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經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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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寧烽火六十年─戰場老兵熊震球的血淚見證
「老兵不死,只是逐漸凋零」,二次大戰麥克阿瑟將軍的不朽名言。 《鄉訊》的〈一九四九金門人走過一甲子系列報導〉走到今天,逼近六十年前台海第一戰─古寧頭戰役爆發的歷史性時刻了。 在「十月烽火」的氛圍裡,《鄉訊》飛金門參加國家公園主辦的「古寧頭戰役六十周年學術研討會」後,返抵台北出席中華戰略學會的「古寧頭戰役六十周年回顧與檢討」座談會,昨天再赴台南成功大學採訪兩岸學者齊聚的「2009閩南文化國際學術研討會」。在路上,我們看到許多金門的老兵、同鄉、學者;最動人的一幕,莫過於金、台之間兩度遇見古寧頭戰役戰三團一營三連66號射手熊震球,參戰時他十八歲、現年八十歲了,該連一一八位戰友傷的傷、死的死,現在活著的連他在內就剩四人了。戰車老兵英雄熊震球發出沉重之聲,戰場是一輩子也揮之不去的陰影,期盼兩岸不要再有戰爭,和平是人類的普世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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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南文化研討會──台南金門接續登場發表論文
●本報鄉訊採訪小組 就在一九四九金門古寧頭戰役走過一甲子之際,召集兩岸及海外學者參與的「2009閩南文化國際學術研討會」,十月二十三日至十月二十七日,自台南成功大學接續至金門技術學院召開。 由金門縣政府、金門技術學院、成功大學共同主辦,推動的「2009閩南文化國際學術研討會」,昨日在台南成功大學開幕式,計有來自金門、台灣、大陸、日本、越南、新加坡、加拿大、馬來西亞、香港的學者與會,將發表四十四篇論文,包括陳慶元、唐蕙韻、吳秉聲、許正平、施懿琳就金門的宗族、信仰、聚落,地誌提出論述。 首次跨地域舉辦的「2009閩南文化國際學術研討會」,十月二十四日台南場結束後,十月二十五日隨即在金門接續登場,中國學者汪毅夫、楊彥杰、劉登翰、陳春聲等十三人也將在金門參與這場歷來最大規模的閩南文化盛會,並見證一九四九金門戰役走過一甲子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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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傑光金門戰役新史觀
一篇文章,抓走一個日正當中的青年。 一九八五年,署名「陳敏青」者,連續撰寫古寧頭大戰內幕〉、〈台灣兵打世界大戰〉、〈軍事會議秘聞〉等篇章刊登在黨外雜誌《民主政治周刊》上,稱「我軍能於三分鐘內起飛迎戰」,被台灣的警備總部以「洩漏軍機」、「構造謠言,以混淆惑視聽」為由搜捕,軍法判處兩年半徒刑、移送新店軍人監獄執行。 「陳敏青」就是「鄭傑光」的化名,出事時年方三十七,軍旅中的政戰少校,是曾任軍派金門縣長李清正、陳水在的政戰學校十六期同學。 以今天的角度來看是「非法搜捕審判」、更是「白色恐怖」,鄭傑光幾篇文章換來幾年牢獄之災,也讓妻女遠走異國,身心交迫,他形容那段日子「生不如死」。 白色恐怖時期的受害者,撤軍職、獄中歸來的鄭傑光,發奮讀史書、鑽研軍史,二○○○年,以《八二三台海戰役研究》論文通過文化大學歷史學碩士學位;二○○七年,再以《1949台海危機:金門古寧頭戰役研究》通過廈門大學歷史學博士學位。等於說,一九四九年以後的台海危機兩大戰役,古寧頭與八二三,都在鄭氏的研究掌握中,並且取得兩岸學術「認證」,一躍而為軍史專家。這樣的身分,使他無法在古寧頭戰役一甲子的學術場合缺席,十月十四日,先是飛金門出席國家公園的「古寧頭戰役六十周年學術研討會」,十月二十一日再赴中華戰略學會作「古寧頭戰役六十周年回顧與檢討」專題演講,隨後趕至中壢市參加古寧頭之役一一八師的孫罡等參戰同袍所發起的紀念餐會。 鄭傑光,祖籍福建長樂,一九四八年元月三十日出生於上海市空軍醫院,一九四九年,才度過周歲,隨國府撤退到台灣,住在高雄岡山。一九七○年,自政戰學校(今國防大學政戰學院)影劇系畢業,踏向下部隊的軍旅生涯,第一站即是金門,擔任紮營雙乳山的六十九師戰車營少尉排長,一九八一年轉赴光華之聲馬祖廣播電台任新聞編輯組副組長及台長。金、馬外島都待過的鄭傑光,文筆好,很早就在文壇大顯身手,著有《春天華爾滋》、《遊子意》等散文集,還主編過一九七四年的《年度小說選》。本是位純文學作家的他,後轉入軍史,軍事領域的寫作,寫就《台海十大戰役》、《國共空戰秘史》、《鎮國大將軍》、《台灣軍方領袖》等書。 國、共台海第一戰──古寧頭戰役,對吃敗仗的共產黨而言,是個異常敏感的政治與學術禁忌;二○○四年,鄭傑光進入廈門大學史學研究所就讀,在大陸的陳支平教授指導下,竟選擇了《1949台海危機:金門古寧頭戰役研究》為博士論文題目,來碰觸,挑戰中共的學術「尺度」,經過三年多時間的煎熬,折衝、磨合,史料爬梳與史觀建立,最後還是過關了,他再將論文修整為《碧血青天:1949金門戰役與兩岸關係研究》一書,二○○九年十月交付台灣的中華戰略學會出版,藉以紀念古寧頭戰役及兩岸分治一甲子。 金門戰役,兩岸各有史觀,各自表述,鄭傑光在論文寫道,「一九四九金門之役籠罩著戰爭,歷史的迷霧,解放軍、國軍在小島對決,激戰三天,雙方出兵若干?如何備戰交火?傷亡俘虜獲幾許?近六十年來各說各話,莫衷一是」,因此,他跨脫國、共的身陷其中的政治迷霧,試圖重建歷史事實,澄清歷史真相。 在一九四九金門戰役研究書中篇章,鄭傑光宏觀看戰局外,也微觀洞察戰場,並客觀品評參戰國、共雙方將士。他也將作戰現場事件與人物切出幾個小節評析,諸如「壟口──古寧頭,戰車立奇功」,「安岐作戰,三五三團孫罡,耿將華營立首功,袁琳招降二五八人」,「埔頭林厝作戰,李光前團長如何陣勢?攻至金城一公里外」「埔頭林厝作戰,虎軍李樹蘭一一八師一三二高地殲滅邢永生二四四團,打不死的林子山,邊奠安連俘虜最多,胡璉善於指揮步戰協同作戰,一戰定江山」,此外,「古寧頭南山、北山作戰」,「古寧頭村落作戰」等作戰概況,也盡在論著中評述。 中華戰略學會會長陳錫藩看鄭傑光在台灣出版的《碧血青天:一九四九金門戰役與兩岸關係研究》,直指這是一部金門戰役「全方位的實錄」,當筆則筆,當削則削,「他自中國歷史上最複雜的時代的史料中爬梳整理出清楚的背景、人事」。 以兩岸史料、角度建立新史觀,戰爭、戰場的慘烈、慘痛經驗,鄭傑光在完成一九四九金門戰役論述後,提出了「二十一世紀,中國人極可能以武力、外交,法律、輿論、心理戰……,排斥外力介入,實行和平統一,新一國(各表、就地)兩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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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寧頭戰役無法解放的金門島
