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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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
他喜歡下雨,在炎熱的夏季午後。一陣暴雨,彷彿是天地坦白又大方交合的美事;天邊的雷鳴與閃電,聽起來更像是燃起的鞭炮,讓人聞到了即將到來的濕潤與涼爽。吵鬧不休的冷氣,閉口了。燥熱如爐的身子,降溫了。土壤與植物也因水份,像抹了層護膚的保養品,變的有了生氣與色彩。 有時,他會懷疑自己,是不是也是棵長在土中的大樹。翹首望著變的陰沉天空,期待著一場可以讓人痛快淋浴的大雨;只是,事常與願違。有時,明明聽得到雷鳴不休,看得到閃電不止;自己落腳的地方,卻是滴雨未落。乾涸的土地像要裂開一樣,讓他覺得一根小小的火柴,就可以把整棵樹燃燒起來。 奇異的是,這兩天剛吃過午餐的時分,天色昏暗的就像是到了夜晚。接著雨水,就像是用碩大的桶子,由空中倒下一般。他望著天空,就有了一種不安;甚至是驚慌。不是擔憂低窪的地區可能成災,他知道他沒有那麼偉大。他只是自私的發現:原本應是日正當中,陽光普照的天空,竟變成了夜晚一樣;他無法接受這樣快速的轉變。 他不自覺的看看了腕上的手錶:沒有錯!午後一點30分。應該是午休的時間,他躺在床上,遲遲無法閉眼。雙眼望著戶外漆黑的景象,他突然瞭解、同情起,那些看著太陽不見,被天狗吃掉了的鄉人;在黑暗中,他有些驚恐的也想起身,拿著鍋盆到戶外,敲著,響著,嚇走那隻躲在自己心中的天狗。 只是他沒有動,動的是他的腦子。他想到他年輕時讀軍校,每逢周日就去趕早場電影的故事。首輪、免費,又是台北的大戲院,在在吸引了那些大孩子們的腳步。到底看了那些片子?他一部也不記得了。唯一深刻的是,離開了漆黑的電影院,恰是正午時分,他看著一路上撒下如銀片似的晶亮陽光,他竟呆立半晌,不敢邁出步伐。他猶疑著在那一個才是真實世界,更徬徨著那一個方向才是正確的道路。 30年後,他早自軍中退休了;對近20年的軍旅生涯,仍殘留著一絲的徬徨,不知是走對了、還是錯了。但對這真實世界,所投下的光影,卻有了一份瞭然:有彩色、也有黑白,更有不黑不白的灰暗;有時,在預料之中。但更多的是翻轉快速像午後暴雨前的昏暗,讓人措手不及的驚慌,卻又不能不去面對!此時,他就希望自己不是人,是棵樹,是棵生長在遠離人群,愈荒遠愈好的樹;最好在深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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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寶﹐貓咪與我的未來
第七次進世博園,紀錄了可口可樂館及石油館後,世博專稿系列終於準備寫下完結篇。這兩個月來,我和千羽連袂進場七次,總共參觀了五十座展館,越到後期投入越深,思考的範疇加深加廣,也更珍惜我們能看見的世界之大,特別是C區的歐洲館,那強勢文化堆高的藝術文創質感,讓人對「城市,讓生活更美好」有一個清晰、明朗的解讀,我們所看見的世博會,是一個世界的視窗,國與國之間、人與人之間,可以分享改變生活的智慧。而國際關係的互動交流,涵蓋了經濟、貿易、政治、文化。在書寫世博稿期間,遊走在五十座展館之間,我注意到勇於行銷自己的國家,必然瞭解什麼是觀眾最期待看見的,而每一個國家或組織、企業的展館,都希望達到科技為藝術服務的目的,強調語言不是唯一,共同的歡樂才是最好的溝通橋樑。 當我們驚歎科技的神奇、願意相信科技的力量能改造城市的生活,代表我們仍帶著好奇和夢想面對這世界,但僅是朝向科技歡呼與膜拜是不夠的,因為我們需要的是一個更人性化的世界。當發現有人願意花九個半小時排隊進沙特館,在佩服大陸同胞排隊的能耐時,我也在觀察,這麼龐大湧進世博會的人潮,他們看見了什麼? 走向這五十座展館,我發現自己的內在也不斷在產生變化。我對家鄉友人說,等寫完世博系列專稿,接下來的階段我每個月想在金門停留一至二周。進行一些寫作、繪畫的教學計劃,一邊持續新的創作,其餘時間仍會選擇島嶼間的移動及往返兩岸。 