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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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李敖
「樹不遇盤根錯節,何以別利器乎?」不識李敖其人,豈能道盡古今歷史?李氏生前以《文星》雜誌主編之筆,拋諸中西文化之爭,獨樹一幟,卻無能見同於當時國民黨。嗣後私助獨派彭明敏偷渡遭囚,二次入獄,二次婚姻,此亦為其生平特立獨行之處。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李氏述說歷史,無論識與不識,聞與未聞,多少豪傑英雄,因傾其著書之力,禍福難測。或因此淪為階下囚,或終有孤獨癃老,篤疾貧窮,不能自存者。憶昔戒嚴獨權時,禁李氏書十有八九,則李氏之誑言蠱文不啻為「正常之反常」。此期間,吾嘗閱讀其一二,每感無以異,卻忽忽若有所失,然皆李氏為從政者之諫言,吾則以「反常之正常」稱其書,嘆不足為奇也! 李氏一生,風流倜儻,但無下流之氣,其人正直坦率,詼諧逗趣。觀其〈精子詩〉:「顯微鏡下看精子,千萬小我在一起,搖頭擺尾胡亂擠,它們各個都姓李」,其為可愛之老色鬼此可見歟!今人於李氏辭世之同時,曾評論當下文豪之傑者,屬余光中與李氏有胸懷中國之心。惟彼皆早見異於民進黨,而沸沸揚揚之褒揚令,捨余而授頒予李,無違也,乃李氏昔種彭氏之因,而今民進黨有認同之果。 「祿豈須多,防滿則退,年老病衰,有疾便辭」,人生自此可謂無恨矣。屬可遺憾,惟影歌視三棲美女胡茵夢者,曾惑文豪於所崇,後李氏亦無能以後續魅力為其所敬,致胡女以天生麗質之姿,自棄於婚姻之途。誰怪乎李氏未能用心經營,相濡以沫,卻驟然仳離,誠惜! 「跽陳辭而薦酒,魂彷彿而來享」,李氏博學多聞,引經據典於書冊。其遺著「李敖全集」業已付梓,其以學士之位,實為博士(或教授之師)之尊,觀其言足以佐時,行足以勵俗。今斯人已矣,仲夏之夜,臨紙惋惜,悵惘何已,慟當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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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蚊記
夢未成 耳邊嗡嗡 忽西忽東 猛一掌 耳腔轟隆 臉耳痛痛 被牠糊弄 坐起亮燈 尋牠影蹤 屢屢落空 幾次捉弄 臉耳紅腫 怒火難控 疲矣!罷矣!五千西西 要吸隨伊 發現屍體 吃飽無力 反手傷伊 且矜莫喜 前仆後繼 前仆 後繼 生氣氣 一夜無眠 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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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時光
時光是滾燙的水 放幾片思念的茶葉 沏成一壺茶 等待茶香陣陣地冒出 那滋味或許苦澀 或許甘甜 終於知道午後也可以 安靜地品味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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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歲月,慢讀舒亞
