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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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齡憶往話童年
前言 自從出席台北市文山區景美國小畢業五十年同學會聚餐,又接獲住處所轄區公所熱心通知辦領「敬老卡」,經此兩種思緒多次來回激盪下,童年時光的美好回憶,雋永畫面一幕幕重現眼前,清晰度彷彿是昨夜才發生的情境,思量許久決定提筆作紀錄,且讓半世紀前的過往歲月時光倒流,再次躍然紙上不負少年遊。 民國五○年代在我們就讀小學一年級時期,國內經濟發展方向正從農業逐漸轉往工商業及國際貿易,當時一般家庭尚無電視機,國人普遍的休閑娛樂活動不外乎在家裡聽收音機廣播節目,或是買票進戲院看一場電影。 童玩 當時小學生們所能擁有的童玩項目雖屬簡易,但大家已覺得豐富多元其樂無窮,那些年一般的日常零用錢都是五角錢銅板或是一元錢幣,男生都會去買玻璃彈珠(有純玻璃色的青彈,及內有色彩的花彈兩種)、圓型彩色紙牌、陀螺、白雪公主泡泡糖、大顆糖球、冰棒。女生則是帶著裝餅乾的鐵盒到教室,內裝在紙上自畫剪裁過的系列人物像與同學玩起扮家家酒戲碼。 記得那時有些同學口袋裡裝的左邊是彈珠,右邊有紙牌,教室在老師下課離開後,立刻變成大家論輸贏的競技場。尤其,當時白雪公主泡泡糖,每包附有一張三國演義歷史人物彩色圖卡,編號從一號到一百號,此一創意原為商家的促銷手法,卻也間接讓全國小學生上了滿滿的三國時代歷史課。更有很多小學生買白雪公主泡泡糖,並不是多喜歡吹泡泡,而是期待趕快蒐集齊全編號從一到一百,可在同儕間好好炫耀一番而天天買一包。 傍晚下課回家路上經過市場,沿途已可看見有人來不及脫下校服,就在店家走廊邊三、五人圍成一圈用力朝地上在摔紙牌。轉進住宅區內則更是處處有一群人在空曠地上畫起正三角框,將各自的玻璃彈珠依照遊戲規則擺滿其中,在適當距離外畫上筆直攻擊發起線,眾家好手全神貫注目標正前方,輪番蹲在線上以右手拇指把玻璃珠用力彈出,將彈指神功發揮到極致,在人人有希望個個沒把握氛圍下,期待一次就能撞開所有彈珠,笑納收場滿載而歸。 戲院 小時候離住家五分鐘路程出巷口是景後街,右側就是景美戲院,那些年上映的電影有台語片、國語片、日語片,過年期間則會安排歌仔戲或歌舞團現代劇演出。記憶中看過台語片「王哥柳哥遊台灣」由戽斗、矮仔財、李冠章主演、「薛平貴與王寶釧」、「舊情綿綿」洪一峰主唱兼演出、「台北之夜」文夏主唱兼演出、「瘋女十八年」、「新陳三五娘」由楊麗花主演、諜報片「天字第一號」,國語片「蚵女」、「養鴨人家」由唐寶雲主演。日語片有「宮本武藏」、「羅生門」、「七武士」、由三船敏郎主演、「怪獸大戰爭」寶田明主演,還有石原裕次郎、小林旭的作品等。對大導演黑澤明,女明星淺丘琉璃子、女歌星美空雲雀都耳熟能詳。 當時電影放映前要先起立唱國歌,戲票有分原價的坐票以及優待價的站票。每逢暑假在戲院售票窗口,經常可以看到有許多小男生請求購票的大人帶他們進場看電影,若非長相特別不討喜,多數都能如願被帶進場,日子久了,售票窗口內的大姊姊會笑著問;弟弟啊,你的親爸爸是誰啊,激起附近賣糖果餅乾的老先生、老太太哈哈大笑! 景美國小附近另有僑興戲院(其前身為仙都戲院),主要放映香港邵氏電影公司所出品的電影以及中央電影公司的國語片。印象中僑興戲院演出「梁山伯與祝英台」由凌波、樂蒂主演,「吳鳳」由王引主演,購票窗口大排長龍直到大馬路上景文街口,電影連演30天場場爆滿連站票都一票難求,成為當時景美地區鄉親父老茶餘飯後的話題。因地緣關係僑興戲院也是本校舉辦各種校園活動,以及畢業典禮的所在地,歷屆畢業生在此處唱起「畢業歌」令人印象深刻永難忘懷。 集應廟 假日每逢天氣好,我會在午後走10分鐘路程到景美街上的集應廟,迎面大門上有地方首長題字的匾額「安邦護眾」,大廳右側靠牆邊擺著幾張長椅,經常有人在下象棋,我在此處學習「觀棋不語」的規矩。到了晚上廟前廣場那裡是我們的社會大學,可以看見各種攤位的新奇產品,也會聽到攤商為吸引人潮所說的成人笑話。最大的收穫就是可聽到來自全省各地攤商所操的閩南語口音:泉州腔、漳州腔、海口腔,以及香港入境僑商的廣東話,外帶一位國語翻譯。 每年農曆10月15日是集應廟奉祀主神保儀尊王(唐朝安史之亂守城殉國武將張巡)聖誕,景美地區父老俗稱「景美大拜拜」,前一周已有「布袋戲」及「歌仔戲」酬神演出。當天集應廟前廣場架設供桌擺滿各種供品,各地進香陣頭蜿蜒長達百餘公尺,擠滿景美街鑼鼓喧天好不熱鬧。