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
傳神寫影只因注視美
「心如工畫師,能畫諸世間,五蘊悉從生,無法而不造」。三月底的美術節前後,金門縣美術學會,依例推出全縣美術大展,展出作品編印成冊,今年已是第28集畫冊出版。多年來大家努力創作,質與量都有顯著增長。展前,金門美術先驅李錫奇大師仙逝了,我們無限的哀思,就以這一集畫冊,代表金門美術界,作為對李大師的致敬! 繪畫是屬於八大藝術(文學、建築、音樂、戲劇、繪畫、舞蹈、電影、雕塑)其中的一項。而視覺藝術的美術,也不僅僅只有繪畫一項而已,美術還包括設計、雕塑、陶藝、攝影、工藝等,項目繁雜。很多的美展都偏重於繪畫,繪畫又分國畫、西畫。國畫水墨再加上書法、篆刻;西畫分油畫、水彩、粉彩、素描、版畫、裝置藝術、行動藝術等。針對每一種媒材的特性,依個人專長,衍生出獨特性的美感。視覺藝術以視覺感官為基礎,透過視覺,創作者藉由具象的、抽象的形體,創造作品,來傳達個人美的情感與理念。 所以美術學會要掌握的項目太繁多了,雖然金門在臺金的美術人口也很多,但金門沒有美術的專業科系培植人才,金門也沒有專屬的美術館展場,所以展出的效果還是有落差。全縣美展重在大家參與,今年美術作品參展踴躍,並不敢作嚴格審查,只是在有不妥的地方,稍作調整一下而已,才不會失之浮濫。希望大家繼續努力創作,畫冊的內容水平,才不至於參差不齊!希望能維護金門的這塊金字招牌! 曲直難分,欲分曲直多曲直;是非莫辨,不辨是非少是非。畫味意境濃,鄉心夜雨多,每一年只須創作一件好作品送展,何難之有?杖頭春麴酒,馬背夕陽山,不要每喝都要成酩酊,多留點時間看景看海,去寫你胸中逸氣!眉聚山川之秀,胸藏天地之機。作中學,苦中作樂,大筆大筆畫下去就對了!毀譽不動,哀樂不生。 隨著藝術的創作,最後要塑造出一個藝術形象,是每個人的唯一,我們稱之為「風格」,當風格在你的創作中生根,就是生成一個大家的風格!雖然剛開始,學習名家、臨摹名作,是普遍學習的手段,是不能當作原創作品來發表。更不能一輩子追隨名師,囿於門戶之見,死忠一門一派的風格,造就一股習氣,並不具有藝術創作的獨特性! 緘口於是非之場,融心於色空之境,蒼天無語,大地有聲。如若晨鐘,擊破長夜精省眠;恰似暮鼓,擊覺昏衢疏冥昧。提到畫外之功,畫技之外,要有不一而足的涉獵。由匠入家,而要立志當大家,不能只當名家。路是漫漫長遠的,不要只剛學會畫幾筆,就自滿自傲起來。勤學苦練多冥想,取法乎上,自我風格的建立,才是硬道理!藝術的創作,是生命的投入,創作是孤單寂寞的生涯,繪畫的執著,點燃美學的熱情!
-
回憶打著大大的糖果結
有一天回淡水家,看到電視座底下,多出一條線。孩子費神地,把PS2遊戲機帶回家,還接上線。PS2停留在「2」,沒有提升為「3」或「4」,是我認為遊戲的年紀已經過了。 孩子其實已經不小,去年十二月上旬與我一起發表《回憶打著大大的糖果結-給孩子的情書》。很久沒看到孩子、以及第一次見他的,都訝異他都過二十了。因為在書裡,他是小孩,能否在下課後,能吃幾顆糖,還很在意的年紀。 如何判斷孩子長大了?我的「近身觀察」,找到一個證據,那在於不斷回溯「小時候」,尤在家族聚會,親友偕他們的孩子與會,或三、五歲,或七、八歲,任何的年歲都像釣餌,吸引我一針一線,勾勒孩子的小時候。聚會時,可愛的娃兒都是焦點,孩子且會跟我品評,誰家的孩子帥、誰家的又乖一點。當有能力看到每一個孩子的不同,意味孩子距離他們更遠了。 孩子不聽話時,大人慣常以「長大後」等鼓勵,記得孩子曾經抗議,「我不要長大,我要長小。」這麼多年過去,長大、長小以及變老,都不是人可以做主的,但人間有情,我們賦予時間臉色,日子便有紅、有白,有時候還非常情緒,比如四月四日台灣「兒童節」,以往,它只紀念不放假,而今,我們早不兒童了,反倒都放「兒童節」。 四月四日的隔天是清明節,我老覺得這兩個日期,表情差異大,剛剛天真爛漫,一會兒又得慎終追遠,尤其當蔣介石在這一天過世。一個流傳已久的祕密。是蔣介石壓根兒不是四月五日過世,是故意選在清明節,民間祭祀先祖時,跟著懷念蔣介石。 所有人造的政治時間,最後都會被政治打敗,所以啊,蔣介石在當下已經走得老遠了。 兩岸兒童節各有日期,台灣是四月四日,大陸則是六月一日。一九二五年八月,來自五十四個國家的愛護兒童代表,聚集瑞士日內瓦,舉行「兒童幸福國際大會」,通過「日內瓦保障兒童宣言」,側重兒童福利。一九四九年,國際民主婦女聯合會在莫斯科,哀悼一九四二年,德國法西斯槍殺捷克利迪策村百來位少年和所有嬰孩,訂六月一日為兒童節,強調反帝國主義,並延伸兒童的意義,代表社會的改革力量。 關於這一天的模樣,時間本身都沒有異議,有意見的是人,以及過著時間的我們。兒童節放假了。這一天我們不再「兒童」,但各有線索,找到我們還是兒童的時候 從電視機底座,多出來的那一條線,像是孩子兒童節的延伸。有多少次,孩子想方設法,讓我允他Wii或PS2遊戲,讓他與虛構人物,以液晶面板為戰場,大幅廝殺。在老家,我們玩騎馬打仗,魁梧者當馬、瘦弱者當騎士,跟村裡的玩伴比拚。《糖果結》發表會第二階段,是讓照片說話了,我真找了張騎馬打仗,坐在我肩頭的孩子,笑得無比快樂。 我是故意找出那張照片,在一個我再也扛不動孩子的這一天。
