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雙方來聯軍，金門子弟兵，由貧窮到豐衣，尚能濟弱扶貧，幫助弱小的族群，感念當年美軍對他的提攜……。   李麟生，民國三十三年出生於古寧頭林厝，三歲喪母、九歲喪父，與祖母相依為命。他除了在祠堂唸書，也學釀酒技術，這是祖傳的秘方，曾經在父母親的手上創高峰，無論自產的高粱酒、地瓜酒、米酒，都膾炙人口，但原本生活很優渥，雙親走了日子變得很難過。   民國三十八年，政府播遷來台，國軍撤退駐守金門，不久即設立金門酒廠，也同時規定百姓不得私釀酒品，因而自家酒廠走入歷史，生活一夕之間變得艱苦。村人見他年幼，給了他賣油條的賺錢機會，溫飽沒問題，但天天遇砲擊，櫸頭的大鼎與小鍋，只要生火煮飯，白煙飄天際，一旦讓共軍發現目標後，瞄準標靶，吃飯就有問題。因此，他們常與對岸的匪砲玩捉迷藏，腸胃咕嚕叫，天天吃不飽。隨後城區有家糕餅店老闆請他到自家開設的文具店幫忙，每日來往山外顧店，月薪一百二十元。   十六歲那年，「美軍顧問團」金門顧問組駐守在太武圓環左側、也就是現在的劍潭山莊，帶頭的是美軍中校組長，除各方面的支援，也為我方整軍備戰，提供戰略情資。而顧問組在金門島，同時亦擔負美援軍品的管控，諸如機械、彈藥、醫療用品的用量，必須知會他們一聲。李麟生則在廚房擔任打雜工作，久而久之的耳濡目染，終於學會一點烹飪技巧，在餐廳與外勤之間任人差遣，看多了美方提供的罐頭食品，體驗了做料理的感動與友邦支援的溫暖。   認真肯學的孩子不會寂寞，兩年後從廚房調到辦公室，同在裡頭辦公的有美方三軍底下的各兵科，並有多位翻譯官，擔負溝通的橋樑。但許多重要的文件，均須做紀錄，在人員不足的情況下，於是老外教他學打字，把英文打字機的鍵盤，字母、號碼，全部蓋起來，只能看旁邊所畫的一張對照表練習，在不斷地學習下，很快地成為打字員。顧問組要求很嚴格，注重每個環節的存檔，無論槍枝、大砲、各軍種裝備都有說明書，甚至辦公室的牆壁都貼得滿滿的，而每回出任務，中美雙方均要寫報告，他亦必須每天將信件、報告、檔案繕打，可說忙得不可開交。   我方派一個排的兵力支援顧問組，擔任衛哨、駕駛及一般勤務工作，並派有多輛大小不一的軍車供其使用。二十歲那年，顧問組認為他們總有撤離的一天，為了他的前景做打算，有意帶他到台灣。但政委會規定，凡我民防隊員不得擅自離境，況且身為打字員，極機密的檔案內容，諸如作戰計畫……等等，都經過他打字，萬一洩漏軍機則事關重大而不允許。當時有一名主任幫了他的忙，拿起軍方的手搖電話撥打給處長，一通搞定，起因為軍中雇員可輪調。他在美方的安排下，搭乘C一一九赴台，到位於台北石牌的美軍海軍醫院報到，該院與榮總比鄰。   二十一歲那年，在該院從頭做起，負責食膳與外勤，為院內的醫護人員及病患張羅吃的。半年後調到醫院服務台，指引病人科別與簡單的翻譯。隨後讓他坐上收費員的位置，無論陸、海、空三軍、大使館、雇員或哪個單位的人來看病，由他來確認身分及醫療費用的統計，院方也告訴他，收錢之事從不給外國人做，他是第一個，對他信任的程度可見一斑。   歷經收費員的工作後，他又被派到供應組，所有的物品均由他經手清點，再轉發到各部門，不僅項目有三千多種，數目更可觀。除醫療器材外，吃的、用的幾乎都有，他如總務一般什麼都管，除了由美方海軍自行訂購的物品，有時亦會向商家採購，每天戰戰兢兢，惟恐出錯。   在醫院服務期間，某天，他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原來是法籍的羅寶田神父因傷到院治療，兩人認識於金門，羅神父曾在山外傳教與行醫，受惠的民眾不計其數，因某個機緣相識，因而也對他特別照顧。   