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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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 日
夕陽西下,暮靄微光映得大街一片金黃,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們踏著雖然疲倦卻輕快的步伐返家,高興一天的辛勞劃下了休止符。郁茜在人群之中提著一個大菜籃,瘦弱的身軀看來有些吃力,但她嘴角抑不住地漾著一抹微笑。 「快點!再快點!」她不斷催促著自己的雙腳,近年蝸居在家,腳力一年不如一年,不免使她有點感慨。 回到家,郁茜把一樣樣食材放在流理台上,豆腐放進油鍋裡炸個金黃;烏骨雞、香菇、老薑放進大鍋熬湯;自家產的九層塔加蛋一同炒成九層塔炒蛋,香味四溢;空運的挪威鮭魚在平底鍋上煎得滋滋作響。她周旋在各爐之間,恍若遺忘自己已經久未下廚,銀白鬢髮倒映在積灰的爐面上,影子竟似年輕時的烏黑。 「啊!」她吃痛喊了一聲,油鍋飛濺的油滴在她手上留下印痕,在皺紋與老人斑之間多添一道印記,也許很久很久以前的她會驚呼不止,立刻放下手邊的工作,冰敷外加燙傷藥、保養品一層又一層抹上,此刻她只靜靜地沖著冰水,眼睛盯著平底鍋上的魚以免燒焦。 裝盤擺盤後,郁茜突然想起衣服還沒晾,急急忙忙要跑上頂樓晾衣服,可是走得氣喘吁吁,只好暫時靠著扶手緩和一下。休息時看向牆壁上貼的照片,她不是一個念舊的人,當看見老伴拿著舊相片一張一張黏在牆上,她一直笑他已經老了,才不斷追憶過去的時光。 然而此刻,她卻一張接一張看下去。 第一張相片是郁茜抱著牙牙學語的他,老伴掌鏡,她還記得那時她笑得多燦爛,還記得手上承載著何等的甜蜜。 「孩子,你是媽媽最珍貴的寶貝。」當年她的低語喃喃,似乎仍飄盪在這片空間之中。 第二張相片是他書法比賽前拍的,她看他意氣風發踏入賽場的樣子有些自豪又有些擔心。 「孩子,苦練不該讓人驕傲,也不一定會有成果。」賽後,她抱著安慰著大失常的他,也許他創下他們學校十年來最差的競賽成績,但她知道他長大了不少。 第三張相片是他離家前拍的,背景是日本某個地下鐵車站的出口,初次到國外自助旅行的他們迷路許久,總算搭到目的地。 「媽媽,旅行沒有一定的方向,和家人在一起就是正確的方向。」她撫著照片上的字跡輕輕唸著,刻意忽略照片裡的他看向蔚藍天空,而非鏡頭……。 郁茜把菜餚一道道放到飯桌上,拉椅子坐下開始等待,她不是一個善於等待的人,算了算時間她決定打電話問一下,菜涼了不好吃。 「您撥的電話無人接聽,嘟聲後開始計費。」聽著電話那頭的回覆,郁茜似乎是習慣了,悻悻然又把話筒掛回去。 「可是今天和平常不一樣啊!」郁茜心想,於是又拿起話筒,再打一次試試。 「嘟……嘟……」 「阿揚,今天是你生日,媽媽已經幫你準備好晚餐了,我記得你說今天會回家對吧!」郁茜以最開朗的聲音說著,只是電話另一頭是空的,恍若石子丟進池水未起波紋。接著又是漫長的等待,郁茜打完了一件毛衣開始想著可以做什麼。 「叩叩!」屋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郁茜喜悅地跳起來要迎接他。 「你回來啦!辛苦了辛苦了,來吃飯吧!」她一邊走向房門一邊喊著。但郁茜打開門卻發現是隔壁鄰居提著一小袋鳳梨酥,頭不禁垂了下來。 「阿茜啊!我孩子寄了一箱鳳梨酥來實在吃不完,來幫我吃點。」鄰居熱情地說。 「好,謝謝妳。要不要進來坐坐?」郁茜還是裝出客套的語氣感謝著。 「不用啦!妳應該有客人要來拜訪吧!煮了一大桌菜香噴噴的,是誰要來啊?」鄰居笑問著。 「我兒子今天生日,他說他已經跟公司請假,今晚會回來過夜不會睡在公司。」郁茜幸福地說。鄰居聽著卻露出了尷尬的表情。 「怎麼了?」 「阿茜,阿揚不是……已經走兩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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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民「瘋」潮