而學校也適時提前放學,入夜後來自各地的親朋好友絡繹於途,景美大街小巷都是賀客,如此「人山人海」的景象令人嘆為觀止! 火車 五○年代景美國小的後門外側就是火車鐵軌,當時火車道是起自台北市萬華總站通過植物園、螢橋、古亭、公館、萬隆、景美、大坪林、七張、到達新店鎮碧潭橋頭(即是現在的和平西路轉汀州路接羅斯福路再接北新路)。景美是中間必經之地,而我們在學校每隔1小時就可聽到火車頭冒煙鳴笛,火車廂一節又一節震動通過。小時候父親曾多次帶我搭乘火車,由景美站至萬華總站,爬梯階通過天橋再轉乘公車赴中山堂聽音樂會。也有幾次在暑假由景美站至新店終點站,漫步行經碧潭街道,走過碧潭橋在對岸碧潭樂園下新店溪畔茶座喝飲料,看許多遊客在碧潭游泳泛舟。 三輪車 那個年代三輪車也是隨處可見的一種交通工具,尤其鄉間婚嫁喜事,由田埂小路通往大街馬路,人力三輪車最能發揮功效,讓喜事圓滿鞭炮聲不絕於耳。還有老年人居住在巷弄裡,行動不便要出門看醫生,就必須藉由三輪車伕的協助穿街過巷,將老人家平安送達醫院。小時候有很多次坐三輪車的體驗,隨著奶媽家婆婆回娘家,蹲在車座踏板間,從景後街轉景美街再上景美橋,下橋就是新店鎮沿著馬路與火車道平行,兩邊地勢有高低落差,中間種有尤加利行道樹,高大的尤加利樹上層綠意盎然,下層塗有白色防蛀漆,有如護衛武士一路前行至新店車站盛為壯觀。 木屐拖鞋 台灣經日本統治五十年,光復後在各地依然可以看到常民生活中,還留有隱約的日式型態。小時候我們學會走路,就開始穿著木屐拖鞋,這純然是日本文化的呈現,當時無論大人小孩回家換鞋後,人腳一雙木屐到處行走,舉步間木頭與路面接觸叩叩聲不絕於耳,真是人未到木屐拖鞋聲已先到了。 木屐拖鞋一般很少穿到鞋底磨平,泰半都是跑步或走久,透明塑膠鞋帶斷裂必須換新鞋,或者是上街至鞋店請師傅幫忙換新鞋帶。到了小學五年級,國內開始量產塑膠拖鞋,老人、成人、小朋友們,終於可以遠離足下的束縛與負擔,穿起塑膠新拖鞋,踏著輕快安靜步伐,或跑或跳快樂向前行。 後記 多年來在不同時段不同場合與諸多友人談起童年往事,大家都很專注聽講紛紛驚訝表示:我的童年生活豐富多元精彩無比令人稱羨。如今趁著進入老年初階記憶力尚可之際,提筆為文做此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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踅
總在擦肩錯過 我是你眼中無意閃過的影子 霧從高處降下來 摘下那朵小小的渴望 能解開那些眼神佈的謎? 你用躑躅寫成的詩句 渲染了整個秋日芒花 漫成滿山遍野的殘忍 這一季的錯過已不是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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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迷藏憶童趣
「捉迷藏」,指的是一人蒙住眼睛或不矇眼,摸索捉他身邊來回躲避或探索躲在隱密處的人的一種遊戲。它的一般正常規則是須由一個人當捉人者(捉人者通常稱為「兵」、「鬼」),其他人當匿藏者,捉到了人便當作勝利。「捉迷藏」是一種簡單、好玩的遊戲,每個孩童幾乎都喜歡玩耍遊戲之一! 民國四十年代的農業時代,一般家庭生活比較窮困,不像目前的3C時代,幾乎家裡有收音機、電視機、電腦及城市有多家電影院等設備可供童年的大家欣賞娛樂節目,早期的小孩為了消遣星期例假日及漫長的寒暑假,小孩又無多餘的零用錢可到電影院看電影或戲劇,「捉迷藏」便是較為盛行而不需花錢遊戲之一。 母親務農,她為了維持家庭生計而忙著家裡的農事及替人做些小工以貼補家用;農忙的三穫季節裡,小時的我便幫忙她做些農事,如:挑水、煮飯、餵豬及曬穀等。此時,幾乎所有的家長都出外工作,只有小孩留守在家,母親也非常放心我跟鄰居玩伴們一起玩些遊戲,如:捉迷藏、玩彈珠、丟紙牌及射橡皮筋、跳繩、釣魚、及其他等安全遊戲。 小時,我們在玩「捉迷藏」遊戲前,便先準備一個已經吃完而洗乾淨的空小罐頭筒,遊戲開始時,匿藏者一人代表大家將該筒踢到遠處後,大家便快速分散躲藏在戶外各地的隱密處,如:破草房、稻草堆、及農用器具等,當捉人者將踢出小筒撿回放到原處後,他便可以立刻到他認為匿藏者可能匿藏地方捉人。 但是當捉人者四處去捉人時而已經離開匿藏者的視線後,還有匿藏者又會趁機偷偷跑去將筒撿回原處後再踢到別的地方,然後他又立刻躲藏起來,此時當捉人者一聽到小筒又被匿藏者從原處踢走後,又必須將筒再撿回原處後,他才能繼續去捉匿藏者,如此情形可能會反覆的發生,直至捉到了人為止,他才算是勝利! 