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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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堂弟
從小看我和先生交往,關係還是男女朋友階段,約會郊遊走走逛逛,都把他帶在身邊出去玩;那時在心裡面還真怕旁人眼光,認為他是我和當時男朋友的孩子。果不其然遇見了這檔事! 他台大研究所畢業,初入職場,宿舍距離敝處幾公里地方。提著大包小包探望他時,剛巧碰到他同事;問:我找王祥旭。 他同事熱心轉述:王祥旭,你爸媽來看你啦! 老公趕忙澄清:我們是他的姊姊、姊夫。 他同事則瞠目結舌、尷尬、糾正快閃。 愣住半晌,年紀看起來真的那麼老嗎?哎唷!都是我郎君齁!頭髮少年白,被誤認。自戀年輕貌美吼!訕笑。 夫妻倆趁機去年端午節連假三天的空暇早上,特意拜訪他貴邸第新居。年齡差我兩輪的堂弟祝: 華堂集瑞;竹苞松茂。 妹妹王純梅傳LINE:看著他長大像是家裡一份子,也有感情,關心是永遠在。 中秋佳節嫦娥玉兔蟾蜍桂樹, 藉由月圓彙整菖蒲之前韻事。 附言: 一張熊寶貝相片,可愛毛茸茸熊抱枕布娃娃,那是剛認識男朋友時,他送我第一次生日禮物,轉手給了堂弟當玩偶。後來,他回台北讀幼稚園,感情太豐富的媽媽與我其實曾經情不自禁偷偷哭過呢! 如今物歸原主,變成我家子女的玩具之一,還繼續保留現今。以前製造品質堅固耐用,到現在毫無破損完好如初。刷潔洗淨脫水太陽曬乾,可以一代傳一代,當作傳家之寵物熊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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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爾特‧F‧斯瓦泰克的詩歌藝術
在當今國際新詩潮成為一股澎湃的詩歌浪潮之中,體現了詩人們思維的藝術表現是最為明顯的,其中,有一位投身於文學創作裡耕耘最耀眼的詩人之一,是庫爾特‧F‧斯瓦泰克(Kurt F. Svatek,1949-)。 他的一生是傳奇的,許多文評家曾稱他的文學成就豐富了審美詩歌的內涵,並在促進國際和平之間形成了一個長久推展的橋樑。而我卻明白地認為,Svatek詩歌的勝境與其至性深情的關聯無法忽略,也正是因為藝術灌注了生命給他,才能夠使我從欣賞的角度去探討Svatek對於自己詩歌的藝術創新。 出生於維也納的Svatek,憑藉著一股過人的志氣,苦學有成。他從年輕時就開始嶄露頭角,進而贏得了國際間無數獎項,而其詩歌被翻譯成多種語言,在他浩瀚的書籍之中,有許多首詩歌則成了當代文學的經典之作。比如在今年新春義大利出版的《詩選》中,他歌詠了窮苦的、無家棲身的人,也把現實人生中悲傷的一面與創作詩歌的美好境界勾勒出來。身為詩人,他為追求詩歌的審美趣味的直抒胸臆,既有感性,又有其真切同情弱者的儒者情懷。 (為我歌唱這一天)一首,是詩人放在這本詩選的第一首,描寫愛情的憂鬱與剎那間心的搏動,抒發了愛情的美麗與憂傷、夢想與渴望之間的反思: 不要對我歌唱昨天;/過去的,消失了。/不要為我歌唱明天,/夢想的/可能永遠不會實現/只會讓心痛/或使心煩躁不安。/為我歌唱那剛開始綻放的玫瑰,/被柔和的風親吻/為我翻譯漸漸融入沙灘的/海浪之歌,/鳥兒的歌聲/或不知疲倦的蟬鳴。/為我唱這首/對這一天的愛的歌,/而不是遙遠的嚮往。只給我唱這首/現在,/獨一無二的時刻,/因為只有在這裡,生命才會搏動。 這首詩對愛情的痛苦與悸動的幸福的率性揭示中體現了對愛情虛偽和嚮往的反思,也是一種浪漫主義的美麗的想像。再如(瓶子裡給你自己的信息),這首詩中描寫了從回憶的沙漏中的審美感受,以達到一種唯美的寧靜詩意: 就連最美麗時刻的/記憶/都會隨著歲月的流逝而褪色,/因為記憶/有時會遺漏細節。/你該用瓶子/裝滿當時的氣氛/然後你該為特別的時節/打開它/有如打開一瓶陳年的老酒。 若引用後期印象派名家文生‧梵谷的名言是:「痛苦即是人生」。在這首詩裡,我所看到的是,詩人所回憶中的一切都是寧靜與感性。或許,對Svatek來說,故鄉城鎮的景物培育了他的靈感,奧地利文化藝術的南部環境也為其詩歌創作注入了強烈的鄉土情懷。他在(片刻)這首詩中描寫了熱愛鄉土這種精神狀態,這是他嚮往從大自然中尋找靈思的具體形象,又象徵詩人開始振醒,並顯示其鮮明而純淨的靈魂之光: 一朵小白雲/正帶著你的夢想飛走。/飛鳥抓不到它,/蝴蝶更別夢想,/最重要的是/蒲公英的小降落傘,/——某時,某地——,/遵從風的低語指示,會飄到地上:/也許在高草上,/也許/飄進季節性乾燥的小溪河床,/那裡有一顆小鵝卵石/在陽光下向他們閃閃發光/如翡翠。 類似這種以真情為美的情感表現,已在Svatek諸多以多種藝術形式所創造的詩美之中。其中,我最喜歡的一首,是他在長期寫詩的創作中,以這首(詩)寫道: 詩懸掛在絲線上/在樹上/以及風聲裡。/他們打開到房間的/百葉窗/在我們自己身上。/用文字建造一座大教堂。/這樣黑度/失去它的重量。/它們是生命洪流中/閃爍的蠟燭/他們是人生的夢想。 在過去的文評界,大多認為Svatek是最講究詩的想像力和真情的美感的,因為,他自己就是一位對詩歌藝術進行過專門探討的大家,而且他也對翻譯的要求是很嚴謹的。他有時確實像一位多采詩歌形式的建築大師,逐一細心建構他的詩歌堡壘,從而創造出別具一格的美感,也體現了他以真情為美的詩歌藝術特徵,故而廣為國際文壇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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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路基
