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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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在咫尺的小確幸
匆忙上了公車,我在人群中找到小小空隙就鑽了進去,那是公車司機後方預備給殘障輪椅的位置。我面向著窗外,右手邊是一位約20初頭的小女孩,她兩手快速的按著手機鍵,低著頭很認真又狠準的模樣。 巡著車外擁擠的車流,我的視線右斜在45度角,右邊的女孩專注盯著手機,突然轉頭斜對著我,不看我一眼,很不友善的劈頭對著我的方向說:「妳有病啊!」 「蛤?」我嚇一跳的正視她,食指指著自己下巴,一臉無辜望著她問:「你在說我嗎?」她抬起頭,表情有些錯愕的指向我左邊,意指她是罵我左邊的人。我一轉頭,像是姐姐的大女孩正給她個「幸災樂禍」的笑容。 我猜想:她們原來應該是背對背站著,是我一上車突然的鑽到她們之間。 我繼續看著窗外,餘光之中,左右這一對姐妹像比賽打字似的按著鍵,彎著頸,盯著自己的手機,然後臉上出現著「皺眉、生氣、不屑、竊笑」的表情。 姐妹兩人的距離不到150公分,近在咫尺的她們,沒有言語,卻沉醉在最遙遠無聲而沒有溫度的通信軟體裡。 我將要下車,姐妹兩背對著背,各自專注在手機裡,每個世代有不同的溝通與互動方式,也許這是智慧的3C產品為這個世代所創造的、屬於他們的「近在咫尺的小確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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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和草
地上騰出來的陽光 風吹過的時候 畫下藍天與綠結合 地上騰出來的陽光 風吹過的時候 遠方的你 仍有這樣的晴天 (稿費捐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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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 望
宋朝大學問家朱熹在〈觀書有感〉詩中說:「半畝方塘一鑑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而人們生活中,源源不絕的活水源頭是什麼?那就是--希望。 花草不畏風吹日曬雨淋,因為它們希望開出繽紛炫目的花朵,點綴美麗的世界,贏得人們的欣賞與讚嘆;船隻不怕驚濤駭浪,因為她們遠大的目標和希望在遙遠的那方,所以她們乘風破浪,使命必達;而我們人類之所以努力不懈,不怕挫敗崎嶇,因為我們擁抱希望,希望是人類最璀璨耀眼、至高無上的資產。 俗話說:「人類因為夢想而偉大!」懷抱夢想與希望,使我們抬頭挺胸,眼神閃爍著燦爛的自信光芒,不畏人生中任何的困頓、磨難,我們知道「寶劍鋒從磨礪起,梅花香自苦寒來。」因為砥礪淬鍊,使我們的生命更加堅韌、成長、茁壯,開出繽紛耀眼的花朵,結出人生最甘甜豐碩的果實。釋迦牟尼佛、耶穌基督、史懷哲、德蕾莎、陳樹菊……悲天憫人,犧牲奉獻的精神,「樂聖」--貝多芬坎坷的一生與偉大的音樂成就,都使芸芸眾生的我們,為之虔誠默禱,感佩萬分,肅然起敬! 但反觀有些人,成日醉生夢死、好高騖遠,他們的希望、夢想只是守株待兔、揠苗助長,只想坐享其成、不勞而獲,以為天上將掉下天大的禮物;這海市蜃樓的希望,空中樓閣的夢想怎能實現呢?真是癡人作夢!得不到便懷憂喪志、怨天尤人,甚至燒炭自殺,自我了結,留予親朋好友和社會大眾無限的悲傷、惋惜,甚至反感、唾罵!豈不知自助人助天助、天下絕沒有白吃的午餐?