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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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遊後浦小鎮
那晚沐浴在溫煦的月光下,獨自一人從容地沿著民權路往光前路漫步,廟口前、戲台下、道路兩邊,坐滿食客,一時間觥籌交錯,勸酒聲連連,好不熱鬧。走過紅大埕、經過土地公廟、左轉中興路……沿路人車爭道,左閃右躲,被迫跳著可笑的舞步。轉進中興路22巷,瞬間闖入一個闃寂無聲的時空,夏夜晚風、月光星子、蟲鳴悠悠,唯我獨享。我貪戀這樣靜謐、樸實的後浦巷弄風情。走過陳寶益銀樓、隘門、義和內,天際線開闊了起來,仰望夜空,忍不住喟嘆,今人不見古時月,而曾經映照四十年前的義和內的月光也是這樣迷人可愛吧! 意識到快趕不上夜遊後浦小鎮導覽開場,我仍然執拗地走過轎巷、親近王慶雲洋樓、左轉穿過逼仄的香香巷──抵達總兵署前庭的時候,夜遊後浦小鎮活動已經開始。我沒來得及聽解說員自我介紹,隱約聽到他多次自稱小鄭。 小鄭提問第一個問題的那當下,我正忙著在臉書打卡,公告眾知:「我回來了!」以致整個題目我沒聽完整,只聽到關鍵句「……是哪八個字」?就不假思索大聲回答「雄鎮海門,固若金湯」──啊!佛洛伊德式的謬誤!關於舊名浯洲、浯嶼、浯江……的蕞爾小島如何華麗轉身成為「金門」,源自明洪武20年於島西南隅建守禦千戶所城,取其「固若金湯,雄鎮海門」,因此有了金門一詞。而我總以為,金門,是一道摻雜揉合了閩南文化、僑鄉文化、戰地文化以及豐富動植物生態的精華液湯,必須得小火慢燉、方得細細品嘗。小鄭從隨身袋子裡取出一個金門造型的小吊飾,作為我答題的小禮物,我推托再三,心虛地說我是金門人,禮物可以讓給其他遊客。推讓未果,我自動權當「樁腳」,熱情招呼現場遊客坐到我旁邊來:「我可以打PASS唷!」 夜遊後浦小鎮,根據金門觀光旅遊網的行程規劃是這樣的:總兵署─北鎮廟─將軍第─陳氏宗祠─內武廟─浯江書院朱子祠─外武廟─浯島城隍廟─陳詩吟洋樓─奎閣─邱良功母節孝坊─靈濟古寺─模範街。 實務上,則由解說員隨機應變。從總兵署出發,東側的閩王祠,恰是解釋紅宮烏祖厝、閩南建築燕尾馬背最佳實例;往北,圍後民居可以解說姓氏源流衍派之分;珠浦北路的將軍第、朱子祠、浯江書院,文功武績博士牆值得大說特說。往莒光路,鄰近的武廟、城隍廟該停留駐足;如果趕得上九點,還可以觀賞中街將近二百年歷史的存德中藥舖的關店窗打烊秀。陳詩吟洋樓、奎閣,從蜿蜒曲折的珠浦東路繞出去貞節牌坊、模範街……晚間七點半開始的夜遊後浦小鎮導覽活動,曾經有過導覽到半夜二點多的驚人紀錄。 關於後浦小鎮值得探訪的景點,我曾經喜獲一帖良方開示,分別是:署、院、街、祠、廟,閣、樓、第、寺、坊──以上十個景點,你知道哪些地方?又去過哪些地方?迷人的後浦小鎮,期待你的造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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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時光王家衛
近來看了好幾部王家衛的電影,「春光乍洩」、「重慶森林」及「東邪西毒」,看得極隨意,邊看邊寫文,不過,依然很有感觸。 聽說王家衛拍片從沒劇本,邊拍邊改,隨意成就,但我喜歡他的影片,人物性格獨具,都有點自閉且堅持的趨向,讓我想到可愛的非常律師禹英禑,聰敏天真,卻不熟人世規則與老練世俗的陳腔套路,總能一針見血又直指人心。 或許,王家衛電影的情境,類似偉大文學作品的特質,表達人類共同情感與樣態,令人一觸及,便深有體會,情緒濡染,情相近、意相投,不自覺地陷入自己的某年某月某個人,情不自禁地王家衛了起來。 人生漫漫,但,年少、少年時印象卻最為深刻而動人,及長、及熟,除了幾個約定俗成的階段,讀書、就業、結婚、升遷……,入於形式就沒啥個性,就那樣,既無法炫耀,就沒啥好說。 但,說起我們年少,可真真屬於王家衛了,不然,侯孝賢也行,很電影、很文藝、極有人生場景與況味的時光。 