一九四九金門人走過一甲子系列報導五之四﹕戰役篇 弔古戰場,萬千血淚交織時代悲歌 「一九四九年他隨軍來台,每次到台北都來我們家歡聚,是年秋季,他匆匆到台北,告訴我們他當晚要趕去基隆前往金門,他向我母親囑咐代為照顧其妻三奶及一歲的幼子,母親告訴他:『和平安定就要到來,快去快回,不必多心,不會有事的。』他臨走離開兩次又折回,依依不捨,最後提了一串香蕉對母親說:『我已走了一段公共汽車路,看到這個香蕉真好,想到幾個孩子,就買了回來。』六十年過去了,他的溫情與那香蕉的美味依然在我心頭!」 〈金門弔祭古寧頭戰役:殉難的三爺〉,署名「卜一」的作者發表於二○○九年十月號《歷史月刊》的一篇文章,用最平實的文字,記述作者父親小叔「三爺」自大陸撤退來台灣,又從台灣被徵召赴金門戰場,生死未明的故事,作者繼續追述道: 「多年來,我們對三爺『失蹤』的實情總希望能進一步的瞭解,但兵荒馬亂,戰情報告不詳,僅從少有的資料及他倖存的袍澤瞭解到,我三爺可能是在古寧頭戰役受傷,後由小金門(烈嶼)過海返金門搭上一艘救傷小船後,就沒有人再見到他了。」 長年思念,趕赴前線作戰,一去未歸的「三爺」致「三爺」留在台灣的「三奶」神智受挫,還曾徘徊總統府,要警衛帶她去見蔣介石,盼蔣總統帶她回大陸與「三爺」重聚。為了尋找親人的下落,古寧頭戰役爆發十多年後,作者終於踏上了金門太武山公墓,沒看到墓塚,但見著一牌位;二○○七年,再走一趟金門,這次進入祭堂,已改變了型式,牌位沒有了,堂內一座座石碑上刻滿了名字。我找了好一陣子都沒有找到三爺的名字,遂到後面的墓塚走了一圈,當然也沒找到,再回到祭堂心裡念著:『三爺,我來看你了!』終於見到了他的名字。肅然行禮後離去。」 「三爺」,萬千個因古寧頭戰役牽扯出來的時代悲歌。 就是今天了──一九四九,民國三十八年,「十月二十四日入夜後,中共二十八軍主力第一梯隊之步兵三個加強團,另一個營,暨其戰鬥支援部隊二萬餘人,分乘各型船隻二百餘艘,自蓮河、澳頭、大嶝等地發航,並在福建沿岸三十七門火炮掩護下,進犯金門島。二十五日凌晨二時十分,共軍接近金門島北海面……」。 戰場老兵,田興柱為古寧頭戰役立傳 二○○九,古寧頭戰役爆發一甲子。 紀念活動一場接一場,金門國家公園以「戰爭歲月‧和平世紀」為題旨召開古寧頭戰役六十周年學術研討會,中華戰略學會舉行「古寧頭戰役六十周年回顧與檢討」座談會,金寧鄉公所辦理「古寧頭戰役六十周年紀念晚會」,金門國家公園推出「古寧頭和平祈福音樂會」,國軍歷史文物館主辦「碧血丹心:古寧頭戰役六十周年紀念特展」。 中外紀念專書一本接一本出版,田興柱與張火木合撰《戰爭歲月‧和平世紀:金門古寧頭戰役六十周年紀念專輯》,鄭傑光著《碧血青天:一九四九金門戰役與兩岸關係研究》,李福井著《無法解放的島嶼:古寧頭戰役的背影》,溫仕忠著《胡璉將軍與金門》,門田隆將著《古寧頭戰役的無名英雄──根本博中將的生涯》,Michael A. Szonyi,(宋怡明)著《冷戰島嶼─金門前線》;其中《古寧戰役的無名英雄》是日本人以日文書寫,《冷戰島嶼》是美國哈佛大學漢學者寫就。 現在,就讓我們藉由古寧頭戰役相關文獻,專書的內容,帶領讀者進入六十年前,一場發生在金門的「台海第一戰」歷史現場。 「民國三十八年,那麼一個痛苦悲愴的時代,金門國軍用汗珠、用鮮血、用生命寫下了『金門戰役』的史篇。當我在讀一些資料的時候,常常是泡著眼淚讀完的,當我在撰述一些情節的時候,往往是忍著淚水著筆的」,二○○三年十月,田興柱寫在《金門戰役──古寧頭大捷五十周年紀念專輯》後記的一段心情;十年後,田興柱又與張火木合作,將這本著作重新整理為《戰爭歲月,和平世紀──金門古寧頭戰役六十周年紀念專輯》交由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出版。 古寧頭戰役時,貴州人,不到二十歲的田興柱服役於二○一師六○一團通信連,親身在金西一三二高地團指揮所全程參與這場戰役,因此,他的著作,也等同於一部老兵的戰場回憶錄。 「二十四日晚,是個無星無月的黑夜,海上刮著凜冽刺骨的東北勁風。二十時左右,三支攻擊部隊靠夜幕掩護,分別在蓮河、澳頭、大嶝登船,然後在大嶝以南海面集結」,田興柱描述的共軍出航前夕一景,然後進入二十五日凌晨,「島上的國軍,也就是在邢永生向他軍指揮所發出報告的差不多時間──一時三十分左右,六○一團第二營突擊排排長卞立乾中尉率班長一名,於安岐海岸查哨歸途中誤觸地雷,轟然一聲巨響,震驚全線」。 戰事就在國軍誤觸地雷的炸響中劃開。十分鐘後,一時四十分,黑幕點燃了探照燈,帆篷和桅桿佔盡金門西半島海面,共軍的砲彈也密如雨下,時候在碉堡、砲陣地的國軍,八二砲、四二砲、六○砲,雨點般打落在來襲的船隻上,「有的整船沉沒,有的炸成兩截,有的一條船的人大部分傷亡。共軍二四四團特務連見著這般悲慘情況,對著團部指揮船大叫:『死傷慘重,是不是回頭呀!』邢永生仍像死了鴨子─嘴硬,厲聲疾速的說:『只有前進,絕不後退!』話才說完,指揮船也挨上一砲,邢永生的參謀人員非死即傷。」 國、共兩軍激戰三晝夜、五十六小時的戰役,打到十月二十七日拂曉,田興柱描繪「一一八師及十四師一部清掃彈痕纍纍、頹垣敗屋、滿目瘡痍、屍骨如山、餘燼猶燃的悽慘戰場,搜索至古寧頭西北角斷崖下海灘,倏然發現該處尚隱藏飢寒交迫的共軍近千人,立即加以圍剿,戰至十時,擊斃四百餘人,其餘無力抵抗、無處逃跑,也無處再躲藏,只得棄械舉手投降」。 古寧頭戰役的傷亡數字,國共有不同的統計版本,《金門縣志‧反共兵事》載「計俘獲匪軍團長以下官兵七千餘人,連同殲滅匪軍共兩萬餘眾」;田興柱書中記載的國軍「陣亡軍官七七員,士兵一、一九二員,傷亡總計三、二五一員」。 田興柱用生命為古寧頭戰役寫史書,「謹以本書獻給參加『古寧頭大捷』的長官同志同學們!並對在戰場上捐軀的長官同志同學暨他們的家屬致上最高的敬意!」 