當我一邊進行專稿的尾聲書寫,一邊打包行李搬家時,該如何安置、繼續照顧千羽救回家養的一隻貓,成了最棘手的難題。千羽首先想到的是帶回臺北家中養,但循線詢問時發現困難重重,這隻貓完全沒機會循小三通來到自由世界,牠得先遣送去香港或日本定居半年,再通過種種檢疫法則循線入境。 世博會除了展示新技術、新產品、新材料的發展外,新思想、新概念、各種傳播交流更是被看重,世博會是人類智慧成果的盛會,它交織著愈形重要的人文發展,而這些也都從參加世博會的國家館、主題館、企業館、城市文明館、城市最佳實踐區中清楚可見。當我循「溝通」管道,免去排隊之苦,走進一座又一座展館後,我幫貓咪找了一個新玩伴,他是上海世博會的吉祥物──海寶。在上海每一處角落都可看見他,他以一式的面貌造型,變換各種姿態,像親善大使一樣,熱忱的迎接眾人。以漢字的「人」作為核心創意,從頭到腳都具有特殊含義的海寶,有一頭像海浪一般翻捲的頭髮,他藍如大海的膚色隱含著智慧,象徵充滿發展與希望,也釋放出開發的潛力。他活潑的身影開啟人們遼闊的意象聯想。帶領人們走向一片自由光明的遠景。海寶翹起的拇指充滿自信,也表達對友邦的歡迎之意。他的笑容也是,展現友好、隨和、熱情。海寶笑得可愛而純真。一雙大而圓的眼睛對未來城市充滿期待。那也是我從貓咪圓溜溜的眼睛看見的,雖然我從未看見貓咪是怎樣在笑的,但我相信人類和動物之間是存在笑臉溝通的橋樑的,那也是世界進步的動力之一。 歷屆世博會的主題精神,包含美國芝加哥的「一個世紀的進步」、比利時布魯塞爾的「通過競爭獲取和平」、法國巴黎的「現代世界的藝術和技術」、加拿大蒙持利爾的「人類與世界」、日本大阪的「人類的進步與和諧」、澳大利布里斯班的「科技時代的休閒生活」、西班牙塞維利亞的「發現的時代」、德國漢諾威的「人類-自然-科技-發展」等,自1851年英國首開世博會至今的150多年中,一直都存在著這動力。 「世界在你眼前,我們在你身邊」(At Your Service at EXPO),這是上海世博會志願者的主口號。相信最後我會找到一條理想的路,讓我和貓咪同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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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格﹖金門民宿
真快,暫別《浯江夜話》已一年了。 去年八月五日刊出〈救人呀!水深危險〉,指責本縣疏忽管理,造成5位國中生海濱溺水喪生後;又眼見八月八日的莫拉克強颱侵襲台灣中南部,造成極度慘痛的惡果,並看到政府無能的處理,本已執筆痛批〈豬腦袋,政府該死〉,但是幾度憤怒後,實在寫不下去,就是再罵也無濟於事,只好長嘆一聲作罷了。 對政府的批評,應該是有識之士的言責,不論正反兩面,當政者都要虛心接受,「有則改之,無則警惕」,不要落得像目前台北市政府的郝團隊,被「花博案」K得腦袋開花,要救都很難。我們金門呢?小地方,小事件,但是只要有弊端發生,星星之火也可燎原,政府不可不慎。 別的不說,就拿金門古厝民宿來談,上個月的目睹經驗,在此提出個人看法,希望本地民宿經營者參考。 八月底,有台北市設計界任職台南科技大學視傳系的游副教授好友,帶著韓國首爾市成均館大學視傳系的韓國國際知名大師白教授好友,到金門參訪兩天一夜,投宿我推荐媒體好評的珠山某民宿,下午5時多到達,但因主人不在,經手機聯絡,另轉介附近新啟用的民宿,入門時也是空空如也,稍後才有人來接應,如此第一印象就不如一般飯店有賓至如歸的好感受。 雖然民宿整體觀感不錯,又是古風猶存,又是古代將軍府第,又有現代設備,但是連一紙文宣均缺,問得我甚糗,我只好聊一些金門舊俗,恰好當天是「中元節」,昨天又是「823砲戰」52週年,話題甚豐;因為白教授的故鄉在靠近鴨綠江的北韓,他對戰地甚表同感。 兩天內,參觀了珠山古厝民居、日軍強徵金門馬伕赴南洋紀念碑、慈堤落日,遙望中國大陸廈門市樓房、清金門鎮總兵署、模範街、烈嶼八達樓子、貞節牌坊、國立金門大學、翟山坑道、陳景蘭洋樓、金湯公園、瓊林祠堂、風獅爺、金水小學、得月樓、水頭古厝、洋樓群、莒光樓、金門公共電話亭等。