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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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濃情更深
一個團隊的向心力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建立起來的;同樣的,一位領導者的風範、氣度尤須歷經千錘百鍊,方能通過全體團員一致的認同、博得眾人的肯定與讚賞,最終是發自內心、真誠的獻上心中的讚賞與祝福,那才是真正的眾望所歸、至高無上的榮耀啊! 今天,金門縣合唱團正式將「賢才卓著 德被我團」的匾額贈送給任勞任怨、犧牲奉獻的總幹事陳賢德主任,一則感念他無怨無悔的為團付出,再則感謝他功成身退之後,擔任金門縣合唱團榮譽顧問,繼續為合唱團傾囊相授、貢獻心智。這難忘的一刻,全體團員莫不是歡欣鼓舞、雀躍何似,掌聲不斷地洋溢在一片歡樂聲中! 中國人是重「禮數」的民族,特別在傳統禮教的薰陶下,禮尚往來、有禮則安。因而,這一塊匾額的送出可是讓陳總幹事的荷包「傷很大」,他原本預定席開四桌宴請、感謝團員們「贈匾」的盛情美意,但,礙於春節期間大家應酬多、帖子多,又各個事業大、要務繁,所以,雖然只來了三桌的「賓客」,但,這在合唱團來說,已經是聚集了「滿滿」的人氣,旺到不行了。 我們歡聚於昔果山的海 城餐廳,接受陳總幹事美食佳餚的款待,開心的是這裡有我最愛的炒冬粉、炸鮮魚片,以及香濃可口的芋頭排骨…等道地的家鄉美食,又特別是在「無酒不成席」的思維下,陳總可是傾其所有地從私藏的酒窖中找出了84年釀造、85年出廠的金門陳年高粱酒與大夥兒分享這光榮的時刻,正所謂的「好酒要與好朋友分享」啊!而這美酒、佳餚也不負使命地勾勒出人間一等一的美事來!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不覺間大家都暢快地多喝了兩杯,也難怪,因為這醇酒佳餚總讓人有「未飲先醉、未食已飽」的超級魅力,光聞「84」年的美名就已讓人醉倒在酒席之間了呀!再加上美食佳餚更是使人大快朵頤、分外滿足啊!而相對於陳總對合唱團的用情之深、用心之切,真可用「情深比酒濃」來比擬啊!他這份竭盡心力、無怨無悔的精神,就如今晚帶來的醇酒一般,濃得香醇迷人!酒酣耳熱之際,腦海中浮現陳總這一年來的豐功偉績,往事歷歷,如在眼前,讓人感動深深、讚嘆頻頻! 開春一聲雷,就在正月初五接受了第一件挑戰性的任務,全體團員在陳總幹事的號召下,不畏風寒地趕了個大早,齊登太武,參與民政局翁局長伸金小姐所主辦的「福虎登太武 全家樂幸福」的全民春節聯歡活動,雖然春寒料峭,但金門縣合唱團依然披著外套、穿著棉襖,準備了多樣化的節目:有獨唱、重唱、四重唱、大合唱…等,來迎接新春的到來,讓嘹亮的歌聲為金門大地帶來春的禮讚,也帶動了整場的歡樂氣氛,特別是瑋涵老師帶來的壓軸好歌!您聽!此刻還依稀聽見那美妙的歌聲縈繞、迴盪在山谷之間呢!使得金門最雄偉的太武山也為之震撼不已! 鄉親們大都是扶老偕幼、全家總動員來參與這一盛會,一路上說說笑笑、熱絡寒暄,好不熱鬧!特別是多年不見的老友,相逢於登山路段,實在難掩心中興奮之情!在親切的問候,和頻頻的關懷、祝福聲中,整座山好像都因而活了起來、動了起來,一片嶄新氣象於焉開始,好似昭告世人春到人間、萬象更新,真是一年之計在於春啊!雖然北風凜冽、寒氣逼人,但超旺的人氣絲毫不減,大家皆陶醉在熱情奔放的春風裡。會中還安排有精彩的重頭戲-摸彩,放眼望去,只見萬頭鑽動,驚喜聲不斷,真是熱鬧非凡啊! 再來就是每年例行的教孝月合唱觀摩,合唱團總是擔任示範團隊,我們並不恃寵而驕或「老神在在」,不當它一回事兒,相對的,我們尤其膽顫心驚,因為聽眾的耳朵是敏銳的、舞台是現實的;所以團員們皆有共識的,總想把最好的一面呈現在觀眾之前,才不枉金門縣合唱團有目共睹的閃亮招牌。而關懷受刑人的母親節音樂會不但年年舉行,且節目一再更新、創新,讓人不得不刮目相看而有耳目一新之感呢!因為我們就是希望:在我們盡心盡力的策劃下,做得盡善盡美,博得好評。所以不論大、小型的各種活動之演出,大家都是夙夜匪懈,嚴陣以待,以求得好成績的展現。 六月六日,我們參與了2010僑鄉文化音樂會的演出,雖然我無法躬逢盛會,但依然是關心家鄉事,特別是有關合唱團的人、事、物…的點點滴滴,無一不是惦記在心裡,看大家的表現都是可圈可點、精采萬分,讓人引以為傲!10月29日受邀參加世界李氏宗親會文藝活動之演出,我們特選了最具代表金門特色的《金門先生》參與演出,雖然此時陳總因要事在身,人不在國內,但我們的倪副總可是責無旁貸的一肩扛起此一重責大任,這樣的團隊真是無懈可擊、難以詬病啊!真不愧是多年來所建立的手足情誼,因為大家都是好姊妹、都是好弟兄啊!總是不分彼此,合力達成每一項使命,這應是堅強的領導中心所營造出的「合作無間」的團隊精神使然,亦是辛勤播種所獲致的奇異之果啊!所以心中除了佩服,還是佩服這一優質團隊! 艱鉅的任務就在於比賽,誠然舞台是現實的,但是比賽場景尤其苛刻、現實啊!我們參加比賽當然就是為了奪冠,因而在得失心理的作祟之下,使得人人有希望、個個沒把握,此乃必然現象,所以,我總認為:只要參與其中,這份「志在參加」的精神就已經是相當的了不起,讓人敬佩了!瞧!我們在陳總幹事的領軍之下,再一次的參與了福州第三屆「放歌海西」的合唱比賽,大家為了團隊的榮譽,夜以繼日的操練不休,最終奪得了銅茉莉獎,這應歸功於總幹事及指揮的領導有方、辛勤付出,而榮譽則應歸屬於全體團員,因為那是大家在眾志成城、百鍊成鋼的努力下所換來的成果啊!也等同於再一次的對外宣揚了金門的聲威,再度地做好又一次成功的國民外交,我們的音樂水平也緊跟著向上提昇,並向前跨越了一大步,真是可喜可賀啊! 緊接著又有泉州電視台的邀約,製作「歡樂泉州 走進金門」的綜藝節目,我們準備了《金門高粱香》與《望春風》配合演出,深獲觀眾好評,並換來熱烈的掌聲與鼓舞。