時光膠囊裡的黃金山城 閱讀賴舒亞的文字節奏和她《金色聚落:記金瓜石的榮枯》裡的記憶風景,我得一「慢」字:慢讀,慢思、慢想。 「慢讀」之後,再進入一座「慢城」。 一個新的城市哲學,一種新的城市模式,正悄悄在歐洲及台灣一些小城裡誕生,這套哲學叫做「慢」。慢城運動是慢食主義的發揚光大,發源地義大利,目前,全世界已有三十個國家,兩百一十三個城市,包括台灣的花蓮鳳林、嘉義縣大林、苗栗縣的南庄與三義都獲得「慢城」認證。 「慢城」的代表城市,義大利的小鎮布拉,是慢食組織總部所在,被視作是逃避一切俗事的最佳地點,漫步在小鎮上,當地人會在路邊咖啡座坐上大半天,發呆、閒聊或者看著路人來去的身影;在樹蔭環繞的廣場上,飄散著丁香花與薰衣草的香味,石凳上的老人如雕像般呆坐著。 與布拉同樣緩慢,聞得到薰衣草香味的地方,我又想起普羅旺斯和一位作家的故事。英國作家彼德.梅爾,一九八九年所出版的《山居歲月》,敘述他與家人(太太和三條狗),遷居法國南部普羅旺斯省份時的第一年生活點滴,生動、細膩描寫當地生活、風景、人文,讓人們對普羅旺斯產生了閱讀、親近的熱情;《今日美國報》在此書一問世就提出評價和後來果真引來熱潮的預言,「短而甜美,這些文章如詩如畫地描繪出一個迷人又慢活的地方,說不定會召喚人前往那裡,過過下一季的人生。不論你選了哪個目的地,透過梅爾的回憶、提點和有力的敘事,你會發覺那是件可能的事。」 舒亞筆下的金瓜石,雖並未申請「慢城」認證,郤是我心中認定、包裹在時光膠囊的一座「慢城」;游移在書中,緩慢流動的人、事、物,也如我心中的普羅旺斯。我想,毋須取得「慢城」認證,快速輪轉、繁華落盡之後,金瓜石已是一座比慢城更能慢活的城鄉。 重回《挖記憶的礦》初書年代 與舒亞結文字緣,起於二○○三年,她以〈挖記憶的礦〉,我金門同鄉文友林媽肴則以〈穿越鐵疾藜與軌條砦〉同獲時報文學獎鄉鎮書寫獎,赴約台北巿長官邸藝文沙龍的頒獎典禮,舒亞走過來打招呼,說讀過我的文章,〈番薯王〉尤其令她印象深刻。年齡差一輪,陌生、疏離的兩個人,「老文青」與「女文青」,因著文學,以及一些共同的人和記憶串連,我再進入了舒亞《挖記憶的礦》的土地、文字世界。 二○○七年,舒亞的散文初集《挖記憶的礦》問世。初書的自我剖白,她欲由個人生命的體現,觸及至金瓜石與台北兩座城市,刻畫聚落與都市的浮世繪。 《挖記憶的礦》書中,舒亞以原生母土的金瓜石為圓心,間及九份風土,再連接到城市,並作對比、觀照。篇與篇之間,可以窺見她用心追索、喚回消逝中的原鄉風景,也用情與都會行走的「你」進行對話,她的企圖,不在礦石景物的浮面描繪,而是更深層的生命記憶礦產探勘。在評論〈記憶的礦〉單篇文章時,詩人向陽讀到了記憶的底層,他說,「寫的不是觀光區的金瓜石,而是地底下的金瓜石」;通讀全書,學者作家楊翠則看到了一個「不合時宜」的生命行旅,「閱讀賴舒亞,像讀一個不合時宜的靈魂。看她如何展開航海圖誌,喋喋不休,細數一層又一層不合時宜的生命行旅。正因為不合時宜,賴舒亞的文字,有一種獨特的節奏和韻味」,散文家鍾怡雯呼出「一種低調安靜的舒展,幽幽靜靜宛如沒有雜質的低迴清唱」;沒雜質的純淨文字,再讓書評家應鳳凰以〈生命的礦脈,無雜質〉為題評論,「從賴舒亞手裡淘給我們看的礦、寫出的文字,其實顏色並不鮮豔。她的散文調子緩慢,絕非亮麗的水晶,沒有五顏六色可閃爍耀眼」。 「不合時宜」的生命行旅,「低調安靜」的舒展、清唱,「並不鮮豔」的文字和緩慢的散文調子……,《挖記憶的礦》,賴舒亞以精釆的命題,被讀者看見了一隻獨特的筆,也讓各家發出不同的品評;在我讀來,她的初書,內容跳接並不連貫,文字起落並不穩定,但那種慢節奏的行文,郤形成她獨奏的筆韻。我也看到孤注投射山城故鄉的舒亞,原來《挖記憶的礦》故事未了,只是個引子,她終將再探索、再帶領我們回到記憶的現場,進行更大規模的書寫。 映現《金色聚落:記金瓜石的榮枯》光影之書 經過十多年時間的淘洗、沉澱,賴舒亞再以金瓜石故鄉命題,且集中書寫,終於生出了《金色聚落:記金瓜石的榮枯》之書。 