此時,被捉到的人,就變成「捉人者」,原先的「捉人者」變成「其他人」,等大家回到原處後,「捉迷藏」遊戲又重新開始。當時,因為農村地大人少,所以遊戲中的「其他人」可以躲藏的地方便多,「捉人者」並不容易捉到人,遊戲過程中雙方都為求快速,而相當緊張刺激,運動量也大! 在我的童稚時光裡,家裡僅有我和年老的祖母及母親等三人相依為命,相當好動的我便經歷過許多我覺得有趣的遊戲,我認為最好玩的莫過於是捉迷藏,因為此遊戲方式容易、安全及有趣,且它可以運動健身,更不論自己當「捉人者」或「其他人」,都要花腦筋如何快速捉到人或慢點被捉,甚至於不被捉到的方法。 每每憶起童年在窮鄉僻壤的故鄉屏東縣佳冬鄉玩有趣的「捉迷藏」遊戲的一幕,我認為它讓小孩動動腦、流點汗,且在寬廣的地方吸收新鮮空氣及曬曬太陽,更可以度過快樂的童年。目前,親師生何不多多推廣此種遊戲,它總比現代會讓小孩眼力受損及僅動手眼的電動玩具或身手不離玩著手機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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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HAPPY牛YEAR
既然天賜良機,為達目的,樹叔豈能就此罷休,續道: 「唉唉唉,別把事情說得特嚴重,大家不都是為了公事嗎?阿不是有句話叫做『演習視同作戰』來著?不要說是明天演習啦,假設現在戰事爆發,匪軍進犯,我村被圍,自衛戰鬥任務緊急,我們就近取材以應急,不管從何角度看,我們都是站得住腳的不是?阿你們政治課上不是說什麼『生命共同體』嗎?就像當初我們二話不說,就將本廟拱手讓予你們使用多年,道理總是一樣的。若說還不相信我們,我們出具借條總可以了吧?再說演習時間短暫,你們毋庸掛心太久咧!人生如戲,總有來去,不必在意,任務完畢,歡歡喜喜,我們敬你!」真不知道在這種緊要節骨眼上,樹叔最後竟然還能押韻出口成章,真是把這民防隊長給做大了;都說「見面三分情」,此事也就在樹叔似老哥老弟般親暱的一手拍向士官長肩頭時一槌定案。 D日 興許「行冒險之實」及「策必勝之謀」的腹案落實,演習當日雖然沒有像孔明行「空城之計」羽扇綸巾之瀟灑排場,卻見樹叔的指揮若定調度得宜步步到位。他將一挺機槍安置在廟內地下既設伏地堡內,目標設定南方村外便道入口之敵;一挺架在北援戰備道轉進村口便道端的交通壕內,偽裝掩蔽暫不出槍,俟敵進入「口袋」封鎖退路;一挺在村大門西側既設伏地堡內指向村外便道東來之敵,「超前部署」這個當今流行名詞,在一甲子前,由我村甲長兼民防隊長樹叔率先給落實了。既然預設敵將沿村緣L形牆外便道兩路入侵,民防壯丁們也就兵分兩路沿著L形外側設伏,分配好各員戰鬥位置。三回演練反覘既畢,「敵」尚未臨,百無聊賴,只見壯丁們三五成群各自湧向成排的人高茅草叢,或踩踏或槍托搗平,於是似大雞窩之賭窟一一成型,有怎樣的頭,就有怎樣的屬,呼盧喝雉也就在接「敵」前喧騰開來。我奉派爬在村端苦苓樹上充當斥候,他們說將讓我「吃紅」,新春期間大戲即將上演,我樂得從事。我永遠忘不了60年前那熱鬧的一幕: 前置裁判官由軍官轉任的村指導員陪同下首先蒞場,在我的丟石頭示警下,樹叔一聲號令,兵分兩路沿著L形圍牆外沿田埂土堆及電線溝迅速進入預設伏擊位置,待裁判官及指導員逐一巡視一番後約10分鐘許,臂纏紅巾的「敵軍」約30人左右,也就在一個胸掛口哨、腳著長筒皮鞋、右手拿著一支手槍揮舞指東畫西吆喝兵士交互掩護前仆後繼的年輕軍官帶領下,果然兵分兩路向西向北撲向村前,欲完成對村莊的左右合圍。他們的先頭一進入兩端伏地堡的最有效射程範圍,射口的鞭炮聲就適時響起了,代表自動火器接敵駁火噴出火舌,跟隨的裁判官見狀即向攻擊方發布狀況喊出: 「敵機槍向你們猛烈射擊!影響推進,如何處置?」緊接著我們看到那個應該是新制官校畢業的排長,在組織擲彈兵準備在集火掩護下向伏地堡進行爆破。分秒必爭,樹叔豈能怠慢?也就在手勢指揮下,迆邐防衛隊伍兩頭的長串鞭炮也就點燃響起,代表伏擊槍聲打響了。當裁判官又下達「攻擊方遭受側背阻擊,前進受阻」如何處置時,該排長正準備率部向左突圍轉進「北援戰備道」的當兒,只見封鎖路口的父親與「搖鼓貨郎」塌鼻子德坤伯所扮演的機槍正副射手,已然掀起偽裝蓋,從雙人散兵坑裡露出插著雜草的腦袋,迅速出槍阻斷了敵退路,指導員見狀即暗示婦女隊適時喊話招降,這時的樹叔眼明手快,一把搶過擴音器(諒係聽不得制式的心戰喊話千篇一律效果不彰)以其閩式國語斬釘截鐵聲若宏鐘不急不徐盪出: 「你們仔細聽著,我不囉嗦,看清情勢,前進不得,後無退路,側有伏兵,插翅難飛,放下武器,就是同志,否則後果,絕對不利,給你們三分鐘考慮清楚作出明確判斷,時間到集火射擊!」 