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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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鄉往事
「不錯,倘若沒有國共對峙,國軍被共軍一路追趕而節節敗退,部隊也不會撤退到這個小島來;如此,也就不會發生這種不幸的事故。但既然事情已發生了,卻又過去了那麼久,暴徒也逍遙法外,儘管金花仍然想不開而造成精神分裂,除了盡量地安撫她、不要去刺激她,也別在她面前提起當年的傷心事,更不能嫌棄她身體不乾淨,設法醫好她的心病最重要,其他又能奈何呢? 尤其身處在這個亂世,大部分軍人都是從大陸過來,除了軍中生活苦悶,壓抑的性慾更是無處發洩,當到了緊繃的時刻,只好用強暴的手段來達到發洩的目的。因此這種事很可能到處都會發生,萬一不幸碰到,只有自認倒楣。但我還是必須提醒你,這種醜事千萬不要到處宣揚,以免對金花造成更大的傷害!」班長彷彿是過來人,以實際的經驗開導他說。 「求神、卜卦,問三姑,全都沒用,想幫她的前世父母安一個神位她又排斥。田裡的農事一大堆,小孩又乏人照顧,我實在沒有時間和精神跟她耗下去。只要金花不去傷人、罵人,替我製造困擾,就讓她自生自滅算了。」福生哥無奈地說。(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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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畏流光 超越自己
跑步跟寫文章一樣,需要一個念頭,沒有這個念頭,是很難上路的。即便上路了,也可能中途而廢,因為每一次的跑步都是一個挑戰、一個歷練,不會因為昨天跑過了,今天就有優待。 我今年63歲,跑步的歷史可追溯到26歲,在美國紐約州康乃爾大學留學時。當年初抵美國的第一個印象,就是美國人樂愛跑步,不分男女老幼,不論時間地點,總可看到有人在跑步,或公園、或馬路、或河邊、或海岸,除了冬天下雪以外,經年都有人在跑步。當年在康大攻讀學位,功課壓力確實不小,有天我跟內人說,我也要去跑步,就從這時開始,跑步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嗜好。 跑步和其他運動不一樣,附帶條件不多,比如說,游泳嘛,總得有個池子,打球嘛,總要有個球場和球伴。我凡事講求效率,跑步不牽不掛,說走就走,是唯一可滿足我需求的運動。在年輕時候,我必須把分秒用在工作上,特別是學術研究,那需要時間和體力無止境的投入。 我跑步的故事是講不完的。 1984年返回台大土木系任教,每週課目之一就是繞著校園跑,後來研究生也加入我的陣容,每週傍晚至少跑兩次,我們的隊伍,或五六人,或七八人,主要是繞著台大校園內靠近圍籬的步道跑, 偶而心血來潮也會穿越椰林大道,呼嘯而過。為此,我們曾自行製作了一批運動衣,作為識別的標誌,上面繡著「杜風」二字,「杜」者土木也。在當年不用說,我們的跑步隊伍是活絡台大校園一個重要元素。 一般出國講學或參加會議時,我總是帶運動衣褲和鞋子,不帶相機,一旦覓得空擋,就跑步去了。住宿地點若在公園附近或河邊,那麼我會選擇戶外跑步,又若是地處繁華或交通複雜地區,為安全計,我則寧可在跑步機上跑。 根據經驗,跑步機上作運動,因須配合機械性節奏,無法舒緩自如,隨意調整,看似激烈且耗能,但同樣時間所跑的距離,反而不及運動場或河邊跑步遠。 在台大退休(2014年)前,因宿舍靠近中正紀念堂,在那段日子裏,我主要是繞著紀念堂外圍跑,跑完兩圈後,再快步上下紀念堂的台階兩回,早年有些守衛的憲兵,傍晚時分也會整隊繞著外圍跑,他們都是我超越的對象。 2009年我至雲科大擔任校長,晚飯後休息片刻,基本的功課就是繞著校園跑兩圈,有回跑到學生活動中心附近,聽到裏面廣播:「同學們,時間到了,你們再不過來,校長要來點名了。」原來同學們辦活動時,都是用「校長」來催促同學的。 雲科大同仁們知道校長喜歡跑步,曾辦了幾次全校跑步活動,有一回我發現,當我帶頭跑回原點時,還有不少同學沒上路,他們大概不想跑了。在雲林的這段期間,有不少治校理念或講話要點,都是在跑步中釐清、過濾出來的。 隨著年歲的增長,跑步距離逐漸拉長,早年我以五公里為度,從去年開始,跑步距離已經拉長到十二公里左右。為免被人認出是誰,偶而我也會戴著鴨舌帽在運動場上跑個15到18圈,眼看著年輕人加進來了,又眼看他們離場了。 兩年前,台大土木系呂主任為慶祝我60歲生日,他是馬拉松好手,也是我的得意門生,幫我報名富邦馬拉松的半馬,結果我以2小時26分跑完全程,這成績並不比他自己第一次跑半馬差多少。我自估以目前體能,現在應有機會在2小時10分內完成半馬。 