民國六十七年中美斷交，隔年三月美軍顧問團全數撤離台灣，因當時尚有參與越戰的美軍病患由醫療專機載運來台治療，不久，美軍海軍醫院正式交由榮總接手，他亦依依不捨地離開服務多年的醫院。   顧問組在撤離金門之前，就先透露風聲讓他知道，如今要離開台灣也提前告訴他，並且要他為自己的前途打算，活著總要吃飯。有朋友在希爾頓飯店酒吧上班，層級為經理，說話有份量，李麟生三十幾歲的年紀又是從頭做起。吧台有一位調酒師，另一個為副手，他則是負責洗杯子的「小弟」。當時國內出名的三家飯店，分別為希爾頓飯店、圓山飯店與國賓飯店，是國際政商名流最常出入的地方。   吧台是複雜的場所，三杯黃湯下肚，多少軍事機密就此流出，諸多國際情報員了解他的出身，紛紛嘗試打探，說什麼他都不會講，民族情操何其重，豈能讓人看扁。而他曾是呼風喚雨的主管，此刻竟在吧台洗杯盤，曾在金門服役的高官認出他來，紛紛為他抱不平，之後先升調酒師、再升總領班。   某日上班，驚人發現，飯店的噱頭竟找來兩名孤兒院的院童，頭戴瓜皮帽、身穿長馬褂，以此招攬客人。經他了解詳情，這曾相似的影像、想到自己也曾經歷過，那段淒苦的孩提歲月，想來都會眼眶泛紅。於是他拜訪了孤兒院院長，經告知，該院院童四十幾人，總部配額只夠養活一半，院方只得另找出路，否則孩子就要喝西北風。李麟生除當場應允認養十幾名院童，其餘再找住在天母學校的美軍幫忙，並尋找寄養家庭，讓孩子們有一個快樂的童年。總經理為他的愛心感動，做了響應，以實際行動幫助這些孩子們，每逢節日，由員工及表演團體，組織一個慰勞隊伍，攜帶著食物、搭乘遊覽車到孤兒院，與院童們同歡，總經理亦因此獲得「好人好事」的表揚。   除此之外，士林到北投，有座觀音山，旁邊有多家養老院，院民幾乎是來自大陸的外省籍老兵，裡頭容納了七、八十人，孤苦無依，他們一行人亦常前往探慰。而榮總附設的復健中心，身障的孩子更需要關注，善心善舉亦常出入在該地方。有人認出他，問了他來歷，他雖沒錢、沒財產，但以身為金門人為榮，故鄉，有一天他要回去！   將軍他見過，蔣家三代也有熟，許多達官顯要都是「美生會」的會員，入會不簡單，社會公益常常做，李麟生成了其中的一員，階層不相同，但關懷弱勢的出發點都一樣。   離開飯店到美國，人生地不熟，那一段際遇他不想多談。六十二歲，李麟生退休，回到了金門，翻新了老家的古厝、整理了祖父母的墓園、雙親的墓地正在規劃進行中。先人的春秋二祭他沒忘記，這是飲水思源的道理，無論走得多遠，絕不能愧對祖先。   皈依佛門二十年，即使只是七十出頭的年歲，但屈指一算，兩次中風、兩個癌症，然則都能逢凶化吉，這莫非是老天的保佑。李麟生認為，信什麼都好，主要在心誠。無論天主教、基督教、密宗、佛教，他都接觸過，但任何一個宗教，均是勸人為善，他更認為人生在世，行善助人最快樂！

  清海玉樹藏族自治州所在地結石鎮，有二條清澈見底的溪流，一條從西面流下叫札西河，一條從南面流下叫巴塘河。   同樣的溪流，都約有一公尺左右深，一樣是湍急地向前流動，但札西河看不到一條魚，而巴塘河卻有許多魚群在游動，不知什麼原因，無從考究。   魚的類別只有一種，就是魚身帶有花紋的無鱗魚，肉質極為鮮美，比起（青海湖）裡的湟魚，真有天差地別，（青海湖）裡的湟魚，1957年我在西寧時，吃了幾次就不想吃了，可是巴塘河的魚，越吃越想吃。   我們玉樹理髮館，有一位姓沈的四川成都人，可稱是釣魚高手，每次去巴塘河釣魚，總是成果豐碩。   有一次正逢節日放假，約好同他一起去釣魚。 