也就在「敵」心有不甘、猶豫不決、拿不定主意下,限制時間迫近時,玩伴阿德在預先安排指示下,以平素練就之打麻雀的絕活本領,拉起彈弓飛起一顆小石子神準的射向排長大腿,頹喪之餘復遭此暗算,雖然震怒卻也無奈,眼見大勢已去,也就在這狹長的L形被圍地帶逐一的魚貫走出,黯然地接受這失敗的事實。最後在演習總結會議上,裁判長尚未做出結語前,該排長猶忿忿不平地指出敵我雙方火力配置的不公,簡直就是一個不對等的「一面倒」作戰形態,雖然他對民防火力編配不是很清楚,聽其言下之意似乎對其「敗戰」是缺乏自動武器助戰方為主因,以致「輸」得心不甘情不願的。但是裁判長說了: 「作戰豈能求得對等方應戰?先不說當前局勢兩岸軍力的懸殊已是事實,即以今天演習構想之假設也是合理,既是流竄之敵,當然攜帶輕兵器較易在戰場上靈活運動,再說當前匪軍步兵連編制轄四排,也就是三個純步兵排再加上一個機槍排組成,和我們國軍每個步兵排都擁有一個火力班終是不同。而且從本自衛戰鬥演習可以看出民防組織動員部署之能力作為,從自動火器的配置點到設伏線的選擇,在在足以看出本村的戰鬥領導實有可取之處,我們應該給予肯定才是。」雖然裁判總結對我村有讚賞值得欣慰,但會後某裁判官還是拉著樹叔到角落裡悄悄詢及哪來「這麼多」的機槍配置啊?只見樹叔處變不驚兵來將擋,仍將日前與保養場所折衝交涉的說詞譬如「自衛戰鬥事起倉促,為把握時機爭取勝算效率,就地應急取材;以及捍衛戰略據點更應需要強大的火力配置支持,關係地區戰事成敗不容小覷;軍民本是生命共同體」,還說「總統不是曾經訓示我們說『打什麼有什麼,有什麼就打什麼』嗎?」(至於總統到底有沒有過這樣的訓示?恐怕只有天曉得)等等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死纏爛打一番,指導員也樂見村有榮譽臉上增光,也就順水推舟幫腔圓場,年度大事演習總算圓滿落幕唄?-不,只見散場後,當父親與德坤伯為遠離賭徒們而選擇躲在一隅的散兵坑裡抽菸並充當最後的奇兵立下戰功後,此時雙方正拿著彼時研究未完的「春牛圖」繼續討論的當下,猶見該排長還在那憤恨難消叫道: 「官校受訓四年所學,今天這點小格局的戰鬥又算得了什麼呢?只是他馬的倒了八輩子的邪楣而已……!」 「呸呸呸,過年過節的,好歹總要講些吉祥話的,什麼『馬』不『馬』的邪楣?開春了-這不是『牛』年到來了嗎?老弟還年輕,還是有很多機會可以扭(牛)轉乾坤的不是?千萬別喪氣……」此「役」樹叔雖是取得勝方地位,仍不卑不亢趨前委婉應和道。 這時,對岸的心戰喊話擴音器適趁著團部播音之間歇,強力的鑽隙放送進入耳膜:「……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駐村廟的一位老士官突然適時地高舉右手臂像喊「蔣總統萬歲」般高喊「軍事學湖南!」(註) 而不遠處,川叔的大公牛也「哞--」的一聲以值年生肖的制高威勢如斯響應。婦女隊的花妞一轉頭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透過手持喊話器聲震四野: 「HAPPY NEW YEAR!」口齒清晰似婉轉鶯啼。牛年,就那樣風風火火熱熱鬧鬧在賭徒們呼盧喝雉聲中漾開來了。 【註】喊出「軍事學湖南」的那位老士官不久後就失蹤了,村人原以為是借槍事件肇禍。可是,不對啊,主其事的頭目士官長還在啊?!後來一位通信官悄悄告訴我:「上面認為他指的是對岸的湖南,那裏出了一個非學軍事的毛某人,卻將學軍事的浙江蔣某人打敗了,那才叫厲害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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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與真實
那一世,離開的時候 偷偷將記憶藏在額頂的獨角裡 幾番生死、輪迴、靈魂漂泊…… 唯你不曾相忘 靈動眸光恍似春江水 舒眉倩笑,盪開青塘半片雲天 是夢? 啊!我原非獨角天駮 卻有凌霄之志 懷抱著記憶中欲燃未燃的溫度 額頂孕育出一角指天盟誓 願生生世世逐夢相依 不能同飛,那麼 決意陪你佇立蒼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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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團