他細細品味古厝之美,並攝入鏡頭,也處處留影紀念首度金門行,並感嘆時間匆促,還要再來及渡海遊廈門。他有很多設計作品是以韓國古物為主題,因此,看到金門古蹟很對味。 金門的民宿卻沒有好好地推介民宿的故事,很多民宿幾乎都是空蕩蕩,記得前年12月底,陪了幾位台灣的教授入住瓊林某民宿,情況如同一轍,連主人都未到,令我很訝異。看看台灣很多新建現代民宿主人的待客之道,他們有車接送、拿手私房菜共享、陪客人聊鄉野奇事、導遊附近景點,讓客人還想再來,並推介好友共享,這才是民宿比飯店更勝一籌的留客好招。金門呢?是否太懶了?如此笨拙,如何做大? 金門民宿如果好好規劃,整體形塑優良印象,對背包客、幾位同行散客或不隨團的客人,應有吸引力才對。只看民宿主人會不會做?懂不懂得客人之需。 不要一天到晚抱怨觀光客不上門,只要看你是否有用心。金門民宿,現在大多不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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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的聲音﹐吹奏金門新世紀的起床號
告別金門時,故鄉在我年少的血液裡註冊,當我們一群小夥子在深夜裡抵達鳳山黃埔湖畔後,每晚總會帶著料羅灣的浪濤聲入夢,初穿草綠服的幾個月,因為想家,常常偷偷在黃埔湖畔呆呆掉眼淚,七年的光陰,也不知在湖畔跑了數百萬公尺,每每親近那個裝滿操練汗水與鄉愁淚水的湖畔時,常有度日如年之感,如今,告別將近三十年的軍旅生涯,竟發現歲月如梭,而我已非昔日那靦腆的少年。 返鄉後,因緣際會成為地區文化志工,繼而走上編輯台,先後協助《金門文學》叢刊、《金門文藝》雜誌等編務,由武轉文,角色雖呈一百八十度變化,軍旅所學的本領,仍然在社會上與編輯台前運用得到,在承受跌跌撞撞的考驗之後,竟然成為一名如假包換的編輯人員。隨著編務需要,進而建立結合「文學」與「金門」等元素的文學資料庫,在蒐整這些金門文學愛好者的檔案時,我同時發現一群熱愛文學,也熱愛金門的文壇前輩,他們共同淵源是大都來自軍旅,且甚多為黃埔大學長。 時光倒轉到一甲子前,正是諸位前輩青春少年時,因為歷史的錯誤而須離鄉背井,當大夥隨軍抵達金門,小小島嶼化身為戰地,前線的日子僅能以一個苦字形容,為了排解苦悶,他們經常聚會小酌、或是獨室書寫,藉以抒發思鄉情緒,而前輩們斯時諸多創作卻成為戰地中最為美麗的花朵,柔和了離島肅穆與詭譎的氛圍,也開啟金門文學書寫的另一扇窗,當時許多地區文藝青年,有幸結識諸多前輩者,也都在創作方面得以琢磨精進。 諸位前輩進駐金門時間不同,服務單位各異,卻因為文學的緣故,能夠聚合在一起,用自己的創作將離島的星空點亮,既可慰藉著苦悶年代的少年心情,日後也相繼豐富著金門文學田園。從昔日到現在,我們在前輩文章中看到有關金門的書寫,總讓人有股衝動再三拜讀下去,因為文學的緣故,一群成長在戰地的青少年,藉由拜讀作品、聆聽講座或親身請益,與這些前輩有了默契與交集,當然,我們所吃的苦與前輩們當年所吃的苦是難以相比,但告別軍旅後,我們向前輩學習親炙文學的心情卻是一樣熱絡。 與金門文學發展關係密切的,除了眾多自大陸隨軍蒞金的老前輩外,更有許許多多由台灣前來金門服兵役的文壇前輩,他們用寶貴的青春歲月為金門歷史寫下新頁,軍旅中的殷勤身影總讓人動容,如今,經由長年的開墾與耕耘,他們的文學素養與成果,更值得我們敬仰與學習。同時,令人欣喜的是,當中也有許多曾在「親愛精誠」感召下一起打拚的軍校學長,興趣加上有心,投入筆耕竟然化不可能為可能。 金門解嚴前後,諸多文壇前輩重返昔日駐地,與金門再續前緣,總為金門文學激起更多創作的漣漪,而文壇前輩們不以大師自居,自信手中筆墨乃擔負著一種歷史責任,更令人尊重與折服。投入文學創作,我們循著前輩們的腳印向前走,學習書寫,也學習那份執著與修為,並牢記「用心創作,責任書寫」不能相背離,唯有如此,文學的聲音,方可為吹奏金門新世紀最響亮的起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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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草香