吃完中午飯，我到他的住處，他一手提了一只鐵桶（裝魚用）一手拿一隻小布袋，我問他還有釣魚竿呢？他說：玉樹釣魚不用釣竿。我問：沒有釣竿，怎麼釣魚呢？他說：我現在不同你講，到了巴塘河，便見分曉。   我跟在他的後面，心裏暗想，看看這位老叔（他比我大20歲）葫蘆裏面到底賣什麼藥？   到達巴塘河的河灘，他慢條斯理地抽完菸，打開小布袋，先拿出一小瓶浸過冬蟲夏草和鹿茸的貴州茅台酒，（茅臺酒當時人民幣只賣四元一瓶，山西杏花村汾酒只賣二元一瓶）老沈淑最喜歡喝茅台，他淺嚐一口，再拿出一捆釣魚用的麻線，麻線頂端已綁好一個比雞蛋大一點的小石頭，距離頂端約一丈多，則綁上一條約一尺長帶有魚鉤和鉤餌（鉤餌用蚯蚓）的短線，主線有六、七丈長，可達對岸，一尺長帶有鉤餌的線共綁了五條，相間距離約一尺左右。最後他拿起比雞蛋大一點的石頭，用力投向對岸，五條綁在主線上有鉤餌的短線，就在湍急的溪流中間飄動，老沈淑再把手上的主線末端綁在一根一尺長的樹枝，一頭有叉叉，一頭沒有叉叉的，將它插入西邊的泥土中，叉叉上放一個小石頭，這樣，他說：已經完成任務了，然後他就慢慢地躺在溪邊的草灘上，抽起香菸。   再看看藍天白雲在飄動，微風陣陣吹過溪流，老沈淑竟忘了自己多大年紀，哼唱起四十年代的情歌來：南風吹得春水皺，田邊的野草綠油油----妹在前，郎在後，郎呀郎---你別---追得---那樣緊，給人看到，多害羞-----。   情歌唱完沒多久，小石頭突然掉了下來，老沈淑丟掉香菸，快速地站起來說：有魚上鉤了，接著他慢慢地收起主線，一條半斤左右活蹦活跳的花皮魚上鉤了，然後他得意地對我說：如果用內地的釣魚方法，用竹竿綁上釣魚線，線會隨湍急的溪流漂在水面上，魚在水底游動，當然看不到鉤餌。 玉樹的花皮魚，終究敵不過老沈淑奧妙手法，也只有乖乖地上鉤了。（稿費轉贈金門縣大同之家）

  在成功嶺經過兩個月的入伍教育，之後到裝甲兵學校接受分科教育，受訓過程我總有個疑問：裝甲兵跟其他兵科究竟有什麼不同呢？在分科教育即將尾聲之際，有一門課是「射控系統校正」，原來要進行戰車砲實彈射擊。畢竟軍人的最大使命，就是如果有一天發生戰爭，要有拿起武器上戰場作戰的能力，而實彈射擊不只驗證自己的本職學能，更能培養勇氣。   當天早上，我們搭乘中型戰術輪車前往靶場，靶場在靠近海邊的小山頭上，地型封閉，聯外道路有軍方的交通管制，戰車砲朝海面方向射擊。抵達靶場後，我們看到射擊高台上已經停妥數輛戰車，幾位著臂章的教官跟助教在戰車旁邊待命射擊，我們被帶到觀測台的一樓待命，大家坐在小板凳上。   坐沒多久，教官要求我們到空地上練習「不發火」的處置程序。「不發火」是指戰車的射手按鈕擊發後，戰車砲沒有正常射擊，具有相當的危險性，所以「不發火」的處置程序，對裝甲兵是重要的危機處理流程。   過了一段時間，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砲聲，隨後感受到周邊的軍車全部隨著震波而撼動。跟地震不太一樣，地震是從地底往地面上的搖晃，而此時是周邊的地面景物同時微微震動，從小到大第一次感受到這種震撼力，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眼花，大家都嚇一大跳，原來開始打戰車砲了！我們的心情從興奮轉為緊張，雖然我們操作過步槍與機槍的實彈射擊，但此時實際體會到，戰車砲的威力遠遠大過步槍與機槍。   大家兩人一組，依序排隊準備射擊，輪流擔任戰車的裝填手與射手。進入砲塔後，我先擔任裝填手，把一枚笨重的練習彈扛起來，用力推進砲閂，所幸一次就推進去，然後趕快閃避到一邊，因為戰車砲擊發後的砲身制退，以及練習彈的退殼，整個過程有強大的後座力，如果不靠邊站，會直接被退殼打到身體。接下來跟射手交換位置，坐在射手座位，從瞄準具觀察目標，大聲吼出射擊口令，以人力擊發方式射擊。   「碰！」巨大的一聲，夾雜著撲鼻而來的煙硝味，我打出人生中第一發戰車砲，終於明白，原來這就是成為裝甲兵的滋味！

