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經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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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談夢碎擺盪兩岸間的島嶼
一九四九金門人走過一甲子系列報導五之二﹕軍事篇 歷史轉折,命運共同體斷裂與重生 「這是歷史上最重要的大轉折時刻,戰爭的火光見證無數人的顛沛流離,改變了多少張蒼白臉孔的命運。記住,我們將永遠記得,這個歷史現場不斷提醒我們:命運共同體的斷裂與重生。」二○○九年八月,輔仁大學歷史系教授林桶法繼《從接收到淪陷》後,又完成厚達五百多頁的《1949大撤退》一書交由台北的聯經出版,在封面寫了段動人的文字,也打出「遷徙與逃難烙印下1949留下的時代記憶,台灣歷史大變局全紀錄」。 「如果有人說,他們是戰爭的『失敗者』,那麼,所有被時代踐踏、污染、傷害的人都是。正是他們,以『失敗』教導了我們,甚麼才是真正值得追求的價值。請凝視我的眼睛,誠實地告訴我:戰爭,有『勝利者』嗎?我,以身為『失敗者』的下一代為榮。」同樣是二○○九年八月,享譽華人世界的作家龍應台,經四百多天的閉關苦寫,交出十五萬字的《大江大海一九四九》由天下雜誌出版,她在書首質問戰爭有「勝利者」嗎? 「一九四九年五月,國軍失上海,我隨軍撤到台北。六月失青島,八月失福州,美國發表白皮書,聲明放棄台灣。九月失平潭島,十月失廣州,失廈門,逼近台灣門戶,共軍乘勝攻金門,國軍大捷,仍然震撼台灣人心。就在這幾個月,小諸葛白崇禧、反共長城胡宗南節節敗退,華中、西北、西南盡失,十二月,國民政府遷台北,雙方中間僅隔一道大約九十英里寬的台灣海峽,中共反覆宣告將革命進行到底,文宣用詞竟使用血洗台灣。」二○○九年三月,旅美作家王鼎鈞前後歷時十七年才書寫完成的回憶錄四部曲的最後一部《文學江湖》由台北爾雅出版,他在書中用最簡短的文字掃描一九四九的遷徙章節,又點出「逃難來台的人喘息未定,頗覺呼吸急促」。 一九四九,兩岸一甲子。關於這個國共內戰、兩岸分離的時代書寫著,多會提到金門,林桶法的《一九四九大撤退》有「金門撤退計畫」,龍應台的《大江大海一九四九》有「二十海哩四十年」,王鼎鈞的《文學江湖》將「共軍攻金門,國軍大捷」列為個人在台灣時期文學生活大事記「有影響的事件」。 一九四九這一年,金門,很重要,但留下的文獻,從縣志到口述歷史,多停留在「古寧頭戰役」這一章;因此,要深入風雨年代的政治軍事、土地社會脈動,拼湊出一張一九四九的兩岸金門人地圖,很難。 和談和平,大總統元旦文告傳抵金 珠小校友會發行,一九四九,民國三十八年出刊的最後半年的第二十一卷《顯影月刊》,再次提供了我們搜尋、比對金門與一九四九大變動的窗口。 一九四九年元旦,已準備引退的中華民國總統蔣介石照例發表告全國同胞書,強調在國家法統能夠賡續、憲法能被尊重的前提下,國共可以和談,他個人進退不是問題,蔣在元旦文告中說,「今日時局為戰為和,人民之為禍為福,關鍵不在於政府,亦非我同胞對政府片面的希望所能達成,須知這問題的決定全在於共黨,只要共黨一有和平誠意,政府必能開誠相見,願與商討停戰,恢復和平的具體方法」。 蔣介石的元旦文告發出傳到金門後,一九四九年元月的第二十一卷、第一期《顯影月刊》迅速作了回應,該刊編者利用〈恭賀春禧〉的卷頭語寫道:「大總統的元旦文告,披肝瀝膽,一手打開和平的門,好似春到人間,使舉國全民都隨著歲序的初葉,而不禁興奮起來。的確,『和平』這兩個字,確是全國民眾所延頸企踵,喁喁渴望的。自從抗戰以至現在,中國民眾已經嘗盡戰亂的苦頭,乾盡了憔悴的苦杯,煮豆的釜鍋,無論如何是應該拉倒的了。這個時候,再不否極泰來,與民更始,國家民族能有幾許元氣,可供摧殘?我們雖然不過一隻小到如蟻的國民,但我們是會禱祝的,我們又是會團結的;禱祝是我們的意志,團結就是我們的力量,讓我們集合億兆小蟻的意志和力量,在大總統號召下作為爭取和平的基礎罷!」配合這篇〈恭賀春禧〉文章刊出的,還有一幅印有「安靜茂美,象兆昇平」的盆花插畫,顯見了金門人對「歲序初葉」迎接「打開和平的門」的期待。 但與〈恭賀春禧〉跨頁並陳的另一篇〈但願:以前種種譬如昨日死!今後種種譬如今日生!〉編者話,配上一幅印下「1949」蠻牛衝撞「戰亂」、「貪墨」漫畫,字裡行間,處處有著對當前國政亂局的「隱喻」,文章一開始就道出「新陳又代謝矣!依俗貫言:去年戊子,歲屬鼠;今年己丑,應輪到牛來當權,換句話說,就是去了耗鼠,來了太牢,雖然無論是鼠是牛,這些鼠牛虎兔……,都不關甚麼宏旨,可是如果通過『象徵』的方式來講,可就有些話頭」,編者將鼠牛交替的年再延伸對國是看法的發揮,「滾開醜惡的鼠,牽來偉大的牛,因此,我們焚香禱祝著:願舊的中國隨著醜陋的鼠死去;願新的中國隨著偉大的牛生來」,「就在牛歲這個年頭,把國家的生命培起,把政治的污穢 犁掉,等到今年歲暮的時候,好安排盛大的筵席,大家歡欣鼓舞來個不負牛年的『牛尾酒會』!」、「讓我們再許個願:『願以前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亞們!」 祈願「舊的中國」跟隨著醜惡的鼠死去,「新的中國」隨著偉大的牛生來;寫在一九四九年元旦《顯影月刊》的卷頭語,會是一群金門知識分子潛在對沉淪中的「舊中國」國民黨政權的唾棄,轉而對號召改革的共產黨組「新中國」的期待?《顯影月刊》一邊支持大總統訴求和談的元旦文告,一邊又直擊醜惡的「舊中國」,雖使用的是文字遊戲的暗喻手法,卻掩藏不住金門人對戰亂,對貪腐政權的憤怒。 《顯影月刊》發行到一九四九年上半年,即因國共戰火緊繃,國民黨軍隊撤離來金前,而匆匆停刊,地方聞人顏西林也必須發出「冒白色危險」交代出秘藏四十多年《顯影》孤本的心情,可見一九四九年以後國共對峙的金門社會,充滿著顫怖與不安。 山雨欲來,張榮強見證國軍初登時 一九四九,金門從逐步到全面走向「軍事化」的一年。 一九四九年的第二十一卷、第三期《顯影月刊》刊了篇署名「于飛」所寫的小文章〈燕南碎語〉,論及一九三七年金門遭日軍占領前是處於「不在防衛之列」,「金門淪陷之前,未劃入國軍防線之列,故縣境僅駐少數縣保安隊,縣長曾數請於鄰縣駐軍,時廈門為一五七師,南、同為八十師防地,均以非己任為辭,豈統師竟將金門漏列防衛?抑或適當兩軍防線之衝,而互相推諉耶!」、「鄰縣駐軍既不肯發兵相助,而地方武力又甚單薄,縣長急電省方請發彈藥,詎回電謂:『所請不准』!縣長因彈盡援絕,又測層峰似有默示放棄之意,故於敵軍上陸之後,即決行撤退,後層峰因受責難,乃諉過於下層,鄺漢縣長竟因是而置極刑,不亦冤哉!」 抗戰時期的金門,未駐重兵防禦,日軍如入無人之境。