民間觀點,李福井無法解放的島嶼 不同於官方、軍方的角度,出生於古寧頭的文史作家李福井以民間觀點完成《無法解放的島嶼:古寧頭戰役的背影》,全書分四輯:〈苦難的墟落〉、〈戰爭的魅影〉、〈殺伐的年代〉、〈和平的曙光〉。 李福井自《古寧頭戰紀》、《古寧頭歲月》二書延伸而來的《無法解放的島嶼:古寧頭戰役的背影》,二○○九年九月由五南文化事業所屬的台灣書店出版。作者從古寧頭的村史一路寫到古寧頭戰史再擴及金門命運、對兩岸和平的期待。 《無法解放的島嶼》書裡,李福井訪問了許多的金寧鄉人,口述戰場前後經歷,「十月二十四日午後舉行步戰協同演習,古寧頭許多村民還在挖戰壕。李泉州,當年只有十五歲,也被抓去挖壕溝:軍方規定每天挖多少,挖不完不能回家。李水團也挖戰壕挖到很晚,步戰演習的子彈從頭頂上呼嘯而過,有些打到壕溝的邊坡,軍方認為危險,放了他回家。七十一歲時受訪的李水團說,如果沒有回家,當晚可能死在戰場」;「李水恭,山西村人,戰爭期間,被帶到後沙村附近,一個彈藥庫的營長說:『你會講幾句國語,如果抓到俘虜,你來給我們翻譯』李水恭眼見正在打仗,湖尾觀音山一帶,子彈劈哩啪啦的響,就說不下去」;「葉正察,湖尾西堡人,當年僅十三歲。他說:共軍打算登陸瓊林、後沙海灘,攻掠太武山,取得制高點,就可以取得金門,共軍船團到瓊林外海,準備登陸,這些船伕平日往來金門作生意,對於金門海象十分清楚」;「翁扶粹,九十四歲,湖尾東堡人,他回憶說:共軍渡海到金門發動猛烈攻擊,這一條金廈海域,本來是貿易之路,現已風雲變色,變成地獄之途了。他不久前才從同安歸鄉,不旋踵戰爭已打到家門口了,那些前幾天還跟他作生意、受雇開船的船伕,不曉得此刻命運如何?」 原本雞犬相聞、熱絡異常的金廈水域,李福井寫下「古寧頭大戰之後,這一些都改變了,沒有南北船來了,沒有內地的香菇木耳與暹尖米;也不能搖船經十八羅漢礁或從後浦搭電船到廈門、鼓浪嶼,姨婆兩字深深印在我腦海中,但已經成為歷史名詞了。」 李福井具情感濃度、文字純熟、圖錄豐富,十餘萬字、四百多頁的《無法解放的島嶼:古寧頭戰役的背影》一書,就像是龍應台《大江大海一九四九》的「金門版」。書中,李福井也以〈戰爭的終點,和平的起點!─給胡錦濤先生的一封信〉作為自序:「見證兩岸的歷史,這並非不可能,只是兩岸應如何體現善意,掌握不可多得的歷史機遇而已。今年是您們建政六十周年,也是金門戰役(台灣稱為古寧頭戰役)之後,兩岸分裂分治六十年,溫家寶先生想訪問台灣,短時間恐怕不易達成。不過先生如果有意屈駕訪問金門,展開一趟和平之旅,與馬先生在此一會,弭兵息爭、標舉新時代的意義,將是一樁歷史盛事」。 碧血青天,鄭傑光金門戰役看兩岸 田興柱以國軍觀點、李福井以金門觀點,分別寫出風格殊異的古寧戰役,廈門大學史學博士鄭傑光則是站在兩岸的角度,撰述出《碧血青天:一九四九金門戰役與兩岸關係研究》,二○○九年十月交由中華戰略學會出版。 《碧血青天》,全書分五章:〈緒論〉、〈一九四九台海危機金門之役〉、〈論一九四九台海金門之役〉、〈一九四九台海金門之役之考證〉、〈結論〉。 軍人出身的學者,鄭傑光以嚴謹學術規範寫就的《碧血青天:一九四九金門戰役與兩岸關係研究》,歷史學者陳力生從此書的出版論述古寧頭之役,「抗日戰爭勝利後國共戰爭四年。國軍由強轉弱,金門戰役是一次小戰役,卻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捷,而解放軍在連戰連勝後,以葉飛兵團二萬人攻進古寧頭,苦戰三日夜,竟至彈盡援絕,全軍覆沒,初嚐慘敗的滋味,此役之最大影響是延宕了『解放台灣』的登陸戰,為兩岸分治之局打下基礎」。 中華戰略學會會長陳錫蕃推崇鄭傑光的《碧血青天:一九四九金門戰役與兩岸關係研究》,既能宏觀,又能微觀,既用官史,又用私史,出入古今中外,也發現了許多動人的故事史實,其新發現如共軍攻金人數是12526─33000間,登陸時間是十月二十四日午夜十二時至二十五日凌晨二時,「雙方均有福建人台灣人、日本人(多人戰死),顯示了福建人台灣人,在內戰中之突出地位與福建台灣在地緣戰略上之重要性」。 書成《碧血青天》後,從一九四九金門戰役看兩岸關係演變,鄭傑光感性寫下在廈門望金門、兩岸一甲子和平期待,「在廈大遙望寸水之隔的金門,月照靜海,感慨無限,望和平統一,富強康樂,早臨中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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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岸離島離散書寫──張典婉推金廈等島群文學串連
「離島離散六十年書寫,金門不能缺席!」 今天,十月十七日,一九四九廈門「解放」、金廈水域斷航六十周年。之前正埋首於《鄉訊》的「一九四九金門人走過一甲子系列報導」專題製作之際,接到甫完成《太平輪一九四九》出版的書作者張典婉來電,傳遞出一個「兩岸離島離散六十年」的書寫計畫。 媒體人、報導文學作家張典婉是在尋找、追蹤一九四九年一艘自上海開抵基隆,滿載千餘逃難旅客後沉沒於舟山群島海域的「太平輪事件」的調查、書寫過程,與浙江海洋學院的學者陳玲再興起對兩岸的廈門、金門、馬祖、澎湖、舟山、大陳等離島串連書寫計畫 。張典婉說, 龍應台的《大江大海一九四九》也掀起了書市的報導文學熱潮,又讓人注意到一些離島、離島人的土地、政治離散命運,兩岸一九四九共度一甲子,不妨藉助文學超越政治的力量,將離島離散六十年,化作一篇篇島嶼生命史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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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看古寧頭戰役──軍史館辦展覽戰略學會開研討
紀念一九四九古寧頭戰役走過一甲子,除了金門在地有國家公園主辦的學術研討會、和平祈福音樂會及其他單位的活動外,台灣也不缺席,國軍歷史文物館(軍史館)、中華戰略學會都有好戲上場。 由烈嶼籍上校洪志生任館長的國軍歷史文物館主辦的《碧血丹心:古寧頭戰役六十周年紀念特展》,二○○九年十月二十三日展至二○一○年二月二十七日,地點在台北市貴陽街一段24號國軍歷史文物館。 另一場由中華戰略學會主辦,會長陳錫藩主持的《古寧頭戰役的回顧與檢討研討會,定十月二十一日(星期三)上午九時起在台北市杭州南路23號十一樓召開,邀請三十四名政治、軍事學者與會,金門也有著有《金門古今戰史》的實踐大學副教授張火木等人應邀出席,會場也將發表廈門大學史學博士鄭傑光所著作的《古寧頭戰役:1949金門 碧血青天》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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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玉德小說眼霧罩金門