輯一,「舒柬」,有採金片段,山與海之間,霧中風景等寫實、寫意的描寫,喜歡「漫遊」的舒亞,「每趟的出發,雖未知內容,但單純的旅行慾望使人安心,恰似一張通向綺麗未來的請帖,邀我心甘情願前往不同的地方」,正是以這樣的心情出發,她在〈舒柬〉中,凝視到「金色」的光影遺留,「水裡的岩石色彩,皆是濃稠的金黃色」,日照映現早年礦山「拓印在長長的金光路上」,踩在腳下的黃金城,「過去,挖金礦;現在,採回憶」;延伸的記憶圖像,舒亞「沿著臺車軌道走」,走進輯二的「金色聚落」,在這裡看到了金色的光,也讀到了幽暗的歷史,「日據時代,台灣人遭受許多不平等,日本人的宿舍有電可用,但台灣礦工的宿舍卻無電可用」,「擊碎岩石的台灣礦工,紛紛染上矽肺病」,「礦山居民一直沒有屬於自己的土地」,「一歲一枯榮,遷居異域不久,聚落礦坑全面停採,商家陸續結束營業,居民無以維生,人口逐漸外移」,黝黑與金色的交錯,舒亞頓悟到「人與故土之間的牽繫有時細微到自己也難以想像,單是一爿門扉或斑駁的石牆,甚至石階上孤寂的綠苔,皆令人割捨不斷」,滿載著鄉愁重量的臺車也把往昔光陰拓印出長長的軌道,不停地朝遠方駛去,她沿路跟隨,回到了童年,回想起已凋落的雙親,愈發珍惜曾在這片土地上度過的點滴,她為生命發出幽幽的歎息,「待靈魂將歸回安息的時刻臨近,我們是否能替此生繫上一朵無怨無悔的蝴蝶結?」 而個人的、家族的華麗與滄桑,舒亞則在輯三「假若悲傷是必須」裡淘洗鄉愁,發現歷史,重建心靈家園,記錄了外來採礦人留下的「溫州寮」,老金瓜石人的「祈堂腳」,過去產業道路未拓通前的「路坎仔」,以及連結居民生活的「水圳橋」,人事地景的描繪之外,舒亞把悲傷的重量放在〈驚蟄〉上,她寫到與民宿主人至春山叔家小坐,從金色聚落中忽折射出白色歲月,浮現出一段影響了瑞芳、金瓜石聚落生態的「金瓜石事件」;舒亞也經祈堂路來到被規畫成「國際終戰和平紀念園區」的戰俘營舊址,當讀到一九九七年落成的台灣戰俘紀念碑碑文,舒亞當下的直覺反應是:虐待戰俘的不是日本人,怎麼會由台灣人斥資為受難者立紀念碑?她百思不解,「金瓜石事件」,政府何以沒比照紀念戰俘營的模式辦理?望著眼前曾就讀的瓜山國小,想起那些無辜的殉難者與她一樣,曾坐在同一所學校的教室裡求學,卻被迫提早結束生命,回溯這段悲傷的歷史,舒亞如斯沉重,為族人寫下了厚重的〈驚蟄〉,同時也等待著老聚落新生命的降臨。 礦區裡的驚蟄,聚落外的閃電,「假若悲傷是必須」之後,舒亞引領我們從歷史的章節走出,來到輯四「翻閱城事」,再走入輯五「於是有了光」,輯與輯的綴連、銜接,看到了記錄、承載黃金山城脈動的黃金博物館,也看見了金瓜石「左鄰右舍」水湳洞與九份,以及空氣中混凝著泥土香的民宿;走過蜿蜒的山路,她驀然回首,望見新拓出來,浪漫公路、緩慢小路,幸福小路等新冒出的道路,音樂人、畫家的進駐,人心與土地的頻率在這裡對上了。像她所說的,「我平淡地思索著,漸次沒過去那麼悲傷了,或許,雲淡風清也是鄉愁的另一雙翅膀,帶我飛得更高更遠。」 金色歲月,慢讀舒亞。於是,有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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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85度C
生活像是一杯白開水, 雖然平淡無味, 讓它產生變化的卻是溫度, 溫度的高低就好比生活壓力, 壓力太大時, 就像煮沸到一百度, 往往讓人難以入口, 毫無壓力時, 又像冰冷的零度, 往往讓人缺乏動力, 當開水成為85度C時, 卻讓咖啡變成最能品嚐的溫度, 喝下時雖然燙口, 但卻最能品嚐出咖啡的香純, 生活不也是如此, 適當的壓力是成長最大的動力, 過程固然辛苦, 熬過後必能品嚐成功的滋味, 生活中沒有標準答案, 全靠自己用心體會, 琢磨的過程雖長久, 等待時候的到來, 就是沈浸在生活中最優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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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鄉感懷