路基的犧牲換得家人的凝聚力,眾志成城一條心。大大地開示了爸爸:不能再如此勞累,否則套句最夯的流行語「錢在銀行、人在天堂」,過勞是現代人的通病,養生為要。從此門診時刻大幅度改變,大異於十餘年來的全年無休。今後,星期日全天休診,帶著路基圖像循著踏過的足跡再次回顧、巡禮、追思、懷想,我們相信此刻的路基已有靈通之力,牠將伴隨著我們一一回顧、懷想過往的點點滴滴……。而家人靜靜地陪伴,才是最佳的療傷止痛良藥,精神支柱,也有友人看見傷痛逾恆的爸爸總是勸說再去領養一隻吧!但,實在是不可能,一則太心痛了,再則路基是我們的唯一,無可取代,因而,路基家族群組裡經常交換各自珍藏的路基照片,那是我們共同擁有的回憶,留待日後細細品味。 我們盡能力所及,比照親人而有過之的儀式來辦理,請兩位哥哥前往台北港接往林口懷恩寵物安樂園火化。大兒子還特地全程錄影給兩老看,老爸特地在家中錄製一段給路基的話在火化安放儀式中播放,與路基告別,姐姐與大兒子、小兒子也分別一一與路基話別,還有彥志表哥也寫下一段心裡的話給路基,讓我不由得想為路基代言一下心聲:路基此生有您們的照拂、陪伴足矣!今生今世,不枉此生,但願來世再續前緣!我相信路基心中也是難斷難捨啊! 火化畢,另選購一價值八千元,具有防潮功效的精緻陶瓷骨灰罈作為路基長眠處所,再由小兒子護送返家,置於家中客廳方便早晚上香祝禱祈福,後來,聽聞不宜,就向后沙鎮南宮魏府鎮朔將軍請教,並由魏府鎮朔將軍神靈親自擇日護送。想想,這該是多大的福報啊!再由小兒子肩負起這份重大責任,再次將路基這精緻陶瓷骨灰罈護送往新北市萬里區大坪55號翡翠森林園區,現今暫厝於園區內的翡冷翠館812塔位。至此,諸事圓滿,讓人放心!唯獨爸爸依然掛心、懸念,念茲在茲,總得再次請教將軍爺:關懷路基新處所的一切,是否適應?是否開懷?沒有了爸爸陪伴的日子是否得以安然無恙?讓我都覺得路基這一生值了。將軍爺還說:路基還有一世的畜生道必須去輪迴,再來就能轉入人道了,而且我們還能有緣再相聚呢,這句話可就讓爸爸重燃希望,現階段爸爸每天為路基祈福,希望路基趕快投胎到一戶好人家,或再轉世來我們家續前緣,時時刻刻更是企盼得以夢中相見,慰藉相思之苦。 49日爸爸特別請服務人員準備豐盛祭品,都是路基生前最愛的食品,並恭請法師為路基誦經祈福修法,禮畢還擲出一聖筊,還全程錄影聊慰親心,爸爸非常滿意!近日,小兒子趁赴日旅遊之便,總不忘叮嚀前往祭拜,這回爸爸親自列上一份祭品清單,準備一應俱全的供品,我則摺上蓮花、元寶帶去,表達誠摯的祝禱,讓想念化為無盡的懷念! 時間過得真快,49日才過,百日已在眼前,爸爸又開始交代服務人員小寶幫忙準備祭品了,我摺的元寶又派上用場了,這回還附上有仁波切加持過的中陰救度咒紙,相信威力加倍,更有助益……,唉!做這些事其實也是在為自己療傷止痛啊!換得自己心靈的救贖與安慰。 且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以生死相許,經歷此事,才知爸爸是如此重情重義之人啊!憶路基,思路基,云曰: 「情切切、意深深,難斷難捨難分離;朝也思、暮也想,肝腸寸斷淚涔涔;今生緣、今世情,期盼來日續前緣!」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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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絲白髮
午後 焚稿碑亭 一絲白髮落入火心 東山 龍井深處白雲起 雨傾盆 野草不穿雨衣 一絲白髮被風吹起 在空中旋飛 水田空留影 山空 覺空 一絲白髮輕叩祖輩的碑文 阿公太陽曬的臉 笑說:記得你帶回收音機 響嗡嗡 阿嬤慈悲一臉 還是想親她的子孫 一絲白髮輕落父親的墳 竹青綠 叢叢綠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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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
刁艷嘆為觀止,「我想不透,你哪來的毅力應付這種逃跑方式,還跑了這麼長時間。」 「因為責任。」江殷瞄了刁艷一眼,「匡虹將妳的安危擱在我肩上,我只能拿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專注。」 「只是專注?」刁艷懷疑地上下打量,「你根本不像媒體形容的那樣脆弱。」 江殷微怔了一下,須臾,脣角牽起一抹頑皮的微笑,「媒體是最常被用來愚弄大眾的工具,妳居然相信它?事實上匡虹督促我學了好幾套高難度運動。」 刁艷猜道:「武術?」 「好像是。」江殷無所謂地聳聳肩,「他叫我學,我就學,沒刻意記住那些名目。」 刁艷長嘆一聲,「匡虹對朋友真是沒話說,可惜他只交到一個真朋友。」 「匡虹那樣的人怎麼可能只有一個朋友?」江殷啞然失笑,「只不過朋友之間互不相知罷了,妳和我就是典型的例子,我們偶爾才有機會說上一、兩句話,而且全是為了公事。」 刁艷恍然大悟,「右手做的事,別讓左手知道?」 江殷頷首,「嗯,有點那個意思。」 說話間,兩人的步調趨向一致,脫逃效率大幅提高,不一會兒就抵達終點──運送中的水陸兩用迷你潛艇。 依據匡虹編造的訂購條件,潛艇被軌道運至交貨地點即自行發動引擎,掀起上蓋。 江殷與刁艷先後跳入艇中就座,刁艷學著江殷的步驟扣妥安全帶,順便回頭偷瞄後方托架上的銀色電子跑車,當即一見鍾情。 江殷熟練地操作潛艇,甫出閘門便按下瞬間加速鍵,潛艇於是直接衝進前方不遠處的人工湖,從湖底隧道順利駛離九霄金城;這是一條專供戰備使用祕密隧道,向來只有匡氏企業繼承人才曉得完整的啟用密碼,而且完全不會留下通行記錄,絕不給追兵留下一絲線索……。 「妳在想什麼?」江殷出聲打斷刁艷的回憶。 刁艷黯然低眉,說出心中最掛念的一件事,「匡家的老人會不會為難他?」 江殷語氣堅定地回道:「十多個有力人士目睹作證,妳與匡虹已經徹底決裂,妳消失的一瞬間也與匡虹相隔遙遠,匡老先生再怎麼多疑,都沒理由懷疑到匡虹身上,更何況城外的挖角攻勢一直沒有停過,嫌疑犯多如天上的星星。」 