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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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 院
近兩年因為長輩的緣故出入台灣大型醫院的次數多了,才益發覺得醫療這個行業與根深柢固的認知,竟有很大的不同。 醫院給人的第一印象該是看病的地方,非不得已,應該不會有人有那著閒情逸致爭著往裡湊。但,凡事必要例外。興許是國家的健保制度著實太優,也或許老人長期病的比例著實太高等等因素,醫院大廳的一隅總是慣常有一些老人家聚集在哪;他們通常搭最早的班車來,等第一輪的門診,約莫中午再搭固定的客運走。日復一日,不管距離遠近,似乎已經成了老人家們固定的生活節奏,就算是不需要看病的日子,他們也會在老地方等老朋友,興許聊上兩句,探問近況,既慰寂寥,也是生活。也曾聽到有關他們的一則笑話。 「老王呢?他今天為啥沒來醫院啊?」 「他啊,生病啦!」 這樣的醫療型態有時候不是生理的,而是心理的,習慣的人事物牽扯到習慣性的情感與寄託;這些老人家的人際關係、生活圈子顯然太小,小到僅剩醫院的小角落。事實上,這也沒什麼不好,聚在公園裡和約在醫院裡都能達到聯絡情誼相仿的效果,況且醫院還有救死扶傷、讓人心安的機能,著實不錯。 然而,醫院也愈來愈走向功利化及商業化。初聞附設的醫院餐飲空間以天價標出的消息時,感到些許驚訝,但看到那些既平常卻高貴的食物時,又覺得理所當然。估計這小小空間卻終日人滿為患的餐飲場所,每日營業額都該是數佰萬元計。當然,平價的超商一樣有,也有著蜿蜒的人龍,但消費者可以選擇的,似乎不多。如果你不嫌麻煩,多走幾佰公尺,周邊一樣有許多店家可以消費,甚至再多走幾步,還有個頗為熱鬧的小市集,但或許更多的人是圖個方便吧,夏熱冬寒的,都已經「進廠保修」了,勿寧需要對自己和病人稍微好一點,不想再找那個罪受。看似還算「肉疼」的消費,少則七天,多則十天、半月的住院期,核算下來還真是所費不貲,這自然也算是醫療產業重要的附加價值之一。 人在醫院時,身心都是脆弱的。排掛號、排看診、排檢驗、排領藥,到處都是滿滿的人頭。看病居然要比逛市場還要熱鬧許多,每天嘩啦啦的人潮,拿好了藥包通常一刻都不想多停留,但一樣要排隊等車接駁。醫院周邊附設有許多停車場,有地下的、平面的、高樓的,進進出出又是每天數佰萬元計的收入。似乎是看病的人愈多,醫院就愈有錢,就愈有能力提供更高階的醫療服務,病人也就更加的趨之若鶩,這或許也是種「不太正向」的循環? 常喜歡在下午的空檔在大廳看場免費的傳福音表演。一位上了年紀的阿姨敬業的穿上華麗的表演服裝,就著簡單的伴奏、口白,就能唱上兩、三個鐘頭;時不時還有年輕的表演團體,二胡、提琴、鋼琴、笛子歡愉了許多本應沉悶、消頹的心情。 車聲、人聲隨著玻璃門的自動開閤伴著樂聲間歇性的傳入耳際,一種複雜的安定宛若超脫塵世般的向靜謐心靈的深處,盤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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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身上的缺口