更何況努力不一定成功,但想成功一定要努力。唯有堅定自我的意志,戮力以赴、汗滴禾下,縱使沒有最豐碩甜美的收穫,安身餬口又有什麼問題呢? 「登高必自卑,行遠必自邇。」西諺說:「時與潮水不待人!」我們當腳踏實地,把握人生有限的生命,不畏任何挫敗,而且愈挫愈勇,因為我們心中有夢,逐夢踏實;因為我們擁抱無限的希望,將創造一個璀璨光明、成就非凡、美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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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土伯
雖然烤肉好吃,但實在費時費事,所以媽媽有時會買幾根雞腿麻煩金土伯幫忙烤,不知是不是這事給了他聯想,後來金土伯不烤小鳥了,改賣烤雞翅雞腿。 所謂時來運轉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吧,人生興衰起落有時只因一個小機緣、小念頭。 幾年的擺攤經驗,金土伯得出一個結論:「要賺錢,就得下重本」,他的雞腿比別人的大,價錢只一般,所以攤位前永遠有人排隊,夜市上,只見他腰上繫條黑圍裙,上身打赤膊,塗醬、撒芝麻,還要抽空加炭,忙得一張臉紅通通,即使冬天也汗流浹背,但值得,他不只一次說:「有錢,感覺真好。」誰說蠅頭小利不能致富! 經濟好轉,金土伯的興趣也隨之轉移,他不再熱衷講古,反而迷上方城之戰,每天夜市收攤,便急急忙忙趕赴方城之約,在那裡,他認識一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沒多久就在眾人慫恿之下連夜市也不擺了,每天都往廟裡趕,不是等發爐就是夜宿廟中,等仙人入夢指點明牌,那時正是「大家樂」的高峰期,大街小巷、男女老幼都在談,簡直成了全民運動,連一向淡泊的外婆都動了心,在街上買了張「明牌」要媽媽幫她下注,還好只是小賭,歸入怡情的行列。 每到開獎前一天,金土伯一定打電話來通報他到處打聽,或是精算出來的數字,每次都言之鑿鑿,必中無疑,要爸爸大膽的簽,發財是早晚的事,幸好爸爸「心頭定」,他堅信自己沒有橫財命,只有「流汗錢才居得住」,所以對金土伯千辛萬苦才得來的「密碼」,僅供參考。 有次開獎前夕,金土伯神神秘秘到家裡來,他壓低嗓門說,今早從廟裡回家時,路上有隻大公雞擋在前頭,他覺得有異,跟公雞對峙了會兒,後來那公雞慢慢走到根電線桿旁,他抬頭一看,電線桿上一行數字,再低頭,公雞已不見蹤影。 「一定是神明化身指點。」他加重語氣說著,一副磨拳擦掌,成敗在此一舉的模樣,臉色也不知是興奮或緊張,竟顯得有點異常的潮紅,連眼神都跟平常烤肉或講古的時候迥然不同,很陌生。 最後他一再叮嚀爸爸:「我只告訴你一人,一定要簽。」 說得如此斬釘截鐵,凡夫俗子如我輩實在很難不動心,媽媽躍躍欲試,畢竟不勞而獲實在吸引人,不然愛國獎券就不會發行那麼多年了,但爸爸還是一貫的冷靜,卻不免為金土伯擔心,如此沉迷,早晚要「輸了了」的。 一向唯老爸之命是從的媽媽,這回被金土伯打動了,她悄悄下了五千元的注,這麼大手筆真是出乎意料之外,五千元,是很多人將近半個月的薪水。 結局可想而知,那陣子我們家餐桌不僅從四菜一湯變成三菜一湯,魚、肉份量還少了很多,但這都是小事,重要的是金土伯不見了,大家都在找他,除了債主,還有爸爸和他的家人。 債主找他當然是追錢,家人和爸爸則是怕他出事,尤其他的老母親,三天兩頭到家裡來拜託爸爸幫忙,有時夜已好深了還來敲門,因為她夢到金土伯全身濕淋淋,請爸爸到溪邊去找找;有次她突然想起學校附近的防空洞,小時候金土伯闖了禍就躲到那裡去,只要她提,爸爸就趕著去找人,東奔西跑,找了好一陣子都沒消息,大家都想放棄了,只有老母親不死心,每天大街走、小巷繞,無頭蒼蠅似的到處找,爸爸看了實在不忍心,他不知從哪裡打聽來一位算命師,打算帶金土伯母親去試試,但媽媽覺得不妥,萬一結果是壞消息,豈不更糟? 