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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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教師組織的公共責任
再過八天0就是投票日,金門縣教師會於11月21日邀請第五屆縣長候選人進行教育政見發表會,共有李沃士、楊榮祥、陳水在、吳成典(依教育政見發表順序)到場暢談教育政見。作為一個教師專業組織,本應善盡其社會責任,在此肯定金門縣教師會願意積極參與公共事務。 或云教師與教師組織不是應該專注於教育本務嗎?何必關心與教育無關的其他議題?基本上,這樣的看法至少涉及以下兩個層面,值得進一步討論。 首先,教育議題可能單獨存在嗎?或是教師應該關心教育以外的議題嗎? 可能有人會說,教育不是應該要中立?教師應專心教育事務就好,教師組織不應該在選舉時介入政治才是。這樣的講法等於把教育議題單獨切割,事實上,無論教育議題或是選舉都是公共事務,社會上也無所謂純然的教育議題,教育就像其他公共議題一樣,絕無可能不受政治運作之影響。試問:金門縣政府每年要編列多少教育預算?這些教育預算又要如何分配?甚至中央的教育政策要如何制訂?教科書該如何編寫?哪一項不是政治運作的結果? 至於有關教師只須專注教育工作就好的說法,其實也是存在已久的偏見,教育人員一樣是國家的公民,課堂上固然應善盡教師天職,課餘同樣享有憲法所保障之各項公民基本權利。職是,金門縣教師會作為一個具有工會性質的教師專業組織,在縣長選舉前,邀集各主要候選人暢談教育施政理念,不僅使得縣長候選人有機會認識金門縣教師會對相關教育政策的看法,透過此一平台,選民也可理解各候選人的教育政見為何?可不可行?實在是為地區的NGO參與公共事務,作了最好的示範。 其次,我們雖然支持金門縣教師會辦理教育政見發表會,但地區的教師同仁與組織,顯然不能僅僅以此為自滿。 應該看到,長期以來,地區的教育先進除了致力於學校教育外,在辛勤教學之餘,尚有不少教師同仁致力於田野考察工作、古蹟發掘與維護工作、觀光導覽工作,然而,也必須指出,無論是地區重大公共議題之討論、重要公共政策之形成,地區教育界之參與程度顯然都還有進一步提升之空間。 就以地區歷次大小選舉為例,選風敗壞至此,教育界何嘗沒有責任?學校不是封閉的城堡,教師當然也不該只是只會教書的教書匠,教師除了在校園培養孩子的民主法治素養外,各級學校的教育同仁以及金門縣教師會,尤應善盡知識份子與專業團體的公共責任。 本次的縣長候選人教育政見發表會只是個開始,未來金門縣教師會更應走出教室、走入社會,透過集體力量之集結,鼓動風潮,引領金門邁向真正的公民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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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相思﹐在童年
有人說,文學是記憶的安排跟處理,心理學大師佛洛伊德、神話學大師坎伯,也都不只一次地指出人的童年攸關個人未來的心理發展。我則曾經如此驗算:我在金門居住的十二年,隨著我年歲漸長而比例越小,然而,它的重要性卻一天大過一天。 我也曾問孩子,當小孩子很好吧?想不想再當一次小孩子?他點頭說是,羨慕地說當大雄真好,有哆啦A夢的道具,可以隨時回到過去。不管再如何喜愛,童年是無論如何再也回不去了,十月初回金門參加秋節活動,我卻再一次重溫過去。 我遇見三十年不見的童年玩伴吳建忠。三十年來,我第一次知道他讀完高中以後,才到台灣發展,目前落腳中壢。 按時間劃分,我的童年玩伴計有三人。一個是「阿龍」,我只知他的小名卻不知他的全名。