我們真是邀約不斷啊!如今,我們好像已成了最具代表金門的藝文團隊之一了,無怪乎李局長在接受議會質詢時,也將我們搬上檯面──最具金門特色的團隊,所以,我們怎可不積極的尋求向上提昇之道呢?才不辜負長官對我們的厚望與期許,且不論在質與量的提昇上都是刻不容緩的事啊!因為,原地踏步等於落伍,就如同「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的道理是一樣的,所以凡事總要求新、求變、求進步,以因應整個大環境的改變與更新啊!所幸,我們在陳總幹事睿智的抉擇之下,通過幹部會議的決議,而有了新的突破、新的要求和嶄新的作為,這不啻是合唱團多年來的一大創舉與改革,亦是向前邁進的莫大助力。我以為:只要取得大家的共識與認可,對團隊有所助益的,都是可行的方案,所以,在追逐理想的時空裡,我們似乎又大大的向前躍進了一大步,叫人既感動又欽佩!既期待,又怕受傷害!亦更加的樂觀其成啊! 常言道: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誠哉斯言!由此可見,金門縣合唱團這一「人人讚賞」的口碑也不是一天所能樹立起來的,那是團員們經過多年來的歷練,南征北討所打下來的美麗江山、所奠定下來的不敗根基啊!因而每當力邀親朋好友加入合唱團時,大家無不是欣欣然卻又懷有憂心與顧慮,因為大家總是戒慎恐懼,深怕唱不好、跟不上進度,擔心無暇配合演出前的「密集操練」…,所以只能以欣賞的角度、仰慕的眼神來看待團員們,好像一旦成為團員就是了不起的「歌唱家」似的,其實不然。當然,雖不是這麼的神格化,但說真的,若沒有這份熱誠與興致來投入、來參與,是難以維持至今的,且每每面臨演出前的測試,那真是一股嚴酷、無形的壓力啊!因而多少人打退堂鼓,然而這也就是合唱團所以締造了不朽美名之來由,因為舞台是絲毫馬虎不得的呀!但為了精湛無瑕的演出,此乃不得不然的手段啊!所以在有了共識之後,大家都能欣然接受,並全力以赴為團體的榮譽而練唱到底,漸漸地,鄉親們都目睹了合唱團耀眼的光環!而我們又何其盼望更多生力軍的加入來強化我們的聲勢,壯大我們的陣容啊! 身為一位領導者,就是要帶領大家走對的路,朝正確的方向邁進!而身為一位領導者,更需有海一般的胸襟來包容一切,誠如「海納百川方能成其大」的道理是一樣的。陳總面對眾多團員及來自四面八方的輿論確實不容易啊!他好比牛的四個胃一般,吸收不同的聲音,兼容並蓄,再加以不斷地反芻、消化;亦好比果汁機一般,將所有水果打在一塊兒,溶合為一,再做最終、最明智的定奪,所以終能贏得大家的信服與肯定!仔細思量:這總幹事一職又豈是泛泛之輩所能承擔得起的重擔啊!所以,我是發自內心真誠的讚賞與佩服! 一年的任期轉眼即到,陳總婉謝大家的好意,不再連任,大家皆體會得出其中的辛勞,及所背負著的各界評斷之壓力,有道是任勞容易、任怨難啊!而陳總集兩者於一身,不但任勞任怨,外加出錢又出力,實在是不容易啊!如今歡喜卸任,讓新的團隊-連總繼續帶領大家走向更寬廣的康莊大道!今晚大家有緣歡聚一堂,亦算是合唱團的「快樂聚會」,所以大家都格外開心地多喝了兩杯,一片歡樂景象,讓人開懷、忘我!此時此刻,一切盡在不言中,酒,還真是人類最好的朋友!放眼望去,「好酒」不見了、「眼前全無礙眼人」,一片和諧、歡暢,惟祝願團運蒸蒸日上、更上一層樓!也祝福所有的伙伴們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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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隨想
很多事是已經知道的事 很多事是不知道的事 夜深了總會無限遐想紛踏湧入腦中 或許是與人交談 或許是曾閱讀的書 或許是不經意的一處風景 或許是白日無暇去想 不想去想卻又想了 就隨手記下 暗夜隨想一 ---生命 一天深夜,原以為我老公欣喜接到一位在加拿大朋友的電話,稍後他臉色凝重的轉述朋友J說的話,J告訴我老公他必須親自打這個電話,因為他不久前得知自己得了肌肉萎縮症,這個絕症宣告了他未來不可知還會活多久的生命。 隨著全身肌肉的萎縮,他將漸漸不能說話,漸漸不能行走,漸漸不能進食到最後不能呼吸而死亡。 就算此刻他說話的速度非常緩慢,他仍必須打電話通知每個朋友---他快死了……,霎時間,空氣中只剩下突如其來的震撼和不可置信,當時我們都沒有掉淚,因為……他還沒死,但是濃烈沉重的氣氛罩著我們久久無法散去。 那一夜我輾轉難眠,想起初次到加拿大,與老公因行程不同而各自前往,恰巧遇到一場無預警的美加大停電,當時以為是恐怖攻擊,在一團亂的美國機場滯留許久才得以轉機前往渥太華,我撥了電話請J和Gord不用到機場接我,因為行程延誤,說不定我會在渥太華等到我先生的班機,但是他們不同意我一人獨留機場,就算天色已晚他們還是前去接我。初見J時覺得他說話慢條斯理,動作也是慢吞吞的,現在想想才聯想起說不定當時已有徵兆,不由得一陣心酸。 原本不想去多想這件事,隔天我還是忍不住上網查了關於<肌肉萎縮症>所有的資料。史帝芬‧霍金,一位著名英國生物學家,他依賴先進昂貴的機器和堅強意志力活了44年,但是J Snell只是一個平凡的人,沒名沒錢,他將沒有選擇地獨自承受身體的折磨和痛苦。 如果是我,知道了自己的死期我可以做什麼?我不知道? 以為接下來的日子,他應該儘情享樂,他卻戒煙了。 以為接下來的日子,他應該會自怨自哀,他卻一樣談笑像沒事發生。 他無法有時間,因為他的一秒一秒是邁向死亡的倒數。 他無法有夢想,因為他已不是身體的主宰。 生命是如此脆弱,人的意志卻可以很堅強。 後記:多年後的2011年J決定了自己的忌日,在親友的協助下到瑞士的醫學機構,選擇提前迎接死亡。那時我們無法順利搭上班機回加拿大趕上送他一程,就託Gord安排Skype視訊,讓他見見我們四個月大的女兒,就算我們無法聽得懂他發出的聲音,但是我們知道他想說什麼,那一聲道別是永遠的再見,關掉視訊後,臉頰滑落無聲的眼淚是為他最後的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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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一匹狼