爸爸搖搖頭,肯定的說:「不會。」 結果正如爸爸所料,回來後,金土伯的母親鬆了口氣,佈滿皺紋的臉孔略帶喜色的對人說:「算命仙說阮金土有驚無險,早晚會返來。」 看著老人家那深鎖多時的眉頭總算稍稍打開,我沒來由的想起金土伯在廟口講古的身影,他今日落到這種境地全因一個「賭」,據說韓信是賭博的老祖宗,不知金土伯這帳能不能賴他頭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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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黃昏雨中行
「晡後氣殊濁,黃昏月尚明。忽吹微雨過,便覺小寒生。樹杪雀初定,草根蟲已鳴。呼童取半臂,吾欲傍階行。」(宋‧〈微雨〉‧陸遊) 我們體會氣候的陰晴不定,發現它所呈現出來的輪廓,往往不只是明暗,還有顏色與溫度,才能左右人的言行舉止。 馬拉松選手看雨雲,假若比賽取消或延期,總有些失望落寞;攝影師看萬里無雲,假若相機幫忙大功告成,便能順利落實計畫表上的行程,上山或下海,帶回一張張漂亮的風景照片;喜歡泡溫泉的男女老幼,渴望氣候涼爽些,不要有太熱情的陽光出現。 可是,這些期待的、害怕的,溫度與陰晴,都有可能在下一秒鐘,瞬息萬變。 它的捉摸不定讓我聯想到「氣象萬千」這樣的話,大自然的陰晴,是不可能一成不變永恆的,它可以因為陽光與月色,而使得植物與潮汐,有一個完整的週期。四季因此在歲月裡,表演精彩絕倫的風景秀。 小時候每到小寒,母親總會煮一鍋臘八粥。加入糯米、紅豆、綠豆、桂圓乾、葡萄乾、花豆、紅棗、蓮子一共八樣食材熬煮成的顏色,融合著的彷彿是食物的嘆息,暗沉的顏色,像一抹紅日被厚灰積雲遮蔽那樣的。看八種食材在湯水裡無言無辜,有氣無力地載浮載沉,大人們說很討喜,我卻覺得噁心。 吃完臘八粥便一身汗,下午三點後嗅聞空氣裡的味道,一種期待油然而生。我常常可以透過空氣,知曉雨是否將至,是一個準確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只要沒有鼻塞。」我對雨的氣息很敏感,尤其是節氣轉換之際。後來我發現,也許是空氣中飽滿潤澤水的味道,雨的香氣才會漫溢而來。 我還太小,對小寒這樣的節氣沒有太大概念。那一年吃完臘八粥的空氣裡,寒冷中帶暖意地混和著,涼涼的風被太陽曬出香氣,我覺得聞起來,有溫柔的甜意。 太陽消失,天色愈來愈暗,仍是黃昏的雲端尚未有月亮的行蹤,遠方的溪流蛙鳴響起,我與手足們自竹林深處離開,就要抵達外婆家了,卻忽然飄下了一陣微微細雨,經風一吹,刺骨的冷讓我熟識了小寒。這場雨雖在意料之中,但束手無策的緣故使得我們淋一身雨,狼狽的回家。 母親在山中磚瓦屋平房內的客廳裡,沏一壺茶;微微黃昏雨中行,我們抵達時,清水已經沸騰了,茶葉被熱水沖激出的芬芳誘人,不管喜歡不喜歡品茗,這一刻,都難以抗拒它的美味。 我們幾個孩子一杯接著一杯地,倒飲著童年歲月的沉寂。大人們滔滔不絕地說著我們聽不懂的故事,天空打了閃電,也絲毫影響不了話題的興致,只見大人們的聲音被雷聲隱過時,會喝口茶休息一下,再繼續談笑風生。我們幾個孩子玩伴也會組成一團,退到一旁,津津有味地說起鬼故事。 母親看見孩子們半濕半乾的頭髮衣裳,轉身問我們大家:「無傘自竹林走來,淋雨一身濕,難道不覺得寒冷嗎?」孩子們和我一樣,與母親的感情顯然很好,大家並沒有恐懼壓力,用理所當然的口氣,像回答同儕友人那樣的語氣,說:「除了風起時略覺寒意,其他時間哪裡會冷啊?我們跑著、走著、在微微黃昏的雨中伴階而行,感受著「草根蟲已鳴」的愜意,一路說說笑笑,即使下雨了,也覺得熱。」 