昔果山社區營造總幹事巨貴枝正是他的大嫂。我跟巨提到這事時,她對這樣的巧合,也非常詫異。阿龍先我多年離開故鄉,後來在台灣見過一次。目前經營電子業,成就不凡。 再是吳成健。我們常在秋節過後,一起到軍營的垃圾堆翻找標示月餅口味的薄薄紙牌,舉凡伍仁火腿、雙黃豆沙等,單看標示,就讓人流口水。我們蒐集這些紙牌,是當作賭博的籌碼。除了紙牌,也找瓶蓋跟橡皮筋。 吳成健大我幾歲,離開故鄉後,吳建忠成為我的玩伴。我們一起抓蟬,拿彈弓射小鳥,最常一起到藍天戲院看電影。沒有大人攜帶,票務人員無法放行,於是,我們分作兩批,機警地跟在阿兵哥後頭進去,彷彿是阿兵哥攜帶入場的。多年後,我不禁想,票務人員豈能不知我們的把戲,但礙於規定,必須阻攔單獨進場的孩童,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通融放行了。 我們還爬上相思樹,猛力搖著樹幹,金龜蟲子掉滿地,我們在金龜蟲的腳上繫上繩子,掄起牠,宛如一只風箏。特別一提的是金龜蟲的屎奇臭無比,機警如我們,仍要不小心沾黏上手,洗再多肥皂,腐臭的氣味依然可聞。 童年的遊戲猶如一年四季,隨著季節變換,我們一遍一遍玩著,就把這些遊戲,深刻地鑿在最深、最甜的心版上,每一回憶,都滋味無窮。 不知道阿龍、吳成健、吳建忠還記得這些遊戲嗎?或者他們記得的遊戲,我卻遺忘了? 明明住在同一個村子,但三十年來,我跟兒時玩伴居然都只見過一次面,也不知下次見面,會不會又是三十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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築金門大學的夢─金技學院在臺設分校
金門辦大學,從未平坦過,一路荊棘,阻礙重重。幸有李金振校長和許多鄉親與師長的犧牲奉獻,至於旁觀如我,心有餘而力未足,只能偶發靈感,進獻一二言。今天,有大學欲到金門設分校,容我逆向思考,推介金門技術學院在臺灣設分校之淺見。 往好處想,金門在臺灣,最好是大臺北(未來可考慮在大陸或世界各地),設分校,有多重優勢。師資是其一,名師與某些學術專長之師資,原本無緣到金門任教,學生可就近候教。招生是其二,金技學院可能吸引更多更好的學生就讀。國際化是其三,在臺北設分校,使金門對外對全世界接觸與互動,將更便捷更機動。學生學習更多元化更有效是其四,離島金門有限的教育資源,可由在臺設分校獲得改善。 金技學院在臺設分校,也有層層的問題,待思考待解決。首先,金技學院在臺設分校,需當事者凝聚共識,再積極付諸實現。其次,果真付諸實行,經費應是關鍵,從土地到校舍到軟體,都需要財力奧援。再者,分校相關辦法之制訂,如規定學生至少在校本部就讀二年以上,接受金門島嶼文化與風俗的薰陶洗禮。還有,金技學院之教育宗旨與特色,設分校之時,有必要加以思考與釐清。 大學設分校,國內外不乏佳例。筆者留美之堪薩斯大學,除校本部外,還有兩個校區,其中之一是醫學院與醫學中心,位在本部五六十公里之外的堪薩斯城。國內大學院校,如銘傳大學之設分校於龜山與金門,實踐大學之設分校於高雄。大凡大學之設分校,各有其盤算與目的。或為興學理念之拓展,或為業務困境之突破。目前金門辦大學面臨的許多困境,其中一些,或可經由分校的設立,獲得適度的解決。當然,金技學院在臺設分校,要在現行教育法規允許下,思考與運行。另外,金技學院培養出來的學子,不因設分校,而失去了金門特有的氣質與學養。 金技學院在臺設分校,千頭萬緒,何不請金技學院先開個研討會或座談會,凝聚共識,再擬出具體辦法,按步去實現。金技學院在臺設分校,看金門校本部未來如何發展,可續設或僅視為階段性功能。 金技學院在臺設分校,不能說一定會為金門辦大學帶來多少突破或創舉,至少,是我們可以思考的選項,具有相當大的可行性。說不定是金門辦大學的一塊跳板,跳過眼前的瓶頸,甚至有朝一日跳入國際水準之大學。 