至今,我三姊仍念念不忘她生命中的一個殘酷:被父親綁了起來,吊在枝幹上打。她的脊椎末端,多年後依然隱隱作痛,當母親還在時,三姊常念起這段不堪,母親都要瞪著父親,但也只能瞪著。那是三合院中,一對堂姊妹的爭執,惹毛了伯母。她二話不說,拽起女兒就往庭院丟,撞斷幾顆門牙,直到中年,堂姊的臉變得福泰,這才遮掩了暴出的牙,時間終於給了你、我,和解的機會。母親只能瞪著,因為知道那年頭,大家忙著生活、掙錢,至於孩子呀,只要不病、不走丟,就行了。 三姊長大,認識更多形色不一的家庭後,漸漸知道每一戶人家都有他們的難過,對於童年遺憾,不再多提。好友凌明玉有一本小說《缺口》,說的是另一戶人家的故事,父親不負責、母親逃家,兩姊妹寄住外婆家,她們的共同願望都是逃離家庭,打造自己的窩。上一代的不圓滿,像杯子有了缺口,不僅無法倒滿,流失處且成為積水、變成荒原,如果它們仍是水,便是惡水。 小說與現實有一個雷同處,「父親不在」。以前,父親跑遠洋捕魚,常常不在,然而真的不在嗎?父親不在,但也在。《缺口》小說中,父親留給子嗣基因跟生命,一種無法對抗的存在;他也用他的離家、逃避等「不在」,給予孩子負面影響。父親的「在」與「不在」,統統都是「在」的。是的,在父親遠洋捕魚時,我們常常問母親,「爸爸何時回家哪?」清明都快到了,錯過播種時節,花生怎麼辦、高粱怎麼辦,我們,怎麼辦? 《缺口》裡的姊妹,描述在一個崩壞環境中,怎麼選擇人生的出路。姐姐宛真懷抱家的美夢,很快結婚。都說結婚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族的接軌,公公早逝、婆婆擁有大量資產,資助兒子購屋、開出版社,待孩子大方而溫暖,是宛真無法想像的。結婚者,婆婆多了一個女兒,還是失去兒子?「結」,有著「聯合」、「同盟」等意思了,它該是命運共同體的擴大,但婆媳、夫妻之間,常因「結」而「散」了。妹妹善美選擇不婚,冷言嘲諷姊姊,數說姊夫種種惡劣,可依然無法阻攔姊姊奔向她的幸福之道。 這故事非常傳統,但又非常貼近三姊。她未及雙十就嫁了,彷彿小說主角。我記得三姊懷第一胎時,有一次回家,挺著大肚子在廚房烹飪,我非常驚訝。「廚房」是三姊表現叛逆的方式,當她還是待嫁姑娘時,幾乎遠庖廚,家事也不輕易碰,除了表現叛逆外,還經常頂撞父母,彷彿用以宣誓,她念念不忘的那一棵樹、幾綑麻繩,以及打裂的扁擔。 有一次回想起來,母親跟三姊滿臉是淚。父親坐在一旁,眼神放得很遠。我小心瞧著,知道父親非常懊悔,他的眼底,都沒有了神采,隔了很一陣子,才走到房屋深處,廚房的所在,以猛烈的火,快炒一盤高麗菜。不久,所有的菜都齊了,我幫忙端盤拿碗筷,又隔許久,父親對已收了眼淚的母女說,「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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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金門的迭更斯」
金門是一座故事島,但是怎麼把故事轉化為小說呢?這是一個重大的課題。浯島文學獎自從兩年前提高獎金,並設立長篇小說獎,首獎獎金五十萬元新台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就是希望能提高寫作的風氣,重振金門的文風,立意可謂良善。 我本來以為這個文學獎跟我無關的,因為我年齡已經不小了,平日都在作口述歷史,很少寫小說,壓根兒沒想到要參加文學獎;有一天突然靈機一動,思潮澎湃起伏,如果不寫,很快就隨風而逝了,因此想起以前中副主編孫如陵先生說的「抓住就寫」。我就以無厘頭的方式寫下所思所感所想的「蔣介石密碼」。 我在領獎時說明我的創作理念,是以記者之眼,歷史之筆,奇幻之想,所呈現的一部長篇小說,上下古今幾百年,橫跨兩岸三地的時空背景,評委黃克全先生說這是後設小說,把自己抽離。 寫這本小說雖然突發奇想,但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可能與我重返故鄉,長期浸淫在口述歷史有關,可謂與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相通。