抗戰勝利後,因為內戰「剿匪」,國民政府也開始自金門征兵。 張榮強(一九一八─二○○七),金門金沙青嶼村人,抗戰時期曾參加福建省立義教師訓班訓練三年,畢業後任南安縣立國小校長八年,抗戰勝利後回金門,三任金沙鎮(區)長並兼金沙中心學校校長,也曾創辦私立金東中學。所處的年代,正是一九四九前後的動盪金門。張榮強生前就一九四九古寧頭戰役前的「金門軍事化」作了一段珍貴的口述文獻: 一九四九年三月間,續建第二期永久碉堡─排、連、營、碉,金沙鎮有四個,位置都在高崗上。 這一期建築,據了解是二十二兵團組織「建築委員會」向中央承包,其打碎石、運輸建材,則轉包建商,再轉包各鄉鎮,金沙鎮仍由張榮強負責,至同年八、九月間完成。 一九四九年七月,駐軍空衛六團,因中央補給未到,該團政工主任陳更生找張榮強協助,助籌白米一千多斤、白銀二千多元,作為應急用。該團奉令調往廈門禾山後,翌月該團補給領到後,通知張榮強叫人前往取回積欠款項。 一九四九年三、四月間,中央派空工三營來金門建西村(金沙鎮轄)飛機場,起先是金門縣政府規定金沙鎮各保(斯時金沙鎮已併編為十一保。一九四七年七月,金門行政區調整,前盤、後盤二保,劃歸珠浦鎮,剩十四保則併編如上數:另這十一保,就是現之金沙、金湖二鎮全部轄區),要將填機場用的石塊,疊放各該保公路旁,讓建築單位出車運用。 斯時起,空工三營就按機場規定進行;挖、填壘疊石塊(如建屋石那樣大,不是小的;當時金門這種石塊,新的、舊的,都是大陸沿海人家打好買來的,不是開剖金門石山的石),直到一九四九年九月下旬,經司令湯恩伯派員來金驗收,兩次均不合格,湯司令即限該營於十天內要完成,否則嚴懲! 該空工三營營指張偉,急忙忙來金沙(沙美)鄉公所找張榮強(當時鎮改為鄉)幫忙。張榮強明白情況的急迫性,非有特殊做法不可,隨即回覆該營指說:現在各種派、僱工很多,人工臨時召集很困難,唯一辦法,只有集中全鄉十一保的民防隊員來做。該營指當即採行。張榮強旋即召開各保長臨時會作決定,翌日動員了十一保五千餘名民防隊員,分別在該機場周圍(上至內洋、大地,下至陳坑、下坑)公路旁村社拆挖廢屋、舊牆、以至埋入地內之地基石塊(金門一九四九年以前,大山、小山的石都是整塊,從未開剖過,溪裡也沒有零星的鵝卵石)。 各保石塊都自行上下車,縣政府並發放工資。該機場建築,中央、國庫都有撥出建築款交由當時金門縣政府發放。在集中了這幾十萬立方石塊後,該機場得依限於十月初旬完成。即將完成前,珠浦(金城)鎮長許乃協,也派了二百餘名民防隊員,來機場協助壘疊、搬石、碾土(該機場純以建屋子石塊壘疊,上面覆碾「紅土」而成的,為世上所未見),也盡了點心力。 西村機場完成後,十月二十五日即發生古寧頭戰役。機場可供軍機停放,而不斷支援作戰,或偵察共軍動靜等。在尚義機場未建好以前的十年間,西村機場一直是金門空中交通基地。 一九四九年十月廿五日古寧頭戰役後,政府宣布金門縣政府撤銷。實行軍管。以鄉鎮為單位,設立民政處。政務各自獨立。金沙(沙美)鄉改為「金東民政處」、處下劃分為「四區」。第一區區域為沙美、何浦(何斗及浦頭)、西園、官嶼四個保。民政處(軍方)於是月下旬召開籌備會議,各舊保保長都出席,在推選(由該四保長互推一人擔任)第一區區長時,該四保長均不願擔任,而說出本區內尚有一位老鄉長(指張榮強。該新接張榮強鄉長缺者,按規定調為民政處副處長,正處長是軍方派任)。張榮強又在這情形下被推派為「金東第一區區長」。一九四九年十一月一日就職,當天也是民政處成立日。 一九四九年下半年駐軍大量增多,軍差特別多。國軍進駐金門,是於一九四九年五月開始,只傘兵一營,以後慢慢增多,尤其到了八、九月間,當時其駐屋、辦公用具、派臨時木工、泥水工等,大單位都要找鄉公所幫忙。地方也為顧念駐軍民生需求,還由鄉公所辦理平價物資供應。 從張榮強的口述歷史中可以看到一九四九的金門,從三月續建第二期「永久碉堡」開始,隨後中央派空工三營建西村機場作戰備用,可以嗅覺到,國、共內戰的軍事戰火,已燃燒到過去不被注意的金門了。 和平夢碎,軍事化漫漫長夜冷戰路 「一九四九年五月,當上海為中共所占之後,國軍擬定『台灣防衛戰及各項準備要綱』,不使台灣陷於孤立,務使長山島、舟山群島及溫州、福州、廈門、汕頭等地沿海要點及島嶼,構成一個防衛整體,以掩護整補,準備反攻。在廈門及福州未陷共之前,國軍尚未倚重金門的防衛」,林桶法在《1949大撤退》書裡,涉及一座原不被國府以軍事為重的島,隨著國軍大撤退,頓成防禦重鎮。 《1949大撤退》再記載,一九四九年八月中,福州失守,福州綏靖公署轉移至廈門,原兼任廈門警備司令第二十二兵團司令官李良榮,奉命移駐金門。 對照《金門縣志‧大事記》,五月二十日,金廈總司令部已宣布宵禁,李良榮到金門佈防的日期是九月三日,兵團部駐金門城,並由第二十軍守備金門本島,第五軍駐防烈嶼,積極構築工事。 十月九日,十二兵團由胡璉領軍增防金門。 十月十七日,廈門失守,國軍主力集結金門,湯恩伯率部駐金。 十月二十五日,共軍進攻金門,爆發「台海第一戰」─古寧頭戰役。 一九四九,金門人期待國、共「和談」「和平」的夢碎,從此進入軍事化漫漫長夜的冷戰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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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又虛無年代──鄉訊一連五波投影到一九四九
「我們應該怎樣看待同樣曾被日本人統治過,口操幾乎與台灣一樣的閩南話,在國共對峙的前線背負著『國家安全』體系沉重的金門人?」 陳映真在金馬解嚴之初,寫在〈反攻歷史〉文章中的一段話,在一九四九「兩岸一甲子」的今天讀來,「怎樣看待金門人」,仍然令人尋味。 一九四九,中華人民共和國誕生、中華民國政府遷台、金門古寧頭戰役,走過六十年,一甲子了。十月,關鍵年代的重要月份,《鄉訊》選在二○○九年有五個周未的十月,將一連五波推出〈一九四九金門人走過一甲子系列報導〉專題,從政治、人民、戰役、撤退、社會等不同角度切入,試圖發展出「一九四九」的金門視野、論述。開場的第一章,我們先要感謝小說家陳映真為過去為金門所作的建構,〈虛構的珍珠港〉,是那麼真實又虛無的存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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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能梨彩墨畫展──今在國父紀念館逸仙藝廊揭展