刁艷揉了一下發酸的鼻翼,將淚意逼回眼眶。「我好捨不得把他單獨留下。」 「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江殷體貼地轉過身去,不去看刁艷臉上的表情,「如果不先送走我們兩個,匡虹一走就該妳我遭殃了。」 「你準備什麼時候把匡虹弄出來?」刁艷的聲音帶了點兒委屈,也帶了點兒撒嬌。 江殷再度展開笑容,「等他的暗號。」十五年來唯一信得過的朋友便是匡虹,如今彷彿又多了個妹妹。 刁艷不解地追問:「什麼暗號?」 江殷轉過臉來,認真叮嚀:「從現在起,妳要負責追蹤每一則跟九霄金城有關的新聞,將它們匯整之後交給我研判,時機到了我自會告訴妳。」 「我追蹤新聞?」刁艷指著自個兒鼻尖,一雙明眸瞪得又圓又大。「你沒事可做嗎?」 「妳認為同樣的手法能用第三次嗎?」江殷嚴肅地反問:「匡老先生不是傻瓜,所以要想把匡虹成功帶出來,必須採取更加出其不意的手段,這就是我目前最重要的挑戰。」 刁艷深吸一口氣,「你有把握嗎?」 「做了才知道。」江殷仰起頭,望著天邊絢爛得近乎哀豔的彩霞。「這是我的義務,我會賭上生命去完成──九歲那年,是匡虹力排眾議,阻止他們將晶片植入我腦中。」 刁艷略一思忖,又問:「也許匡虹是為了更有效地利用你呢?」 「妳不必試探我。」江殷苦笑,「就算匡虹是在利用我,我依舊欠他太多,怎麼償還都遠遠不夠。」 江殷眼底的真誠如星似月,清清朗朗,刁艷感到十分欣慰,「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江殷莞爾,「謝我什麼?」 刁艷客觀地分析道:「你先我一步獲得自由,卻沒有選擇背叛匡虹。我知道匡虹只請你帶我一塊兒走,並沒有要求你替他爭取離開的契機,這件事是你主動提出的承諾。」 (五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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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路基
「佛說: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所有的相遇,都是彼此的虧欠!」如此看來,我們應該是歷經了千百萬次的回眸,才換來今生與路基的相遇、相知、相惜,感恩此生的相遇,祈盼來世再續前緣。 我深信緣份:大千世界,茫茫人海,能夠相遇就是一種緣份。相遇是緣、相惜是福!得以相知、相惜,那是一種善緣,也是一種莫大的福報,是累世修來的福份!緣起、緣滅;緣深、緣淺,似乎在冥冥之中都有一個定數,那是積累的緣分,再現的因果,或許也可說是彼此的虧欠吧!難怪,大兒子常說:人生劇本早就都寫好,人的一生不過是照著劇本演練一遍,看似有幾分哲理意味。 2022年10月11日晚上11:47我家最最寵愛的路基愛犬與世長辭,享年16,相當於人類的80歲左右,應該也算是高齡,理應含淚祝福、喜樂相送才是。但是,因為最後這2-3年路基飽受白內障、糖尿病之苦,不但視茫茫,牙齒也略有脫落,得研磨飼料、剪碎食物以進食,所以體能不復當年神勇,加之三餐還得勤點白內障眼藥水,又頻受扎針之痛,爸爸是打針打到心疼手軟,打與不打間,矛盾至極,備受煎熬,可說是十分無奈啊!真的是「打在兒身,疼在爹心」啊!牠的離去,應是卸下了人世間的俗務凡憂,解除了病痛纏身,榮升至無憂無慮的極樂世界,理應為牠慶幸解脫才是!但是,牠的離去帶給家人的卻是莫大的傷痛打擊與不捨難耐。特別是外子,面對著每天無微不至、悉心照顧的心愛寵物的離去,那是心中永遠的痛,那是痛徹心扉、難以割捨、無法抹滅的心中苦楚,那是撕心裂肺般的肝腸寸斷、痛苦難耐;那是心中極大的不捨與無奈!叫人情何以堪!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應是未到傷心處,每每想起,還是熱淚盈眶,所以,至今依然困在哀傷的象牙塔裏,無法走出心痛的陰影。唉!真是「愛過方知情重、醉過才知酒濃」,即便是我,一旦想起,依然是悲傷不已、淚眼婆娑……。 轉眼間路基離開我們已49天了,但這49天竟猶如一世紀般的漫長。鎮日裡,滿腦子浮現的都是路基的身影,舉凡牠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吃喝拉撒睡,種種撒嬌的俏模樣兒,還有那威風八面、神采奕奕的走路英姿,非得趕在我們前面不可的衝勁兒,恰似導盲犬般地引領著我們,太有個性了。再瞧那「人來瘋」的熱情瘋狂、狂奔跳躍的狂喜勁兒,以及面對久別親友的失控狂吻、四處亂串,還有諸多、加倍驚爆的超級無敵瘋狂,簡直是讓人招架不住啊!還有那細數不盡、忘懷不了的往事歷歷、恍如昨日……,全家人都陷入了愁雲慘霧中,至今依然無法面對路基離去的殘酷事實。 依稀記得,路基在小兒子的領養下來到我家。初來乍到,還真是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小狗。那時是暑假時節,因為擔心狗毛引起過敏,所以,常常是綁在小兒子的腰帶上,走到哪跟到哪,以防牠到處亂跑,狗毛飛揚。小兒子坐在電腦桌前打電腦,牠就安靜地在一旁守候,夜晚就把牠栓在庭院中,正好洗衣台下有一個完好適切的空間,足以為路基擋風遮雨,權充狗屋,哪知魅力十足的路基,竟能在短時間內擄獲了家人的芳心,特別是擊破了爸爸的「堅定意志」,一躍而凌駕於其上,從此烏鴉變鳳凰,不可同日而語!甚而成了爸爸的唯一的摯愛!還獨享諸多禮遇的奉為上上賓,有酒食~路基饌,吃香喝辣一應俱全。路基的字典裡找不到寒冬,也遍尋不著酷暑,只有和風煦煦、麗日當空,因為冷暖氣隨時待命,遇上艷陽高照、風狂雨驟時還有陽傘遮陽,雨傘擋風阻雨,大家應該都沒看過有人幫牠撐傘的狗吧!爸爸以路基的喜怒哀樂為依歸,牠幾乎牽制著爸爸的每一根神經,誇張的是午夜驚魂為的是巡看路基睡得可安穩?可有踢被?爺倆真真是長相左右互為伴、寸步不離永相隨!