拜讀貴報(金門日報)日前的副刊文章「瘋點數」,真的是心有戚戚焉啊!什麼都可以瘋,不論是日常用品,例如:餐具組、馬克杯、毯子、抱枕、還有卡通人物文具用品,甚至磁鐵、汽車模型等等,近年來什麼都可以「瘋」,不論年齡、職業只要興致一來就順手集一下,反正剛剛好也要買東西嘛(就算沒有用到也要買來湊點數,就算點數不夠,我也可以加購換得啊)的情況下,我們也可以發現……行銷與消費的力量不容小覷啊! 從我有記憶以來7-11真的利用這個集點賺進不少少男少女的錢啊,從無嘴貓(Hellow Kitty)系列(這真的很少女心,各種國家特色的磁鐵,貼滿冰箱,嗯,主婦會傻眼,小孩很有事,亂花錢買沒用的東西。Hellow Kitty系列杯子、文具、吊飾,吊飾…等等,真的超可愛愛愛愛愛愛)、熊系列(小熊維尼站立磁鐵我還保留著,就算磁力沒了放桌上也是療癒小物,柏靈頓熊小玩偶,掛包包、送朋友、放櫃子,天啊,可愛極了!放在嚴肅的辦公室中,讓人紓壓,也多一絲絲溫暖,到底多需要溫暖療癒啦!)、迪士尼系列(為什麼當時會收集這麼多迪士尼系列的公仔?我記得換到一樣的還可以跟同學換,這也是種社交,懂嗎?懂嗎?)、汽車模型、多啦a夢系列(我記得小電風扇棒,還有萬年不敗磁鐵系列,哈哈)、拉拉熊馬克杯(還附攪拌棒,只是有點設計不良,我的攪拌棒還低於杯子,意思是放下去你就要拯救被淹到攪拌棒,但不損使用的好心情)、櫻桃小丸子造型文具(我同學很瘋這系列啊!)等等………隨便舉舉例子就好多樣,可見迷姐迷妹迷哥迷弟花了多少錢在這上面啊(小聲,噓!)。蒐集完會有成就感沒錯,但用不到的時候就是廢物一堆。有些還是朋友知道你喜歡然後蒐集送你,或者是直接給你點數,我們之前辦公室就一個盒子要什麼點數有需要自己拿,因為男生比較少在蒐集這些,而我拉拉熊的杯子則是收到好幾個朋友送我,反正馬克杯可以自己桌子上一個,隔壁間朋友辦公室一個、家裡又一個……各種地方都有馬克杯的蹤影。 當然超商戰開打,這可是一塊競爭大餅(就連喝個咖啡也能集點,一兼二顧?我只知道大家咖啡癮很重,絕對不會是因為工作太忙碌……)。身為超商界的一份子全家跟萊爾富也不約而同推出許多集點商品,我記得全家也是種類多多,有來自日本的蛋黃哥(蛋~~營養)、阿朗基、航海王「多雷斯羅薩篇」手機座(你看看多實用)、醜筆頭盆栽(這就很深得我心,共有「粉屁桃的櫻桃蘿蔔」、「草斑精的紅莧菜」、「赤羽佛的三葉草」、「小花頭的馬蹄金」、「紅蘑菇的甜羅勒」等5款,快來成為綠手指!)、當然還有爽爽貓(集點「送」心情爽爽筆),就連最近情人節也有情人節集點活動呢!萊爾富也有集點活動,不過目前我只活躍於兩大超商,萊爾富部份就看看其他讀者有沒有可以經驗分享囉!目前估狗看一下,之前有推出日系萌熊、豆腐人、探險活寶等等的相關集點/加點換購。其實不僅僅超商,量販業者也推出集點加購吸引主婦們,像是之前上過新聞的全聯,打著德製鍋的旗號大張旗鼓、聲勢頗旺的行銷,加購什麼商品還能多一張點數,衝著德製品質優良又實用的情況下,台灣人驚人的消費力在此展現出來,連德國製造商都感到驚奇,還因為製造來不及出貨,因此很多人都拿著領貨單期待貨品的到來。不只全聯,愛買、家樂福一樣有推出刀具、鍋子的集點活動,端看您需要什麼樣的需求集點要換購、加購或預購囉!集合親朋好友的力量集中火力進攻,不要的點數加以分享,就可以小兵立大功換取心儀的商品。就算沒有親朋好友的大力援助,其實有些人也會在網路上還是可以買賣點數,如果真得沒有火力、沒有辦法在限定時間內集到狗買點數或加購價也是一個方法,就端看個人選擇囉! 全民瘋點數,很多時刻超商或量販店以及藥妝店康是美、屈臣氏……等等商家都會推出點數,一來可刺激自家商品銷售的業績帶動買氣,二來也投消費者所好找到適當的明星代言及商品,甚至加入會員還有會員禮或點數卡回饋,這對於小資族、家庭主婦來說開銷或許也省了一筆,但也千千萬萬不要因為集點活動而花上許多冤枉錢,買了自己不需要的東西。全民瘋點數,我也參與其中,扮演享受購物與刺激經濟的任務,你呢?是否也有收點數的習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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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賭成性
俗諺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指的是累積財富乃是人天生的本性,有誰會嫌錢多呢?民國八十年左右,我第一次投入股票市場;我便將胞兄往生前向農會的貸款七十萬元,跟嫂嫂借來買每股市價十元的某上市基金股六十張;約一年時間,每股基金股竟然漲了約十倍,當時 我全數賣出基金股時約賺了六百多萬元。 俗諺說:「貪心不足蛇吞象」,例如人已賺一千萬元,便想著如再多賺一千萬元共二千萬元該是多麼好的一件事!我也不例外,卻不想快點還清我的銀行房貸約一百多萬元,居然為了賺到更多的錢,而連本帶利將所賣得的六百六十多萬元,再度全數投入股票市場的建設股、電器股及電子股等三類股票換股操作了三、四次。 俗諺說:「十賭九詐」;因為大戶操作、政府關心等關係,股票市場好景不長,不久,臺灣股票市場便從一萬多點高點一直跌跌不休至一、二千點股底;民國八十五年左右,當我將全數股票出清時,反而倒虧了十幾萬元;我為了還清這一筆胞兄向農會借的貸款,省吃儉用了好幾年才終於還完! 