-
得與失
前幾天早上,正要上班時,才發現隨身攜帶的皮夾不見了,急著翻箱倒櫃,搜過所有衣服的口袋,仍不見其蹤影,仔細回想就是在前一晚在麵攤買碗麵,付錢時掉的,一時極為懊惱,皮夾裡放著身分證健保卡重要證件,再加上提款卡信用卡,這下麻煩大了,除了趕緊向銀行辦遺失停卡外,還得親自跑戶政事務所,重新辦理身分證和健保卡,巧的是兩天後,我就要回金門,已用遠航優惠交通卡,訂了機票、卡不見了,到松山機場登機劃位時,就得重新辦理退票再買,想起來真是折騰人啊!所幸熱心的同鄉會得知後,很快補送了一張卡給我,感謝黃清祥理事的協助,適時幫我解決了窘境。 我們在生活中,常常會因為一時的大意疏失,給自己及家人朋友,帶來很大的困擾,或讓自己陷入難以出脫的險境。年紀大的長者,把隨身物品遺失,是常見的事,有位鄰居告訴我,他太太上午去買菜,回到家,把肉拿出來,丟在垃圾桶,然後把裝肉的袋子放進冰箱,晚上做菜時卻找不到,第二天倒垃圾時,才發現肉在裡頭,其實她年紀也不大,才六十歲而已,於是我就拿這故事當理由,原諒了自己,畢竟我還長了她好幾歲嘛!不再苛責自己,哈哈!晚上就很好睡了! 人的一生短短幾十寒暑,但每個人一路走來,都必須經過無數的風雨波折,又為了計較、比較成敗而患得患失,惶惶不可終日,總是隨著自己的慾念和外在的誘惑,去配合演出一場場相同輪迴的戲,時而主角,時而配角,忽上忽下,悲喜不由己,直到樂停鼓歇,曲終人散後,再任由他人去評價。 宋朝,范仲淹《岳陽樓記》的千古名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道出了如何安心定志的人生最高價值和品德修養的方法,原意應是「不要以物質的得到而喜悅,因失去而悲傷,不以財富的多少而炫耀自己的力量,不以金錢的拚搏而迷失人生的方向,人生固然需要一定的物質基礎,但精神上的恬淡自在,才是生活最高的境界,不計較,不比較,不患得患失,得到時,心裡平靜,用感恩的心去惜福,失去時,處之泰然,用知足無常心態去對待,得不喜,失不憂,有也好,無也罷,只要我們每天積極去工作,誠心對待人,至於結果就順其自然,你會發現「順其自然,思想的豐富,知識的獲得,精神的提升,才是人生的高級享受」,人生唯有不拘於物,不困於時,方能更加快樂。
-
我的旅行
俗話說:「人生就是來走一遭。」因此,有機會四處走走,到處看看,總是好的。我的個性喜歡到處走走看看,妻則不喜歡旅途舟車勞頓,喜歡自在規律生活。大概幾年前,我開始了返台順道遊,獨自跟團旅行。跟團可以不必費心訂機票、旅館,也無須對目的地深入做功課。又跟了團才知道旅費還可以信用卡分期付款,無需利息,甚至可分成多期繳款。 大抵參加旅行團的成員都是成雙成對,有夫婦、有朋友、有親屬。甚至有小公司老闆犒賞員工的群組;就遇過有公司十人組團參加,用餐要求成一桌,這樣的群組旅遊其樂也融融。像我這種單槍匹馬跟團的倒是少見。曾經有旅行社沒加價給我全程獨享一個房間的,但通常被安排與領隊同一室。因此,讓我深入了解領隊的辛勞專業與盡責。據我觀察,領隊不論到過國外唸書或是自學,大抵英語都不錯。有領隊中英文俱佳,在翻譯當地外籍導遊的英語介紹,文情兼備的即時口譯,讓人打從心裡讚賞。有領隊每晚忙著分享器充電,讓團員在遊覽車上有網路可用。有領隊一路幫團員拍照,結束時,製成影音檔供團員下載,讓大伙兒留下難忘時光。 對於旅遊目的地,每個人不盡相同。對我來說,東方的旅遊景點較熟悉,早年就去過新加坡、泰國、香港、馬來西亞,後來又去了大陸及日本。近些年,居住地盡是大山大水的自然景觀,因此,像北歐、阿拉斯加這些地理環境較相似的景點就暫時割捨。昔日,歐洲僅到過幾個地方,為了多認識西方核心文化與人文、建築、藝術、工藝……等,這期間以歐洲為旅遊重心。 當然,獨自跟團也有孤單的時刻,但若處理得當反而是旅途的亮點。通常這種情況發生在旅行團沒安排活動的自由時間。這時人人成群結伴,不然,就是領隊帶著一大票人去採購,買名牌包旅行箱或衣物。你若不想買東西,就只好獨自行動。因此,每當出發前行程表有自由活動時間,就格外留意,事先做些功課,看有哪些活動可安排,不讓自己有孤寂感。