那是兩岸劍拔弩張,反攻大陸號角隨時會響起的60年代,戰地居民飽嘗戰火之苦,生活不容易,因此結婚後,外子一直希望把弟弟們接來台灣發展。幾番書信往返,小學剛畢業的阿團率先來信告訴我,他要來台灣讀書的意願。 阿團是婆家排行第六的小叔,外子口中聰明活潑的六弟。為了迎接新成員,我在心理上作了些許準備—希望這個正值青春期的小男生,不要給我增加太多的煩惱!所幸擔心是多餘。那時我經營了一家時裝店,專門幫人家量身定做衣服,阿團沒事喜歡在店裡陪我閒聊,叔嫂倆舌頭一樣長,一起工作的師傅和經常上門走動的客人,都知道我們家有個陽光開朗的小男生。而這個小男生不僅喜歡動口也喜歡動手,在耳濡目染下,很快成為我的得力助手,裁縫店裡經常出現,客人等在一邊欣賞小男生穿針引線密密縫,有板有眼地完成最後一道「手工」,然後客客氣氣地把成品交到顧客手中。 有一次,我們一邊用餐一邊看電視,螢光幕出現洗衣機的廣告,讀幼稚園的兒子比手畫腳開心地說:馬麻,等我長大,也要買一台「媽媽樂」送給您喔!兒子的叔叔接著說:嫂嫂,等我會賺錢,就送給您一台「嫂嫂樂」吧!叔侄倆的話,聽得我心花怒放笑容滿臉,一左一右把兩個小男生緊緊地摟在懷中。 那時外子以部隊為家,兩個孩子從懷孕到生產,爸爸都不在身邊守護,獨自忍受臨盆前諸多煎熬的媽媽,等到孩子的爹回來時,只差沒有放聲大哭。尤其是意外早產的小兒子,體重太輕、體溫過低、先天黃膽,小小生命需要母親全心呵護。那段期間,經常抱著兒子穿梭於各家醫院,如果沒有阿團的陪伴,焦慮不安的心靈會更孤單。 時光飛逝,光陰荏苒,小男生變成大男生了,在文明與教育的薰陶下,他脫下那層鄉土的外衣,但是熱情依舊純樸不減當年。經營建築事業,白手起家,從水泥工到營造公司董事長,個性海派的他,交際應酬、四海皆兄弟,哪知癌細胞竟悄悄地找上門!阿團生病了,經常得跟醫院打交道,無法跟過去一樣生活,喜歡熱鬧的他,體力變差、笑容變少了。 惡性腫瘤也就是所謂的癌症,它末期惡化的速度,就好像滂沱大雨連續傾盆之後,促使土石山崩塌那般的快速可怖!原本抱持信念奮力一搏的他,已經被癌細胞吞噬得形容憔悴枯槁!讓關心他的親友萬般不捨,心疼他面對惡勢力不肯妥協的勇氣。 彷彿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戰爭,一直處於劣勢的我們,只能陪著他堅持奮戰到底,直到嚥下最後一口氣!阿團走了,有關他的一切,卻鮮活地在腦海中反覆出現──那年他僅十三歲,一見面我就喜歡他了,喜歡那一身的鄉土,喜歡他的憨厚純真,喜歡他不遠千里而來對我的信任……。 如今老家依舊,但不見六弟的身影,少了他的溫暖與熱情。凝望靈堂上的遺照,百感交集的我雙手合十輕聲的說:安息吧阿團,祈願地藏王菩薩,引領您前往西方極樂,從此無病無痛也無煩惱也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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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牛」心情
農曆「鼠」年已過了。 去年是人人怨「鼠」的一年,因為鼠年有新冠肺炎疫情,帶來大家驚慌、恐懼、不便的一年。怪不得國內今年的漢字代表字是「疫」。 縱使如此,小女兒2019年生了一個豬寶寶後,2020年十二月底,還是奮力,再添了一個年尾的「鼠」來寶。這實在是因為少子化已是國安危機,2020年起,我國已邁入「生不如死」的一年,到2020年十月,台灣出生的嬰兒只有16.8萬人,而死亡人口已有20萬了呢! 所有鼠年即使是困擾的一年,小女兒還是鼓起勇氣為國家貢獻一位生力軍。 到牛年,家族聚餐,咱家族除原本大女兒一家四口、小女兒也一家四口了,加上我們倆老,恰好一家十全十美。新年新希望,就希望「牛」年,疫情消失,全國、全家都能平平安安過好年。---平平安安,就是我們歲末迎牛年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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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HAPPY牛YEAR
