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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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劍飄零
覺岸和尚慢了一步,也跟了上來。一睹眼前的風景,暗道:「現在他連花草都動手腳了,咦……天奴?怎又改了名?」覺岸帶著小浪子,稱賞他輕功了得,看來已得老神仙真傳,小浪子謙謝不惶,只稱說這一年來,被師父關在「留仙洞」中,深以為師父是恨鐵不成鋼,只有勤練武藝,絲毫不敢鬆懈而已。覺岸撫然一笑,繼續前行,已見到銀白色的石屋,屋前左面一池荷花,迎風招展,右面是瘦石老梅,冷香暗吐。前腳未到,石屋的大門已自動開啟,覺岸也就不客氣,三步併兩步闖了進去,放聲說道:「天僕……還是……天奴!唉不管了,反正老僧無事不登三寶殿--小浪子,將她放下。有個小姑娘身中奇毒,你能解就解,不能解,老僧就此告別,不須再多言。」 大廳擺設極為奇幻,內中卻空無一人,小浪子正疑惑老和尚在對誰說話,一個鶴髮童顏的老者走了出來,趨前向覺岸致意後,拿出懷裡的西洋鐘一看,笑吟吟走近小姑娘,查看了一下,說道:「我剛剛做了一個好夢,卻被狀元公您一掌給打碎了,下次狀元公作得好夢,別忘還我一個。」又對小浪子說道:「老朽談天奴,小兄弟如何稱呼?」小浪子恭敬答道:「晚輩歐陽無竟……」話猶未畢,覺岸已幫他接下去,對那老翁說道:「是老神仙的關門弟子。你上半個月還自稱是『天僕』,下半個月就變成了『天奴』,下次再見,誰曉得你是不是又改成『天兄』、『天弟』、『天父』、『天子』的。這姑娘有救嗎?」 談天奴慢條斯理說道:「狀元公且稍安勿躁,這姑娘氣鬱身拘,自『曲澤穴』至『風池穴』,為陰毒所阻,『崑崙百蟄蟲』,入人七日,毒始劇發。小姑娘暫無性命之憂。」說著,往小姑娘肘上的曲澤穴、耳後髮際的風池穴,各撥點了幾下,然後說道:「待我煉藥一味,讓小姑娘服用了,自就醒來。」小浪子聽了,甚是歡喜,又覺姑娘身上,竟被毒蟲藏身於內,深感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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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去的時刻
手抓著十字架,坐在浴缸裡頭,禱告完後就擦淨頭髮,吹乾它們,輕輕地把十字架擺在床頭,走至窗邊看著外頭遠處小村莊的燈光,田間小路上偶有經過的車輛,黑暗中緩緩地移動著,空氣中有一種清涼。 在這樣的地方,夏天還沒有過去,白天可以到達三十二度的天氣,我為孤獨籠罩而感到靜止的可悲,距離是世界上最明確的一種長度,我們需要多大的意志力來掌握它們?未來遙遠得讓人拒絕觀看,書本上再怎麼迷人的知識也不能彌補生活中斷層的地帶,窒息的惡靈鎮日鎖住著幽香的房間,不肯離去。 其實玫瑰花和甜橙不能帶我去極樂之地,薰衣草跟薄荷根本沒有止傷的能力,丁香和肉桂讓人聯想到腐臭的屍體,金色的花冠壓得人喘不氣來,而解救的人們竟然沒有慈愛的面孔,而我就要老去,下個將出現九的奪魂數字,它距離真實的零還有多少活命的時刻? 而神吶,在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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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灰頭鷦鶯的飛空記
看你瞇著眼 圓滾滾的身材 「唧唧唧」的還剛開始在做發聲練習 尾羽也才剛探出頭 一切看似才開始排演 剛有了一點頭緒 還差媽媽指點就完成的連續動作 咚的一聲 你和巢一起被發現跌坐在樹下的草堆中 不用怕 你告訴自己 媽媽其實已經教你方法 即使現在在箱子中 吃著夾子上的麵包蟲 在紙箱中練習的各種起飛動作 都在等待 下一刻 追隨媽媽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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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的故事》缺席