選在中秋節這樣一個月圓人團圓的日子,金門才女作家、畫家陳能梨的彩墨畫展今在台北國父紀念館登場。 一九五四年出生於金湖鎮陳坑村的陳能梨,筆名陳亞馨,二十年華即出版《彩雲片片》等三本散文集,之後旅台投入彩墨創作,已舉辦了二十多次個展,也得過台陽美展銅牌獎、青溪及中央美展首獎的榮譽。 甫自台灣藝術大學書畫藝術學系畢業並任「梨韻雅集」會長的陳能梨,《陳能梨彩墨畫展:2009山野有情》定今(星期六)中秋節上午十時三十分在台北市國立國父紀念館逸仙藝廊開幕茶會,展至十月十一日止,歡迎鄉親各界觀展,共度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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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映真人間風景看金門
「大師,歡迎你蒞臨英雄島。島上不再有戰爭,也聞不到嗆鼻的砲火煙屑;當艷麗的秋陽,映照在祥和的新市里,當車輪輾過木棉樹下的枯葉,我陪同一地燦爛的陽光,迎你於塵土花揚的街道上。銀灰的髮絲、魁梧的身軀、滿腹的文采、八斗的智慧,銘刻在臉龐的是和氣謙卑。我緊握你那揮出千萬言的文學之手…。」 一九九八年秋分,台灣與金門兩位小說家,陳映真與陳長慶,未驚動太多人,兩人在山外新市里木棉道相見歡。陳長慶記下〈客自異鄉來〉。 島鄉相逢的眼神交會的那一刻,在小說世界,著有《鈴璫花》的陳映真與著有《秋蓮》的陳長慶,飄自不同地域的花香,卻注定要綻放出一份好姻緣。 陳映真偕夫人陳麗娜造訪金門,是來「提親」的。弟弟陳映三的兒子陳子仁愛上了一位金門女子陳嘉慧,他們是在中興大學社會系就讀時結識的。無子嗣的陳映真,將喚他大伯的子仁視如己出,決定陪弟弟映三親自走一趟金門促成這門跨海親事。到了金門,這才驚覺女方的父親也是寫小說的,他叫陳長慶,一九七二年即有《寄給異鄉的女孩》文集在台北出版。那麼,金台兩地陳家結的,是孩子的男女姻緣,也是大人的文學因緣。「曾經為姓氏相同、信仰的不同,一份無名的苦楚,久久在我心裡盤纏的陳長慶,在陳映真到訪後,心結已然化開,接受了這門親事。為了提親的事,陳映真在金門待了五天,住的地點就在山外陳長慶開的長春書店內,陳長慶也帶他到金沙碧山老家走一回,再寫下「雙眼是誠摯的交會,腳踏飄香的泥土,把陌生化成一道友情的彩虹,彷彿是多年老友再重逢」。 金門行已十年。金台陳氏聯姻所育的孩子上小學了。此刻,因中風,一度陷入重度昏迷數日後甦醒的陳映真,於北京朝陽醫院療養至今。陳映真創作50周年國際學術研討會」,已於二○○九年九月二十六、二十七日在台北的國家圖書館國際會議廳精采登場、落幕。整個九月的台北文化界、文學圈,都在談陳映真、向文學大師致敬。獨忽略了,陳映真也對金門這座島嶼投注過關懷、散發過熱情的。 一九三七年農曆十月六日與雙胞胎兄弟出生於台灣苗栗縣竹南中港的陳映真,本名陳映善,後改名「永善」,三歲時過繼給三伯父,再為紀念九歲時因腹膜炎去世的雙胞兄弟「陳映真」,而將這個名字借用當發表創作的筆名。 畢業於淡江外文系的陳映真,一九五九年在尉天總主編的《筆匯》發表第一篇小說〈麵攤〉,此後筆耕不輟,出版的小說集《第一件差事》、《將軍族》、《夜行貨車》、《山路》等,已成台灣文學經典,很多人都是看陳映真小說長大的。在人生與創作歷程,他也是白色恐怖陰影下的受難者,一九六八年赴美前夕因「民主台灣聯盟」案被警總保安總處以「組織聚集讀馬列共產主義、魯迅等左翼書冊及為共產黨宣傳等罪名」逮捕,判決有期徒刑十年,先後送至台東泰源及綠島監獄服刑,一九七四年因蔣介石去世百日祭特赦,提早三年出獄;一九七九年十月,再遭調查局拘捕,逮捕名義為「涉嫌叛亂,拘捕防逃」,各界聲援下,三十六時後交保候傳。 「在長達五十年的時間,映真先生即使身陷囹圄,思想上一直矢志不移,藝術上一直不斷提昇,以悲憫的情懷和反省的高度,超越長久以來困擾台灣的族群矛盾,為半個世紀以來台灣的社會、經濟、文化的變遷,留下不可磨滅的文字見證,既是一九四九年之後華文文學的重大收穫,也是個人生命與動盪時代撞擊的紀錄。已故『新儒學』大家徐復觀譽之為『海岸兩岸第一人』」,這是二○○七年十月十二日,香港浸會大學頒贈陳映真榮譽文學博士學位的一段讚辭,反映了陳映真的影響、文學地位。 在陳映真五十年的文化、文學歷程中,他也曾投射過金門這座島嶼。一九六二年,他入伍服役,在太武山停駐過一個月,植入了冷戰下的「戰地」印象。一九八五年,他創辦《人間雜誌》,停刊前,一九八九年八月出版的第四十六期,以〈等待解嚴:金馬人不再沉默〉為封面專題,大幅報導、大肆批判一座被軍管的土地,陳映真還發表專文〈虛構的珍珠港:主義美國干涉下的金門與馬祖〉,他指出「古寧頭戰役後,軍隊取擅取民間物資、材料,甚至不惜壞人屋宅,毀人田疇以築軍事工事,且部隊入居民宅,『無宅室之分』,民怨甚大。而當時戰區軍管體制對金門民眾的防諜,安全工作,苛嚇尤深」;一九九三年,金門紀錄片導演拍攝完成《反攻歷史》,陳映真提筆為文觀影心得,「在以台灣為中心,金馬為邊陲的『反攻基地』體系中,金門青年被教育成心向台灣,但在生活上他們卻受盡了中心台灣的歧視,台灣的知識分子、政治、民眾長期以來抹殺和忽視金門,已經達到一種蔑視的地步」; 一九九九年,他轉以文學心看金門,為陳長慶的小說《失去的春天》寫了篇讀後感,認為《失去的春天》裡的風土、民情、農村、鄉居和勞動,生活描寫比較厚實,「表現在金門鄉土特質上,是本島台灣的文學中所僅見」。 《人間風景陳映真》,台北文訊雜誌編寫出版的一本新書名。陳映真一生奇絕、瑰偉的人間風景中,金門,這一小片風景,他沒有遺落與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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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共烽火虛構的金馬珍珠港