楔子 那些年,村裡的川叔養了一頭壯碩的大公牛,雖然品種是黃牛,但皮色黑,曾讀過初中的花妞說學到英語「HAPPY NEW YEAR(新年快樂)」不記得怎麼唸時,想到「黑皮牛衣耳」也就兜攏記牢了。不知道是不是長年接受配種的關係還是怎樣?使得牠的膚色那麼的烏黑亮麗,幼小的我一直不敢向牠的主人提出疑問。可能因為牠的體軀龐大,應三鄉之需求配種時,毋庸四方「機動」應援(對不起,習慣套用軍事術語),不必像鄰村下堡的種豬公到處奔波闖蕩江湖,身分不免有些高貴起來;一甲子前-那頭牛的身價據說值新台幣萬餘元,但是牠沒有像長年以來國軍裝備老是在顯眼處標示著「本裝備價值0000元,請愛惜使用」等俗氣無聊警語,其高貴處自不在話下矣。 那一個年 民國四十九年夏,步兵第九十三師(擎天部)進駐金西區。越明年(歲次辛丑肖屬牛),奉命遂行「砲戰後整建、規復戰場經營」之餘,不忘軍民娛樂與教化,位於轄區中樞之「頂堡」文康公園內,集政宣、文康、瞭望、空防等多用途之「精忠堡」以成;為與部隊代號同名之累的「金防部」有所區別,鐫刻留名逕以「九三部隊」署之,揆之成例尚屬少見。記憶裡的那個牛年,也就在凌晨陸陸續續此起彼落的鞭炮聲中,以及晨間堡端高分貝的擴音器放送威力半徑內,高亢的「陽明春曉」笛音、恭喜新年好……諸多迎春樂曲持續的給喧騰開來。高地端的團部擴音喇叭也不遑多讓,軍歌依然嘹亮聲震四方;說是此時節颳東北季風,利於解放軍大嶝島心戰廣播放送我島,必得提高音量干擾反制。處於三方魔音穿腦光怪陸離氛圍籠罩下的軍民人等,司空見慣已然練就百毒不侵火候。但是-管他娘的「祖國形勢一片大好」還有「大海航行靠舵手」!我們小朋友要過有新衣穿、有好食吃、有玩具槍陪伴劈哩趴啦充滿歡樂喜氣洋洋氣氛的新年!依稀記得歲歲年年也總在父親看好時辰開廳門、拜祖先、燃放巴掌大的排炮(掌心雷)「驚天破」震醒一家老小,掀開了傳統年的序幕。於今,一甲子過去了,重逢牛年,驀然回首,想起那個六十年前的牛年,重新在我記憶匣子裡鮮活了起來……。 歲有「餘」年 印象裡,臘月中,父親自寫春聯總有那麼一兩次,他讀過幾年私塾,揮就之下雖難登大雅之堂,自家湊合著應景不求人,倒也自得其樂。嗣二姊嫁給公務員,二姊夫順手也支援了幾年,後來看五叔的春聯字體龍飛鳳舞、得心應手、流利自如已臻爐火純青化境,且彼時政府機構尚未時興免費求索春聯活動,致慕名需求者眾,五叔也願意做個順水人情,所以後來幾乎都出自其出神入化之手。記得那個牛年,五叔寫了個「牛年有魚」,那時我尚未就學,對文字不是很有概念,好像在對求聯的鄰村一個就讀初中的親戚晚輩解釋到: 「為什麼寫『牛年有魚』?當然,『魚』與『餘』同音,取其諧音討吉利之意;但是這裡面另有一番涵意,你看這『牛』字像不像魚的骨架?更妙的是『魚』字好像隱含有牛角、田、四隻腳組成之,如果說它才是理所當然的『牛』字似乎也不為過,所以我們不得不懷疑是不是古字一路傳襲下來出了差錯了?是以我們把它用在牛年討個吉利之餘,也讓觀眾有見識者提供一個反思及研究的機會?」 多年後,這位曾是我校學長還念念不忘俺五叔曾經受教於私塾的敏學博聞。 「年年有餘」固然是家家戶戶的期望。但是俺家,別說牛年含有那層意義,那些年,過年供桌上少有大魚陳列,有的是自家豢養的雞兔以及一般的豬肉組成的三牲供品(是不是耳濡目染?以致於對算學概念稍遜的我,就讀小學遇到「雞兔同籠」的算術問題尚不致於搞不清楚,差堪告慰);後來曾聽我娘提及,不光是買條大魚涉及經濟層面的問題,買回處理之刀工手法及烹飪火候技術其向乏經驗,總是不能得心應手,實不敢輕易嘗試,這是繼水餃、元宵(包餡)等食品欠缺熟悉度致2266狼狽不堪,我娘的掌食缺憾外加一樁。是不是也因為那樣,使得俺家那些年總是捉襟見肘寅吃卯糧少有盈「餘」呢?猶然記得那年新春期間,母親交給家父一紮以橡皮筋綑著的紙鈔(好像有台語「一個錢打二十四個結」的味道涵蓋其間),叮囑是年來省吃儉用結餘,需用來向農會購買豆餅以餵食豬仔長得膘壯好賣錢,以供一家來年開銷生計主力來源「專款專用」的。言之諄諄也言猶在耳,詎知好似鬼迷心竅鬼使神差的,父親竟然在鄰居樹叔百般慫恿「過年嘛,打打小牌娛樂娛樂,自古以來官府不禁……」諸多巧言迷惑之下,推搡拉扯終勉為其難的坐上了牌桌;對於「賭」字,父親向乏概念亦未曾(環境亦不允許)沾手,自然賭技欠缺也就輸了又想扳回老本,結果是血本無歸固無代言。所幸最後在母親哭罵連天絮叨多日,「罵不還口」痛自反省下從此戒了賭,不用切手指斬雞頭灑狗血賭神咒而有「壯士斷腕」「立地成佛」之決心與精神;一年之始,我們衷心敬佩父親的洗心革面,他為我們後輩樹立了典範,箇中意義歷久彌新。 