我從事口述歷史之後,才真正認識金門這塊土地,認識金門庶民的生命與生活。這些故事都佇存在腦海中,我不知道怎麼把它轉化為小說。 金門的歷史背景與生活的樣態,從抗日烽煙到國共內戰,從國軍轉進到實施軍管與戰地政務,從兩岸對峙到矢石相加,從窮荒之島的落番到兩岸和平交流的幸福之島,可以寫成「金門三部曲」,都是有血有淚的。然而,誰能擔此重任? 以前讀過台灣一位知名作家寫的以金門戰役為背景的小說,他沒有到過金門當兵,也沒有參加戰役的戰鬥經驗,但是他把金門老百姓戰時的表現寫得不合常情,讓人看不下去。這種隔靴搔癢式的小說,以自己憑空想像,離真實的情境太遠,禁不起時間的考驗。 別人無法寫出金門的小說,因為他們不瞭解金門。浯島文學獎規定長篇小說要有四分之一的金門元素,這樣的設想是合理的,如果無法彰顯金門這塊土地的特性,如果無法表現金門人堅苦卓絕的精神,這個文學獎就會大為失色。 我們當然希望浯島文學獎越辦越好,我與東瑞先生算是資深的編輯人了,我寫小說的年資很淺,不敢說是傳承,我只是心中有話要說,希望能得到共鳴與認同。因此,我就把它寫成小說,戴著鋼盔往前衝。 事非經過不知難,我差一哩路就攻上山頂,不無遺憾。我雖然達不到,但是希望後起之秀繼續努力搶攻,金門文風鼎盛,古有明訓,有朝一日,一定會出現一位文學大家,開創金門的文學盛世。 迭更斯是十九世紀英國寫實主義的小說大家,文名僅次於莎士比亞,那麼,我們就等待「金門的迭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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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齡
十一月初參加了一場訓練,我喜歡當成是「研習」或「充電」,它是家庭教育中心辦理的「樂齡志工特殊訓練」,二天下來,還真的是有些想法或觀點上的改變,有增能的感覺,有啟發的功能。 首先是場地在金門縣政府的「新聞發佈室」,講師說我們要「有風的樣子」,這裡不是一般人來的,再者這二天金門的風真的是不小。志願服務從「善心佈施」、助人開始,而「助人」是一門藝術,我們都是邁向「員外」之路,要為未來多做一點準備,因為老、病、死都在生命的後期。坐在基隆市的公車上,會看到一幅奇景:老人家彼此之間在互相讓座,「老」的定義,是人自己給的,台灣人平均壽命是80歲,平均健康餘命是72歲,換句話說有8年的時間可能要靠「輔助」。 我們的社會不缺找麻煩的人,缺讚美別人的人,陸生來到台灣喜歡三件事,一、看台灣人遊行,二、放鞭炮,三、參與志願服務,前二項不難理解,但第三項他們愛到護理之家「讀報紙給長輩聽」,孩子要離開時長輩流淚的畫面容易想像,這也是「陪伴」所帶來的力量。台灣志願服務的發展跟「災難」有關,這尤以「九二一大地震」最為人知,不少人都會聯想到「慈濟人」的動員力之效率,志願服務是要「自立利他」,我們有時候的確是要「向孩子借力量」、「向長輩借智慧」。 「受不了,轉個身就好」,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不簡單,但它可以提醒我們,成為日常生活中的座右銘。老人是社會穩定的力量,因為老人家「不快」嘛!人跟人的互動不需要那麼多的輩份,志願服務可以讓世界更美麗,「溝通」之前要先學會「凝聽」,在「幾點了咖啡館」裡,可以看到社會給的溫暖與愛心,也可以看到老人家的天真與歲月的痕跡,一朵花有很多花瓣,才會繽紛燦爛。 「人」很好寫,但是不好做,「文化」很好寫,但是不容易了解,「生活即復健」是時下想法與做法之一,一段話很有意思:織網是為了多捕魚,磨刀是為了多砍柴,播種是為了多收穫,學習是為了多創造,「愛」可以因為翻轉而成為「神」,我們不妨試著跨出熟悉的舒適圈,慢慢的也會由傻笑而微笑,而有自信的笑,老師建議我們「每天走一條不一樣的路」,當然會有不同的感受。 