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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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花香
那一夜,恍惚失神時,我回到家,看見媽咪正在哭泣。我不忍,想過去舔舔她,這時,才發現她已經看不見我,聽不到我呼喊她的聲音,無法察覺我的舌頭輕輕掃過她的手背的濕潤感。 我想,我「死」了,雖然我還不是十分明白這個字的意思。 就像以往,我總是聽不太懂媽咪說的話,不過還是能藉著一些細微的線索來了解她的心意。例如,媽咪高興的時候,說話的尾音會微微上揚,一如我會用力搖我的尾巴。她生氣時,像似怕你聽不清楚,所以會故意加強每個字的重音,將一個句子斷成字字分離,高低不平的音線;更生氣時,很奇怪,所有的字句反而全部黏糊在一塊,變成一碗很難吃,泡過水的乾糧粥。那碗粥是醫生的建議,說是最適合我,有益健康的食物,不過在我強烈的抵制後,終於從我的菜單上剔除。 至於爸比,他是一個謎樣的存在。通常,他總是早睡早起,天未亮我還在睡覺時已經出門,在我吃晚飯前他就已經睡了,其間有時會回來一小段時間,不過總是匆匆來去,很少陪我玩。我想,爸比一定不喜歡我,這樣想時總是讓我很難過,但是我還是喜歡爸比,尤其是他每次回家時,身上總有很濃的奶油麵包香,讓我流口水。 媽咪也是,出外回家後的身上也常常有奶油麵包香,不過比較淡。媽咪很愛我,總是和我臉貼臉,嘴嘟嘴,我也喜歡,但是我更喜歡她和我玩球,讓我吃炸雞和烤牛排。不過,白天多數的時間,我總是一人在家,媽咪說她必須出門,「不然,你那有牛肉吃。」她這麼說,還詳細解釋原因,但是我聽不懂。奇怪的是,媽咪和爸比很少同時出現,他們總是一人出門後,另外一人才回家,為什麼這樣,我一直不懂。 有一次,我不舒服,白天,媽咪出門後又折回家,帶我到一家店,裡頭也有一模一樣,濃濃的奶油麵包香。那時,爸比也在店裡,但是一會兒以後爸比就離開了,不知道去了那裡。從此,媽咪出門時,我總會耍賴,或哭或叫,裝可憐,扮可愛,使盡一切手段,求她,帶我到店裡,但不是每一次都能如願。 店裡,常常有陌生人進進出出,有時還有人會過來和我說話,摸摸我的頭,和我玩。我喜歡那些人,我想,他們也喜歡我。但是我可以感覺到,爸比不喜歡我到店裡,為什麼我不明白。 事實上,我不太能區別人和我之間的差異,因為我看不見自己,爸媽的外貌也不是那麼清晰,所以想要分清自己和周遭的人,最主要的憑藉是體味和聲音。像是阿姨家的大熊,味道就很重,好像從不洗澡,老是愛繞著我屁股一直聞,真是討厭。還有,每年天氣變暖時,院子外,大門附近總是有一些討厭的人在探頭探腦,好煩,同時把我嚇得要死。 不只我,媽咪也是,終於,有一次她跟阿姨說,我已經摘去子宮,不會再被騷擾了。我不明白子宮什麼東西,不過那陣子我的脖子上反戴了一頂很醜的塑膠套,害我不能用舌頭「敷敷」肚子痛的地方。所以我更怕醫生了,遠遠地,聞到了醫院的酒精味,我就很害怕,但是就算我死賴在地上不肯走,媽咪還是會把我又抱又拖地弄進醫院裡。 想起那些往事,讓我很傷感,我想,媽咪也是。現在,媽咪望著那個白玉石的骨灰罈又掉下淚來。罈壁上方有張照片,我突然明白,那張大頭照的主人就是我,原來我就是長成那個塌鼻凸眼的毛樣子,為什麼和媽咪不同,我彷彿明白原因,又似乎有些困惑,很難理解這樣奇怪的感覺。總之,突然之間,我一下子好像明白了很多事情,就像現在,我已經能聽懂媽咪和爸比的對話。 「不然,再買隻狗來養吧。」爸比走進儲藏室,想要安慰媽咪。 媽咪還是怔怔望著我的照片,沉默了一陣子以後才說:「你去烤麵包,準備早上開店吧,我沒事的。」 看見爸比佇立門口,一副欲走還留,又是欲言又止,仍是不放心的模樣,媽咪又催促了幾次,最後才嘆口氣說:「放心吧,我不會再像上次,小齊過世時那樣了。」 小齊,是我從未謀面的「哥哥」,事實上,他從未出世,在媽咪懷他到第六個月時突然就沒有了心跳。媽咪從未和我提過有關哥哥的事情,但是,現時此刻的我就是突然明白有關哥哥的一切事情。除此之外,我還知道,當時媽咪還曾為此陷入嚴重的憂鬱,並且她再也無法懷孕了。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會加入這個小家庭,算算,和爸媽一起生活也有四年八個月的時間。