「呼盧喝雉」聲裡迎來新春大戲 由於樹叔早年加入國民黨籍,所以長期擔任鄰長(但是未識字的我娘卻老是以「保甲制」時期的「甲長」慣稱之,足見這「長」級歷史悠久)兼我戰鬥村民防隊隊長職,長久往來於政軍兩界歷練出一些折衝斡旋之術,總能安身立命。向來民防隊員組訓總因地制宜選在農閒時節集訓操演,順應民情俾減少阻力唄;這年新春循例開訓,有項演訓課目叫「村自衛戰鬥」,先前在中心教練場的「賈村」(不就是「假村」的同音取義嗎)做觀摩演練,各村都派出重要幹部與會,屆時好在各村落保衛戰操演時如法炮製也就像個樣了。不知是否這種場面見多了,總覺搞了半天枯燥乏味,歸程上樹叔不免牢騷滿腹且大放厥詞曰: 「唉,來來去去,千篇一律,了無新意,老狗玩不出新把戲,怎麼看,都是狗屁!」(據說樹叔那番薯「國語」發音不標準卻似乎又押上韻的說詞,在當時諸多目不識丁的村人聽起來頗具權威,不由得佩服得五體投地),眾觀其神態似視此任務舉重若輕、胸有成竹,幹部們在這一隊之長領導之下自然見風使舵信心滿溢,等待著實兵演習的到來。 盼望這一天,也就在村丁提前通知下真的到來了。帶來的演習構想是:小股匪軍約二三十人,自北海岸登陸後受到一線守軍之阻擊,流竄繞道湖尾路迂迴「北援戰備道」,擬由村之東前便道插入,順著村前圍牆完成左(西)、右(北)兩路包抄,有圍取我村、為後續增援部隊做呼應,攻取村後高地佔領制高之企圖(「打前站」唄,五叔說)。 D-1日 樹叔帶領諸壯丁在村外繞行一圈,最後抵達東北側「吳保殿」(該廟當時已被駐軍占用作為「武器二級保養場」),便向主其事的幾位熟識老士官打了聲招呼,一窺地上架著三挺「三零機槍」,脫口而出急呼: 「天助我也!」一時之間,士官長一臉疑惑與茫然望著這位村老大不解其意……。 「是這樣的,明天村落自衛戰鬥演習,既然你們這裡有現成的東西,特別情商你們同意出借這三挺機槍,保證演習完畢原物歸還,如何?」 「耶耶耶,這可不能開玩笑的!這是安岐營及西山營送來維修的,依規定是填具報表核准送件的,明天修好了正準備電話通知他們來領走呢,怎麼可以輕易隨便交給你們呢?何況還是物以稀為貴的自動武器呢……」頭兒士官長覺事出突然,毫無心理準備,基於職責之所在,也就一口回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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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凋零的葉
描繪一點一點紅 截取一片一片景 落葉,是個最有畫面的感動 當感動飄迆一地的紅之後…… 風在天上書寫了一首首動人的詩篇。 字裡行間充滿了靈性的生命力,彷彿可以隨時活脫脫的入世 訴說著一段段沉默許久的心語 不在乎沒人聽懂 不在意天地存在 只要仍能書寫在風起的落葉之中, 心裡的那一片葉,就永不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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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信物
昔時,在穿軍服的歲月裡,經常看到有些戰士在頸項間,繫著一條如項鍊的細紅絲線,墜下的地方繫著一個比指甲大些的方型包裹,紅色的,外表透明,裡面捲著一張黃紙;慎重的如同寶石。 洗澡的時候,褪盡了衣褲,再裸著身,恭敬地取下這如項鍊的寶物,放在衣物上;沐浴完了,最先穿戴的也是這項鍊。也有的是不掛在頸項,是保藏在皮夾裡,皮夾一打開,最先映入眼簾;似乎比妻子、情人的照片還珍重寶貝。 那時,在外島,還有砲擊的年代,彼此都心照不宣;知道那是平安符、保命符,是民間的信仰、是爸媽的希望、也或許真是神明護身的符咒。愈危險的地方,愈有許多禁忌或是護身的信仰。說不上是迷信,也談不上理性;部隊裡的長官睜一眼閉一眼,不禁止,不鼓勵,只有默默尊重。 退伍了數十年,年歲大了,閱歷多了,再回首想起這些咒符,竟然覺得有理也有用。先不談看不見的神佛是不是真的撒下肉眼看不見的神光,可以刀槍不入的護體;至少這些在前線的大孩子們,知道父母的關愛之心:那是叩首叩首再叩首之後,祈求來的心願;隔著海峽,心願,看不到也聽不到,但都化成了一幅幅小小貼身的符咒。符咒,不須看懂,也無須看懂。藏在身上、貼在心口,就是愛的叮嚀或囑託-平平安安的去,平平安安地回-長官的話要聽,部隊的規定要守,違紀犯法的事莫做。 你帶過無數的戰士,最喜歡那些備有符咒的戰士,在記憶中個個都能平安退伍返鄉,偶而還有些立下戰功;冥冥中好像那些符咒真的有些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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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種旅行