說覺得熱是誇大其辭了,只是,白晝的溫暖,支持了孩子的無知,但母親是大人,怕寒、怕冷、怕寒冷,孩子的感覺是影響不了她的,她知道氣溫下滑了,必須保暖,就像雨後會有漂亮的彩虹一樣,入夜後的寒冷一定會發生,這是亙古不變的原則。 母親怕冷、怕麻煩,不願意「呼童取半臂」,她覺得直接找件長袖穿搭,比較乾脆,只有長袖衣裳,才能抵擋這煙雨人間。但又何必強迫想法不同的孩子去落實保暖這件事呢?於是,她看著微雨中的「樹杪雀初定」,看著那些不怕冷的鳥禽,微微笑了,告訴我們這些孩子:「樹林間白晝的冷也許被我想得誇張了。」 小寒的三個物候:「雁北歸」;「鵲始巢」;「雉始雊」,會階段性的出現,牠們出現的時候,帶來的便是力與美的震撼。當母親問我們「難道不怕冷?」,也許想起大自然的美景,母親於是轉換想法,認為即使寒冷,也應與大自然和平共處,勇敢地走入風雨,因為這生物界不畏冷冽的朝氣蓬勃之美,又豈是畏懼寒冷之人可以見到的? 小寒日的當天,注重節慶與民俗活動的母親先是煮了臘八粥,然後是一陣微微風雨,在意料之中不請自來,刷涼空氣,母親隨機應變,泡起一壺茶,只是,不管母親怎麼吩咐,孩子們都不願意加上外套保暖。母親被成功說服,同意我們一身輕裝自在地玩耍。 時間漸漸晚了,路燈瑩瑩,照亮著洶湧霧色的規模,母親其實想得並不誇張,或許白晝的冷是見仁見智,而真正的冬夜是不會瓦解寒冷的。 這一天,是氣溫變幻莫測的小寒呵! 小寒日,我吃著臘八粥;小寒日,我再微微黃昏的雨中行之;小寒日,我們在閃電裡閒話家常,當我「披衣覺露滋」的時候,小寒的深夜才真正要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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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土伯
「三輪車,跑得快,上面坐個老太太,要五毛給一塊,你說奇怪不奇怪?」 這首歌曲調輕快,幾乎人人會唱,但現實生活裡的車伕,要碰上這樣的潤氣客人並不容易,大多是日曬雨淋,一日所得僅能糊口,是辛苦的行業。 三輪車聚集最多的地方是火車站前,一輛輛排班的三輪車在站前廣場等待火車進站,那是接客的高峰期,一般時候車伕都是聊天、玩三色牌打發時間。 但並不是所有三輪車都可隨意往站前排班,那裡有人控管著,只要有旅客出站,他們立即上前詢問,遇有點頭要車的,手一揮,三輪車馬上滑到面前,等客人上了車,車伕得按人頭給仲介費,說穿了,跟黑道保護費沒兩樣。 這樣的潛規則我們起初並不知道,是爸爸的朋友金土伯辛苦存了筆錢,買了輛中古三輪車,興沖沖到火車站前排班,我們才知箇中秘辛。 擠不進排班的行列,金土伯只好大街小巷穿梭找客人,還好三輪車不比計程車,不耗油,靠的是腳力。有次我和媽媽在街上遇到金土伯,他熱心的把我們送到家,那是我第一次坐三輪車,從車裡往外望,有種身份馬上墊高了的感覺,一點也沒注意金土伯弓著身子,賣力踩著踏板汗濕的背影。 金土伯跟爸爸有個共同的嗜好,喜歡聽「講古」,每天只要時間一到,爸爸一定準時守在收音機旁,金土伯因工作關係,沒法每天收聽,只好幾天一次到家裡來找爸爸補齊,我每每一邊寫作業一邊聽,斷斷續續倒也聽了不少西漢演義、薛仁貴征東、羅通掃北等等。 有次歷史課上到三國,老師旁徵博引的講了段有關曹操的故事,他是個歷史小說迷,上課常會正史、野史穿插著講,很精彩,那次他講得興起,問台下:「知道曹操的前世是誰嗎?」 又不是算命師,十三、四歲的學生,誰會知道這種前世今生的事,但我知道,想回答,看看教室一片安靜,也就噤口,棒打出頭鳥,從小家裡就教別亂出鋒頭,凡事藏拙好,老師看看四周,可能是料準了沒人答得出,掏出一張百元大鈔:「答得出賞百元。」 一百元,可買不少東西了,我從小貪財,看著那綠色紙鈔不免怦然心動,於是毫無抵抗能力的舉手答:「韓信」,老師有點不可置信的看著我,頓了下又拋了個問題:「韓信為什麼只活了三十二歲?答得出這一百元就是妳的。」他揮揮手中鈔票。 