相信:辦大學,要不分國界,要放眼全世界、全宇宙,去做思維、去做佈局。何況,金技學院在臺設分校,只是踏出校區的一小步而已。金技學院在臺設分校,是建築金門大學夢想的一塊磚或一根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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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談選舉
距十二月五日縣市長、縣市議員與鄉鎮長選舉日,大約只剩十來天,打開媒體全是各候選人的選舉訴求,各候選人無不卯足勁來左攻右打、抹黑造謠,卻可臉不紅氣不喘。這可比李宗吾的厚黑學,他藉曹操說:「寧我負人,毋人負我」,又藉劉備愛哭的厚臉皮來架構其厚黑學說。 我們的選民期待的是一場公平、公開、公正且乾淨的選舉,但是多少年了?我們金門依然是法務單位名列前茅的名單!當金門號稱是全國社會福利最佳的美名之時;卻在選舉上的賄聲賄影中,又不知抵銷了多少金門人的光榮? 政治是一條不歸路,為何說是不歸?因為嘗到權力的滋味,當候選人站在台上被選民高喊:「凍蒜!凍蒜!」時,那種不可一世的英雄氣概,猶如真的當選了;縱然真的當選了,上焉者,除了依法行政之外,還能有多少空間為民服務?下焉者,就假權力謀私利了,日後選民縱然後悔選錯人,想要罷免,光在技術上來談罷免就難了,因此選民與其日後來後悔,還不如選前睜亮眼,選對人。更要自問我是否也有私心與僥倖心理?否則,有怎樣的政治人物就有怎樣的選民,你能怪誰哪? 有人老問:「花那麼多錢來選舉,為了什麼?」答案還不是「名利」二字,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人死留名,至於是留下好名聲或壞名聲?就看他是否以名來換利,如果換的是公利,那就是為民服務,造福人民,這叫做政治家;至於以名來換利,換的是私利,這叫做政客,這種政客大到像陳水扁總統,小到可以是一名違法亂紀的公僕,這些政客徒留罵名之外,就是海角藏了好幾百億的新台幣,偷光了選民的付託。 蔣經國先生是備受國人肯定的好總統,其原因是透過清廉效能而又能大公無私的做到為民服務。經國先生時代的李國鼎、趙耀東、孫運璿等人無不是清廉自持、犧牲奉獻,也才能在那個貧乏的時代,重建台灣的黃金十年,成為東亞四小龍之首。但是,在台灣之父的李登輝時代及台灣之子的陳水扁執政以後的台灣,台灣經濟由東亞四小龍之首變成東協十國之末,這些都是政客們操弄權力,口中喊出「一切為了愛台灣」,結果是「一切為了愛新台幣」,將公權力換成私利的結果,連大陸人民都相信台灣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 金門選舉,規模比台灣小得多,因此想登政治龍門的人反而多得多,原因是投資報酬率高,大家都可以以小搏大,花點小錢,來打打知名度,萬一選上,豈不立刻變成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至於是否有心為民服務,成為一位政治家,只有天知道。請鄉親珍重人格與選票,就在一堆蘋果中選出一棵比較好的出來,不為了蘋果,而是為了你的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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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說西藏
