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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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的戰地春節
民國五○年代,金門島上駐軍超過十萬,官兵枕戈待旦,時時備戰。許多抽到「金馬獎」的阿兵哥,服役期間除非部隊移防或因特殊事故,否則終年都得戍守前線,不能返臺休假,外省籍老士官更是年年以軍為家。「每逢佳節倍思親」,為了讓阿兵哥紓解苦悶,過個好年,軍方對春節活動的安排是相當重視的。 每年元旦過後,當學校開始放寒假,春節的腳步一天天接近,在幫忙收成田裡的地瓜完畢後,我常與同伴到郊外的林間揀拾柴火。冬日裡,到處可看到阿兵哥準備過新年的景象:碉堡旁的鐵絲網,晾著令人垂涎的臘肉香腸,那是外省籍老士官親自調製,化解鄉愁的應景食品;一些營房開始粉刷打掃,張燈結綵;山裡不時傳來陣陣鑼鼓聲,阿兵哥正加緊演練舞獅舞龍,以便在春節軍民聯歡會上大顯身手。 大年初二,在金門高中運動場舉行的軍民聯歡會,是金門一年一度的盛會,平常不公開露面的防區司令官,這天通常都會出來主持。近午時分,標示防區各師、指揮部代號的「黃河部隊」、「長江部隊」、「天山部隊」、「神箭部隊」等醒目布條,陸續引領舞龍、舞獅、高蹺、旱船等遊藝隊伍進場。司令台兩邊的階梯和廣場四周,早已擠滿人群,大家都以歡欣愉悅的心情,準備觀賞這場令人期待的大戲。現場指揮向司令官行禮後,活動開始。一時之間,鑼鼓喧天,十幾條巨龍在廣場奔騰舞動,來回穿梭。舞獅的、踩高蹺的、跑旱船的也是各個使出渾身解數表演。難得脫下草綠軍裝的阿兵哥,穿上彩衣,變成搔首弄姿的老婦,滑稽突梯的打扮和搞笑動作,逗得孩童哈哈大笑。 有一年,「天山部隊」(後指部)打造了一條六、七十米長,約廿人執耍的黃龍,一登場即吸引所有目光。龍首昂然,栩栩如生,龍身飽滿,麟片閃閃發光,讓其他龍隊黯然失色。「天山部隊」巨龍不僅漂亮,舞龍技術也是一流。第二年,「天山巨龍」再度登場,雖然又吸引眾人目光,但其他部隊馬上花樣翻新,當大家忘情地欣賞群龍翻騰之際,其中一條龍突然對天空噴出彩色煙幕,這一招創意十足,讓在場民眾看得目瞪口呆,拍手叫好。原來,他們是把戰場用的煙幕彈拿來當道具表演。 在那年代,兩岸情勢緊繃,煙硝味濃。當時大陸正如火如荼地搞文化大革命,金門既是反攻大陸的跳板,也是「三民主義的模範縣」。戰地的物質生活雖不豐裕,但相較於大陸同胞正陷於「水深火熱」,島上的軍民並沒有太多的奢望。一股奮發圖強,積極進取的精神在人心中隱隱地鼓盪著,民心與士氣也是高昂的。而在那大地春回,軍民同歡,喜氣洋洋的春節假期,至少對於像我那樣的懵懂少年,心中更是洋溢著滿足與幸福。 而在往後的歲月,再也沒有出現那樣年味十足,令人難忘的新年景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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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不亮地上亮
陰雨天時,從三十四層樓高的安佳小窩是看不清楚外面世界的,落地窗玻璃不是一片水霧、就是水淋淋的像抽象畫似的一條條不規則的水線,隨時變換著構圖,從線縫看見的高樓外的世界,是一片迷離的樓群建築體,隔音玻璃及樓層高度隔絕了外界的雜音,整個情境像似一部靜音的黑白電影的定格畫面,若以畫面來呈現,則十分接近版畫的效果。 我在一張可以圍繞十幾個人聚餐的長桌上寫稿的感覺,充滿了孤懸高樓、遺世獨立的美感,這奇異的經驗在另一個時空更是催情發展到極限,讓我擁有一個難忘的天上不亮地上亮的美麗夜晚。 這是我在上海擁有的一個純屬個人私密感受的夜晚,我們在佳安小窩整理出一個小空間,在朝向萬家燈火的房廊佈置了一個小天地,坐臥其間就像身在雲端上,上海灰濛濛的天,看不見一顆星也看不見半輪月,我忍不住問知友:「上海有月亮和星星嗎?」當然是有的,只是要等待更清明、溫暖、亮麗的日子……然後我癡癡望著高樓下燦爛的燈火,那些揣測不出在說什麼話的眨呀眨的大大小小的眼睛,沉默的凝望著夜上海,我在臥舖上移動著方向,從不同角度去感受天上不亮地上亮的特殊體驗。 