「煞車,才不會撞到人」,四凡人生-凡事感恩、凡事包容、凡事忍耐、凡事盼望,凡人的我們當然可以做做看。「學生的眼睛是老師上課的燈塔」這句話出自一位在師大教學年資超過四十年的老師口中,我們真的是受教了。以前總聽到人說「活到老,學到老」,現在的人則要反過來「學到老」才會活到老,要不斷的吸收新的東西,「老」有好幾種層面,站在時間的過去式,就是「你活多久了?」站在時間的未來式,則是「你還可以活多久?」所以要「樂齡」-快樂學習,忘記年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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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 分
最怕訪談後的送書時,人已躺在靈柩裡! 一個雨勢滂沱的上午,抵達陽翟為八二三榮民作訪談,近九十歲的阿伯曾是王爺的乩身,和藹慈祥的臉龐,侃侃而談於過往,無論歡樂與哀傷,沒有隱藏地願意讓我書寫,與讀者分享。承諾上報與出書、均會相贈,但無法給予確定的日期,這屬於有空就訪的人物專訪,有時一天書寫多個,有時則好些天都沒半個人影。 當年將榮民訪談分別刊登於《浯江副刊》及《金門季刊》,當受訪的金府王爺乩身刊出,立即到陽翟阿伯的住家,想不到古厝門口,擺著高架花籃、罐頭塔……等等,不禁想著或許我來晚了!而踏入古厝,阿伯的靈柩已在祖廳,拈香致意乃基本的禮貌,除跟作古的他,亦跟家屬道明來意,並遞上剛面世的作品,阿伯在天之靈,請佑我平順。 手拿紅線,離開了阿伯家,眼淚竟不聽使喚的流下,從雙親走後,只要遇到這樣的場景,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曾經同一屋簷下的種種,而這些阿伯阿姆,就如父母現身,總將思緒拉回過往。 當年父親罹病,受限於金門醫療的不足,在榮總手術,夫妻探班多次,每回奉上萬元紅包,只願父親早日康復。當返金休養的那段日子,外子每六小時即載軍醫到娘家為父親打針止痛,但終究還是敵不過病魔的摧殘,瘦骨如柴的父親還是走了,守在水床旁,親睹他嚥下最後一口氣。依風俗棺材女兒出,與同是出嫁的大姐一人出一半。數年後,母親亦走了,從此沒了父母。 金府乩身的阿伯五年前離世,他的容顏與故事就留在八二三榮民系列的書本裡。日前,下坑恩主公到陽翟採乩童圓滿落幕,恭迎恩主公返駕時,各家戶設香案桌、備禮炮迎接,除鄉老及頭家到廟口協助迎接工作,家戶為表虔心,亦全力配合,擺上香案桌,燃起三炷清香以示敬意。 是時,鑼鼓喧天,隊伍綿延,與孩子們同在自家騎樓雙手合十,熟識的陽翟居民與我們揮手,因住家不是他們直接經過的地方。突然,一位乩身跳了起來,在不順路的情況下,特地來到家門前,在香案桌前行禮,並將手上僅有的三炷香插在香爐中,而後回到隊伍,繼續回程。當抬頭一看,原是金府王爺,曾經在接受訪談的阿伯家看過呀!真是神蹟! 回到屋內,輕啟電腦,當年幫阿伯拍照的檔案還在,曾是乩身的阿伯,雖然只是一面之緣,則讓我拍了一些與他有關的資料。而數年後,金府王爺的新乩身,來到了家門前,在香爐裡插上了三炷香,放眼只有我家有,在科技發達、人類早已進入月球時,不免想別太迷信,但遇到了一些不能解釋的情景,冥冥之中,除了感到有緣分的存在,亦要說聲:「感謝金府王爺的加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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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軍的那些年