人間雜誌,戒嚴下看虛構的珍珠港 「一九四九年,國民政府在內戰中全面失利,兵潰如崩,士氣低落之際,由國民黨『第二編練司令部』和第十二兵團整編的『金門防衛司令部』轄下的十三個師,卻在閩南外島金門、登步和大膽打了勝仗。」 小說家陳映真創辦的《人間雜誌》,一九八九年八月,即將停刊的前一期,全面製作專題《等待解嚴的土地》投射金馬;系列文章中,陳映真親筆為文〈虛構的珍珠港:美國干涉主義下的金門與馬祖〉,一開筆就是「一九四九」,從史實呈現到提出批判,他再寫下「在美國干預下的民族對立,使金門馬祖與其周邊外島和福建內地歷史綿長的社會和親族關係完全斷絕」。 一九八五年十月創刊、一九八九年九月停刊,共發行了四十七期的《人間雜誌》,在台灣解嚴前後,發揮報導文學的文字與影像力量,關懷邊緣族群、發掘社會事件、提出批判觀點,在警總的逼視與社會的期待下,每出刊一期,就像丟出一顆文化的深水炸彈,每能激起震撼、回響。 《人間雜誌》在完成了被迫拆遷的洲後村、鎘污染嚴重的大潭村、肺結核災區秀林鄉、鹿港人反杜邦、搶救圓山貝塚、援救曹族少年湯英伸等極具公共、人道議題的深入報導後,在財務吃緊,面臨停刊的壓力下,他們再深入另一個在戒嚴禁錮下的「政治與軍事災區」─金馬。但當時入出境金馬必須先通過軍方這一關,「近因金、馬地區戰備任務繁重,不便接待,所請歉難照辦」,一九八九年二月十五日,國防部總政治作戰部以簡便公文拒絕《人間雜誌》到金馬採訪。編採人員感到不可思議,台灣已解嚴,大陸也開放探親交流,怎麼國府境內的金馬還關大門、遙不可及? 被軍方拒絕、連門都踏不入,《人間雜誌》總編輯楊憲宏與發行人陳映真,共同思索著如何拐個破門而入?等待解嚴的土地,「可否在不能去金、馬的狀況下,仍然完成這個題目」,楊憲宏坐在編輯部反覆推敲,「在多方探聽與接觸之後,我們發現,許多金馬人有許多話要說,他們不再沈默。他們在台灣地區解除戒嚴之後,心中有著一波又一波的心情翻滾─誰不願有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故鄉?沒有軍隊文化,沒有戰爭實驗,不是別人的跳板,也不用擔任別人尖兵的家園?這些心情,當然與今天的國防現實有著十萬八千里的差距。可是,即使是個夢,也不曾被『大後方』的台灣居民所體貼,所理解。」 不能到金馬,就交給金馬人自己寫文章、拍照片,述說自己的土地命運與未來。選在「八二三砲戰」爆發的八月,以一張古寧頭戰場下一個家族合影的黑白照片登上封面,〈等待解嚴─金馬人不再沉默〉的封面故事誕生了。 〈虛構的珍珠港〉、〈我的家在『跳板』那一邊〉、〈金門一千年〉、〈戰爭在家園裡實驗了四十年〉、〈馬祖八百年〉、〈『三民主義模範縣民』的歎息〉,一篇篇擲地有聲的文章、圖片,從第七十四頁延伸到第一百一十五頁,大幅出現在《人間雜誌》上。 「翻開民國四年的金門改設縣治原案,裡面寫道『夫金廈兩島,固同為閩南重鎮也…,乃何以廈門則官廳林立,金門則一官不留?豈金門人民獨非國民份子而可以棄之如遺乎?國家義務則應同擔,人民權利則難共享。」農委會科長李增宗的女兒、古寧頭人李修瑋受《人間雜誌》請託返鄉採訪寫下〈金門銀厝框:交織著戰爭神話與鄉愁的孤島〉長文,從文獻到現境,感嘆長處「化外之地」的金門,「今天,不也是如此嗎?」 陳映真為《人間雜誌〉的金馬專題作了篇宛如「總結」的〈虛構的珍珠港〉論述,「四十年來,金門和馬祖是美國反對中國社會主義的遠東軍事基地之一。美國的介入,使國共內戰對立在台海和金馬長期化,金馬和台海的長期戰時狀態,成為國民黨在台灣實施四十年『反共國家安全』體制下高度權威支配的大義名份」。 過去從來沒有,台灣媒體像《人間雜誌》這般站在金馬人民利益、觀點推出深入探索專題。從時空點來看,它也是在為一九四九以後存活在「虛構的珍珠港」下的金馬人向時代、向助長冷戰勢力的政權算總帳。 一九四九,《人間雜誌》最先看到了政治、軍事「重創災區」金馬;而金門人,又如何看到、看待自己的時代? 顯影月刊,藏著一九四九變動線索 「舉世正風雲動盪,和平的曙色甚微,無情的風暴,終於會有朝一日,重複來襲的。誠以國內言:『戡亂』尚未成功,鬩牆之禍正烈;以國外言:『排華』陰影正佈,僑胞前瞻堪虞。凡此種種,將來直接間接,影響於故鄉的經濟與事業者,可能至鉅且劇。」 「鬩牆之禍」、「至鉅且劇」,一九四九年、民國三十八年元月出刊的第二十一卷、第一期《顯影月刊》裡的編者〈新卷開場白〉,從金門人角度,在兩岸未分離的九個月前,已靈敏嗅覺到「山雨欲來」。 跳脫官方說法,自一九八九年台灣的《人間雜誌》倒回一九四九年金門的《顯影月刊》,中間橫跨整整四十載,卻讓我們連線出一條金門命運的線索。 《顯影月刊》是見證金門時代脈動、社會變遷,很小,但很重要的一份刊物。它創刊於一九二八,民國十七年底,初為珠山小學校刊,以報導珠山鄉訊為主,間有浯島各地訊息,採手寫油印發行,由珠山人薛丞祝與薛永麥(施伍)主編,至一九三七,民國二十六年日軍占領金門八年期間休刊,抗戰勝利後復刊,轉由薛崇武主編;一九四六年底,自第十六卷第六期開始,改為送至廈門鉛字排版、印刷,再發行至一九四九年五月,出到第二十一卷第五期時,因國共內戰情勢詭譎變化,在來不及寫「停刊辭」作告別下消失。 一九四九年以前,受於戰亂、逃難,金門很多刊物都不見了,《顯影月刊》得以完整保留,得力於地方聞人顏西林,他在一九九六年春節撰〈顯影月刊合訂本感言〉道:「金門蕞爾小島,四面強鄰環視,自清至民國,金門無日安寧,緣政府昏庸無能,貪污腐敗,加之外受大陸強梁劫掠,內則弱肉強食,民不聊生,翻閱二十年來《顯影》島訊,無時不有匪盜綁架消息,政府毫無保護人民能力,光復末期,時局盪動,混亂至極。《顯影》負金門喉舌之職,公正執言,不怕權力,幾與槍口對立,於今思之,猶有餘悸」、「三十八年國軍進駐金門,這部《顯影》孤本,寄存我處,軍管時期,人人自危,我四十八年來秘密收藏,冒白色危險,為保存珠山『國寶』,如今得完璧歸趙,遂我心願。」 顏西林為重刊《顯影》所寫的一段話,正好也為一九四九年後全面軍管的金門留下「人人自危」的經驗告白。 從幸運被保存下來的《顯影月刊》,翻到一九四九那年,除了編者發出「戡亂尚未成功,鬩牆之禍正烈」的警訊外,我們也檢視到「議長辭職議會更期」、「瀆職法官被控調去」、「征額甫畢借了又來」、「古坵被搶不敢報警」、「西園鹽民籲求復曬」、「林庫劫案主嫌落網」、「金圓值貶小票先凋」、「貪吏薄懲法理何在」、「壯丁征召催督仍緊」、「兩宗煙毒均不認賬」、「農曆春節賭禁放寬」、「和戰未定催兵厲行」、「泊嶼主權豈容染指」、「大嶝稅警擊潰犯匪」、「鼠疫猖獗華僑捐藥」、「軍民總站一號成立」、「本縣治安歸廈指揮」、「全縣舉行土地清丈」……,從這些島聞標題的串連,可重組出六十年前的一九四九金門社會,內憂外患,非常混亂,尤其征兵一事,看到金門人對國共內戰的恐懼、無助與無奈:「三十八年度本縣壯丁,配額為四百四十三名,首期先征一百零八名,今年來各保略續抽交,到現在才送有五十多名,與所配數目,相差尚遠,本縣地瘠民貧,實無法應付,前參議會之電省求減請停,有如石沉大海,毫無響應,可是團管區催兵急如星火,軍令難違,主辦兵役機關,只好在無辦法上想辦法,保甲長三日一比,夜襲壯丁,雞犬不寧,總是各階層都有苦心,奈何奈何?咸望和談早日成功,和平早日實現,少壯免逃亡四方,相安無事,國泰民安云」。 「和談早日成功,和平早日實現」,《顯影月刊》照見的一九四九,金門人在兵荒馬亂中的卑微期待。 金門縣誌,看見金廈斷裂分離那日 從民間《顯影月刊》記載的一九四九一些零碎的訊息再回歸官方的《金門縣志》,一九四九年大事記,草本皆兵,危機臨界點盡在一則接一則的記事。 