「解放軍攻占石碼後,不久又攻下廈門島,緊接著大軍壓境,直指金門島,無奈既缺渡海作戰的木船,更缺大批船工。林闊早就料到解放軍將動員他們這些船家前去支援,悄悄躲住鄉下,躲不了幾天又被檢舉揪了回來。本想拿左臂受傷不能掌舵作藉口,不料傷口很快癒合,痂塊不久就脫落了,只得硬著頭皮跟著上了前線。」 中國作家康玉德寫在長篇小說《霧罩金門》的快結束前的一段文字。 一九四九,國共冷戰對峙,兩岸走過一甲子。迎接這個重要年代的,是政治,也是文學。十月一日,中共在北京天安門廣場舉行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制六十周年盛大閱兵慶典;十月十日,中華民國九十八年國慶,國府以百年「八八水災」為由低調未在總統府廣場辦理慶典。但反映在台灣民間的一九四九年兩岸分道揚鑣走過一甲子,電子、平面媒體竟日作歷史回顧、專題報導。書市場更是異常熱絡,在台北的作家龍應台《大江大海一九四九》、林桶法《1949大撤退》、吳錦勳《台灣,請聽我說:壓抑的、裂變的、再生的六十年》、張典婉《太平輪一九四九》…;在金門的作家,李福井也交出《無法解放的島嶼:古寧頭戰役的背影》,溫仕忠寫出《胡璉將軍與金門》、田興柱與張火木撰述《戰爭歲月 和平世紀:金門古寧頭戰役60周年紀念專輯》;在大陸,牽涉一九四九的國共內戰議題十分敏感,致龍應台的《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在大陸閱讀市場遭「封殺」,政治禁忌的氛圍裡,有一本小說《霧罩金門》已悄悄在南方、北方流動著。 《霧罩金門》的作者康玉德,與金門缺乏直接聯繫,卻選擇以金門為窗口、書名,作為碰觸一九四九前後的文學創作題材。 康玉德,一九六八年出生於福建省龍海市,畢業於福建廣播電視大學公共關係系,現職龍海某國營企業。二○○九年四月由武漢市崇文書局出版的《霧罩金門》,是康玉德自二○○七年六月初稿,歷時二年餘,至二○○九年元月才定稿的十餘萬字長篇小說,以一九二五年到一九四九年為時代背景,敘述位於福建省九龍江口的石碼、金門兩地家族與國族恩怨離合的故事。 《霧罩金門》的創作動力,康玉德在〈引子〉交代了一段宛如小說情節的緣起,「緣起十數年前某一天,九龍江口北岸某廟迎神,筆者閒著無聊,搭小船擺渡過江,但見人頭鑽動,熱鬧非凡。恰逢一批金門鄉親也乘船趕來進香,中有一八旬老翁,神情異樣,偶聞我從南岸的石碼鎮趕來,忽地握緊我雙手,一時老淚縱橫,情不自禁!筆者奇之,以為其中必有原由,遂撫之慰之,豈料老翁每每張口欲言,皆泣不成聲,如此半晌,不能言語。待返程的汽笛聲響,老翁才勉強哭訴大略:係他年輕時在石碼鎮的一段親身經歷。圍觀者甚眾,無不動容。筆者頗感好奇,遂按圖索驥,私訪石碼當事者,內中干係之人,或已作古,或暮年老朽,一、二知情者,亦移居他鄉久矣。偏偏筆者生性多事,歷時數載,將此事來龍去脈弄個明白,感慨良多,滿腹言語待說與老翁知,將電話打往金門去,豈知老翁亦背世矣。嗚呼,易水寒兮,斯人一去不復回!」 《霧罩金門》的故事,就從金門老翁生前留下的線索踏查起,盜匪猖獗的民國初年,小說的開端即扣人心弦,「這分明是一條賊船!」然後進入民國十四年春末的一個清晨,金門後浦城外的同安渡頭,自石碼駕自家柴炭船、攜九歲女兒到金門參加迎城隍祭典的小說主角林闊,發現了一條賊船,「嚇得一張臉剎那間變得全無血色,心裡怦怦亂跳」。 《霧罩金門》從一條賊船寫起,牽扯出石碼、金門兩地家族、社會的恩怨情仇,也從盜匪掠島的年代延伸到日軍占領金門的紛亂時空,最後切入一九四九年國共交戰,故事主人翁林闊被迫加入解放軍要跨海去攻打他熟稔、有土地情感的金門島,他在石碼的妻女更是牽腸掛肚,「金門戰役結果如何,兩人都得不到半點消息,內心一天比一天焦急。如此過了十多天,忽然傳來消息,說解放軍成千上萬人渡海進攻金門,結果無一人生還…」。 年方四十的中國新一代作家康玉德,透過小說之眼的《霧罩金門》,進行大時代的小兩岸書寫,家族、島嶼交纏的跌蕩起伏情節外,也間雜著一九四九的難解政治習題,構成了一部發人省思的文學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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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離隔絕金廈在兩岸臨界點
一九四九金門人走過一甲子系列報導五之三﹕撤退篇 兩岸隔絕,無法寄達收件人的家書 「繩武兄:自你離開故土已四十年多,聽說你有寄信回來,我當時也不知道如何給你通信,或者是當時共產黨政策限制,無人給你相認,因此使你失望。父親1960年去世,母親1963年去世,家□1955年勞改死在外地,現在家裡只有家望繼承家業,還有姐妹:清治、燕治、□寶、淑治,都建立一個美滿的家庭。這次聽你的朋友告訴我們,你已有一個高華的家庭,我實感高興萬分。現在大陸放寬政策,搞改革開放,歡迎尋親訪友,通信尋找親骨肉,請兄嫂、兒媳回來一次給我們姐妹見一面,我也年老體弱,身體不好,多麼盼你們回來吧。祝你們幸福 妹妹:燕治一九八九年三月三十日」。 別以為這是一封自大陸寄向台灣的家書,它的落點在金門。可惜,這是一封遲到的家書,收件人來不及拆閱,就已告別人世。 從莆田受聘到金門當小學教員,教過前金馬立委黃武仁的林繩武,因一九四九年國共戰火造成兩岸分離,他再也回不了老家,自此與父母、弟妹離散。 林繩武過世後,一九八九年春天,他居住在金門金寧鄉下埔下村的女兒林麗金、兒子林仲達等家人,才輾轉收到一封發自福建省莆田市笏石鎮蘇坊村的信件。信是由林繩武的妹妹林燕治具名寄出的,信的內容透露林家在大陸狀況,父母已亡,弟弟妹妹有人在勞改中喪命有人還健在,「你離開故土已四十多年」、「多麼盼你們回來吧」。 再也回不去。因為收信人不在了。他的孩子們讀著信裡盡是陌生的親人名字,因手寫簡體字的關係,有幾個名字在字跡模糊中還真難辨,也找不到人可以比對。 那邊回不來,這邊回不去。兩岸隔絕的大時代悲劇,盡在一封封來去的家書中顯影。 客居金門的林繩武,只是萬千故事中的一個罷,這個故事的張力在於,主角生前有親可探而不能探,竟在亡後才由第二代完成迢迢歸鄉路。 金廈分離,金星輪見證了歷史水域 我們缺乏文獻可證金門、廈門間的金廈水域是哪一天斷航的? 就《金門縣志‧大事記》的推論,應該就是六十年前的今天──一九四九,民國三十八年的十月十七日,縣志載「廈門淪陷,國軍主力集結金門,湯恩伯率部駐金」。 