譬如:在布拉格的自由活動,就到慕夏美術館參觀,除了實際觀賞慕夏畫作真跡,問路找路也是一種旅遊經驗。在威尼斯,搭過貢多拉(Gondola),一種狹長的平底船後。自由活動就決定再沿著窄巷水道走一遍,一面走一面拍攝沿途運河景觀。在慕尼黑,特地前往達豪集中營參觀,除了解集中營的狀況,也體驗了當地地鐵。這些額外安排的活動,往往成了旅遊深刻記憶。 旅行除了有手機可拍照,通常,我會多帶一台單眼相機,雖然增加不少重量,不過,很值得。這部相機像是一路上的玩具,見到喜歡的景物便可即刻按下快門。就以最近伊比利半島旅行來說,當車子快速奔馳於高速公路上,一路所見盡是橄欖樹。回頭一看,全車旅客幾乎睡得東倒西歪。這時,正是我享受按下快門的快樂時光。雖說車外是一成不變的橄欖樹,但背景的轉換,有時地中海岸、有時連綿山巒、有時綠色山坡……,不一樣的襯托造就了不一樣的美景。再加上藍色的天空多變的雲彩,隨處所見橄欖樹都有值得攝取的鏡頭。又想起一回在瑞士,遊覽車於山壁山谷間不斷盤旋而上,一座高山後又是一座高山,一個峭壁後又是一個峭壁,讓我仰著頭,拍得不亦樂乎。旅遊不僅僅是景點的觀賞,過程同樣值得把握。 雖然跟團無法像自助旅行可以自己安排行程及對旅遊地做深入互動。不過,可得到一個鳥瞰式了解且對當地風土民情有些認識,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
藝文四皓
今年元宵節次日下午,我在台灣北海岸偶遇李奇茂老師,他由妻女陪同去看海、觀浪與吹海風。我趨前問候與致意,他再次跟我提起金門應有一棟代表性的建物,我聽了心有戚戚焉。 幾年前他應邀到金門參加藝文活動,我們在文化園區相逢,他當時就跟我提起,金門應建一座以金門高粱酒造型的地標,以增加金門觀光的能見度。如果以旅館來設計,上面是旋轉餐廳,可以俯瞰金廈海域,相信是很有賣點的。 戰地政務時代,莒光樓代表金門的戰鬥精神,郵總屢次發行郵票,然而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那麼什麼可以代表時下金門的象徵呢?李奇茂老師幫我們想出了高粱酒造型的地景,提供了創意的想像空間。 詩人洛夫要從溫哥華回流的時候,有一連串的溫馨送別活動,這是華人社會僅見的;如音樂會、演講與座談會接二連三。西門菲斯大學舉辦的國際座談會,還邀請了報導文學作家楊樹清遠道來參加,我剛好探親而躬逢其盛,因此首次造訪了洛夫的雪樓。 我跟洛老結緣並不深,幾年前他重回太武山武揚坑道,這是他寫成名作《石室之死亡》的地方,我剛好也碰上了。然而時光無情,發現坑道已經荒廢,詩人緬懷之旅,只能說空留回憶了。 另一位詩人鄭愁予老師,在金門不斷有機會相遇,他時任金大的講座教授,在許多吃飯的場合會碰到,因以酒為媒,知道他是性情中人。那時我忝任金門書院的理事長,書畫家姜一涵與攝影大師柯錫杰到訪,他倆都是鄭愁予老師的舊友,我在他們酬酢的時候,常附驥尾而沾餘光了。 鄭老師是鄭成功的苗裔,早就落籍金門,對金門用情至深,寫了許多跟金門有關的詩作名篇。金大創校校長李金振一直在推動成立「鄭愁予文學館」,我也打邊鼓,還一同去見了當時的縣長陳福海。 洛夫在金門當過兵,又是金門的女婿,許多金門的詩篇也都傳誦。洛夫回流之前,也傳說有人要在山外成立「洛夫文學館」,此事後來沒有下文,也沒聽見有人再提起。 他們兩位都是跟金門淵源極深的人,都是熱愛金門而以詩聞名於海內外,望重士林,可說詩壇大老、一代之瑰寶了。李金振校長有見及此,為鄭愁予文學館奔走,用了很多力量,也找了議員提案,但是至今沒有進一步的消息;至於洛夫文學館,更是不好說了。為金門留下藝文風景,還得端賴有心人。 閩台三傑之一的書畫家鄭善禧老師應金門書院之邀來演講,我們帶他到北山紅土斷崖與馬山等地素描,後來他又應高足、時任文化局長呂坤和之請,深入大膽島與烈嶼作畫,完成了二三十幅戰地風情的彩墨,是他晚年別創一格的作品。 他跟金門結緣很深,小時在故鄉石碼把玩金門的白海土、泥塑玩偶,受到了藝術啟蒙,因此對金門情有獨鍾。他覺得金門最像他的故鄉石碼,他有家歸不得,只有從金門寄寓思鄉的情懷。 他在鶯歌的台華窯有瓷畫與文創產品,有一天他跟我說金門陶瓷廠可以發展文創產業,他願意授權,幫助陶瓷廠的經營發展。然而我覺得陶瓷廠要先有一位創意總監才行。 這四位大師級的人物有如商山四皓,都是兩岸分裂、百年難得與金門一遇的人才,他們日思夜想,都想方設法書寫、繪事金門要回饋金門,李奇茂老師還在金大成立美術館。李奇茂與洛夫已歸道山了,哲人已遠,令人長懷去思。 他們都想為金門做些甚麼?試問我們金門能為他們做些甚麼?