一陣一陣的青草香,迎面飄了過來。 公園裡的草坪正在鋤草,嘈雜的馬達聲響,掩不住越來越濃的混雜著泥土味的草香,這清新又熟悉的味道,只有在犁田鋤草時才會有的香味,讓我好想再回到那鄉下的田園,再去鋤鋤泥、拔拔草。 轉眼過了幾十年,一回頭,才發現兒時玩伴的白髮與蒼老,正日以俱增,再怎麼會保養的人,也免不了歲月蹉跎的滄桑,讓曾經意氣風發的年少,忍不住嘆息歲月催人老了。 回到童年的故鄉,那片躺著看星星的草地,早已無處尋覓,只有成功坡下的海濤,依然澎湃,日以繼夜,它洶湧淘淘,潮去潮來了數千年,依然樂此不疲,永不歇止。 站在高處眺望,阡陌盡處,曾有幾畝農田,我們在那裡墾耕栽種,靠近海邊的沙質土地,我們種西瓜、香瓜、冬瓜等瓜類蔬菜,離海邊遠一點的山坡地,我們種地瓜、花生、高粱、玉米等植物,島上雨水少,老是乾旱,有水井的地方還可以人力灌溉,沒有水井的地方,就只能靠天幫忙了。 每逢春耕播種,父親在前面趕牛犁田,我們就跟在後面撒種栽種,陣陣泥土香,在潮濕的空氣中徘徊,島上的春天多霧,濕潤的氣候,正適合播種發芽,我們寄以厚望,因為那是一年的生活所需與深切的期待。 種子終於發芽了,我們也要常常巡視,拔除雜草、除蟲、翻土等等細心的照顧著這些小幼苗,就像照顧自己的家人一樣,等待著哪一天它能開花結果,收成纍纍。 我們也會在有水源的田地,種一些四季蔬菜,除了自己食用,多少也可以賣一點錢,父親算是一個勤奮的人,只是時運不濟,種甘蔗時碰到烽火連天的砲戰,種西瓜時又逢海水倒灌,心血全部泡湯不說,還因為田地鹽份太高而休耕了好幾年,父親那坎坎坷坷的人生路,讓他不得不屢敗屢戰的理由,是做為一個家中的男人,揹負著一家老小生活的重擔,他的壓力,我現在才能體會,為什麼他要幾度孤注一擲的走險棋,為的只是寄望成功,讓大家都能過好日子的一點心願啊! 可惜,他終究未能如願,反而在四十幾歲的壯年就客死異鄉,壯志未酬,父親過世時,肯定心有不甘。 一個如此奮鬥努力,想要讓家庭脫離貧困的人,終究徒勞無功,這場意外,恐怕也是老天的安排吧? 家裡的田地,現在都長滿了雜草,不知有多久沒人來耕作了,歲月的痕跡,佈滿了這片荒蕪的田園,我不知是否能有能力,去拔除這片及膝的雜草,去犁平這塊失耕的土地,去照顧滿目瘡痍的園邸?也或許不是能力的問題,而是適不適宜的問題罷! 一陣一陣的青草香,不知從何處飄來,我尋著熟悉的味道前行,終於看見拉著黃牛的老者,緩緩慢慢的犁著田壟,雜草混著泥土一分為二,紛紛散落在兩邊,陣陣泥土香,讓我淚眼朦朧,彷彿昔日的影像重現,那熟悉的背影,再次模糊了我的視線,但願走完人生坎坷路程的父親,在天上能夠好好的休息,順心如意的生活,這,應該就是我最大的心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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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咱的路
金門地瘠人少,以我的年齡來推算,父叔輩一到成丁,就往南洋奮鬥討生活,我這一輩的,大學畢業,絕大多在台灣謀生,而我們下一輩,大家都在猜,可能要到大陸跟「兒皇帝」競爭,金門人離鄉背井,這雖有一點宿命,但也讓金門人的生命根底,能夠發揮發展,對人生有夢來說,還真是一種幸運的遭遇。 講起來,今天能夠生活在這塊土地的人們,能夠和家人、親朋好友,共享人生,能夠安居樂業,算是一種福分,老一輩的人都說:金門從來沒有這麼好日子過的,只是老一輩的人也常叮嚀我們: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這樣的日子能夠享多久,要珍惜? 因此如何培養優秀的人才來領航金門,是大家關心的,金門這條船要開往何處去?是需要各行各業都有好的「領航者」,而人才,除了天賦資質、家庭背景,教育更是錘鍊的火焰,只有好的教育,才能鍛鐵成鋼,因此大家對教育,莫不投注最大的關心,不怕花錢。 