廈門既已「淪陷」,金廈水域自是不通了。川行於金廈的主要客輪「金青輪」「金星輪」也是在當日從廈門趕載了一批返鄉客後停航? 關於「金星輪」,曾經是一九三七年十月二十六日日軍登陸,占領金門危急時刻,金門縣長鄺漢連夜召集縣府人員遷移至大嶝的「逃難船」,日軍封鎖下的金廈水域,「金星輪」停擺,這一停駛十二年;一九四八年上半年出刊的金門《顯影月刊》,載了三則「金星輪」動況,一則是「金星復航行旅稱便」:「金星輪收回問題,傳聞已久,最近始由新加坡金門公司派員回國,並請王觀漁代表向閩通公司索還船身,接洽機件代價,閩通公司初索價一萬八千元港幣,經數度接談,降至一萬二千元,最後王代表以事關吾金交通安全,再向該公司經理莊華,力求減少,結果以一萬元港幣承買全部機件,至於收回款項,即由金門公司負責五千元,林清池交還二千元,不敷之數,先由王代表向鋁礦公司借貸墊付,現金星輪已於本月底開始墊付」;第二則〈珠還合浦金星復航〉:「吶喊已久之『金星輪』果於本(二)月二日復航,珠還合浦,十幾年依然無羔,查該輪原為煤爐,現改為汽爐,但速度不亞當年,輪船公司經理為蔡維暹、陳天眷。船票三十元,因原有之『金青輪』亦照常執行,一港兩船,未免競爭,所以票價如此便宜,亦旅客之福也」;另一則〈金星輪船兼航塘東〉:「金星輪自復航以來,與金青輪競爭甚烈,價資削低,受虧甚巨,金星輪收回後,內部機件未臻完善,於去月杪停航處理,至本月八日始繼續復航,頭三天為復航紀念,免費優待,以後即照金圓一千五百元,並定每逢舊曆三、六、九,由金轉航塘東,稍以彌補損失,原有的金青輪,別無港路,仍川走金廈,然時航時停,不能標準,故搭客日少,聞該輪時有在半海增漲之事,甚為旅客不滿,煩言嘖嘖,該輪亦定每逢四、八,跨石碼、安海等港云」。 「金星輪」係一九二三年由金門輪船公司打造,航行金廈的客輪,在共黨勢力崛起後,期間也發生了諸多海上波瀾,縣志載一九三二年四月二十日「金星輪由廈抵金,軍警搜獲旅客攜有反動宣傳品者十四人,扣押訊辦」,同年五月「共軍陷漳,金廈交通斷絕十有餘日,從十九路軍入閩,金廈交通恢復」;一九三四年六月三日「縣警備隊於金星輪搜獲伏劫匪徒洪承便、黃振玉二人,即解泉州剿匪司令部訊明槍決。金星輪每逢二、五、八,川走後五堡、雞冠頭一線,因水路不靖,宣告停駛」。一九三七年十月日軍據金門,「金星輪」將縣長鄺漢送到大嶝後再告停駛,一九四五年十月三日金門光復,此時航行閩域的輪船,有金興輪、中興輪等,其中中興輪於一九四八年二月二十八日,由安海開往廈門途中發生兵匪槍戰,致船失重心傾覆,三百多旅客有一百三十餘人落海死亡,時屬金門縣轄的大嶝鄉民眾特出動搶救。 停駛十多載,一九四九年二月二日「金星輪」復駛,在海上多事之秋,航向的,又是一個很快到來的終點。 「金星輪」,參與也見證了兩岸一九四九的金廈歷史現場。 戰爭鴻溝,一群邊緣人被阻絕門外 「她環顧四周,碼頭是混凝土蓋的,從岩石崎嶇的海邊向外延伸,繞了一圈,形成一個簡單的港口。港裡的漁船有十幾艘,很多都是木殼帆船,跟她現在坐的這一艘一樣。遠處碼頭迅突然矗立了一座陡峭的岩壁。港口就在山腳下,而山勢一直延伸到島內」、「她看見山脊那邊的山坡上有個小村子,大概有一兩棟屋子吧。她聽見聲音,轉頭過去,這時才看清有幾座偽裝過的混凝土碉堡散佈在港口周圍,有些則蓋在岩壁上的頂端。每座碉堡都有砲管從狹縫裡伸出,碉堡周邊有荷槍實彈的哨兵在巡邏。她聽到的聲音就是哨兵在換崗。這寧靜的小漁村跟這些碉堡士兵乍看之下似乎格格不入,實際上卻融合得不著痕跡,她實在不能不覺得訝異。原來這就是金門,一個全然陌生新鮮的地方。」這是旅美華人作家陳壯飛在小說《漂流的火焰》裡所描繪的一九四九年金門地景,述說一位上海姑娘吳耀梅搭「太平輪」要到台灣基隆途中,船抵舟山群島白節山海域,發生船難,千餘人葬身海底,在海上漂流的吳耀梅幸運地被一金門漁夫林建國救起,從此留在金門島。滿載逃難人潮、發生在一九四九年元月二十七日傍晚的「太平輪事件」是真的,但《漂流的火焰》裡的吳耀梅是小說中的人物,經由她串連出一個兩岸分離的金門故事。 「解放軍攻占石碼後,不久後又攻下廈門島,緊接著大軍壓境,直指金門島」,同樣是史實下創造下的小說,大陸作家康玉德所寫的《霧罩金門》一書,也刻畫了一九四九山雨欲來的金門。 國民政府軍隊兵敗如山倒,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在北京天安門宣告成立;十月十二日,中華民國總統李宗仁頒布中央政府遷往陪都重慶令;十月十七日,福建的廈門、平潭失守,福建綏靖公署主任湯恩伯率部移駐金門,整個國軍主力往金門集結。 廈門遭共軍解放前夕,「金星輪」自廈門載送一批回返金門的旅客後劃下來去金廈的句點。金門有人過不去,現任台灣省結構技師公會理事長的蔡榮根,他來自大陸、在「金星輪」工作的父親蔡遠靜,從此人與船長留在金門,名字也被誤載為「蔡遠征」,另一曾任職金門日報社的章麗河,七歲時被母親從廈門帶到金門一遊,才待幾天,沒船可搭了,被迫留在金門,連本姓「鐘」也被訛載為「章」;廈門有人回不來,後浦「文厝內」家族成員、年僅十歲的文安朗隨家人赴內地一遊,沒能趕上返鄉的船被困在大陸,另一古寧頭人、三十二歲的李永昌,只為到廈門吃拜拜,一夕間回不來金門,連名字也改作「李杰民」。 「有人去對岸買瓶醬油,就回不來了。五千個金門人,就被留在對岸」,作家郭冠英在〈腳踏兩條船〉文中的一個小故事。 龍應台在《大江大海一九四九》書裡印證了金廈兩門「上午出門、下午關門」的實例,四十六歲的婦人呂愛治,用一根扁擔挑著兩簍金門的海帶和小魚,從金門跳上舢舨到廈門叫賣,上午才出門,下午就回不了門。再回到金門的時候已九十六歲,丈夫已逝,兩個兒子失散,「原來的家,還在原來的地基上,垮成一堆廢墟,她只認得門前兩塊石頭」。 「如果划一條『雙槳』,從最近的角嶼出發,只須一千多下就能到達,金門離我們很近啊!」、「然而金門又離我們很遠。這一千多米的距離,在近半個世紀來,是一條很難逾越的戰爭的鴻溝」,身在福州的中國學者劉登翰,從廈門看金門,拉出一條看似近、又很遠的地理空間與政治空間距離。 流離時代,尋親章節加重悲劇氛圍 一九四九的大撤退,換來金廈兩岸沒完沒了的烽火糾葛與尋親章節。 打開址設廈門的福建省金門同胞聯誼會所印行的《福建省金門同胞名錄》,厚達三百八十四頁,每一頁塞二十個名字,七千多人,廈門、福州、漳州、泉州、永春、同安、翔安,處處都有一九四九年前留下來的金門原鄉人及其繁衍的二、三代。 因為一九四九,每個人身上都藏了則尋親故事。 「鼓浪嶼張亦熊尋找金門父親、前浯江小學校長張維熊」、「龍海市郭坑鎮東溪農場楊秀英尋找金門夫婿」、「十六歲離開金門、住廈門的許文辛尋找後浦南門奎閣旁老家的親人」、「永春李明福,尋找金門老家的兄弟姐妹」、「同安黃金良尋找金門西園村大哥黃展宏」、「陳玉葉尋找金門陽翟村老母親」、「南安水頭村黃夢樓尋找金門水頭村父母、兄嫂」…。 