金門,給人最直接的印象,是戰地、國防、軍事等的代名詞。金門土生土長的我,直接感受戰爭最底層、最真實的意義。許多鄉親的民宅,當年進駐軍隊。我們對面鄰家遠赴南洋的空屋,加上我們家的古厝,擠滿一排三、四十名官兵,進行名實相符的「軍民一家」。 童年,有好幾年,每晨,在軍歌聲中醒來;每晚,在軍歌聲中睡去。部隊早晚都要集合點名,我們做小孩的,蹲坐在自家門口,觀賞著軍隊起居。晨點,有晨點的歌(好像是〈陸軍軍歌〉);晚點,有晚點的歌(好像是〈英雄辭〉)。平時出操,部隊也會唱不同的軍歌(如:〈夜襲〉、〈我有一枝槍〉、〈英勇的戰士〉等)。一連部隊齊唱軍歌,聲聲入耳。這就是我們小時最常聽到的歌聲,此起彼落。軍歌瀰漫整個瓊林村莊,戰鬥意志,也順勢聳入雲霄。 軍隊集合的口令,也聲聲在耳迴響,依然嘹亮、昂奮。長官的訓話,懇切且威嚴,穩如泰山。當然,部隊也有輕鬆的一面。經常會有同樂會,有歌有舞有各種餘興節目,官兵藉此紓解一下戰時的緊張與壓力。同樂會讓我大開眼界,讓我人生首度撞觸到台語、客語和原住民的話,還有,這三族群的歌曲、戲劇與文化。一個連隊,就像一個家庭,常是我國各族群的縮影與熔爐。 連上的弟兄,臥虎藏龍,不乏多才多藝的人才,一次次的同樂會,提供大顯身手的機會。我們幾位小孩,如癡如醉觀賞著各項表演。官兵們也會友善地遞上點心和飲料給我們,只是我們年紀小,不會歌舞或演戲,只能靦腆以對,或報以熱烈的掌聲。 好幾年,我們家有一個房間,儲存著滿滿的槍械和彈藥。我親眼目睹阿兵哥搬進搬出,這房間總是上著鎖,駐衛常巡視。我幼小的心靈,對戰爭的嚴肅,做了第一手感觸。一箱箱的子彈和砲彈,靜躺在我們家,等待迎接敵人來襲。我們全家人與這一箱箱的槍砲彈藥共眠一屋簷下,久了也忘了危險。 當年軍隊進駐村子,到處留下歷史腳印。譬如,我們鄰居家的外牆有「反共復國」、「殺朱拔毛」、「以三民主義統一中國」之類的大字,用水泥砌成的。也有油漆漆上一些練習打靶瞄準用的圖形。甚至,有一面牆上水泥製的小黑板,上頭寫著軍事標語和教條。這些戰爭遺下的歷史烙痕,我們家古厝十幾年前翻修,已清去一些。心想:像上述這些金門珍貴的軍備歷史痕跡,應該趕緊請專家用攝影和影片記錄,建立數位電子檔典藏,作為未來研究和回憶的憑據,這項重大使命正落在我們這一代金門人肩上。 我童年的金門成長旅程,很長一段是軍人陪伴下渡過的。試問:沒有軍人的陪伴,我的童年生活不知會是什麼景象?極可能是少了綠洲的沙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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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注思考
人的未來存在你的想像中,所有的創造發明、重大變革、政策舉措、建設規畫等,必須先有想法,而思想去來自你如何思考,凱撒大帝曾說過:「一個人的一生,會像那個人所期待的一樣」!然而想法不只是天馬行空、胡思亂想而已!思考必須能專注集中在某一主題和核心事物上,才能產生美好的成果。集中注意力的思考,才能產生有價值的目標。對個人而言,你要有怎麼樣的人生?就看你怎麼思考。想要得到一個自己「想」要的人生,就要設定一個你真正「想」要的有價值的目標。其實人是有無限潛力去實現任何夢想,達成自己想達成的目標,但關鍵在於你必須思考自己要的目標是什麼?個人如此、家庭如此、團體組織如此、社會政府國家更是如此。 既然個人必須思考想要的有價值的目標,當然除了不要受傳統和舊有太多框架束縛住以外,更需要更多的創發性的思考,然後集中注意力去思考出人生的優先順序是什麼?才能找自己想要的有價值的核心目標。