就以本縣99年度會計歲出來說,108億7千萬餘的總預算數,教育支出就佔了22億7千餘萬,我們也知道,近年來,金門中小學的硬體建設、教學設備,不亞於台灣許多縣市;我們擁有的教育人員(644位),論經歷,5年以下有168人,30年以上有162人,6年到29年資歷有294人;年齡層在29歲以下佔123人,50歲以上有241人,30歲到49歲有280人(根據99年7月份金門縣統計月報資料),這樣的人力結構,老幹嫩枝與中間骨幹,都算均衡,體質實在不差。 金門的教育,實在說,有許多不輸人的,但不諱言,教育本就難以立竿見影,因此大家對它有許多期待,期待有明確的政策方向,期待有合乎地方條件的課程設計,期待課堂上的教師能夠專業教導,期待家長對教育有正確的認知,期待學生能夠努力向學,這些期待,期待我們能夠走出自己的金門教育大路。 有一次研習聽一位校長說過:「高素質的教育來自於高素質的教師;在教育改革中,教師的投入是成敗的關鍵;在國家發展上,教師的努力居於樞紐的地位。」,這些話,對老師來說是一份沉重的負擔,也是一份責任。 金門的老師,整體而言素質並不差,在課堂上所付出的努力也絕不輸台灣的老師,只是一位好老師,除了人格特質的熱情與愛心,還要有優異的教書技巧,當然一個學校的文化,更是形塑一位好老師的溫床,如果這個學校「老經驗」的老師是積極奮進的,那些新進的「初任老師」,就會跟著學習,反之,教壞大小,就等著被時代淘汰。 我常在想一個老師如果能把講台當舞台,讓學生一堂課能夠不分心的跟著學習,在「授業」這端,才算及格;我常在想一個好老師終究會退休,如果有武俠小說上的把功力透過手掌傳到腦門,完全輸送給「徒弟」,那好老師就永世不絕,那學生何其有幸;我常在想,一位好老師的養成,免不了要三年五年,那是否可透過怎樣的實踐,來養成一些好老師。 如果我們能夠透過教師專業發展評鑑的制度,以我教給你看,你幫我找缺點,共同激盪,想出創新的教學方法,應用多元的教學模式,讓學生樂於上課,那是否可免除自己上課的卻步,學生不愛聽的苦腦。 其實,教師專業發展評鑑,並不是分數至上的,它應該是老師能夠發展自己的教學模式,能夠擁有自己的教學社群,能夠與同儕省思對話,能夠撰寫自己的成長紀錄,它不是在評鑑老師,打考績,而是著重在學生的反應,最終是要養成優秀的老師。 教育是可以充滿想像的,是可以無中生有,是可以把不可能變成可能的;教育工作除了溫飽三餐,也是在完成社會使命,當我們培養出一個有理想,具有鬥志與毅力,能夠為這塊土地奮鬥,能夠成為這塊土地的「領航者」,那我們睡覺的時候也會笑出聲來。 願,走自己的路,成為老師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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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寮的眼淚──2010第十二屆磺溪文學獎報導文學閱讀之旅
「台灣報導文學最大問題,在於報導文學的理論和定義至今莫衷一是。『報導』是限定詞、形容詞;『文學』是名詞,為報導所形容。所以報導文學基本上文學,姓『文』不姓『新』(新聞報導)。報導文學絕對是一種文學。」──陳映真(小說家,2000) 「報導文學必須具備四要素:新聞性、文學性、議論性格、文學修辭策略的靈活性。報導文學是戰鬥力很強的文類,它的戰鬥力來自鐵證如山。報導文學反對虛構,但不排斥必要的想像與聯想。─焦桐(散文作家,2000) 「報導文學作家應該常常反省自己,如果要為弱者發聲,但卻不同時揭露他們心裡的掙扎矛盾與衝突,或是面對環境時堅強回應的部分,那麼弱勢者就會被刻畫得更弱勢了。所以我們必須開啟、清除我們一些被文化遮蔽的迷障。」─胡台麗(人類學者,2000) 進入二○一○年「第十二屆磺溪文學獎報導文學類」評審報告前,有必要先對「報導文學」的概念提出界定。這裡所摘錄的各家之言,係筆者於二○○○年三月,在台北耕莘文教院擔任「開拓人文新版圖─報導文學創作班」班導師時,邀請陳映真、焦桐、胡台麗等作家授課的內容摘錄,從中或可供有志從事報導文學創作者、報導文學獎參賽者的一些參考方向。 好比一場世足賽,卯足全力、辛苦踢進一球,卻換來裁判吹哨、舉旗,判定「越位」,進球不算。 報導文學競賽場上,也常發生「越位現象」。