今日在自己的電子信箱中看到一張褪色的黑白相片,信件的標題是:「你可以叫出每一個人的名字嗎?」心中有些納悶,茫茫人海中,一張泛黃的照片與我會有任何關聯嗎?我如何能叫出每個人的姓名呢?一連串的疑問在心中盤旋,但是仔細一瞧,天啊!童年那份遙遠又熟悉的感覺回來了,那不是小學四年乙班的郊遊照嗎?照片背景是金門水頭的稚暉亭前,記憶將我拉回三十年前的金門古寧國小,我努力的搜尋照片中的人物,叫得出名字的已是寥寥無幾,畢竟三十年前的記憶已經模糊,但是照片中每個人物依稀記得,只是無法和名字作連結,但是站在一旁的老師是我一輩子都不會忘懷的人物,經過一番努力之後,依然找不著自己的身影,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如電影畫面般閃過腦海,讓我重新回到小學的時光。 感謝小學同學的細心和念舊,將這張老照片在三十年後與我分享,這張照片對我的意義是特別的,因為童年的貧窮,我似乎找不到一張可以回憶的照片,欣喜之餘,接續而來的卻是淡淡的悲哀,為什麼呢?容我細細道來:老照片喚起我童年的回憶,也勾起了童年受傷的淡淡哀愁,因為照片中並沒有我童年稚嫩的身影,因為那次的郊遊我缺席了,「缺席」二字看似簡單,但背後隱藏的故事卻是我一輩子的痛,這也是我執筆寫下老照片故事主要的原因。 民國六○年代,外島金門民眾均以務農維生,加上土地貧瘠、子女眾多,生活普遍貧困,九年國民義務教育是政府強迫性的德政,否則在肚子溫飽尚有困難的情況下,如何談受教育呢?我的小學啟蒙比別人晚了一年,原因是小妹的出生和農事的忙碌,所以耽擱了,直至村公所找上父母,我的就學之路才得以順利開始。在沒有閒錢購買書包制服的情況下,上學首日就受到老師言語的刺激和侮辱,從此種下小學之路不快樂的種子。 民國64年尚未退出聯合國之前,聯合國對我國有許多物資的援助,金門外島更是受惠良多,記得我的白襯衫是媽媽利用聯合國援助的麵粉袋做的,書包是喪家「頭白布」〈閩南語發音〉縫製的,冬天卡其上衣是聯合國送的硬布衣〈顏色較白〉,鞋子是悶熱難穿的塑膠鞋,諸如此類,林林總總不勝枚舉!但是,這些都是外在的苦,我是可以接受和忍耐的,重點是心靈的創痛是一輩子都無法彌平的。現今社會總存在一些不適任教師,但是只要不犯大錯,他仍然可以悠遊於教育界。我的小學階段就遇到一位不適任的教師,至今我仍懷疑他的人格有問題,他是一位極度勢利眼的老師,他的愛徒都是家境較為寬裕的孩子,對於家境貧困的學生他是極度鄙視,在言語的汙辱上更是極盡能事,我就是一位受害者。 談到照片上缺席的我,原因是我穿著聯合國救濟的衣服,在班上造成突兀和不協調,有損班上名譽,所以小學生最最期待的郊遊我被禁足了,為此我哭了好幾天,良善的父母也莫可奈何,因為那個時代老師就是神,代表著十足的權威,窮人家的孩子也只有自認倒楣,有苦無處訴呀! 事隔多年,早已經忘記的一段陳年記憶,因著一張舊照片又鮮活了起來,那位老師應該也已退休,至今心中已經沒有怨恨,寫下這段,希望可以讓現今為人師表者,對自己的一言一行多所戒慎,因為他們有心無心的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對學生都有著深遠的影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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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文樂現》膽小鬼防「震」記
晚上八點多,我正在一樓檢查兒子的家課,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地板在搖晃!不會吧?我條件反射的看向屋頂的吊燈,那一串串水晶墜飾正在群起搖擺,HO MY GOD!! 地震!!! 不敢怠慢,我拉起兒子女兒就往門外跑,雖然我已盡量讓自己的驚慌不表現在臉上,但是我看得出兒子在害怕,他說話的聲音有點抖,他問我房子會不會倒塌,我說不會,這時女兒嚇得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問:那,地震房子會爆炸嗎?我笑著安撫她「不會,沒那麼嚴重」,說著,我們來到大街上。 其實,我自己本身就是個如假包換的「膽小鬼」,從小就膽小出了名,又因為生肖屬鼠,被受封「膽小如鼠」實在是當之無愧。幾年前住在台北時還經歷過惡夢一般的「9.21」,所以如果遇到地震,就算沒怎麼樣,但只要房子有一丁點兒的搖晃,我也會嚇得魂不附體。可是,這陣子先生剛好不在金門,此時的我,牽著兩個孩子走在大街上,他們一個八歲、一個六歲,哪有我緊張的份?我強裝鎮定,一邊走一邊跟孩子們說笑,但是,興許孩子們都遺傳了我的「膽小鬼基因」,無論我怎麼帶開話題,他們還是會繞回原點,一再的問我地震的事情,並且不時的透露出他們的害怕,我只好極力掩藏好自己內心的恐懼,輕描淡寫的給他們講解有關「地震」的常識。然後,我打給在台北的先生,手機螢幕一直顯示「通訊故障」,我心裡更加驚慌:老公那裡有震嗎?