今年清明節前兩週約兄弟姐妹返鄉祭祖,順便會見故鄉的親友,有的長輩凋零、重病,健康狀況大不如前,年輕的一輩又不相識, 與年少時期的故鄉,判若兩地,心中難免惆悵。 唯一宗族中的長輩-堂嬸,見到親人,淚眼婆娑,哭訴長年坐在輪椅上的悲苦歲月,平時難得見到親人,尤其是堂叔離開以後,更加孤單,每天與外勞為伴,連講話的對象都沒有。見到親人,激起許多的感觸 ,呢喃年老病痛的悲苦。看到我家的三代人,孫子讀小學的時候,見過一面,現在他已經變成健壯的青年, 讚嘆不已。 他兒子住在公路旁的樓房,要他搬過去住,樓下是鋪面,做生意的場所,房間都在二樓;但沒有電梯的設備,生病以後,沒有辦法走路,無法上二樓的房間。只有住在老舊的房屋,一天過一天。他內心的愁苦跟寂寞悲涼,說再多安慰的話語,也沒辦法減輕他的愁苦。 祭祖儀式完成後, 全家人到生命紀念館地址先塔位,告訴我兩個孫子,曾祖父供奉於後排51號,曾祖母52號,高祖父是36號,要我的大孫子記下來,祖先塔位擺放的位置,將來回來祭祖的時候,才知道祖先的塔位擺在什麼位置。做了一個明確的說明,算是一種傳承。 在街上知名的日式料理訂了三桌的酒席,除了家人聚餐之外也邀請了好友、表弟妹一起來聚餐,最主要的是我們已經好幾年沒有見面了。最小表妹娶媳婦的時候,我和二弟帶著家人南下參加喜宴,小表妹非常的感動。現在他已經當那兩個孫子的阿嬤,日子過得充實而快樂。 表弟在教職退休以後,過著鄉下悠遊自在的日子。他的母親就是我的姨媽,生前非常的疼愛我們兄弟們,往生多年,和表弟的見面機會越來越少。這一次返鄉,邀表弟夫妻來聚餐、敘舊、聊聊天,了解各自的兒女工作的情況,否則表兄弟就越來越疏遠了。 另一位老友也是二弟的十二年的同學,往年他北上時,都會相約見面。我南返,經常碰面,成為多年的老友,邀他來聚餐。當天他的心情愉悅, 話匣子一打開滔滔不絕的回憶往事, 心情非常愉悅。沒想到見面一個禮拜以後, 心肌梗塞,緊急送到醫院急救,因為腦部缺氧過久,過了幾天告別人間,令人感到不捨與哀痛。 當天宴會廳是同村莊的民眾嫁女兒,席開25桌,200多位賓客參加喜宴,卻找不到一位熟悉的朋友。離開家鄉超過半世紀,老朋友很多已經離世,年輕朋友從未見過面,當然不認識。 二弟熟識現任里長,前來致意,熱忱聊起家鄉事,倍感溫馨。兄弟分居各地,老家無人居住,房舍空著,庭院荒蕪,幾株文旦乏人照料,早已枯萎。父親生前手植芒果樹,結果纍纍,今年必定大豐收,可惜我無法回家採收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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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歲的妳
17歲的妳 像花開的樣子 散發出淡淡的香氣 有著淡淡的色彩 妳像隻淘氣的小精靈 蹦蹦跳跳 一會兒在我眼前悠悠晃晃 轉眼又消失不見 看著妳的身影 好似一幅畫 無聲無息 靜靜綻放出花樣年華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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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殘手記