這時蒙古草原女聲晶瑩剔透的歌聲,十分高亢嘹亮的流洩出來,這是我特別與知友分享的音樂,之前我也介紹了台灣原住民的音樂,讓兩者做一個比較賞析;那美妙的蒙古原聲古調唱腔讓我想起曾經去過的蒙古草原,那遼闊清冷的夜空,清亮至極的星月曾觸動我內心最幽微的隱密處,讓我忍不住淚流滿面;再往深一層去思考,其實星月都是地球人共有共享的!但不同的時空與心境,我們所擁有的愛與希望也就不盡然相同了! 天上人間的感受盡入胸懷,雖然看不到天上的星光月色,心中卻仍一片清明的我,敏感的體會堅強與脆弱並存在肉身軀殼內,這時的我熱切的渴望人性的溫度,這時一個輕輕的握手、溫柔的擁抱都將激發日月的撞擊,點燃內、外在的火焰,而在真誠面對自我的一剎,望著天上不亮地上亮的奇景,我也只能更真實的迎接未來的一切,因為在那蒼穹深處,總有不變的真理,穿透晦暗的區域,提醒我們不管雲層多厚,時空如何轉換,人如何易地而處,我們的心靈都有足夠的空間去迎接天上的星,包容地上的燈火,一分真摯的愛與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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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營賀新年浯島天下春
農曆新年,是百姓最為難忘的節日,返鄉過年,也是官兵最為高興的日子。官校畢業後,因任務關係,同學們未能返鄉過年視為家常便飯,如今,憶起軍旅新年趣事,有些真是令人難忘。 民國六十八年官校畢業前夕,我抽到金馬獎,並前往馬祖。除夕夜當日,恰好連上輪值夜行軍,年夜飯後,即準備出發事宜,由連長帶隊,依著既定時間與路程,在寒風中,體驗馬祖不一樣的夜晚。冷冽的夜裡,我們急速行走在起伏的濱海道路上,看到海上隱約的波浪閃著亮光,襯托著黑色的村落與山影,四處顯得極其安靜,幾乎可聽到喘息聲。行軍結束回到連隊時已是深夜,大夥即到餐廳吃元寶,喝熱湯,享受春來的訊息。有生以來,第一次在異鄉度過的除夕,實在令人難忘。 隨部隊回北台灣後不久,我調到他連擔任副連長,平時假日常常留守。約半年,恰逢農曆新年,部隊統一排假輪休,連長責成我與輔導長籌劃新年活動事宜,俾讓留守弟兄能夠安心過年。那時,伙房班長是個行伍老前輩,廚藝非凡,弄出一道道佳餚,在除夕夜裡讓大家口齒留香。除夕晚會時兵演兵,兵唱兵,好不熱鬧。夜間,留守幹部排班查哨,連長並利用機會賞個紅包給值班人員,寒冬中增添溫暖。大年初一,用過早餐,不例外來個團拜,同聲道賀新年好,首次在台灣駐地過新年,留守官兵雖少,熱鬧氣氛不減。 我調回金門不久,隨即到沙美接連長,同時奉命著手砲陣地工事,辛苦了一年,上級還頒發工程獎金慰問。為讓官兵熱鬧過年,除了留下部份獎金加菜外,其餘在除夕夜晚平分給官兵,由班長負責將獎金發給班兵。當時,由於伙房兵皆為充員兵,廚藝現學現賣,雖非頂級,端出的年夜菜也可口得很。初二晚飯後,接到指揮官電話,指出連隊有阿兵哥在夜裡用獎金作押注打牌,要我注意,氣得將一干人員集合,賞以大板,成為最為生氣的一個新年。 幾個月後,營長將一位回役阿兵哥分到我連上,說是怕其他連長管不動,這位老兄年近四十,從廿歲入伍後,就不停的逃兵,被抓到就關起來,回到部隊就再逃,這次調到金門,尚有數個月役期待補,而他那甫成年的兒子當時也剛入伍。我與輔導長相繼約談輔導,他也很識相的說想把兵當完,打算退伍後好好與妻兒相聚。當然,他信守諾言的服完役期,平安退伍,並在過年前夕,夫妻具名寄張賀卡向大家拜年,這個新年,實為極其奇妙的一年。 阿兵哥過年趣事多,擔任主官者卻是多了一份責任,過年如過關。部隊因任務關係,許多官兵必須留守駐地,民眾們可能不知熱鬧的新年裡,尚有一群辛苦的阿兵哥,犧牲自我,成就他人。退伍屆滿十年,對這社會由陌生而熟悉,也發現在熱鬧的新年裡,同樣有許多殷勤的夥伴們,嚴守在各崗位為大家服務,或許我們在歡度新春,恭賀新禧之際,也當向他們問候,並說聲謝謝您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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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含課程