明明寫的是一篇好文章,卻變成了「散文」、「小說」或「旅行文學」、「傳記文學」,要不就是通篇只見「報導」未見「文學」,或者只有「文學」沒有「報導」,如此,再好的題材與文字,都是文類標準評判下的「越位」。 但報導文學獎、評審的文類認知,與世足賽裁判清楚的「越位」認定,還是有標準的差異性,正是陳映真指出的「理論和定義至今莫衷一是」;但既是事件報導與文學語言的混身合唱,焦桐所指出的「新聞性、文學性、議論性格、文學修辭的靈活性」等四要素就顯得格外重要、可貴。 綜觀「第十二屆磺溪文學獎報導文學類」,進入評選的十六篇參賽作品,不乏用心於文獻爬梳者,如〈沈光文與文開書院〉、〈撫今追昔,話東螺〉、〈異鄉的彰化溫泉夢〉;亦不缺田野現場調查者,如〈跳舞鯨魚〉、〈歡喜園記事〉、〈手工麵線薪火傳〉,或關懷弱勢、邊緣族群者,如〈跨越疆界的美麗與哀愁〉、〈相濡以沬,不如相忘於江湖〉、〈勇敢,是你的名字〉;它們都具備了駕馭題材、處理文字的能力,甚且也產生出動人的描述力量、閱讀趣味,但或因文獻舖陳比例過重、未能深入田調現場,或缺第一手材料、描述流於平面,或問題意識模糊、未拉出一條清楚的敘事主線,也可能「報導性」與「文學性」往某一邊傾斜,無法取得平衡等因素,致未能符合評審的限定標準,與得獎擦身而過。 能殺出重圍、得到報導文學獎的三篇作品,評審委員陳憲仁、楊樹清的共同評語是: 〈相思寮的眼淚〉:報導性與文學性兼具的社會運動題材,問題意識突顯、結構清楚、動線流暢,細膩地描寫光鮮計畫底下無人聞問的眼淚,把中科二林園區開發背後,居民的悲喜及未來台灣農漁業的危機,全面且深入的剖析,〈相思寮的眼淚〉寫出了百姓的無奈與無力,也寫出了權力的傲慢與無情。令人嘆息! 〈打開芬園庄役廳舍大門〉:歷史建築空間的記錄性報導,文獻與田野現場兼具,訪談真確,推理有據,有力重現、重建一段「煙園之鄉」歷史現場記憶,知性、感性兼容並蓄,有可讀性,亦有問題思索的文史價值。 〈搶救〉:現實性迫切性、衝突性強的社會運動題材,鉅細靡遺記錄救古蹟的過程,文獻與現場充份融合,問題意識清楚,結構完整,情節緊湊,呈現了庶民深層的鄉土情感、歷史情結與文化認知,在現實環境的矛盾糾葛中,也讓人看到了人心裡那股根深柢固的家族情懷和沛然莫之能禦的凜然之氣。 在報導文學文類界定困難與書寫難度較高的兩難習題,各大報與各縣市文學獎紛紛棄守下,我們卻從彰化縣政府文化局主辦的磺溪文學獎裡看到對此一現實性、關懷性俱足文類的堅持,也從這一屆的參賽、得獎作品,閱讀發現諸多具衝擊性、探索性的佳構。再一次喜見報導文學的種籽已在彰化平原落地生根,也期待下一季滿目金黃的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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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金門大學談大學精神
月前金門大學在仕紳企望下成立了!在這個大學已世俗化的世代,我不可能從眾隨俗地迷失於仕紳們的自我醺然感覺;卻無阻於對這個議題的關注。不僅是基於對桑梓的孺慕心,或曾寄食講學的故人誼,乃至弦歌教化的隔世情,都悄悄驅使我寫這篇文章! 二十多年來,我不是在大學念書,就是在大學教書,即使戎馬倥傯,也從未離開過書本,當然也從未離開過對大學議題的沉思。記得最早是在美國遊學時,曾就紐曼《大學之理念》(The Idea of the University),與佛蘭斯納《大學》(Universites)針鋒之論提出淺見。而最近的論述則是民國95至97年間披露的「通識一、二講」等,均離不開大學精神的論述。 大學精神雖說言人人殊;但不管是我國「大學」之道在止於至善,或西方中古世紀大學的世界精神,我還是認為以社會學家貝爾(D.Bell)的說法較為適切:大學已成為社會的重心結構,因此無疑地在形塑、改造和推動社會上扮演著一個主要的角色。而大學精神理應就這使命感重新省思-尤其在這個人人都是大學生的世代。意以為,大學精神或可從三個面向來反思:探討人生的義理,培育深思的能力,涵蘊生命的情采。 首言探討人生的義理。就此而言,意以為首在儉樸;尤其是「心靈的儉樸」!眾所周知,傅斯年校長到台大的第二個學期即親自布告:「本校學風,素稱儉樸,…以後如見有習尚浮華,衣食奢侈者,必予以糾正,或開除學籍。」