真不知路基是哪世修來的福,修成了這段正果? 貼心、懂事的路基,平素總是乖巧的守候在爸爸身邊,不煩不躁、痴心相守,還真的是芝麻看綠豆,相看兩不厭。我想:那是累積了數十年的功力,所練就的至高境界的心靈守候吧!可謂是「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不分彼此、合而為一,舉凡牠的肢體語言、喜怒哀樂,甚而打個噴嚏,伸個懶腰,老爸都知道牠的需求是什麼,您瞧!得以練就這般默契實非簡單的事,所以,怎不令人驚嘆!殊不知,那是朝夕相處、如影相隨的陪伴,所換得的相知相惜,早中晚的散步、放風時刻及較長時段的晚間蹓躂,以及洗澡抓跳蚤、修剪毛髮,用餐、點心備餐……等等。爸爸無不親力親為,絕不假手他人,尚有心靈溝通時間,伯玉亭散步後的靜坐賞景休憩,四眼相對的心靈交會所散發出的互放光芒,那是無聲勝有聲的心靈契合,完全破除了人、畜兩道間的隔閡啊!那應是事無大小、鉅細靡遺、24小時全方位的悉心照料,才換得彼此的心靈相應、十足默契,以至於今日的難斷難捨、不忍別離。 10月流感疫苗開打,正是診所忙碌時節,路基卻在此刻生病了。平素因糖尿病、白內障的關係,就已經是每天三餐都得按時打針、吃藥、點眼藥水,無微不至的悉心照顧、無時間斷。這回生病水不思、飯不想的,以為跟往昔一樣,打個點滴,即可等待好轉,孰料竟是異於尋常!在發現不對勁兒的當下,趕緊採用灌食流質補品來搶救最後一線希望,怎奈為時已晚,當晚11:47路基靜靜、安詳的躺在外子的懷裡,走完人世間的旅程,牠選擇了「11:47」這一組密碼,與路基心有感應的爸爸將它解讀為:依依不捨的逝去「11:47」。當下,爸爸是泣不成聲,一旁的我無言以對,惟有淚千行,心中的哀慟溢於言表,即便是事隔多日的此時此刻,一經想起,依然是哽咽、無奈啊!貼心、懂事的路基,靜靜的等到爸爸忙完一整天的工作才依依不捨地離去。想及此,爸爸更加自責得無以復加、愧疚不捨到極點。「發現太晚、搶救太慢、走得太快」,這三句話就一直盤旋在爸爸的腦海裡,一層一層的包裹住心扉,自責自殘。唉!路基留給我們的是永遠的傷痛、永遠的懷念! 哀莫大於心死,此刻老爸心情沮喪到難以自拔、萬念俱灰的地步,也不敢電話告知小兒子,雖然小兒子整晚幾次來電詢問關心路基狀況,但此刻,此情此景,只有留到見面的那一刻再細說明白了。待一回到家,三人相對無言,哭成一團。 當晚,我們含淚將遺體裝進一潔淨紙箱,運回家中,靜置8小時,上香膜拜,並在路基耳邊輕輕述說、話別,同時連絡動植物防疫所李小姐,好在平時就曾聯繫過相關細節,也常和一些愛狗人士討論、交換意見,再加上有李小姐的全力協助、熱情服務,才不至於慌亂無策、漫無頭緒。爸爸因此為路基守喪三天,診所停診三天,專心一意的來為路基辦理後事。 次日,爸爸小心翼翼地為路基洗澡,再裝箱送至防疫所冷凍庫,必須凍上24小時方可託運上船。接著由李小姐代為聯繫船公司,後續的相關細節再一一處理因應,可能是在路基的靈性感應下,讓我們幸運地找到一個潔淨無比的保麗龍紙箱代替我原先在漁港找的洗過之後還腥味重重的保麗龍紙箱,同時也順利找到一定數量的保冷袋。原本是要我們購買碎冰塊備用,但保冷袋更勝冰塊一籌,最後蓋上一條黃色大浴巾,再封箱打包,及時趕上高金輪船班,幸好那天船上有冷凍櫃設備,真真是無比幸運啊!原本小兒子要隨船同行,但卡在載貨不載人,只好另搭飛機前往。冥冥之中似乎都因有路基的靈通之力相助,使得一切順遂圓滿。 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兄弟兩人約好時間、做好規劃,和姐姐三人分別來自台中、台北、金門,會合於台北,一起協力代替爸爸來完成路基後事,讓爸爸寬心,亦讓我大感欣慰全家的合力同心為路基,展現出空前的大團結。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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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
元素分析程式很快就提出最新報告──刁艷臉上只有些許的皮膚油脂,並沒有泥土或泥水之類的成分,證實溼泥的觸感並非真實。 剛剛印證了江殷所說的「眼見未必是實」,刁艷臉上的泥斑就像雪花遇到太陽照射,完全隱去了痕跡。 親自體驗了一回科技幻術表演,刁艷不禁咋舌道:「看不出來這麼小巧的東西,竟然能把一大群人耍得團團轉。」 「圓珠形狀只是基礎型態。」江殷進一步說明:「它們還可以分解成更細小的微粒,隱藏在肉眼不易察覺的地方,或者成為暗器;這些微型子彈曾經破壞我住處的照明設備,干擾警衛的判斷。」 刁艷伸手捻來一粒懸浮珠子,好奇地湊近觀看,「這東西該不會也能像磁鐵那樣,吸引雨啊、雪啊,甚至泥漿之類的物質,把自己包裹起來藏住?」 「一點兒都沒錯。」江殷雙眸一亮,由衷地讚賞道:「妳果然像匡虹說的那樣聰明。」 小圓珠們這時已重新連結成串,落回江殷掌中。 對於入耳的溢美之詞,刁艷未置可否,只淡淡問道:「你有給它們取名字吧?叫什麼?」 「它叫月神之心。」江殷低眉垂視圓珠,臉龐浮現寵愛孩子般地淺笑,「月亮象徵人類的潛意識……刁艷,妳懂得匡虹的內心嗎?」 刁艷聞言一怔,久久作不得聲。 江殷輕輕嘆息,「拑制他人的自由,自身也將失去完整的自由,所以最渴望脫離九霄金城的人,是匡虹。」 刁艷陷入沉思。三個人相比,她的出走最為容易,只須冒充高級保安人員即可通行無阻,唯一的難題在於穿越邊境。 直至抵達邊境刁艷才曉得,她的接應人居然是江殷,原以為兩人的脫逃過程會完全切割,再度相見已是身在陌生城鎮,卻不想匡虹的計劃並非如此。 那時刁艷拿準時機逃進第十四號密室,算算時間,第八十二號密室即將前來進行連結,刁艷默默祈禱能夠順利轉乘。 八十二號密室準時移動到十四號密室右側,刁艷謹慎地一手執槍,一手取出衣袋裡的電子鑰匙開啟室門。 室門無聲開啟,赫然驚見一早守在活動密室的江殷。 「你……」刁艷握槍的手剎時僵住。 「噓!」江殷右手食指按在脣上,左手迅速將瞄準自個兒眉心的槍口往下輕壓。「收起來,這玩意兒是假的。」 