學校的教學除了一般正式的課程之外,尚有一種隱含課程,也叫潛在課程。正式的課程著重教給學生知識,隱含課程則是一種情意教學,它形塑了學生深層的價值觀、人生觀,我們常說的春風化雨、耳濡目染、身教等都是隱含課程的一方面。正式課程傳授的知識,在目前資訊的社會、變動急遽的世界可能很快就過時了,但隱含課程形塑的觀念與價值可能一輩子伴隨學生。 隱含課程有正面也有負面的,英國劍橋大學校園中豎立了許多歷史偉人如培根、牛頓等雕像,讓學子追思懷想,心生嚮慕,培養尊重知識的學習情境。筆者以前留學的美國威斯康辛大學麥迪遜分校是一所近兩百年歷史的名校,校內許多大樓都以校史上貢獻卓著的教育家或名人命名,除了有歷史感之外,也讓學生有「有為者亦若是」的情懷,另外,優美的校園,多元的學習環境如國際留學生眾多、思想言論自由、學生活動頻繁等都具有潛移默化的功能,使學生胸襟恢宏、眼光遠大,這些都是正面的。 當然,隱含課程也有負面的,學者John Taylor Gatto有一本書《老師把我們教笨了》(Dumbing Us Down)即指出學校之中有許多負面的隱含課程,沒有把學生教聰明,反而讓學生變笨了。例如我們學校教室的建築大概都是一個模樣,門窗也都方方正正,一切以實用為考量,在如此環境中,如何能培養學生的美感和美學素養?有一次我接待詩人鄭愁予到中山大學演講,為他介紹文學院和藝術大樓,詩人不改直爽本性批評那兩棟大樓簡直像一般公寓(apartment)。其實不僅中山大學如此,近年來我參與高等教育中心的評鑑工作,走訪許多校園,發覺校內建築能有美感或藝術氣息的並不多見,這簡直是負面教學。 校園中老師的身教更是潛在課程的重要元素,我們求學過程中許多老師教過的知識可能早已忘個精光,反倒是某些老師的言行笑貌常常點滴在心頭。我讀國中時,經常留在學校自習到天黑才搭公車回家,那時的導師張森慶怕我肚子餓,總是送些麵包到教室讓我充饑。張老師對學生的關懷成了我的榜樣,今天自己為人師表,時時以學生的前途福祉為念,不能不說是張老師潛在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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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即生活
蟄居美國麻州小鎮一段時間以來,算是比較深入了解這裡的生活文化。其中,讓我比較驚羨的是麻州居民的閱讀習慣的生活化及社區圖書館的普及。 每天早上,我都搭公車到學校。可能是比較過亞洲大城市的步調與密度,儘管是上班時間的尖峰時間,這裡的公車還不算特別擁擠。沒有例外地,公車上有座位的乘客,總是有超過三分之一的人,拿著報紙、口袋書、PDA電子書、公司或學校報告閱讀著,有的專心一致,有的氣定神閒,不時還啜著保溫杯裡的咖啡。 閱讀風氣之盛,應是從小養成的,且歸功於麻州社區圖書館的發達。1848年,麻州通過《公共圖書館法》,規定各市鎮必須興建公共圖書館,並鼓勵企業家捐建圖書館。當時,美國正值南北戰爭(1861-1865年)之後,工業化與都市化的變遷快速,讓傳統農業社會解體、大量移民進駐、社會階級對立,整個社會瀰漫著不安的氣氛。有識之士認為,讓閱讀成為一種生活習慣及休閒娛樂,有助於緩解社會問題。企業家也負起社會責任,大量捐建圖書館,其中白手起家的鋼鐵大亨卡內基(Andrew Carnegie)即於1886-1919年間,在1,412個社區捐建1,679所公共圖書館,被譽為教育慈善家。而這個傳統一直流傳至今,社區圖書館也是美國市鎮生活的中心之一。 為了吸引居民來到社區圖書館,它們發展出各式各樣的功能與服務。首先,只要出示當地居住的簡單文件證明(一封有自己名字的信件、電費瓦斯帳單均可)及有照片的ID(駕照、工作證、學生證、護照等)即可免費辦理圖書證。再來,圖書館除了書籍、雜誌的館藏外,亦添購大量的電影、舞蹈、音樂的DVD、CD及益智性遊戲光碟,提供免費借閱,而且老片、新片(檔期結束的電影)都有。歸還亦很方便,在圖書館外就有箱子,到期之前擲回即可。 不只是靜態的功能,社區圖書館最有意思的就是每季、每月及每週的活動企劃,特別是針對學齡前的兒童。美國多數的幼稚園或小學三年級以下的孩子,每天下午二點半就放學了(這就是為什麼在台的德國交換學生反映待在學校時間太長的原因)。放學後,家長有時會將孩子帶到社區圖書館去看書或看電影,每週多半也有一、二次說故事、親子繪畫創作的活動,每週或每月更會與博物館合作,將一些科學、歷史文化的展示呈現於圖書館中。