元月,「十二日,本年度征兵配額一百零八名,在縣府大禮堂抽籤」;二月,「一日,縣長葉忠熙辭職,新任縣長楊潼蒞金履新」、「二日,金星輪復航」;五月,「十七日,廈門警備司令石祖德,統一指揮金廈所有中央及地方部隊」、「二十日,金廈總司令部宣布宵禁,並登記民間槍械」、「本縣為適應戰時需要,成立軍民合作站,由議長許允選任總站長」;九月,「三日,國軍二十二兵團駐防金門,兵團司令李良榮來金佈防,兵團部駐金門城,由第二十五軍守備本島,第五軍駐防烈嶼,積極構築工事」、「縣長楊潼辭職,省府派陳玉堂接充」;十月,「八日,福建綏靖公署代理主任湯恩伯將軍偕中委雷震,來金視察」、「九日,十二兵團增防金門,司令官胡璉抵金」,「十日,匪軍三團,由蓮河以小型汽船及木筏在大嶝北面強行登陸,與我守軍發生激戰」、「十二日,大小嶝淪陷」、「十七日,廈門淪陷,國軍主力群集金門,湯恩伯率部駐金」……。 就是這天了──一九四九年十月十七日,「廈門淪陷」,金廈水域就此斷航,自古以來即緊密相連,雞犬相聞,象徵一家親的金門與廈門不再兩門對望,而是兩岸對峙。 十月十七日以後,金門,廈門,一邊一國,悲的是,兩門都有未歸人,這一阻絕半世紀;慘的是,隨之而來的十月二十五日血戰古寧頭,昔日萬人丁古寧三村聚落家破人亡,強渡而來的二萬共軍只七千人生還,叫古寧頭「大捷」太沉重,「悲憫的不只是我軍的亡魂!」作家平路的沉痛之聲。 土地命運,是從一場大撤退改寫起 「金門地處海隅,又當海防要衛,明清以來,受外患者四,一為嘉靖三十九年,倭寇自料羅登陸,侵擾各村,前後凡五十日,一為天啟三年,荷蘭擾料羅,一為崇禎二年,料羅再為荷蘭人所打擾,一為民國二十六年十月二十六日,日寇自水頭登陸占領,至勝利後收復,前後凡七年十一月有九日」,這是署名「于飛」者,一九四九年二月刊在《顯影月刊》的一篇〈燕南碎語:四次外患〉,他以精確數字地為金門歷史命運「看診」,他是否也算到八個月後本是同根生、兄弟島的金廈的斷裂?但這一次,金門沒有「淪陷」;國府的說法是,廈門「淪陷」。 在古寧頭之役存亡保衛戰活下來的金門,一九四九以後陳映真在《人間雜誌》指稱它是「虛構的珍珠港」,「軍管下的獨立王國」,他說「一九五○年以後美蘇兩霸冷戰在太平洋地區的對峙,不惟使台灣海峽,連大陸閩南離島的金門,馬祖亦成為民族相敵的前線」、「戰後金門和馬祖的歷史,是戰後遠東冷戰過程的縮影」。 金門土地、金門人命運,自一場「大撤退」改寫起。 一九四九,金門人走過一甲子。 故事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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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水冰人文治校教育家
金門有個「陳水芳」,國立金門高職校長;台灣有個「陳水冰」,台北縣立鶯歌高職校長。 「水芳」與「水冰」之間,金台之間,那麼奇妙都當上高職校長,是否有某些關聯、產生那些聯繫?除了同係浯島陳氏家族子孫外,他們並無直接關係,但他們已在故鄉、異鄉,連成一條職業教育的心靈線索。 金門人在台灣當校長,從小學、中學到大學,所在多有。在小學,董積森當過新莊興化國小校長,洪志國當過新莊丹鳳國小校長。洪有利現任新店大豐國小校長、楊建華現任桃園縣美華國小校長,吳慧珠現任高雄市莒光國小校長,修金莒現任台北市辛亥國小校長;在國中,姚榮華曾任台北市民族國中校長,吳友欽當過高雄市和平等多所國中校長,林文棟現任花蓮縣光復國中校長;在高中職,陳榮華當過高雄市立商職校長,陳永盛現任桃園私立育達高中校長,陳水冰現任台北縣立鶯歌高職校長;在大學,楊永斌現任國立雲林科技大學校長。 台灣各級學校,出了十多位金門籍校長,已可組織一個「旅台金門校長論壇」了。校長群像中,陳水冰是特殊的一位,他從地方政府的教育行政官員走向學校教育,又自國中校長當到台灣第一所由縣所創辦的高職校長,也是當今金門人在台灣唯一一位任公立高中職校長者。他的「人文治校」精神,為鶯歌高職寫下特殊的一頁。 陳水冰,一九五七年八月十二日出生於金門金城鎮後浦南門里,父陳朝木,母吳金石羡(榜林人),父母育有五男三女:水杉、水南、水冰、水東、水炎、寶華、水雪、彩英,陳家子女中,人稱「阿杉哥」的陳水杉已自金電公司退休,陳水南在金門高職服務,陳水冰在台北縣任高職校長,陳水東任職於金門地政局,陳水炎服務於台北市交通局,陳彩英就職於陸軍第一營產管理所,等於說,八個子女,就有六人身在公教、公營體系任職,陳家正好也顯影了金門「公務之家」的密度。 陳家兄弟排行老三的陳水冰,父母為他取這個名字還真帶點「冰冷」,金城國小、莒光國小、金城國中、金門高中,這一路留在家鄉的求學路上,陳水冰稱課業成績表現平平、甚至有點糟,高一時還留級一年;他的個性也如其名,外在似寒冷的冰,而內在又如溫熱的水。喜歡文學、常兀自躲在角落讀詩文的他,在理工當道、男生很少碰文史的年代,卻在心裡悄悄織起了文學夢。 一九七七年,陳水冰自金門高中第三十三屆畢業來台,考取了台灣師大國文系夜間部,苦讀五年,畢業後無法以文字、文學維生,在板橋海山國中、新莊國中教了幾年書,通過教育行政高考,分發至台北縣政府教育局服務,負責陌生的體育業務區塊,一九八九年再歷一次高考,這次通過的是體育行政,也到台灣師大社會教育研究所進修,取得碩士學位。經台北縣政府教育局的課員、課長、督學的歷練。一九九六年起,他再走入校園,從台北縣三芝國中校長當到三重光榮國中校長,期間也經歷過台北縣中等學校體育促進會理事長、台北縣教育會,常務理事的社團資歷。 二○○七年,已有十二年國中校長治校經驗的陳水冰,參加台北縣立鶯歌高職校長遴選,四位候選人面對十五位遴選委員下,金門囝仔陳水冰穩重出線,當選一九九七年創校的台北縣鶯歌高職第四任校長。 鶯歌高職是台灣教育史上第一所由縣政府獨力創辦的縣立高職,也是發展具地方產業特色的高職,選在「陶瓷之鄉」鶯歌鎮,自然少不了陶瓷學科,在「陶瓷工程科」全力外,亦設有「資料處理科」、「資訊科」、「廣告設計科」及「美術工藝科」等五大科五十三個班級,現有教職員一百八十八人,學生數二千五百人。 喊出「科技、藝術、人文」的台北縣立鶯歌高職,陳水冰於二○○七年八月一日起掌校長已進入第三年,在「學生第一,教學為先」,「識性識才、多元發展」治校理念下,不斷散播人文種子,也不斷擴充軟硬體設備,已連續三年獲教育部評鑑為「全國高職優質化輔助方案」重點學校,又在「左手文憑,右手證照」,鼓動下,該校學生通過勞委會丙級技術士檢定達百分百,四技二專升學率達九成。 「陳校長一來,整個校園的師生關係更和諧、人文氣息更濃、學習風氣更強」,也在該校任教並兼校長室秘書的金門人楊玉麟,教師節前夕,道出了陳水冰掌鶯歌高職後,很不一樣的校園文化。陳水冰也向金門的學子招手,歡迎就讀鶯歌高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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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渡台教師群像──隱藏在教師節背後生命故事