好友見面時聊起慢跑,多半提醒要注意膝蓋的問題,有人說他的膝蓋軟骨快磨光了,無法跑步。我的看法略有不同,我認為軟骨不存在磨耗的問題,而是存在再生的問題;以我目前的運動量,一個月跑120公里,一年1000公里以上,而一般的長跑健將,他們的距離更是數倍於我,若是膝蓋軟骨會磨耗,那早就磨耗光了,所以正確的說,膝蓋軟骨應是能通過刺激而再生的。我長年以來,也累積了跑步不傷膝蓋的道理,那就是上路前一定要充分的熱身,做好柔軟運動,不可馬虎。 在河邊跑步,是一種享受,早春時候,每天能夠看到初綻的花朵,黃紅藍紫,應有盡有,為翠綠的河畔增添不同的色彩。晚秋的時候,一輪明月高掛天邊,涼風習習,令人發思古之幽情,想起蘇東坡的「江上之清風,山間之明月」,亦不過如是。 我之所以樂愛跑步,有一個更積極的原因,就是藉此確認身體的每個器官都在正常運作之中,包括四肢和大腦。而在一個多小時的密集排汗後,彷彿人間的所有惱人事兒,盡被拋棄到九霄雲外,這時的感覺最像初生的嬰兒。(稿費請轉贈金門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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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祥如意話雞謎
「雞」在國語發音與「吉」相近,因而古人常以雞的形象象徵「吉慶」,又如公雞的「公」與「功」字,雞冠的「冠」與「官」,雞鳴的「鳴」與「名」,都是諧音字,寓意「功名利祿」「加官晉爵」,在十二生肖中,雞是備受歡迎的吉祥物。 同樣的,在閩南語中,雞的發音與「家」相近,所以金門俗語云:「食雞會起家」,因而在習俗上,新屋落成的慶賀筵席中,第一道菜便是一隻完整的雞,象徵著「起家」的寓意,表示他已建立了自己的家園。 雞是六畜之一,從詩經中得見早在二千多年前,人類便知以雞報時,是很早與人類結緣的家禽。雞在十二生肖中,地位崇高,主因雞具五德,根據《韓詩外傳》記載:「首戴冠者,文也;足傅距者,武也;敵在前敢鬥,勇也;得食相告者,仁也;守夜不失時者,信也。」綜合言之,雞是一種有德性的家禽:錦衣繡羽,文質彬彬;雄赳氣昂,威風凜凜;友愛同伴,有食共享;晨起報曉,始終如一。可說內外並修、五德兼備,對人類而言,具有「見雞思齊」的教育功效。 今年歲次「丁酉」,公雞早已喔個不停,趁此雞年伊始,元宵節猜燈謎的民俗活動熱鬧展開、興味正濃,雞年猜雞謎應是最適時的謎語,讓我們一起來探索各地雞謎的趣味。前三則是筆者在民國54年暑假課外筆記中抄錄的童謎,就從這三則開始談起吧! ◎「一個囝仔穿紅衫,厝前厝後歕喇叭。」──公雞羽毛五彩繽紛,但以紅色為主色,凌晨即起,見大地一片寂靜、萬物皆在沉睡,熱心地扮演「司晨」的角色,拉開嗓門,啼聲不斷,而且前後呼應,就像軍中的「起床號」,不醒也難。 ◎「頭戴紅色帽,身穿五彩衣;早晨最早起,頂愛吃白米。」──紅冠彩衣、晨起報曉,皆是公雞的特徵,然而早年的金門,白米匱乏,百姓幾乎三餐地瓜,那有白米可食,母親偶爾撒一把白米「慰勞」一下,只見雞群爭先恐後、狼吞虎嚥,愛食之情,可見一斑。 ◎「頭尖尾尖,放屎臭馦馦,上桌無人嫌。」──雞為雜食性家禽,大便惡臭無比,養雞人感受最深,然而在物資匱乏的年代,雞肉稱得上是農村上等的佳餚,肉質鮮美,無人嫌棄。試看「故人具雞黍,邀我至田家」,便知雞黍乃農村特產,不假外求,隨時可供招待賓客。 ◎「頭戴紅帽像花開,身穿紅衫胎帶來;人人講伊樂暢子,予伊叫著天會開。」──這則取自鄭藩派老師編著的金門鄉土教材《母語原鄉情彌真》。公雞頭頂就像一朵紅花,五顏六色的羽翼與生俱來,眾所供認的牠是快樂小孩,然而牠卻有「一鳴天下白」的本事。無獨有偶,在彰化與蘆竹的閩南謎語中,分別找到「頭戴紅花花不開,身穿紅襖生帶來;人人叫吾知不曉,吾叫天文漸漸開。」與「頭插紅花花不開,身穿毛衣胎帶來;人人叫我我毋應,我叫天門漸漸開。」描繪與金門雷同。 ◎「一朵芙蓉頂上栽,戰衣不用剪刀裁;雖然不是英雄將,能唱千門萬戶開。」──摘自民國88年5月22日中央日報。以芙蓉譬喻雞冠,更具詩情畫意,公雞體態威武、氣勢英勇,身穿「戰袍」,十足像極軍人勇士,最大的功勞能讓「千門萬戶開門」。 ◎「雨打羽翼濕,紅冠不染塵;五更能報曉,驚動天下人。」──取自管梅芬編著的《臺灣諺語、謎語集成》。天生麗質的羽翼,經過雨水沖淋,一塵不染、潔淨亮麗,公雞清晨報曉,在沒有鬧鐘的年代,居功厥偉。 謎語起源甚早,春秋戰國時代就有所謂的庾詞或隱語,即是今日謎語的濫觴,透過謎語,可以鍛鍊思維、啟發性靈,是一種優良的益智遊戲;同時謎語也要與時俱進、不斷創新;一些陳年舊謎的謎面,也須求新求變,才能使謎語歷久彌新、發揮更高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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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書懷