生動有趣的活動,拉近人們與圖書館的距離,更讓孩子從小生活在閱讀的氛圍中。 報載,英國某小鎮將一座閒置的電話亭(在手機普及之後,電話亭的確功能不彰)改造為社區圖書站,居民捐出家中的一些書刊,放在這裡供自由取閱、流通。不但荒廢的地點重新成為人們的焦點,也讓閱讀成為該鎮的時尚。 倘若我們強化金門各國小的圖書館功能,使其進一步的社區化,並輔之以創意的活動經營,或可提升成人、青少年與兒童的閱讀風氣。閱讀,會成為我們的一種軟實力與競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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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不會吃飯
每當全家圍著餐桌吃飯的時候,往往就看見妳離開了餐桌、推開了椅子,端著飯碗,像是玩著一種遊戲,追在孩子的後面。偶爾,追到了;就看到妳們母子停止了下來,像空中加油一樣,餵上了一口;又匆匆的開始了另一輪的遊戲。 生活本來就應該寓教於樂。可是吃飯的時候遊戲,遊戲中吃飯,就背離了生活即教育的範疇了。我說了幾次,妳也改變了許多;可是在餐桌上吃飯時仍混著遊樂的把戲卻未停止;往往全家人用完了餐,仍聽見妳們母子倆在餐桌上傳出朗朗的笑聲。「不聾不啞不作阿翁。」我如此的勸告著自己,兒孫自有兒孫福,就不要再干涉什麼了。 只是今早,在公司偌大的餐廳裡,仍是那幾位像包場似的同事,都是些60上下的年歲,零落的坐在自己習慣的位子上用餐。同往常一樣,看到這些同事,吃完了早餐,又倒出了各式各樣的藥丸服下,「糖尿病、高血壓!老毛病了。」像是自言自語,更像是彼此的安慰與鼓勵:「只要控制的好,就算健康了。」 這讓我常想著這些50年代上下出生的人,年輕的時候把吃苦當吃補,到了老年又把吃藥當飯後的點心,為著微薄的薪水,仍不敢退休,繼續像老牛一樣的工作著,就有著許多的悲傷;悲傷著青春消逝也就罷了,還沾染著許多無法治癒的慢性病痛。 不過,今天同事多說了一些話。他說除了藥物控制得宜外,吃飯也要注意。「醫生說的!」他加重了語氣,重複了兩次,怕我聽不懂似的補充說:「醫生說的!吃飯不要太快,會讓血糖增加過速;也不要吃的太飽,對身體更不好。」 我諾諾的應著,突然間就覺得自己近一甲子的生命中,竟還沒有學會吃飯。不是吃的太快就是吃的太飽或是根本不吃。吃的太快,是因為當兵時養成的習慣;吃的太飽,是因為幼年時常常吃不飽。不吃,就歸因於太忙了。 我總是找著各樣的理由,為自己解圍。這讓我想起妳餵孩子吃飯又遊戲的原因了,或許也知道不對,卻也有些我不知道的理由。可是,真的。直到現在,我才瞭解一件事:吃飯,不是件簡單的事。到今天,我才敢坦白,吃了快60年的飯,我才像幼兒一樣,想著要開始學著,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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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民肯吃苦學子從軍樂
在金門擔任軍訓督導的成棋學長屆退榮歸之際,報載某博士感嘆找不到工作,而他同學因轉入警界服務,月薪五萬元收入。這段薪水故事,讓人想起初到官校時的林林種種。 六零年代,軍公教薪水超低,就讀陸軍預校時,月薪二百元,扣掉理髮、買生活用品外,所剩無幾。升到官校後,薪水慢慢提高,由四百、六百,到畢業時一千二百元,七年時間漲了六倍,同學們省吃儉用,也度過二千六百多個日子。 那時候,有些同學是士校畢業,以下士身份就讀軍校,所以每月領士官餉,實在是令同學們羡慕不已。另外,曾見某位寵溺學生的家長,還按月提供零用錢,據悉比其讀私立大學的姊妹生活費還多,難怪他休假時,衣著極重品味,經常名錶名牌上身。 軍管時期,村里幹部大都由軍人轉任,且常舉辦民防幹部召考,為縣籍退伍官兵提供任公職機會。金門推行鼓勵從軍採責任制,不僅鄉村里公所,或各高中教官、國中訓導處等都有權責,為了績效,各單位都努力宣導,巴不得壯丁都從軍去。丘學長的父親時任副村長,在鼓勵村里子弟從軍的壓力下,最後叫自己小孩也讀士校,下部隊未幾,丘學長報考官校,月薪照領,在校年資照算,實在比一般同學優惠多多。 軍官退伍後,有家室者若能馬上轉業,生活就沒問題。