有關清明節的祭祖事宜，萬富已與添丁嫂取得默契，他負責到市場採購，她負責烹飪，兒媳充當助手；煮熟的菜餚每種分成兩盤，一盤留在自家祭祖，另一盤則端到萬富家祭拜王氏列祖列宗。而今年對他們兩家來說，過的幾乎是一個與之前全然不一樣的清明節。除了買魚買肉，還準備了：金針燉排骨、煎蛋煮木耳、花生米燉豬腳、蒜苗炒五花肉，以及添丁嫂自己蒸的「膨粿」，還有俗稱的「拭餅」……等等。  對於「炊膨粿」，添丁嫂可說是老手，她交代萬富買了三斤麵粉、一斤白糖，然後倒進大臉盆，加水和適量的發酵粉，捲起袖子用手揉均勻、成為麵團，再蓋上舊棉被保溫進行發酵。  翌日，當麵團發酵膨脹後，她先擺上蒸籠及小碗，把鍋裡的水燒開，並將捏成小拳頭般大的麵團一一放進碗內，復撒上少許大米與紅色素染成的「紅花米」，然後開始蒸，但必須控制火喉。添丁嫂已有多年的經驗，蒸出來的膨粿可說既美觀又好吃。  「拭餅」也叫薄餅或春捲。首先必須以麵粉加水及少許鹽，放在一個大木盆裡攪拌，然後用一枝如「工」字型的特製木棒，一前一後使力地推擼，待它成為濃稠又軟韌的粉漿時，再用手拈起，並以圓形的幅度抹在一個平底的「煎盤」上面，烙熟後即可撕起，它就是俗稱的「拭餅皮」。（二○四）

  每日清晨六點左右起床後，先到院子裡捉捉蟲剪剪凋謝花朵與枯葉，撢撢蜘蛛網掃掃地上落葉，最後澆澆水供應它們一天所需的養分。再轉往屋前池岸上花圃，由於範圍寬廣只能作重點式的巡視環顧一下，一晃的時間就是個把小時。這時陽光漸漸露臉汗水也冒了出來，可是對這件工作我總是樂此不疲。是不是該寫一下「樂當園丁」的文字來抒懷一下?（這個念頭起因是兒子的一位同學某日經過看見我在照顧著這片園地，鼓勵可以為花草們說些話）。只是起念容易下筆難，就以平舖直敘來克服它吧！   屋前池塘周邊，原本一片荒蕪雜草叢生，經過多年來利用雨後土鬆或冬季草枯時逐步慢慢整除。先後種植及不斷扦插、移植，如今才呈現眼前一片綠意盎然。當然在過程中，豈是一個「累」字可言。但是我把這個地方當作是運動場，每次衡量自己體力可負荷的程度就適可而止，讓下一次又下一次的繼續下去，學習愚公移山的精神。就以之前水池西南邊岸上來說，原本是一片年久荒地，上面一棵棵雜草根深且旺。對它們我的工作用具就只有二樣：手套和鋒利的鐮刀，外加一把小鏟子。告訴自己拿出耐心、毅力來完成這件不可能的任務吧！利用清晨或傍晚時分，每次一公尺一公尺的前進，經過個把月整地與雨季的配合，種植了無數株紅莧草在上面，初期辛苦些需提水澆，成活後就請老天爺多照顧了。紅莧草最大好處除了不用常澆水，就是枝葉茂密後周邊不易長雜草，又因葉子呈棗紅色，夏天時遠望一片似花海，到冬天綻放白色小碎花更是吸睛。還曾有遊客問：是滿天星嗎？經過幾年下來，隨季節的修剪維護池塘四周都有它們的身影在，不但吸引了過路人的眼光，也曾有單位來擷取種苗移植，這種平凡植物所受青睞可見一斑。   除了範圍大的紅莧草外，也種植面積不小的雪茄花，種籽掉落在地後待春萌芽再移植，逐年擴充種植區，若雨水充沛或適時澆水，紫色小碎花一年四季皆可見。雪茄花是多年生草本，每年都要修剪才能長的好，秋或春皆宜。能捨能得，對植物也是一樣，剛修剪過長出來的葉子油油嫩嫩惹人愛。對很多花卉來說，修剪就是幫助它們延長生命，只是不同花種有不同的修剪期，不得不慎。