我是沙美儒林郎,天叫吩咐與狷狂; 曾築兩岸公證橋,累梳司法大紀章。 文百卷,酒千觴,齊心會務揚鄉邦; 公務生涯且歸去,安頓家事返浯江。 說明: 一、「沙美儒林」沙美位於金門島東北部聚落,大都為張姓族親;沙美張氏溯流為清河之衍,儒林乃清河之分支,故其堂號為清河,燈號為儒林。 二、「狷狂」狂狷之倒裝句,論語子路篇子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 三、「曾築兩岸公證橋」個人曾於民國83年起至101年義務職兼任「中華民國公證學會」社團18年幹部(總務、文書組長、副秘書長)適值「兩岸公證書使用查證協議」簽訂(民國82年)後,第1次兩岸授權的官方(海基會法律服務處與大陸中國公證員協會(現改為中國公證協會〕)正式交流停擺(目前情況為第2度),為李前總統登輝發表兩國論、赴美國康乃爾大學發表演講之後至陳前總統水扁主政8年之間,學會因緣際會負起溝通管道,多次組團(第1次係在中斷22月後組團〔民國86年4月〕納入海基會、陸委會人員前往)赴大陸司法部、中國公證員協會、各公證處拜會參訪,並對等邀請大陸中國公證協會組團來臺灣參訪(並做地陪),個人負責此聯繫業務,亦為對口聯絡人,挹注不少心力,也結交許多朋友、見識學習甚多。 四、「累梳司法大紀章」,個人公務生涯,從民國74年10月至101年4月間,長達28年之久,曾在司法院呂任、葛任、林任、鍾任等副秘書長室、葛任秘書長室;臺灣高等法院吳任院長室;最高法院吳任、楊任院長室擔任秘書工作及在臺灣高等法院葛任院長、公務員懲戒委員會葛任委員長任文書幕僚,整理多批司法大事文牘資料。 五、「文百卷酒千觴齊心會務揚鄉邦」個人從民國99年起, 受同學擔任同鄉會理事長之感召,先後參加「台北縣金門同鄉會」(改制後為「新北市金門同鄉會」)、「中華金門同鄉會」(創會),擔任新北市金門同鄉會監事(第11屆)、常務監事(現任);中華金門同鄉會理事(第1屆)、常務監事(現任),由於個人對文學的愛好及上述說明三、四之經驗,對兩同鄉會的應用文書、鄉訊文稿,特別是中華創會之初各項文書表格之建製,著墨較深。加入同鄉會後,踵步前輩,結合志同道合鄉親,秉誠運智詳籌帷,齊心一意振家邦,更亟望為離島母縣未來的願景,盡一份心力而樂此不疲。 六、「安頓家事返浯江」余於金門高中一年級後轉學來台(民國62年7月),求學、就業、成家於台灣,離鄉已有44年之久,除每年清明假期匆匆返鄉掃墓外,鮮少有較長時間的逗留;近期宗親已編撰族譜初稿,祖、父輩行誼有所闕漏尚待訪遺增補、多處土地界址、代管土地處置等等,均有待釐清;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得卸仔肩,還我初服後,將可一了夙願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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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 節
隨著過年元宵就要到了,社區已經有了黑熊的燈飾,電線桿上也捆了大大小小畫滿的小燈籠,里長隨著時間配合社區舉辦活動給些小點心湯圓等,有些人家一起出來排隊吃碗粥跟小湯圓,想來自己又癡長一歲了。 喜歡稼軒的<青玉案>:「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裏尋他……」最後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看到小孩被包著暖暖的抱在懷裡,小學生接受頒獎,一些創意市集擺出,還有盆栽花真的是年節氣氛愈來愈濃了。 其實對舊曆習俗不熟,總是糊里糊塗的隨著父母的習慣而一年過著一年。 雖然冷氣團來襲,但是隨著家裡人口簡單,也就愈來愈簡化。 元宵雖然還沒真的報到,但是總想起以前孩提時爸爸帶著我去龍山寺看燈,還有後來認識你一起過著不同地方的燈節活動,如今,真是「寶釵分,桃葉渡」,一切都成追憶,那些憾恨也隨風而過。 我知道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彼此都有自己的家要承擔-終究只是過客。 即使再怎麼想向你走去,輕輕問聲你好嗎? 但是,很多事情不再如當初,就像我也很難用好或不好概括一切。 就像敻虹說的:眾弦聚集,我是那唯一的高音。 我在燈光下踏著自己的影子,慢慢的走過,莎喲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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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酉感語