一長串尋親隊伍中,在兩岸開放探親的年代,有人找到了,更多是找不到或者來不及見親人最後一面;幸運找到的人,十八歲離鄉,原名陳玉葉的黃亞玉,七十歲那年尚且能尋著、擁抱見到陽翟村的百齡老母;悲情找不到的人,三十歲那年從金門水頭村移居南安水頭村的黃夢樓,等了半世紀、八十五歲時終於回到家,但在水頭村門牌98號老宅所望,竟是人去樓空、雜草叢生,父母、兄嫂俱亡故,她已無親可探,兀自坐在門前的石階哭泣。 〈望鄉70載,阿嬤由廈返金探親〉、〈少小被拐離家園,70年一圓尋根夢:莊添順從泉州到沙美尋親,當年僅七歲記憶模糊,如今人事全非憑添幾許惆悵〉、〈70年了,還沒找到金門親人〉、〈又有兩位金門籍老人可望回鄉:一個是年近九旬的許環阿嬤,一個是85歲的唐友竹老先生〉…,這是金廈小三通以後、二○○七年的金門愛心慈善基金會蒐集的剪報,集中在中國時報、金門日報、廈門日報等兩岸報紙版面上,每一則標題,都隱藏著一九四九帶來的時間之傷。而這樣的情節,一個接一個持續上演,永難落幕。 「經過六十年後如何看待一九四九年,從歷史脈絡而言,不應只停留在成者為王、敗者為寇的思維上;不應只關注國共兩黨的觀點。一九四九年的逃難潮為台灣注入新血,文化及社會都起了變化…」,林桶法的《1949大撤退》一書,道出一九四九關鍵年代對台灣的巨大衝擊。 換個場域、角度,從金門看一九四九,大撤退、大流離及隨之而來的古寧頭戰役,金門,夾處兩岸之間,被縮影的一九四九,加重的悲劇氛圍,卻也是站在兩岸歷史的轉捩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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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影時代的一群──顯影月刊紀錄切片金門一九四九
十月烽火,《鄉訊》的版面一連五周停格在「一九四九金門人走過一甲子系列報導」,為的就是,金門人不在一九四九兩岸一甲子論述中缺席。 當我們試著從金門方位、金門觀點進入「一九四九」的歷史現場時,才發現過去金門人的「一九四九」印象、思考,多停留在國軍撤退與古寧頭戰役的章節,又於民間社會的活動、思維,甚至大變動中徘徊在此岸、彼岸的金門人的處境,能夠記載、發掘的文獻,十分有限。 由一群金門知識分子創辦於一九二八年的「顯影月刊》,在困厄的環境斷斷續續出刊到一九四九上半年,在島聞的報導外,也時而可見對動盪、混沌時局的批判之聲,被幸運保存下來的《顯影月刊》,現在,它成了我們觀察一九四九前後金門社會變動面的一個重要切片,我們也不禁慨嘆,六十年前的金門即有一批知識菁英勇於為島鄉作紀錄、發聲,六十年後,向一個已逝去的年代、已消失的一群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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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水富詩書畫展─今在台北時空藝術會場開幕茶會
旅台金門藝術家十月盛會不斷,中秋節,《陳能梨彩墨畫展:2009山野有情》在台北國父紀念館逸仙藝廊揭展,展至十月十一日;今天雙十國慶,《黑是光源系列展:許水富詩‧書‧畫‧創作暨寡人詩集新書發表會》在台北時空藝術會場展出,下午二時開展茶會,展至十月二十八日止。 一九五○年出生於金寧鄉榜林村的許水富,這回在詩、書畫創作展外,也將進行個人第五本詩集《寡人詩集》(唐山出版)新書發表會,這本完全以黑白視覺色系呈現的詩集,受到詩壇重視,鄭愁予、張默、李昂等文壇重量級作家都提筆寫序相挺。 許水富詩書畫《黑是光源系列展》下午在時空藝術會場的開展茶會,詩人張默、辛鬱,小說家黃春明、李昂及藝術家李錫奇等都將出席,也歡迎同鄉自由參加,共度一個詩書畫的雙十佳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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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應台大江大海望金門
「二○○二年我看見金門的許多防風林仍舊用警戒線圍起,警告的牌子上畫著骷髏,寫著『地雷』。」─龍應台《面對大海的時候》。 「金門的美,怎麼看都帶著點無言的憂傷。一棟一棟頹倒的洋樓,屋頂垮了一半,殘破的院落裡柚子正滿樹搖香。如果你踩過破瓦進入客廳,就會看見斷壁下壓著水漬了的全家福照片,褪色了,蒼白了,逝去了。一隻野貓悄悄走過牆頭,日影西斜。」─龍應台《目送》。 「從金門搭船,一小時就到了廈門。我在一個廈門的老人安養院裡找到了呂愛治。愛治坐在床上和我說話,一直張大嘴露出天真的笑容。一九四九年以前,她和丈夫已經有兩個成年的兒子,三個男人上船打漁,愛治就用一根扁擔挑著兩簍金門的海帶和小魚,每天過海到廈門去賣。有一天─她說不出是哪一天,她真的上午出門,下午就回不來了。」─龍應台《大江大海一九四九》。 從二○○三年的《面對大海的時候》到二○○八年的《目送》、二○○九年的《大江大海一九四九》,龍應台的書裡,總可找到「金門」的影子。她筆下的金門,即使短短幾行掃過,冷峻之中帶點哀傷的色調。 龍應台,祖籍湖南衡山,一九五二年二月十三日出生於台灣高雄縣大寮鄉,她以文學筆法自述「童年在台灣中南部農村度過,少女時代在高雄茄萣的海邊漁村度過,『龍應台』不是筆名,是真名;父親姓龍,母親姓應,她是離亂中第一個出生在台灣的孩子,留學美國九年,旅居歐洲十三年,在台北做公務員四年,以香港為寫作基地超過六年。但她今天還在想,到底要在哪裡種下一株會開大朵黃花的的絲瓜?」 一九八五年,戒嚴時期的台灣,龍應台以一冊《野火集》騷動台灣社會,也燒出能見度;此後二十多年,《寫給台灣的信》、《百年思索》、《面對大海的時候》、《請用文明來說服我》、《目送》,一本接一本的著作,多能造成話題,文壇對她的評價是「以犀利的觀察和深刻的反思,寫文學論述、寫散文小說、寫社會觀察、寫家國之思,更關心國家文化政策,在生命的感情與悲愴中堅持理想,能說能寫、感性亦理性,風格多樣、文筆縱恣,被喻為當代華文世界頗有影響力的一枝筆」。 龍應台在歐洲生活了十多年,一九九九年九月,她回到台灣掌台北市文化局長。