南下參加虎尾眷村活動,有機會來到中南部小鎮。虎尾是雲林縣地處中間位置的小鎮,搭自強號到達斗南,走出古老日式風格車站,感到幾十年前小鄉鎮印象又蹦了出來。下午到建國一村參觀,領略到空軍眷村另一種風格,有著不一樣的感受。 這是一個農業小鎮,建國一二三四村遷離前,千百眷村人在此消費活絡了經濟。它號稱全台唯一「農村型」眷村,有著諸多特色,如運送軍用物資的小鐵道;無數的軍用倉庫,其中少部份被隔間作為眷屬棲身之地;屋外到處有「小烏龜」造型及大型防空洞;尚有兩座超大型水塔,日本海軍神風特攻隊飛行基地,都顯現出與台灣其他眷村的不同。 趁著餘暇,我到鎮上各處觀看。這個農村味極濃的小鎮,一些日據時代殘留遺跡處處顯見。十層以上的大廈屈指可數,幾乎都是兩三層商店及住屋。日式房舍與閩式建築夾雜在新建樓房中,可以看到歲月殘留的痕跡。而留存下來的建築多已陳舊頹敗,正等待著時代催促更替。此處街道滯礙擁擠,散發著四、五十年代才有的風貌,原本沒有火車經過確實影響小鎮發展,直到近年高鐵在虎尾設站,才逐漸繁榮起來。 鎮上「虎尾驛」有火車頭及軌道,站內標誌的進出口,及以「驛」命名,顯示是一個日式車站,站內以大量木建材裝潢,維持一種懷舊風格,現已改成咖啡Shop,但知名度不高,招徠不了外地客人登門,故營業只到下午1730就打烊。附近有落羽松秘境,佔地不大尚屬清幽,幾株茄冬老樹屹立在風雨歲月中,靜觀虎尾小鎮的變化。樹林中幾座「鼓亭笨」(穀倉)是台灣傳統農村地標,目前在中南部農村尚可見到。 驛站不遠處是經濟命脈-虎尾糖廠,佔地十分廣闊。回憶二十五年前來此,曾由當地朋友安排進住糖廠宿舍一晚,是一排木造日式建築,領略了不同氛圍的招待所,但今日完全無法找到當年所住地方。糖廠旁的鐵橋是該廠物資進出動脈,跨越虎尾溪,往來載運甘蔗和成品於道上,目前已成為景點,站在堤上看著野草叢生飛鳥遊弋,不遠處青山白雲圍繞,讓人心曠神怡。 在此將待上一段時日,我將續造訪農博生態園區、獨立書店-虎尾厝沙龍、布袋戲館及涌翠閣等當地較知名處所。原本不太容易來到這南部小鎮,卻因參與文化活動,意外在此勾留,抱著旅遊心情到處尋訪也不無收穫。我感覺走訪各處要有「既來之則安之」心態,則處處皆可為家,而風景就在你停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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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長
與A.S.船長相識已近半個世紀,我們是同村一起長大的孩子,在那個資訊不怎麼發達的年代,對男孩子來說,調皮搗蛋似乎是唯一的樂趣。A.S.在那個時候就展現了這方面的天賦。我想誰也想不到當初那個調皮搗蛋的男孩,現在是台灣第一位取得英國RYA MCA Yachtmaster Offshore(離岸帆船大師)證書的國際級船長。 他心心念念的是希望成立一間遊艇學院,把他所學及經驗教授予對帆船有興趣的人,他說這是一份終身的事業,過程會很艱難,但是一定要做。於是R.O.遊艇學院成立了。 在成為船長之前,A.S.也曾嘗試尋找過人生的方向,但一直都不是他心中的理想,後來他想︰「我來自一個四面環海的島嶼,是大海的孩子,既然在陸地上拚不過人家,何不往海上發展呢?」船長之路過程是艱辛的,我想只有身歷其境的人才會感受得到,這份榮耀是汗水堆積而來的。他曾說,越惡劣的環境越能激發一個人的能量與鬥志,當他在嚴寒的英吉利海峽考試的時候,需要在海上待15天12夜,潮差4-6米,每天冷到麻木沒知覺,這種刺骨的感覺,任何人都會終身難忘。 A.S.常自喻是擱淺中的船長,我想擱淺的船是等待更大的浪來臨,帶領它航向更遠的地方。如今R.O.遊艇學院在北臺灣佔有一席之地,今周刊在1234期以「RYA領證第一人,開課幫同好圓水手夢」為標題,對A.S.船長做專訪,我想這是金門人的驕傲,也給現在尚不知人生方向的朋友一個典範,當你遇到瓶頸的時候,不如轉個彎,說不定是柳暗花明的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