政府為照顧退伍軍人,曾一度舉辦輔導轉任學校老師,另外行之有年的「上校轉任公職考試」,目前仍繼續舉辦。而早期曾舉辦國防特考,讓許多人取得公職資格,近十年來,不定期舉行的退伍特考,也提供有心人進入公門的機會。而轉任教官,更是許多有心投入教育者的最佳門路。 軍訓教官待遇好,號稱左手領國防部薪水,右水拿教育部餉奉,若是拿到碩博士學位,還可兼教職,賺取外快。黃學姊家中四英豪,三個姊姊都在私人公司上班,經濟不景時,原本優厚的薪支相繼短少,祇有她在某大學擔任教官,十年資歷己累積可觀的薪奉,而成為眾姊姊欽羡的對象。 就軍校而言,官校所學以能在部隊應用為主,退伍轉業時,不一定派上用場,除了陸官校,海空官校等學生所學,不論在營服務,或是步入社會,都較有發展空間,除了可在輪船或航空公司高就外,其餘如中正理工、國防管理學院、國防醫學院、政戰學校等都培養相關專業人才,退伍後步入社會,馬上能發揮所長,找工作機會也較大。 軍校受訓苦,下部隊生活更苦,若是咬緊牙關,撐到二十年,領個終身俸,養家活口也沒問題。但昔日並非人人都可領終身俸,早期簽留營,一次簽二年,撐到了十八、十九年,有些人卻遭到強制退伍,殊為可惜。這樣的情況,當事人入社會打拚就得費更多心力了。 學長們退伍時,平均約四十出頭,是許多亟需管理人才,或保全人才的企業最愛。有些學長藉由自修,考取保險、代書、消防、導遊等證照,退伍後另謀出路,也發展出一片天空。由三十餘的青澀學子,到當下的中壯之年,薪支千變萬化,吃苦的心不變,王學長說「吃過的鹽比吞下的飯還多」,回味從前所受的苦,現在慢慢咀嚼還真的感到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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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役史蹟與世界遺產
金門,在近代戰役的影響下,曾一度躍升國際媒體版面,使得這裏成了世界冷戰線的前緣列島,在防禦思維下,島內各地紛紛構築各式阻絕、防禦工事:十字路口的反空降堡、田間的的反空降樁、海濱的反登陸樁(軌條砦),及各式大小不一的碉堡,形塑強烈的戰地意象與氛圍。然而,隨著戰地政務解除、國軍精實,島內駐軍不似以往,各類軍事設施也逐漸荒廢。 荒廢的軍事設施,所衍生的問題,包括隱藏的治安問題、環境衛生問題、土地歸屬問題……,加上所謂「和平價值」的倡議,使得「拆除」成了不得不為的選項。弔詭的是:這些軍事設施,建構的目的在於保障和平,如此卻也以相同的理由-和平,一一遭到拆除、解體。 當金門各地如火如荼的拆除各式軍事量體的同時,另一方面,各方也同時運作,推動登錄世界遺產的工作。文建會推動世界遺產的十七處潛力點,金門即以「戰役史蹟」作為而推動登錄世界遺產的核心價質,當各方不斷以此為核心,架構推動平台的同時,而戰役史蹟卻面臨岌岌可危,隨時拆除的命運! 如果我們將「戰役史蹟」的思考縱深度加以深化,從當中所延伸出的雙線思維:一是記憶情感的縱深度;一是承載歷史情感之載體。就保存的價值而言,兩者同等重要,缺一不可。 當「戰役史蹟」成為申請世界遺產的核心價值的同時,對於所謂「戰役遺跡」的維護,迄今卻未有足以成為「典範」的據點出現,我們看到的是營區、反空降堡、軌條砦……等戰役遺跡,以各式的理由,被一一拆除。路邊的碉堡,成了行銷金酒廣告的基座,顯得不倫不類。而幸運獲得保存,並以「活化」名義修整的營區,往往落入「硬體過度整修,軟體付之闕如」的窘境,缺少足以撐起戰爭歷史與情感厚度的故事。 究其根本原因,長久以來將營舍、碉堡……等視為簡單的量體,其保存是基於提供觀光遊憩的「剩餘價值」,而非落入更深層的文化情境或生活氛圍之內。因此,以戰役史蹟為推動登錄世界遺產的核心價值,是否應先凝聚全民共識,重新思考保存戰役史蹟的基本價值? 目的決定方向,朝向目的行進的方式,可能有很多種,但是最終必歸結於同一目的之上,申請登錄世界遺產的任務,並非單方面歸屬於公部門,民間團體的協力,亦是不可或缺的力量。 推動世遺所需面對的複雜過程與阻礙,專責機構不應設於局室之下,而應以更高層級架構此一推動平台,除縣府外,包括金門國家公園、防區指揮部,甚至民間團體皆應納入此一平台,共同攜手努力。在此之前,請停止對戰地意象的傷害,否則所謂推動世遺,不過是於空中畫一大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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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金門年