二十一世紀已經是所謂後殖民時代,但帝國的殖民主義並未在地球上禁絕,而是以巴勒斯坦學者薩依德(Edward Said)所謂文化帝國主義的方式行殖民之實,或者以市場經濟全球化的手法讓民族和本土的特色消逝無蹤,西藏就是一個例子。 從十九世紀以來,西方帝國主義就一直覬覦西藏這塊土地,英國皇家學會透過它在遠東如上海、香港和印度新德里的分會對西藏進行了深入的研究,作為殖民西藏的準備,中國也從未停止對西藏這歷史屬地的羈縻,更不可能眼睜睜看它落入西方列強之手。 回顧西藏歷史,藏族社會在西元前三世紀時開始建立第一個王國,西元七世紀時西藏雄主松贊干布遷都拉薩,統一西藏高原,建立強盛的吐蕃王朝。唐穆宗長慶三年(823年)唐蕃會盟和解後不久,吐蕃內部分裂,展開長年混戰,南北宋的十一、二世紀,藏傳佛教也衍生為許多不同派別,直到元世祖統一中國(1279年),以佛教法王八思巴為國師,並命其返回西藏,擔任首度行政官員本欽,確立了政教合一的統治方式。清朝初年,五世達賴喇嘛和五世班禪喇嘛先後受順治和康熙皇帝的封號,確立了達賴統治拉薩等前藏、班禪統治日喀則等後藏地區,也成了後來達賴和班禪互相承認轉世,輪流為藏傳佛教領袖的基礎。 1959年西藏動亂,達賴喇嘛亡走海外,中共解散西藏政府,並在1959年9月正式成立西藏自治區。然而自治區徒有其名,1966年文革以來,西藏的信仰和文化受到各種形式的破壞和壓制,中共更以援藏之名行漢化移民之實,今天藏區漢人估計已超過藏民總數,藏人被迫接受漢人的傳統節日如春節、中秋、端午,而藏曆新年和宗教節日只成商業旅遊中的裝飾。2006年青藏鐵路通車,從北京、上海、廣州、西寧、蘭州的旅客可以直達拉薩,把這個藏人政教的中心變成一個旅遊熱點,市場經濟的庸俗城市。 西藏今天的問題當然是千頭萬緒,這些問題我們不難從許多藏學學者如美國的哥德斯坦(Melvyn Goldsteill)的著作中索解,如《現代西藏史》、《雪獅與龍:中國、西藏與達賴喇嘛》,另外藏人作家唯色的書如《聽說西藏》、《劫殺》、《看不見的西藏》,唯色的丈夫王力雄的《天葬》等,也都讓我們了解西藏被殖民命運的悲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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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草香鳥鳴唱醒的島
在生命旅程中,島的意象一直貫穿我的神經及血脈,不管那是疼痛或是喜樂的滋味,我都得完全承堪忍耐、細細品味,每次走過一座島,留下一點個人抒懷時,我都會想像自己是島嶼上某一棵樹的一個鳥巢裡孵化出來的一隻雛燕,不管怎麼高飛遠颺,我終是會看見心裡的一座島,那來自原鄉的記憶,完全不受候鳥、留鳥的分類區別,因為天空就是翅膀,只要心存在想飛的意念,那翅膀滑翔而過的天空,就是家鄉、也是異鄉,因為它是可以生生世世重疊,並且延伸出來各種似曾相識的記憶的。 我對島嶼的感情,後來延伸成我對生命的一份期許,當有人進駐我的內心,一座島遂產生如詩的意象,最近醒在崇明島的一個早晨,對我而言也是展開新生活的一個日子,那陣陣青草香把一個夜晚的美麗初度,延伸成一個世紀的美好儲存,清晨,薄霧悄悄貼上玻璃窗時,我打開筆電寫內心的悸動,聲聲鳥鳴也湊近窗前應和,那時我的思緒自然也銜接上家鄉,稍早之前,在初醒的片刻,我明明聽見清脆的鳥鳴,卻捨不得真正醒轉,我想讓夜的溫存停留久一點,讓美麗與淡淡的哀愁吸多一點水霧,釀造一種微妙的互動,讓青草香的夜,與鳥鳴唱醒的一座島,彼此更緊密的聯結,在那一刻,它們都長出了翅膀,卻都不想飛,只想擁抱更多的美。 就這樣,我飛翔在島嶼的上空,持續撲拍想像的翅膀。那天空極處是一個強力吸盤,背後佈滿錯綜的道路,每一條路都彼此相通卻又分生歧路,那裡沒有捷徑或退路,只能勇往直前經歷一切滋味,那行進路程中的歡喜、哀傷、掙扎、困惑、體悟,最後匯集成另一雙更強而有力的翅膀,我和它彼相依共振,互勉要飛得更高更遠。 