老翁丁酉八十晉四,健康暫減心情舒適。 年金逐改縮衣節食,初衷不易愛心永施。 古詩云 人生就像夢一場,你又何必太心傷。 前世劇本今世忙,喜劇悲劇輪流上。 悲歡離合皆無常,有人出生有人往。 紫金宮殿仍輝煌,歷代君王在何方? 山不轉人要轉,海不流舟要游。 手不動事無救,心不死愁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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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班長沒說錯,我就是怕她因此而誤傷人。尤其這件事從發生到現在,已過去好幾年了;當年的部隊早已不知去向,想找到那個暴徒已是不可能。你們剛調來的這個師,可說大部分都是山東老鄉,除了體型高大,操的也是北方口音,或許當年汙辱金花的那個暴徒也是北方人,如此的巧合,才會引起她的誤解。前些日子造成班長不少困擾,真是不好意思。」福生哥歉疚地說。 「坦白說,部隊的成員來自四面八方,軍人的素質也參差不齊,加上軍紀鬆散、道德淪喪,才會發生這種不幸的事件,的確是金門老百姓的悲哀啊!當年你老婆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也因為她的善良純潔,以及事發後如同驚弓之鳥不敢聲張,軍方也因為不知情才沒有深入追究,以致於不能把暴徒繩之以法。如此雖然維護了部隊的軍譽,也讓暴徒逍遙法外,但卻造成她精神的崩裂,形成今天這種不幸的局面,說來可憐啊!」班長憐憫地說,卻也在他臉上,發覺一絲異樣的神情。 「豈止不幸,即使它只是一個個案,卻是受難者及其家屬內心永遠的疼痛。如果把它說成是時代的悲劇,也不為過。」福生哥感慨地說。(六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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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略高地的山河歲月
「火砲配置:為制匪船集結以及近海反船團,宜於古寧南北山間置師屬砲兵陣地以行密接支援;為壓制對岸火砲支援登陸,宜於東堡叢林間闢設軍屬重型火砲機動陣地以行效力反擊。」 「全連!」「射擊任務!「榴彈!」「A批號!」「強裝藥,空炸信管么發‧待令放!」「方向修正,么洞!」「方向么伍洞洞!」「高度三洞洞!」「仰度四么洞!」「預備--放!」 「發射了!」。 受到鼓舞的他意興風發,或許置身於昔日古寧頭戰役「十八軍前進指揮所」古戰場舊地受到殉國英靈護祐加持,冥冥之中顯然如入無人之境,恍如置身實境中扮演起砲兵角色來了,如此脫序立體演出實出乎大夥預料,只見各位官長先是一愣,接著也就笑逐顏開了!師長不是說了:不必拘泥於形式唄?長官們既不以為忤,他也就持續揮動教鞭口若懸河般再給它「放肆」推演下去了: 「請看!有山橫亙湖下、西埔頭、山灶間,古名稱『煙墩』,賦予代號么三兩:為我高地『左犄角』,設旅部,瞰制烏沙頭、湖下間灘岸,一俟接敵,固守待援、遲滯犯匪、俾利戰場調度。 有山橫亙西堡、嚨口間,古名虎威山,凸出部有二互毗連:現稱『觀音』者--嚨口後,標高四三;稱『觀音亭』者--西堡前,標高三拐。合兩高地相依靠--宜設步兵營據點、配置兵器連;並須擇軍事稜線開設『前觀所』,俾利軍屬砲兵『彈著修正』制機先,都此,為我高地『右犄角』。 再請看這裡!前述左右犄角間為平原阡陌萬頃,其間安岐聚落左邊改稱『沙崗』實誤謬,古名『沙坑』最適切,無險可守(按:1949年革命先烈李光前團長禦匪殉於此),須倚裝甲部隊補其弱,賦予四埔林場戰車第三連優先支援此區防禦力,師屬尖刀裝騎偵搜穿梭其間以補強,伺機填補防衛空隙齊協力;安岐聚落右為湖尾溪流域,古稱「湖尾湖」者迭經泥沙淤積滄海桑田變化為沼澤,復經土地重劃填土為田沃野千里北伸入海,概屬窪地平原開闊地,末端沖積扇近潮水線為沼澤灌溉溝渠遍佈區,本區腹地狹窄,一線陷落,節節抵禦佯退伺機佔據兩廂巧佈「口袋陣」,請敵入甕利收口。 前揭左右犄角天然屏障若失陷,湖南高地勢如危卵難保全,犯匪前仆後繼、席捲而至左右開花彈指間,一轉瞬長驅直下勢如破竹兵臨城下也,須臾鎮西高地唾手可得、將如探囊取物焉--指揮中樞危在旦夕矣。 職是之故,時規劃預立集火樁,重點區域火砲先期標定之,陣地既失,再予規復(註2)。報告進行至此時際,忽聞師長拍案道:「好個『裝甲兵力補其弱、裝騎偵搜其間以補強』!好個『口袋陣』,請敵入甕利收口。好好好,真有你的!對本區既定攻防進退規劃意見如何?能否略抒看法?」 (4)獻三策: 「是的,區區本意以為:驅敵往湖尾溪出海口沖積扇沼澤地圍而殲之屬上策,與敵決戰平原阡陌間壓縮至北灘岸為中策,未取得戰場主動權,致匪流竄至村落,戰車部隊受制於錯落之民房難以施展乃下策。