這話有點不合邏輯,壽終了當然就得見閻羅,還能有什麼原因,不是因病就是被殺,我覺得他有點輸不起。 偏偏我太不識相,又覺得這時如鎩羽;面子實在掛不住,於是將聽來的台詞翻譯成國語答:「原該是七十二歲,但因殺指路樵夫折壽十年;接受漢皇劉邦拜相,君拜臣,再折十年;奪酈生下齊之功,又折十年;十面埋伏,殺盡楚兵百萬,共計折壽四十年。」 這下老師不服都不行,目瞪口呆的問:「妳讀過三國志平話或是其他野史?」 呵呵,他也太高估我了,以我的資質哪看得懂那些書,只是「講古」聽多了。 隨著時代進步,政府禁止三輪車大街小巷滿街跑,金土伯馬上面臨失業問題,那陣子,他常帶瓶酒到家裡來找爸爸「話天說皇帝」,其實藉酒澆愁成份多,只要酒一下肚,他常會拍桌揚言:「我一定要發財。」大家都知道這是醉話,沒人當真,不是瞧他不起,是深知芸芸眾生大都平凡小康,要發大財,除了努力,還得幾分運氣。 他不是不努力,卻總是時運不濟,打拚半生,依然只有一間土角厝,冬天透風,雨天漏水,他喃喃自問:「窮鬼怎麼老和我糾纏不清?」唉!窮,誰也幫不了。 有次金土伯又提了酒來,正巧爸爸採收玉米,媽媽挑了些較嫩的給他:「用水煮了給你阿母吃」,又選了較熟的:「這些可烤玉米,很香。」 我在一旁多嘴接了句:「是啊,烤玉米很貴。」學校門口就有賣,每根的價錢常在口袋零用錢總數之上。 也許是這句話提點了金土伯,他靈機一動,問爸爸賣烤玉米是否可行?爸爸認為值得一試,於是兩人開始設計烤爐尺寸、攤車大小,還試著調配醬料,搞得有聲有色,沒幾天倒真的把輛原以為再沒用途的三輪車改裝成烤玉米攤車,窮苦的人雙手接近萬能。 有了攤車,接下來就是到哪裡擺攤的問題了,是要大街小巷販賣?或是定點設攤?兩個臭皮匠到處勘查地點,金土伯想到廟口,但爸爸認為夜市人潮多,最後決定通吃,下午在廟口,晚上到夜市去。 開始賣烤玉米後,金土伯就沒時間到家裡來了,他整天守著攤子,有時爸爸會去探探班,偶而我跟著,白天生意寥寥,晚上差強人意,屬於餓不死吃不飽狀態,但在沒有更好的出路之前只好暫度。 烤玉米很費時,一次頂多只能烤五、六根,所以金土伯都先預烤一遍後,等客人選定後再加熱、塗醬料,那一層又一層的醬料是烤玉米好吃與否的關鍵,有點睛的功能,有位同學明明不敢吃辣,但每次都指明加辣,還要很辣,我有點不解,後來才想通其中緣由,實在是不便宜,久久才能奢侈一次,所以加辣,吃得慢。 有次放學經過廟口,發現金土伯正口沫橫飛的在「講古」,面前長條板凳上坐著幾位老人家,一人手裡一根烤玉米津津有味的聽著、吃著,我好奇的停下來聽了會兒,他正在講韓信的故事。 烤玉米有季節限制,不是產期時,金土伯改烤「焦阿巴」,就是烤小鳥,這我實在不敢恭維,雖然小鳥烤得油亮香脆,聞著實在誘人,但只要看到那乾扁的身軀頂著大大的頭殼,三隻成串在烤爐上冒煙,我都遠遠避開,覺得那簡直是人間煉獄,可奇怪,烤雞腿我倒吃得很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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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迴如煙
捕一簍彤霞倒影 清風悠然湖畔 未盡的話語懸在雲端 穹蒼是暗黑的畫軸 卷開,便教星辰無處閃躲 如果心似湖靜寂 摺一葉柔情輕揚 許夢囈在夜裡傾訴 蛙鳴聒噪的夏夜 一輪月色溫婉 迤邐遠逝的青春 而窗外奇葩綻開雅姿 美麗的倩影跌坐心田 坐看雲山水,花落不由衷 不如意恍如過眼雲煙 夢迴,又何必耿耿於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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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老軀殼年輕腦