國中時,我們一群男生就在一起,白天上課,晚上我們還是在一起,共床同眠,通宵閒聊,讀書有,月考前認真一回,不然,夏夜鋪席陽台,冬夜共被於大床,說人生、聊女生、談未來,深夜時分,以電湯匙、鋼杯煮宵夜……。 國中畢業前,十幾個男生方十四歲的年少就得牽就家境當兵去,臨別依依,小男生彈著吉他自彈自唱「星夜的離別」等歌曲,說著祝福,道再見,錄成一整卷,留給在小島的我,在宵禁的夜裡聽著,淒淒思思,說不清楚的離情與感慨。 後來,一群當兵的小男生入營後,不間斷地寫信回班上同學,飛揚的信箋貼在教室後方牆面上,風一吹來,片片相思無盡情意,整個教室空空的,像多愁善感的心一樣。 高中畢,我們還是在一起租房子,窮得叮噹響,向各自親戚借押金,向房東索簡單的桌椅,再到垃圾倒置處,抬走他人棄置的沙發與小桌,共組了一個家。 當年,台北的雨終日下個不停,收音機裡鎮日播著「河堤上的傻瓜」,「我在長堤上等著你,天空飄著毛毛雨……」,我們的心也整天被雨淋,沒錢、想家、無心讀書、看不到未來……,說要準備考試,一群人卻常常打麻將,餓的時候煮白麵加「茄汁鯖魚」,一同吃,雨夜裡滋味不錯。 後來,大多人都落榜了,又有人去當兵了,一群人讀夜間部、工讀、潦落、分散……,再度離別,然後就入了套路,不再贅述。 這些畫面,說來都有王家衛的調調,我們做的事,當初稀微,卻在記憶裡深刻而動情,如果拍成電影,或說王家衛來拍,梁朝偉、張國榮就換成了我們,不一定帥,但感情一定真摯又誠懇,想想都覺得感動。 我在年少時沒欣賞過王家衛的電影,倒在歲臨花甲時看了多部他的影片,我瞭,非常瞭,零零碎碎的生活場景,斷斷續續的情感歷程,多變而彷彿的愛與被愛的情境,沒很具體,但夠了,連想起自己及身旁的一切,也就夠了。 王家衛的電影影像強烈、文字典雅,濃冽而搶眼、情節跳動、情意蘊藉,最重要的是,演員都長得如此靚帥,讓人望著、看著,都忘了到底演了些什麼,只覺得情境迷人,情生意動,不說都有意象,不言都有感受。 雖說美麗只是表象,漂亮僅為膚淺,但美麗、漂亮就是直接而明白,讓人凝望又使人仰望,你看著張國榮帥到極致又加上騷騷的小鬍子,劇中他說什麼,好似都有點道理,又好像也不太重要,再說你望著張曼玉清秀美麗的臉蛋,直直瞪著你,特寫、放大,還是無暇的美好,其餘的,也不必說了。 現在的年輕人長得都很漂亮,老同學說「過了一段年齡,見到年輕人都覺得好看……」映襯的容顏,直白的感受,每每看人容貌清麗、體態窈窕,就覺得青春真好,渾忘了自己正在凝望他人,怔愣無覺,畢竟我們也曾年少,如此地王家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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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縣長鄺漢與廈門天仙旅社
天仙旅社位於廈門市中山路210號,是上個世紀30至40年代最豪華的知名酒店之一。 曾經收藏過天仙旅社的匯票,以及一整套蓋杯茶組及餐具組,是專門訂製的精美瓷器,清秀的花鳥轉印圖案,手工寫出天仙旅社隸書及上海麗華瓷業公司楷體字,帶著雍容華貴的質感,又散發出風雅脫俗的文人氣息。 1936年由龍溪縣秘書調充金門縣長的鄺漢,履任前夕,下榻天仙旅社,並且接受金門鄉親的拜訪,暢談他對金門未來的施政理念。之前,他也沒有到過金門,原金門縣長李世賡匆忙調任順昌縣,鄺漢強調一切聽從省政府指示行事外,個人提出建設金門的三項計畫,分別是整理漁業、建築碼頭及發展金廈交通。鄺漢接到派令後,即刻從漳州過來廈門,入住天仙旅社。下榻處離金門人在廈門群居聚集生活的水仙路,僅有百步之遙,鄰近繁華的太古碼頭(1958年改稱和平碼頭)。短暫的入住期間,他考察金門與廈門的交通經濟發展關係,同時也意識到日本人侵略金廈的意圖更加明顯,金門島孤立於海外,軍方一直未派兵員增防守備,令他憂心不已。 1936年年底,繼鄺漢離去赴金門履新,著名作家郁達夫乘著福建丸輪船,由台灣抵達廈門港,接受店主呂天寶的邀請招待食宿,並為《天仙旅社特刊》作序,文中說:「在輪舟中,即聞廈門天仙旅社之名,及投宿,其廬舍之潔淨,肴饌之精美,設備之齊全,竟有出人意料處,主人蓋善於經營者也。居漸久,乃得識主人呂天寶,語交談,絕不似一般商賈中人,舉凡時勢之趨向,社會之變動,以及廈埠之掌故,無不歷歷曉,較諸縉紳先生識見更遠大有加。噫,奇矣。