這布告看似冬烘,卻有其哲理:因為儉樸才能養廉;養廉才能養氣,而養氣才能恢宏出「貶天子,退諸侯,討大夫」不畏權貴的風骨,進而沛然成「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胸襟,這才是大學精神! 其次是培育深思的能力。大學主要在培育一個具有視野、格局與深思能力的「君子儒」。依Michacl Polamyi的知識論,此種能力的培育端賴閱讀經典:那些禁得起歲月考驗,不因任何時代風尚而增損其價值的知識。不僅可力挽寡識淺聞的習氣,更可厚植博大精深的思想。就如同我們看到了Crete島上的Palace of Cnossus以及其他器物;但如何建構希臘文化起源,及與古代近東文化的關係?這些答案的思索尤須這種深思的能力,所以當然也是大學精神。 最後是涵蘊生命的情采。大學教育本就在化育氣質高雅,品味人生,丰采生命的公民!因此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的美學教育對大學教育,乃至優雅風氣都有密切關係。而如何涵蘊此種美育?或許Daniel H. Pink可以給我們一些啟示,他認為「創意」、「美學」、「愛與關懷」,是未來人才勝出的最大關鍵,而這些能力皆可以從藝術品味中激發培養的。這不正是我們所追求的大學精神? 民國93年間,得董燊教授知遇,誠邀我至金大前身講學,在那段師生和樂的日子裡,不僅是個人生命中最值得懷念的日子,其間更曾與聞校訓之研擬。是以金大對我之感情豈是他人所能領會,這或許更是本文披露的因緣。文末且以葉文心教授「不眠孤鶴的清越;不懈思辯的沈潛」之言以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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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一名老兵
八月二十三日,參與金門大小戰役的老兵,應邀前往太武山公墓,向為國犧牲的士官兵致哀。報紙上的照片肅穆哀戚,讓我想起遠藤周作曾在他的小說多次探討戰爭,死去同袍每天都在活著的人心中,再一次死去;戰場上,已沒有偉大的民族大義、國仇家恨,有的,只是彼此相隨且依賴的夥伴。 照片上的老兵耄耋老矣,多少相隨依賴的年輕夥伴,成為一塊塊墓碑?他們躺在那裡,是一種沉默,卻是人間代替他們喧嘩,代替他們悲傷、哭泣。 八月二十三日晚上,三姊驅車返家途中,轉到中廣「人來瘋」節目,主持人是黎明柔,聽著聽著,忽然聽到有人提到金門。她想,這個人還真了解金門,連她不知道的古寧頭「相擲」、古時候金門「溺女嬰」陋習、日本佔領金門等事情,他都知道。三姊聽著,越覺得聲音熟悉,打電話找我,妻子說,我不在,正上中廣的節目。 電台本邀約八月十日,當天剛好回國,疲憊不堪,一延再延,最後製作單位靈機一動,定在八月二十三日。黎明柔功課做得足,把出版社寄給她的小說翻了好幾回,指出小說裡,有廈門人到金門、金門人到廈門,卻都因為打仗而回不了家。黎的爺爺是將軍,不知道是否駐守過金門?也許先輩出身軍旅,金門之於她多了幾分親切。 隔幾天,國語日報主編湯芝萱帶兩名年輕記者來訪,也談金門。太武山公墓老兵向犧牲的士官兵致哀畫面深刻而強烈,我提到昔果山也有老兵,大家喊他老劉。也許老劉夏天也賣油條,但我記憶最深的,卻是他在窮冬,提籃子,上頭蓋一條白色棉布,沿昔果山數得出的幾條道路,高喊「油條喔,賣油條喔」。老劉掀開白棉布,剎那間,熱氣散,香味飄,炸得金黃酥軟的油條堆疊排列。 老劉無意中遷徙金門,異鄉成故鄉,小時候看見他,多跟其他小朋友鬧著喊「賣油條喔」,竟不知小小的心是悲憫老劉的。我為老劉杜撰許多故事,他在相思樹下為村民寫信到台灣,展讀一封封寄自台灣的信。但是,老劉卻不寫信,也從來沒收到信,他被戰爭隔絕,與親人如同陰陽兩隔。我在某一篇小說安排他收養逃離孤兒院的幼童。幼童疑是軍官與民女私通、或者軍妓子嗣,無力教養而扔棄,老劉帶著幼童挨家挨村找幼童可能的身世時,有人卻指出,兩個人長得真像。 