我的唯一胞兄一生中也因好賭關係,數次被人詐賭而每次輸掉不少的錢,母親只好賣掉一些祖產供他還債,據我觀察胞兄及我自始至終似乎都未改變好睹的個性,晚年的胞兄及目前的我還尚知稍微收斂一點,否則,即使家產有如金山銀山之多也會輸得精光! 例如,目前我在股票市場仍有二十幾萬元以前所持有的股票,只在投資股及較穩健的投機股各選擇一種互相換作,名義上是做多元投資,實際上也是希望此兩種股票也能各趁其上漲後多換些股票;俗諺說:「花錢學經驗」,這筆投資股票資金是自己的餘錢,而死也不敢再貸款玩股票了。 我四位姪兒中的二位、嫂嫂及一般人,如果染上賭癮,想改掉好賭個性就如戒菸一樣困難,因為好賭的人心中永遠都存有想贏錢的希望;我很感謝有位同事,他曾把老千詐賭或熟練的技巧一一演練給我看,希望我不要再賭;此後,使我便害怕跟人賭錢,但仍改不了有透過正當的買賣股票賺錢的想法,二十幾年來,幾乎我所買的投機股票只虧不贏,只能怪我無偏財運吧! 好賭的人因為一再想翻本,癡迷賭博的程度到了上了賭桌後,他便不管家人死活,而把養家活口的重責大任拋之九霄雲外的境界!即使將家裡全部值錢的東西,如:黃金、土地及房屋……等生財器具,一一變賣之後再拿去賭,也在所不惜,或者四處向親友借錢! 我認為任何一種賭法賭久之後,花了錢總會學到些贏錢的技巧,但總敵不過作手、老千等的狠手段;我基於「你想贏別人的錢,別人也想贏您的錢」的道理,且認為「錢夠用就好」,別再傷神又傷財,更不希望自己贏了錢卻讓別人家破人亡的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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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閑敘
秋天 因為秋天 我乃烹壺凍頂 煨煮浮生三兩事 添薪入舊灶 翻來覆去 不過還是些老話 楓香 北風倏忽南下 楓香林昨夜病倒了 咳嗽不止滲出的血 沁入容顏增添幾番冷豔 遺世獨立 傲殺人間 飆車 奔馳的車惹惱了風 蕭颯中對我怒目而--噬 我加速逃逸 成一名暴走天涯的遊俠 卻始終逃不出不知所終-- 路的盡頭 像一枚等候秋決絕望的葉 寂寂墮入風塵 漫--天--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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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寄─贈黃克全
你把自己長長的一生 寫成詩史短短的一頁 把一個響亮的名字刻成 瘦瘦的浯江廿四劃生 細聽且鏗鏘有調 不羡慕你積稿成書 羡慕你中年以後 新得芸娘有五彩筆 從此山中應不再添甲子 書畫,也該有人討論了 為故鄉作記 是宿命,也是使命 不如賣雞排的科諢 我就當是中場休息 你一百個玩笑之外的 另一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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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班長純然是一番心意,並沒有貪圖你什麼,就不必記掛在心。聽說有些北貢兵大陸老家很有錢,出來當兵時家裡怕他們在軍中受苦挨餓,所以讓他們帶了不少黃金在身邊,以備將來不時之需。班長口袋裡可能有點錢,出手才會那麼闊綽;如果是窮光蛋,自身都已難保了,怎麼會一出手就是五百塊。如此之大手筆,不僅少見也是一個異數啊!」罔腰仔分析著說。 「坦白說,對於班長的為人,我並不十分瞭解,也不方便問他什麼,只感覺到蒙受他的關照特別多,這份恩情也不是短時間可以報答還清的。尤其是部隊居無定所、調動又頻繁,如果將來有能力想報答他時,他可能已隨部隊調回台灣,到時想找也找不到,別說是報答。」福生哥憂慮地說。 「你說的不無道理,但往往一些有能力照顧別人者,他們不會為了要人家報答,才會去照顧人家。如果是這樣,就未免太現實了。聽說班長是北方人,雖然個性剛烈,但他們較講義氣,只要相互尊重,是很好相處的,更不會向人索討人情。」 「這段時間,蒙受班長當伙伕之賜,吃了他們很多東西,雖然有時是部隊的剩飯剩菜,但有時則是他特別留下的,我能感受到。真是太謝謝他了。」 「我們家也沾你不少光,部隊的饅頭飯菜都吃過,但是這種好光景可能不會維持太久,聽說他們這個師又要輪調了。」 「真的?」福生哥訝異地問。 「我是聽阿桃說的,可能不會假。因為他們家開小舖,出入的軍中弟兄很多,有時難免會透露一點風聲,或是提醒他們不要再接受弟兄們賒欠,免得將來他們跟部隊走了,要不回來。」 「一旦班長走了,再也吃不到部隊的饅頭和飯菜了。」福生哥若有所失地說。 「說不定班長會把你列入移交。」罔腰仔笑著說。 「怎麼講?」福生哥不解地。 「當伙房的新舊伙伕辦理交接時,只要班長向新來的伙伕交代一下,往後的剩飯剩菜依然會為你留著。你不妨找機會提醒班長,要他向新來的伙伕打聲招呼。」罔腰仔向他出點子。 (八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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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學者的浪漫情懷----序《影子與我--楊巽詩集》