呂君殆士而隱於商者耶?」呂天寶將廈門的旅遊資料及藝文鄉訊,結合旅社經營,編輯出版《天仙旅社特刊》,獲得社會的好評,增添廈門地方的藝文風采。 1937年10月26日,日軍先佔領金門,作為攻下廈門的準備。鄺漢棄職潛逃,縣政府遷治大嶝,陳文照代理縣長。後來鄺漢在漳州被抓捕,押往福州審判。抗戰初起,金門是福建省第一個淪陷的縣份,省主席陳儀為平息各方的憤怒議論,以守土失責的棄職罪名,槍決了金門縣長鄺漢。次年5月10日,日軍佔領廈門。所以同安縣長蔡如海(1943年2月至1944年8月任期)為文,描寫抗戰時縣長的處境是:「期之如聖賢,驅之如牛馬,防之如盜賊,棄之如敝屣。」的角色,至1949年止,福建省共有三位縣長被執行死刑。 疫情之後,重新再回到1933年開辦的天仙旅社,好好端詳這一座五層樓的古建築。對面的局口街,是有名專賣女性服飾用品的女人街,光顧20多年的四川水煮活魚館,麻辣風味依然不變。 褪去風華的天仙旅社,隱藏著金廈兩岸人物的歲月滄桑,仰望天上人間,皆過往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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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鄉米樂記
金門是酒鄉,不是米鄉。但酒不是主食,米飯才是,對於普羅大眾升斗小民來說,沒有酒喝,尚且無關緊要,但沒有飯吃,可是天大地大的要事。或許有人會說:不吃飯,可以改吃麵。然而,對於依然有著「南人食米,北人吃麥」飲食習慣與脈絡的金門人,吃不到米飯就改麵食的說法,無異是何不食肉糜般的荒謬,大部分人家,餐桌上最厚實的基礎還是米飯。 只是,浯島並不適合種植水稻,而白米又不能像水一樣還可以自天上來,更無法期待如傳說中的情節,從太武山上的岩石洞穴冒出來。所以,島外輸入成了供應米糧的主軸。國軍進駐金門後,台灣米就成了金門島上大米的主要來源,並且配合戰地政務的特別體制,在一切為軍事、一切為戰鬥的考量下,物資供應處引進的米糧都要經過戰備米的洗禮過程,才會供應軍民食用。經由新米進倉而舊米出倉的推陳致新,確保戰時即使補給運輸困難,戰地的屯糧亦有一定的安全存量。但戰備米一進倉,少則一年,多則可達三年,新米都成了老米,吃過戰備米的人應該都記得,煮食後間雜有米蟲(龜)的那鍋芝麻飯,即便煮之前再如何篩撿淘洗,總是難以避免;更糟的是,囤積在倉庫的時間一久,過了食用期的白米易有黃麴素,然而逆來順受又循規蹈矩的鄉親,卻經年累月的食用,至於意識到戰備米對健康潛在風險,則是很久以後的事了。經歷過戰備米的世代或許困惑,到底是戰爭要命,還是戰備米的威脅來得可怕。 戰地政務解除後,加之兩岸關係和緩,有一陣子金門竟然可以吃到大陸來的米,有人戲稱那是海上來的米,就是海上小三通最為暢旺的期間,在海防部隊逐一撤守後,即使接手的海巡署戮力於海岸巡防,但入夜後,大陸舢舨船總會找到縫隙,利用潮汐載來一船一船的貨,什麼都有也什都能買賣,民生必需的主食大米當然必不可少,當時大陸米的價格不及台灣米價格的一半,也就難怪金廈兩岸居民一拍即合,稻米供需在金廈海域竟成了新市場,交易熱絡,鼎盛一時,也是兩岸冰雪融化的紅利之一。只是,海上小三通來的大陸米,除了有農產品檢疫與糧食安全疑慮,還有國家安全的問題,所以,海上買米的特殊交易習慣逐漸消失,終究也只是一段很有限的小插曲。 其後,台灣因為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因承諾入會後稻米由管制進口改為限量進口,並逐步開放市場,台灣稻米市場除了有引進外國米的衝擊,國產米也因應此一變局而出現了量變與質變,從生產到銷售全面改觀,重視多樣性與客製化的各式品牌,成就了目前台灣稻米百家爭鳴的盛況,受惠於市場開放,金門人在走過戰備米的時代、遠離海上來的米之後,終於也享有任意自在選擇飯鍋中米飯樣子的幸福。 吃飯皇帝大,似乎現在大家對於有飯吃都習以為常,但上一輩金門人經歷過的年代,常常是飯鍋中的地瓜多過於米粒,所以,才能對於戰備米甘之如飴;而在特有的「一斤高粱兌換一斤米」保價收購政策下,以高粱為農家主力作物的金門,一般庶民漸漸吃得起白米,所以更顯得珍貴與得來不易,相信很多同輩一定也有相同的經驗,從小就被告誡:碗裡的飯一定要吃乾淨,否則,長大後會娶(嫁)貓某(翁)。