而在尋找核心目標的過程中,有時需要離群索居的沈思冥想、有時卻需要迸裂火花的群體腦力激盪、有時更需要實際情境的探索體驗,而這些無非是讓我們集中注意力去思考真正的人生重要目標。筆者多年任職於輔導室,為幫助一些缺乏目標的國三學生思考生涯目標,而開設了金門的國中極少開設的漁業類科的技藝班,與金門農工漁業科合作規畫了一些有趣的課程,包括:獨木舟的操作、浮潛、遊艇的駕駛和上漁業實驗船實習體驗,十次的課程下來,學生都感興趣盎然。有的學生確定了以後要讀漁業科;有的學生明白的告訴我他確定不會讀漁業科,因為他「陸上一條龍,船上一條蟲」~會暈船,這是經過真正的思考和實地體驗過程所作的人生抉擇,相信一定比那些未經思考體驗探索的學生,盲目將高職漁業科當作一個沒有人想讀的類科,隨便選讀便可以混一張高文憑的決定強多了,而且不會讓自己後悔,因為那是自己選擇「想」要的。 擴大到學校的辦學,除了國家和地方政府「想」要的教育政策外,其實應回歸到家長想要什麼?如果家長沒什麼想法,而把這責任推給學校,那就會牽涉到學校「想」要什麼?當然學校是由校長、兼行政和專任老師所組成,如果老師們沒什麼看法,那就要看校長「想」要什麼?如果校長沒什麼想法?那就看處長和縣長「想」要什麼?如果處長和縣長沒什麼想法?那就要看金門的議員「想」要什麼?而金門的議員們的想法,最終還是來自金門百姓們的「想法」。這是一個集體智慧的時代,無論從學校到政府,都需要以寬闊的胸襟、前瞻的眼光和開創的想法,集思廣益地去面對未來層出不窮的難題和困境,怎麼「想」?決定怎麼「做」?怎麼做會產生不同的結果。 公司需要研發部門去開發新產品、新市場和擬定新的經營策略,學校政府等組織更需要研考部門、智囊團或智慧,發揮專注思考力,運用集體智慧,去面對我們想要的未來,思先於行,行多於言,落實力行必能結出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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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伊麗莎白皇后公園
伊麗莎白皇后公園(Queen Elizabeth Park)位於溫哥華的精華地段,往來交通十分稱便。對我來說有些不可思議,這麼多年就只造訪過一次。雖然曾參加過幾次位於公園旁的兒童醫院路跑,跑過那片蒼翠的廣袤林野,就是沒好好認識這座公園。 那一年,初訪溫哥華是台北一位好友介紹溫市經營旅遊的友人幫忙接待的。那時,就住宿在這友人家,並由其負責旅遊景點導覽。初次造訪伊麗莎白皇后公園就是這位友人帶的。或許是時間太久不復記憶,或是走馬看花未能深入,至今印象中僅記得車子停在一處斜坡的馬路旁,其他的幾乎沒有任何印象。或許這是我未再造訪的原因之一。但最大的原因還是我迷戀另一處海濱公園史丹利那片水域及其林木茂密錯綜連結的林蔭步道,一有時間便往那兒跑。其實,皇后公園自有其迷人之處,春天櫻花絢爛盛開,秋季楓紅遍野,以及四時未曾停歇的花花草草,成了新人拍攝婚紗的首選。 深秋時節,周遭林木紛紛變了顏色,或橙黃、或赭紅、或緋紅、或墨綠、或紫紅……。將大地點綴得浪漫多情多彩多姿。在朋友邀約下又走訪了一次皇后公園,這回總算走遍了主要角落。公園位於一處小丘陵,來到丘陵上,眼前所見是一片冒著水柱的大水池,水柱的變化或高或低或短暫停歇,不求一般水舞的花俏。噴水池前方是亨利摩爾(Henry Moore)的雕塑KNIFE EDGE。公園北方是一排山頭積著白雪的連綿高山,另一旁有鋁製骨架及玻璃組成半球形圓頂溫室 ( Bloedal Floral Conservatory )。整個空間清雅宜人,散步其間令人心曠神怡。溫室內有多種熱帶雨林及沙漠生長的植物花卉,還有一個多種鳥類的鳥園。