以上草草作決『三策論』乃一時淺見,敬請各位官長卓參爾,請勿見笑,報告完畢。」又一陣掌聲劈哩啪啦響後,話語嘈雜裏師長最後垂詢一句: 「聽參一科長說,你們學校保送陸軍官校正47期的徵詢函已到,你為什麼放棄了?」 3、歲月山河: 「報告師座,當年因為家貧所以瞞著學校師長、父母,偷偷跑去士校,身為長子,讓家父很沒面子,在村裡抬不起頭來,怕人說再苦也不能連『長子』都培養不起,當年沒打斷我狗腿算我幸運,今兒個還敢去請求(家長)同意蓋章嗎?」這時候,眾家表情各異,有笑有歎息有感同身受的千般無奈,他帶著受寵若驚尷尬不安的惶恐神情,趁機敬禮躡手躡腳悄悄退出現場,回車警戒,舉起望遠鏡向四野瞭望,咦!路的盡頭那端赤膊著黝黑的上身、扛著尖銳「12齒」梳田農具牽牛移動的瘦骨嶙峋老者不正是已逾五旬之老父嗎?隨即探頭向旋轉砲塔內輕喊副駕駛: 「王瑞生,快些跑步去,1點鐘方向戰備道十字路口!把這兩條『國光』煙遞給我老爸,謝啦!」 他突然想到父親述及戒嚴宵禁的年代,伸手不見五指的晨霧裡,肩挑重擔蔬菜欲趕城裡早市的他,被路口哨兵阻行於前,好說歹說就是不放行,而同村的加樹仔早年機靈入了黨、還被委了甲長之職,在這當口,人家亮出黨證竟視同通行證般暢行無阻,同樣一擔蔬菜,人家趕得早市賣給十萬大軍取得好價錢,咱們等到天色大亮進城只能廉價批給商家盡被剝削、幾無利潤。 他想到這,也就順手摸向右胸前口袋掏出了黨證來,上面時間清楚的記載著:16歲入黨、18歲被委以小組長職、此時未滿20齡已榮任區分部委員銜,這樣的年齡資歷比起同村年長一輩的加樹叔已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此時此際又能給老爸或家裏帶來什麼特權呢?長年負重的老父身子已漸佝僂,似乎在向世人默默傾訴著歲月折磨的滄桑,為了一家子無眠無日底一肩挑起的山河歲月……。 都說一個天才的誕生總會天示異象,他沒有如此的天賦神蹟,卻有著離奇的身世,媽媽的娘家在安岐周家,那一年安岐外公與西堡蔡家賭四色牌賭瘋了,賭輸的安岐周家,將次女也就是他的娘抵押給了西堡蔡家為養女,再也無機會贖回。而他家祖母未曾生男,以姑姑去與中堡楊家換一6齡之子來扶養,斯時娘在西堡未成童養媳,16歲之齡出嫁時,是日陽光明媚興旺,山明水秀,上了前後垂簾竹篾稀疏的破舊雙人花轎裡,在吹鼓手高亢淒切的古老聲樂中起行,展延在面前的是委靡不振的沙土路,辛苦的轎夫須得涉越古老氾濫的湖尾溪,奔向叢林圍繞僅有七戶清代老屋的湖南之村,大喇叭小嗩吶鑼鼓鈸笛弦胡的古老八音鼓吹之陣一路敲敲打打嗚哩哇啦在轎前轎後奏得叮叮噹噹淒淒慘慘山河震顫,穿過碧波萬頃青紗帳,隨著兩側高粱杆嚓嚓喇喇的幽怨鳴聲,驚起眾蟬「知--了」憤怒成群的展翼飛起,此時大珠小珠落玉盤般的沉重淚滴也就撲簌簌奪眶而出。止不住的淚流滿面迎向新局,轎子顫動的節奏和著鼓吹陣奏出的淒美樂音,好讓三鄉的人們都能體會到任何期盼的後面都似乎隱藏著等量的煎熬。從此,他的娘一腳踏進湖南村的破落家門,卻過起了離希望還有著遙遠距離的一窮二白家徒四壁水深火熱牢騷滿腹愁雲慘霧的辛酸日子;從此,他也就註定有著兩個外公及外婆。都說千里姻緣一線牽,一生的情緣,都是天湊地合,是毫無挑剔的真理;就像他出生在這樣的家,沒得怨艾,唯有及早自我醒悟自力更生,方能突破困局不是? 家?是的,不就在山的那一邊嗎?霧幕已經逐漸的籠罩了開來,生命之河流域在霧靄縹緲間,夾雜著背景深厚廣大的五穀吸納天然積肥原始之味和源遠流長的湖尾溪帶來的大地苦澀氣息,這當兒─金廈海峽風雲緊,日暮鄉關何處是?湖尾溪上使人愁。 他不禁又想起四年前同樣瀰漫的大霧中他的娘站在同樣的村頭為他假畢返回軍校送行,諸多不捨離情依依淚漣漣,那情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此時此際不免想到人生在世,生死難卜,心裏也就悲涼惆悵起來。 4、山河滄桑: 廿年前的山是山,水是水。 廿年後的山卻不是山,水也不是原來的水。 多年以後(註3):見山仍是山,見水仍是水。 這山,這水,曾經被歷代軍民包括異國倭寇鬼子千萬隻腳步、千萬次騾馬踩得疲憊不堪,被輪形、履帶戰甲炮車蹂躪得傷痕累累,歷經一甲子生命歲月兩鬢斑白的他再次頭頂著青天、腳踏著實地來到故園山水之端,追憶著逝水年華,正視歷史的血痕,不禁悲從中來,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註1:昔日「下田」村落的位置約略目前的金寧鄉公所所在的仁愛新村範圍,傳說常有死人而逐漸人丁稀少而終致廢村。 註2:自陸軍精實案實施後,金中輕裝師撤台,湖南高地步兵旅部遂移駐小徑接防,此處一度改駐步兵營、防空營,何以未全然撤軍土地歸民?蓋因自他懂事以來,這裡就地位重要?,有多重要?您只要看營區前仍然保留的集火樁就可窺出端倪!它告訴您:此陣地屬金西防區的軍事重鎮,是已經被我砲兵陣地標定的編號,若失守,是必須予以全力「規復」的! 