楊巽的《楊巽詩集-影子與我》為什麼以影子命名?莫非詩與他如影隨形?影子是另一種現實的對照,像鏡中花水中月之鑑照?或壓力之外飄忽,無所不在的虛無感,或是另一種如夢如幻的詩意? 檢視他的〈影子與我〉: 寂寞的街燈下 我與影子展開長長的對話 帶著一身沉重的黃昏 疲憊的身軀,找到 短暫沉默的依靠,我點著一根煙 星光開始迷惑,徘徊於日與夜的邊界 影子,你跟著我夠久了 曾經相約 肩背青春行囊,在亮麗的陽光下 結伴探索大海,征服山巔 冷峻的燈光瞧著 他顫抖地挪了挪身體,清瘦的影子更加修長 應該又圓又大的一輪明月 在這個憔悴的歸途裡,顯得那麼遙遠 影子,記得嗎 清晨好奇浪漫的微風,想把我們緊緊擁住 盛午激動的熱情,要將你我融合 可是,漫長的白天牽引出現實的磨難 你和我的距離愈來愈遠 夜色凝重,影子認命地 逐漸隱沒在惆悵的回憶裡 影子,或許我們該在這裡道別 影子不回答 隨著夜的深埋,影子拖著痀身軀 孤獨地往黑暗裡 走了 (民國100.6.29寫,刊載創世紀詩雜誌第173期) 此詩語言稍嫌漫散,應可再濃縮。然楊巽以此單首詩名作為全本詩集統合,想必有其深意及對此詩的期待,「星光開始迷惑,徘徊於日與夜的邊界」影射現實忙碌中人的迷惘及徘徊邊界或邊緣,誰都懷想現實或實質的成就,可是:「漫長的白天牽引出現實的磨難/你和我的距離愈來愈遠」、「夜色凝重,影子認命地/逐漸隱沒在惆悵的回憶裡」都隱喻了該詩所要彰顯的現實意義。以如是觀,楊巽絕不是逃遁或純粹抒情的詩人,他的詩大部分都基於現實的感懷而書寫。 莊子的「罔兩問景(影)」是著名的寓言,其最大要旨在於諷諭人原本就是依附於世界的一分子,但卻不自知。一個人如果能覺悟:設若人心有所依附,並進而超越執見,便可理解萬物齊平的道理。罔兩是影外重影,必須依附影子而存在;影子又要依附形體才能存在。因此罔兩和影子的存在,都是有待的,有待是「要有先在條件」才能成立的意思。 任何人類的存在應都是有所依附的(依附形體),而其所依附的對象也是有依附別的事物而存在,像這樣的層層上推,彼此依附的存在關係,用之來做為詩人的觀看哲學或角度是極其相宜的。 詩似乎無法確切要找尋答案,總無法確定為什麼會這樣,或者為什麼不會這樣呢?我們存在的時間空間裡,人事地物景與人的意向性投射,或相依附互相轉注、假借,並做為表述傳達,可謂比喻。詩人要創作寫一首詩大抵很難離開抒情、表意、言志,其嫁接的還是比喻手法為多(含明喻、暗喻),楊巽的《影子與我》其中透漏的深意或詩「施以載道」應無違和之所在,不難閱讀。 「萬事萬物皆有所依附,層層相因,終極則不可知。」象由心生,形隨意轉,「影隨形走,形來則影來,形去則影去。自己都是依附他物而存在的,又那裡能問他物依附何物而存在?影子與罔兩的問題更彰顯出反諷意味。罔兩依附於形影,人的形體依附於心,心是形體的主宰,不能知心的精神狀態,即不能知萬物的原理,只從形體方面推究,是徒生枝節,無法明白真理。」(見國家教育研究院:辭書資訊網) 我個人無法認定楊巽的《影子與我》其初衷是否來自於莊子的哲思?近些年來我對於文學藝術創作的觀點,總持著凡人的哲學思考其實統御了個人創作的高度與深度,你有何種的視野和思考就決定了你創作的位置。 對於大多數孤島成長的浯鄉人,因成長困窘現實環境使然,其人生總會先從現實考量出發,然其內心的浪漫及對桃花源理想情懷始終未曾消退。秉訓與我均為如此,我們未曾於現實敗北下來,卻也戀戀於詩浪漫的行吟,我想中國歷代傳統詩人中,不是有諸多因仕途乖桀而轉於詩詞的抒發嗎?但看秉訓的〈浪漫的經濟分析〉: 含羞的島嶼 已然是蕩漾的季節 沒有經過預約,就無法擁有 面海的景緻 沙灘哪!是誘人的頸肩 月下散步的氣氛 得用情調音樂撥動,用成串珍珠 鋪陳一地散落的貝殼 風在耳邊廝磨 喜歡追逐,無止無盡的承諾 寬敞的跑車,載來 對你纏綿的情話 親愛的,在這見證幸福的夜 為著粧點無邊詩意 我會用更多鑽石光芒 綴滿星空 (民國96.7.18寫,刊載金門縣作家選集新詩卷:仙洲酒引) 經濟分析是理性枯燥的,加諸浪漫原本是衝突的,此〈浪漫的經濟分析〉其實是做某種現實的諷喻,或關懷,或自我幽默調侃戲謔,唯其如此,詩才彰顯出其張力。類此對比式的命題,如〈舉牌工之夢〉、〈儀表板的人生〉、〈海的謊言〉等均存在著此種況味。秉訓自謙:對有興趣的事才會起勁,毅力耐力不足,經濟學只為謀生工具,雖能提高理智,卻不能陶冶性情。