雖然春天是修剪花卉的適合期，但是三、四月開放的杜鵑花此時正打著花苞，若修剪掉就得等待明年的開花期。之前，當一棵棵的杜鵑花恣意綻放花團錦簇，再配上稍晚綻開的一長排數千朵孤挺花，煞是醒目，成為不少路過遊客的鏡頭捕捉點。自己也以不同角度、不同時間將它們美妙的花姿變化留在鏡頭裡自怡悅。平日汗涔涔的灌溉、除草，這一刻就是它們給你最豐盈的回饋。   年初修剪了聖誕紅，剪下來的枝節再延續它的生命，插滿池邊及岸上(部份插在社區花圃)。前陣子雨勢不斷，充沛的水分增加了成活率。原主幹更是長得濃密，移插的新枝也萌芽茁壯。聖誕節前後，也就是它向人們報喜的時節，這時火紅耀眼的大瓣花朵叫你不看他一眼也難。   下雨天在生活上雖然造成不便，但對花草適時的降臨卻是甘露。如在夏天開放的繡球花，晴天時艷陽高照炙熱不可擋，這時更需要有充足的水分，稍有供應不及嬌嫩的花瓣隨即垂頭喪氣，它低下頭來的姿態是受不了烈日也是告訴了呵護它的園丁：「我渴了，給水喝吧！」因此，在繡球花開的季節裡，每天都得給它足夠的水量。十來棵繡球花分植於岸上三處。部份因栽種時日已久，更有的是十五、六年的花齡，隨著成長日漸茂旺。開花期圓滾滾的球狀，深淺粉紅參差交錯，大片綠葉襯托其間，在三叢花區裡吐芳爭艷，萬千儀態各自展現，豈是一個「美」字可表。及時留在鏡頭下，也傳給遠方親友同賞，在一句句讚美、驚嘆中，就是豐收時。   雨後的陰涼天，此時土質鬆軟便分區的為它們大掃除─除草、鬆土、整理周邊空間以免被雜草吞噬。扶桑與天堂鳥擠身在高大的聖誕紅與雪茄花之間，在濃密的花叢裡，要除掉長得快又繁密的雜草是很累的。或蹲或彎，總是隨著雜草生長位置而作不同的姿勢變化。蹲著工作還好，彎著腰就會有點受不了，畢竟也是上了年紀的老園丁了。不過只要是喜歡的工作就會忘了辛苦，也可以轉換一下心情，我常會在澆水、施肥、除草中觸景而生，邊工作邊吟唱。古人也為這生生不息的大地、自然的生態……等，留下許多雋永的美言絕句。初春，大地一片草木復甦，白居易的「草」，就會不由自主的浮現腦裡：「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夏日，艷陽天，蓊鬱的林木及院裡扶疏的玫瑰、薔薇、紫籐……也能在高駢的「山亭夏日」裡感受到了：「綠樹陰濃夏日長……滿架薔薇一院香。」的景況。秋風起，天轉涼，想到王維的「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這時也正是岸上萱草（金針花）像母親般的露出溫暖、慈祥的臉頰，向孩子們說：「天涼了，該加件衣服吧！」，新鮮的金針花是有很高的營養價值，但為了留下好花共賞，自己從不摘取烹調。蕭瑟的秋風呼嘯而過，草漸枯葉變黃冬天腳步跟著到，劉克莊在「冬景」描述，也是在秋老虎發威後，命僕呼童的準備好過冬，品蟹賞菊皆相宜。此時岸上的菊花不畏風寒，呈現出一片「……蓉菊滿園皆可羨……」的意境。   只要是愛蒔花弄草的人，對季節的遞變很敏感也瞭解花草的習性。除此，為了自身安全，尤其是在春、夏、秋，當然冬天也得注意。聞恙色變，地區恙蟲肆虐，再加上紅螞蟻隨處可見。在進行工作時，全身上下做好防護，從頭到腳不露肌膚去接觸草叢。在茂密的枝葉下，總是步步驚心的前進，尤其是在池緣水邊更要小心翼翼，否則旱鴨子一個如有閃失那就呼天不應叫地不靈。(哈哈！嚇唬一下)。這身宛如典型農婦的裝扮，曾有路人如是問：「妳是公部門的顧工嗎？」「不是，活動身體而已，眼前這一片就是我的運動場。」伴著這些花花草草，蹲在它們身邊忘了時間，一幌而過二、三小時是常有的事，每每欲罷不能總在汗流浹背的情況下收工。