嚴不嚴重?手機怎麼都不通?………一連串的問題像跑馬燈一樣在我腦海閃個不停,使我在惶恐之中又多加了對先生的擔心。 我放眼街上來往的行人,大家卻都神色自若的保持著原有步調,好像並沒有任何的不一樣,我緊張的心情似乎有了些微的舒緩。我們來到木棉道的籃球場,這時,兒子問我今晚還要回家嗎?要睡哪裡?等等,我說等下看看再說,如果還會震就睡到車子裡,把車開來籃球場。女兒一聽又開始哭,小手抓得我更緊一些,我趕忙再次安撫她,說沒事的媽媽會保護你們。 我們來到漁會超市,漁會如往常一樣燈火通明,我想到什麼似的,逕直走進賣場,沒想到的是,明明剛剛還在害怕的兩個孩子,一進超市便不約而同的放開緊抓住我的手,跑向他們最喜歡的玩具糖果區,我笑著搖搖頭,順手提了一個擺在門口的購物籃,走向餅乾區。 因為,我想到了當年「9.21」後的一則新聞,有位因房屋倒塌而受困的民眾,因為他在地震時剛好躲到冰箱附近,於是困在屋中等待救援的幾天裡,他都以冰箱中的食物果腹,雖然後來有些食物腐爛,但是他還是因為那些變質的食物維持到脫困的最後一刻,不知為何我對那則新聞印象極深。 我選了幾包孩子們喜歡的餅乾,又挑了泡麵、牛肉乾、巧克力等「乾糧」,想想似乎還需要些有水分的食物,於是又「搜刮」了一堆果凍、果汁棒、果凍條等等,這時,手機響了,先生打來問我金門有沒有地震的感應,我如釋重負,告訴他有感覺「搖」了幾秒鐘,先生說台北感覺不大,但是已從新聞得知這次震央在屏東,規模有六點幾級,他一直提醒我要小心,感覺不對勁要馬上帶孩子們跑出去。聽到先生的聲音,我的心情已安穩許多,立刻叫孩子們過來跟爸爸講電話,兩個孩子搶著跟爸爸匯報地震的事情,兒子還告訴爸爸「媽媽說如果還震,晚上就睡到車子裡」,然後,我告訴先生我們正在超市購物,我已選了一大堆「乾糧」,以防萬一,先生又提醒我手機電池要隨時保持滿格電量,另一顆也要隨時充滿電備用,以方便隨時連絡。 當我們提著大包小袋的食品回到家,已經是九點半了,我找了一個大紙箱,擺到我房間的床頭,把那些剛買來的食物一股腦全塞進了紙箱裡,還在床下擺了幾瓶礦泉水。小女兒見到很久沒吃過的果汁棒、果凍條等等,興奮的圍著紙箱跳來跳去,一直問我說那些不是夏天才可以吃的嗎?我說沒錯啊!但是如果地震我們跑不出去就可以躲在房間裡用這些東西維生,女兒又問那就是要地震才可以吃囉,我笑一笑說對啊,還給這箱東西取了個名字叫「防震食物」。 覺,還是要睡的。我特別叫孩子們今晚來跟我擠這張大床,這樣比較溫暖,我也比較踏實,兩個孩子都睡在我身邊,萬一半夜再「搖」起來,我也方便就近保護他們。這時,先生又來電,想必是他知道我素來膽小,特地告訴我新聞報導主震已經過去了,叫我安心睡覺不用緊張,我開玩笑對先生講我已經做好萬全準備,萬一再「震」我們就躲到樑柱底下,守著這一大箱「防震食物」慢慢等他回來救援,並且告訴他這堆東西的數量至少夠我們吃一星期。先生聽完也笑了,說聽到我有心情開玩笑他就放心了,然後說時候不早要我們趕快睡覺。 可以睡在我身邊,令女兒異常興奮,我關了大燈沒多久,她的哥哥就已經開始打呼,而她卻還是翻來翻去睡不著,我拍拍她的小屁股說再不睡明天爬不起來上學會遲到喔,這時女兒摟住我的脖子,很認真的問我:『媽媽,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地震啊?』我不解的看著她:『寶貝,妳怎會這麼問?』女兒不好意思的笑:『媽媽,因為妳說地震才可以吃那些果汁棒和果凍條啊!』 嘿!這貪吃的小丫頭,原來是想著那些零食,因為天氣轉涼以後,我已有一陣子沒買那類零食回來了,沒想到這次買回來「防震」,卻勾起了女兒的「饞蟲」!我捏捏她的小臉蛋說:『妳快點睡,明天就給妳吃。』 女兒點點頭,終於放心的睡著。我仰視著天花板,想到女兒剛才的童言童語,不禁啞然失笑,同時,我心中響起一個小小心願: 我但願,那些「防震食物」,永遠派不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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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劍飄零