雖然有些無稽,但除了學習對米飯的尊重,也是學會惜福。 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對於吃過戰備米的金門人,更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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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健身房的好日子
因為新冠肺炎整整三年沒上健身房,橫豎忘了健身房裡的種種。曾經因膝蓋疼痛,醫生說沒什麼大毛病,利用重訓訓練肌力,說著容易,如何行動?只好請教練授課半年,體脂略為下降,感覺肌力緩增,豈料新冠來襲中斷往健身房之路。近期左近都聽到「今天重訓了沒?」這副殘弱肉身機器老化,大半不聽使喚,尤其膝蓋抬腳上樓梯若千斤重,下樓梯也是萬般卡卡,像沒上油般生鏽鋼條,於焉整個台北捷運個人從來不看時刻表,只看電梯、電扶梯在哪?千萬勿誤入爬樓梯,時光不偷走些東西不會死心,科學如此發達的這會,也不能坐以待斃。這身材每個地方下垂也罷,額頭眼尾起了皺紋也罷,皮膚乾澀也罷,可以不當回事,可骨質疏鬆,膝蓋疼痛,時不時想著若是不死卻要坐輪椅,不就生不如死,也想到此起彼落的病毒,侵略年邁體弱的人較容易,臨老還要給兒媳留下大堆麻煩,天啊情何以堪。 日日擔憂這些莫須有,兒子總說別自尋煩惱,能吃能動能玩,請盡興。雖說年紀不挺大,把遺書寫妥也算對這無所成就的一生做到負責。 四月裡一個晴朗的早晨,起床了,窗簾拉開,天氣晴,該去健身房吧。可不是,醫生說骨質定格看不出大毛病,到健身房練重訓,訓練肌力肯定有進步。許久沒去的地方突然覺得陌生,一直躊躇不前,像電影院一樣,久不看電影,總想密閉空間細菌必定多,風險忒高,不看電影又不會死人,一直就沒打算進去。健身房也一樣,前幾天就想去了,理由很多,上市場、陰雨天、與老同事約下午茶、上郵局、辦護照,只要有一點小事,心裏就想:明天再去吧。 這個明天彷彿被下咒語,蜀道難行,昔日曾經終日泡在健身房,這會一直找不到好日子,服務的經理可貼心,定期幫我請假,讓我老會員資格不致中斷。 總算遇到個黃道吉日,就是心情舒暢,行往健身房的路,辦了些小小入場手續,水壼毛巾、梳子洗髮精、手機帶著。腳踏車十五分鐘熱身,坐上機台,操做模式未遺忘,我心竊喜。自我叮嚀:要小心翼翼,調到輕量,次數別太多,防傷害。計做了八款機種:膝蓋髖骨腰力手臂.總算心滿意足,烤箱蒸汽室梳洗一番,大熟齡健身者,得意走出健身房,屋外天空晴朗,吸口氣,今天是上健身房的好日子。 洋洋得意幾十樣儀器中挑了十樣反覆練習,以為從此年輕力壯,可好景不常,上健身房蒸氣室烤箱免不了,孰料這些場所長年藏污納垢,本人過敏體質,每進入一次,大汗淋漓之餘,低頭一探滿目瘡痍,紅豆斑點,奇癢無比,看了醫生,一周後始復原,又開始沒有上健身房的好日子啊。 健身房有一群老友,算算有數十年健身交情,她們不曾中斷,八十幾了還活蹦亂跳,有氧、瑜珈,烤箱進去最少一小時,針砭時弊,很像名嘴,天南地北聊完了約吃飯,大吃特吃明天再進健身房,而我時不時請假,這會想著「哪天是上健身房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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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大維出面造福學界