路上的流浪狗通常不會正眼瞧人,牠們習慣低頭夾尾,斜眼側視,偷偷瞅人,流露出一種渴望、膽怯、沒有自信而又惹人愛憐的眼神。牠們或許是肚子餓了,身體不舒服,也可能只是單純地想讓人拍拍頭,但是又怕再度受騙,甚至被人欺凌,因此總是在矛盾複雜的情緒中裹足不前。如果太快靠近,往往會嚇著牠們,因此讓牠們一溜煙逃開,直到彼此隔開一段安全的距離,牠們才會站定,研判環境情勢,決定下一步的動作。 這樣的狗,或是自己走失,也可能遭人棄養,但是牠們都和人生活過,或許還有相當愉快的經驗。如果非常,非常幸運,牠們再次被人收養,曾經流落街頭的眼神和姿勢,還是能一眼看出來,尤其是面對陌生人的時候。這些是對人還有一些期待的狗。 另外一種流浪狗,或許是出生街頭,從來沒和人生活過,也可能牠們已經對人死了心,不再信任人,所以牠們不畏懼人。街上遇見了,牠們會凶狠地瞪視眼前的人,以便護衛自己的地盤,如果那人不識趣,節節進逼,牠們會露出森森白牙,低聲咆哮,甚至起身攻擊,端視牠們過去和人對峙的經驗而定。這樣的狗,沒事最好離牠們遠一些,這樣對彼此都好,尤其是不要瞪視牠們的眼睛,免得牠以為你在挑釁牠的權威。 那天清晨,我在橋上遇見的狗可能屬於後者。牠的體態勻稱,不會太瘦,也不過胖,尾巴翹得老高,看來很神勇。牠一見到我立刻擺出警戒的姿勢,我明白牠的意思,因此立定,慢慢把掛在胸前的相機平舉到眼前,構好圖,按下快門後,轉身,離開現場。 一般來說,我不喜歡拍攝路上苦命的狗,總覺得這麼做有剝削牠們的嫌疑。只是眼前的狗太過神氣,反而讓我覺得,如果不留下牠目前的樣貌,反而是不敬。 以前我曾經被別人家裡養的狗嚇過,也被流浪狗追過,所以對路上的狗多少有些警覺,但是我並不是很害怕這些狗,因為以前家裡養過,也明白如何保護自己。 城市是為人而塑造的環境,並不是真的適合野生或是豢養的動物,所以城市對流浪動物絕對不是一個友善的環境。城市裡動物造成的問題,都是反映人類自身的問題,明白這個道理後,我不養寵物,也不買賣動物,更希望路上不要再見到流浪無主的動物。 望著橋上的狗,我覺得牠似乎在說:「愛我,就領養我,真心待我,彼此相濡以沫,一生一世;不然,離我遠一點,好壞我都會努力生活下去,孤獨而自由。」那時,心裡忽然有一種感覺,這隻狗像極荒野裡的一匹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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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回笠嶼》自序
當我開始知覺已步入中年時,最大的改變就是話變少了,懶得講話,懶得去管一些生活上的瑣事。也許是在課堂上講太多了,也許是因為沒有人願意聽,話愈講愈少,愈講愈小聲,被說是連蚊子都不如,如果不是重要的事,通常也懶得再重複一遍。因為不常講話,反而可以多些時間思考,有些事雖然不講,卻無法不想,於是就把想講的東西寫下來,漸漸變成一種習慣,作為自我逃避與情緒宣洩的出口。 年輕時也喜歡為賦新詞,舞文弄墨,得過一些不說的話沒人知道的獎,寫作對我而言不是難事,只是我一直沒敢把寫作當一生的志業。即使在今天,經濟基礎比以前好,還是沒敢瘋狂到放棄一切,去追逐那個年少時短暫浮現的作家夢。我自忖不是文學創作的料,更重要的是太過務實,缺少浪漫,別說是煮字療飢,食無魚、食無肉都難以忍受。 一個太在意物質與生活享受的人,注定寫不出感人的好作品,尤其已過了追逐情愛的年紀,還來寫一些風花雪月的詞句,未免讓人覺得虛情假意,自己看了都會不好意思。通常到我這年紀的人,最愛回憶過去,任何生活上的小小感觸都會讓情感氾濫成災,更奇怪的是一些年輕時失落的童年趣事,這會兒全都跑回來了。許多人在年輕時從未寫過文章,也沒受過任何寫作的訓練,卻在上了年紀後個個成了作家,寫出來的回憶,清晰到好像昨日才剛發生。我實在不想被歸類成這一群人,偏偏就是愈來愈像。一旦戀上寫作,往往欲罷不能,原本只是一些碎碎唸的句子,沒想到竟然可以累積成書,真的是始料未及。 這本書可以出版最先要感謝的是《金門文藝》的總編,由於他的邀稿讓我有機會在停筆二十幾年後,再度體會「文學是苦悶的象徵」。雖然只是一篇一千五百字的散文,寫寫刪刪,刪刪寫寫,竟然拖了近一個月,怎麼讀都不順暢,如果不是已允諾交稿,真想放棄。平常寫論文,東抄西抄,可以參考的資料很多,不會有文思枯竭的問題,只要夠勤勞,沒有寫不成的論文。 換成寫散文,同樣都是文字的排列組合,結果完全不一樣,使用的詞彙不同,思考的模式,乃至陷入的寫作情緒也不同。之前讀《金門文藝》時,心裡偶爾會嘀咕:「這也算文章!」這樣也可以投稿?可能有很多人同我一樣的想法,有這種想法不是壞事,就看能不能付諸行動,印證自己的能耐。我之所以會不務正業,多少是基於這樣的心理,想測試自己是否還能寫,還能找回年輕時對文藝的愛好。《金門日報》的「副刊文學」為我提供了這樣一個擂台與戰場,也為我實現了年少時的寫作夢。 多年來這座虛擬的花園培育出許多知名的作家,我對文藝的愛好,對寫作的初衷,以及這本書得以出版都是從這個園地開始。感謝主編的厚愛,接受這些文章,兩年來我陸續在這塊園地發表了二十餘篇的雜文,多屬生活感觸的記述,兼抒發對家鄉的懷念。原本只是玩票性質,沒想到會一寫成迷,一寫成癮,寫到足以編印成冊,印製成書,真的要感謝「副刊文學」這塊肥沃的土地,無心插柳柳成蔭,也算是一種緣份。 本書共收錄了五十篇文章,之所以取五十之數當然與現在的年歲有關。孔子說:「五十而知天命」,我向來駑鈍,對天命所知不多,即使已過半百,生活仍在跌跌撞撞之中,很多事情放不開,很多事情放不下。