《鄉訊》跨海收到「首屆廈門同安孔子文化節」邀請函,才驚覺今年是孔子誕辰二五六○年。 隨著孔子誕辰、九月二十八日教師節的到來,《鄉訊》在公職體系外再完成了一次金門旅台教師人力資源調查,不斷蒐集,比對資訊,也不斷打電話「尋人」、找故事,經過一番煎熬,發稿時間的臨界點,終交出一份不完整的「榜單」。 〈春風化雨 金門旅台教師處處聞〉,配合孔子誕辰、教師節的氛圍,這一周的《鄉訊》,獻給走過烽火歲月,渡台或返金春風化雨的老師們;又《星期人物》聚焦〈陳水冰 人文治校教育家〉,一個「留級生」當上台北縣立鶯歌高職校長,金門囝仔力爭上游的故事,也自有教師節的感動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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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安辦孔子文化節──今在廈門同安孔廟祭孔登場
很難想像中國十年文革時期的「批孔揚秦」,如今卻要打造「海峽兩岸同祭孔」文化品牌。 就在金門也倡議興建孔廟之際,為紀念孔子誕辰二五六○年,「首屆廈門市同安孔子文化節」今(星期六)在同安登場,將有文革後中國地方首次祭孔大典,也將為同安孔廟及廣場整修和擴建工程舉行竣工儀式。 首屆廈門同安孔子文化節籌備委員,活動之前,也透過金門籍的前同安文化局長顏立水將邀請函送抵金門予金門縣長李炷烽及多位文史人士共襄盛會,邀請函強調此次孔子文化節,「進一步弘揚中華民族優秀文化,打造『海峽兩岸同祭孔』文化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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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化雨金門旅台教師處處聞
老師好,李錫奇走出九三教書時光 「老師好!」 藝術家、國策顧問李錫奇具有高知名度,每在公眾場合出現,總有人喊他「老師」,道聲「老師好」。但尷尬的是,這些人中,李錫奇很難認得幾個。譬如有回在住家附近的富順樓餐廳用餐,跑來一位女子,「老師,我是您在新莊國小教書時的學生簡偉斯!」簡偉斯?一九六二年出生,留美電影碩士簡偉斯,可是台灣知名紀錄片導演,代表作品有《台灣第一位女記者──楊千鶴》、《台灣第一位女詩人──陳秀喜》及《馬祖舞影》等。教出這麼優秀的學生,李錫奇居然不知她是誰? 再有一次被叫「老師」,這回,李錫奇嚇了一跳。叫他老師的人是「林正杰」,有「街頭小霸王」之譽,曾任立法委員與新竹市副市長的政壇名人,「我是你在板橋中山國小教美術的學生,我畫的一張畫被你打了『乙下』的成績,從此斷了畫家夢!」「啊,真不好意思!不過,幸好沒給你『甲上』,否則就少了個寧為黨外、對台灣民主運動作出貢獻的政治人物了!」師生再重逢,李錫奇與林正杰的對話,很逗趣;「相認」之後,還演出過一段「老師向學生陳情」的戲碼,那是一九九三年七月二十三日,李錫奇為發生在一九五三年農曆七夕祖母陳好、姐姐李金珍在金門吳厝村因國軍處置不當,遭逃兵槍殺的事件,找上立委林正杰陳情。 李錫奇當上老師,多少與姐姐李金珍之死有關。最大夢想就是要當老師的清秀佳人李金珍,二十歲那年,竟在成了槍下亡魂一周後,接到金門中學簡師科的考試錄取成績單,但她永遠無法圓教師夢,反倒是於「九三砲戰」後獲保送台北師範的弟弟李錫奇,代姐姐實現了未了的教書心願,因「八二三砲戰」爆發回不了金門,留在台灣當了二十多年小學美術教師,後來提早退休當專業畫家。 再過二天──九月二十八日,是至聖先師孔子的誕辰紀念日,也是一年一度的教師節。 這一周的《鄉訊》,以一九五八年的「八二三砲戰」為時間軸,屬於金門旅台教師春風化雨的故事。 八二三,流亡學生渡台獻身教育界 趕在「八二三砲戰」之前的「九三砲戰」,李錫奇和他渡台的同學們,算是一九四九年國民政府遷台以後,最早來台灣求學、生根,當老師的一群。 李錫奇是一九五五年畢業於金門中學初中部第五屆的學生,因「九三砲戰」的關係,當時金門中學已自縣城後浦的「中正堂」遷校到金湖鎮濱海的陳坑村,如果繼續升讀,則是一九五八年「八二三砲戰」發生那年,自金門中學高中部第五屆畢業。因此,金門中學初高中部第五屆,可以是從「九三」橫跨到「八二三」,觀察金門旅台教師生態的歷史窗口。 一九五五年夏天,金門中學校長易希鎬與總務主任李肇蘭經過一番商討後,作出推薦保送台北師範、培訓金門教師的名單,其中陳海南入普通科,宋麗英入音樂科,至於李錫奇嘛,不愛唸書的他課業成績「滿江紅」,糟透了,但易校長與李主任都感於他的繪畫天份,尤其能把掛在學校大廳的「國父像」畫得唯妙唯肖,好吧,就送他去台北師範藝術科試試看。 經過三年師範教育,一九五八年,陳海南、宋麗英、李錫奇都學成、準備回金門教書了,哪知「八二三」烽火硬是把李錫奇等人留在台灣。 一九五八年在台灣,李錫奇並不孤單,因為那一年,他又等到初中時的同學、升上金門中學高中部自第五屆畢業的一群,後來,留台或返金,很多人也當上了教師,其中四人在金門當過校長:許丕府、許清堯、莊聰榮、杜世榮;超過十人在金台當過教師:許乃紅、許乃炎、許秀鳳、翁文王、翁啟贊、王翠玉、王世容、洪文章、林水美、李文硯、蘇星輝等,其中一九四○年出生於後浦東門的蘇星輝,自實踐家專家政科畢業後,先後在育達商職中壢分校、彰化縣仁愛國中及回母校金門中學教過書,現任育達高中董事長,是金門女性在台傑出的教育家。 在家鄉受完中學教育才離開,金門中學初高中部第五屆,生產出的教師十分可觀;緊接著是一群在金門畢不了業,被「八二三砲戰」硝煙吹散,不分級別通通趕上船疏散來台寄讀各省中的「流亡學生」。 「流亡學生」中,姚清華在台灣省立台東中學,翁志勵在台灣省立桃園中學、楊清國在台灣省立斗六中學;省中打下的基礎,繼續接受大專教育後,三人都回到金門從教師當到中、小學校長。 寄讀省立嘉義中學的七十二位「流亡學生」,也是孕育教師的搖籃,許水盤、許朝福(昌)、李養盛、呂永勝、呂永尚、呂水泉、李炳團、李金寧、洪陸訓等人都係教師出身,李養盛當過金寧與金湖國中校長,李炳團與呂水泉還得過全國教師師鐸獎,李金寧當過國立華僑大學人事主任,烈嶼湖井頭人洪陸訓留美取得北德州大學政治學博士後返台長期任政戰學校教授迄今。 