金門人賠了「土地」又折「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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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與感謝
7月15日一早起床,母親說再過3天是祖父祭日,要我準備8碗菜拜拜,我心想正好趁機把一直無法淨空的冰箱清理一番,就掏出一大堆食物,煮熟蒸熱,打算犒賞愛犬,我餵食完畢後,就去晨泳1小時多,然後回到辦公廳處理公務,這之間因為兩件事,讓我心煩憂,記得在11點時,我突然心悸了一下,我撫平一下心口,心想應該沒事,就又繼續忙。 中午吃過午飯,又轉到學校,然後在3點30分到縣府第二會議室參加李局長主持的全國局處長會議協調會,會後,約6點15分,心想早上的心悶,就騎腳踏車環環島北路、後沙、安岐,古寧頭、湖下、鳳翔、富康回到家,已經是7點30分。 那傍晚,細雨微飄,騎車很是舒爽,速度沒有很快(事後張峰德兄來訪說他那天正巧在環島北路看到我騎車,但不是往常那種「拚」的速度,也覺得奇怪。) 回家,趁身體還有汗水不能洗澡,只好在家裡整理家務,等汗乾了,才大快朵頤媽煎得噴香的6尾小魚,因為魚腥,喝了2杯10cc的90年高粱老酒品嘗,然後到二樓臥房,兩腳伸直坐在木地板上看「夜市人生」,電視節目一向是我的睡覺催眠劑,沒兩下子我就躺到床上睡了。 半夜凌晨0點30分,我的胸口像被揪住般的疼痛驚醒過來,妻看我嘴唇慘白,急忙電話問高雄大女兒怎麼辦,建議我趕緊到山外醫院急診,本來我就怕到醫院,我說我要先排便,以免等會受到限制,排了半天妻一直催快點,只好下樓開車飛到山外,半路我又肚子鬧急,好不容易,約1點到急診部,我趕忙問護士小姐可以躺哪個床,告訴醫生護士說我很不舒服,醫生護士馬上替我量血壓、視診、聽診、觸診,叫我口含「耐得心」錠劑,照X光、心電圖、超音波等,照急救流程跑了一遍,然後告我說要緊急後送,我聽到「緊急後送」一詞,整個人嚇得挺起腰骨問醫生是誰要後送?然後,就攤平在床上,換成妻驚慌聯絡家人來醫院幫忙看顧,醫護人員也忙著聯繫台灣的直升機。 在急診室等待直昇機從台中飛來的時間,我告訴妻我的健保卡在寧中辦公桌的抽屜,她拿著我的鑰匙飛車去取,凌晨4點左右被告知飛機已到金門,急速離院到機場,4點20分從金門起飛,航程順利,6點10分直升機降落台北榮總的屋頂上,醫院的病床護士已在一旁等待,緊急下電梯,緊急幫我換穿病服,又緊急檢查一遍流程,然後建議我馬上動「心導管」手術,7點10分進病房,請盧澤民醫生操刀,8點15分完成,我側躺一旁,可以看到電腦螢幕上心臟的跳動,以及心導管經過血管深入心臟的動作,氣球擴張術一通,我下意識說出謝謝醫生,我的呼吸順暢了。 這次撿回一條小命,我衷心感謝急診時署立金門醫院的醫護人員正確診斷與聯繫後送,也感謝榮總盧澤民醫師團隊手術成功,感謝縣府楊機要秘書電請駐榮總洪素蕙小姐多次探望,感謝陳立委辦公室黃秀珍主任及張助理的協助,感謝許多長輩親朋師生好友到醫院到家裡到學校關懷探望,以及感謝眾多友朋電話慰問,叫我滿心感激感謝。 絕大多數的市井小民是很難理解金門醫療政策到底有哪些複雜的層面,老百姓只要一患病,就只盼望能夠快點醫好,把命救回來,都想爭取更多更快的搶救時間,大家都相信只要多一分鐘,活命的機會就會多一分,就像心肌梗塞這種急症,事後我躺在病床上讀了幾本粗淺的心臟書,有說它從發病伊始送到醫院救治的黃金時間是4小時,金門距離台灣那麼遠,當要病人或家屬寄望於茫茫的天空何時飛來直升機,那種心情是難以言喻的。 沒有經歷過這種「救命」的過程,是無法體認生命的可貴,當金門人有時很驕傲,因為可以享受到台灣許多縣市沒有的社會福利,但一遇到急重症,有時真的要哭天搶地,要跪下來請老天爺多加愛戀眷顧,要賭運氣能夠碰到醫技高明的醫生及時伸展慈心聖手,金門人有時會無奈的把「好運歹運」放在口頭說詞,講起來這是不幸,也是不甘願的。 因此,我衷心感謝那天所有急救醫謢人員,也感謝老天爺疼惜我把時間撥慢,讓我能夠平安飛到台北,手術成功,而我更矜憫曾經不幸的一些病患鄉親,但願未來的遺憾會越來越少。 出院以後,我閒話要我的孩子要去學那種可以救人的科,那才偉大,畢竟人生追求的價值,物質利益不是唯一的,我祈求老天讓我的孩子可以聽進去我的話,我告訴她們,別人栽培我們,我們就要感恩圖報,但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