-
冬遊汶萊:淡妝下的驚艷
今年一月,好友邀約,參加旅行團遊了汶萊五日。汶萊的冬,少了噬人的熱氣,多了幾許清涼意,頗適合旅遊。一再告訴自己,絕不能用各國名勝古蹟或好吃好玩的標準看待這趟旅程。於是,我懷著「異樣的眼光」,遊歷久聞盛名的汶萊。 幾天下來,吃喝順適,身心舒暢,奠定整趟旅遊愉悅的基礎。說實在的,汶萊的餐飲,談不上美食或特出,吃起來卻衛生可口。出門在外,吃得好而胃腸不能消受,不如吃得舒適健康。到汶萊,給人一種平易近人、樸素踏實的感受,難怪當年有不少金門鄉親移民定居此國。導遊的介紹言談裡,不時流露金門,從麵包店到大型超市,都有金門鄉親的份,拉近汶萊與我這異國遊子的距離。 以回教為主的汶萊,清真寺林立,但與新疆和中東的相比,自是小巫見大巫。公共場合的標示常見三行文字,先是阿拉伯文,再是馬來文和英文。不見華文,可見華人地位不高,然金門鄉親在此,只要安分守己,清心寡念,不做任何政治企圖,生活就相當安定知足。 到汶萊,別期望壯觀或秀麗的自然風光,也別想品嚐讓人驚奇的人文大餐。不過,稍加留意,一程程的汶萊之旅,給我的印象是:淡妝風景裡流露著讓人驚豔的文化內涵。 此行最大的收穫之一,應是親身體驗汶萊人如何用盡心力保存自己的歷史和文化,甚值得我們疼惜和保護金門歷史和文化參考。譬如那海事博物館,袖珍可愛,見到汶萊人精心的一面,將古代汶萊沉船之實物和海事生活,呈現得生動栩栩。又如馬來文化中心的設計和維護,深深感受他們的用心。再如蘇丹紀念館,蒐集陳列著汶萊國王蘇丹登基儀式的各種御品和御車,皇后穿過鑲有黃金、鑽石和珍珠的馬來傳統服裝,及黃金和鑽石造的皇冠和權杖。今生雖無緣擁有此般的榮華富貴,卻也過一下親眼目睹的乾癮。 來到汶來經濟心臟的詩里亞油田,充耳盡是採擷石油規律的脈動,聽說汶萊石油也有採完的一天,因此近年積極朝觀光發展,這點也可供金門參考。我們金門的經濟命脈高粱酒近年的銷售似乎也面臨一些瓶頸,期待開發觀光或其他門路,來活絡金們的經濟。另汶萊烏魯淡武廊國家公園,擁有全球最完善的森林保護區之一,提供雨林活動外,近年更趕上世界時髦,建築一座高一百多公尺步步驚魂的天空步道,算是汶萊觀光的最新亮點吧。(不知我們是否也考慮建造一個天空步道,為金門觀光開啟創新的一頁?) 若有機會重遊汶萊,我想帶幾本書或一個寫作計畫,住在五星級的帝國酒店,閱讀、寫作和靜靜沉思。累了,游游泳,打打球,或各種活動。我發現,汶萊是沉澱和淨化身心靈的世外桃源。
-
廟前的飛龍糖
去年底偕父親回金門投票,一下飛機,便與時間搶時間,堂哥西足開了輛小貨車。父親坐上副駕駛座,我二話不說,趕緊跨過貨車護欄,蹲在車斗,抓緊車子護欄。上回這般「乘車」,該在小時候,姊夫明珠的柴油貨車上了。所以,知道離心力驚人,必須握牢。 票所如以往,設在垵湖國小,一個我所受基本教育、也是啟蒙的所在。 我也曾經「兒童」,尤其回到垵湖國小,常會想起她的以往模樣,並記得我小時候成績好,常上台領獎。獎品以報紙包裹,捲成圓桶狀,填放筆記本、鉛筆,老師以書法在紅紙上寫好名次,鄭重貼在捲妥的報紙上。紅色底、黑筆字,整份禮物都在微笑,當被唱名跑上頒獎台,我臉蛋紅、朝氣飽,鞠躬受獎。台下傳來掌聲,我羞愧盯著地板,不敢抬頭看任何一個人。 古人說四十不惑,是因為很多疑惑,得有了些年紀,才能漸次摸索,像是那份早已不存在的禮物。它不僅裝填鉛筆與筆記本,還有滿滿的鄉愁。四十不惑?四十其實更多愁。而今已過半百,一踏進垵湖,我都是少年一般。 最喜歡兒童節前後時期的頒獎典禮,人人有獎,不管成績誰優誰劣,一律人手一袋,拎著一袋糖,很滿足了,以為掌握了什麼寶藏。 上、下學集合時,主任每次說話,都以「兒童是國家未來的棟樑、是未來的主人翁」等督勉學生。人的任何追索,都會被時間一改再改,我在年少時節,就一度渴望為民族大業,拋頭顱、灑熱血。彼時,兩岸對峙時,教育原則都在敵視與抹滅,心理教育更不可缺,國小走廊中,貼了馬援、史可法、文天祥等畫像跟傳記。他們安靜,但充滿語言,怎麼地殺身成仁、捨生取義?怎麼地,以一個人的血,圓民族的魂?我一遍遍讀著,就變為他們了,在某個午後,撥開棒球帽內襯,拿原子筆,在不易著力的織布上,一字一字寫下「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當座右銘。 