八二三「流亡學生」中的女生陳素民,一九三九年出生於金寧鄉后沙村,小學時在山外村陳氏祠堂的山外國小度過,在台灣來的政戰女兵畫家李沛支援戰地教學下獲得文藝啟蒙,也是一九五四年考取金門中學初中部第十屆的女狀元,初中畢業那年遇上「八二三」,以泅海登艇方式上了軍艦抵達台灣,就讀於台北女師幼教科,再入台灣師大美術系,歷任中、小學教師,也在蔣夫人宋美齡指示下創辦金城幼稚園首任園長,離開金門後轉往台北中山女中任教,於訓導主任任內退休後,當起專業書畫家。 「八二三砲戰」第八天,與陳素民泅海爬上同一艘軍艦來台,共有五位女生五位男生。其中一位是一九三○年出生於金沙鎮碧山村的陳榮華,自台灣師大社教系畢業後,也回到金門金城國中教書,一九七九年於金湖中小學校長任內轉赴高雄市教育局任職,從科長職一路爬到簡任秘書,再擔任高雄市立商職校長。 「九三」、「八二三」兩大砲戰,不止改變了金門島嶼生態,「流亡學生」也因流離在他鄉的成長試煉,反而為金門鑄造了一批教育菁英。 中小學,台灣處處見金門教師臉譜 一九五八年的「八二三砲戰」之後,因為島民大量遷徙的因素,致台灣教育、學術界的金門教師、學者,不斷湧現。 一九九三年九月二十五日、十月二日,教師節前後出刊的連兩周《金門日報‧鄉訊》,以中、小學教師為主進行「旅台人力資源調查報導」,初步找出七十位小學教師、四十四位中學教師。 距離現今已過了十六年的旅台教師名榜,從北到南,《鄉訊》找到了五十二所國民學校、三十八所中學的一百多位金門籍教師。小學教師部份:張月珍、楊水河、洪碧娥、董彩玉、歐陽永源、歐陽佩珊、薛永和、李德生、劉溪東、孫建禎、蔡文忠、許慧倫、楊涼、洪炳源、李重興、蕭茂田、李增薰、唐昆明、李文福、楊忠敬、黃和平、洪玉署、李再興、莊麗蘋、蔡篤林、許朝昌、蔡慶烜、翁天厚、董積森、洪志國、洪有利、翁明昭、翁福順、張碧淑、許燕民、陳光尊、歐陽揚明、洪素瓊、洪本樞、李永財、張清桐、陳水和、呂坤和、陳文識、李清汪、陳敬興、蔡少清、李增獅、林揚、陳美玉、黃華、李淑銘、林水美、王先甫、蔡慶堯、林敬堯、鄭熾昌、蔡麗真、林漢杉、林玉盆、顏達材、楊永橋、黃添文、黃種文、許火獅、楊麗卿、蔡麗珠、黃龍泉、陳義甦、游建鵬、蘇炳坤;中學教師部份:曾紀生、洪伯溫、何福泉、李翠銀、顏光正、沈春元、蔡永堅、姚榮華、董秀蔭、許彩麗、呂基傳、許世民、蔡國烈、陳海贊、董國生、陳相國、盧志聰、蔡少白、李增河、許清練、吳友欽、陳素民、蔡主賓、張輝明、葉永國、楊金蘭、黃世團、黃彬彬、張文俊、盧開士、林有忠、魏棟根、許水富、許乘槎、陳永盛、李能宜、洪炎興、劉映霞、吳彩秀、童新福、吳肅新、林建義、林玉雀。 《鄉訊》也為這份名單作了分析,時任國小校長者:北縣金山國小洪有利、新莊興化國小董積森、新莊丹鳳國小洪志國;高中職校長:中壢育達商職陳永盛。經過多年變化,之後又有修金莒任台北市辛亥國小校長、吳慧珠任高雄市莒光國小校長、楊建華任桃園縣大溪美華國小校長、吳友欽任高雄市和平國中校長、姚榮華任台北市民族國中校長、林文棟任花蓮縣光復國中校長、陳水冰任北縣鶯歌高職校長。 教師名單中,也隱藏了諸多文化故事,曾任木柵高工訓導主任的瓊林人蔡主賓,是一九六○年代,金門少見取得碩士學位者,下南洋經商再返台教書,二○○五年完成《蔡廷蘭傳》出版;曾任教中和秀山國小的陳文識、芳和國中的洪伯溫,也都有著作傳世,一九四七年生於古區村的陳文識以《金門諺語研究》通過台北市立師範學院文學碩士並於二○○七年出版,一九三三年生於金門、淡江大學中文系畢業的洪伯溫,著有《台灣語言探源》、《台北古蹟探索》等;曾任台北縣泰山高中音樂教師的黃彬彬,教出知名藝人張菲;一九五八年出生於金沙青嶼的張輝明,自台北市士林高職教了多年書後,專心經營三采文化,現已是台灣十大出版集團;現任留在教職崗位者,中和市自強國小的呂坤和、板橋市國立華僑高中的黃世團、台北市松山商職的張國英、桃園振聲高中的許水富、宜蘭高中的李錫岳、彰化女中的陳瓦木等,也都在藝術創作領域有豐碩成果,呂坤和還是台灣師大首屆藝術所國畫組博士候選人。 大學堂,學校行政學術研究烙足跡 從中、小學校園走進台灣各大學學術殿堂,隨著這些年來金門「量產」了三百多位本土、留洋博士,一百六十幾所大專院校中,處處可見金門籍教授、系主任、所長、院長、校長。 現擔任大學校長者:國立雲林科技大學楊永斌、國立金門技術學院李金振;副校長:國立高雄師範大學吳連賞;院長:私立銘傳大學應用語文學院陳德昭;副院長:國立台灣大學生命科學院何國傑;系主任:國立中興大學生命科學系陳全木、私立中華大學應用數學系楊錦章、北台灣科學技術學院機械工程系呂立鑫。 過去曾擔任過院長、系所主任,仍留在大學任教者:國立清華大學人文社會學院院長黃一農及副院長張寶塔,國立台灣大學政治系主任陳德禹、森林系主任李國忠及外文系主任劉亮雅,國立中山大學中文系主任蔡振念,政戰學校政治系主任及政治研究所所長洪陸訓,私立中原大學工業工程系主任楊錦洲、私立真理大學財金系主任李沃牆等等。 此外,在大學擔任行政要職者,曾任教國立成功大學化工系的黃奇,現已轉往私立高雄義守大學教務長;曾任國立台灣藝術大學視覺傳達設計學系主任兼所長的張國治,今年八月一日轉任該校文化創意產學處處長;曾任高雄私立樹德科技大學總務長的洪春棋,現任該校藝文暨休閒運動發展處處長。 金門籍學人教授在大學學校行政表現亮眼,學術研究也屢有佳績,分別在土木、化工領域屢獲國科會與國際肯定的楊永斌、黃奇,十多年前即被金門人封為「北楊南黃」;陽翟同族的五年級生陳慶瀚與陳全木,一在中央大學資訊工程系、一在中興大學生命科學系,各自於嵌入式系統、遺傳工程研究紮下基礎,陳全木還得過總統科學獎;與楊永斌都是美國康乃爾大學土木博士的翁正強,二十七歲即當上國立交通大學土木工程系教授、三十三歲升等正教授,一九九○年受行政院經建會委託完成《金門酒廠營運能力提昇研究》,為金酒的轉型、量產、品牌打造,作出研究貢獻;美國威斯康辛大學博士薛承泰,返國任教台灣大學社會系,是人口問題、社會福利專家,學而優則仕,二○○九年獲馬政府延攬入閣擔任行政院政務委員兼福建省政府主席。 從島鄉困頓年代借用祠堂興學起,也自一九五八年的「八二三流亡學生」出發,赴台灣求學、教書,迭經半世紀時間淘洗、人才養成,小學、中學、大學,都有金門籍教師執教的足跡、身影,也不乏在學術之路綻放異采。 「老師好!」千位以上散落各地金門籍教師最常遇見、聽到的親切問候語。 老師好!九二八教師節又到了,《鄉訊》推出專題,謹向在各個教學崗位春風化雨的金門老師們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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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毯式搜尋金門人──拼出一張散落各地的人力資源地圖