刁艷一驚之後又是一詫──匡虹給了她一把假槍? 「我知道妳在想什麼。」江殷揶揄道:「匡虹知道妳習慣做壞的打算,如果不給妳武器虛張聲勢、壯一壯膽量,妳很可能會偷偷為自己準備毒藥──那玩意兒妳公司多的是。不過刁艷,帶著武器會更難闖關,因為每個關卡的掃描儀都對武器格外敏感,這是常識。」 刁艷深呼吸了幾下,強自鎮定下來,「對,我沒有逃亡的常識,所以接下來由你指揮吧。」 江殷等的就是這一句。「跟緊我。」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活動密室,進入光線幽微的物流專用通道。 物流通道的設計原理與活動密室大同小異,但江殷無法控制貨運箱的速度和方向,只能領著刁艷以走迷宮的方式穿梭其中。 江殷在高高低低的輸送軌道間奔跑,一方面要避開間歇出沒的檢測儀器,一方面要閃躲速度驚人的快遞吊掛箱,時不時地還得匆匆回身,搶救被包裹絆倒的刁艷。 刁艷緊張得渾身冷汗,腦袋卻仍有閒工夫對逃亡夥伴狂冒問號。 媒體記者是瞎的嗎?多年來他們譏評江殷過於文弱,嘲諷管理高層制訂的健康指導手冊徒託空言,因為一旦工作超量,江殷準往醫院急診室報到。然而此時她看見的江殷身手異常靈敏不說,氣力更是不可小覷;出亡路線如此漫長,身邊既沒輔助裝備又無食糧,但除了白淨的面龐微微泛紅,完全瞧不出江殷有氣短力疲的跡象──這個人簡直像一頭優雅美麗的雪豹。 「你現在什麼心情?」刁艷逮住空檔問道:「害怕?開心?」 「開心!」望著連綿不絕的合金活動牆,江殷駐足等候它們滑行通過。「全自動地下物流系統是我設計的,想不到我居然有機會親自挑戰它的安全漏洞。」 (五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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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錫琪與黃仲訓之交遊
《新金門志》(人物志):傅錫琪(1875-1935),字維璧,後浦北門人。同安諸生,民國成立。任商會會長,熱心公益,不避恩怨,時縣治成立,科派苛雜,傅錫琪從中維持,能顧大體。尤注意地方實業,曾試辦養植場於徑林,有張南通風,福建巡按使許世英,曾表其門曰:一鄉之望。北伐軍興,謝事走南洋,越數年歸里,旋卒,年六十餘。 傅榮旋所傳先考略歷:先考傅府君諱維璧,字錫琪,號皎儒,別號友桐山人,金門後浦北門人,生於光緒元年(西元1875年4月)孟夏。自幼立志向學,博覽經史,是清末諸生(秀才)出身,曾先後應仰光及印尼僑界之出洋創辦華僑學校,前後十餘年始返故里。民國四年(西元1915年),參與金門設縣策劃工作,以及金門縣商會改組,以閱歷豐富,擔任商會會長,前後凡十三年。 其間,傅氏致力於團結紳商、照顧僑眷,尤其對地方實業建設,積極推展,民國四年福建巡按使許世英表其門額:「一鄉之望」,讚揚對其諸多貢獻的肯定,此匾至今仍高懸於金城「傅錫琪紀念館」館內,為後世所景仰,卒於民國二十四年(西元1935年),享壽六十一歲。 傅錫琪一生有二位妻子,前妻後浦許氏生有二男一女,因清末流行瘟疫,有的病逝,有的夭折,前妻病故後,傅錫琪娶鄧玉配,生女振權(麗端)、振華、振彩(晴曦)、一男榮旋(膺選)。 由傅晴曦所編《傅錫琪遺墨》一書,書中所集作品,均係傅氏親筆原稿影印,計有墨梅一幅、圖片數幀、文章三篇、詩篇八十首、金門竹枝十五首及遊西貢公園賦、治家格言等,內容甚富具參考價值。 傅錫琪在(老先生傳)中寫到其生平好讀書,喜作詩賦,又有書畫癖。 傅錫琪是何時考上秀才,在《陳村牧與集美學校》一書寫到陳天回與傅錫琪在童生時結伴到泉州參加府考,結果傅錫琪高中秀才,陳天回名落孫山。黃仲訓是清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進縣學秀才,傅錫琪與之同年進秀才,二人年齡相仿,志同道合,很快結為好友,二人之間有詩書往來。 黃仲訓何許人物也?黃仲訓(1877-1956),號鐵夷,原籍福建泉州南安,後遷居廈門禾山文灶村。清光緒戊戌二十四年(1898年)進縣學秀才。光緒二十七年赴安南(今越南)堤岸助父親黃秀榮(文華)經營地產、典當致富。其父親黃文華為越中華僑的首富,死時遺產除大宗房地產外,還有典當13間,銀行存款數百萬元。其遺產由黃仲訓與三弟黃仲贊掌管。黃仲訓經營房地產業遍布越南、法、英、美、港、台等地,被稱為房地產大王。曾帶頭捐資倡辦福善醫院(又名中華第三醫院)。民國2年(1913年)挾資回國,以「黃榮遠堂」名義在廈門和泉州廣置樓屋。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急回安南處理商務。20年代初返廈,向鼓浪嶼黃姓族人收買日光岩下大片坡地興建西林別墅(又稱瞰青別墅),將鄭成功的龍頭山寨、水操台等遺址圈入其別墅內,引起嶼民公憤,大興問罪之師,經地方名紳斡旋,獻出別墅部分區域提供公共遊覽,事始寢息。曾投資120萬銀元在廈鼓興建樓房,並參加自來水公司股份。 中秀才後的傅錫琪,一心想金榜題名,便寒窗苦讀,參加光緒28年壬寅補行庚子、辛丑恩正並科鄉試,是科改試,頭場史事時務,二場策問,三場經義。光緒癸卯29年恩科等二次鄉試,二次鄉試未第後,再加上清末廢除了科舉,斷了他的仕途之路。傅錫琪在壯歲出洋,遊英荷屬各商埠,所至有僑商請其辦學校。鐸振南邦,有很高的聲望。黃仲訓是在光緒二十七年赴安南(今越南)堤岸助父親黃秀榮(文華)經營地產等事業。 《傅錫琪遺墨》一書寫傅錫琪是於光緒二十九年癸卯秋(1903年)至越南,初無知音者,後遇雷別駕(通判)韻琴,一見如舊,相識談論累日,相得甚歡,命子侄師事之。課徒之暇,彈■品茗,恬如也。洎雷君因病回籍,先生改館,遂懶於應酬,每日黎明起,步行三四里,悠然自得。 第三次出洋是1928年北伐軍興,謝事走南洋,傅錫琪時年55歲,寄生涯於筆硯,仍設帳為傳經之計,情耽桃李。 關於二人之間的詩文往來,筆者收藏一件黃仲訓抄錄吳梅村(吳偉業)《題冒辟疆名姬董白小像八首(并序)》送給傅錫琪詩文之作,從傅(思家)一文:自別妻孥歲月餘,居夷祇待運亨嘉。