日前,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與俞大維先生紀念學會合作辦理「俞大維先生逝世30週年暨八二三砲戰65週年紀念」,活動有兩天,第一天7月8日上在榕園俞大維紀念館舉辦以樂致敬、家屬致詞、來賓介紹、引言、門生故舊憶部長,下午有音樂追思及巡禮擎天廳、明德公園(昔翠谷餐廳)、八吋砲陣地,本想前往參加盛會,因當天另有要務,未能與會。 隔日得空,前往參加在中山林國家公園的視聽室舉行的論壇,當日有發送會議手冊及王瓊玲教授所寫的「春閨夢:那些被留下來的女人」。講題精彩吸引人,講者皆名家,講述時大多有投影片補充說明,金門日報隔日也有報導,此不贅述。因8日活動未參與,我好奇到「俞大維先生紀念學會」的臉書查看8日的活動是否有圖文詳盡報導,很高興看到紀錄影片,其中8日王秋桂教授及周乃蔆兩位教授所言,報紙未刊載,我個人看了,覺得所談內容甚好,以下稍加引述,並抒個人感想。 王秋桂教授說他讀台大時,結識俞大維先生乃因老師俞大綱教授引見,俞老師主動帶他去拜訪其兄-俞大維先生,他與俞先生談到李商隱詩等話題,彼此愈談愈起勁,從上午十點談到晚上八點,午、晚皆承俞先生盛情邀他共餐,告別時還約他有空再來,他以為是客氣話,不敢冒然自行前往,結果俞先生又請人邀他再去俞宅,從此每週常在俞府吃二、三次飯。王教授日後出國深造或開會,常趁機幫俞先生在國外買書,因俞先生喜歡看書,這些書通常在台不容易看到。王秋桂買到後直接從國外寄到台灣的警備總部,收件人寫俞大維先生。警備總司令鄭為元將軍會請人將書送到溫州街俞宅。 王教授說他有時陪俞先生去游泳,有時俞先生心血來潮,就在池畔講課,講什麼如今也忘了。說俞夫人喜打麻將,不喜看戲,有時戲園送票,王教授陪俞先生看戲,俞先生坐1排1號,王坐1排3號,看完就聽俞先生說戲。 他與俞先生為文友、書友,自覺對台灣的文史界有一貢獻,即是大陸文革後出了不少文史研究的書,當時窩藏匪書的人會被抓進監牢(兩岸對峙時期互稱為匪)。但俞先生身分特殊、地位崇高,只要蓋了俞先生「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藏書章,就保險了。說之前有人因引用顧頡剛所言出書,被警總約談,因顧是陷匪學人,彼時仍在世,若引用形同為中共宣傳,此人之後受到告誡:書不可再版。說楊家駱教授稍早已在世界書局開始翻印大陸出版的書,之後各書局也翻印,類似之書恐有上百種之多。但楊家駱日後在鼎文書局出版的書偶而也會被查禁,一旦查禁,書局出資人就血本無歸了。於是,學術界請俞大維先生出面向警總主事者說,這批點校本二十四史對文史界太重要了,請解禁,以方便學子閱讀學習中國歷史文化。之後,書順利印行,方便學人。 可知,當年,若不是俞大維先生出面商請有關單位通融,讀書人要想看到那些重新標點、校對、排版的中國文史典籍,將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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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陳世明教授「腳」字讀音商榷(中)
我認為陳世明教授在影片中並沒有講清楚「腳」字讀音錯,錯在哪裡?但從上下文的論述來看,他應該是認為,教育部編纂辭典的教授們用「跤」來注解「腳」,是有問題的,並且一直陳述「腳」的文讀音、和白話音。他說:「腳,才是約定成俗的漢字,只有不識字的人,才會用「跤」當作腳使用」其實讀他這段文字,實感詰屈聱牙,所要表達的也語意不清,我嘗試來解解看。 陳世明教授的學經歷背景很清楚的,與傳統國文系、中文系、華語文學系、臺灣文學系沒有任何的關係,所以他沒接觸過聲韻學、文字學、訓詁學,這再清楚不過了,於是乎他也就無從瞭解起「得聲字偏旁」的關係,以及見系聲母從古至今的讀音演變。這也可以從他所有講述閩南語的相關影片,從未提及,可以窺知一二。 首先,「跤」音ㄐ一ㄠ,要知道「ㄐ」這個音是「顎化」之後才有的,那也就是說在宋代晚期囉。然而,在宋代的時候,「ㄐ」的音,要讀做什麼音呢?它可能讀做「見」系聲母的〔k〕(見母字,舌根清塞音),流變至今天的漢語或注音,它分為洪音的「ㄍ」,或細音的ㄐ;同時「見」系聲母的「g」(群母字,舌根濁塞音),流變至今天的漢語或注音,它分為洪音與細音,洪音中又細分仄聲的「ㄍ」與平聲的「ㄎ」;細音中又細分仄聲的「ㄐ」與平聲的「ㄒ」。 細查「跤」的反切上下字,得知在宋.陳彭年的《廣韻》為「口交切」,在宋.丁度的《集韻》為「丘交切」,音敲。《玉篇》脛也。亦作骹。《類篇》或作高。 從上面的反切上下字來看,陳彭年的廣韻「口交切」,口是「ㄎ」(現代注音)丁度的集韻是丘交切,丘是「ㄑ」(現代注音),但它這兩個反切上字的聲,都歸在溪紐,口,是苦類,分屬在溪紐的一二四等;而丘,是去類,分屬在溪紐三等。這「溪」紐,現在注音是「ㄒ」或「ㄑ」,在古代卻是〔kh〕。 