想到這裡,我又難過起來,同時像爸比一樣,開始擔心媽咪。 聽見媽咪提起小齊的名字,爸比像似有些憤慨地說:「為什麼,老天爺就是見不得我們幸福美滿?每次意外都來得這麼莫名其妙。」 「早知道,如果聽你的話,不要帶Jas-mine去店裡就好了。」媽咪自責地說。 Jasmine是我。本來,我對那次意外的記憶是十分模糊地,像似隔了一層毛玻璃探看窗外的街景,現在反而是抽開了帷幕,一下子所有發生過的事情全部豁然開朗。所以,我可以倒帶那一天發生的事情。 那是一個悶熱的午後,店裡的客人零零落落,冷氣開得很強,我還能憶起那個冷氣馬達運轉的噪音,就像催眠曲。接近傍晚時,店裡湧進一群中學生,他們剛下課,六七個,喧嘩,嘈雜,鐵夾碰撞銀盤,夾雜他們高亢的嬉戲聲,一時之間讓我頭昏腦脹,忘記身處何地。就在我仍未完全清醒時,店門一開,耀眼的夕陽斜射入屋,一個熟悉的黑影橫越店門口,我以為那是媽咪,正要去店裡,竟然又不帶我去,心一急,所以我立即追向前。剛出店門口,紅磚道上,一輛Ubike朝我騎過來,我一驚,側身一閃,跳到慢車道,又是幾輛機車接連靠近,我左閃右避,終究沒能躲過快車道上,迎面追撞上來的救護車。我還記得,那突然灌進耳膜的哨笛聲,好尖銳,好吵;肌肉筋骨的撕裂拉扯,好痛好痛。但是,所有的噪音和疼痛,很快就過去了。 所以,我要告訴媽咪,一切都不是她的錯;是我,不喜歡自己一個人留在家裡,我愛到爸比的店,嗅聞那些奶油麵包香;我喜歡來買麵包的小孩和老人家,來時路上各色各樣的行人、車輛和景物,以及所有的聲音和氣味。是我,把路過店門口的婦人誤認為媽咪。我,不該跑到馬路上。所以,一切都不關媽咪的事,她只是在櫃台,忙著結帳而已。 我要趕快告訴媽咪,所有的痛,很快就過去了,事實上快得連痛的感覺都沒有。 我想,媽咪聽見了我的話。她止住哭聲,振作一下精神對爸比說:「或許,就是沒緣吧。你先去工作,其餘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媽咪將骨灰罈放回鐵架上,再次輕喚我的名字時,像似想起了什麼,於是起身,走到陽台,摘下一把,昨天傍晚才開的茉莉花,擺到罈蓋上。 我喜歡淡淡的茉莉花香,但是十幾朵實在多了點,香味太濃,害我打了一個噴嚏,這才發現我離媽咪越來越遠,趁著還能看見媽咪時,我大聲向她告別。 「謝謝你,還有,我愛你……」。 「還有,」想起爸比剛剛的建議,還有我突然明白的事情,我趕緊交代媽咪,「最好別再養……寵物了。」 不知道,媽咪是否聽到我最後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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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塵故事堪回味
金門地區教孝月合唱觀摩行之經年,各級學校無不為此摩拳擦掌,全體總動員,因為舞台是現實的,有多少實力方能展現多少能耐。而有比賽就會帶來壓力,有壓力就得加把勁兒,全力以赴,所以大家皆如火如荼的加緊練唱,以便迎接挑戰,誠所謂的「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即便是假日、早自習都分秒必爭的善加利用了。 地區首創於1985年11月3日的金門幼獅合唱團當年雖然擔任示範演出,少了比賽的壓力,但大家依然不敢掉以輕心,在藝術的殿堂裡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竭盡藝術的本分,為地區開創新機,讓笙歌處處,歡樂滿浯島! 當年啼聲初試,便一鳴驚人!參與者除了地區愛樂人士、老師,還有高中學生的投入參與,讓陣容更為壯觀呢。 第一排左一:李麗明、左二:林慧明、左三:廖葆貞、左四:徐麗娟、左五;陳雅蘭。右二:翁維璐(著黑白相間鞋子)、右三:洪雪卿(副團長)。 第二排應該是高中生。 第三排右一:王金國、右三:許銘豐(團長)、右五:翁北魏(負責譜務、團刊) 第四排應該是高中生。 指揮:李永舜老師 前塵往事堪回味,讓人懷念特別多,創團先賢今安在?只是朱顏改,若能再次聚首,重登舞台,高歌一曲憶當年,將會成就一段美美的傳世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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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娘的紅蛋