那一年,我是八歲或十歲,滿腦子犧牲奉獻,要學名將馬援。而今,這段歷史常被我在演講時陳述,關於一個時代怎麼化解人的個性。晚上看開票,留意誰當了金門的百里侯,要緊的是漢子、燕子與禿子是否能夠順利當選? 我對政治並沒有熱情,但父親有,常對時政指指點點,陪父親回鄉投票是為了這個開票之夜,在堂哥家,難得不是追溯往事,而就鎖定當下,在翻轉流動的得票數中驚聲連連,沒料到觀看數字的多寡,已非常劇情,那遠遠超出編劇者的手法,而由一張票一張票慢慢累積,大夥兒一起譜寫的時代。 隔幾天,正逢昔果山大拜拜,我與父親從小徑往廟口去,廟前已經擺好供品,我尤其關注那幾支糖霜製成的飛龍,以前祭拜後,大家都搶著吃它,且在意吃到了頭、腳還是龍身,那樣的斤斤計較,為了「糖」、為了「甜」,也彷彿搶到神的祝福。 我長大了,而且已經長得太大,沒有吃它的念頭,看了好一會兒的龍,我便走到廟前風獅爺駕前,與祂好好說話了。
-
一場長途跋涉的返璞歸真
回金門的時日,連著幾天不見陽光,天空一片陰霾,有時細雨飄飄,有時大雨如注。我想,這樣也好,六月的熱氣全消,天地萬物似洗滌過的潔淨,路邊的花草還沾著水氣,一切宛如新生。 趁著雨停,迎著清鮮空氣,我從入住的民宿「天井的月光」離開,恣意行走在這座古樸的村落裡。像是過客亦是歸人。 風吹來時,偶爾夾帶幾許割草機除過的青草味。周遭悄然無聲,村貌靜美如畫,我踩著悠閒的步屨,眼前一切都慢了下來。穿過隘門,站在高高的遠處,望向成排揚起的燕尾,那些承載近百年光陰的紅磚古厝裡想必深藏了不少世世代代留下的故事。沿著小路前行,可見幾處長滿野草的頹屋,斷簷殘壁的屋況深深銘刻著人去樓空的滄桑與荒涼,像懷著無處訴說的縷縷心事。生在原地的人出走了,奔向新的人生,不再歸來。因民宿之緣,異鄉的旅人卻陸續來了。幸而此處民宿不多,參訪的遊客也極少,村裡仍保有不受紛擾的生活面貌。 向晚時分,成群的鳥兒棲息在幾條橫掛的電線上,像極了落在五線譜的音符。抬頭看了幾眼,想起兒時村裡家家戶戶炊煙升起的時刻,宗祠前的天空總有麻雀飛過或停在電線的景象。繞進巷道時,一隻黑狗出奇不遇衝過來朝我吠叫,我嚇了一跳,定神一看,見脖子上綁著繩索,便放膽對著牠喊,「小黑乖,不要叫。」牠不理睬,露出凶猛的眼神又叫了幾聲。在村子裡裡外外漫步了一圈,這陣狗吠是我聽過最大的聲響。 往住處方向走去,路經古井旁,民宅內傳來陣陣好聞的香味。一名婦人熱情地與我寒暄,我說:「妳煮的菜好香啊!門口的花也開得漂亮!」她開心迎我進門要我看看院子裡的植栽。婦人的兒子打著赤膊,臉上露著微微醉意,見我到訪,也同我聊了幾句。比起花草更吸引我的是走廊上那一桶桶花蛤,我湊上前觀看,羨慕的說:「好厲害啊!挖這麼多,拿去市場賣嗎?」婦人說:「不賣,要拿去送給女兒和親戚。」 我與婦人道別,邊走邊回望,具有歷史感的閩南古厝,安逸閑散的生活步調,一張張樸實親切的臉,勤勤懇懇打拚的身影,或是一隻躺在空心磚上的野貓,幾株結實纍纍的果樹,待宵花盛開的海域,凡此種種皆能觸動心扉。我喜歡這裡溫暖的人情和熟悉不過的生活經驗。在金門,除從小到大居住的小村,歐厝將是另一個與我有情感連結的村落。 隔天一早意外出了個大晴天。去機場前,我坐在民宿門前的鞦韆上發呆,忽聞同行友人安妮的呼喚。我走向她身處的那戶鄰家,眼前坐的是一對相依相守的老夫妻,戶外的石椅上擺著一盤煎魚和滷肉,九十多歲的阿公和八十多歲的阿嬤正吃著午飯。我順手拿張板凳坐下與阿公聊了起來,自在的感覺猶如回到家。安妮從民宿冰箱拿來一瓶啤酒送給阿公喝。無意間我瞧見泡在水裡的花蛤,知道那是阿嬤一早去海邊挖來出售的,便捧場買了三公斤帶回台北。阿嬤急著放下碗筷,撈了一袋花蛤放在磅秤上,彎腰看著量表喃喃說了句:「啊!攏呼汝啦!」語調裡洩漏一種古意人想學生意人捨利的伎倆,可愛至極。完全不看磅秤的我憋住笑意,不停跟她說謝謝。阿嬤樂了,我也樂了。 離去的路上,突然想起木心那段我甚是喜歡的文字,「萬頭攢動火樹銀花之處不必找我。如欲相見,我在各種悲喜交集處,能做的只是長途跋涉的歸真返璞。」
-
臉書世界裡的軍旅風情