走到一處丘陵邊緣望遠,除了觀賞遠處雄渾高山外,近處腳下是櫛比鱗次的屋頂房舍,遠方Downtown的高樓及港灣也盡收眼底。 公園最讓人驚艷及讚嘆的,大概就是規劃設計者的眼光了,可謂匠心獨具。依著整座山丘由上而下,或設置拱橋,或規劃瀑布,或依地形植栽,或匯聚水流,或導水入池塘,或引水穿過石砌小橋……,處處可見設計者的巧思及用心。公園一處角落有一雅致餐廳,名為四季(The Seasons),在此用餐可以憑窗遠眺山腳下那片美景。 公園內四時依著節令綻放各種花卉,杜鵑、水仙、鬱金香、山茱萸……。遍植各類松、杉、櫻花、楓樹、山毛櫸等,這些林木或錯雜或相間,將整座林園裝飾點綴得層次分明,井然有序,行走其間舒暢宜人。正值林野色彩繽紛華麗,幸運地趕上這最後豔麗。此刻,暖陽斜照,樹影拉得長長的,往停車的方向走,踩在顏色駁雜如厚絨毯般落葉,一路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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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飛躍圓弧
遼闊壯觀的旅程,可以孕育美好的未來,堅定、勇邁的步伐,可以震動自己的世界,創造璀璨光彩,讓自己一生無悔! 面對龐貝(Pompeii)與梵諦岡(Status Civitatis Vaticanae)的繪本,我日夜追趕進度,身心變得更輕盈自在,我相信依計畫持續努力,圓的轉動會越來越優美。這日,我新購一個碩大的LED地球儀,開心的轉啊轉,夜世界閃閃發光,十分美麗。近日,放下畫筆,等待顏料變乾,色彩漸趨穩定的過程,我喜歡閱讀達爾文(Charles Robert Darwin)的「物種起源」(On the Origin of Species),因為對他的一段探索之路充滿好奇,我一邊看資料一邊轉動地球儀。 1831年,「小獵犬號」揚帆遠航,年輕的達爾文開始了為期5年的環球科學探險,我的食指滑過地球儀的大西洋、太平洋和印度洋,想像他專注的採集標本,書寫考察筆記的畫面。一次壯闊、意義非凡的旅程,「孕育了20年後震動世界的生物進化論學說」我帶著讚嘆,感動閱讀,想到自己畫龐貝繪本時,從板塊結構學的角度看地球,地球外殼的板塊從不曾停止過以各種方式相互撞擊,當一個板塊降到另一個板塊下面,加上諸多因素條件悄然累積,於是形成了火山。旋轉地球儀時,我望著大片的海洋,自然聯想到生命的延續與創造。火與水,一樣具有破壞力,也具有創造力。生命的起源,萬物的定名,是人生值得深思的課題。在前進的路上,如果能真正辨識萬物,就能形成真力量,把自己帶到想抵達的遠方。我把不同國度與城市的繪本調出來修潤,發現眼前畫的繪本,都還有延展的空間。 遼闊的歐洲版圖,可以順著海岸線、海灣、碼頭,一路走看下去,不管從東到西、從南到北,只要帶著堅定的意志前行,一條美麗的圓弧線,一個新購的LED地球儀,會讓世界轉動得更順暢、光明。 我帶著欽佩與激賞,繼續吸收達爾文的理論:「我不會輕易地追隨別人的指導,堅定保持我的思想自由,一旦事實證明這些假說不符時,就拋掉無論我多麼愛好的假說」、「無窮無盡的萬物,以最簡單的形式開始,演化成最豐富、最美麗的形態,還有什麼比這更美妙的事呢?」 我繼續旋轉地球儀,從「小獵犬號」揚帆的起點,繞地球一圈,認真把航程途中所經過的地名,一一查閱、標記,那如日記體忠實紀錄的珍貴見聞,彷如遊記的美感筆觸,充滿探險的生動情節,通過達爾文靈動的心,文字都變成了鮮活的畫面。我的食指滑過地球儀的大西洋、太平洋和印度洋,回到「小獵犬號」航程的起點,一個美麗的圓,帶出另一種逍遙,如詩如歌,遠景無所遮攔。沒有終點的進化,將一直持續演進,我們的人生,必須配合,努力追尋,不斷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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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同安、家國天下 ──記2017廈門(同安)第二屆國際朱子文化節