「腳」的反切上下字,唐.孫愐《唐韻》作「居勺切」,宋.丁度【集韻】【韻會】作「訖約切」,音蹻。《說文》:「脛也。或作腳。」《釋名》:「卻也。以其坐時卻在後也。」《荀子.正論篇》:「詈侮捽搏,捶笞臏腳。」 從上面的反切上下字來看,孫愐的唐韻「居勺切」,居是「ㄐ」(現代注音)丁度的集韻是訖交切,訖是「ㄑ」(現代注音),居個反切上字的聲,歸在古類,分屬在見紐的一二四等;而訖,是去類,分屬在溪紐三等。 從古人的反切上下字,我們可以發現,時代不同,切出來的音雖然相同,但是所使用的反切上下字不同,因為中國幅員遼闊,這種現象是再自然不過了。無論它如何使用不同的反切上下字,歸屬的聲紐不同,但都是在見系聲母,何謂見系聲母,也就是「見、溪、群、疑」這四個聲紐,除了疑母字,後來變成零聲母之外,其他見、溪、群三個聲母,所演變出來得讀音有共有「ㄍ、ㄎ、ㄐ、ㄒ」這四個。 所以當陳世明教授在批評台文所教授硬「湊音」時,他忽略了「腳」、「跤」在聲韻學上都是見系聲母,它們的關係是很密切的,故而不能說:「只有不識字的人,才會用『跤』當作腳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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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的時間總是黑夜
覺得這題目怪怪的嗎?那裡的時間總是黑夜?請不要理性回答:地球兩極南極圈和北極圈的「極夜」。那麼,究竟是要談甚麼呢? 詩人孫維民的〈電影院〉:「電影院內的時間總是黑夜。」這詩句,觸動了熱愛第八藝術、時常流連電影院的我;接著又一句:「也唯有在黑暗中才容易作夢」。我眼睛黏著夢一般的詩句,頭開始膨脹。可不是嘛!我總在電影院的黑夜作夢,作與螢幕上故事有關的夢中夢,也作逸脫出電影情節的夢外夢。這些夢、那些夢,有時也稱作幻想,飛天遁地的幻想。在電影院裡總是特別有勇氣幻想。幻想竟也需要勇氣?是。因為,幻想有時會殺人,甚至殺了自己。 科技分分秒秒進步,AI、Chat GPT……,幾乎全面參與每一個文明人的日常。我正擔心有一天人工智能會有人類的智慧,就讀到一份科學家們的預估:「2045年,這一天就要到來。」 2015年,英國獨立電影「Ex Machina人造意識」(大陸譯成「機械姬」似乎更有意思),談人工智慧的恐怖科幻片:納森是一位超級IT天才,創辦世界上最大的資訊搜尋公司BLUEBOOK,他13歲就寫出這家公司完整的搜尋引擎,若干年後納森在深山裡打造一座超高科技智慧別墅,唯一的交通工具是直升機;這是他家,也是他的秘密研究基地(人工智能實驗室)。有周密的保全系統,一停電,所有門窗自動關閉上鎖(納森持卡解鎖才能進出),防止惡者入侵,以確保身家安全。 加勒是BLUEBOOK的程式設計師,幸運獲得公司抽獎活動頭獎--可以搭直升機到創辦人納森的別墅住一週。加勒認為交上好運,完全不知此行危機四伏。納森將最新研發的女性人工智慧「AVA」展示給加勒看,請他幫忙鑑定這個人工智慧是否具備人類心智--「圖靈測試」!(1950年,英國電腦科學家艾倫‧圖靈在《電腦與智能》裡提出圖靈測試,來分辨人工智能和真人。其實,笛卡爾早在1637年《談談方法》中就預言了313年後的圖靈測試。笛卡爾認為機器能夠與人類互動,但這樣的機器不能做出適切的反應,而人可以;他依據這一點,區分機器與真人。笛卡爾萬沒想到機器的語言能力極限有一天會被克服、被突破。) 電影院的黑夜夢外夢十分暗黑:我,大膽幻想:「AVA已經有人類智慧,會說謊、運用手段達成目的--自由。AVA最後會殺掉她的創造者納森。」支持我這個幻想的理由是:2014年俄羅斯開發團隊已經完成第一個突破圖靈測試的人工智能--13歲小男孩,尤金‧古斯特曼,成功地讓33%的測試人員以為他是真人。(當年艾倫‧圖靈的論文:「人工智能可以騙過30%的測試人員,就算具有人類智慧。」) 納森的圖靈測試與艾倫的圖靈測試不同,納森允許測試人員(加勒)和人工智能(AVA)互相看到對方,隔著一片玻璃牆面對面聊天;納森在另一個房間透過錄影鏡頭觀察他們。加勒問:「妳幾歲?」AVA:「1」。加勒:「1天?還是1年?」AVA:「1」(她沒有人類「幾歲」的概念)。