上個月的某天早晨,媽媽傳了一封訊息給我,寫道:「女兒,今天是你的農曆生日,生日快樂!」 我們這一輩的很少過農曆生日,因為同伴最記得的也是國曆生日,社交平台「臉書」(Facebook)在一週前就會開始提醒了,所以生日當天凌晨00:01分開始,就會陸陸續續收到來自各方的生日祝福訊息。 每一年的農曆生日,我總沒特別注意,記得小時候,當日子悄悄來臨時,媽媽就會跟我提醒,我們家很少吃外食,但在這特別的日子,全家就會到餐館吃頓牛排慶祝。長大後交了男朋友,這份差事就有人接棒了─生日是兩個人之間的事。 我問媽媽:「為什麼要慶祝農曆生日,因為除非特別翻日曆,不然總是不小心錯過」。 她說:「以前人都做農曆生日啊,我們初一、十五都會拜拜怎麼會忘記,而且以前人報戶口,很多不是一出生就抱去,身分證上寫的出生日期都不是出生當天阿!」我大概了解的點點頭。 上禮拜外子出差,有詢問媽媽看要不要來新家陪我。某天傍晚突然聽到院子鐵門有轉動的聲音,原來是媽媽提著大包小包過來夜宿,她說她要幫忙照顧小孩怕我隔天上班太累,帶了給小孩吃的南瓜泥、團購的香瓜、一盒水煮蛋、布丁…。 媽媽來過夜的時候,我就配合她的生活節奏,早早睡了,然後再一起早起享用早餐,不過這次卻發現桌上有一大盤紅蛋。 媽媽跟我說:「明天是你生日,提前慶祝一下,生日快樂!」這次我竟然忘記自己的國曆生日了。「謝謝媽媽,你多早起床準備的啊?」 「也還好啊,水煮蛋已經昨天在家弄好了,我剛只是用『紅花米』染色而已阿!」突然覺得鼻頭酸酸的。 即便我已出嫁了,有時忙工作、忙家庭,生日無法像小時候一起聚餐,不過,媽媽每年都特別記得這天,然後捎來一份祝福。我生日的這天,就是當年媽媽在產房痛不欲生、冒著生命風險用力將我生出的那一天,媽媽慶祝我的誕生,我更該要努力記下,並紀念、感激她。 鹹鹹的淚水滾到我的唇邊,一時說不出話來,我把蛋餅煎一煎,然後和媽剝紅蛋吃,也準備蛋黃泥,要給寶寶淺嚐一口。 「我用很多喔,明天你老公也可以一起吃。」 我在心裡說著:媽媽謝謝你,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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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鄉往事
「我是說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並不是現在。也就是說,當我們沒有家畜家禽及農作物可賣、而經濟拮据籌措不出錢時,就必須把金條拿出來變賣,好替天賜繳學費。我之於把這個構想先告訴妳,就是希望能減低妳精神上的負擔,不要經常為天賜的學費煩惱。如果說年年都是風調雨順的好景氣,我們餵養的家畜能快快地長大賣錢,天賜的學費就不會有問題,也就不會動用到這兩塊金條。」福生哥解釋著說。 「福生哥,我知道你用心良苦,處處為我設想,但除非真正不得已,否則的話最好不要去動用它。說真的,有時候我不斷地想,如果當年我們都能接受烏狗叔公和膨豬嬸婆的建議,而不去考慮那麼多問題的話,或許我們兩人的命運都會改變,絕對不會是這個村子的歹命人。」罔腰仔感慨地說。 「罔腰仔,或許我們命該如此吧!又能怨誰呢?」福生哥神情低落地說。(二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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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獬的金門民間故事