久未管理個人臉書,近期抽空瀏覽一下,見到昔日熟識的張學長邀約加入臉書,就在按下確認,並前往學長臉書準備問候時,只見他的公子在首頁留言大學長近期仙逝訊息,特別敬告諸位親友,看到這畫面有點傻住,也讓人難過不已。 近日應戴學長邀請,他們社區試辦供餐活動開幕,要我協助拍照。活動中,遇到董學長,熱忱的聊起他的老同事兼老兄弟王學長,讓我在拍照過程中,不僅深刻體會到社區的關懷與溫馨,也體認到董學長對自己老鄉老弟的照顧始終無微不至,誠為後期老弟學習榜樣。拍完照,將與董學長的合照用賴傳給旅台的王學長,王學長細說董學長由金門老單位到軍旅同駐地的諸般往事,至今與他情同手足,讓他始終銘記心中。 見到張學長臉書出現仙逝訊息讓人難過,只因為軍旅中眾多有緣與他相遇的人,他不僅始終把這些後期老弟當作家人看待,工作與生活上並不時關懷與指導,真正是如兄如父,讓大家在嚴肅的部隊也能感受到家的溫暖。看到王學長感念董學長的知音之恩與兄長情誼,我相信必然也有眾多老弟銘記得張學長這位大好人,見證著軍旅中除加冠晉爵,爾虞我詐之外,還有更寶貴的革命情誼深植人心。 旅居北台灣的洪同學突然來電話,原來他是特別返金參加烈中同學會,抽空相揪找陳同學茶敘,聊著聊著,我突然提到,前幾天特別搭船到小金門逛逛,同時也不忘去找老學長與林同學。軍旅期間精神狀況就欠佳的林同學依然在向日癸之家,當天林伯伯外出也沒有遇到,我只好搭船回大金;聽完我的報告後,洪同學相繼敘說著老同學昔日往事。然而關懷林同學的不只我們幾個,昔日常帶我們休假返金的蔡學長,也常不時問候起林同學現況,並時時盼望著林同學健康如昔。 今年6月16日,為陸軍官校95周年校慶,同學們相揪組團返校共襄盛舉,當天,就有同學在臉書分享當年學指部王指揮官參加活動照片,大概是看到老長官健康欠佳,不敢照正面,圖片中僅能看到側邊傴僂的身影,對於老長官昔日教誨還是滿懷感恩的。母校,就是因為有老校長許老爹、王指揮與諸多長官與師長的指導與引領,才讓大家都能儲備能量,貢獻個人心力。這個嚴肅的大家園,原來也有讓人回味無窮的故事,一個個認真指導學生的師長,都是這校園裡最美麗的風景。 又見鳳凰花開,而我們由母校畢業剛好40年,下部隊各有不同際遇,有可能碰到專踩學弟肩膀往上爬的高手,或是眼睛老長在頭頂的老同學,其實都不用放在心上,因為軍旅之中,總是不乏始終認真看待學弟部屬的和善長官,他們都知道大家都是寶,他們正是昔日部隊落實「以軍作家」的核心元素,看似無價,實則連城,至今他們的真誠,臉書正知道。
-
從金門到印尼
6月13日,我邀請小說家陳長慶蒞臨金門大學,在「金門耆老‧大學開講」的講座上,為同學們講述他創作《烏番叔》的心路歷程,那時我心想還真巧,烏番叔從金門到印尼闖天下,而我6月15日參加完金門大學的畢業典禮之後,也要啟程從金門到印尼,出席在印尼倫敦公共關係學院舉行的「民俗文化傳承與創新」公共講座,那是「中國民俗文化東盟行」的系列活動之一。 6月15日金門大學的畢業典禮,蔡英文總統親臨致詞,她說她知道金大同學有許多都把戶籍放在金門,金門是豐富金大同學青春生活的沃土,她希望同學們能夠抱著感恩的心,為這塊土地做出奉獻。同時,她也勉勵金大畢業同學要更有世界觀的看待兩岸關係的格局。 在從金門到印尼的路上,我仍念念不忘陳長慶與《烏番叔》,以及蔡總統在金大畢業典禮致詞時提到的另一段話,她說金門是一個特殊的地方,這裡曾經是兩岸對峙的最前線,也是兩岸交流的最前線。也因為歷史背景和地理位置,金門大學成為了有研究閩南文化的「金門學」的特色大學。 6月17日,我在「民俗文化傳承與創新」公共講座上發言表示,在印尼有祖籍金門的重量級作家黃東平(1923-2014),1960年代曾在雅加達巴中讀中學的香港作家東瑞(黃東濤)、現任印尼華文作家協會顧問的新加坡詩人寒川(呂紀葆)也都是金門人。透過他們的作品,以及1930年代金門珠山聚落刊物《顯影》月刊,和1940年代印尼《共榮報》等刊物,我們多多少少可以知道一些關於印尼華人奮鬥的歷史,以及若干中華民俗文化海外傳承及其於印尼在地化的創新情況,但整體來說,我個人所知仍是十分有限的。 未來,我希望可以得到包括「印尼椰城金門互助基金會」在內的「印尼閩南同鄉聯誼會」等團體的協助,來強化我們對於印尼華人民俗的深入認識,並期待日後能夠邀請到印尼學者參與我們的學術活動,來幫助我們打開視野,好好認識印尼華人以及印尼多元族群的多元民俗文化。 