那一刻,我可以感應無翅而飛的境界,也能包容無翅也想飛的種子,在我的心裡紮根。然後我腦中閃過一個清晰的解讀:我的生命大概帶著某種必須完成的使命,那是被圈選的一種命定,我終是無法逃脫的……這些透過觀照而獲得的一切,在這階段完全不適合解讀,只能順流而行,順勢而飛。因此,我開始醞釀「掇拾美感」的書寫,在心裡定格一些瞬間捕捉到的震懾,因為那些純真而動人的片刻,也都在翩翩飛翔。而我也被無限大的時間帶著不停的旋轉飛舞,那是我的身體融入宇宙之中,一再找尋熟悉的青草香、鳥鳴婉囀清唱,一座島也跟著旋轉飛入過去,再飛舞向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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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蕾的鄉愁
鄉愁是一種關於記憶的感覺結構;有時很抽象,有時又很具象;有時很複雜,有時又很簡單。飲食,有時就是鄉愁的所在。也有人誇張地說,吃喝是文化中最難被同化的部分,特別是兒提時期養成的慣性。 來金門生活、工作多年,不常返回台北爸媽的家。雖說想家,但腦中卻是浮現媽媽熬煮的蓮藕排骨湯的味道,那鬆軟綿密的藕片及溫潤清甜的湯汁召喚出遊子對家的記憶。偶爾到台灣本島出差時,我也會找尋彰化肉圓、米粉湯,外加一盤肝連肉或油豆腐。這些味覺的記憶是來自台北松山饒河街夜市的攤子。跟著大人們遊逛熱氣裊裊上升、人聲鼎沸的夜市小攤,可是屬於我的童年節慶呢! 赴美訪問一段時間,找出好吃的華人料理成了生活的一種小小寄託。哈佛所在的波士頓劍橋鎮其實有不少的中式餐廳,燕京的麻婆豆腐、常熟的醬爆牛肉、風味亭的木須炒麵、木蘭的排骨飯等都是不錯的選擇。嚴格來說,這些給洋人吃的中華料理並不那麼道地或美味,但想想這可是遠離亞洲數萬里的城市,能燒出這樣的風味,已不能苛求。況且本地的朋友說,吃點家鄉風味有助於調整時差。這個理由讓初來乍到的我有了正當的藉口常到這些地方。 波士頓東南邊有個名叫昆西的小鎮,因環境優美、地產不貴使得愈來愈多華人搬出城內的中國城而聚居於此。昆西鎮有家本地規模最大的華人超市---金門超市,是香港人開的,裡面有台、港、中國、日本、韓國、越南、泰國、星馬等地的食物,廣受亞洲人的歡迎。留學生帶著我開了四、五十分鐘的車,就是為了買點台灣的拉麵、罐頭、水餃及可微波的便當。看來,我不但離不開金門,在地球另一端的異鄉更需要「金門」。 哈佛校園內還有兩輛餐車,一輛賣西式三明治、披薩及咖啡,一輛賣中式便當。賣中式便當的老闆是個華裔美國人,操著一口流利的英語,但脖子掛著粗重的金鍊子、手臂刺著龍鳳的樣子,不開口的話像極了台北、香港或廣州的小販。我喜歡買油豆腐牛肉燴飯便當,六塊美金一盒,讓我想起家鄉的一切。 味蕾中的鄉愁,是那麼私密、無法分享,但濃烈且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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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不貓有關係
陽光朗朗的午後,花貓微瞇著眼,就著細瞳睥睨著穿過小巷的所有生物,低調的宣告主權,經過它地盤的所有物種,都要經過一番的審度,和善者報以哈欠大嘴回應,有危迫感者,則閃身避之,絲毫不猶豫。夜幕輕攏,偶有被同類驚擾的貓群發出不平之鳴,或者成群巡視各家屋頂,輕越而過的腳步聲伴著蟲鳴唧唧,這是家居生活平凡的光景。由於現居房舍的四周皆是傳統四合院落,小巷環繞,人居少,很典型的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這樣清幽的環境,成了貓兒安居樂活的最佳地點,一向愛貓的我,也樂得推門開窗便有一張可愛的貓臉以對。 