二○○○年,是東方的朱熹逝世八百年、西方的歌德誕生二百五十周年,龍應台認為「朱熹八百年比歌德二百五十年還重要」,為紀念朱熹,她推動了「思想月」系列活動,品味經典、深耕台北,重新發現紫陽夫子的人文精神;又從「思想月」的書院巡禮中,她注意到朱熹曾過化金門,影響了一座島的人文,「廈門海外幾公里處有一個島,叫金門,朱熹曾經在那裡講學」,龍應台收錄在《目送》書裡的一篇〈四千三百年〉,一開始就輕輕點出朱熹與金門,作為與德國出生的孩子的對話,人文的開始卻又是砲火的沉重,她續寫道「這裡的人,好多過了海去買瓶醬油就隔了五十年才能回來」,她也聚射佈滿地雷的島,「要掃除阿富汗五分之一國土的地雷,需要的時間是四千三百年」。 愛上人文與軍事廛結的金門,龍應台多次造訪,二○○一年四月,她在國慶飯店與金門友人李錫奇的夜宴場合道出,金門處在歷史與兩岸的重要位置,卻仍未誕生代表性的金門文學、藝術作品;二○○八年十二月,她在「金門高峰論壇」上語出驚人,金門若對台灣政府不滿意,應可舉辦公民投票,決定是否加入廈門(大陸)這邊,反之廈門也可自決是否要加入金門。 孕育多年的一個題材,經過四百多天的閉門苦寫後,二○○九年八月,龍應台交出了《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全書分八部,寫金門等離島命運的部份藏在書最後「隱忍不言的傷」裡的一篇〈二十海里四十年〉,不止寫金門,也寫馬祖、烏坵,她也也在廈門找到了金門人呂愛治,「從前,我聽說,在金馬,有人跳上小舢舨,媽媽要他去買一打醬酒,他上午過去,下午就回不來了」,「我以為是誇大其詞,一直到我見到了呂愛治」。 《面對大海的時候》,《目送》,《大江大海一九四九》,龍應台筆下的金門,「有時候,時代太殘酷了,你閉上眼,不忍注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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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談夢碎擺盪兩岸間的島嶼
一九四九金門人走過一甲子系列報導五之二﹕軍事篇 歷史轉折,命運共同體斷裂與重生 「這是歷史上最重要的大轉折時刻,戰爭的火光見證無數人的顛沛流離,改變了多少張蒼白臉孔的命運。記住,我們將永遠記得,這個歷史現場不斷提醒我們:命運共同體的斷裂與重生。」二○○九年八月,輔仁大學歷史系教授林桶法繼《從接收到淪陷》後,又完成厚達五百多頁的《1949大撤退》一書交由台北的聯經出版,在封面寫了段動人的文字,也打出「遷徙與逃難烙印下1949留下的時代記憶,台灣歷史大變局全紀錄」。 「如果有人說,他們是戰爭的『失敗者』,那麼,所有被時代踐踏、污染、傷害的人都是。正是他們,以『失敗』教導了我們,甚麼才是真正值得追求的價值。請凝視我的眼睛,誠實地告訴我:戰爭,有『勝利者』嗎?我,以身為『失敗者』的下一代為榮。」同樣是二○○九年八月,享譽華人世界的作家龍應台,經四百多天的閉關苦寫,交出十五萬字的《大江大海一九四九》由天下雜誌出版,她在書首質問戰爭有「勝利者」嗎? 「一九四九年五月,國軍失上海,我隨軍撤到台北。六月失青島,八月失福州,美國發表白皮書,聲明放棄台灣。九月失平潭島,十月失廣州,失廈門,逼近台灣門戶,共軍乘勝攻金門,國軍大捷,仍然震撼台灣人心。就在這幾個月,小諸葛白崇禧、反共長城胡宗南節節敗退,華中、西北、西南盡失,十二月,國民政府遷台北,雙方中間僅隔一道大約九十英里寬的台灣海峽,中共反覆宣告將革命進行到底,文宣用詞竟使用血洗台灣。」二○○九年三月,旅美作家王鼎鈞前後歷時十七年才書寫完成的回憶錄四部曲的最後一部《文學江湖》由台北爾雅出版,他在書中用最簡短的文字掃描一九四九的遷徙章節,又點出「逃難來台的人喘息未定,頗覺呼吸急促」。 一九四九,兩岸一甲子。關於這個國共內戰、兩岸分離的時代書寫著,多會提到金門,林桶法的《一九四九大撤退》有「金門撤退計畫」,龍應台的《大江大海一九四九》有「二十海哩四十年」,王鼎鈞的《文學江湖》將「共軍攻金門,國軍大捷」列為個人在台灣時期文學生活大事記「有影響的事件」。 一九四九這一年,金門,很重要,但留下的文獻,從縣志到口述歷史,多停留在「古寧頭戰役」這一章;因此,要深入風雨年代的政治軍事、土地社會脈動,拼湊出一張一九四九的兩岸金門人地圖,很難。 和談和平,大總統元旦文告傳抵金 珠小校友會發行,一九四九,民國三十八年出刊的最後半年的第二十一卷《顯影月刊》,再次提供了我們搜尋、比對金門與一九四九大變動的窗口。 一九四九年元旦,已準備引退的中華民國總統蔣介石照例發表告全國同胞書,強調在國家法統能夠賡續、憲法能被尊重的前提下,國共可以和談,他個人進退不是問題,蔣在元旦文告中說,「今日時局為戰為和,人民之為禍為福,關鍵不在於政府,亦非我同胞對政府片面的希望所能達成,須知這問題的決定全在於共黨,只要共黨一有和平誠意,政府必能開誠相見,願與商討停戰,恢復和平的具體方法」。 蔣介石的元旦文告發出傳到金門後,一九四九年元月的第二十一卷、第一期《顯影月刊》迅速作了回應,該刊編者利用〈恭賀春禧〉的卷頭語寫道:「大總統的元旦文告,披肝瀝膽,一手打開和平的門,好似春到人間,使舉國全民都隨著歲序的初葉,而不禁興奮起來。的確,『和平』這兩個字,確是全國民眾所延頸企踵,喁喁渴望的。自從抗戰以至現在,中國民眾已經嘗盡戰亂的苦頭,乾盡了憔悴的苦杯,煮豆的釜鍋,無論如何是應該拉倒的了。這個時候,再不否極泰來,與民更始,國家民族能有幾許元氣,可供摧殘?我們雖然不過一隻小到如蟻的國民,但我們是會禱祝的,我們又是會團結的;禱祝是我們的意志,團結就是我們的力量,讓我們集合億兆小蟻的意志和力量,在大總統號召下作為爭取和平的基礎罷!」配合這篇〈恭賀春禧〉文章刊出的,還有一幅印有「安靜茂美,象兆昇平」的盆花插畫,顯見了金門人對「歲序初葉」迎接「打開和平的門」的期待。 但與〈恭賀春禧〉跨頁並陳的另一篇〈但願:以前種種譬如昨日死!今後種種譬如今日生!〉編者話,配上一幅印下「1949」蠻牛衝撞「戰亂」、「貪墨」漫畫,字裡行間,處處有著對當前國政亂局的「隱喻」,文章一開始就道出「新陳又代謝矣!依俗貫言:去年戊子,歲屬鼠;今年己丑,應輪到牛來當權,換句話說,就是去了耗鼠,來了太牢,雖然無論是鼠是牛,這些鼠牛虎兔……,都不關甚麼宏旨,可是如果通過『象徵』的方式來講,可就有些話頭」,編者將鼠牛交替的年再延伸對國是看法的發揮,「滾開醜惡的鼠,牽來偉大的牛,因此,我們焚香禱祝著:願舊的中國隨著醜陋的鼠死去;願新的中國隨著偉大的牛生來」,「就在牛歲這個年頭,把國家的生命培起,把政治的污穢 犁掉,等到今年歲暮的時候,好安排盛大的筵席,大家歡欣鼓舞來個不負牛年的『牛尾酒會』!」、「讓我們再許個願:『願以前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亞們!」 