每回過年,金門總能上頭條新聞,總不出台商、金門鄉親,為機票,爭得面紅耳赤,記者的鏡頭帶遠,尚義機場,滿人潮。這新聞是金門春節開始,同時也是它結束的畫面。 公司有兩位金門人,女同事嫁到桃園,男同事則回鄉過年。雖沒回金門過年,對何時開放訂票卻是關心。消息報導不久,我問他,票可訂到了?他說真幸運,去、回都訂好了。 金門富起來,成為各縣市欣羨的福利大縣,是近些年的事,以往的環境苦,要有米飯跟肉品吃,除非初一、十五拜拜;豬肉乾、牛肉乾得仰賴遊子從台灣帶回,不像現在,走進任一家特產店,都能買到味美價廉的肉品。因為窮困,逢喜慶,都是大事。如清明節前,家家戶戶在自家,以石磨輾花生,用來包紅龜粿;逢年過節,製作年糕跟發粿。小朋友可幫的,是到後頭樹下,揀拾開得漂亮的木麻黃果,沾上調製好的紅色染料,在發粿上,蓋記一朵朵鮮紅的花。但是現在,願意自行製作發粿、年糕跟紅龜粿的人越來越少了,婦女不再如臨大事,提前備料,吆喝親友、孩童參與,仿如進行神聖儀式。很多事務,只須當天進市場,即可處理,哪須如此多工費事? 細節省略,參與感低,節慶仿如尋常假期。 八○年代,社區營造在全國積極推動,陸續開發出不同的節慶,主題各異,各擁吸引力。近幾年最大的節慶該是跨年晚會。以往過新曆年,只有元旦升旗,卻無跨年慶典。九○年代末,時序將進二十一世紀,各國、各城,紛紛為二十一世紀倒數計時。台灣在一九九九年舉辦跨年晚會,但是,跨進的二○○○年並非二十一世紀,卻是二十世紀的最後一年,隔年再辦理,終使跨年成為一年中最重要的慶典。 跟各大慶典以及跨年比較,農曆年顯得素顏,沒有機關單位,會在除夕夜大張旗鼓辦「跨年」,除夕、守歲,回到老舊的步調,雖顯得溫馨,卻也像上老妝的人。 近幾年,我都擇在過年前請假旅遊。一來,享有更高旅遊品質;再者,也沒錯過除夕與家人團聚。這幾次年前旅遊,發現越來越多人,不在家過年,而擇在風光明媚的景區跟民宿,各大旅遊區飯店,農曆年間房價不打折,卻家家客滿。還有一個有趣的趨勢是,選擇野營的人漸多,開上休旅車,帶好睡袋、炊具等,即可以便宜的花費,暢遊各地。「過年」的內涵,正被改寫著。 聽說,過年期間,金門島是冷清的,大家流行,搭水路,赴廈門,在猶如西門町五光十色的街道上,感受人群匯聚的熱鬧。 日前觀賞董振良紀錄片《金高粱》,提到許多金門人都在廈門置產,或者,過年時,金門人到廈門,卻像是回到他的另一個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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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島的生活
近年來有機會和一些剛從台灣返鄉定居的朋友聊起生活的適應狀況,這讓我想起了當年剛回到金門時的心情。跟所有揚棄都市生活的人一樣,初時總會染上那所謂的「離島生活免疫不全症候群」。生活上最不能適應的大概是沒有夜生活,一個沒有車子呼嘯而過的夜晚、沒有人聲鼎沸的夜市,無法讓人們筋疲力盡的達到倒頭就睡的狀態。常常深夜裡清醒過來,霎那間孤獨感湧上心頭、無止盡的黑則四面襲來,卻不能呼朋引伴續攤去。這種純粹的夜,對於習慣沉溺於都市孤獨感的人們,實在是一種難以承受的孤寂。 生活的慢步調與不斷地重複的生活,會讓人們以為時間未曾流動過。離島四季的變換雖然明顯,但是對於生活在島上的人們而言,充其量只是換換佈景,生活的步調數十年如一日。無論是民間還是公部門,人們遊蕩在日常生活中的所有小細節裡打轉。一個甫剛調回來公部門服務的友人,說起他的公文被退回了四次的經驗令人咋舌;每次退回都只因需要改字,不是因為「錯字」而是「用字」不妥。於是生命該有的激情,被這些不起眼的瑣事給纏繞住了,就像蛛網般地越是掙扎、就勒得越緊,活力因之窒息。生命經驗的刻痕逐年淡去,就像牆上的石敢當勒石上日漸褪去的字痕。 悠閒自在的生活總讓人悶得發慌,因為這意味著你得無時無刻地想辦法安排自己的生活。這裡沒有瞬息萬變與緊湊的快節奏生活,亦無需承接老闆的經營壓力,那麼你究竟該幹些啥呢?島上的自然風光、時間堆疊的歷史故事,若天天看也早晚看膩。