「東西被偷了,難道皇宮裡的人沒查覺?」 「還以為你聰明,怎這會就變笨了。 『西山四史』自是有仿製的本領,以假亂真,再說那些韃子,俗腸俗骨,要是他們真懂得欣賞,又何至於強迫咱們 髮留辮……。」覺岸為免勾起不快的回憶,接下來那什麼「揚州十日」、「嘉定三屠」,也就吞忍不說下去。 說著說著,二人已進入一峽口,來到一面峭壁之下。一溪清流,上接著瀑布,正從山腳下蜿蜒而出。覺岸說道:「到了,咱們歇會。」蛺蝶處處翻飛,小浪子仰頭一看,丹崖翠壁,飛巖如削,宛如神剜鬼刻,不可名狀。 覺岸就著溪水,拭了把臉,一掬而飲,喝道:「好水!」旋即使出一招少林「彌陀拳」,朝一棵大松樹猛力一震,老松全無動靜,樹後的萬千長籐卻如龍飛鳳舞般抖動了起來。 「大師,您在做什麼?」小浪子問道。不一會,但見彌天的黃葉,從天空飄下,緩緩落在溪水上,正好舖成了幾個大字:「武狀元請上座」。小浪子叫道:「啊,『武狀元請上座』,誰是武狀元?」 覺岸有點得意,笑道:「小鬼,問那麼多幹嘛!這裡崖壁陡峭,我看你剛才調息得法,竟無半點疲累之態,這會咱們就將著那老籐攀援上去!注意,千萬不可分心,掉下去準沒命。」 小浪子沒想太多,騰出右手,護住小姑娘的腰身,單用左手攀援而上。崖高千尺,歷經千百年雨雪風霜的老籐,表面光滑,堅韌帶勁,小浪子集氣於膻中穴,么喝一聲,使勁一攫,如猿猱升樹,力道貫注於指掌之間,藉助雙腿下踢帶上去的力量愈聚愈大,如搏扶搖而直上,泠泠風聲,不絕於耳。指顧之間,那悠悠白雲,已在眼下。越過了一道石護欄,腳已落地,雲霧繚繞中,但見數枝用血眼石琢成的巨幹,森然羅列,那些千年長籐的老根,就盤窩在碩大的石林之下,像一堆蟒蛇。再過去,就是一畦一畦的菊花,黃白相錯,時而風從左吹,風從右吹,時而風從前吹,風從後吹,但在那花花草草飄動中,「天奴別業」四個大字,卻始終隱約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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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為了想討好她們,王維揚還是用自己的點券,幫她們代購了少量的日用品,利用假日外出的機會,偷偷的為她們帶去。儘管數量有限,但美娟和秀秀的內心,卻充滿著無限的感激。因為免稅福利品除了便宜外,供應的廠商也是經過嚴格的篩選,品質相對地也有了保障,這也是許多老百姓,設法託請熟悉而交情不錯的駐軍,幫他們代購的主因。 「如果能買到沙拉油那就太好了,」有一天,美娟對秀秀說:「沙拉油不僅比花生油便宜,油煙也較少。」 「我問過王維揚了,他說沙拉油、洗衣粉、衛生紙、肥皂,都是限額購買的搶手貨,不好買。」秀秀說。 「找陳先生一定可以買得到。」美娟信心十足地說。 「妳敢向他開口嗎?」秀秀笑笑,「上一次他不是說他不是福利官,沒有這個權力嗎?」 「可以請王維揚找他幫忙啊!」美娟出著點子,「他們同在一個單位服務,平日交情一定不錯,要不,怎麼會經常幫他付帳、請他的客。」 「我倒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秀秀略有所思地,「不管他們相邀出來,還是巧合碰面,每次在店裡吃東西,幾乎都是陳先生付的帳。如果沒有深厚的交情,誰願意當這個冤大頭呢!」 「說來也是,」美娟同意她的觀點,「這個任務就交給妳了。」 當秀秀把美娟的想法轉告王維揚時,王維揚似乎面有難色,但他還是找機會請陳先生設法幫忙,因為他想藉機親近她們,以便對秀秀這個女孩多一點認識。如果他沒有看錯,秀秀這個女孩,才是他心目中真正的賢妻良母,這種典型的金門婦女,勢必也是他往後的得力幫手。 父親已多次來信告訴他,等他退伍後,家族事業的重擔必須由他來承擔。在大學,他讀的雖是國貿,但選修的則是企管,在公司健全體制和父親的輔導下,相信他一定能勝任這項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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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巔峰難越?
新聞報導,大陸一位美女作家欲挑戰金庸武俠之作。 金庸武俠小說,影響深遠,舉凡華人世界,應無人不曉「金庸」兩字,所以說,「金庸是華人世界的共同語言」。近年來,金庸小說改編成電影、連續劇、甚至是電玩,不勝枚勝,足見其受歡迎程度,歷久不衰。 對我而言,金庸武俠小說無疑是影響我最深遠的書籍之一,記得高中寫作文時,我最愛舉的例子就是金庸小說筆下的人物,例如題目「論勤勞」,我舉勤勞的重要性的例子,就是「即使是金庸筆下最有悟性的令狐沖,也得靠辛勤練習劍藝,加上自身智慧的領悟,才得到獨孤求敗前輩的真傳、精髓」。記得這篇文章得到不錯的分數,老師當全班的面朗誦此篇,念到這一句時,全班大笑,馬上猜出這文章的作者是我。因為對金庸小說的熱愛,我把這份愛好武俠小說的感情,延續到古龍小說、黃易小說,和霹靂布袋戲上。 金庸小說巨大的成就,除了優美文字、細膩描寫武打動作、人物心理變化,最傑出的,莫過於塑造人物之成功。金庸筆下十五套書,主要人物個性鮮明生動、躍然紙上,一個人一種個性,一種個性說一種話、做一種事,絕不含糊。