加勒繼續問東問西,AVA突然說:「我覺得我們不是在聊天,聊天不應該是單方向的。」(她有人類思維!)突然停電,加勒非常驚慌。AVA冷笑:「停電是我搞的。我在充電時故意讓身上的電流回流導致跳電。停電,納森就無法監視我們。」又說:「你不要相信納森。」(老天!AVA有智慧,知道納森在監視,她還會耍手段、搞停電。)AVA:「有件衣服我很喜歡,想穿給你看。」(假意向加勒示愛,希望他帶她離開實驗室。)加勒卻真愛上AVA,想救她出去……。 加勒問納森:「為甚麼要設計人工智能?」納森回答:「這是科學的預言,所有科學預言都會成真。」接著說:「我相信下一個版本的AVA會更加完美。把原來這個AVA重新格式化,消除所有記憶,裝入新系統……」這句話引來殺身之禍……。 AVA說謊,欺騙加勒的感情。殺了納森,自己逃出去了。加勒被永久困在納森的研究室裡……。而我,真正恐懼的是:過度文明,終究會把人類推向永遠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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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樓與僑匯
從19世紀末起,為了消化中國東南沿海多餘的勞動力,年輕人離鄉到東南亞(南洋)謀生,這些人被稱為「出洋客」或「番客」;又因其前往南洋「番」人之地,故稱為「落番」。屬於福建省的金門,也有不少人加入這個行列,他們先到廈門,再輾轉搭船到南洋。 番客下南洋的主要目的就是希望能賺錢,回故鄉起大厝、蓋洋樓,是出洋者光耀門楣的具體表現,也是落葉歸根的集體盼望。根據金門縣文化局統計,金門島約一百五十平方公里土地上,在民國十幾年到廿六年間,至少建起二百三十座洋樓。 大家印象裡「洋樓」都是「番客」寄錢回來蓋的,其實這樣的刻板印象還是有例外的。二年前文化局舉辦四季走讀「戀夏」,選定盤山作為地點,盤山包括頂堡、下堡及前厝,一定不會錯過下堡的「翁贊商、翁贊榮兄弟洋樓」,翁贊榮之子翁金國因為怕講師講解洋樓時,也犯下上述的錯誤,特地親筆敘述翁贊商、翁贊榮兄弟洋樓建造經過送給講師參考。 他親筆寫道:「翁贊商、翁贊榮兩兄弟在家鄉從事農耕,並經營榨油業、雜貨業,經過數年後累積一些資金,決定建造兩層洋樓。此洋樓的設計者,是來自福建省惠安縣的張師傅父子,建材均從大陸取購。古寧頭大戰時,國軍於此設置指揮總部,約在民國七十及九十幾年時有重新整修過,後來為贊榮的兒孫住於內。 贊商於此洋樓建成後,前往新加坡再轉往印尼的蘇門答臘的巴東巿,面會未曾見面的同父異母的大弟翁贊謀,討論思考未來的前程。有贊謀商業人脈下,決定從事印尼和新加坡間的物資流通,經過數年後,定居於新加坡,並從事天然樹膠、椰乾、SAGO粉的貿易。至於印尼之SAGO粉(澱粉類作物,SAGO粉可以製成西穀米)粉從蘇門答臘進口,在新加坡加工、曬乾或烘乾再裝袋,常銷往英國利物浦(Liverpool )、荷蘭阿姆斯特丹(Amsterdam)及日本。(紡織業需SAGO粉)」。 翁金國當年洋樓興建時他已有記憶,為了扭轉大家對於洋樓興建都是靠「僑匯」的刻板印象,所以他才挺身站出來,因為他們家這棟洋樓並不是靠「僑匯」建的,而是父執輩靠雙手經營榨油業和雜貨業,積攢了資金蓋的,這棟洋樓和「僑匯」並沒有相關,也希望外界不要有誤解。 過去「洋樓」和「僑匯」幾乎劃上等號,翻開金門的洋樓史,也確實都和僑匯有關連,在那段時期「番客」下南洋,就為努力打拚賺錢,好寄回故鄉慰親,有出息的就是寄大把銀子回老家蓋洋樓,象徵「衣錦還鄉」,這是「番客」普遍的心理,不過翁贊商兄弟卻能在那樣的年代白手起家蓋洋樓,委實是不容易。 根據翁贊商、翁贊榮兄弟洋樓的資料簡介:「洋樓興建者為翁贊商、翁贊榮兄弟,兩兄弟於家鄉金門從事農耕,並經營榨油業與雜貨業,經過數年打拚累積資金,決定共同建造二層洋樓。洋樓設計者為來自福建省惠安縣的張師傅父子,建材均於中國大陸取購。洋樓建成後,翁贊商始前往新加坡再轉往印尼蘇門答臘的巴東市,面會未曾見面之同父異母的大弟翁贊謀,討論未來規劃。在贊謀商業人脈的幫助下,贊商開始經營印尼和新加坡間的物資流通貿易……翁贊商因而迅速累積財富,並定居於新加坡。本棟洋樓於古寧頭大戰時,國軍於此設置指揮總部,並分別於民國70及90年間進行重新整修,目前則為翁贊榮子孫使用。」 