筆者於一九五零年出生,實歲七十。前幾天做了類似智商的不計時檢測,所得結果:左腦十九歲,右腦二十歲。最後知道的僅是歲數,未給所測問題的答案。回頭再看第一題,明顯答錯。若起手有回不丈夫,還能再變年輕幾歲;不過這樣的分數已很滿意,無需重測。如同寺籤有解釋,得此歲數也附有令人飄飄然的生活評價:思維活躍,更傾向於靈性的思考方式,隨時能擦出睿智的火花;為人處世方面,不喜歡過於揣測更深層的意思。情感表達上,總流露最自然真實的狀態,活力滿滿。 先談此類檢測的客觀性。所有的智商、性向、心理測驗都偏向於數理、幾何方面,因此談到得分,學數理的比較佔便宜。筆者數十年來,每天大部分時間都花在解決數理難題上。 解題之道在於「慢、熟」二字。慢指步步為營,穩紮穩打,循序漸進。有時乍見題目,頓覺一頭霧水,總得蒐集資料兩三天才能把題意摸清楚。熟指解題要看得多:這世界上聰明人很多,若將他們的解題方法看得多,自己也會變聰明,磨刀霍霍準備獨力嘗試了。有時熟到題目尚未讀完,已知作者想問什麼。遇到古文觀止中的好文章,精讀四、五遍,弄清其題旨,確有必要。至於將其背得滾瓜爛熟那就沒必要了,因為閱讀的目的在於應用:只需用其內一、兩句上網搜尋,可立得全文,何必記呢?所以熟乃指深入了解每一細節,而非刻意去記它。 健康是一切的根本,故應注意飲食與運動。由於身體的能源來自食物,健康的底子應及早奠定。我自二十七歲起,每天一定要吃一次自己做的營養餐。至於運動,飯後千步走及每週游泳兩次是值得考慮的選項。 程顥在〈秋日偶成〉中寫道:「閒來無事不從容。」因為無畏,所以從容。因為有自信,所以從容。因為有的是熱忱又百折不撓;底子厚,所以從容。因為熟、有經驗,所以從容。遇到棘手問題,也能像充滿活力的年輕人從容應對,這種感覺真好!子曰:「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由於好讀書、擅思考,有關人生的任何難題皆可手到擒來,迎刃而解,合於所求;腦愈用愈年輕的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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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過往
只有相信自己,才能成就你所信的,過往可以很精彩,也可如雲煙般灰飛散去。這是一篇沒有預先構想的文章;一個氾濫卻又值得一提的標題;一處安放我思緒的存在。當我坐在教室聽教授講課,霎那間思緒突然湧上,教室像僅剩我一人般、變得寂靜,那滿滿的想法和悸動,撥弄著、騷動了我心弦。 過往的自己,好嗎?每個人都能捫心自問,現在的自己,是你喜歡的樣子嗎?這可能問了也得不到解答,畢竟人雖能主觀,但難以避免隨時代更動理想,這理想,涵蓋了外表、內在與整個人的價值觀。當陷入自己的寧靜世界,我便反覆問自己:「現在的你,過得好嗎?」「還行吧!」「現在的你,在做你想做的事嗎?」「也許不是,但我喜歡。」與自我的對話之間,我感受到了自己永遠無法給出肯定的答覆,這是成長過程中,少數沒被拋棄或改變的性格。 「說宇宙是無情的機械,為什麼明燈似的理想閃耀在前?」這句話值得細細品味。雖我年齡並未多大,尚未真正經歷出社會後的大風大浪,但我依然有著過往,且得以回頭去咀嚼、感受每個時刻的酸甜苦辣。小時候的我想當畫家、藝術家或太空人,內心追求著自由且不受拘束的未來,可越長大,發現沒人再稱讚我的畫,發覺自己並沒有這樣的天賦,便毅然放下水彩筆和顏料,轉而投入寫作;其實這樣的心態是我反感的,在興趣與專長間,選擇了能被誇讚的長處,轉身背離原本滿是憧憬的理想。但我並不討厭寫作,現在甚至成了愛好,只是每當想起過去,還是會替當時無法「再多掙扎一會」的自己,感到惋惜。 那個「放棄」的瞬間,像是我人生的分割線,只要我放下了一件人事物,生命就自動地拐了個彎,並沒有對與錯、好或壞,只是每一次的選擇,都是在為自己規劃未來的藍圖,就算是仍懵懂的年紀,也是如此。