然寫詩何嘗不需有抗壓性呢? 秉訓的輯名,非從輯內挑出一首為輯名,而是另外命名,可見其自許自況的深意。但楊巽詩集中四輯:壹、都市叢林,針對的是臺灣作為島嶼的暑熱、社會底層卑微的夢與心酸、農地事件等社會的紀實,類似報導文學的反應臺灣社會面向、人民、社會邊緣議題,寫實。貳、後花園小徑,則是透過臺灣風景區、旅遊特色景點等入詩。參、藏寶圖,意味著輯內的詩需按圖索驥,方能尋到寶物,寫詩是一種瓶中稿,讀詩是一種再發現的趣味,詩人的命題深意不言而喻。肆、返鄉專機,從詩題看得出明確的是金門意象,完全是金門議題的書寫。有淡淡的無奈和諷喻,寫的是家鄉的現實困頓與現況反思,有批判有議論有眷戀有景緻自喻有感抒感懷有歌頌有輕吟,看不出太玄奧的老莊哲學思維或存在虛無之感。 楊巽的詩具有現實性的概括和描述,各種周遭生活面向、社會發展議題皆能入詩,語言部份近乎直白或散文化,輕鬆不凝重,也無特別晦仄或其它藝術形式、流派的建立或爭議。個人覺得意象少了那麼一點氛圍的形塑,能造成驚喜或迂迴的空間、行氣語氣的講究,其詩風格的識別度更需要建立。但文學藝術是一條長遠的路,一個詩人在這樣風雨淫晦不明的時代,能安身立命靜默下來寫詩已不容易,況乎其他的要求? 文末,我願意引用他寫於78.6.26並刊載《創世紀》詩雜誌第76期的〈陽明湖畔〉。 此詩前段「一棵飽經風霜的老樹/靠著湖邊,斜伸出乾枯雙足/兀自洗濯他的年華/不曾引起什麼人注意」,極能反映出我對他此時此境的感受,詩是可感的,他書寫家鄉一棵老樹,卻也同時讓我自況自喻起來。此詩後四句:「閒情無寄,乃以其殘缺的手勢/招棲幾隻愛談論的鳥雀/對著青山綠水,相伴/而且吟哦起來」,楊巽若是閒情無寄,如今,我則也是閒談的鳥雀。但願,此序能招棲更多愛談論的鳥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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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水謠
是因為太美了,讓我不知道要如何下筆,還是心中無任何筆墨,惶恐的不知如何把它的美麗寫出來。 從雲水謠回來已經好多天了,在這期間,我陸陸續續的下筆,寫在不同的地方,在日記簿裡;在手機裡;在電腦的流水帳中。可是,就是無法寫出心中想要表達的樣子,一改再改,一再重寫,以前寫作碰到這個樣子,通常就會選擇放棄,換別的題目。反正,題目都是我自訂,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可是,對於雲水謠,我卻無法放棄,可能是心中太多想像,顧慮太多,反而像多頭馬車一樣,寫得四不像,沒有一個重心,對於景物的描述,也非我擅長,才會寫得這麼吃力。可是,在這趟旅行,我的確收穫很多,感動滿滿啊!於是,我自己跟自己說,如果,真的寫不出雲水謠的美景,至少要寫下雲水謠曾經去過的痕跡,文字的可貴之處,在於記憶可能隨時間消失,但寫下的心情文字,就在寫出來的同時,成為了永恆,我不是詩人,無法為雲水謠作詩,我不是音樂家,無法為雲水謠譜曲,但我至少識字,我不想白白走這一遭,至少寫下一段話,一些文字,留下屬於我心中獨特的想像。 有時候旅遊,美景固然重要,同行的夥伴更是重要,我想這趟的雲水謠之旅,為何讓我難忘,可能是同伴都是多年的好朋友、好同學,在讀書年代大家要呼朋引伴,很是容易的事情,可是現在的我們,都已進入社會多年,各自婚娶,各有家室與小孩,要彼此喬出合適的出遊時間,實屬難得。於是乎,這趟旅程顯得格外珍惜,過程中,彼此都是多年的好友,各自的習性都已熟捻,一路說說笑笑,談天說地,百無禁忌,反而增添了許多樂趣。 以下是我寫在不同地方的雲水謠: A.日記簿裡: 雲水謠,一個很美的地方,一個美的想像,夢想中的天堂,如詩意的名字,人間的仙境。 未到這個地方,就已經久仰大名。我們租了一輛九人座的小巴士,從土樓一路逛到雲水謠,在逛土樓時,我並不覺得有啥驚奇之處,可能我生長在金門,一些舊式的建築已經看得夠多,而且我本身對於建築工藝,並不是專門,反而看到土樓的感覺是破舊與髒亂。可是,當來到雲水謠時,我的眼睛立馬被一個大水車深深吸引,古樸的建築,前面是小橋流水,好像來到世外桃源,他的石頭路更是就地取材,踩在上面別有番趣味。 大伙在刻有雲水謠三字的大石頭前面合影,紅色的字體,非常醒目,石碑刻著5A級景區,真的是值得一遊的地方! 在我們的對面,聳立著一棵八百多年的老樹,隔著溪水,我們大伙以老樹為背景,合影留念。 B.在手機裡: 有時候一個地方的美,很難用筆墨來形容,我也不太能夠形容得出,但眼睛是不會騙人的器官,美麗的事物就是會被吸引,眼球會不聽使喚,朝著美麗的方向定位,來個目不轉睛,直接被吸引了過去,這好像是與生俱來的,不用教授。 