例如老實木訥的郭靖在河邊稱讚黃蓉時,只得說:「你(指黃蓉)是個很好、很好的姑娘。」除了「很好」的形容詞外,找不出其他的了,而舌燦蓮花的韋小寶絕不是如此。例如楊過深情等待小龍女十六年,其情不改、至情不移,但張無忌在面對四位身邊的美女時,則時有心猿意馬情況出現,甚至還有「享齊人之福」的念頭,這就是他們本身個性的不同,想法也跟著不同,於是說的話也不一樣、做的事也大相逕庭的情況出現。也因為金庸筆下角色不是絕對完美,通常伴有些許人格上的缺陷,更貼近現實人生,也更能擄獲讀者的心。 就我個人觀感,金庸武俠小說已達到一個難以企及的高峰,更已深入廣大讀者的心,其他作者想要超越這個接近神話的作品,有其難度。但自文學發展歷史觀之,文學本來就是奠基在前代的基礎上,不斷向前發展、改革創新,絕不是「新不如舊」、「貴古賤今」,我相信,有一天,文壇會出現和金庸武俠神話鼎足並立的作品,再現新武俠小說的動人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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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金門清末四秀才
一、珠山薛學海貢生 金門薛氏族譜記載:「薛學海,名夢賚,字前惠,號錫夫,金門山仔兜人,邑庠生、例貢生,生於道光28戊申(1848)年,卒於光緒31乙巳(1905)年,享年58歲,有子七人。」薛學海最為人所知的的事蹟是光緒12年(1886年)擔任金城城隍廟紳董,協助重修金城城隍廟,遺有碑文傳世。 薛學海乃珠山薛氏第20世裔孫,熱心宗務,積極參與修族譜工作。薛學海於光緒19年(1893年)重修了金門薛氏族譜,距離前次道光28年(1846年)19世薛師元之重修凡歷45載,具體填缺清末金門薛氏族譜,明宗族衍派發展,有不世之功。 二、後浦許蘭臺庠生 後浦許蘭臺傳世資料甚少,筆者遍查「金門珠浦許氏族譜」多次,無功而返;曾試詢問當年參與修譜之許嘉立宗老,亦無功而返,幸於查閱民國11年版《金門縣志》第21卷「列女節孝」篇有如後記載: 「後浦許蘭臺庠生,妻胡氏,年29歲,因夫許蘭臺身故,無子守節,後撫弟之子為嗣」,英年早逝茂才許蘭臺,令族人不勝噓唏。 許蘭臺雖傳世資料雖少,然其夫人之節義,亦足彰顯其夫妻孺慕之情及泱泱家風。 三、後浦呂化鯤生員 呂化鯤,號西江,後浦北門人(舊居在珠浦北路)。呂化鯤先祖原居於金湖庵邊,後遷移小徑,再遷至金城後浦;於清末諸生中,享有文名。 呂化鯤善行草,與後浦許蘭臺、湖下楊都試、珠山薛學海,稱清末金門四秀才(金門縣志有載)。子尚壽,亦諸生,世其學,曾任東、西村私塾教師多年,亦曾擔任民國十年金門縣志採訪員,協助縣志重修工作;現金門高中音樂教師呂培光,即為其嫡系骨血,並藏有呂化鯤遺硯一方。 吳鼎仁老師所著「金門古書畫藝術」,以及國立歷史博物館所出版的「金門古文物特展圖錄」中載有呂化鯤所書行草四屏、對聯多幅及以館閣體楷書成之浯江書院試卷,惟所書件多無鈐記,原因不明。 光緒12年金城城隍廟重修,身為生員的呂化鯤出任紳董,協助營建及勸募,卓有成效,遺有碑文傳世。 四、湖下楊都試貢生 楊都試,字篤藩,金寧湖下人,屬湖下五房21世,妣許氏,後遷居後浦西門,民國11年版金門縣志有載,其舊居為二落大厝加護龍,為今日道地金門菜餐廳「全福樓」之所在。其後裔多遷居台灣、南洋居住,留金門之親族亦少。 楊都試之先祖係金沙官澳分枝,故其曾鳩工重建官澳楊氏家廟,熱心宗務,倍受族氏稱頌。 楊都試曾於宣統三年桂月親書「達山堂」匾,並留有「重興官澳楊氏祖廟記」於官澳楊氏家廟左翼廊壁;文中載明,「金門楊氏始祖亮節公,於宋末護駕端宗避敵,隱居浯島珠寶石下,公之子佛細、佛成則居浯江北達山之下,將地名改為『官澳』」為「官澳」地名之由來、源起,留下歷史見證。 1899年(光緒二十五年)楊都試與林資杰、林鈞德等紳商提倡集股與廈商黃姓合貲包租利濟安小輪,行駛金廈,尋常搭客每人收船費銀元三角,眾皆稱便。1906年(光緒三十二年丙午)夏,林豪與林資杰、陳佐材及楊都試等金門士紳多人,修建位於後浦同安渡頭的金門石橋,並以餘款在渡頭增築路亭一座,稱共濟亭,為過客休憩之所,既免病涉又可肩息,民眾皆稱便,此橋稱共濟橋。由此可見熱心公益的楊都試參與眾多的公共事務。 楊都試於宣統元年(1909)高中己酉科第二名鄉貢進士,即俗稱歲貢。據楊天厚老師所著「金門縣官澳楊氏祖廟奠安紀念輯」所載,「楊都試在官澳村楊氏宗祠所立為『經元』匾,由頭品頂戴陸軍部尚書銜、閩浙總督部堂、兼福建巡撫、松壽為。宣統元年己酉科中式第二名鄉進士楊都試立。而湖下村楊氏宗祠、湖美楊氏宗祠二處立有『文魁』匾,均為重建後所立,楊都試係金門清末四秀中功名最高者,中書舍人,藍翎五品銜,以分縣知事任用。」 