根據文化局資料指出,許獬字子遜,原名行周,號鍾斗,后湖人氏,生於穆宗隆慶四年(西元1570年),為書香世家,素有「金門第一才子」的美譽,萬曆二十九辛丑科會試得第一(會元),時年31,所以又稱「許會元」,殿試二甲第一(傳臚),授官編修,故墓道碑文:「皇明萬曆辛丑科會元授翰林院 編脩文林郎鍾斗許公墓道。」 許獬可以說是家喻戶曉的人物,老一輩耆老多多少少能說上一兩段許鍾斗的軼事,至今仍流傳俗諺云:「文章許鍾斗、品德黃逸叟」,就是推崇才子許獬的文章成就,而「文章垂世、孝友傳家」坊更是表彰許獬在文章與孝友兩方面的優越表現,更是金門學子景仰、學習的對象。 許獬有句名言:「取天下第一等名位,不若幹天下第一等事業,更不若做天下第一等人品」,其文章、品德為世所景仰,亦是金門風教中處世做人之指針;如果對許獬的傳奇一生有興趣,不妨請走一趟后湖村,走訪民國七十年落成之「會元紀念館」,讀一讀許獬一生之傳說奇談,繁華層層將匯聚。 一、「爛土有刺」俗語的由來 古早時,有句金門俗語說得好,那即是「爛土有刺」,就是在講陳昌文、許獬兩位金門名人的故事。 話說,在明朝萬曆年間有會元傳臚之稱的神童許獬,當年他作官出頭的那一天,那時候金門當差的名人中他的官位最大。後來,他回到自己的家鄉來準備要蓋祠堂,就開始到處去找民兵、農夫們來做小工,就等於是要替他人來服務效勞的。 有一天,陳刑科(即陳昌文)家鄉清明掃墓時正要祭祖,他父親就說好要到後浦城裡去買些東西來拜拜,結果好死不死走著走著路上就剛好經過許家祠堂的工地,因那時許家的祠堂正在興建當中,沒想到他就被叫進去做小工了,且工作規則還規定至少要做到中午十二點左右才能夠回去。而陳刑科那時年紀較小,還是幼年階段,可能才剛從學校回來不久。因為看家裡說好要拜拜的卻沒有動靜,便開口直問媽咪說:「您不是說好中午要拜拜嗎?怎麼東西都沒有買呢?」他母親想了一下才回說:「你老爸有到後浦城去買些東西回去,但是已經到了中午都還沒有回來,所以我猜想可能是給許獬大人給叫去做工了。」 於是,乖巧懂事的陳刑科就聽完了母親的敘述,就跑去後浦城裡來找他老爸。果不其然,在許氏祠堂的工地上,他就大老遠看著自己父親就在那上頭,正在夯土築牆,所以他就跑過去對他父親說:「爸爸,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吧,因阿母在等你手上買回來的東西要去拜拜,所以這裡就有我來做。」稟父後接手工作,即著棉鞋踩土,許獬一見,出聲斥責,該小兒竟回答:「我是怕這爛土有刺」,獬聞語暗思,知其語中有意,即遣該父子二人回家。日後這說出諷語的小孩,名昌文,字清時,號伯武,明天啟二年進士,選南北京吏科給事中,為官清慎勤,浯人稱為「陳刑科」,而這句爛土有刺,也成了警世之語。 二、假病成真疾 話說,明代的萬曆皇帝,他手頭上有兩個左、右相在幫他喬事情。一個名叫葉,另一個名叫「李九」的人。他們兩位都是大陸泉州一帶的人,當時他們是準備要告老返鄉去的。 但是,此時的萬曆皇帝直接跟他們講明:「且慢呀!除非有人想遞補缺額,你們才可以告老返鄉。」那這兩人就說:「當然有呀!我心目中已有人選了,乃是居住在浯洲后湖的許獬先生,他很聰明的,且才學底子也不錯,至少勝過於我們兩位左右相。」說著說著,皇上的聖旨就傳了下去,要調許會元去升官為左右相。 不久,皇上的聖旨令傳來調后湖的會元祖許獬先生要去做左右相,但沒想到許先生卻有自己的考量,所以他堅持不要,他說:「可惜呀,當朝內畢竟還是在萬曆皇帝那小舅子魏忠賢臣子之手裡,照道理來說觸犯法律本該殺掉的,但是萬曆皇帝卻有口而無心,故有這種朝廷即便給我在大的官位,我也不屑去做的。」只是事到如今皇上聖旨令已到,他不去等於是觸犯大罪,且當時的他正好在生病當中,就只好藉口假病的說:「許某某本人,身體最近突然變得很沉重,不便臨朝當官。」便回了聖旨。 過了明日,也就是早上清晨五點多,當時萬曆皇帝正在宮殿,接著就有回聖旨的來報,說什麼許某某最近身體十分的沉重,故恐怕無法出仕。那時萬曆皇帝手裡正拿著御史筆在批點‧就批他那本奏簿說:「許某某身體病得十分沉重,故無法前來接班。」只是令人想不到的是,當那御史筆一點下去,就像是將軍令一般,那就是真的只能等死了。幾年之後,還真的應驗了,就像命有定數那樣,因為許獬原本是沒有病情的,他只是藉口假裝說自己生病罷了,但是自從被萬曆皇帝批他「身體十分的沉重」下去之後,沒有病反而變成自己有病出來了。 不久之後,命運到來,到了那天早上,會元祖身體狀況原是好好的,看起來很健康,簡直跟正常人一樣,結果中午以後到晚上馬上變成十分沉重許多,身體可說是每下愈況,且重要的是這一病之後就病倒再也醒不來了。誰知這樣一病的結果,雖然沒有犯下大罪,但最後還是被萬曆皇帝給批死了。 後來,會元祖剛死,萬曆皇帝也曾經找來風水師前來探穴,結果找著找著,找到山前村有個穴位,便問了他們會元祖的親人,說:「是要選擇前進三尺三宰相,還是退後三尺萬年丁。也就是你們到底是要自己子孫將來出宰相好,還是要萬年的子孫好呢?」結果,會元祖的親人不要三個宰相,而是要萬年子孫較好。故會元祖的子孫將來會出萬年丁,就是這種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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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裡來火裡去的消防火鳳凰─潘妍廷