當一下車看見雲水謠的大水車,及溪水上潺潺的流水聲,古樸的建築,配上歷史悠久的老樹,構成了一份美麗的山水風景圖。 當我跟著人群走過潺潺的溪水,溪水碰到石頭濺起的水花,白色的浪花,一次次一層層,激起/疊層 /消退,彷彿水中的音符,奏著自然和諧的歌曲。 過了溪流,映入眼簾的是一間間的小店家,門面都不大,販賣的東西都大同小異,只是看上去,這裡的時間,彷彿被停滯了,停在悠遠的年代。 當走進八百年老樹的樹蔭下時,覺得自己也彷彿參與了老樹的一點點歷史,它的根經過歲月的洗禮,早已跟身旁的石頭溶合在一起,堅如磐石,我還用手去觸摸老樹斑駁的樹皮,感受一下歲月留在老樹上的刻痕。 我不是老樹,無法得知老樹的感受,活了八百多年,是否還想活下去。導遊先生說:這裡沒有颱風,保住了老樹免遭摧殘的命運,這是好還是壞呢?誰也說不出個準字,只有老樹自己知道。 只是老樹在這美如仙境的雲水謠裡,增添了些許的美麗與傳說。 C.電腦的流水帳中: 我們遊雲水謠是當天來回,對於景物都是屬於蜻蜓點水,點到為止,無法更深入去感受,最讓我扼腕的是,有一幅雲水謠的油畫,沒有買成,只因為它沒有落款。我事後想著,我愛這幅畫又不是要轉賣,只是要掛在我家的客廳裡而己,當下的我決定不買而錯過,是不是我想得太多,也太市儈了呢? 美麗的事物,就回歸美的欣賞就好,何必啥事情都與計算畫上等號?這次的雲水謠油畫雖然沒有買成,可是,也讓我著實的上了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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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您在何方
我四處遨遊 不論航向何處 母親是座燈塔 兒知道歸途 如今換您去遠遊 我盡量深居簡出 守著家這座燈塔 照亮您回家的路 您回來過嗎? 母親!您在何處? 他們說 您駕著鶴 騰上雲端 已仙遊西方極樂國度 真是這樣嗎? 母親!那裡很遠嗎? 您會孤單 會冷嗎? 多麼希望夜裡有夢 夢裡有您的笑容和叮囑 但又恐夢中沒有您 夢醒哭泣 最難承受那沉沉的失落 壓抑著悲傷 怕您心有罣礙 難登極樂世界 但克制不了的是思念 它像一條剪不斷的臍帶 每天傍晚 牽引我朝西瞭望 當太陽下山時 希望祂去與您作伴 也帶給您溫暖 您在那裡嗎? 母親!您在何方? 後記:母親逝世雖將屆二週年,但思念彌篤,故作此詩以為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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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可不是,國軍剛撤退到我們這個小島時,強佔民宅,又強卸門板及強拆房子去築碉堡,可說給我們老百姓留下很多不好的印象。尤其是少數女性因感情的因素遭受北貢兵槍殺,其家屬更是對他們恨之入骨,但這終究是時代的悲劇和個案。所以我們並不能就此認定所有的北貢兵都是壞人,班長對你們一家的照顧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罔腰仔說。 「妳說得很有道理,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有時想想,確實是相當微妙的。我也想不到班長會對我們一家這麼好,可能是看到金花精神有異狀而心生憐憫,才會如此的對待我們。尤其金花出殯那天,大家都奇怪班長怎麼會跪在她的靈位前叩頭,若依我們島上的習俗,只要站著向她行三鞠躬禮就夠了。但所謂禮多人不怪啊!班長的想法可能就是如此,或者是依循他們家鄉的禮數也不一定。而且還送了五百塊錢奠儀,簡直比全部親友送的還多,實在讓我感到不好意思。」福生哥據實說。(八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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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學者的浪漫情懷序──《影子與我─楊巽詩集》