其中「有昆同德」匾額,係為楊都試昆仲所立,包括平糶局董事楊篤文(原名斗南、亦諸生)、楊篤欽,上款已遺漏,匾額字為篆書;此匾顯示當年楊家三兄弟俱為一時俊秀,分任金門地方要職,尤以楊都試之「分縣知事」最為顯要。 西門里耆老至今還津津樂道尊稱楊都試昆仲為「高爺、相爺」,匾額現為金城許姓收藏家所珍藏。此匾當年為後浦西門楊都試故居拆建時廢棄的建材中,許氏所搶救的唯一匾額,據許氏言,當年有四塊匾額,他只搶救了一塊,其餘均被工人遺棄,殊為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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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坡堤上的約會
2007年元月上旬,金寧國中第一屆同學們,都會收到一封粉紅色的信箋。 親愛的同學們: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你我臉龐多了些許智慧之紋,髮鬢也染了些許白霜,想我年輕歲月,「坎坷」的求學之路,樸拙的寧中校園:::回憶不如相聚。 誠摯邀請您於民國96年元月13日星期六中午十二點正。於台北市忠孝東路四段333號2樓—誼園餐廳 會餐請搭台北捷運板南線至國父紀念館5號出口,過馬路即到。 聯絡人:楊筑君 PS.許水富同學於當日下午3時,於台北市和平東路二段28號1&2樓舉辦詩書、畫展,同學共襄盛舉吧! 緣起:本人受邀參加95年11月26日在台北市徐州路的浯島文學頒獎典禮,席間有縣長、許水富、及我三位同班同學,瞬間閃了一個念頭,問縣長李炷烽:「我們應該辦個同學會。」縣長同學說:你來辦! 據說我答應了,因此有了元月十三日之同學會。 民國54年一群青澀年少天真的孩童,或孩童邁向青春的少年少女們,因著機緣,生肖不是龍便是蛇,被緣份兜在一起,男男女女共是二班;我說求學過程坎坷,楊添城說是好玩奇遇,這群青少年有一撮是慈湖旁的湖下村,有一撮是戰後的古寧頭村,有一撮是頂堡、榜林、西埔頭………有些愧疚,叫做金寧鄉的區塊,我並不熟悉,我要說的是這一群人似候鳥。三年國中的時光,遷徙流離,其他同學怎麼想我不知道,可我是抱怨的!年少無知,只因路途遙遠,認為求學真是一件苦差事,只有上帝知道,若非逆境磨練,或許沒有今天這麼多出色的同學。 每日清晨天色矇矓,不慎明亮,沿著慈湖土路一步一步,時快時慢,或可說是半跑著往金城車站,搭第一班車到金沙鎮,為了到金沙國中上學,慈湖旁的孩子,不曾出遠門,忽地,搭公車到金沙,似乎遠到天邊,待熟悉金沙國中的形勢,又被安排回歸屬於金寧的頂堡民宅,搖頭晃腦背著姚雁君老師規定要背的文言文課文,姚老師說默寫完畢第一位繳卷的加五分、第二位加四分、第三位加三分,為了拿105分,國文背的異常起勁,個人國二所有記憶全在姚雁君老師的國文教授記憶裡,想來爾後的舞文弄墨必然受姚老師的影響。 國三真是美麗的年代,有了真正像學校模樣的校園:「寧中」。我們這群年輕的學子,雀悅,滿足的穿梭在校園裡,雖然教室簡單,以現在的水準,僅能說是蔽風遮雨,然較之前期,簡直置身天堂,尤其教室後方的土坡堤,藏著無數青春的秘密與無數的夢想(弟弟永斌是第二屆,他說許多英文單字都是在土坡堤上背的,他經常來回背誦諸如:My name is Jhon…);每當下課,徘徊著、躺著、坐著、說著、笑著、睡著………一一在土坡堤上呈現,愛讀書的讀書,不愛讀書的做夢,誰也不知未來人生會如何?只知道當下是沒有憂慮沒有愁! 所有敘述只想訴說歷經四十一載,我發出上述粉紅信箋,今天到了17位聚在台北市忠孝東路誼園餐廳,不能不細說,因為這17位同學有縣長李炷烽、秘書許加發、主計局李秀荷、建設局李增財、詩書畫家許水富,當然尚有城中的楊瑞松、翁清土、蔡錦杉………等等同學因某些原因沒能來參與這場盛宴。 不能說這一班對金門沒有一點小小的影響,若說有,容我們小小的得意一下;我們這一班有李炷烽縣長、有局長、有校長、有老師、有畫家,有詩人,有成功的商人,當然還有最會過日子的蔡寶娣,為人當謙虛,這是我個人的看法啦! 席間縣長表示讀過在下每一篇拙文,有讀副刊的縣長嗎?以後為文當得小心。以縣民立場向縣長稟報,所有立春秋之大作讓他人著述,本人鎖定寫花花草草,把都會男女現況做一翻勾勒,忝佔副刊一小角搏君一粲;也為忙碌的人們舒解一下壓力,娛樂一下他人,點綴一下人生,不憂國也不憂民,純為生活的一點樂趣。 同學們的好玩在於數十年不見,仍能玩的起勁,你一言我一語;討論為何沒有出現班對,答案是:兔子不吃窩邊草。 我也自認條件不錯,為何從來沒人追求?答案是:大家都以為很多人在追妳(說謊!)。 李再興說當年愛慕翁素文,翁素文當下追問,當時你為何不表白? 女同學質問楊添成當年何以經常欺負女生!