之所以愛貓,是因為貓的獨特個性,來去自由本心,貓通常被形容成帶有神秘性格、不易馴服的女子,有時覺得自己也潛在著貓的性格,並不是因為神秘濃厚,相反的,我是個簡單到一眼看穿的人,形容自己有點「貓」,是因為一直刻意保留個性上單純的本質、小小堅持與對傳統成規無傷大雅的叛逆。 偶見日本作家山本直人所著「貓型員工時代」,挑起了我的好奇心。相較於意指高度忠誠的「狗型員工」,「貓型員工」的特徵是:與其捨己奉公,寧願珍重自我;雖然討厭汲汲營營,一旦碰上該做的事還是會努力完成;透過能力所及的事來磨練本領;與了不起的目標相比,認為每天過得幸福比較重要;覺得跟大家一樣是件棘手的事、認為爆發力比續航力更重要等。 綜言之,所謂「貓型員工」即是視忠誠度與升遷於度外,追求個人夢想與幸福,在工作上盡心表現卻只求自我能力「升等」的現代年輕人,「貓型員工」大大顛覆了一般人對傳統員工的認知。 誠如作者所言,此類員工越來越多,企業需自我調適以因應員工性質結構的轉型。相信對於汲汲營營、焚膏繼晷、幾十年「苦過來的」主管階級,恐難以接受如此轉變,但既是時勢所趨,便不能一昧加以排斥,畢竟他們所具有的熱情與創意是謹守本分、兢兢業業的職員所缺乏的,也有程度差異,應取長補短、擺對位置自能發揮最大效益;而「貓型員工」處於經濟景氣低落之時,應在公司需求與個人夢想間取得平衡,盡量避免將公司當「練功坊」與「跳台」,相信沒有公司願意耗費時間與資本培養高流動性的員工,可別淪落到「夢想未竟先被裁」的悽慘境地。 至於我,處於傳統世代與新人類中間的夾心,我是「貓狗合體」型,在夢想、幸福與工作間拚搏。 (稿費全數捐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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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策略家世紀桃花源
自從達爾文「物競天擇」開啟演化論基調後,由生物學到社會學,說明著這世界永遠是個戰場,即使是崇尚和平的人類亦無可避免,特別是當前「國際競爭力」決定一國一地未來發展,任何一個國家的企業或產業,若是追不上時代,終究必接受「適者生存」殘酷法則而從市場舞台中消失。 古代戰爭強調鬥智不鬥力,勝之於無形,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智勇雙全的軍師更是可遇不可求,現在各種競爭形態千變萬化,勝敗常取決於是否謀略得宜,合乎時代趨勢。商戰與市場行銷不僅如此,相對於短兵相接的戰場,更須有精細思維與嚴謹策略,推銷產品若再用阿嬤沿街賣油條的土方法,業績肯定是不會太理想的。 數十年前戰地金門處處兵營林立時,阿兵哥為商家帶來可觀銷售量,十足購買力讓「軍民一家」增添許多佳話。隨著國防政策調整,駐地兵源漸漸銳減後,市場蕭條導致金門甘仔店一間間停業,隨著7-11便利商店的引進,讓周邊甘仔店業績相繼下滑。如何讓傳統市場再造生機,成為許多民間業者的期盼,也是公部門極為關切的問題。 當金門傳統市場飽受現代潮流影響時,台灣產業也面臨全球景氣蕭條牽連,並歷經各種競爭陣痛,亟待脫胎換骨,因此,各縣市政府都爭相以發展觀光產業來帶動地區繁榮。當我們亟盼藉由觀光產業來重現金門市場活力時,依然受到現實的考驗,某些因素一直左右著觀光產業的發展,外有國際趨勢與兩岸環境變化莫測,內為雄厚文化底蘊能量逐年耗損,致使訪金人潮始終若隱若現。 金門因地理環境特殊,歷代先民由這島嶼進進出出,從十九世紀至今,廣泛移民潮更讓金門成為僑鄉,缺乏天然資源,土地狹小貧瘠,消費人潮不再,豐富「文化底蘊」終有消磨殆盡之日,諸多因素顯示著老天有意考驗金門,巧的是,當金門某些東西深感不足時,金酒又為金門帶來雄厚財源,顯然金門並沒有被遺棄,而大家豈能自棄? 