祈願「舊的中國」跟隨著醜惡的鼠死去,「新的中國」隨著偉大的牛生來;寫在一九四九年元旦《顯影月刊》的卷頭語,會是一群金門知識分子潛在對沉淪中的「舊中國」國民黨政權的唾棄,轉而對號召改革的共產黨組「新中國」的期待?《顯影月刊》一邊支持大總統訴求和談的元旦文告,一邊又直擊醜惡的「舊中國」,雖使用的是文字遊戲的暗喻手法,卻掩藏不住金門人對戰亂,對貪腐政權的憤怒。 《顯影月刊》發行到一九四九年上半年,即因國共戰火緊繃,國民黨軍隊撤離來金前,而匆匆停刊,地方聞人顏西林也必須發出「冒白色危險」交代出秘藏四十多年《顯影》孤本的心情,可見一九四九年以後國共對峙的金門社會,充滿著顫怖與不安。 山雨欲來,張榮強見證國軍初登時 一九四九,金門從逐步到全面走向「軍事化」的一年。 一九四九年的第二十一卷、第三期《顯影月刊》刊了篇署名「于飛」所寫的小文章〈燕南碎語〉,論及一九三七年金門遭日軍占領前是處於「不在防衛之列」,「金門淪陷之前,未劃入國軍防線之列,故縣境僅駐少數縣保安隊,縣長曾數請於鄰縣駐軍,時廈門為一五七師,南、同為八十師防地,均以非己任為辭,豈統師竟將金門漏列防衛?抑或適當兩軍防線之衝,而互相推諉耶!」、「鄰縣駐軍既不肯發兵相助,而地方武力又甚單薄,縣長急電省方請發彈藥,詎回電謂:『所請不准』!縣長因彈盡援絕,又測層峰似有默示放棄之意,故於敵軍上陸之後,即決行撤退,後層峰因受責難,乃諉過於下層,鄺漢縣長竟因是而置極刑,不亦冤哉!」 抗戰時期的金門,未駐重兵防禦,日軍如入無人之境。抗戰勝利後,因為內戰「剿匪」,國民政府也開始自金門征兵。 張榮強(一九一八─二○○七),金門金沙青嶼村人,抗戰時期曾參加福建省立義教師訓班訓練三年,畢業後任南安縣立國小校長八年,抗戰勝利後回金門,三任金沙鎮(區)長並兼金沙中心學校校長,也曾創辦私立金東中學。所處的年代,正是一九四九前後的動盪金門。張榮強生前就一九四九古寧頭戰役前的「金門軍事化」作了一段珍貴的口述文獻: 一九四九年三月間,續建第二期永久碉堡─排、連、營、碉,金沙鎮有四個,位置都在高崗上。 這一期建築,據了解是二十二兵團組織「建築委員會」向中央承包,其打碎石、運輸建材,則轉包建商,再轉包各鄉鎮,金沙鎮仍由張榮強負責,至同年八、九月間完成。 一九四九年七月,駐軍空衛六團,因中央補給未到,該團政工主任陳更生找張榮強協助,助籌白米一千多斤、白銀二千多元,作為應急用。該團奉令調往廈門禾山後,翌月該團補給領到後,通知張榮強叫人前往取回積欠款項。 一九四九年三、四月間,中央派空工三營來金門建西村(金沙鎮轄)飛機場,起先是金門縣政府規定金沙鎮各保(斯時金沙鎮已併編為十一保。一九四七年七月,金門行政區調整,前盤、後盤二保,劃歸珠浦鎮,剩十四保則併編如上數:另這十一保,就是現之金沙、金湖二鎮全部轄區),要將填機場用的石塊,疊放各該保公路旁,讓建築單位出車運用。 斯時起,空工三營就按機場規定進行;挖、填壘疊石塊(如建屋石那樣大,不是小的;當時金門這種石塊,新的、舊的,都是大陸沿海人家打好買來的,不是開剖金門石山的石),直到一九四九年九月下旬,經司令湯恩伯派員來金驗收,兩次均不合格,湯司令即限該營於十天內要完成,否則嚴懲! 該空工三營營指張偉,急忙忙來金沙(沙美)鄉公所找張榮強(當時鎮改為鄉)幫忙。張榮強明白情況的急迫性,非有特殊做法不可,隨即回覆該營指說:現在各種派、僱工很多,人工臨時召集很困難,唯一辦法,只有集中全鄉十一保的民防隊員來做。該營指當即採行。張榮強旋即召開各保長臨時會作決定,翌日動員了十一保五千餘名民防隊員,分別在該機場周圍(上至內洋、大地,下至陳坑、下坑)公路旁村社拆挖廢屋、舊牆、以至埋入地內之地基石塊(金門一九四九年以前,大山、小山的石都是整塊,從未開剖過,溪裡也沒有零星的鵝卵石)。 各保石塊都自行上下車,縣政府並發放工資。該機場建築,中央、國庫都有撥出建築款交由當時金門縣政府發放。在集中了這幾十萬立方石塊後,該機場得依限於十月初旬完成。即將完成前,珠浦(金城)鎮長許乃協,也派了二百餘名民防隊員,來機場協助壘疊、搬石、碾土(該機場純以建屋子石塊壘疊,上面覆碾「紅土」而成的,為世上所未見),也盡了點心力。 西村機場完成後,十月二十五日即發生古寧頭戰役。機場可供軍機停放,而不斷支援作戰,或偵察共軍動靜等。在尚義機場未建好以前的十年間,西村機場一直是金門空中交通基地。 一九四九年十月廿五日古寧頭戰役後,政府宣布金門縣政府撤銷。實行軍管。以鄉鎮為單位,設立民政處。政務各自獨立。金沙(沙美)鄉改為「金東民政處」、處下劃分為「四區」。第一區區域為沙美、何浦(何斗及浦頭)、西園、官嶼四個保。民政處(軍方)於是月下旬召開籌備會議,各舊保保長都出席,在推選(由該四保長互推一人擔任)第一區區長時,該四保長均不願擔任,而說出本區內尚有一位老鄉長(指張榮強。該新接張榮強鄉長缺者,按規定調為民政處副處長,正處長是軍方派任)。張榮強又在這情形下被推派為「金東第一區區長」。一九四九年十一月一日就職,當天也是民政處成立日。 一九四九年下半年駐軍大量增多,軍差特別多。國軍進駐金門,是於一九四九年五月開始,只傘兵一營,以後慢慢增多,尤其到了八、九月間,當時其駐屋、辦公用具、派臨時木工、泥水工等,大單位都要找鄉公所幫忙。地方也為顧念駐軍民生需求,還由鄉公所辦理平價物資供應。 從張榮強的口述歷史中可以看到一九四九的金門,從三月續建第二期「永久碉堡」開始,隨後中央派空工三營建西村機場作戰備用,可以嗅覺到,國、共內戰的軍事戰火,已燃燒到過去不被注意的金門了。 和平夢碎,軍事化漫漫長夜冷戰路 「一九四九年五月,當上海為中共所占之後,國軍擬定『台灣防衛戰及各項準備要綱』,不使台灣陷於孤立,務使長山島、舟山群島及溫州、福州、廈門、汕頭等地沿海要點及島嶼,構成一個防衛整體,以掩護整補,準備反攻。在廈門及福州未陷共之前,國軍尚未倚重金門的防衛」,林桶法在《1949大撤退》書裡,涉及一座原不被國府以軍事為重的島,隨著國軍大撤退,頓成防禦重鎮。 《1949大撤退》再記載,一九四九年八月中,福州失守,福州綏靖公署轉移至廈門,原兼任廈門警備司令第二十二兵團司令官李良榮,奉命移駐金門。 對照《金門縣志‧大事記》,五月二十日,金廈總司令部已宣布宵禁,李良榮到金門佈防的日期是九月三日,兵團部駐金門城,並由第二十軍守備金門本島,第五軍駐防烈嶼,積極構築工事。 十月九日,十二兵團由胡璉領軍增防金門。 十月十七日,廈門失守,國軍主力集結金門,湯恩伯率部駐金。 十月二十五日,共軍進攻金門,爆發「台海第一戰」─古寧頭戰役。 一九四九,金門人期待國、共「和談」「和平」的夢碎,從此進入軍事化漫漫長夜的冷戰島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