答案是:因為不知道女生有什麼好處。原來楊某是發育緩慢的遲緩兒。 明明莊水談抗議我不該寫兩鬢些許白霜,旁邊的人為何滿頭黑髮?故做驚訝:染的喔? 唉!四十一年前舊事,如何訴說得清?所有互動都這麼可愛、自然,只能說記得當時年紀小,你愛談天我愛笑!同學會的功能就是證明我們都曾年輕過。 這場沒有全數出席的同學會,高粱酒特別順口,菜特別好吃,人特別可親,男的帥,女的美,糟糕,好像有點母親看自己的孩子,癩痢頭的孩子自己的好! 是日,下午全班移師和平東路二段許水富詩、畫展現場,會場簡明有序,名人魚貫而入,炷烽同學要我與李昂合照,他認為我與李昂,申學庸三人有些神似,果真如此,得感謝縣長同學的眼光,李、申二人都是我仰慕的文人,申學庸氣質高雅不在話下,成就更屬上乘;李昂的言論及著作,都能撼動整個社會,例如「殺夫」「北港香爐人人插」等………,我是她的忠實讀著。 縣長台下告訴我讀了所有拙作,上了台卻也消遣我的非主流,其價值應非永垂不朽的主軸,哈!太嚴肅,我沒什麼使命感;只想寫花邊,真是沒出息的女子。救國救民是縣長的事呢! 接著隨蔡寶娣去唱卡啦OK。唱好唱壞無所謂,又不比賽,唱的是中斷三十幾年的情誼(班長李增財糾正是41年,天啊!有這麼恐怖嗎!)唱著唱著渾然忘我,翁文君、蔡寶娣唱的真好! 同學是不能被開除的,一輩子都是同學,所以瘋成一團不分官階;最後叮嚀許加發,下次在金門同學會由您主辦請您別忘記!這次缺席的同學們,下次一定要來,無故缺席著將罰款三萬元以示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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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美娟白了她一眼,笑著說:「妳心裡想什麼,還瞞得過我嗎?」 「妳又不是我肚子裡的蛔蟲……。」秀秀低著頭,不好意思再往下說。 她們正談著,負責收碗筷的麗英卻高聲地嚷著: 「他們在碟子底下放了一百元。」說後,拿著鈔票走到櫃檯,交給美娟。 「真是的,」美娟看看秀秀,「說好由我請客,竟偷偷地把錢放在碟子底下,而且還多付了三十元。千萬要記住,下次他們再來的話,別忘了把剩餘的錢退還給人家。」 「這位陳先生看來還蠻大方的,」秀秀尷尬地笑笑,「剛才錯怪他了。」 「妳以為人家真會省那幾塊錢,貪圖我們一碟蚵仔煎?」美娟數落她說。 「表姊,如果陳先生真要請妳到擎天廳看電影,妳敢不敢去?」秀秀轉變話題,低聲地問。 「人家純粹跟我們開玩笑,不可當真。」美娟淡淡地笑笑,「上次跟他來的那位范小姐,一定是他的女朋友。」 「那麼嬌艷貴氣的外省小姐,會嫁給金門人?」秀秀疑惑地,「我不信!」 「愛情這種東西很難講,各人的命運也不同,妳慢慢就能體會到。」美娟笑著說:「誰敢保證妳秀秀不會嫁給一個年輕、有錢又愛妳的夫婿;而妳未來的夫婿,除了金門人外,台灣人、外省人都有可能。」 「想起十三歲那年,」秀秀搖搖頭,感嘆著說:「如果屈服於命運,去嫁給一個大我十七歲的丈夫,今天的我,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 「聽說陳家大哥不僅年紀大,智商也只有一般正常人的一半。」美娟搖搖頭,感嘆地說:「如果真嫁給他,妳秀秀這輩子的幸福就完蛋了。」 「當初除了自認為年紀小、不適宜嫁人外,對陳家竟然會以一個清秀標緻的妹妹,來換我這個十三歲的女孩回去當媳婦,心裡實在也有一點懷疑。」秀秀似乎有點慶幸。 「老實說,妳不向悲傷命運低頭的精神委實令人敬佩,老天爺不僅會賜福予妳,也會讓妳找到一個幸福美滿的好歸宿。」美娟安慰她說。 「表姐,」秀秀感傷地,「想起那個時候,真教人痛心難過啊……。」 「秀秀,妳內心的苦痛我知道,但它畢竟已經過去了,老天爺絕對會補償妳的………。」美娟紅著眼眶,低聲地安慰她說。 第十章 王維揚無意間從秀秀口中知道,希望能透過關係,購買一些廉價的免稅福利品。然而,自己三個月才配發「免稅福利品點券」二十點,實在沒有多餘的點券來幫她們代購。而且,免稅福利品被視為軍品,是不能流入民間的,倘若有心要為她們服務,以他的階級而言,的確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但是,多數人都有一個錯誤的想法,以為點券是政五組核發的,福利中心和免稅福利品營站是政五組督導的,只要是政五組的人個個都有辦法,而實際上並非如此。或許,能夠變通辦法與真正有辦法的人,只有承辦參謀,抑或是長官利用職權下條子交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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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東南濱海鄉社的典雅綽號系列之十後湖拷貝