註3:在他讀小學一年級時擔任金防部司令的王多年將軍,「多年」以後其子王中凱克紹箕裘,時駐守湖南高地為旅部連連長,與他結識於師「戰場諜報隊」集訓時中凱君為授課教官,彼此有相見恨晚之感,嘗對其曰:「吾人此刻站在金西防區戰略要點湖南高地之巔,鳥瞰湖尾溪流域北海岸盡收眼底,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之勢,更感責任之重大,敵若來犯,決與陣地共存亡!」回以:「此是我土生土長的地方,更不容敵人越此雷池一步,重要關頭,誓捐軀本高地、以熱血灑向湖尾溪!」彼此有惺惺相惜悲壯之神色,呈現出淒楚動人之情景,一時傳為江湖佳話蔚為氣壯山河篇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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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相本無種 男兒當自強
「娶妻當娶陰麗華,從軍當作執金吾」,因為只有那種雄赳赳、氣昂昂,頂天立地的革命軍人氣概與氣魄,才算是一個真正的武士。這是當年處於戰地政務金門年少的我之心境也正是讓我進入軍校的主誘因。 在軍中文化的刻板印象中,空軍軍種被人暱稱「少爺兵」,海軍軍種由於吊兒啷噹,放蕩不拘,被調侃為「流氓兵」,而陸軍則被人譏諷為「乞丐兵」,意義是說陸軍最落魄,既苦又累,一天到晚光知道構工、行軍、佈陣、衝鋒陷陣,唯一好處是發展前途,升官較廣且快。所以一些有個性的鐵錚漢子,都會選擇這種軍種,根本瞧不上那些非戰鬥軍(兵)種的海軍、官軍、政戰財經、管理學院,但這種觀點與論述,經過四、五十年的演銳,發覺自己當初這種一廂情願,自己喊爽的論調與想法,根本是錯誤的,而且還錯得離了譜。因為當初那些被我們認為養尊處優,不像革命軍人的軍(兵)種,如今不但讓自己獲得了生活終身俸,非但後半輩衣食無缺,生活有保障,更因其運用其學術專業、專長開拓了人生綺麗的第二春。 這種被軍中譏諷為「死老百姓」的非戰鬥軍(兵種)。他們熟嫻了他們工作的專業知能,當工作了一段時間,運用軍中資源繼續深造,取得了碩士、博士,遇到了貴人,碰到了好的環境,進入了學術與研習、領域,非但官職照升,工作二十年取得了軍人終身俸,退伍後更運用其有用於社會的專長,從事教職或研發工作,開創了人生綺麗的第二春,而當年自認為以「國家興亡為己任」的陸軍(尤其是步兵),年輕力壯時,終日在基層,長年演訓、營測驗、師對抗,退役後帶著一身「殺人放火」的本領(這算那門子本事)只能幹幹大樓管理員,作作保險業務,或開開計程車,兩種截然不同的際遇,真有天壤之別,此時才知錯了!但為時已晚矣! 「環境」泛指生活周遭中一切領域,包括生態性、人文類。幾千年來,孟母三遷的故事,一直詮釋著「環境」的重要性。因為它會大大地影響一個人的心靈成長,價值觀、學習心態以及品格(品德性格)塑造,關係著往後人生的發展「蓬在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入,與之俱黑」說明了同儕環境的相互交互影響,看看益之三友,如結交了信實的朋友,他則能陶冶個人真誠,結交了博學多才的朋友,它能開增個人見識,而結交一些正直的朋友,它則能規勸個人的過失,反之結交損友,他們足恭體柔,擅長周旋世故慣於逢迎,若嫻熟其儀容,則將助長個人過失,而那些「令色、面柔」虛情假意,討人喜歡的朋友若沾染其習氣,將扼殺個人之真誠,另外結識了那些「巧言口柔」不學無術,游讀無根的朋友,聽信了其語言,則將迷亂個人之見識,由此可知同儕環境對個人一生影響甚鉅,一個人若能秉持良知、正義、天道、倫理,自強不息、惜福、感恩,珍惜好的機緣,好的人脈,結交好的朋友,相互砥礪,互相提攜並感恩天地萬物優質環境,照樣有璀燦的前程,美滿的人生,正所謂「將相本無種,惟男兒能自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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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情三兄弟