朱熹誕辰887周年祭祀,朱子文化節承辦靈魂人物、前同安文化局顏立水局長,在專題訪談會中,他朗誦朱熹<觀書有感>詩:「半畝方塘一鑑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顏局長勉勵與會人員,要成就學問,得時時充實新知,深厚淵源,就像渠水清澈,是因有活水長來。以「四海同安、家國天下」為活動主題的「2017廈門(同安)第二屆國際朱子文化節」,在同安朱子書院舉辦。 金門燕南書院院長楊樹清,率領兩岸三地的燕南書院委員、顧問、講座教授等15人赴會,共襄盛舉。楊院長賴給團員要求14日下午三時,在廈門五通碼頭出關休息室集合。三時許,漳州浦南鎮政府領導蘭亞平、蓬萊寺海空法師偕松洲書院鄉親,前來迎接我們到漳州浦南松洲書院參訪,並舉行宋、燕南書院與唐、松洲書院結盟姊妹院儀式,由楊院長和海空法師簽約,交換證書,儀式簡單隆重。松洲書院是中國最早的書院,創立於唐中宗景龍2年(西元708年),為開漳聖王陳元光之子陳 向所創立。《中國教育史》載,以書院為學校名稱,為陳 向先生教學之所在。朱熹在南宋紹興23年(西元1153年)間,在古區太文巖寺內創設燕南書院,在金講學,它晚松洲書院差不多345年。 我們當晚趕回投宿同安賓館,以便15日上午八點半,參加「2017廈門(同安)第二屆國際朱子文化節」祭典與《文話同安》開幕式。同安賓館隔條寬馬路,對面就是知名的同安孔廟,孔廟內所有的石碑、石像、石馬等陳列物,都是顏局長立水先生辛苦從各地所蒐集來的。賓館大門右轉的人行道,道上佈有志工哨指引,我們走十分鐘就到祭典地點朱子書院。書院整修的很美觀,大門兩旁掛有黑板金字對聯:志道據德;依仁遊藝。一進書院門有處小庭院,祭祀就在此舉行,顏立水前局長當初獻官,楊樹清院長當亞獻官。書院上匾額書「興賢育才」,案桌陳列朱子半身像,座前有黑色大理石刻<朱子>簡介,座像後有木刻<朱子書院記>作背景,再進去是「同民安」講堂,是這次《朱子家禮》與東亞世界學術研討會、《文話同安》專題訪談的場所。《文話同安》開幕式,就在書院旁搭建布棚場地,以及提供民俗文化表演與晚會歌仔戲《朱熹點化鱷魚精》地演出,真是歡樂非凡。 朱熹是中國古代最偉大的理學家、思想家、哲學家、教育家之一,宋代理學的集大成者,南宋「閩學」的創始人,世尊為朱子。金門舊屬的同安不僅是朱熹的首任之地,還是「閩學」的發祥地,他在同安任職四年間,曾蒞金視察,寫了一首<次金門牧馬侯祠>:「此日觀風海上馳,殷勤父老遠追隨;野饒稻黍輸王賦,地接扶桑擁帝基。雲樹蒼籠神女室,崗巒連抱聖侯祠;黃昏更上靈山望,四際天光蘸碧漪。」朱熹勤政愛民,興學育才,采風問俗,以禮導民,使同安、金門成為家傳戶誦的「海濱鄒魯」。 民國84年筆者參加紀念金門朱子865周年誕辰公祭後,寫過一篇社論:「感念朱子德教,我們應為朱子做些什麼?」副題--紀念朱子865周年誕辰有感。建議:整修朱子祠、浯江書院,重建燕南書院。經二十幾年後,都已如願圓滿完成。唯建議公祭後,加場朱子學說講演,到91年我城中校長退休,都未實現過,從此以後我就無緣再受邀參加朱子誕辰公祭了。今再建議往後紀念朱子誕辰公祭後,能請燕南書院院長或燕南書院講座教授來場演講,以充實豐富紀念內容,讓與會者再溫故朱子德教,我也能前往聽演講,再私自去向朱子,如公祭般地行三鞠躬禮,是我所至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