工作中若不小心損傷了枝葉或嫩芽，自然反應會急忙對它說：「對不起，對不起……」。照顧它們就像照顧孩子般，讓它們在時間裡成長茁壯；如同昔日，幾十年時光裡，陪伴、引導一群天真爛漫的孩童一般。   近年，加入一群逐漸繁衍的嬌客是螃蟹蘭，開始由親友培育送了兩盆，它們性喜陰涼怕烈日故擺置陰棚裡，在悉心養護下開花期粉紅花朵惹人愛，彎垂下來像極了一串串巧奪天工的吊飾，也像是一隻隻展翅飛舞的蝴蝶，美極了。但它的名字是螃蟹蘭，欣賞就好了暫且不必費心去探討植物學名的由來。前年繁增至十盆左右，而在去年的夏末初秋，一口氣讓它們的群組變得更龐大壯觀。雖然成活率不是很高，但成員已經累積到三十幾盆，時節到來，且看他們群芳爭艷。   池邊的岸上岸下，家裡的院內院外，分布其間的花草、樹木種類繁多，而有種植物花名好美的翠蘆莉，對它卻特別投緣，夏秋開著一朵朵紫色小花，凋謝雖快但花苞多，會有一段時間讓它們陸續亮相。只要在適當的季節（春天最理想）剪下老枝扦插，成活容易也是最討喜的地方。此外，在五月裡代表母親的康乃馨，掛在枝頭上永久不凋的龍吐珠，花期短暫的西洋百合、野牡丹、四色槿…它們以花姿招引。而桂花、蘭花、含笑、樹蘭、茉莉……卻是清香迷人。賞葉類也有多種，只是有些都不知道它們學名，僅知如：流星、黃金、黃光……變葉木及羽裂綠蔓絨。這一大群花天使、綠勇士，不管叫不叫得出名字，應該有四十幾種了，是一個大家族吧！   對一件喜歡做的事，就以這個「喜歡」做動力持續下去，當個快樂的園丁也豐饒了生活。 （稿費贈金門縣金沙鎮碧山東店社區發展協會）

幸運的一代啊　孩子們！ 星光燦爛煙火繽紛的農曆年夜空 將會恆久進駐到你們美好的記憶中 童爺爺如是說 一群年輕人正歡欣雀躍地觀賞兩門煙火 唉！ 該牢記的記不住 想忘卻的忘不了 是否已老？ 喃喃自語　童爺爺繼續說 金廈上空來回穿梭的火光 織出那年代的命運 落地的砲聲震懾住驚恐 彈飛的屍塊與心跳一起律動 散落的番薯和玉米啊！可知 壕溝山洞內多少大人小孩等著充填饑腸？ 昨夜 番薯、玉米、砲片、屍塊 還有田土 又一起彈入我夢中 鮮紅色的塗料 彩繪出來的竟是幾十年不變 黑色的 金廈那年八月的天空 突然 砲片變成一把鋼刀劈來 驚醒 年輕人紛紛抬頭  仰望 兩門同慶的煙火秀才剛結束的 金廈的天空

某位網友的朋友到美國南方旅遊，出發前他留了可以收信的地址給她，希望能收到明信片。沒想到居然收到了三張，關於海明威的明信片，他的故居、墳墓，還有白髮白鬚的鐵漢模樣。   我從來也沒收過那樣的明信片，台灣還少見為作家印明信片，大多是以風景為主。孩子上大學以後出國機會多，因為學建築，寄回來的大多是建築物為多，光是安藤忠雄的就好幾張，他也會存在臉書上讓大家欣賞。   從日本寄回來的明信片，人都回到家好幾天了，信還沒收到，沒甚麼驚喜可言，不過當下的感動和紀錄已留在明信片上，孩子的同學也會寫明信片到家裡來，我往往是家人的第一個讀者，明信片表達的往往非私密的話語，大多是寒暄問候，並傳達寄件者當時當地的心情和見聞。   有一陣子，我在台灣的許多地方買了明信片，也會興奮地寫下當時的情境，寄給多位親友分享心情，例如九份、金瓜石、金門、台南安平、屏東墾丁等等，但是到了某一年，突然也不想寄了，書架上還有許多自各地買來的明信片，偶而想起時回顧一番。   我印象最深刻的風景明信片，是妻子的同事某年夏天到東歐旅遊，自東歐地中海邊的斯洛維尼亞（號稱地中海的明珠）寄回台灣的一張明信片，圖片是當地美麗的石灰岩地形，內容是她的感動。另有一張是我同事和他妻子去埃及旅遊時，寄回來的一張古夫金字塔的圖卡，經過許久才收到，我去謝他：「你們暑假去埃及？」他驚訝說道：「你現在才收到哇！」   