高飛頻羡雲中鶴,失勢誰添錦上花。之子及笄宜出閣,阿爺作客未歸家。主持賴有糟糠婦,為選東■庶不差。推測應是送給二女兒振華出閣之禮。時間是戊辰之冬(1928年)全文如下: 射雉山頭一笑年,相思千里草芊芊。偷將樂府窺名姓,親擊雲璈第幾仙。 珍珠無價玉無瑕,小字貪看問妾家。尋到白堤呼出見,月明殘雪映梅花。 鈿轂春郊鬥畫裙,捲簾都道不如君。白門移得絲絲柳,黃海歸來步步雲。 京江話就木蘭舟,憶得郎來繫紫騮。殘酒未醒警睡起,曲闌無語笑凝眸。 青絲濯濯額黃懸,巧樣新妝恰自然。入手三盤幾梳掠,便攜明鏡出花前。 念家山破定風波,郎按新詞妾唱歌。恨殺南朝阮司馬,累儂夫婿病愁多。 亂梳雲髻下高樓,盡室息皇過渡頭。鈿合金釵渾拋卻,高家兵馬在揚州。 維壁仁兄大人大雅之正,鐵夷弟黃仲訓戊辰之冬(1928年)。 《傅錫琪遺墨》中收錄有(客中有感)步黃仲訓、雷泉理原■: 其一: 去國南來已兩年,繁華過眼當雲煙。自知性不因人熱,誰料名偏藉解酒傳。失志未曾傷寡侶。論詩何幸集群賢。幾忘歲暮羈交趾。似過中原六月天。 其二: 忽忽悠悠過半生,難處俗累為多情。持家賴有糟糠婦。涉世空留褦襶名。怕聽風聲兼鶴唳,慣看月落與參橫。何圖海外逢知己,促膝談心態度明。 傅、黃二人是同年秀才之誼,彼此又熱愛詩文,均具有實業家風範,不管彼時人生得意或失意,能在他鄉(安南)遇故知,是人生一大美事,彼此詩文往來也為友誼留下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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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隊長,」匡虹擰著兩道俊眉,朗聲下令,「從刁氏化工總公司到江殷的住處,沿途的建築物產權『恰巧』屬於今天來訪的客人們,所以現在,你將他們全都『請』到爺爺那裡,由他老人家親自調查和發落;包括管家在內。」 姓李的保安隊長近身悄問:「一次押送這麼多人,需要徵調其他小隊支援,那些已經派出去追捕江殷的……」 「全部調回來。」匡虹打斷保安隊長的徵詢,「我們中了緩兵之計,估計江殷這會兒已經出了九霄金城,所以只能從相關人員口裡套出管用的線索。」 保安隊長應諾退開,當即執行命令。 匡虹看也不看惶然失措的賓客與老管家,折身向二樓書房大步而去。 駐車於空曠道路中央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望城興嘆。 從這裡眺望九霄金城,巍巍廣廈成了泛著幽光的孤燈,醒目而缺少溫暖。 「後悔嗎?」江殷輕聲詢問鄰座佳人。 「不。」刁艷搖頭。「可是你究竟是怎樣辦到的,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江殷點點頭,抬手自領口內側翻出一串金屬質地的項鍊,鍊子由許多綠豆大小的圓珠狀物體組成。 刁艷曉得那些色澤奇異的小圓球不是普通飾品,但實際作用無從而知。 江殷緩聲道:「人類對於外物的認知主要是憑著觸覺、視覺、嗅覺、聽覺、味覺來判定,一旦成功騙過這幾種感官,假的也能變得像真的。」 刁艷似懂非懂地眨眨眼睛,「我知道高明的光學偽裝可以欺騙視覺,進一步騙過模仿人眼的監視系統也不算難事,我公司的化工產品也能欺騙嗅覺和味覺,聽覺不用說,更是容易上當,可是觸覺……匡家的警衛信誓旦旦作證,是你把他撞倒在地,你本人當時肯定在現場。」 江殷搖頭,「所謂觸覺,其實是電磁相斥作用產生的效果,許多著名鬼屋發生的物體移位、碰撞等等神祕現象,推斷也是相同的原理;大腦的解讀,未必等於物質的真相。」 刁艷指著江殷手裡的彩色金屬珠子,「你的意思是,它們能夠釋放出欺瞞五感的微粒分子、光束,以及電磁?」 「沒錯。」話音剛落,江殷手掌翻了翻,項鍊忽然分解散開,但那些珠子並沒有因為地心引力而掉落,反倒像氣泡一樣緩緩向上浮升。 刁艷有些驚訝,也有些瞭然。事實很明顯,珠子內部肯定藏有電子回路,精細程度恐怕遠勝於奈米技術。 江殷指著其中一粒浮珠,「它們預先記錄下各種聲音、形象,再配合編排好的劇本,就可以在人前投射出視、聽、味、嗅、觸相關的元素分子,製造足以亂真的假象。」 刁艷調侃道:「假象的演出不僅聲情並茂,還可以偽造物理碰撞的錯覺,如果穿越時空回到上古時代,它簡直是裝神弄鬼的最佳利器。」 江殷揚手打了個響指,其中一顆珠子瞬間延展成扁平狀,看上去與一般電漿紙沒什麼兩樣,只見江殷十指在電漿紙上飛快地點來畫去,一幅幅疑似動畫編輯軟體的操作介面迅速展開。 刁艷曾經在廣告公司看過動畫人員使用專業的編輯軟體,操作介面跟眼前的電漿紙畫面十分類似,只不過傳統動畫編輯軟體傾向視覺化操作,可以看見各種動物或建築物的模型,而江殷操作的介面只有文字與圖形符號,外行人根本看不明白其中的門道。 沒一會兒,江殷完成了編輯設定,電漿紙再度擰成一團,還原成圓珠模樣。 大約又過了十秒鐘,那顆圓珠子驟然消失,它原本所在的位置則平空迸出一隻白色猴子。 白猴先是人模人樣地向刁艷打躬作揖,隨後又圍著她跳來跳去,並且用蛙鳴般的嗓音唱了一首情歌,將刁艷唬得莫知所措。 忽然間,白猴手裡多出一塊溼泥,牠使勁將泥塊扔到刁艷臉上,然後齜牙咧嘴地作勢欲撲,刁艷差點拔聲尖叫,白猴卻又倏忽不見。 刁艷清楚感覺到臉頰上有一片溼溼冷冷的泥漿,連忙拿出微型電腦,利用電腦的鏡照功能查看臉孔,果見深褐色泥漿正緩緩滑向下巴。 想起江殷方才說的「假象」,刁艷打消了拿手帕擦拭的念頭,轉而啟動電腦裡的元素分析程式,將電腦鏡頭對準臉上泥漿進行掃描。(五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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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砰砰砰的敲門聲,滿室的歡聲笑語瞬時停歇,衣冠楚楚的賓客們彼此瞧來望去,含蓄地撇清嫌疑;無人承認那個缺少教養,連門鈴都不會按的傢伙與自己有關。 