最近,從南部搭車到台北為朋友餞行,首先到了熟悉的淡水,那裡有我最珍貴的大學時光,珍藏著我最美好的記憶。我們相約台北,那是我們最有交集的地方。 在路途中,突然遇見一位學弟,當初他與我算熟,送過我一些書,不過他不認得我,也或許他視力方面有些問題,所以沒認出我來。我說的視力,是真的在視覺上出了問題,當時系上來了三個視障生,他們情同手足,一起進出,互相幫忙。 他們的感情就像三兄弟,而那年我剛好擔任其中一位學弟的志工,所以跟他們都很熟,他們偶爾假日會去練習棒球,而我也帶著好奇心跟去,他們三兄弟不見得擁有常人的視力,但運動細胞與反應卻是頂尖,在球場上也有拚勁,我擔任他們的志工時很有感觸,他們也從不因為身體有缺陷而自怨自哀,反而努力生活。 三兄弟其中兩人住在一起,但時常有聚會,也會一起討論功課,同時各自有自己的志工,最有趣的是他們時常聚在一起打遊戲機,我起初還不相信,但當他們邀約我到他們住處時,確實三個人輪流玩著電動,靠著聽覺,能玩格鬥、棒球遊戲。 那時候我們幾個人常常到附近去打牙祭,或是買消夜回去吃,吃完了就開始報讀功課,或談天說地,與他們聊天,很幽默,從來都不會感覺到任何壓力,那時的日子過的很開心,一面在圖書館工讀,一面為他們報讀,覺得很輕鬆自在。 最令我難忘的是,有一次,三兄弟有一人遭到詐騙,隨即兩人趕到現場協助報案,並提供身上的錢給另一人吃飯,我想,這樣的感情遠遠超越了現實的許多家人,或許是這樣一路扶持上來,有同樣心境,讀相同學校,也有著一定的革命情感。 如今,我還與當時的學弟連絡,也從其他管道知悉他們的一些現況,有人轉換跑道,當起街頭藝人,有人在按摩店有著穩定工作,另一位學弟則是這次才在淡水遇到,他與他的老婆、小孩,出現在捷運站,我當時猜想,可能是還住在淡水,或者是跟我一樣,舊地重遊,雖然他們兄弟現在沒有住在一起,但偶爾還會連絡,還會一起慶生,對於彼此的事情都很了解,因為他們情同手足,一直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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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第四章 儘管伙伕班長有著北方人剛烈的個性,但自從得知金花的不幸遭遇後,卻也衍生出一份憐憫之心。即使金花不敢再到伙房來胡鬧,然倘若遇到福生哥,班長總會關心地詢問她的病情。 「小阿哥,你老婆的狀況怎麼樣了?自從那次被我罵過後就沒有再看到她。」班長關心地問。 「老樣子,每天在外面遊蕩,經常不見人影。前些日子我去問了靈媒,說是她的前世父母在陰間沒得住、沒得吃,又沒得用,必須安一個神位來供奉他們。逢年過節得準備些食物供他們享用,燒些金銀紙錢供他們花用。可是我用紅紙寫好貼在牆壁上的神位被她撕了,釘在牆上準備擺放香爐的木板也被她拆了,她根本就不信這一套。」福生哥無奈地說。 「靈媒說的不一定管用,它只是一種信仰與精神寄託而已。即使安了神位、焚燒再多的紙錢,我看想平復她內心的創傷並不容易。或許她現在想的是報復,如此始能發洩內心壓抑許久的憤懣,所以才會把體型及口音有些相似的人,全都想像成汙辱她的惡魔;而且還要把他們殺死,才能消除心頭的憤恨。」班長分析著說。(六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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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略高地的山河歲月
1、一座山與一條河: 輕輕地哼起一首歌,古老的歌名─「家在山的那一邊」,喚起孩提的遙遠記憶,也讓他想起服役於故土金門前線時,一度是國軍播音站的反制之曲,就把它做為新年伊始試筆的開場曲以壯聲色唄!他說。 不為別的,只因為他的家也就是在山的那一邊;別說「地靈人傑」,太沉重;但無可置疑的卻是個兵家必爭的戰略要地(高地端標誌著國共內戰時「十八軍前進指揮所」見證著地位的顯要)--古名「湖南山仔」;1949年,節節敗退的國軍源源開到金門,退無可退,最高領袖訓示曰:「退此一步,即無死所!」浯島遂成為兩方對峙的最前線,也就佔領制高點深溝高壘的構築了堅強的工事企圖死裡求生、置之死地而後生,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升上了山頭,這裡被稱為「湖南高地」。從此,高地週邊田園被戰壕剖開得四分五裂,甚至被層層鐵絲網給圈進到陣地內再也不能耕作。 是年肅殺之秋,史稱古寧頭一役,國共雙方爭奪江山,將士鏊戰,高地前沿古老的「湖尾溪」沖積扇─頓時屍堆成山、血流成河!多少年後,受到血肉滋養的大地田園五穀豐登,種在這裡的高粱長勢嚴肅剛直、性格鮮明,肥潤的莖葉凝聚著國共雙方精銳血濃於水般勇猛頑強的伸展向英靈埋骨的山河欣欣向榮。 它是一條河嗎?是的,它是條亙古的河,他未曾親歷長江水、未曾見過黃河潮,既然島的另一側有條不像江的被稱為「浯江」,那麼這條發源於象徵著母體的「雙乳山」、由高地東南側蜿蜒而來、像小媳婦般日夜嗚咽著的湖尾溪,在他曾經幼小的心靈裡─就似一條母親之河!即使歷經蠻荒旱澇一路走來,或滾滾奔騰巨流,或點點滴滴涓涓細流,都始終縈繞盤踞在他心河裡潺潺淙淙的流淌著,見證著浯島的山河歲月滄桑,縱使水道略有變動,卻無礙它滔滔不絕的傾訴著歷史的悲歡離合,從童年到花甲,他即使身處異鄉,仍然魂牽夢繫這臍帶相連的生命之河,是它帶來了遠古祖靈的呼喚,是它留下了千年黎民的期盼,如果說這是首無言的歌,那麼這不就是那久久不能忘懷的故土眷戀嗎? 