這樣一個角色,天地君親師,人在五倫內,心在紅塵中。萬事萬物離不開一個情字,親情與人情,情字這條路走起來雖辛苦,總還是能留下一些甜蜜回憶。我本想將這些文章分成三部份,關於親情的、關於人情的、關於物情的,最後沒能歸類成功,主要是這些感情總是糾葛在一起,「剪不斷,理還亂」,於是索性放任它亂,不分章節,隨意隨性,隨便翻,隨便讀。 雖然是隨興而寫的文章,記述的都是事實,某種程度上來說,它也是傳記,一種散文式的傳記,記錄我曾這樣生活過。自十八歲那一年離開家鄉,故鄉的印記愈來愈模糊,這一輩子可能連落葉歸根都有困難。只是不知何故,最近老是作夢,夢到殘破的家園,夢到小時候的情景,夢到一些至愛的親人。我把這些感觸詳實地記錄下來,能夠這樣自在地活著,心中充滿感激。回首來時路,有親人、家人相伴,有師長、長輩提攜,有同學、好友相知相惜,要感謝的人太多了,我以謝天的虔誠心意出版這本書,作為我對所有人事物的感恩與懷念。 遠方有一個離島,有我童年的記憶,有我眷戀的親情,有我割捨不掉的牽掛,那座島的名字,古時候叫作笠嶼,我常在夢裡回去,故以此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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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著燈籠找娘子~螢火蟲
本以為再也見不到螢火蟲,經過六年了!即使我刻意的選擇了夜晚到有水塘的區域,尋找一點可能!但是上一次看到螢火蟲已經是六年前了,那是在雙鯉湖附近的草叢發現的!但只能遠遠的看到兩個光點,在芒草堆的前方飄過。直到今年的四月,我無意間又看見了螢火蟲,那是一隻窗螢!實在令我興奮不已,幼時可以輕易的在村前的小水塘看到的螢火蟲,不知不覺中竟已經成了島上的「瀕臨危險的生物」。 在台灣螢火蟲亦面臨很大的危機,而其主要原因是農藥濫用的下場。螢火蟲的幼蟲及成蟲都是以蝸牛為主食,而農藥則用來殺蝸牛,於是螢火蟲成了最終的受害者!但在金門,農藥使用的狀況不若台灣,但是螢火蟲消失的速度卻遠快於台灣。原因為何?原來螢火蟲的求偶需要靠著身上的燈籠來進行,而打燈籠的目地不是為了照亮新娘子的面貌!擺動著屁股後面稀微的光線,在黑暗中格外的清楚,以此達到求偶與交配的目地。但是,當路燈大量出現之後,螢火蟲可無法發出強過人類路燈的螢光,當然就很難求偶成功!於是每下愈況,最終螢火蟲在金門的命運堪慮。 考量安全的需求之後,畢竟人類還是需要「夜晚」來消除白天的疲憊,太多的路燈其實服務的對象有限,感覺上是拿大多數人的稅金服務少數的人,就經濟學上來說也撥錯算盤!如果能讓出一些地方不安裝路燈,特別是適合螢火蟲生存且「人煙罕至」的荒野,或許我們還有機會為自己的下一代留了一點「螢光」!畢竟那是有別於「人造光」的自然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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遞送雨衣的人
那一天午后,莫名下了一場滂沱大雨,毫無預警地打在城市的街道,所有的人,躲的躲,逃的逃,瞬間街景成了熱蝸上的螞蟻,一刻也閒不下來。我便躲在一個老屋下,幸好狹仄的空間還容得下我的摩拖車和行李;左右騎樓的騎士與行人,大家面面相覷,總巴望著雨趕緊停止。 正當無奈、嘆息之際,我隱約聽見老屋裡的聲音:咳嗽的聲音、搬動桌椅的聲音、腳步躂躂的聲音,接著,一扇木門便悄然地被開啟了,是一位老阿伯。他拿著一件黃色的薄雨衣,遞給我,告訴我:「少年啊,出門在外,一定有許多的不方便,不嫌棄的話,就拿去吧…!」我不好意思又滿懷感恩地接下這件雨衣:「謝謝,謝謝」,好像所有的福份都被包裹在其中一般,充滿暖意。我和這位老阿伯素昧平生,卻意外獲得這件「厚禮」,心裡著實五味雜陳。 左右騎樓下的人,都看到了阿伯遞雨衣給我的這一幕;這更讓我羞紅了臉,我心裡默想著:我是一位年輕人,當大家都在等待雨衣時,我是否該分送出去,給比我更需要的人呢?我瞥了左右,有一位騎腳踏車的高中生、有一位年輕媽媽帶著一位幼稚園小女孩、有一位背著公事包的上班族青壯年、還有幾位一般的路人甲…。我決定當個「分送雨衣分送愛」的人,接受阿伯的愛心,進而把愛心傳遞給那位有著小女孩的媽媽,因為我相信,他們比我更需要。 我判斷的理由很簡單:這個年輕的媽媽應該是趕著要上下午的班,還要接送小女孩去安親班,而且,一件雨衣二人穿,多麼值得呀! 不僅如此,我也相信,只要我把這個行動分享出去,小女孩一定能沾染到「傳遞愛心」的感動,並且母親也會教孩子:「記得跟叔叔說謝謝喔!」果然,母女的感恩與感動,都寫在臉上,寫在雨中,寫在城市的午后。 這個時空,天色仍迷迷濛濛的,大家依舊守候在屋簷、樓下,雨絲毫也不領情,淅瀝淅瀝地下著。每個人都在等待,就像在等待一位有愛心的人出現一般。這一刻,是可遇不可求的; 往往,我們過於習慣得到與接受,卻很難做到單純像老伯伯一樣的人--「分送雨衣的人」。當善意與愛心傳遞出去的時候,它可能只落在一個人的身上,也可能一個一個無止盡地蔓延擴展出去; 愛不會止息,因為每個善念,都能讓心裡的悸動,持續發酵。這場雨,在考驗我們,在驅使我們燃起心中的燈火,做一個真正「分送雨衣的人」。 故事結束了嗎?雨停了嗎?這位媽媽與小女孩,說了一聲謝謝,穿著雨衣繼續下一個旅程,未來他們在遇到類似的情況時,會不會想起被幫助的一刻,而延續這個善舉?感動結束了嗎?愛心停止了嗎?在這個世界上,我相信因為有一股人性的力量,才能讓生命更豐美,讓社會更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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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中國」觀後感