「管家,」年少英俊的男主人打破沉默,「開門。」 老管家依令行動,直接解鎖開門,沒有自作聰明地對來人進行身分確認。 厚重的電動門橫向滑開,遍體雪花的人影擦著門邊跌進屋內。 賓客們再也按捺不住,紛紛起身張望,只見深色名貴地毯逐漸濡溼,滲入纖維的液體究竟是雪水還是血水,著實啟人疑竇。 「匡虹!」 忽聽腳邊響起尖厲女聲,老管家不由自主地倒退半步,凝神戒備。 「你到底想怎麼樣?」年輕女子艱難地仰起頭,幽恨深沉的腔調恰似鬼魅。「直截了當地說個清楚,別淨玩些殺人不見血的卑鄙手段!」 「刁小姐?」老管家終於認出這名不速之客,吃驚得衝口問道:「妳怎麼變成這副模樣!」 眾賓客臉上立時寫滿錯愕。刁艷?刁氏化工的女老闆?匡家少主的情人?現在演的是哪齣啊! 匡虹端坐原位,頭也不回地命令道:「坐。」 老管家無視刁艷微弱的掙扎,即刻將她安置在門邊的絨布沙發。 氣氛詭異得緊,十幾名賓客屏息悶聲,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告辭卻沒人膽敢率先發難,深怕一句錯話出口,自個兒便是下一個刁艷;刁美人因何淒慘如斯,他們不得而知,但這無疑是匡虹的傑作,畢竟他是九霄金城的掌權者,他的情人只有他敢整治。 九霄金城是匡氏家族打造的垂直型科技都市,遠遠望去像個巨大鐘塔,銀光燦燦,層次分明。近觀這座由無數高科技成果堆砌而成的夢幻城市,每一吋都教人折服、讚歎,尋常百姓壓根兒不敢問價。 包括人工氣候系統在內,九霄金城的各項機能均由中央電腦調節控制,也就是說,居民的生活品質完全掌握在匡虹手中;特定街區突如其來的大雪寒飆,顯然不是中央電腦故障作怪,而是它的主人又一次展現手中生殺大權。 餐桌前只剩匡虹一人獨坐,只見他好整以暇地用筷子挾起被白木耳汁浸得滑溜無比的蓮子,不鹹不淡的問了聲:「人呢?」 暖氣讓刁艷周身恢復了些許溫度,然而連衣帽沿下的櫻桃俏脣還是泛著青紫,「誰?」 「江殷。」匡虹重重放下筷子,像是因她的反問磨光了耐心。 客人陸續坐回原位,望著古董級餐盤假作鎮靜,竭力掩飾心中的忐忑。 以維護最佳生活品質為名,九霄金城實施嚴格的出入管制,匡氏甚至擁有一支武裝機械人部隊,儼如國中之國。 九霄金城的居民可以自由選擇職業,自由買賣商品,但有三樣東西絕對不能恣意沾惹,那就是匡虹的親信,匡氏的產業,以及匡氏的祕密武器──江殷,這位與匡虹同年的二十四歲謎樣男子,十五年間發明了無數神奇裝置,是匡氏穩居科技界龍頭地位的重要支柱。 在座的客人當中,不乏曾經覬覦刁艷的富豪,至於把江殷挖角過來……即便心裡想過那麼幾回,卻連跟密友透點兒口風的膽量都沒有。 刁艷默不作聲地撥掉連衣帽,露出寫滿不屑的姣美容顏,再扯扯大衣下襬,將殘餘的雪塊抖落,彷彿匡虹的質問不曾抵達耳際。 「回答我的問題。」匡虹從口袋裡摸出撲克牌大小的微型電腦。「刁艷,妳出門的時候有叫家人和員工先去避難嗎?整條街瞬間變成冰庫也無所謂嗎?為了一個江殷,妳居然變得六親不認,真是狠心啊。」 「你──」刁艷霍地站起來,凍僵的膝關節登時發出喀啦聲響,痛得她沒能把話說完。 「刁小姐,」老管家忍不住勸道:「妳要是知道江殷往哪兒走的,就趕緊說出來吧。」少主人的耐心不容試探,否則他也得申請避難了。 「笑話!」刁艷瞪著老管家咬牙嗔斥,「整座城市就像拎在匡虹手裡的鐵籠子,就算想找一粒花粉也難不倒他,何況江殷是個大活人,匡虹找不著,誰還有辦法?」 匡虹旋動座椅,轉身面對刁艷,「江殷為什麼能夠逃出重重關卡,妳一定知道答案。說出來,別讓這些客人成為妳的陪葬品。」 在場眾人的心情只能用欲哭無淚來形容。匡虹從祖父手裡接下領導權不過兩年半,低調作風與高壓手段已然成為他個人最鮮明的標誌,普通人很難有機會接近他,別說同桌吃飯,光是有幸當面交談兩句,就足以羨煞城裡城外的升斗小民,因此當他們接到不具任何名目的宴會邀約,連懷疑一下的時間都沒有,便急匆匆地趕來了。 果真是會無好會,宴無好宴,此際刁艷儼然成了殺一儆百的道具,他們再不識相點,倒楣的可不止是自己,但凡沾親帶故的──人,或者寵物,恐怕都在劫難逃。 更悲慘的是,這會兒想表態、想討好也是使不上力的;正如刁艷所言,連匡虹都找不到的人,豈有他們班門弄斧的餘地? 「刁艷,妳說得很對。」匡虹把玩著微型電腦,狀似輕鬆地指控道:「沒人能從我匡虹的眼皮子底下逃脫,除非有妳參與,畢竟妳擁有的特權僅次於我。」 「我?」刁艷笑了,嫵媚的神情裡有深深諷刺。「為了保護江殷的腦子,匡氏沒捨得對他下藥,也不敢進行晶片植入手術,但城裡的監視系統滴水不漏!即使你對我施捨了那麼一點點的特權,那麼一點點的尊重,江殷卻也不是我掩護得了的對象;你知道的,我面子小,手掌也小,根本遮不了天。」 匡虹挑眉笑道:「聽這話裡的意思,妳是站在江殷那一邊的?妳向來要什麼有什麼,我這樣待妳還不夠好嗎?妳怎麼好意思吃裡扒外。」 「我同情跟我一樣的籠中鳥。」刁艷環視在場的每個人,目光充滿憐憫,「九霄金城就是一只巨大的華麗籠子,豐衣足食的表象之下,是毫無尊重可言的永久禁錮。匡虹,是你讓我明白,一旦交換的條件是自由,我所獲得的一切都不會真正屬於我。」 「凡事都有代價,你們簽下入駐協議的時候可沒那麼多抱怨。」匡虹露出輕蔑的神色。「監視記錄顯示江殷從妳公司離開之後一路步行,卻比乘坐磁軌吊車更快回到住屋,警衛記得跟他打了照面,可就在江殷說了一句『抱歉』之後,屋裡的光源就無故中斷。警衛重新啟動照明系統只花了十秒鐘,江殷卻已經憑空消失了。」 「你有病嗎!」刁艷恨聲罵道:「警衛才是最後一個見到江殷的人,你不調查他,卻來整我,分明是栽贓陷害!」 「警衛的義眼有夜視與攝像功能。」匡虹沉聲道:「錄影畫面顯示江殷沒等室內完全陷入黑暗就飛身一撞,警衛馬上按住左小指內的緊急通報器,所有門窗立刻封鎖,然而江殷仍舊蒸發似的消失無蹤。事後盤查門禁記錄,卻發現江宅唯一的出入口只開啟過一回,就是江殷前往刁氏化工總公司那時候。」 聽到這裡,賓客甲禁不住開腔了,「所以即使匪夷所思,但證據指出江殷是在返回住處前就已經脫逃?」 匡虹的唇角勾了下,算是同意這個假設。 賓客乙一臉瞭然地接話,「盲點在於刁氏化工總公司!」 