公元1955年─他出生於此「河」流域的高地東沿村落破舊瓦屋裏,都說「富不過三代」─這道理他無緣深處其境難下定論;但是他卻相對深刻的體認到:若沒有當年的斷然離家奔向革命陣營自食其力奠定基礎,這個破落戶的「窮」,勢必要歷經三代,或更加的要墜入深邃無邊無際無涯的黑暗悲苦深淵方休……。多年後,他聽到他的娘敘及艱苦的年代,曾經在駐軍餿水桶裏撈起飯團,以井水沖洗,再曬乾煮給一家十餘口嗷嗷待哺糊口的困頓情景,不免更加堅信自己當初從軍的行徑是那麼底英明果斷高瞻遠矚。 2、山河報告: (1)風雲起 廿年後的1975年,4月5日,身分證上記載著「畢業於日本士官學校」、被尊為「國民革命軍之父」的蔣元帥駕崩,山河震動,大雨傾盆,天地同悲,國喪,戰備狀況三,金西守備區的「立即反應機械化部隊」在後垵溝、在前山門、在官裡、山前、在四埔林場邊(古稱「赤土崎」)、在鎮西高地(古稱「長安山」)像一鍋鍋沸騰了起來的粥,老遠就可以看見它們一一冒著滾滾煙塵伴隨著悽悽切切陣陣的嗩吶高音直衝九霄雲,此時鐵一般的軍令鋪天蓋地接踵而來: 人不離車,車況維穩,油箱滿、編裝齊,停止休假,全面戒備,待命出擊。 (2)山河動 穀雨時節,防區「大反擊」預演始,師「前指」推進至W117,他的戰2組第1車受命為師首長親臨火線前沿指揮載具,A.C.T.( Armored Cavalry Troop縮寫)第2排偵搜組、裝步及支援迫砲班隨同掩護轉進側衛於湖南高地之陽、湖尾溪之陰,在荊棘遍佈尖銳森然鐵絲網糾纏的灌木叢裏構築人車掩體,戰士們揮舞著十字鎬鑿擊向蒼老而堅實的紅土地,其硬似鐵,層層抵抗,迭有反彈,使得肆虐的工具震出了低沈的悲鳴,裝騎尖兵的弟兄們汗涔涔的進入了攻擊準備位置,與山河大地緊密的熨貼生死與共,枕戈待旦,蓄勢待發,聽令協同挺進,尖刀全連其餘兵力馳騁於山河大地間為一、二線之密接偵巡。 高地步兵旅長首見師長從地動山搖而來的履帶車上一躍而下,仰望的眼神裡有些驚奇、有些慌亂,所轄544觀測所的例行簡報,在三位少將(按:彼時重裝師除師首長編制少將外,另外三位副師長中亦編制有兩位少將)以及上校師主任、參謀長等環伺之下,不免也就有些恍神顯失流暢。俟例行簡報畢,師長招呼眾將官藤椅上就座,好整以暇、從容不迫的喝了口茶,突轉頭向隨侍一側的他半開玩笑的下令道: 「來,剛才的五四四觀測所報告,畢竟是該所的局部區域軍情簡報,你在這裡土生土長也有十五六年吧?能不能就你所知的本師防區北海岸重要地形地物現況以及戰鬥部署作一評析兼簡介?我看這樣好不好?就著面前沙盤,不必拘泥於形式,為大家點撥點撥激發一點腦力唄!讓我們從先頭偵搜部隊就敵我態勢的瞭解及意見中發現一些端倪,或許對當前的戰場靈活調度運用多少從這裡起到創意的點子也說不定……」說著,一根長長的教鞭也就遞到他的手上,對這突如其來話雖委婉的命令,如今在事隔多年後的他回想起來應是為調劑大夥緊張氛圍的餘興節目成份居多吧,但在涉世未深、實際尚未成年的他心目中卻是不敢怠慢,也就以甫於預備師當教育班長的豪氣干雲餘威裡振作了起來,「咬咬牙,過去吧,沒有上不去的山,沒有過不去的河!」身佩突擊訓「閃電之劍」徽章的旅部連連長適時在一旁鼓勵道;也就在經過短暫的迷惘和恐懼,挺直腰桿、硬著頭皮、天才迸發「初生之犢不怕虎」的給它滔滔不絕勇敢面對沙盤、揮舞著長教鞭推演開了! (3)戰略論 「報告師座,各位長官,裝甲騎兵連先頭偵查組長000向長官們作簡報了,初試啼聲,非屬專業,疏漏舛錯難免,仍請鑒察海涵!」話音甫落,引來哄堂大笑,據點軍犬也適時仗義吠了兩聲呼應為其壯膽。緊接著,他以氣吞山河之勢舉起教鞭指向全島蜂腰部: 「古者金中有山名『雙乳』,標高八九,雄峙島中蜂腰部,有溪源於此山走西南,在湖尾端注入后江灣,乃稱『湖尾溪』;途經頂堡、越下堡,過下田(註1),抵湖南、湖尾間形成小湖,古稱『湖尾湖』,湖之北稱湖尾:昔時涵蓋有三鄉(按:閩語,鄉即村),東稱東堡、西稱西堡,處於兩堡間稱中堡;湖之南稱湖南,有高地聳立,俗稱『湖南山仔』,兵家賦予『湖南高地』之稱謂」。 「防衛部當前為『五師』十餘萬甲兵部署配置,此高地為金西防區北海岸『前鋒旅』樞紐之所在,高屋建瓴,一馬平川,東、西一點紅、烏沙頭灘域盡收眼底,劍鋒標誌『湖南高地』──告訴咱們『臨陣當先』!」 只見師長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讚許道:「好個『高屋建瓴,一馬平川,臨陣當先』!」頻頻點頭,全場響起如雷掌聲。 「此『前鋒旅』轄3營:由西向東沿北海岸布防」 「瞰制西一點紅灘岸者凡兩營:為古寧頭營或稱北山營、為安岐營或稱沙崗營;瞰制東一點紅灘岸者為西山營或稱觀音亭山營。」 「步兵據點配置:一線重要戰略據點設連據點,一般為排據點,若為獨立班據點──則設加強火力班。」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