楊巽是我同鄉也是我高中學弟,他寫詩,但我們並沒有深刻去注視他。詩壇很窄,家鄉不也是很小的一個島嶼嗎?可為什麼我們彼此之間錯過那麼長的日子,沒有在詩壇或家鄉相遇交心過?非僅於我吧,即連2016年黃克全兄所主編出版的《金門現代文學作家選-金門現代詩人》,除了沒有挑選楊巽詩作外,在其〈寸筆丹心-《金門現代文學作家選》編撰前言〉也不見楊巽名字。 大年初三在陳昆乾校長的府上,我與他首次見面,我問他為何找我寫序?他聊到高中時就讀過我的作品對我早有仰望,我愧不敢當。經深究原來他是在民國67年主編《金中青年》第五期時,讀到我發表在該期的兩首詩:〈瘋婦之一〉、〈瘋婦之二〉(寫於民國63.6.16,64.1.3修正)。我民國64年金門中學畢業,推算民國67年我還在就讀國立藝專且行將畢業,估計當時應是以校友身分受邀給校刊兩首詩稿的,總之這兩首詩發表後我也沒見過該期刊物樣書。秉訓近日掃描了年少這兩首詩作的電子檔予我,人年紀一大,一些年少的事有機會重新回溫一下,也讓人不勝感懷。秉訓是《金中青年》第五期編輯,我則是創刊號或前二、三、四期的編輯,也算是開基功臣吧?沒有那些舊物提醒,一些記憶也開始模糊。秉訓在該期「代編者言」引用《浯潮》第二期陳弘儒評論的文章,提到:「我們勸『金門文藝』的同仁應多向『金中青年』的同學請教」,所謂「金中青年」的同學,應該係指民國62-64年編輯《金中青年》的許坤政(已歿)、許丕達、我、以及張國英等人吧,當時刊載於《金中青年》期刊內文稿,寫作的尚有許維民、蔡振念等同學。現在偶一回顧金門文藝發展軌跡,深覺若有甚麼值得書寫的文脈,我認為最不能忽視的應該是,除了金門日報副刊、蔡繼堯老師在金門救國團辦的《金門月刊》之外,最不能遺漏的應是金門中學學生主編的《金中青年》期刊,以及金門旅臺大專同學會主編的《浯潮》年刊,該年刊我曾主編過第四期,秉訓與楊肅民和呂坤和編的則是七、八期。現在想想我與秉訓既有這麼多的文藝發展交集點,為何人彼此皆沒見過?不曾交集究因彼此各自內向的個性及人生某一時期的困頓使然嗎?總之,直到秉訓寫電子郵件向我邀稿為其詩集作序,又隔數月才拉開這時間的序幕,重返少年橫槊賦詩、激情與理想的情事。英雄出少年,我一直抱憾楊巽不應該被埋沒的。 楊巽,本名楊秉訓,是浯鄉優秀人才,年輕時進入國立臺灣大學就讀並直升經濟學博士,現任職淡江大學經濟學系暨產業經濟研究所。五十七歲已近花甲之年,仍然寫詩,經濟學主業之外,其平生最大嗜好則為文史閱讀。他自稱情感專一,人事家國皆然。然而,我猜想秉訓作為經濟學者,恐偏於人文科學甚於社會科學多一些,經濟學的理性思考及社會關注仍然掩蓋不住他內心幽微一面的發光,也即在此種衝突之下詩歌方為存在。詩人介入現實的一面,從民國78年發表於《笠》詩刊的詩可見開始,金門經驗、生活環境、存在哲學思考、生命的基礎都成為寫詩的立基點。 此詩集收錄,大部份是從民國100年至105年所寫的近百首詩。尚包含有些早於民國78年所寫,更早於民國66年或者詩興起草,詩作保留數年後修飾完成的總集結,亦包括其極少數僅見於《金門縣作家選集新詩卷:仙洲酒引》之作品。一位經濟學者懷抱著浪漫情懷寫詩,想必寂寞,既無利甚至無名可圖,其所為何來?莫不是勇於受謬思召喚,甘於青燈下踽踽行走於文字阡陌,如今中年之後猶能堅持謬思信仰,擎起詩筆書寫不懈,畢竟不多。許多詩人寫詩發端於青澀少年期,成名於青壯期,像楊巽此詩集大部份集中於近六年的後中年所書寫,確實是一個異數。楊巽能如此認真對待他的詩作,系統記錄並結集,以《楊巽詩集-影子與我》命名共肆輯的打字影印稿,早在半年前完整寄給我,我因個人私事延宕不克立即為其撰寫序言,而延至今始能專心閱讀,實有愧疚。眼下,讀其詩、觀其量,我不由得感動莫名。 是的,看看他寫的這些詩、發表的時間,正是我於詩壇逃遁,隱身於大學學術圈子裡,甚少寫詩、發表詩,更少讀詩的空窗期。但這不是唯一的理由,楊巽何嘗不是渾然委身於高教的殿堂以春風化雨?我自忖人生激情或熱情已漸趨式微?或更大的原因來自於個人對詩的閱讀越來越有所要求,確認詩作為文學藝術中最為精微的載體,保有某種近乎崇高的敬謹。詩一方面反映了現實人生的精髓,一方面透析了精神層面的深不可測,而其文字語言之運用掌握及音韻、聲籟、行氣、結構等之掌握,需要具有高度的聰慧和靈敏隨著個人之內在底蘊而發揮。但我有一段較長時間已未讀到一些靈光乍現或令人低迴再三之詩作了,並由其文字閃爍中所帶來的讚嘆和滿足感,對於詩,有時最無法忍受的恰是平庸或無所感或不可解的詩作。事實上詩的無理之妙、不可言說的理趣和天趣,有時更接近禪的一種頓悟。對於楊巽長期作為理性的社會科學經濟學者,如何能脫卸現實的表象及沉重外衣,以詩之浪漫情懷無所為而為,則頗令人好奇。 楊巽何時開始寫詩,我並沒有問他,但在這本詩集裡,我見到他最早的詩為下面此首:〈秋興一首〉,由其標註的年代來算,應是高中三年級所寫。 民國六十六年夏舉家遷臺,獨留我在鄉完成高三學業。大學聯考壓力之下,季節更迭,不免孤單與寂寞。多少初嚐詩意,誌之以供珍藏。 深秋了! 我把西風望進 鼓鼓的家書卻被幾本「突破」 擠扁 (民國66.11.7寫,71.5.10修飾,刊載浯潮第8期,100.7.26改序並註)後註:突破,參考書名。 此詩如他所標註的年代及自序,某種程度由其心靈的孤寂轉而發抒為詩,少年已初嚐詩意,且懂得寫詩,估計其人應該一輩子都不會離開詩。果真如此,以今天觀之,距離那作為金門高中三年級寂寞少年所寫詩的背景,已然相隔數十年矣。當年獨留孤島上一人獨坐孤燈以應付聯考,力求突破人生歷程困境所寫,彷彿歷歷在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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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石莊園寫意