紮著馬尾,一臉素淨,來自高雄鼓山的潘妍廷,警專二十八期畢業,任職後持續精進,一○四年通過國家三等考試後,選擇來到金門服務並入籍金門。今年六月十日獲派金湖消防分隊分隊長一職,成為金門地區消防史上首位女性分隊長。 家中有位擔任警職的父親,耳濡目染下,七十九年次的潘妍廷選擇投入水裡來火裡去的消防工作。從基層開始做起,長時緊繃執勤待命,出外勤、跑火場,辛苦搏命衝鋒陷陣,頻繁經歷生死一瞬,潘妍廷歷歷講來,如風如雲之輕,然而,背後需要多少的高專注度與高抗壓性,多少英勇無畏與奮不顧身,才能從鬼門關前奪回一次次呼吸與心跳,在死神面前搶下一條條寶貴生命。 曾在台灣市區、山區服務的潘妍廷,談及對離島金門的印象,相當純樸可親;而與金湖消防分隊同仁間的相處,一如家人融洽。也由於男性、女性天生的身心理構造、型態與力量皆有所差異,甫到任的潘妍廷,發揮女性獨有的溫柔與堅毅,以自身的經驗及專業,融入暨帶領金湖消防分隊這個大家庭。休假得空,暫且卸下肩頭重擔,騎車、跑步、逛街、看電影,這時的潘妍廷,和同齡女孩一般,陽光、健康、自然。 從消防隊員當上分隊長,潘妍廷認為,隊員好比任務的執行者,隊長則如領航者,需分析、思考與承擔,責任與壓力自然不同於以往。也由於金湖轄區內多有重要場所,諸如機場、港口、金酒倉儲等處所,潘妍廷計畫著,未來將著重於訓練,加強分隊能力,以從容面對與處理各種突發災難及挑戰。且金湖消防分隊隊員經驗與資歷均相當豐足,甚多為教官等級,潘妍廷也盼大家發揮所長與潛能,互相交流,教學相長。 「一步一腳印!」金門縣消防局第二大隊大隊長陳金城相當嘉勉潘妍廷的認真與勤懇,她親身走訪,實地了解消防資源、同仁部屬、救護勤務與鄉里交通位置,確實掌握勤務現況,只為在災害發生時,最快抵達現場,爭取搶救時效。 各式救災、救護及火災預防,水裡來火裡去的工作樣態,屢屢面對遺體和傷患,每一位打火英雄(雌)奮不顧身的拚搏,有多英勇,就有多血汗!入死出生,時時處於備戰狀態,從惡水裡來,又從惡火裡去的火鳳凰,正用生命締造與繕寫著一頁頁的消防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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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姬瑪哈陵
上帝見證人類愛情流下的唯一淚珠? 當兩萬多名工匠的拇指遭剁除 泰姬瑪哈陵的美 已不存在 刻滿再多的可蘭經文字 鑲嵌再多的寶石、水晶、馬賽克 牆上私語已鐫刻沉默白石上 強烈的回音 映照前池的月光如洗 記憶寂寂凝視紅色的眸 人類渴望得到什麼? 愛情的紅色玫瑰 快樂的白色水仙 純潔又浪漫 的紫丁香 註:泰姬陵動工後,來自印度、中亞波斯,以及歐洲各地,總共兩萬多人的工匠,日以繼夜的趕工,花了22年時間,直到西元1653年竣工。許多工匠的手或拇指於完工後遭剁除,以確保泰姬的美不會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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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與山羊