在寫作的道途上,有幸得到許多長輩與文學同儕的指導與鼓勵,其中,一直到現在仍然維持音訊不斷的,是文學大師李喬,李喬師之於我:亦友、亦兄、亦師、亦父。 2018中期,我突然興起:想想自己,自從接受「血液透析」治療腎臟疾病之後,醫院方面幫我申請了「重殘手冊」,於是我在未滿65歲時,即享有乘車「半票」的優待。既然「重殘」,那麼就來寫寫「老殘記事」的散文隨筆,紀錄生病之後的心靈故事。 「老殘記事」發表於「文學台灣」,李喬師閱後便急著由苗栗打了好幾次長途電話找我,劈頭第一句話就是:「老殘、老殘,你一點都不殘!為什麼要稱自己『老殘』?」老師的話猶如一聲響雷:震醒沉睡中的我! 2019初始,老殘記事隨著「2018」結束,那麼2019起就寫「不殘手記」吧?老殘與不殘之間到底有什麼不同?……。 之與「文字」結下不解之緣始於15歲,不可思議的年紀,同學、玩伴們還在「玩彈珠」、「捕知了」的時候,我已經提筆書寫,已經是「為賦新辭強說愁」!也不記得當時的自己是在訴說什麼? 這一寫,便是一世人,直到老了、病了……。成為重殘還在思索;此生還要寫些什麼?有時想想,這是上天賜與我的「生存技能」吧!我生來就只會「寫字」,我寫的字因為好友們的不棄,以及大肚量的包容,在我的晚年賜給了我「生活之機」,我要感恩好友的容忍與氣度。 自從被宣判「重殘」重刑之後,我沒有「失志」:也沒有有「活不下去」的感覺,心中反而有不斷的鬥志興起。2018是一個混亂、失序的一年,之前,我心中有許多想要書寫的故事,都是我親眼目睹的、親耳聆聽到的:真實的故事。 2019是我新的里程:我的新生活才剛要開始;也是我心靈生活的啟動年。幾乎,每一年都會有新生的衝動,也是每一年都會如此振奮地鼓勵自己,希望2019對我而言,不是空談的一年。 1975年5月中旬,奉派赴日,接受造船技術訓練,學成歸國後的老殘,因工作關係,一直都居住在古稱「鳳邑」的古早縣城,如今名喚「鳳山」,是個古意盎然的「古都」。這兒曾是人文薈萃的所在,古代,相信一定曾有不少文人雅士群居於此。 每天,在此「城中」出入,不殘總有「思古幽情」,想像自己也許曾是古詩人;古詞人或者……。不殘總是不相信找不著前世的自己,他覺得頗為好笑,人們經常掛在嘴邊所謂的「前世今生」,不殘覺得垂手可得;卻又離得那般遙不可及。 多少不眠的夜晚,不殘起床,棄眠醒轉,與寂寞同行,與古人神交,為的是:尋覓前世今生的連結。虛無飄渺的前世,那是一種「虛構」的境界;今生,則是實實在在地正在進行式。 一甲子多的歲月,前半生已經成為只有「記憶」才能尋回的「歷史」,回首過去,不殘記憶猶新;而且處處「血跡斑斑」、「不忍悴睹」!因此,成為不殘老來不時鼓勵自己「向上」、「向善」的誡律。 在不殘腦海中想要鉤織這一甲子多以來,在他所生長、茁長的這塊土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有身邊的人與事,是如何以自己卑微的生命過日子?這是一個命題很廣泛的「申論題」!豈是小小不殘所能背負的使命。 自從住進來後,即不曾搬遷過居住環境的不殘,對於過去曾經擁有過的「圓滿人生」記憶,全數隱藏在這個「寓所」的每一個角落,不殘的一舉手一投足間,即可觸及「從前種種」!或許才是他心心念念不肯離去的元素。 要背負著「獨居」宿命,過完餘生的不殘,對於生命中的遺憾,曾經有過任何反省?那反省有助於任何命運的改變嗎?他有時會如此反問,在得不著任何答案時,不殘只能搔搔頭顱笑笑地說「交給歷史」吧! 這樣的「回憶」式的生活方式還能過多久?可以在捕捉到前世蹤影前,和今生的故事想連結嗎?人生,就是有太多的不美滿,使得「一個人」要有那麼多負荷!這,應該就是「前世今生」的一種鏈結吧! 「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這是不殘自始便覺得,人本不該如此「自尋苦惱」,天下間所有大小煩惱都是自找,自喻為宇宙間「最聰明動物」的人類,經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我認為」,那就是「自大狂」的表現,不殘自己年輕時候也如此,太多的「自我意識」高漲,使得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頓時顯得緊張、隔閡,因此,而封閉了個人自由思想,使人變得更加「內斂」而不合群!其結果;就更加使一個人封閉。 所以,不殘為了不使自己與外界缺乏溝通,他經常想到要利用各種管道與朋友們互動,在「獨居」歲月裡,不殘為自己制定了「潛規則」,亦即:在一段時間的獨居之後;他會選擇回歸「群居」,這時候,他多半會回到鄉間與母親、弟弟及其他家人共處。 