國外的明信片大多是標準版，國內許多風景區販賣的常常過大 ，在我看來，有深度內涵和代表性比較重要。有人說旅行是一種治療，可以修補在忙碌中遺失的自己。明信片對於旅人的吸引力，在於日後的美好回憶，某些地方對某些人，也許一輩子只來一兩回，某些當地的景物，因為時間點或地點角度，我們拍不出當地攝影師的影像，明信片就彌補這樣的缺憾。   去年我和妻子重遊日月潭，遊湖又搭纜車，只買兩張明信片，寫了滿滿的感動，一張就是纜車的圖片，一張是日月潭夕照，回家前也找不到郵筒，乾脆帶回來，收信人是老婆，兩人莞爾一笑，也省了郵資。

第十四章  添丁嫂為兒媳補辦的喜宴，在萬富費盡心思的綜理下，即使沒有十全十美，卻也賓主盡歡。而且沒有收取賓客及村人的賀禮，更讓他們稱讚不已，甚至留下一個美好的記憶。因為在這個社會上，仍有不少人以娶媳嫁女為藉口，廣發喜帖，趁機打秋風、撈一筆；這種「強分人之有餘，以助已之不足」的現象，的確不足取。  而有如此行逕者，絕非是一般平民百姓，幾乎都是高官或是有頭有臉的社會人士，因為他們懂得利用關係，行攢錢之道。即使受到不少批評，但他們依然有樣學樣、我行我素，絲毫不覺得汗顏。  辦妥了喜宴，接踵而來的是清明掃墓。添丁哥遭遇不幸的那年，志堅四歲，志弦二歲，時隔二十餘年後的今天，他們的腦海裡已找不到父親的身影。甚至當年貧窮的家境加上戰亂的使然，亦未曾留下可資紀念的照片，故而父親的影像對於他們兄弟而言是糢糊不清的；倘若說毫無印象可言亦非不可。  然而縱使如此，慎終追遠則是千古不變的傳統文化，清明節更是國定的民族掃墓節。中午祭祖過後，下午則是全家總動員，上山為先人整理墓園，並把五彩的墓紙用碎石子或泥塊壓在墳墓上，象徵著為先人修繕大厝之意，也代表著它是有子孫祭掃的墳墓，並非是無主的孤墳，或是沒有子嗣的孤魂。  早在前幾天添丁嫂已囑咐萬富，請他利用時間先把添丁哥墳墓週遭的雜草藤蔓稍為清理，以方便當天掃墓。這點小事對於成天與鋤頭為伍的萬富來說簡直是輕而易舉。他不僅已清理好自己母親的墳墓，亦把添丁哥墳塋週邊的雜草除盡，甚至還把墓龜上流失的墳土填高，讓它更像個墓樣。 （二○三）

  自明代起，金門為重要的海防戰略要地。明洪武二十年（1387年）江夏侯周德興因受命經營福建沿海防務，建立衛、所、司的防禦體系。他觀察了金門水陸形勢，並在浯島設置「金門守禦千戶所城」和五處巡檢司城，又因其地理形勢「固若金湯，雄鎮海門」，故得「金門」之名。   此外為航海所需，朝廷於金門建有三座石塔，分別是位於金門太武山上的「倒影塔」，可惜毀於民國七年的一場大地震；第二座是水頭村郊外海岸的「茅山塔」後來因國軍軍事上考量的緣故，於民國五十年間拆毀，此兩塔皆是於民國九十三年間同時重建完成。而位於金門城南門郊外南盤山的為「文臺寶塔」，是唯一未受砲彈損傷的明代金門石塔，也是唯一從明代初年建城之後至今為止都還保存完好的一座歷史古塔。   一、文臺寶塔古蹟介紹與背景緣由   文臺寶塔係建於明洪武二十年間，平面呈六角形實心塔，基座以上共分五層，由二十至三十公分厚的花崗石條，以一丁一順的方式砌成，平面由下 而上，逐層縮小，層與層之間再以突出之條形花崗石材作為塔檐，使層與層之間分隔更為分明，頂檐再壓以葫蘆作為收頭，有給人一種厚實隆重之感。   在朝東南向第三層、向金門城內方向之塔檐下，以一塊長條石板，由右向左橫鐫有「奎星聳照」四字，下方並浮刻有「魁星踢斗」圖象浮雕，其他部份都是素面的，不加任何裝飾。