一口氣看完「舌尖上的中國」,是部美食紀錄片,走遍60個地點紀錄著中國各地的美食生態,展現食物在儀式、慶典、生活、倫理中所代表的意義,並且結合了當地的人文、地形、氣候,在我的眼中,這不只是紀錄片還是一部蘊含食物地理的好影集呢! 總共7集,分別是第1「自然的饋贈」:在不同的地理環境中,如海洋、草原、山林、盆地、湖泊等,以及自然環境的差異,像是乾旱、潮濕、酷熱、嚴寒,會形成不同的飲食習慣和生活方式。片中以香格里拉森林中的松茸、浙江竹林的冬筍和湖北嘉魚縣湖水裡的蓮藕為主題。 這些食物我都曾吃過,但是,餐桌上感覺不出差異,而片中現場記錄所帶來的震撼,讓人印象深刻! 第2「主食的故事」:不同的地域(黃河流域以黍和麥為主的旱作農業,而長江流域是稻作農業),不同的民族,會造成不同風貌的主食。片中舉了許多實例:陝北人吃黍做的饃饃、嘉興人吃糯米包的粽子、陝西人的臊子麵、寧波的年糕等。 台灣飲食多元,大陸各地的主食在台灣都成了「特色美食」,捶手可得,看過紀錄片後,我下回品嚐炒年糕、粽子、饃饃,必定會在心中默默懷想,食物中所蘊含的主食格局。 第3「轉化的靈感」,主要說明「發酵」對於食物的改變,如雲南的豆腐、蒙古的乳豆腐、安徽的毛豆腐、紹興的黃酒、東北的大豆醬。 發酵這道功夫真是不可言傳,只能意會!必須親自操作,歷經無數次的失敗,不斷地嘗試、不斷地努力,才能抓到一點訣竅,在漫長歲月的試煉下終有心領神會的一天。 啊!我想:食物的發酵過程和人生頗想似,有些事情的「關鍵」僅能靠悟性,要靠自己的真心去掌握,旁人是幫不上忙的。 看完「舌尖上的中國」1~3集,不由得對自然食材充滿感恩和烹調出美味佳餚的製作者滿心敬佩。趕緊接著往下看… 第4「時間的味道」:藉著漫長的時間,人們採用醃臘、風乾、糟醉和煙熏等方法保存食物。這集特別介紹了台灣雲林口湖的烏魚子呢!烏魚子即是取烏魚卵巢鹽漬後陰乾的水產加工食品。 每年冬季冬至以後,大陸沿海的烏魚會洄遊南下產卵,經過台灣海峽,從彰化縣鹿港鎮附近靠近台灣沿岸,此時烏魚的卵巢正是成熟階段,所以,台灣產的烏魚子特別肥大鮮美,成為台灣西南沿岸的特產。 第5《廚房的秘密》:這集介紹廚房中的技藝,如火候、刀工、調味、佐料、蒸技等。 讓我大開眼界的是,一位72歲的廚師製作淮揚菜--「文思豆腐」精湛、純熟的刀工,先將一大塊嫩豆腐切成薄如紙片,然後再切成細如髮絲,放入湯頭烹煮,依然綿延不斷。 從老廚師的刀下讓我明白,一項「技術」必須歷經漫長艱辛的考驗,從不會到會,再由會到熟,熟而後通,通後則精,熬過這段磨練才能造就今日的精湛「技藝」! 第6《五味的調和》:從飲食中的甜、鹹、酸、辣、鮮,引伸出生活裡的酸甜苦辣。 第7《我們的田野》:最後一集,介紹一些餐桌上食材的來源,凸顯人們順應自然或改造自然的生產方式。如海參、鮑魚、海膽來自黃海附近的獐子島,克服環境限制,以人工培育方式「耕海牧漁」;芋頭則來自江蘇興化水鄉天然的垛田,四面環水,很適合芋頭的生長。 呼!欣賞完7集的影片,以後我享用每一餐都會更專心,一邊慢慢咀嚼一邊感受食物中蘊含的自然人文、烹調技巧和營養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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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聽蟬
船也許搖,也許不搖,我耳朵鬧轟轟的,彷彿耳裡堆滿血。邱將軍喚我,阿才,阿才,我望向邱將軍,知道他還沒死,我聽見他跟我說,快,毀了敵錨。我撤刀,找到被屍首掩住的斧頭,跟幾個士兵一起砍。我的肩中了一箭,卻不自知。 謝阿才不確定他是真說了、還是在心裡說,說完後,摸著自己左肩。這是蔡牽種植在我身體的一株植物啊,陰至雨來,植物勃發,一邊往頭頂長、另一邊往下腰走。這只是蔡牽種植的一株植物哪,士兵斷手斷腳,苦痛更甚,巴不得自己就是一棵樹。這時候我就安慰他們說,活著才知道痛,真死絕了,也還是樹,卻是從樹頭鋸下的兩片薄板。 謝阿才有一事、沒一事地說著,年四十開外,渾似六十年紀。不知為何,謝阿才雖然說得糊塗,心裡越明白,問張春明說,你記得富商說他姓蔡,還是不記得他說過? 張春明還沒意會,一旁的張輝白說,富商什麼都沒說。 蔡牽想,老天爺是待他不薄,冥冥之間彷彿有神。 當時,邱良功、王得祿聯軍攻來,一支船隊制住蔡牽重要部屬朱濆,另一支又分做兩部,截住朱濆的支援,並朝他全面進攻。邱、王兩人俱為李長庚舊部,李死後,兩人越是糾緊纏鬥。蔡牽與朱濆越戰越遠,往黑水溝而去,蔡牽則往台南外洲仔尾靠近。蔡牽知道邱良功欲逼之擱淺上岸,再挾其優勢兵力格殺。我慌了,因為我知道自己正一步一步踏入邱的戰術,卻無可奈何。我持箭拉弓,朝邱良功射去,未及船,即落海。邱站得英挺,氣宇軒昂,真是英雄人物,小時候父母帶我進廟祭拜,牆上畫的、站在菩薩或城隍爺旁的,也都是這樣的英雄︰這英雄竟從廟裡走出來追緝我? 蔡牽分戰船做三隊,中隊發砲掩護,左右兩隊突圍,然而砲彈用罄,左右兩隊俱為邱的戰船制住,又徐徐往中間靠。再不久,所有戰船都將擱淺。蔡牽心想,左右是死,不如匯簇一擊,在戰船漸近沙洲之前,戰船首尾相接,有砲放砲、有箭射箭。沒料到首尾相接之後,戰線拉橫且拉長,邱的戰船無力包圍,也打橫了船,拚命擊砲、射箭。 船底輕觸沙洲,浪漸漸失了力量,緩緩晃動,這一來,就算是死,也算死在陸地了。邱見蔡牽戰船已擱淺,不知道沙洲範圍,不敢靠近。蔡牽跟弟兄奮戰多時,蔡妻與孩子守在船艙內,聽著外頭浪聲、殺聲混做一塊兒,顯得艙內更靜。蔡達坐不住,輕開一小扇窗,正看見敵人船艦一字排開,浩蕩蕩,把整個海平線都埋了。他們把海整個擋住了,隔天的太陽要從那兒出來呢?晚上的星星還找得著升起的路徑? 我好像就要死了,我能跟同安的爺爺、奶奶葬在一起嗎?蔡達揉揉眼,以為自己瞧錯了,只覺得窗的另一邊,沙洲越來越遠,這是怎麼一回事?蔡達告訴母親,蔡妻看見,顧不得危險,馬上衝出船艙大喊蔡牽。