當然,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也希望未來能夠在印尼做一件我這兩三年來在越南和馬來西亞所做的事情,那就是與印尼方面合作,將台灣(包括金門)的文學作品翻譯成印尼文在雅加達出版,並進而把印尼文學翻譯成中文在台灣出版,以促進雙向的文化交流。 這次短暫的雅加達之行,我們在印中商務理事會吳明理理事長、印華百家姓協會陳泳志副總主席的陪同下,參訪了印尼巴達維亞首位華人甲必丹蘇鳴崗(同安人,1580-1644)墳墓,末任瑪腰許金安(祖籍福建,1876-1945)故居,以及開漳聖王廟等地,約略感受到雅加達閩南文化的濃郁。 我從旁觀摩了「中國民俗文化東盟行」的系列活動之後,特地對同行的福建省閩南文化研究會林曉峰會長、閩南師範大學閩南文化研究院劉雲院長、漳州電視台陳俊杰副台長說,你們來雅加達播放《閩之風》短片,讓福建的閩南文化得以代表中國民俗文化成功地走進東盟,實在是很聰明、很有意義的作法。 從印尼回到金門大學之後,看著學校裡的「黃進益」管理學院、理工學院裡的「王振坤」講堂,它們所冠之名正是印尼傑出的金僑。就連我此行在雅加達東盟秘書處見到的林玉輝秘書長,他其實也是汶萊的金門人。 果然,金門是一個特殊的地方,歷來「落番」奮鬥有成的金門人非常多,而目前擁有蔡總統所言研究閩南文化的「金門學」特色的金門大學,要如何讓金門的閩南文化也能走進東南亞,再度與之產生更為緊密的連結呢?這是一個值得認真思考的課題。
-
野草朝露凝成的水滴
南風天,大地穿著厚重霧衣,水氣處處,穿越窗扉,卻如困獸之鬥的囚禁,找不到釋放的出口。洪星走出屋外,重重嘆口氣,又是一個無法出海打魚的天氣,世界彷彿凝止般,像他多日輾轉反側不眠的夜。 他,如小水滴,形於野草朝露,滾落泥土,還沒流到大海就已乾枯。雖然如此,他的存在,卻是影響我一生的汪洋。 引頸盼望多時下南洋的「討字」(註)終於下來,他躊躇不決,去或不去?去,圖溫飽,一條生路,給全家一個希望。不去,田產寥寥無幾,挨餓比吃飽時候多。可是,如何對有身孕的妻子啟口,等待許久的「落番」下南洋,終於有眉目。 青岐,山明水秀的村莊,烈嶼的最大村、濱海南邊。村外,水天一色。海,為村民帶來滋養,同時也帶來了偏隅小島門戶洞開、盜徒入侵的驚悚。自明清以降福建沿海的盜匪屢屢侵襲,至民國初年仍未告絕,這是村人的暗夜惡夢。村民洪姓居多,務農或捕魚為生,奈因漁具闕如或荒田欠收,仍民不聊生。 活下去,這個莊嚴的理由,親情在它面前,卑微得低下頭來,更遑論男女夫妻情愛。但是,洪星的出洋,為的是讓高堂雙親與妻子,帶來豐足溫飽,出走,不也是來自背後這兩股力量的支撐。 洪星,有三兄弟,屬他長得好,村人能高過他者無幾。鄰居福嫂見他為人敦厚老實,牽紅線介紹一門親事,娶了中墩少女林箇為妻。林箇二八年華,秀外慧中,生於詩禮之家,擅女紅刺繡,村裡無人出其右。他家無恆產,娶得佳人歸,林箇賢淑有加,料理家務,侍奉公婆,為鄰里稱道。洪星欣幸之餘,無不思忖勤奮工作,照顧家小。 當時,移民的浪潮興起,村中有下南洋「落番」者,家裡的米缸較充足。洪星嚮往有朝一日能像村裡「下底角」的金贊伯,下南洋討賺,僑匯回家,讓家人免於挨餓的威脅。 下南洋,過個三五載,待安頓妥當,他再把林箇接去,那時孩子已能跑跳了。洪星愈想心愈開,出遠門似乎變得勢在必行,理直氣壯了。 雖如此,夜深人靜時,心中忐忑,聽說落番彼地講的都是紅毛話與番仔話,他大字識不了幾個,面對陌生的環境,又如何在異域裡討生活? 隨著出發日逼近,他不安的心情,愈來愈強烈,在妻子面前隻字不提。有天早起,心神莫名不寧,天空烏雲聚攏如黑布,雞籠裡的雞群安靜異常,不祥的預兆升起。探頭一看,平日咯咯叫的雞群全倒地不起。頓時,天空黑布如重鉛,直擊如下,寡言的他,更加沉默了。 每天,小小的木桌上,地瓜,磨成泥或曬乾簽塊,皆煮湯為裹腹溫飽。米飯,只有初一十五拜拜才幸以上桌。雞鴨飼養,是年節祭祀的供物,也是信仰的精神寄託,暴斃,如生活中傾斜的梯子。他是三房中唯一的壯丁,唯有出走,以勞力賺取家庭的生活,孩子的出生、成長,才有希望。出走,設法把傾斜的梯子扶正。 北風吹起,霧,漸漸散去,陽光露臉,天氣炎熱,夏季來臨。林箇一根針一條線,日以繼夜,為臨行的丈夫密密縫,幾條褲子、幾件唐衫與布鞋,準備上路。 落番的血淚史,「六亡、三在、一回頭」,金門的俗諺,似乎是一道隱身魔咒。洪星,這滴小水滴,流啊流,魔咒卻悄悄地降臨他身上。 註:清末明初,金門開始移民海外,尤其東南亞一帶,素有「僑鄉」美名。民國肇建,更有大量移民潮,宗親一個拉一個,辦理入境簽證,當時俗稱「討字」。