記憶中的國中,是我最盲目的階段,那時的校園像是會自動分階,每個班級的氛圍截然不同,在與同儕的相處壓力下,我迷失了原本的自己,那個會對不公不義而反抗的自己,盲目地順從和追求「主流」;現在的校園如同小社會,人與人間的相處需要花更多心思,那時的我以為在校園搞好關係,就能行走自如在全世界,所以違背自己的意願和良知,去面對我壓根不想相處的人。 委屈自己極為難受,而為了迎合他人而改變自己,是更加踐踏尊嚴的行為。國中的我很少寫文章,因為身旁的人認為那是「好學生」的作為,而校園中最主要圈子,基本上都是自稱「有個性」的一群學生。講真的,實際上他們是一群盲目逞老大的存在,「有個性」只是「愛現」的美言罷了。雖然當時的我一度想要踏入那「特殊」的校園領域,但好在,實在與內心過不去而作罷。 那時的我夾雜在「獨立」與「融合」群體的心靈交戰,以致開始喪失自信,且認為自己處處不如他人,連同理智都差點被吞嚥。那時很羨慕擁有「力量」的人,我曾被一位當時在校「走路有風」的學姊,在臉書發文暗酸批評,雖我嘴上對家人朋友說不在意,但其實內心非常介意,說實在點,非常走心;但後來升上高中、到了大學,我回頭想想,其實這也沒什麼,那時以為被她用人脈的「力量」攻擊,便會斬斷所有人際關係,完全不然。會認同自己的,一定能理解並支持你,而總盲目運用表面關係的人,或常以高姿態在掌控他人者,最終與人的連結會寥寥無幾,至少現在看來皆是。 自身告別過往的最大突破,是我學會了接納並放寬心。當我無視那些膚淺的言語,會有更多時間能精進自己,且任何人都不該侷限自我的高度,若想擺脫身旁複雜的人際或環境,就該堅定目標;不放棄該放棄的,是愚昧,而告別該放棄的,是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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晤同安主簿於燕南
在這島上有著無限的神奇,浯洲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方,她有說不完的故事,引用不完的歷史典故。 接下來,讓我們談談朱熹這位神秘而偉大的教育家。金門何其有幸,能夠遇到像朱熹這樣的一代大儒親自於島上講學。這該從西元1551年那年說起,朱熹銓試中等,授左迪功郎、泉州同安縣主簿。當時的浯洲隸屬同安縣,泉州同安主簿是一個什麼樣的官職呢?主簿相當於同安縣令的主任秘書,亦或是相當於現在的副縣長或是縣長秘書乙職。 朱熹到達浯洲島上,據《滄浯瑣錄》云:「朱子主邑簿,採風島上,以禮導民,浯既被化,因立書院於燕南山,自後家絃戶誦,優游正義,涵泳聖經,則風俗一丕變也。」又云:「燕南書院在浯州,宋時建,今莫詳其蹟。」從史料中,發現金門人求知若渴的心,原是朱熹到此講學,後來立了書院在燕南山。 朱熹乍到浯洲,到了人群的聚落處,也就是現今的明遺老街,應當是發現到這是一個環山抱水的好風水,環大帽山至蜈蚣山,亦有古崗水悠悠。就在這聚落外的燕南山上開始了講學授課,當時的浯島學子,都坐於其間,聚精會神的聽課。從朱熹的儒家思想中,擷取了人生的方向及奠定日後考取功名的基礎。 書院相當於現今最高等的教育學府,培育了許許多多的考生,朝著功名前進。因此,舊金門城曾經流傳過一句話:要丁東門外,要富西門外,要興南門外,要官北門外。 但是有許多疑問,讓我開始慢慢地思考與釐清。讓我們思考一下,那為何在宋代的西元1151年建成書院後,造就文風鼎盛的讀書風氣,甚至有「人丁不滿百、京官三十六」的美譽。這樣的榮景,到了元朝末年,書院因什麼原因而沒落呢?而轉變成太文巖寺呢? 不斷的找尋史料,看看能否拼湊出當年發生何事的蛛絲馬跡。原來,在元朝中葉大德年間,在金門的金沙鎮西園地區設立鹽場官廳,所有的鹽田歸於國有,並設官制管理,鹽田充滿了工作的機會,可謂是當時的政經中心,因此許多的年輕人口移動到金沙一帶。