後湖是明萬曆辛丑科會試進士首名「會元」許獬的故鄉,不知何時竟然有一個聽起來就刺耳,屬於低俗粗鄙的外號:「拷貝拷膜」,就是嫌人無端插嘴,講話大聲吵雜,不懂規矩,沒有禮教的行為,如同喪家孝眷呼嗆嚎啕「哭爸哭母」的景象,這不是當面吐口水欺人太甚嗎?許多鄉親(包括後湖族親)都用持疑的口氣,探究這是怎麼回事?書香門第顏臉何存,一見我含笑以對,瞪眼搖頭,疑雲更重,有點看你怎樣自圓其說的神情。 其實,只要瞭解後湖鄉親營計的生態,就知道為後湖起綽號的先賢確是有點諢謔,可是幽默風趣,純真可愛的成份還是最重,先民「無花無字」、「賣貓的照實說(音落雪的雪)」、「無彎無翹」的本性一露無遺。原因在後湖是一個「向東海討食」、「以海為田」的漁村,以牽網、絲綾(細網專掠吐目、黃隻等中小魚類)為主,最多有漁船十餘隻,每隻一張大網,每張網的「網腳」需二十人左右,南自泗湖,北至昔果山、砂仔頭,到了魚季,每天船隻同時出海,一字排開,沙灘上鼎沸的人潮鬧熱非常,只是每張網分兩屏,一屏先在灘上,一屏由船駛到目標區「放網」,然後靠岸上山,這時兩屏同時用「腰枷」搭繩面海後退,海中的網慢慢被拉近岸,灘上海風拂身,網的兩屏相隔約三十公尺,如沒有拉高嗓音,用力講(用喊字還較妥)話,對方根本聽不清楚,只好高音互傳,於是吵雜的場景就這樣不斷出現,只要出海,天天如此,時時如此,經年累月,不就是「哭爸哭母」的翻版。所以這個看似不雅,卻無不敬的外號就不知早在何年之前就被冠上,而鄉親們為了生活,只好「欣然接受」了,「討海人」又有什麼好計較的。 後湖由許氏後翰房五世祖光祚公開基,時間約在明成祖永樂後段,六百年來一直維持耕、讀並重,農、漁兼營,社里地勢後高,左右腰部寬,前闊,據說是「畚箕穴」,房屋南北坐向.以大巷分東西,排列井然,民國六十年以前尚無樓層。兩側有深溝延伸與村前「前面山溝」相接,成「方形」狀,奉祀「境主」池王爺,鎮殿主神六姓府的「昭應廟」後殿聯為「戶外金龜長游泗水、庭前玉印永壯湖山」,即敘明後湖鄉社的陽居如「玉印」,又似「金龜」,殿中門上懸光緒十一年(公元一八八五年)由許公淵敬獻的一百二十年古匾即題為「湖山福主」.只是「畚箕」善於「集才」,卻不善於「聚財」,好在後湖明堂開闊宏遠,鄉親們都能秉持勤勞儉樸,樂天知命的傳統修持處世。 後湖號稱「八世能詩」.自五世祖之後,多為邑庠諸生,許獬祖父許開,字惟達著有「滄南集」,父振之公中萬曆二十二年鄉試副榜,至許獬大魁天下,高中會元,計前後「八代」,許獬諸子亦為庠生,能詩能文自是必然.如此書香世第,「十八擔書籠」之說應是不假,惟說當年許獬上京赴考,有十八擔書籠隨行恐有失真,自同安至北京需幾個月的長途跋涉,有一僕已是不易了,十八擔書籠如此盛大的行旅,非富豪何能負擔,當時許獬家境應不甚富裕,據傳有一年之除夕,乞者向其父振之公乞討,適家無餘糧,但仍盡所有慨贈,乞者歌曰:「今年食苦萊,明年生許獬」。實際可能的情況是後湖同時有在庠諸生十八人,每人書籠一擔,故譽即傳開。且許獬辭官返鄉時「囊僅數十金」只能勉強過「清貧」生活。 後湖是一個氣勢宏偉的鄉社,惟地勢較高,水位過低,與後半山、昔果山同為井深,水源有限,灌溉困難,旱作園坵豐收不易,向海發展,與海爭地,以海為田是增加生計資源的必要途徑,每天凌晨寅時三點以後,船主頭家就每家每戶叫醒「網腳」伙伴起床準備出海,是為「叫人」,卯初齊集「網寮」,有的「扛網」、「擔索」,有的「扛船」,分工合作,出海作業,此時,天尚微亮,海風陣陣,如沒有高聲提嗓,無法聽清彼此言語。海相難測,海涌無情,經年在「行船走馬無三分命」的風險下「討海」,何能安心,而且大海浩瀚,海難難免,於是先民有啟建「海醮」,超薦過往「陰魂」以求心安,每逢「卯」年(兔)一次,百年來已成最大規模法會,而後湖及鄰近漁村,中元不「普渡」,於七月尾在海墘盛大拜敬海上「好兄弟」。 後湖近泗湖海面有一礁,礁與岸之間有沖積沙汕,稱「航仔汕」,礁附近海域為「溫潭」,礁大有來歷,據傳是明中提督洪旭嫁女的嫁粧,亦叫「小姐礁」,往年由後湖鄉親輪值採擷「赤菜」,六月中祭祖「作頭」鄉親長老齊集一堂,敘情論舊。如今大陸漁船經常上礁,海螺、海菜、郭魚蟳蟹幾已盡掃一空。 入鄉五十公尺空地有一欉百年大榕樹,樹蔭如蓋,三十八年後已為守軍伐作工事木材。所幸村西北鄉里口一欉光緒年間由南洋帶回的「雞蛋花」,雖逾百年仍開花如故,生態盎然。 後湖農漁耕讀已歷六百年,一向內外(南洋)發展有成,現由於菁英人口外移,台灣外地人口已倍於本地,軍政工商,學術文化,成就卓越,遠近稱譽,廣獲敬重。二十年來近海漁作幾已全停,「拷貝拷膜」早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