-
樂在給人因緣──讀星雲大師《我不是呷教的和尚》感言
2019年6月10-11日,佛光山金蓮淨苑住持永勤法師,禮請佛光山壇講師林清志、林秀美,專誠蒞金為金門佛光人,導讀星雲大師大作《我不是呷教的和尚》,兩位講師挑出重點帶大家共讀,令我收益良多,該書內容豐富,值得再慢慢品讀。 星雲大師長年多病,且能與病為友,以忍為力,繼續寫字、繼續出書、繼續做那麼多善事,實在令我感動,也值得我終身學習效法。 大師因糖尿病而導致眼睛看不清楚,而研發創寫「一筆字」書法,風靡全世界;2016年10月大師因腦中風,住院開刀,手術成功,病後又出版新書;《我不是呷教的和尚》。真是令人不可思議,令我驚喜讚嘆不已! 永勤法師,送我《我不是呷教的和尚》這本書,讓我先讀為快,又聆聽兩位壇講師地導讀,更能感受大師的教誨。大師希望我們佛教界的諸位師友,各位信眾,大家既要發心學佛,不管出家、在家都是為了佛教的傳承與發展,而不是來呷教的,所以我們應發心我要為佛教做些什麼!而不是要求佛祖給我什麼?大師也期望大家接受人間佛教,實踐人間佛教,做人間的菩薩,全力行菩薩道。 大師一生樂在給人因緣,給人信心的因緣、給人歡喜的因緣、給人希望的因緣、給人方便的因緣,他廣佈為善利人的因緣種子,因此才能獲得十方的助緣,成就了大師「以無為有」、「以空為有」的大事業。 大師的「佛教靠我」,除了寺院,更努力耕耘教育文化的事業,幾十年的教育生涯,辦了五所大學、十幾間佛教學院、另外還有中學、小學、幼兒園、足可被稱「教育和尚」;在文化方面,大師總共寫了三千多萬字的文章,出版三百六十多本的書籍,也辦了許多學報、雜誌、努力推動藝術與展覽等活動,也可稱為「文化和尚」。 永勤法師十年來在金門,奉行星雲大師的教示,除努力在金門弘揚大師的人間佛教,勉勵信眾做一個菩薩,行菩薩道外,更積極推展教育文化的活動;諸如;在廈門與金門分別舉辦佛學講座、舉行兩岸三地三好運動兒童冬令營、夏令營、茶禪育樂營,成立複合式佛光童軍團、推展三好運動學生書法、繪畫、作文、說故事等比賽、成立佛光合唱團、佛光吉祥鼓音樂隊、推展閱讀風氣,開雲水書車巡迴各學校、各社區,號召學生、民眾來讀書,除了禮聘陳為學退休校長來主持外,師父也親自陪同為學生講故事。永勤法師在地區推展教育文化地活動,獲得大家地肯定與讚揚,這些措施對金門的下一代,影響必定深遠,永勤法師也可謂是金門教育文化的法師,緊跟著大師的腳步走。 《我不是呷教的和尚》其中一文〈生於憂患、長於困難、喜悅一生〉,大師強調「身心苦難,習慣不去計較」;「苦增上緣,成就生存力量」。有人問大師一生有過什麼困難?他說;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的心態因應而順其自然。大師說他一生應可用這十二字來表述;「生於憂患、長於困難、喜悅一生」。他感謝憂患為伍,苦難臨身,喜悅一生,是最大的心願。他將佛法、歡喜、佈滿人間,用慈和淨化社會,把惡劣地環境、紛擾的人事轉為淨土,讓人人都能彼此尊重,共存共榮。 我雖沒有大師的憂患、苦難多,然我民國30年出生新加坡,幼時跟父母「跑日本」歷經烽煙戰亂逃難的苦難,生命朝不保夕。七歲返故鄉金門,剛上小學,就遇上國共戰爭,38年古寧頭大戰、43年「93砲戰」期間,生活諸多憂患,47年又碰上「823金門砲戰」,十五歲就離鄉背井,流浪到台灣就學,飽受生活、學業、思親之苦,在一切迷惘無助、萬般無奈地流亡生涯中煎熬,誠如大師所說;「苦增上緣,成就生存力量」,我堅忍過來,因禍得福,能夠遠離戰爭迫害,赴台安定上學,能在台繼續升學,而成就今日我的一切,我真要感恩一切無常,自己也要喜悅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