對《鄉訊》而言,每一個金門人的名字都必須記得,每一張金門人的臉都必須貯存在記憶之匣裡。因為,不知他們何時會上場?即使止於一個名字,一個職務的一行報導,對金門的鄉情訊息傳播,鄉情力凝聚,都是有意義的。 鄉親讀者看《鄉訊》,字裡行間也讀得格外仔細,譬如,我們曾寫到榜林人許懷平是交通部基隆港務局「公關股長」,馬上有人糾正是「交際科長」;也曾提到東沙尾人李聰勇是農委會「金融局」專門委員,也立即有人指出是「農經局」才對。 繼上一周的〈群英會 金門人從地方到中央〉後,這一周的《鄉訊》專題接續推出〈公務史 金門人札根台灣地方〉,同樣是一次採土法煉鋼式的高難度「尋人啟事」演出。我們的編採人力條件,尚不足以做到全面追蹤、比對、分析的境地,疏漏之處可以想像的多,但尋找金門人,建立金門人力資源庫,就從不足中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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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界硬漢香江辭世──前警政署長莊亨岱與金門親上加親
娶金門人為妻,又將女兒嫁給金門人,與金門「親上加親」,曾表示退休後最想住金門的前警政署長莊亨岱,九月十三日在香港辭世,享年八十三歲,告別式將於近日舉行。 有「警界硬漢」、「最會破案的署長」之譽的莊亨岱,一九二六年十月七日生於福建晉江,一九九○年八月六日接替羅張出任內政部警政署署長,一九九三年底退休,莊亨岱的夫人周明麗是金門後浦人,共組家庭後,又將所育的女兒嫁給古寧頭人李炎改的公子李怡忠,擁有美國愛荷華大學土木碩士學位的李怡忠,曾任職台北市捷運局北區工程處副工程司。 與金門「親上加親」的莊亨岱,其金門夫人周明麗甫於今年六月二十二日病逝。九月十三日下午,莊亨岱自四川成都搭機回台灣途中,因心臟不適,飛機緊急降落香港,送當地瑪嘉烈醫院急救,仍告不治,百日之內,莊亨岱夫婦相繼過世,金門鄉親聞訊咸感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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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進業博士譜菊島之戀
「回來回來回來/回來是住進去東坡的詩情:『鄉井難忘尚有心!』/但縱使回來/你我的夢想還是要離開?/離開離開/離開是揮不走孔子的聲音:去父母國之道啊,『遲遲也吾行!』/而最生氣的/莫非是外婆/李羨音女士的叮嚀:『東洋無水過西洋!』有頭殼在矣,又豈驚無紗帽戴』/所以,新金門人/是沒有哭的權利的/縱使離開/你我的夢想還是要回來!/啊但願,且粉身碎骨/追隨那佛陀一滴不忍的淚/拌著聖芳濟之灰/流入浯江水/啊,流入浯江水!」 二○○五年,離開之後的回來,在島鄉圖個清靜的洪進業,詩心大發,以「洪騂」筆名,寫下〈離開或者回來─兼記泗湖阿嬤脫口而出的兩句古早金門話〉,這首詩,某種程度反映了洪進業歸去來兮的心情寫照,後來也成了他出版的新詩集書名。 倦鳥歸巢。他想回來金門久居,但衡量現實,他又必須離開那只可供短暫棲息的夢土。 再次離開,他飛得更遠。換了個方向,橫渡到「菊島」澎湖。這一待已過五年。 洪進業,一九六四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出生於金門金城鎮後浦南門里,父親洪元蟾福建南安縣官田鎮人,曾是海南大隊的一員,一九四九年來到金門,與泗湖村的女子薛明治結為連理,共同撫育出七名子女:美玉、績興、素月、績旺、進業、素錦、添福。從此異鄉變故鄉。金城國小、金城國中、金門高中畢業,一九八三年赴台,考取國立台灣大學歷史系,再入讀台大歷史研究所碩士班、博士班,研究所煎熬近十年,最後以研究秦漢時期的服飾史取得歷史學博士,歷任台大歷史系兼任講師,僑大先修班兼任助理教授。 血統純正的台大歷史博士,洪進業本該往學術、教學領域發展;但他對文學創作的熱情更勝於學術研究,甚且看不慣多集一個模子產生的「套用理論」學者,他認為創作的樂趣與揮灑空間更大。埋首於創作、寫詩,就讀高二時即有詩作、散文在《金門日報》副刊發表,累計五百多篇作品,還得過中央日報文學獎、聯合報文學獎、全國學生文學獎及五次教育部文藝創作獎。豐沛的創作能量與豐碩的創作表現,反倒讓他疏於學術經營,即便投遞過履歷給幾所大學、欲謀個教職,學校當局卻只看到他的創作成績,看不到他的學術成果,忘了他可是十巨冊《後漢書紀傳今註》的作者;不知如何錄用?頂多給個算鐘點費的兼任差。草根味十足、生性瀟灑的洪博士,為幫助朋友而頂下山地鄉的檳榔攤,也為生活寫過三種電腦應用書;並不是那麼在意學術命運,只是,負債、當「卡奴」的日子,滋味也不好受。 二○○五年,洪進業為自己放長假,回金門走走看看,也陪伴年邁的雙親並代看顧後浦民族路的金紙舖。島鄉停留,也以不到一個月時間編出《金門風雲:胡璉將軍百年紀念專刊》,又在父母「總要找份工作、娶某生子」的耳提面命下,為給老人家一個安心,幾無準備下,臨時起意報名公務人員普通考試,這一試竟中了普考文化行政第一名,又在高雄、台南、澎湖都有職缺下的選擇,剛從澎湖參加金澎族譜聯展歸來的金門友人為他作了決定,「去澎湖吧,與金門土地親,也說不定還可遇到一份好姻緣!」九月二十日,洪進業果然飛向澎湖,赴文化局視覺藝術課報到,職務是委任三職等辦事員。 整個澎湖縣政府,連當時的縣長賴峰偉在內,具博士學位者,不出三人;金門來的洪進業以博士接委任三職等辦事員,大材小用,同事們都覺委屈了。但洪博士很能放下身段,甘願做、歡喜受;一年後,再接再厲,通過高考,又是文化行政第一名。這一次,分發地點,在台南的國立文化資產保存研究中心短暫留駐十個月後,不必猶豫,他只有一個方向─還是澎湖。留下他的,除了「風島」澎湖的風土人情,再就是已然舖展出的「菊島之戀」了。二○○六年三月,洪進業跨海應邀加入呈現新面貌的《金門日報‧浯江夜話》首批筆陣隊伍,一連三篇寫的是〈路長情更長〉、〈夢中的婚禮〉及〈又起風了,我想妳!〉顛覆了過去《浯江夜話》的制式寫法,纏綿之作也傾倒了文中呼之欲出的對話女主角─澎湖文化局的同事崔璐璐小姐。洪進業通過高考再回澎湖任職縣政府新聞室課員、文化局權理文化資產課課長前後,不再是夢中的婚禮,有情人終成眷屬,二○○七年十月七日,洪進業與菊島綻放出的美麗花朵崔璐璐結婚、永浴愛河了! 「謝謝金門,把優秀的洪博士送來澎湖!」這是前澎湖縣長賴峰偉的堂妹作家賴瑩蓉在與金門友人通話的一句對白。溜開或者回來,博士詩人洪進業以普考、高考轉換了一座海島,寫驚奇,也譜出動人心弦的菊島之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