蔡牽一看,大聲笑說,老天爺眷顧,派了海神相助,漲潮了,撥出一部分下屬繼續射箭與高嚷,另一部份則揚帆搖槳,沿著沙洲邊緣逃逸。 邱良功離沙洲遠,瞧出事有怪異時,蔡牽戰船已繞行沙洲遠遁而去。 蔡牽想起前戰,看看天、望望海,不禁在心裡闔掌膜拜。船過黑水溝,往福建走,途中截了貨船,得財物,攔了幾艘小漁船,才知金門將迎城隍。說起來,船隊能及時發現漲潮,趁隙逃逸,都是蔡達跟妻子的功勞,他們央求上岸看熱鬧,蔡牽也就答允。 蔡牽抓一把從青嶼購得的花生,粒粒堅實,清脆爽口。蔡牽把購得的花生分做百來袋,分給部屬當零食。蔡牽在青嶼,曾有托付一對兒女給張春明的念頭,但想到若身分事洩,蔡達、蔡娟死時,便連一個收屍的人都沒有了。蔡娟似是知道他的盤算,朝他定定看著。十二歲的女孩,面容姣麗,神情淡然,彷彿一陣浪,得去那兒、該去那兒,都只是一片浪;又依稀一陣風,無論風頭、風尾,又誰來計較。 蔡牽行經風獅爺前,不禁問,風真被神吃掉,風真的變小了嗎?蔡牽暗嘆一聲,朝船上走,他真希望風真變小了。 船隊循東南沿海往上走。蔡達口袋裝花生,挨著甲板,撥開吃淨後,往海裡投殼。他拉著姊姊興奮地說,他的花生船隊,航行海中。蔡娟往蓊鬱的海中瞧,果見幾十個花生殼浮浮沉沉,有的已滅頂,殼蓋朝天,多數殼底在下,如扁舟,悠然獨游。 船走遠了,蔡達又把吃掉的花生殼往海裡扔。 邱良功追失了蔡牽,改而襲擊蔡牽大將朱濆,於滬尾與王得祿夾擊,追至蘇澳,毀朱濆巢穴,清廷授邱良功浙江提督。邱與沿海等將領建立通報系統,掌握海賊行蹤。一日,福建沿海上,煙火瀰漫,海上官兵驅船巡視,只見衣櫃與斷槳漂流,知是海盜所為。沒幾天,福州、馬祖沿海船隻再受騷擾,財產雖保全,船側被轟破一個大洞,幸無人傷亡。邱良功研判海賊沿海岸線而上,若輾轉上岸,回返浙江或江蘇巢穴,擒捕不易。邱命人嚴密監視海面,並派官兵喬裝漁民 就近監視。 邱良功分撥千人,做先鋒,以船為家,未得令,擅下漁船者以軍法論。船上每日檢驗武器、火藥,並補充糧水。不久,邱得消息,海賊十來艘,正過福州往浙江台州漁山而進,邱良功令下,船旗招展,不一刻即出發︰並傳訊王得祿,以便合擊。 海巡嚴密之後,蔡牽戰船難以登岸修補,只得與其他賊寇互通有無,交易箭跟火藥。船邊走邊修,多處砲口尚未修復,正循線北上,尋一小島修補戰船。漁山地小,只十幾戶漁民,蔡牽欲以兵力逼迫,封鎖漁山,休養生息。 蔡牽船到漁山外海,拋錨暫止,差屬下乘小船登岸偵查。蔡牽一路行來,遇船躲船,故意低調,為防邱良功在小島埋伏,慎重調查。沒料到其他海賊沿海而搶,兩天後,蔡牽決進佔漁山時,邱良功大軍開到,蔡牽大驚。 蔡牽啟錨,欲駕風北上,邱軍砲火擊發,雖不在射程內,砲彈掀起陣陣巨浪,拖延啟航。蔡牽見勢頭不對,調度船隊打橫,欲如上翻,破解邱的「分船隔攻」,船首並一半朝東、一半朝西,混淆邱良功。 蔡牽與朱濆的勢力被切斷後,不僅喪失支援,戰術運用也大打折扣,十來艘戰船不及邱良功一半兵力,十來艘再分做兩部,勢力又打折扣。蔡牽想到朱濆不禁慨然。這不是喪氣的時候,蔡牽命人擊戰鼓。邱良功瞧見蔡牽陣勢,暗自佩服蔡牽雖居弱勢,卻能快速審判。前一回,不意走了蔡牽,邱良功不敢大意,戰船齊發,大範圍圍住海島,再分頭駛近,等進入射程,即眾砲齊發。 船隊末,幾艘戰艦中砲起火,蔡牽決以奇兵分進,令下屬乘小船,揹箭筒,往邱的船隊逼近。十來艘小船下海,靠近箭的射程時,只餘八九艘。蔡牽親自擂鼓。父親,如今我擊鼓,但不在廟會,不在迎神、送神的香隊,卻似地獄,為我的每一個部屬送終。蔡牽屬下射倒幾名官兵,但以低位襲擊高位,本不易為,邱下令射箭反擊,蔡牽下屬不是被射倒,就是藏匿入海,游回戰船。 兩邊海戰時,很少人注意到時辰,蔡達注意到了,他在船艙中,高興地跟母親還有姊姊嚷著說,漲潮了、漲潮了,上回發現漲潮,救了船隊,這回該也如此吧。蔡母戚然地摟著一對兒女。 一旦開始留意時間,便會不知不覺盯著時間。時間描在雲邊、寫在天空,藍藍的天開始染上一些胭脂,再細看,發現那些紅啊、粉啊的顏色先在雲邊著了色。再細看,當東方的雲開始羞紅時,西邊雲、西邊風,已開始顏色的魔幻。果不其然,蔡娟朝東看看、向西瞧瞧,她預料在一個時辰內,雲將被染得酡紅,風會不冷不熱,這時乘涼甲板,便連陸地都沒有這等痛快。 我正待往外再瞧,母親按低我的頭,她木然望向船艙外,敵艦徐徐靠近。我往外看,包圍過來的,豈只是船,是一大片描著胭脂邊的海,往這兒來。父親嚷著說,能降的都往前頭去吧。蔡牽說,快入夜了,邱良功怕船隊乘夜色逃逸,必定趁著天猶光,大肆進攻,加上王得祿也守在外圍,降或不降,都是訣別了。 敵軍忖知此際情景,戰火稍歇,戰船仍寸寸進逼。蔡牽安慰屬下說,投降可能活命,不降就一定死,大家兄弟一場,就此別過。邱的戰船靠近,蔡牽船上的動靜肉眼可視。蔡牽正與下屬喝最後一碗酒,邱知其意,等待蔡牽率餘眾來降。蔡牽屬下赤裸上身,以示降意,什麼東西都沒帶,分乘小船而去,也有倔強者站立甲板,神情漠然。 蔡牽再喝一碗酒,猛然想起船艙內,還有家眷。他推開緊閉的艙門,為妻子斟一碗酒,跟蔡達說你還小,本不該喝酒,但還是喝了吧。抓過蟬的人都知道,黃昏時野林中,也許鄰近日夜之交,天色漸末的寧靜氣氛渲染開來,又似乎是蟬不知道有沒有明天,叫得特別大聲。蔡牽聽著晃晃浪聲中,蟬聲從漁山島傳了過來。兒啊,不知人生荒謬,抓隻蟬,卻比殺個人困難得多。 蔡達哭起來。蔡妻摟著,天大的事情,都有父親頂著,別怕。 蔡牽又喝幾碗酒,酒乾烈,嗆了幾下,揉胸口,發現懷中還擱著幾粒花生。蔡牽捏爆花生,大笑聲中,丟花生入嘴。蔡達撿著殼,握著殼。 投降的海賊雙手綑綁跪立甲板,有的哽咽而哭,有的不安地站起,探望蔡牽動靜。邱良功長嘆,蔡牽三十出頭就橫行黑水溝跟大陸沿海,十五年來,朝廷傾力緝捕常功虧一簣,邱看看蔡牽的船,再望遠,看見紅霞漸濃、夜色漸密,交代官兵全神戒備。 蔡牽大笑著走出船艙,再往底層走,不一會兒,轟隆一聲,蔡牽戰船猛然震動,彷彿是海折了一下。海,掀浪起,幾名拚死不降的海賊反應不及,紛紛落海。蔡牽又跌又走地上了甲板,進船艙,關艙門,架門閂,鎖死。船激震時,蔡妻跟蔡達跌作一團,蔡娟撞上門窗,又滾了幾圈才扶穩。蔡娟看見父親鎖死了門。 餘暉穿窗櫺,描著父親最後一次的身形。父親不動,來回張望,似想再看一次母親、弟弟跟我,我不知道餘暉夠不夠亮,我看見夕陽加速下沉。我手中握著一粒石子,在青嶼鄉擲石子遊戲贏來的。阿清跟張輝白都說,我手勁巧,若勤練,必定成為青嶼鄉--不,成為金門島的擲石子高手…… 最後,我鬆開手,把石子擺回阿清畫妥的方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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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和音樂的魔力