這尷尬特殊的窘態讓人不知如何自處。不獨金門島嶼的現實處境尷尬,對於曾經離開島嶼的年輕人亦是如此。若不是公職人員或是教職,很少有人會選擇再回到離島生活。 留在台灣生活的遊子至少保有思鄉的權利,那是一種會令家鄉人發生莫名感動的情愫,異鄉遊子可以無所忌憚的發表高論而被人容忍。至於,選擇回鄉生活的人,一個不留意帶了不屬於本地該有的話語或行為,則可能遭來異樣的眼光。回鄉生活的人有段時間的處境既像居民又似遊子,就像蝙蝠一樣既非鳥也非獸,鳥兒不該在翅膀上多了一副爪子,而獸類則不該擁有翅膀。在融入在地生活的同化過程中,抗拒只會讓處境更不是滋味,但任誰也無法迴避這樣的拉扯。 還記得有位同學曾對於我返回家鄉生活感到不可思議,曾對我說過:「你是不是瘋了!好不容易逃開牢籠,幹嘛還想不開自投羅網!」事實如何我亦無法說得清楚,若問我為何選擇回金門生活?硬是要賦予意義則太過沉重,人生不該如此!若要找個理由則太過牽強,大可不必虛偽!說穿了,就像所有生命一樣,僅是尋找生命的出口。當下不過是不同的人生駐足點,誤打誤撞的闖進了一條路途,既不是起點,也難說一定是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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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
小時候,家門旁有個老水井,四季都湧著沁心涼的井水,井口常年擺著一只破籃球;籃球上沿三分之一處剪開了成了桶口,釘上了粗粗的木棍,連上一條手指粗的麻繩,就是一個實用的籃球水桶。小時候力氣小,大人們嚴禁孩子們靠近水井的,但越是禁止就愈顯其莫名的魅力,只要一得空,一伙小毛頭總會偷偷摸摸地聚在井邊玩耍。大伙合力把盛滿井水的籃球桶拉上來,從頭澆下,冬天是懲罰,夏天就是獎賞;但滋味都是暢快的,直到今日,依然懷念那種暢快的感覺,有時候感覺就像時間一樣,過去了就不會回來了。 水井邊發生過許多故事。外號老大粗的鄰居首開村子先例,在井邊洗衣裳;小媳婦揚言要投井自盡,以示對夫家無二心;孩子們往水井裡丟榕樹葉子,只為了老人消災解噩的預言;母親總是從井裡吃力的打起一桶桶水,注在廚房裡那個總也填不滿的水缸,應付著客似雲來的食客。 後來,家家戶戶都安上了水龍頭,但流出來的水質總難和老井水媲美。老大粗、小媳婦,和挑著水桶已頗感吃力的母親,仍然習慣從井裡取水,他們總是驕傲的說:「還是井水甘甜,那種加了藥的水怎麼比?」後來水井上多了個鐵蓋子,籃球桶也換成了堅實的鐵桶,孩子的遊戲場也跟著轉移了,等大家都快忘了水井的時候,一天,鄰人召來了一台怪手,用一大勺、一大勺的土把它填平了。 還記得那一天悶悶的擊水聲,彷彿老水井瘖啞的話語。 後來,水井上頭建了一棟樓,方方正正的,刷上慘白的油漆。新廈落成啟用那天,也是地主兒子大喜的日子,一群毛孩子固執的在廳堂、老水井原來的位置上跳躍著,彷彿要告訴它,我們永遠記得你在哪裡……。 ※ 小時候,鄰居的嬸婆是個接生婆。她有個高高吊起的竹簍,裡頭端正的放著她吃飯的傢伙。有一大綑泛著黃斑的白布、鏽跡斑斑的剪刀,還有一大堆油膩不知名的藥罐子。這把剪刀為村里迎來了上百個新生命,雖說衛生條件不佳,卻鮮少聽說有出什麼意外的;也或許是每一回意外都有個冠冕堂皇、順理成章的理由吧!村裡的婦女極為服膺她的護理教導,更將她吃飯的傢伙視為聖物,孩子們要是頑皮拿來玩耍,少不得換來一頓痛打;但那時的孩子忒奇怪,越是有挑戰性的活,越愛去踫,於是乎那把傳奇剪刀總有機會在孩子們的手上流傳。 一天,那把剪刀退役了,因為後繼無人,也因為衛生所成立了,衛生所裡頭聖嚴的潔白似乎要比那把神奇剪刀更有說服力。 日子一天天過,事物總會改變,有些變好,有些變壞,唯一相同的是變陌生了。所有曾經熟悉的過去,在眼前一幕幕的流逝,流逝的不只是記憶,還有熱情。無知、喧囂、莫名其妙的日子,都離我們遠去了。近的,沒了感情;遠的,失去了熱度,總幻想可以留些什麼吧?留下的只有堆疊的歲數,和愈來愈世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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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嬸之喪