金沙鎮風獅爺是當今金門最多地方,也見證當時的繁華,當時人口密集定居於此。元朝時,還成立了一座金沙書院,取代了現在燕南書院的教育功能,套一句現在的話,也就是在元朝的時候燕南書院出現了學區人口外移少子化的危機,取而代之的就是金沙書院。 現今的燕南書院雖然是近期重建的,並不列屬於古蹟,但是他卻是一座歷史文明的遺跡,其地位也不容小覷。告知了我們後人,明白了當時人口聚集,人的活動軌跡。並在歷史定位中,八百多年前,同安主簿朱熹曾經親自講學,整個同安地區當時被稱為海濱鄒魯。甚至在內地有著北孔子,南朱子的美譽。 金門人是幸福的,能夠親聞朱熹大儒的講學,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也讓讀中文系的我無比的羨慕,無論我們在書上讀到的鵝湖派,或者是新儒家學派、亦或者是心性學派、紫陽學派、白鹿洞學派,這也都是霧裡看花難窺全貌。這些都讓我們知道能夠於八百年前親聞朱熹講學,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如今我在燕南書院,遠眺金城鎮的風光,是那一般的無限好,挑了一個這麼美麗的點,一個制高點。應是祈求學子如燕南飛。為何叫做燕南山呢?而不用太文巖呢?我相信這座書院的立名,朱熹應是有所期待的,如燕在冬季從北方越飛南方過冬。儲存了飽滿的體力後,待隔年返向北方,完成了如燕南飛的艱辛旅程。學子在燕南飽讀詩書後,朝向北方考取功名,不忘再重返家鄉,為這塊土地再做些什麼,這是燕子留鳥的命,來來去去堅定自我的人生。 走在燕南書院中,你是否感受到朱熹的那份對教育的執著以及對教育的愛,他當了六年的官職,任滿罷官而去,開始了他的教育生涯。相信政治不是他所選擇的,他所愛的是教育,那一輩子的志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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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
是不是得發現你 以如此遙遠的身影靠近 此刻,月光淺淺灑入 點點雨聲滴成輕盈的小蹄 我閉上眼,等你 日子是皺起的玫瑰 你化成一隻孤單的蝶 駝起我的夢,我的青春 是不是得發現你以 如此翩翩的姿態 靠近,為每一個微小的快樂命名 彷彿你的眸和我的眉相遇 聽見遙遠的湖心,蕩漾出 一絲絲的漣漪 湖畔草地上,跟著你 綻放成一朵朵 芬芳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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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椒成長記
最近我開始嘗試種植甜椒,剛好家裡盆栽中的牽牛花進入白黴病末期,幾乎每一片葉子都出現白斑,只好將它連根拔除,留下閒置的花盆和土壤,正在採購的我,心想,不如趁現在栽種可以吃的植物,幫晚餐加一點菜吧! 站在展示櫃猶豫很久,最終選擇多彩的甜椒作為我的首次栽種日程,開心地領著種子返家種植,望著鬆軟的土壤,毫不猶豫的埋下種子,唱著歌曲澆著水,想像果實纍纍的採收場景。 當我打點好一切之後,坐在椅子上休息,突然想起來我在種植前,應該要事先調查如何栽種發芽,頓時五雷轟頂,顫抖著手上網搜尋,結果發現甜椒種子需要泡水催芽,每一顆種子都要單獨培養,天呀!我怎麼會傻乎乎地播種呢? 立刻奔向盆栽,望著濕潤的土壤,根本分不清楚種子的準確落土處,只好摸摸鼻子,繼續每日的澆水過程,祈禱我的甜椒特別強壯,強壯到破土而出,果實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