金門因為有金雞母而成為幸福城市,快樂指數領先許多縣市,然而,「危機也是轉機」,「不知轉機就有危機」,產業需要文化包裝,文化卻是生活的指標,而人才為產業之本,教育乃百年大計,地區發展產業,當避免消耗文化底蘊腳步超越開創生活能量速度,文化與教育都是豐厚島嶼競爭力的兩大基石,須以深化庶民生活內涵為優先,過度為產業背書未免太沉重。 經濟不景氣中,亦有賺錢的行業,金酒必然也將面對著競爭壓力,謀略是種返璞歸真,可讓產業在山窮水盡時,收柳暗花明之效,藍海策略讓競爭過程精彩萬分,另類思考可收意想不到之效。當下各地銀髮族莫不嚮往島鄉優雅生活,金門當借重先民豐富移民經驗,以逆向思考,預售移民絲路回程票,讓一波波連鎖移民浪潮,帶領著各地銀髮族定居金門,原鄉金門即可為數位時代武陵歸人心中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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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情與風俗壓力
金門的人情味似酒濃,但烈如醇酒的人情一旦走味,形成的壓力經常令人難以消受。 最近與好友交談,聽聞一事:兩位剛從大學畢業的女生,因仰慕金門純樸民風,選擇來此任教。初到此地,村人知道她們來自台灣,總是熱情招呼,讓她們頗感身為老師的尊榮,並深為此地濃厚的人情味所陶醉。她們也落落大方,與村人保持密切互動,學生家有「熱鬧喜事」邀約,都欣然赴會。但因次數頻繁,漸漸地,她們招架不住了。一方面是因美食佳餚有礙窈窕;另方面,每次為阻擋輪番上陣的勸酒攻勢,總要費盡唇舌甚至傷感情。而這類應酬也佔用她們不少時間,尤其是收到紅帖時,更須為送禮傷腦筋。後來,她們只好採取「冷處理」策略,一概回絕這類酬酢活動,因此引起一些家長不諒解與造成彼此不快。最後她們因為受不了利劍般的冷言冷語,乃告別金門,請調回臺。 不知道是否是這兩位年輕女教師涉世未深,在處理應酬事務上不夠老練?或是鄉人的禮數太過,有禮無節,以致不歡而散。 有人說,金門因較缺乏娛樂場所,宴飲酬酢乃成為一種重要的消遣。一些婚喪喜慶、民俗節日、職場升遷、故舊聯誼的宴請活動,人們都可以把它張羅得規模盛大。於是中元普渡不一定是在農曆七月十五日,各村里輪流做莊,今天你到我家來,明天我到你家去;無論是後浦或舊金城城隍爺生日,還是各村神廟宗祠奠安,宴請當然是免不了的,上回你吃人家一頓,輪到你們村做醮,你好意思不擺桌?既然這已經發展成為一種風尚,你原本不喜歡應酬,也得設法修正自己,否則便是矯情;即便是阮囊羞澀,也要適時做做場面,否則何以立身? 這股「好客風」除了在人際關係上發揮光大,也擴大到對鬼神的孝敬上。常聽鄉人抱怨,現在年節要拜的地方有增無減,節前大肆採買,準備牲禮蔬果,當天一早,祭拜祖先地基祖,等村前村後各路神明拜完,已過下午時分。而這些塞滿冰箱,堆滿案頭的雞鴨魚肉,接連幾天吃不完,有的只好變成餿水倒掉。平日儉省的鄉人,為了因應風俗,每年花在拜拜上的金錢相當可觀。 每次回鄉返台,母親總要塞幾包餅干叫我帶回,說這是某某兒子訂婚送的。以前只聽聞女方訂婚時才送囍餅,曾幾何時,男方訂婚也要送餅?朋友說:「現在大家都嘛這樣」。當一人開風氣之先,博得讚賞後,下回便有人跟進,儘管受者並不實惠,但大家已習以為常。到底這是人情泛濫所致,還是媚俗文化特別容易在此地生根?這樣的人情壓力,難怪外來者會水土不服。 社會學家指出,人類在基本滿足物質需求後,便會朝向精神文明方向發展,藝術於焉產生。今天鄉人的物質生活早已達到相當高的水平,但在精神生活似乎感覺不出有太多的突破。期待有識之士能引領風騷,以共創精緻的文化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