有一個時期,聽雅加達的文友在熱烈地說著「看石頭」的事,就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心想,石頭有什麼好看的?一直到2015年12月6日,才知道一般石頭不好看,但奇奇怪怪的石頭確實好看。 沈陳繡葳女士的「奇石莊園」好看。真是叫我們大開眼界。 當然,如果不是黃夫婦作為識途老馬,與莊園主稔熟,自告奮勇作為嚮導,事前將所有必要的細節聯繫好,連午餐也都給莊園主陳女士包下,我們也不會那樣有眼福,滿載而歸。 我們與袁霓夫婦、莎萍夫婦、碧珍、馬峰等人抵達時,是沈睿茂先生(沈太的公子)接待我們到接待室品茶吃花生,不久沈太才乘摩托車回來,她穿著紅格子長袖襯衫,一股逼人而來的英氣和豪邁感染了我們。據黃先生介紹,陳繡葳女士原是臺灣的,喜歡石頭,她和先生在印尼一起打造石頭王國,先生去世後,她繼續把他們的奇石莊園事業發展得紅紅火火,規模有加無減。目前所有展示的奇石、怪木、木雕刻、油畫等等,收藏價值高,也就具有了藝術欣賞、商業買賣兩種用途。我們慢慢地在莊園的幾個部分走了一圈,少說也花去了近兩個小時。陳繡葳莊主為我們介紹和講解了其中一些比較有特色的、不可思議的石頭。最「天方夜譚」的是有一種「活石」是有生命的,它被開採和運輸到展廳後,還會繼續「冒泡」,那些巨大的一個個都冒「泡」冒得非常古怪,好像大型的肥皂泡沫一樣,佈滿了大石的外表。地球上的石頭真是無奇不有,連石頭也會如大自然界的植物一樣,不斷成長,不斷發生變化,但如果我們聯想到地底下的火山也分「生火山」和「死火山」那也就不奇怪了!活火山既然會間歇性地爆發,活石頭會冒泡,不就是小事一樁嗎? 無法形容這個奇石莊園有多大,總之說它大得如同國家級莊園也不為過,恐怕這比說出它占地面積的具體平米更實在更形象,因為如果說出數字,你也很難去設想到底有多大。三大展銷品是奇石、怪木、藝術品。怪木就長在室外,大抵是從外國選購一些形狀特別的植物(如瓶子樹,在香港公園就有),供喜歡種栽的人士選購。奇石是這莊園的重中之重。照我看,又分為大、小兩大類,意思是,大者,大到需要動用多人或上下貨起重機才可以搬動的,而且購買物件非富即貴,所屬住宅縱然不是豪宅也要大到足夠讓這類大型奇石「站」得下;小者,或者做客廳裝飾,或者當案頭擺設,看上去養眼,增添幾分典雅;這也有點像小盆栽一樣,色調之美、造型之怪、紋理之奇,都足於引起賓客的話題,平添無數居家趣致。當然,最名貴的還是那種經過加工,扁扁平平的,上面雕刻了非常精細的花蟲鳥魚木石人物,作為屏風,在客廳那麼一站,你是什麼身份,都不必寫在臉和額頭上了。 當然,魄力最大的還是那些大型的。最初我見到那麼多,而且那麼怪,都以為貨源來自世界各國。問了「半個行家」、對石頭多少也有不少研究、博學的裕祥兄,才知道石頭大都是來自印尼各個島嶼的山地森林,以大輪船運到雅加達的。我們現在舒服地參觀,很難想像,當初開採的難度、運輸不知要歷經多少程式。有的石頭,紋理纖細優美精巧,堪稱鬼斧神工,人工是絕對製造不出一模一樣的;有的石頭粗細懸殊卻同生在一張臉上;有的石頭好似誰不小心倒了一桶七彩漆在上面,好像還在流動呢;有的長形巨石看得出,根本在幾千萬年前就是一顆樹,歷經歲月磨礪風雨吹打,終於「得道」成為樹的化石………我們怎能不相信滄海桑田、年深日久這些詞兒呢;有的雖然體積較小,但造型之奇特,你再生幾個超大的藝術腦袋,也設計不出想像力那樣超凡的、唯有大自然造物者才能造出的唯一藝術坯胎。人群裏有天才,原來大自然裏也有珍物。我們對於大自然,怎可以不敬畏萬分?在一個大廳內,我們看到了好多套經過加工的大石桌椅,相信也需要有相當面積的屋子才擺得下。 最後我們參觀的是「怪木」部分,這裏的木頭雕刻成各種藝術品,或大型的套裝檯椅,我們選了一套坐著拍照,陳莊主還走過來與我們合影留念。非常感謝黃先生一直待我們如兄弟姐妹一樣,體貼照顧得很周到,他美麗文靜的太太一直顧不了自己沒在鏡頭內,大公無私地為我們拍照。 參觀奇石莊園,啟發很大,起碼有二:一是行行出狀元,只要你堅持不懈,不斷鑽研,必然會對你感興趣的東西「挖掘」下去,獲得其真知和奧秘,「頑石」就會站成兩列向你俯首稱臣、鞠躬致敬,像陳莊主一樣坐擁石頭城,所有石頭都乖乖聽命於她;二是我們更應該敬畏大自然,說「人定勝天」畢竟是一種謊言而已,人很渺小,勝天的部分很少,上天有一隻魔手,神奇地「造物」,大自然才是我們真正偉大的主人,我們要保護好大自然,才能更好地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