有時候 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感受 文字卻有能耐 把所有感受說得淋漓盡致 有時候 以為... 悲傷離自己很遙遠 直到音樂偷偷告訴你 挑動你的情緒 演繹你的故事 才發現... 悲傷一直躲在你身後 有時候 聽一首歌其實很殘忍 太多重疊的部份讓人很難去承受 但或許藉著一首歌狠狠的痛過這些 會好的比較快 釋懷得比較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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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緣‧禽緣
向晚時分,幾乎村落裡的小鳥都棲息到學校來了,密密麻麻,滿綴畫過牆根上空的絃索,啁啾吵雜,雀躍吱喳,敘說分享一日所聞,直到夕照滾落,夜幕罩下紗籠,繫上斜斜半月,星星眨閃,打天際線款款瀉下銀瀑,一切場景換過,禽鳴也就稀稀落落,收斂鼓噪,還天地於半透明澄澈的空靈。 週遭看得到、聽得到的鳥類裡面,最喜歡白頭翁,牠的體型不算小,大於麻雀,小於八哥和大捲尾,靈活輕巧,尾羽輕揮,移枝踏樹,凝眸迴視,牠,跳啊跳,叫啊叫,啾啾啾的叫聲,多一分嬌俏,忽而屋前,忽而屋後,有時草地上拖著長長尾祤。 小時候櫥櫃花鏡上,有一幅春暖花開圖,幾隻喜鵲鬧枝頭,隨著年月褪去色澤,轉為今日回憶裡的白頭翁意象,頭上一撮意氣風發的白色羽毛,情緒高昂時,就像剛吹洗過的蓬鬆髮梢,橄欖綠的背羽,有著春天煙薰的綠意,比之綠繡眼穩重高雅,親近人群,那翎祤,我認為不輸給大捲尾的拖曳英姿,不遜於五色鳥的艷麗。論起個性,麻雀聒噪、八哥膚淺、綠繡眼匆匆、五色鳥總是躲著我,我喜歡白頭翁,我也有如此白髮如翁如婆如智慧。 櫥櫃花鏡上的喜鵲,曾經伴隨我多少童年歲月,位移挪繪在畫紙上,年年啼喚在我心靈中的耳畔,如今櫺格窗外,活蹦亂跳的禽鳥,悠悠飛穿,循著蟬唧鳴唱,蓊蓊鬱鬱在那個「照花前後鏡」的孩提。取下書櫥裡的花鳥畫冊,濡筆染丹青,如果摻雜歲月色澤,應該勾勒幾筆墨韻,至於棲身的枝椏,我會添上幾枝嫩芽,展紙繪禽描秋意,啁啾婉囀踏枝情,一路情緣,一路禽緣。 納悶那繾綣喉韻,不棲木棉,不踏樟樹,不歇雀榕,不宿阿勃勒,「揀盡寒枝不肯棲」,研判樹皮上的刺兒、雲片、瘤腫,都成臭青母盤旋而上的階梯,而黑板樹幹粗壯光溜,是「溜類」最佳絕緣體,是禽隻高枕無憂的夜棲眠席。 夜安了,歸巢的倦鳥,此下靜謐流瀉而篩過蔭林的銀輝,灑落一地的細碎玉影,與我對影於樹下閒步共徘徊;辛苦了,小小禽兒,如今已習會「一」「人」二字──那「知之容易起身難」的「一以致之」,以及一撇一捺互梗互助的做「人」道理。 今晚,我將藉照月光,挪管設計明日學習單:「我愛大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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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副徵文啟事
「浯江副刊」歡迎各界投稿,來稿請以WORD檔案寄送投稿信箱,文件格式12級字、細明體,不特定設置行距。稿件一經錄用,將同步刊登於本社相關網站(含官方網站www.kmdn.gov.tw及「電子報紙數位閱讀網」archive.kmdn.gov.tw/kmdnnews/)。 請勿一稿兩投,嚴禁抄襲,投稿者文責自負;有抄襲爭議之稿件,在未確認為投稿者原創前,本社得不支付稿費;若查證抄襲屬實,扣發稿費,來稿永不錄用,並保留相關法律追訴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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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聽蟬
風獅爺看著月升海面,分不清楚這是青嶼的月、還是船上的月。不遠前竹林下石棺內,忽傳長嘆。石棺葬著張敏、張慶跟張本。三兄弟得勢於明憲宗時代,死後葬京城,並於青嶼故鄉立衣冠塚。張敏說蔡牽強賊,情有可原啊。張本說,殺人越貨,國法不容。張慶戚然地說,想我們三兄弟受冤屈而遭閹刑時,國法何在? 三兄弟的叔叔因抵禦海盜,聲譽日隆,賊寇後與叔叔的仇家串通,誣陷叔叔走私牟利,假造文書與金銀,藏家中,官兵按情報搜索,人贓俱獲。雙親與叔叔判處充軍,三兄弟遭閹刑,送入宮當太監。明末亂世,三兄弟才華幹練,謙卑自抑,遠離禍端,且獲皇帝寵信。 風獅爺輕咳幾聲打破僵局,這強賊蔡牽倒存孝心,不忘本哪。沒料到這一說,惹得三兄弟哭得傷心,雙親與叔叔充軍後音訊全無,他們日後得權,打探下落卻不可得。鬼哭磔磔、竹搖口辟口辟,混將起來,不寒而慄,村內竄出幾條狗,邊吠邊往天摩山上奔,忽又拔腿急退,怪叫地躲進黑夜中。風獅爺哈哈笑說,你們這幾個鬼,嚇不了人,倒嚇退了好幾條狗。 狗群的強吠跟詭鳴,轉折頗大,三兄弟聽著,又哭又笑的。風獅爺心念一動,暗數前塵,忽然想到是祂、或許也不算是祂,追問金門眾神,誰是祂的父親?風獅爺立地翻了個筋斗,嚇了三兄弟一跳,忙問祂怎麼了?