在短暫的「群居」歲月,不殘感受到母親還是「一家之主」,一家之中還是有需要母親來凝聚力量。那是來自於母親堅毅精神的感染!對於她一手辛苦打造的這個家,她雖然有些許遺憾;卻也有無限「安慰」!在她膝下4個兒子中,次子於39歲那年終於跳脫不了「劫難」而離世,母親強忍悲痛協助二兒媳,完成後事安頓了二弟的家。這期間,不殘讀得出母親心中的 不問;母親也不言說,母子倆「心領神會」,老殘深怕觸及母親心中的「痛點」;讓她「痛不欲生!」 然而,不殘總是「看」不見母親外表的痛,母親總是把美好的心情表現出來,在家中如此;在外面亦然。她小時候讀過6年小學校,快畢業那年,經常為了躲空襲而疏開鄉下。六年級那一年書,不是讀得很完整,而基本上,母親是屬於「識字」的「知識份子」。那時候,鄉間如母親那般學歷的女孩不多,母親說:因為自己是養女,有了養父母全心的疼愛,才得以完成基礎教育。 不殘不止一次地追尋:自己有沒有得到母親「堅毅精神」的傳承?可惜!少之又少!只那麼一丁點。不過,他也找著了來自母親那兒的「忍」,他似乎承襲了來自於母親身上「忍痛」的能耐。 所以,現在的不殘,如此這般,可以忍受血液透析針扎的疼痛,應該是來自母親忍痛的DNA。 其實,「忍痛」只是人們應對病體折磨的一種;和病魔妥協的方式之一,否則,當人要辭別人世之前的痛苦與掙扎,非一般人所能承受;這也是人世間要有「安寧病房」的主因,這也是對人生最後尊嚴予以尊重。隨著世界潮流的演進,人的思想應該更為寬廣、開闊。這,也是不殘晚年一直追求的「人生新境界」,不殘肉體的痛,為他帶來的不是「疼痛」,而是一種在「痛苦」中尋獲的真正「生命意義」。 不殘現在每天都在乞求上天,能夠給他多一點的時間,他並非貪圖在世間能夠有多一點的「享樂」,他是希望自己,能有更多時間,完成此生心願。不殘還有很多自認尚未翻轉的人間正義,仍然遭受人們忽視,有的是由於人們自私心態所致不希望被翻轉;有的則是因為既得利益者的自私自利,還有無知人們的共同怠惰,讓歷史的扭曲成為永遠的傷痛,永遠得不著翻轉之機。 做為一名「文字記錄者」,不殘從未許過任何宏願,因為他害怕自己做不到,只是,卑微的希望自己:能「忠實」地記錄下,這個世代、此一社會的點點滴滴,以及所見所聞、毫不造假。然後,在烈日下、在風雨夜,逐字逐句的紀錄那些快要被社會大眾遺忘的「真相」,如此而已!不殘此生足矣! 每個「透析日」,不殘等於看到了整個社會的「縮影」!來自各階層的腎病患者和老殘一樣「腎臟」機能嚴重損害,只得利用「機械救援性命」,每位患者的個性迥異,有的靜靜躺在病床上等候護理士處置;有的則由外勞或者家屬推著輪椅進入洗腎室。 他們大部分還有其他症候群;還有其他病痛,洗腎室自動門一開,他們便呼天搶地哀嚎聲四起!這樣形容可能有點誇張,但,由此可見:他們每天是如何生活在「病痛」之中,他們那一聲聲的哀號,只是在宣洩心中痛苦的一部份而已。 然,不殘也十分同情他們「喊痛」的不得已,沒有受過針扎疼痛的人們,不會了解他們的「疼痛」,而且,這樣揪心之苦的疼痛,必須跟隨他們一世人!不殘能懂;只因不殘身陷其中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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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 向