岳父林克崢在家族排行第十二,其婿宋文章與我習稱他十二叔,十二嬸翁扁享壽七十八,台北臥病三、四年,進出醫院多次,最後一次醫生說無醫了,聖誕節後一日由台北乘直升機歸鄉。跨年度之喪,林氏家族還有七十多歲峇株二兄,醫生宣布無醫了,其子由台北背他上民航機返金,臥家數日,等玄天上帝接引他去(他是北門上帝公會會腳),林峇株二兄早十二嬸兩天出殯。這是無醫島的悲哀,風燭殘息只得交給神,無醫了也沒有安寧病床,還要台金如此奔波折騰。流年不利,去年七月我八十歲大哥吳扁,在高雄往生,參加了喪禮,送去火化場塗毗,一路送到燕巢軍人公墓,大哥是金門民防隊有榮民身分,所以靈骨塔免費安座,全家搬到高雄幾十年,安骨他鄉作故鄉,白雲望故鄉。蘇東坡《定風波》:「………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替丈母娘翁扁、家大哥吳扁打抱不平,那鳥人使你們的令名蒙羞。請聽!打鐵歌〈打鐵的打菜刀〉:「眼看那鳥人,龜兒子娶龜婆戴龜帽/眼看他們坐上空軍一號/眼看他喜宴收禮收大鈔/眼看他打進大牢/閹了他,羞辱金門菜刀。」 十二嬸留一口氣回家,機場接回北門故居,煥文公畫像下廳左安水床,拔管縫合,一一挽手惜別,更衣、遲生、誦經,循古禮如儀,哀戚自不在話下。八年前家母九十歲醫院載回家月餘去世,北門社區理事長周浯斌、北門里長許績燈,親自抬棺放板,其服務團隊鼎力協辦境內每件喪事,使喪家順利送親往生,冥陽路上,得大圓滿,永銘五內。十二嬸之喪奔喪親屬分批飛來飛去數回,航空公司賺翻了,還好不在春運期間,老是訂不到那該死的機票,年年訐譙。金門就不能買架空軍一號?服務鄉親急難、奔喪、年節疏運,飛入國際線迎送邑僑嘉賓招商。 十二嬸入殮,靈柩置廳中,煥文公「振起斯文」匾下,設靈堂開弔。六世祖林煥文(斐章)富而好義,年施棺木無算。嘗獨力捐建奎閣,費千金,道光十八年(戊戌1838)金門分縣汪均贈匾「振起斯文」。以孫林可遠貴,諡贈奉政大夫,正六品章補鷺鷥,大廳兩邊懸掛煥文公婆袞袍玉帶的畫像。1963林家後人旅菲林克凱獨捐萬元,重修奎閣以保存先人遺蹟,抗戰後還獨捐金門中學大禮堂一座,為紀念其父長庚(字鈞齡),因此名鈞齡堂。鈞齡夫婦墓葬在馬尼拉華人義山,次子克弢、三子克山,亦捐金城小學建校基金二萬元,林家僑居菲律賓事業有成,兒女成群。十一伯、十二叔,克字輩碩果僅存的哥倆好,十一伯幾乎每年,由菲律賓帶團返金省親一、二趟,祭祖先訪親友,樂此不疲。前兩年,全家大小三十幾口回金門過耶誕,每人戴頂小紅帽,在餐廳的舞台上又唱又跳。這次全家到新加坡過耶誕去,十二嬸之喪不敢驚擾他們。 八世祖林秉脩(可遠),咸豐元年首捐巨款,倡修後浦大溝義塚。咸豐三年(1853)小刀會倡亂金廈,自備糧餉招募鄉勇四百人,分守金龜尾各要口,可遠與功弟千總林榮邦,親自督戰,孤島藉以保全,敘功得補用通判,加捐同知。同治歲大歉,可遠倡辦平糶,全活甚眾,一時功在生民,澤及枯骨,興泉永道定給匾「利周鄉黨」。匾今尚懸掛玉蘭花下三落大厝,十二叔代管此大厝,已交由廈門林家後人繼承去。(咸豐三年海澄黃位作亂,推其鄉黃德美為首占領廈門。六月望一日,小刀會匪擁七十餘艘龍艚至后豐港,被砲打退,金門戒嚴人心惶惶,奸民許款、葉行率部欲內應引匪來攻,後招安編入鄉團。匪股首林沙十六日乘流率船轉入後浦港,彭奪超、林榮邦守備中港,開砲奮擊賊船不能近岸。林可遠、林章楩督戰,急運火藥,轟退賊船,千總薛師儀等出船追擊,生擒林沙格殺數百。)南門出土的十八尊古砲可是當年戰功顯赫的利器,先是各巨鄉至後浦觀戰,乘機搶奪火藥,彭奪超還要分心,掄大刀看守火藥桶,金門老鄉也有冷酷無情、自私醜陋的劣根性,別以為金門蓋孔廟就有救了,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甲午後,金門連年大疫,十世林鈞德(欣仲)捐大路崎課園為義塚,塚後遷莒光樓旁「白雲故鄉」,該地興建成莒光樓。光緒間又倡建節孝祠,設贈醫局、同善局,施藥、施槥,以拯貧者,又歲歉米貴,請於當道勸捐殷富開辦平糶局,義舉造福一方,興泉永道管元善給匾「義勇可風」,縣丞萬鵬給匾「祖武克繩」。民國以後金門更加貧瘠落後,落番的林氏後人,承繼祖先遺德,不忘故土,振興地方文教,林家代代有義行、武績,可徵諸縣志。人生在世不忮不求,平實過一生也就夠了!將來大行之日,千山我獨行,不必相送,瀟灑走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