家後面有一條大的排水溝。排水溝再過去,有許多田埂及一間工廠。工廠的主人,圈養了一隻公山羊。遠遠望去,那隻公山羊長長的鬍鬚令小時候的我感到新奇又有趣。 工廠老闆的女兒有聽障的問題,向來覺得年輕的她就聽不見、替她感到淡淡的哀傷。 我們的家人,放了一塊長木板、當做這從我們家後院連接到水溝對面田埂的橋樑。 有一次,我和姊姊興奮的走過這塊細長的木板,要去看對面工廠主人飼養的山羊。 拿著綠色的葉子、餵食完公山羊,我們才心滿意足的延著這小小的木板橋走回家裡。 當時,姊姊走在我前頭,我走在姊姊後頭。冷不防,後面有人推了我一把,小小年紀的我,瞬間掉進了這又臭又髒的臭水溝裡面。 我永遠記得那水溝的臭味,還有我胸線以下的衣服沾染的一身污泥。水溝裡發出陣陣的臭味,還有很像蛆的紅色蟲子在爬,水溝的邊緣還有無數的粉紅色的福壽螺。 當時的我,驚嚇得說不出話來。還好母親看到我掉到這泥沼裡,連忙一把幫我從臭水溝裡面拖出來,替我洗好澡並換上乾淨的衣裳。 原來,在我身後推我下水的,是那間工廠的女兒,就是那個聽障的女孩。 雖然我搞不懂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也許是覺得調皮好玩吧?但母親對那女孩沒有任何的責備。 長大之後,回想母親教給我的,就是她對人的寬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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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鄉往事
福生哥微微地點點頭,然後低聲而嚴肅地說:「記住,不要為天賜的學費而煩惱,別忘了我缸裡還有兩塊金條。不管班長當初寄放的目的是什麼,是對金花的補償也好,或是另有其他用意也罷,既然他已一去不回頭,甚而亦是凶多吉少,這兩塊金條勢必不可能再物歸原主了。所以說與其放在缸裡不動,還不如拿出來做有意義的用途。」 福生哥尚未說完,罔腰仔卻急促地問:「你準備做什麼用?」 「我決定把它拿出來做為天賜讀大學的學費,但前提是在不得已的情境下,再把它拿到銀樓去變賣。這樣也可以減少妳為了籌措天賜的學費,精神上受到的壓力。」福生哥誠懇地說。 「福生哥,雖然班長已不可能再來要回那兩塊金條,可是它是屬於你和木興所有,怎麼可以拿來做為天賜的學費。」罔腰仔提出不同的看法。 (二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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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業臉譜系列》 怡情養性樂陶然─吳劍明
在窘困環境出生的烈嶼男兒,周歲時父親遠走南洋,十歲時母親另組家庭,與祖母相依為命,祖孫倆不向命運低頭,終於熬出一片天……。 出生烈嶼上庫的吳劍明,民國三十七年他周歲,父親為躲避抽壯丁,遠走新加坡。兩年後要回鄉,到了廈門才知國共對峙,兩岸交通已中斷,從此待在對岸等時機,期望有天能與家人來團聚。奈何老天不垂憐,廈門與金門,縱然門對門,但亦砲對砲,回家路迢遙。等不到父親已難過,十歲那年母親又另組家庭,小小年紀心受傷,幸有祖母來陪伴,祖孫相依為命,夜晚等待天明。 八二三砲戰期間,烈嶼的五所學校全停課,政府憂心學童失學,於民國四十八年八月將三年級以上的學生遷到大金門金城中正堂,成立了「烈嶼聯合國校」,隨後再遷至瓊林陳仔山,也就是現在的開瑄國小,於民國五十一年才完成小學教育。 吳劍明考上金門中學初中部,從烈嶼到大金門一海相隔必須住宿,膳食費也得自付,家貧讀不起,才念一學期,就和同學說拜拜,在烽火連天、流離曲折的成長歲月裡,留下了難忘的記憶。 失學之後的吳劍明,首先到東林學習修理鐘錶,隨後又到山外某書店送報紙,而後到福利中心當僱員,在武揚菸庫負責收發。民國五十六年,從金門日報得知縣政府招考村里警員,在諸多競爭者中,他是獲得錄取的三十七人之一。他們先到第三士校接受三個月養成教育及一個月軍事教育,才分發到村里公所擔任村警。直到二十三歲從台灣省警察學校畢業,始正式踏入警界,成為人民的褓姆,並派到金城警察所擔任村里警勤區警員,負責保安、正俗、交通、衛生等勤務,以及金門戰地特別法頒布之警政、戶政、民防,亦即三政合一的戰地警察業務。三十年的公務生涯裡,有二十年是在金城警察所度過。值得一提的是民國七十七年服務金城警察所時,他偕同洪慶藩巡官執行雷霆演習勤務時,在金聲戲院旁某冰果店,緝捕一名逃兵,並將其移送金防部處理。 在戒嚴時期戰地政務體制下,有一個肅清賭博條例,在取締賭博時,凡被抓到聚賭、抽頭者,初犯罰款、再犯加重,三犯則送到金防部明德訓練班由軍方代為管訓,而在場觀賭者也視同賭博。