真實生活中的老劉未曾婚娶,也無後代,我安排幼童當他的孩子,一起住在昔果山下村入口處,挨著理髮廳旁搭建的小矮房,幼童不久之後改姓劉,可以天天吃黃酥酥的油條。小劉學會炸油條、?麵條、滷牛肉,可以開一家麵攤,在金門還有十來萬大軍駐守的民國六、七十年間,做起士官兵生意。小劉因此有些積蓄,得以奉養老劉……當然,老劉在民國七十來年間過世,身邊並沒有小劉陪伴。我只是想像著一個故事,讓老劉在故事中得以圓滿。 據我所知,老劉並沒有葬在太武山公墓,八月二十三日,老兵向戰死的同袍致敬,老劉在他的墓地,並沒有看見曾經相隨,且彼此依賴的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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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創新﹑先鋒人物
99年8月27──29日,金門愛心慈善基金會董事長許金龍、常務董事蔡清龍和筆者三人,赴北京參加「光耀中華---中國改革創新、先鋒人物、先進事蹟報告大會」,並接受「改革創新、百佳先鋒人物」榮譽獎的表揚。 十年來我追隨許金龍董事長,推動兩岸和平、慈善公益、藝文、宗教交流等活動,投入不少心力,我們的努力,已欣見成果,我們的努力,為中國北京政府所肯定,特頒贈許金龍慈善愛心先鋒人物獎;蔡清龍慈善孝慈先鋒人物獎;楊清國慈善功德先鋒人物獎。 我因7月11日,就到北京師範大學藝術學院,入學書法專業碩士研究所。因此26日先前往投宿,等27日他們從廈門來北京會合。 28日上午8時,我們一百六十餘代表,分乘四部巴士,從北京新北緯飯店,乘車到釣魚臺國賓館開大會與接受表揚。頒獎典禮盛大隆重,與會人員士氣昂揚。 大會報告指稱:改革創新是代表進步的關鍵,中國改革三十年,才有今日中國的崛起,如今中國希望永遠屹立於世界,要成為創新的國家。中國要以儒家王道精神,濟弱扶傾,照顧弱小國家。中國強大,不稱霸,不侵略他人,應與人和諧互利,共榮共生,共創未來! 創新是國家生命的永恆,不斷創新,才會發展,而才不會被世界潮流所淘汰。中國應加速軟實力建設,加強文化創意發展,加強教育、環保等軟實力建設,軟實力建設應與硬實力建設,齊頭並進。走筆至此,讓我感動地想起一首詩: 「我驕傲,我是中國人」,詩句: 在無數藍色的眼晴和紅色的眼晴之中, 我有一雙寶石般的黑色眼晴, 我驕傲,我是中國人。 在無數白色的皮膚和黑色皮膚之中, 我有著大地般黃色的皮膚, 我驕傲,我是中國人。 28日下午16:30至18:00時,大會舉辦書法交流筆會,我以台灣中華書法家協會理事的身份,應邀參加筆會,一上台揮亳,就有愛好者排隊求字,原先想寫句吉祥語相送,沒想到他們都已寫好自己喜歡的字句,加上姓名交給我寫,我也歡喜與他們結善緣,不停地寫,許董來拍照,說站著寫個把小時,不累啊!聯誼晚宴要開始了,該休息了。工作人員也來遣散求字者,但他們都不離去,我不忍去,只得繼續為他們寫,晚宴開始了,蔡老師又出來叫我,說我們坐在第二席,與毛澤東(扮演他的陳遠征演員)同席,快來喔!就座時,許董介紹我跟「毛澤東」認識,交談之後,感覺很有趣! 聯誼晚宴,有精彩的歌舞表演、美女變魔術、一人表演各種樂器演奏、陳遠征應邀客串毛澤東講話,形態聲音都很像,贏得熱烈的掌聲,他下台就座時,粉絲紛紛前來請他簽名。 在贈送書作程序中,我贈送中國改革創新組委會一幅全開中堂,書寫:「光耀中華、改革創新、為民先鋒」。許金龍董事長代表我們三人,也代表金門贈送「金龍」(紀念牌)與「金雞母」(高粱酒),給組委會任振忠主任和毛澤東(扮演他的陳遠征演員)。他致詞表示:要為金門高粱酒代言,馬英九總統親題:「金門高粱,中華佳釀,香淳甘洌,兩岸飄香」。許董事長歡迎大家到金門觀光旅遊,他說「仙山、聖地、英雄島,旅遊觀光,風光好」,金門真是世外桃源,沒有戰爭,江山更為優美,揮亳時,本準備寫這些的話,可惜沒空檔寫成。 許金龍為金門高粱酒;為金門觀光旅遊,大打廣告宣導,真是用心良苦為家鄉前途,他的作為令我感動,也因為他的演說,讓金門名聲遠播中國各地區,讓我們三人成為聯誼晚宴的焦點,很多代表都前來向我們三人索名片,攀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