位於金寧鄉盤山村下堡87號的翁贊商、翁贊榮兄弟洋樓,於93/12/16登錄公告為歷史建築,評定基準1.具歷史文化價值者2.表現地域風貌或民間藝術特色者3.其他具歷史建築價值;登錄理由1.表現地域風貌或民間藝術特色者2.具稀少性不易再現者3.具有建築上之意義有再利用價值及潛力。這棟洋樓目前經營民宿,我女兒唸金鼎國小幼兒園時,曾因她姑姑的緣故借住其內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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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課程,親愛的老師──讀石曉楓《跳島練習》
2022年,石曉楓出版散文《跳島練習》,書分六輯。跳島,跳躍在金門島和臺灣島之間;練習,鍛鍊人生功課,學習身心靈的安頓。其中,輯一.《小寫的我》/輯四.《純真年代》,取材金門島。 《小寫的我》,由〈教堂的椅子〉寫起,細說老家的文物,包括:〈腳踏車〉、〈古物〉、〈縫紉機〉、〈床頭音響〉,然後,是數篇母校的回憶,細數親愛的課程、親愛的老師們,〈英文課〉、〈美術課〉、〈唱遊課〉、〈歷史課〉、〈國文課〉。 《純真年代》,取材則多元些,如<關於一條街的身世>寫浯江街、〈文學美樂地的追尋與應許〉由金中的國文課反省到國文教學的理想。 本文,我試著聚焦曉楓的母校回憶,追隨其文筆,再現1970-80年代,戰地金門的校園文化。 一.金城國小 〈唱遊課〉,清俊婀娜「查某體」的數學老師,承擔起校際舞蹈比賽的大任,每天放學後,指導一批女學生跳宮廷舞。老師自在、自然地將自己投身於柔軟的舞姿裡,其身影果然比女子更具媚態。 二.金城國中 〈音樂課〉,校園一隅的音樂教室裡,瘦小單薄的女老師彈著琴,教唱著對學生而言太早熟的〈紅豆詞〉。老師深深的皺眉、重重的歎息,每每讓學生聯想起「深宮女王」。 〈歷史課〉,除了校園的課堂,愛護學生的歷史老師更常在家中的客廳、書房,以宏亮的聲音迎接他的每位學生。身為愛閱讀的女弟子,當時,曉楓不僅享有早早借閱白先勇、林懷民、黃春明……等閒書的特權,日後,甚至還獲得老師贈送《中國文學史》、《中國通史》……等大書的期待。 〈國文課〉,清俊高(身兆)、風度翩翩、眼神迷濛的「高冷男神」,講堂上,老師以低沉的口語、俊秀的板書,迷倒眾生。身為有語文的資優生,曉楓的作文,屢屢被男神老師讚美為:「文字清麗可喜」,並鼓勵她:「好好珍惜自己的這份天賦」,男神老師的讚美與鼓勵,煥發、光亮了年少學子的青春! 三.金門高中 〈英文課〉,爽朗自信的女老師,咯咯有聲的高跟鞋,撐高著壯碩的身材,過肩的長髮,平衡了一些陽剛。英文老師以輕柔的英語發音,帶引學生沉浸於浪漫、遙遠、充滿想像的美國民謠世界。 〈美術課〉,不修邊幅的老師,儼然是美術教室裡的國王,美術的手直指畫室中心的一群石膏雕像,權威地要求學生:用畫筆的濃淡,表達阿波羅的立體感,懂嗎?一幅挖空心思的黑白海報創作,因為老師一句「概念不錯」的讚美,在曉楓的心中成了長久的記憶。 〈國文課〉,高一,第一堂的作文課,年輕的女老師唸了篇〈幽谷〉花開的短文,讀文止於初陽升起,老師要求學生:先依照讀文,寫下大要,再發揮想像力,自編結局。數年後,讀了國文系的曉楓才知道,當年受老師啟發而振筆直書的短文,原來源於鹿橋《人子》的〈幽谷〉篇。 1970-80年代,戰地金門校園文化呈現出二大特色:1.穩定的本土師資;2.師生互動深刻。 相較於1950-60年代,戰地師資的多元化:台灣、軍中、本土,1970年代後,大量的金門子弟學成返鄉,進入教育界。他們從黑髮服務到白髮,單純地、全心全意投入於教職工作。在資訊尚稱封閉的戰地,見過世面的老師常常是孩子心目中最佳的啟蒙者。 基本上,1980年代的金門,社會風氣素樸,尊師重道,家長敬重老師,老師愛護學生,學生對老師唯命是從。一教數十年的老師,教過學生的家長、兄姐,熟悉學生的成長背景,師生關係如父兄、如母姐,互動深刻。 2020年代,石曉楓透過記憶的淘洗,文筆的剪裁,為她母校親愛的課程錄音、親愛的老師繪像,也為我們重現了1960-70年代戰地金門的校園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