倘若是公務員被抓,馬上撤職,縱然是同事,也絲毫不留情面,沒有關說的空間,因為這是戰地政務體制下的單行法,凡居住在這座島嶼的居民都得服從,而目睹戰鬥村警員違法,照樣送法辦。至於交通方面,昔日的單車不能載人,三輪車超載也不行,為了百姓的安全,儘管得罪人,身為公務員也要盡忠職守地加強取締。晚間十點宵禁,並實施燈火管制,車輛大燈塗黑二分之一,屋內的電燈必須加設黑色燈罩,且燈光不得外洩,以防敵人發現,而被鎖定砲擊目標。 吳劍明在金寧、金沙和烈嶼警察所服務的時間較短。但位階則從警員、巡佐到巡官,三度以不同警階的職務在港警所服務,配合聯檢單位負責軍艦及民間貨輪之人員物品出入境安檢,以防不肖份子偷渡、走私。當時除檳榔不能進口,管制物品種類亦相當多,但有些不肖船員藉機走私謀取暴利,一旦被查獲,除了沒收貨物報請縣政府處理,是拍賣或銷毀,由相關單位逕行裁決。備感欣慰的是在港警所服務期間,若有民眾急事赴台,而又排不到船位,在沒有船票的情況下勢必無法成行,而軍艦每月則只有二至三個航次,當他獲知民眾的困難時,總會想盡辦法和軍方協調,讓有急事的民眾順利成行。 民國八十一年戰地政務終止,回歸地方自治,吳劍明調至金門縣警察局督察室安檢課擔任課員。一路奉公守法的他,卻於民國八十六年八月因健康因素提前退休,才五十歲的年紀就要和警界話別離,內心的衝擊不言可喻。他依依不捨地離開了警察局,與同仁們互道珍重。赴台養病十年,妻子和兒女們陪他度過人生最低潮的時刻。他與妻子李志郁係於民國五十九年,他在金寧警察所服務期間,某日到古寧頭查戶口,由其大姊介紹雙方認識,因此而結下夫妻緣,並育有二女一男。兩個女兒均為華航空姐,原為蘋果日報記者的兒子如今則擔任金酒公司協理,子女的優秀,來自家庭教育的成功,吳劍明夫婦對子女的付出可見一斑。 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二女兒標下了國家公園位於珠山的民宿,回到金門的吳劍明喜歡那兒的清幽古厝,以及如世外桃源般的仙境,每天清晨六點,他已在行館外整理果園花圃及維護環境,亦因沉浸在花草世界裡,縱然因腳疾行動不便,但還是整理得井然有序。他最喜歡陪住宿的朋友在花園談天說地,無論來自台灣、大陸或國外的朋友,藉著經驗的分享,也指導他花卉的栽種,讓他受益匪淺。 祖籍烈嶼上庫的吳劍明,即使所受教育有限,但憑著他的努力進取,從台灣警察學校到中央警官學校,從村警、警員到警官,服務三十年的吳劍明無不戰戰兢兢地戮力從公,為民服務,除了獲得長官的賞識,亦得到不少民眾的讚揚。退休後的吳劍明,轉而投入文學書寫,用他不朽之筆,記錄浯島的點點滴滴,無論是「人情感懷」、「社教民風」、「島鄉蛻變」、「求學教育」、「生涯省視」,都做了極為完美的詮釋。他在新書《昨夜星辰》裡曾說:「兩岸兵戎、民生困厄、常民生活的艱辛成長歷程、政府施政的關愛照顧扶持。走出流離、突破坎坷、見證浯鄉的蛻變、回顧歷史的更迭、時光的流動如此飛逝、一切都恍如昨夜星辰……。」從他這段短短的描述,無不展現一個知識份子對家鄉的關注和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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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身貴族不黃金
今年的高麗菜盛產,周遭親友幾乎家家戶戶冰箱裡都有兩三顆巨大高麗菜,冰不下就只能放在廚房的角落天天煮,賢慧的家事高手當然會動腦筋短期內消化掉,包水餃是最快速的辦法,幾個朋友就想到了熱心的莉惠,我們都是忙碌的職業婦女,莉惠的差別是單身沒有家累,就這樣幾乎把她的小廚房塞爆了,她也見不得高麗菜佔空間,只消一個周日就包水餃做泡菜全解決了,我們就逐一去取回家盡情享用,當然是禮尚往來各自送了美食分享。 平日在補習班任教的莉惠,是個閒不得的單身女郎,都快五十了看起來像個少女,因為她的心態永遠保持赤子之心,也可能長年和國中小學生在一起薰染了年輕了。在補教界是名師,在家裡是家事高手,之前未搬出原生家庭時,為了不讓老母親辛苦,只要她有空就賣力做家事。同樣是上班族的大嫂,有各種理由晚歸,休閒假日也不見蹤影。身子違和的母親為一家幾口準備三餐已夠累了,還要維持窗明几淨種花蒔草栽植蔬果,都七十好幾了仍然天天汲汲營營,家裡經濟雖非富有維持三餐溫飽不愁吃喝小有積蓄,那一年莉惠的父親驟逝幸好有保險金,一家幾口可以平安度日,一切都得從么弟出意外後說起。 