話音才落,大廳裡的燈具忽然全數爆裂,刺耳的炸響、賓客的驚呼、鞋靴與地毯的摩擦聲,一齊打亂了大夥兒的心律。 燈具損毀無法再度使用,緊急照明設備又發生了故障,延遲了五秒才成功啟動。 當室內重現光明,匡虹身邊已被保鏢們圍了個密不透風,正門上方的警示燈則顯示出入口處於封鎖狀態,然而,刁艷卻是芳蹤已杳。 「她是鬼魂嗎?」不知哪個人冒出這樣一句疑惑。 老管家回想了一下,他敢肯定自己從地上扶起來的刁艷是個實體,刁艷慣用的香水氣味至今仍殘留在空氣中。 幽靈般消失的刁艷教人費疑猜,那麼妖怪似地冒出來的保鏢們能有個合理解釋嗎?其實是可以的。 九霄金城的每座建築物隨時都能移動,水平、垂直、斜角均無障礙,建築主體如此,附屬設施亦如此,上午廚房還在餐廳隔壁,下午就換到後院邊角,一切由電腦控制,機械底板實行運作,完全不費人力,這種如同神經突觸的靈活結構,即是九霄金城的金字招牌;雖然移動權限需要事先申請核准。 除了應有的標準設施,匡虹的住所額外配置了保全大隊,保全人員平時藏在活動密室裡,地板、天花板都有這類密室,一旦出現突發狀況,保全系統便迅速挪動密室,保鏢們即可就近現身於匡虹左右。如此設計既不干擾匡虹的正常作息,緊急時刻又能輕易突破歹徒的包圍,防護機制堪稱完美。 (五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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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節的詩意─等待春天的大葉釣樟
一睜開 眼 原來 春天 住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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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岳叔黃長為老師最後一程
老師黃長為(以下稱為黃老師)先生世居金門縣金沙鎮後水頭,幼年聰穎過人,考試總是名列前茅。求學過程中遭遇國共戰爭的47年「八二三戰役」,金門中學從後浦遷往成功陳景蘭洋樓,繼續上課。最後學校在政府保護學生的政策下,將所有學生遷往台灣繼續完成未完的課業。黃老師被分發到高雄,在舉目無親,凡事自立更生的艱困環境下完成高中學業。立即於民國49年考取金門高中第一屆特師科,一年後完成國小老師的師資訓練。 黃老師金門高中第一屆特師科畢業,於民國50年分發金門縣立金沙國民小學擔任教師,直到民國81年退休,一直在該校從事教育工作,未曾改變。其剛分發學校初任教師,學校教師正式從師範體系畢業者,寥寥可數。因此黃老師就負擔起更多的教學責任,是位多元多課程教學的老師。其不但教學,在寒暑假還不忘到台灣省立台北師專進修,取得專科學歷,教學相長。服務三十餘年間亦曾兼任教務主任,負擔起學校全方位的教學任務。 黃老師律己甚嚴,以身教重於言教,每日提早到校督導學生秩序,放學後留校備課,三十年如一日,從未間斷。民國五十年,初任教師,民生物資短缺,校舍簡陋,公共衛生極差。政府乃推動學生個人衛生運動,要求每位到校學生要帶手帕,並列為檢查項目之一。這個運動後來在公共衛生改善後退場,但黃老師已養成為習慣,只要是外出,他一定隨身攜帶手帕。另者他也注重個人禮儀,凡外出,絕不穿著拖鞋,且穿著得體,才會出門。一日為師,終身為人師表,不敢逾禮懈怠。 他修養深厚,笑臉迎人,大肚容人,寬宏大量,情緒不受外界環境起伏。校務行政深受校長倚重、為人處事受老師敬重、教學認真受學生愛戴、彬彬有禮待人謙和受里鄰稱揚。在家因兄長早歿,家中生計困頓,在生之者寡,食之者眾的環境下。仍毅然決然扛起家庭生計的重責大任,毫無怨言。鼓勵侄子侄女努力向學,報考大學,負擔學費,改變家庭經濟生活。 黃老師兼任教務主任,工作與教學責任都加重,當時金門縣政府文教科每年都會舉辦各項校際競賽活動,競賽成績優劣,列為學校辦學品質考核的依據與校長升遷調動的參考。所以各校校長非常重視,都要爭取各項競賽好成績。黃老師在幾任校長的帶領與學生努力下,參與校際各項競賽也拿到漂亮的成績單。所以在校長推薦與金門縣政府的考評肯定,於78年當選全國師鐸獎得主,並於當年教師節赴台灣省政府接受表揚。 民國81年教職退休,過著閒雲野鶴的生活,經常往來台金兩地。時剛好遇到內人生育幼女卉瑀,年長三歲小兒家愷找不到人可以帶。岳叔黃老師與岳嬸主動照顧他,經常帶著小兒台金兩地跑,讓小兒認識更多的親友。照顧期間未曾見過以嚴厲的方式管理小兒,完全以啟發式的教育循循善誘,迄目前小兒已成年在社會工作,時時仍唸著叔公的好。 民國107年冬,黃老師幼子德威往生,是典型的白髮人送黑髮人,留下二名尚在求學的幼女。黃老師擦乾眼淚,捨棄悲痛,重新提振精神,主動撫養負擔教育經費,讓孫女繼續唸大學。看著八十老翁,未能清閒,安享晚年,而仍需再挑此重擔,著實不忍。黃老師經喪子之痛後,身心俱疲,器官老化,接著慢性疾病纏身。雖有堅強的意志,但也無可奈何,而逐漸走向人生的終點。 黃老師日益潺弱的身體,加上新冠病毒的威脅,最後仍敵不過病魔的摧殘。於111年12月13日走完最後的人生。告別式當日,看到他教過的學生,和他一起讀特師科的同學,和他一起在金沙國小服務的退休夥伴,和遠從台灣回來奔喪的親戚朋友都回來送他最後一程。告別式場面雖然不是很盛大,但是很溫馨感人肅穆,每個人思念到他生前的好時,都會熱淚盈眶,場面非常感動。 黃老師走了,他的精神並沒有離開我們。他的人格修養常留在我們心理,他的身教言行、一舉一動、諄諄教誨留在我們腦海裏。他已完成世間的任務,無論是個人的品格修養、讀書上進、工作養家,在工作職場上尊敬長官、完成任務、照顧同僚,在家庭中孝敬父母、教養年幼、愛護甥侄,他都做到了。難怪岳祖母在世時,常向內人誇獎他,說他是「全金門山尚好吔侒叔」,他的好永遠常存我的家人心中。 (稿費捐家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