有時我在量販賣場購物,會發生一個奇妙的狀況,就是面對眾多貨架上琳琅滿目的商品,卻不知道該買什麼,整個人像神木一樣佇立不動,直望商品的折扣標籤發呆。 照道理說,賣場產品有優惠,應該要好好把握,至少可以節省一部分的購物支出,不過,我隨後想到,眼前的商品,是否真的有購買的必要?在遲疑之中,時間消耗不少,但我的推車內還是空空如也,當離開賣場時,反而沒有買太多東西,只不過,回到家後,又會感到後悔,因為一些必需品並沒有買齊,我可能需要再度出門。 經過檢討,我瞭解根本的癥結,就是少了明確的購物方向,我沒有事先想好,到底該買什麼,一旦到了貨品種類眾多的大型賣場,很容易被這些商品以及各類的促銷資訊所吸引,不是一下子超額購買,就是無法下定決心挑選該結帳的商品,而這兩種結果,都不是我想看到的。於是,往後要出門購買,我必定會列好明細,在賣場只買單子上所列的項目,也不會另外多買。如此一來,我可以確定不會空手而返,帶回家的,也都是所需的物品,沒有無謂的支出。 這也讓我體會到,如果生活要過得順利,往往也需要一個具體的方向,否則就會像大海中羅盤故障的船隻,只能茫然的航行,不知該往何處去,平白浪費了油料,卻一無所獲。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工作,在生涯發展上,應該好好的思考,到底自己適合做什麼?是否能設定目標,並努力的完成?我發現許多成功的人物,在處理事物的態度,往往都是充滿自信,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裡,也有具體的策略,一步一步朝目的地前進,最後就能歡笑採摘勝利的果實。 當我面對生活的各種層面,都會儘量設定方向,如此一來,心裡覺得踏實許多,碰到突發狀況的機率,也就減少許多,這也可算是化險為夷的小偏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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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 愁
當 下班回到租屋處 只有電視、手機陪著我 當 隔壁飄來一陣飯菜香 我卻一個人、一碗湯、好孤單 當 夜深人靜時 仰望天空無星星,更顯得孤寂 下雨想天晴的心情,開始思念…… 思家鄉的美景、念家人的情思…… 家,是一個當你孤獨,開始讓你想念的地方 不解─ 思念為何如此漫長,時間為何如此慢轉 現實─ 歲月帶走了時間,卻帶不走我對故鄉思念 昨天再好也回不去 明天再難也要繼續 濃濃鄉情愁緒,悠悠無限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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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 人
家屋閉上窗眼 偶爾為你長出幾層閣樓 地下室臺階不斷延伸 貪玩使你不能辨識 起落的琴鍵聲不能辨識 日子黑白相間的步伐 你在後頭洗裳洗簾洗著羞褪的暮色 一切如常:懷舊動畫片在前頭跳 世界在其他頻道播放懷舊的錄音 只有落下的雨洗滌街道 高樓沒有自信也無需緬懷 如此嶄新簡潔 它們列隊── 等著我歸來 來響應心沉默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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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話小語】 花景-百合花
百合的美,常是詩人吟詠的對象。她雖沒有玫瑰的瑰麗,但在樸素的外表下,顯露出她的冰清玉潔、高雅 。 一朵朵百合花悄悄綻放,與光相遇,擦出了火花,迎風搖曳,剎那間,雨隨風而下,滋潤她的臉上,不因雨的滴落,那柔美的花瓣、優美的型態,宛如仙女翩翩起舞,就如同交響樂曲一般的迴盪。 萬物之美,皆應從心。從不同角度去欣賞、去接納,不管是大自然的美,或是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心若美,看物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