村子裡的大池塘是老祖先挖掘儲水飲用灌溉、就像一座多功能的水庫,父執輩的童年時光,夏季幾乎都是泡在水池裡玩耍,這些年大水池不飲用不灌溉了,當然就是放些魚蝦悠遊,放養幾隻鴨鵝,成了茶餘飯後散步約會群聚的好地方,從來也不會有大人或小孩掉進池塘裡,一向聰明乖巧的的么弟最愛在池塘餵魚,只要有空就帶一包飼料呼朋引伴去池塘邊玩耍,根本沒人想到么弟會掉進池塘裡,發現時都沒氣了,父親驟逝沒有擊垮母親,豈知么弟淹死徹底崩潰,才十歲是個活潑好動貼心的小男生,晚年又生的兒子當然珍貴疼愛了,天天像麻雀在身邊吱喳,突然溺水走人了,怎可能不心慟! 莉惠更加用心在母親身上,只要有空就陪她,逛街下田出遊採買做家事……,甚至花錢幫小弟做法事消災,只要母親可以平安健康,大哥夫妻卻像沒事人一樣根本嗤之以鼻連勸慰應付的言詞都沒半句,天天給臉色指派母親做這個忙那個,為了不讓母親身心俱疲,莉惠當然默默地代勞,時日一久也會倦怠煩躁,偶爾和大哥大嫂頂嘴反應,母親非但不幫她還跟著指責,久而久之,莉惠也會累也會心灰意冷,在一次大吵鬧後,莉惠堅持搬出去自己賃居,管不了就只能眼不見為靜了,也是三天兩頭就回去探望老母,還是回家幫忙分擔點家事,只要避開兄嫂就沒事了,為人子女怎能不孝順。 原以為不住家裡就輕鬆悠閒了,老母更多負面情緒舒發,莉惠當然不能照單全收,她學聰明了,帶母親往不花大錢的旅遊活動去,陪母親去佛寺廟宇沉靜思考,幾分田地已委託外人,家事選擇盡力,該是大嫂要做的部份母女倆有默契不動手,莉惠不是單身貴族卻是靈巧的單身女郎,與其在原生家庭做牛做馬身心疲憊,何不為自己的多想多努力,當然對老母盡孝是永遠不變的,周遭同事朋友的人際經營也是一門大學問,人生功課隨時考驗著,要當快樂沒黃金的單身貴族需要聰明智慧,莉惠可是當之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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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漂流
接過啼哭不止的人類幼獸,疲憊的妻旋即倒床昏睡,他一邊輕輕拍著小傢伙,一邊離開臥房到客廳,深怕哭聲吵醒在一旁熟睡的大女兒。睡眠不足令他滿臉蒼白,但兒子畢竟才三個月大,啼哭乃天性使然,怪不得任何人,也只能盡力安撫。 奶也餵了、尿布也換了,哭聲卻仍黏在耳膜鼓鼓作響,如無限綿延的鐵軌,一直延伸到時空的地平線,似乎永遠也看不見盡頭。 打開日光燈,斗大的蟑螂正趴在電視螢幕,正伸長觸鬚四處探索,他打消了看影片的念頭,轉身用背巾固定好幼獸,戴上安全帽走出家門。日夜顛倒的小傢伙,越夜越有精神,深夜時分,出外騎車兜風,往往是哄睡撇步都無效時,使出的最後絕招,但近日對他而言,卻已是往例日常。 大約在半小時內,單調的引擎聲就能讓小傢伙闔上雙眼,但這段期間內,他根本不知道該往何方,沒有目的地,只是本能地催動油門,完全按照直覺,隨心所欲彎進各個巷弄。有人說,航行與漂流的差別,在於是否有目的地。「那麼我這樣,到底算是航行,還是漂流呢?」他思索著。 龜速前進的旅途,他總百無聊賴,幻想自己是座頭市裡,推著嬰兒車踏上旅程的大俠,冷笑一聲,早已識破隱藏在於暗巷之中的殺氣,頭也不回驅車前進,徒留蹩腳的刺客在背後搥胸頓足。或是魔法王國的最後騎士,抱著國王託孤的唯一血脈,在半獸人大軍攻陷王都前逃離。馬蹄聲踏踏,不,引擎聲達達,騎士胸中悲壯而激昂,眼見故土被半獸人占領,原本靜謐祥和的田庄,竟成為異族就地煮食之所,早已收攤的蚵仔麵線、炸雞排、滷肉飯與魷魚羹……永和豆漿倒還開著。騎士抹去口……眼淚,頭也不回繼續前行,此時耳邊憑空響起慷慨高亢的交響樂,一部王子復國奇幻動作史詩電影正要粉墨上演。 星艦日誌三七五年二月十九日,紀錄者鸚鵡螺號艦長阿魯卡。蟲洞旅行第三天,本艦抵達鷺江星域,秘密運送的火種源仍持續高溫運轉,安全性雖無虞,但仍將損及技術人員集中力、精神力,導致打哈欠、黑眼圈、四肢痠痛、閃到腰還有媽媽手……差不多該睡了吧?翻開包巾,小傢伙仍目光如灼,見他慘白如灰的臉龐,眼睛竟彎成月亮,笑得可開心了。他皺眉苦笑,輕嘆一聲。「別太早放棄,讓妻多睡一會吧。」他對自己這麼說,然後再次催動油門,繼續每日例行的深夜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