風獅爺翻筋斗只一剎那,在剎那中,穿越時空,看見一尊泥塑的風獅爺,巴著開墾金門有功、居民敬稱恩主公的陳淵,問祂誰是父親?祂不會只是村人胡亂以糯米、泥沙、石塊堆砌,再著彩漆,就成為神? 風獅爺看見日後自己的後裔,將隨氣候、地勢、禁忌、鎮煞等因緣,雄踞金門各個村落,姿態或微笑或豪勇、或兇猛或可愛,撲噬每一季的颶風。 日後祂的後裔,將囑神授而為神,如祂銜後浦城隍爺之命,在金門首任總兵官陳龍的斥令下,雕鑿打造。 風獅爺站定,哈哈大笑。三兄弟更感到納悶。風獅爺說,可知道為何你們死後卻在青嶼出沒?那是你們生前有功社稷民生,受尊崇,死而不死;那麼,我何以石身而為神呢? 三個人同感好奇,等待風獅爺說。風獅爺沒好氣,虧你們是神,方才我不是已經說了嗎? 後浦城隍自同安「分香」而出,蔡牽也是同安人,風獅爺忽對蔡牽感到親切。有一事風獅爺耿耿於懷,蔡牽臨去前問張春明:立風獅爺,風真被神吃掉,風真的變小了嗎? 五月過,季風來自西南,風勢漸大。風獅爺怒聲退風。風從天上來,颳過海、大浪層起,吹向島、砂石亂掃。風獅爺吼得嘴巴痠疼,風只有多、卻沒有少。夜半,星月遮掩,天、海與地盡皆掩沒,風像幽靈急走。風獅爺大叱時,忙問張敏三兄弟,風勢如何了? 張敏說,哪有空理會這個,不知道張春明禍端臨頭了嗎? 白天,張春明進家廟,喃喃朝列祖列宗禱告。蔡牽到青嶼收購作物時,村民往親戚家買作物,親戚細問後,嘖嘖稱奇,跟來青嶼一看究竟。該親戚叫謝阿才,曾為兵丁,追隨金門出身的將領邱良功討伐海賊。一次海戰肩中箭,陰雨來時,箭傷發作,痠疼難耐,只好辭軍旅,回故里。謝阿才擠在張春明家中,見到蔡牽覺得面熟,便留意蔡牽舉動,遠遠盯著。謝阿才征戰海賊,雖多次與蔡牽短兵相接,依稀見過,又無法判定蔡牽面貌。謝阿才帶著疑惑回家。 邱良功住後浦,出世不久,父親過世,母親許氏撫養兩兄弟,深得居民敬重。謝阿才為邱良功舊部,常跑後浦,探視許母。他問許母邱將軍近況,邱良功的兒子邱聯恩在一旁說,正與王得祿將軍,往黑水溝擒殺惡賊蔡牽。謝阿才一聽到蔡牽這名字,心頭一震,想起青嶼天摩山上遙遙瞧見的面熟背影,不正是蔡牽? 蔡牽惡名傳聞金、廈與台灣,嚇唬孩子最有效的法子就是說,再哭、再不乖,就教蔡牽抓走你。可是,一個惡名昭彰的海盜頭怎能守在青嶼大半天,只為幾袋地瓜跟花生? 謝阿才跟總兵府要了緝捕蔡牽的畫像,拉了村人一起探訪。張春明一聽,嚇得魂飛,手執畫像,說不清楚跟他買作物的是不是蔡牽。謝阿才又問,那人可說他姓蔡?天色晚,謝阿才借宿親戚家,要張春明仔細想想,趁晚餐後,偕親戚,兜轉青嶼村,打探見過蔡牽的村民。 阿清跟蔡牽一對子女玩得親密,阿清說,那位大叔雖嚴肅,卻很客氣,放任子女跟他玩;村人阿雄跟張春明交情好,花生、地瓜籤各賣了好幾袋,謝阿才問話時,阿雄還巴望著那位富商隔年再來。謝阿才遮住通緝字樣,讓阿雄看畫像,阿雄說畫中人輪廓粗、面容凶惡,買作物的富商卻和善多了。謝阿才密詢時,張春明心神不靈,他不相信那人是蔡牽,打量畫像,又越看越像。五月之夜,霧氣瀰漫,才出門,才知道天是寒的。他入廟祭拜,又到家廟禱告。夜侵天摩山,風一陣一陣、如鬼一個又一個飄過,雖預備了香燭,遲遲不敢走向風獅爺。 張春明不知張敏聽完他的禱告,急忙奔往風獅爺,卻見風獅爺問祂風勢。 風獅爺說,富商正是蔡牽,這還有得假嗎? 張敏罵風獅爺糊塗,富商若是蔡牽,張春明便犯有供輸海賊之罪,嚴重者則以私通海賊論,將如張敏雙親跟叔叔,判處充軍。張慶說,祂三兄弟在世雖權傾一時,死後賜葬故里,但遭閹刑,畢竟無後。過幾代,祂們的石棺無人聞問,都是張春明的兒子張輝白掃墓祭祀,恩情不能忘啊。張本也急了,虎霸霸地揚聲說,一定想個法子啊。 三兄弟齊齊望向風獅爺。風獅爺說,算起來,們當神的時間長,道行夠,怎巴望我呢?嘴巴雖這麼說,心裡已有盤算,尋了謝阿才借宿的宅子,化了一個夢。隔天謝阿才起床,脖頸忽然一涼,想起夢中景,喝稀飯時不禁問親戚,青嶼這兒真有張敏三兄弟?親戚納悶他怎麼知道。謝阿才驚惶,三兄弟可是因為親叔叔被人誣陷受累,當了宦官,後來飛黃騰達?親戚更疑,三兄弟事蹟隨年代漸逝漸被遺忘,他若不是恰巧聽張春明提過,也都忘了每逢家祭時,拜的是誰、又因何而拜? 謝阿才垮著臉說,跟你說是作夢知道的,你相信嗎? 謝阿才按原計畫,吃罷早餐後,往張春明家再探蔡牽,才走出門,吹著風,依稀覺得青嶼處處有神。 謝阿才狐疑地東張西望,經過井邊,特別繞道,免得神推他下井;走過泥濘路,抓緊鄰居肩膀,免得神絆他一跤。謝阿才又想,哪來這麼幼稚的神?自己哈哈大笑。笑罷又想,沒來由做這等怪夢,該有因緣吧?待看見張春明,陡覺張春明只剩下半個,眼紅腫、眼窩陷,手中握著昨天給他的畫像,只過一晚便已糊皺。他的兒子張輝白也沒睡好,卻怒眼瞪視。 謝阿才語塞,談起邱良功。提到嘉慶十二年(西元一八○七年)清主帥李長庚率軍王得祿、邱良功與蔡牽海戰,蔡牽戰船砲彈猛發,李長庚不幸罹難,王、邱分任閩、浙提督,以分船隔攻的方法對付蔡牽。分船隔攻是以艦隊制住蔡牽黨羽,餘船專與蔡牽對抗。謝阿才閉眼,遙想有一次海戰,兩軍越戰越近,士兵以長勾搆住敵船後,趁機上船肉搏。風大浪高,邱的座船風蓬與蔡牽的糾打一塊兒,蔡牽屬下持長矛勾破邱良功風蓬,再以船錨鎮住座船,邱大喝一聲,操雪亮寶刀劈向敵人。匪眾多人圍攻邱良功,長矛刺中邱的小腿。邱藉一口氣,砍倒幾人,倒轉寶刀刺進甲板,雖小腿血流不止,但屹立不倒,邱良功命軍士擂鼓,全力衝鋒。 我衝了過去。倒在邱將軍腳下的幾名海賊還沒斷氣,爬著、掙扎著,我不知道他們是往活裡爬,還是拚死拿起刀,打算再刺邱將軍。我揮刀朝他們砍。好沉的刀啊,我砍了他們的後背、腰、手跟腿,他們繼續爬。刀越沉,我幾乎提不來,但不知為何,刀被不像是我的手臂高舉著,斬斷一個海賊的上臂,再將另一個海賊的耳跟腮幫子都削斷了。血,是另一種浪,邱將軍腳下的血已巔做一朵大大的血花,賊兵的血也隨起伏,四處移流。我看見他們的血混做一塊。忽然急浪上來,帶走一些血,可又重新注滿。 不知道過了多久,忘了我收拾了幾個賊兵的最後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