寶塔所立之磐石上，有不少碑偈題刻，例如像是明代百戶陳煇於南側鐫「湖海清平」、北鐫「文臺寶塔」、「寶石」，近代名人趙恆惕鐫「歲寒松柏」、黃杰鐫「碧海丹心」、張大千鐫「國之金湯」，是歷史時代背景的映照，啟人思古之幽情，迴盪於歷史的時光隧道中，象徵是見證一個時代的歷史座標與史實史料。   歷經六百多年的歷史滄桑歲月，碩果僅存的文台寶塔，益發鄉人對於此塔迷戀，其中又以塔的作用和塔身上斑駁的圖像，讓後人有諸多的揣測與傳說。至於當初興建「文臺寶塔」的主要目的為何？有人認為文臺寶塔只是登高遠眺的好地點，例如林焜橫《金門志》記載：「人每於此登高焉」；有人認為此塔作用是作為航海標誌；此說法源自民國二十六年林乃斌〈重修倒影塔誌〉，幾成金門鄉老一輩晚近志書的定論；當然也有認為此塔壓制金門風水之說，目的在防制他日王相由此崛起，逐鹿中原來威脅明朝的皇室。   綜觀以上的研究和分析，如今大體可為「文台寶塔」興建目的，重新予以定調如下：   1、塔之興建，確實與國人傳統風水觀念有關係，並深受其影響。   2、興建此塔的主要目的，旨在提振金門文風，冀期人文因之蔚起之意。   3、塔建於此處，有點景效果，可為「金門城」增添勝景，招來不少名賢墨客。   4、塔之地勢高聳，臨江遠眺，極目海疆，亦具有航海標誌之作用。   二、「五馬拖車穴」的風水穴位傳說故事   話說舊金城，也就是今日的金門城所在，這裡有個知名的風水穴位，名叫「五馬拖車穴」。   古早時，明太祖登基以來，野心很大，一直擔心將來會有新的皇帝來搶走他的大位，且他還希望他的帝位能一直傳給他子子孫孫，好讓明朝永遠是屬於他們的。所以打從登基以後，就請了多位懂得紫微斗數的能人、專家，來替他整天觀測天象，一會兒探聽東，一會兒探聽西的。   有一天，朝內觀測天象的欽天監觀測到這東南方的紫薇星很亮，是出皇帝的地方，就趕緊跟皇上報告說：「我觀測到東南方的某地方會出皇帝的，因為紫薇星所在位置，就是將來會出皇帝的地方呀！」於是，明太祖得知後就很緊張，就趕快派遣江夏侯周德興來找。由於，他的地理知識很高明，還會觀天測地的。所以皇帝就交代江夏侯周德興說：「你出去看看，若是哪邊有好風水會出皇帝的，就把他斷了，不要讓它出皇帝來威脅咱們大明王朝的江山，知道嗎？」江夏侯周德興點頭說好，並表示一切遵照辦理。   他就到處這兒看看，那而找找。有一日，他到了同安來往海上一看，看到那時的金門，他如此形容說：「啊，好一個仙人倒地的小島；這仙洲一定有大地！」於是，找著找著就找到金門島上來。   當時，皇帝的意思是要叫他去蓋城門的，說是要鎮守金門，但實際上卻是要來破壞傳說中那個出皇帝的風水穴位。」所以，當他一來到金門，就馬上開始蓋城門，他剛開始先到田埔蓋城，然後再去蓋金門城。因為，金門城有蘊藏著好風水穴位，叫「五馬拖車穴」，他遠遠就見到金門的前面山、前水頭、金門城和古崗等五山連岱，即從水頭接至金門城，金門城接古崗一帶。其中古崗兩顆山頭叫連岡山，這五山連岱過來，就猶如五匹馬兒在拖車，尤其到了晚上時，這個城門還會轉動，這情況彷彿五匹馬兒在托這城門，像輪子或鍊子般，在那裏一直拖、一直轉、一直轉，就像是此地風水在流動。且他還發現此塔所在地方，當時還沒有蓋塔之前，那地方看來就是個皇帝冠。所以他就想說：「這個風水穴位和皇帝冠若不因此將它破壞，那麼這裏將來會出出皇帝，且會威脅到大明王朝的根基呀！」   至於，江夏侯周德興破壞風水穴位的做法，就是要在皇帝冠上面蓋個石塔，說是要讓皇帝冠變成將軍盔，這麼一來將來金門就只會出將軍，而不會出皇帝了。因為出皇帝會破壞他們大明王朝的根基，可是做將軍就永遠會被皇帝所用。於是，他就去建造石塔，矗立在水頭的苔仔山。此塔就像個馬勒，把五匹馬兒全部綁在一起，讓牠們不能行動自如。   只是沒想到，塔是建造好了，他自己以為這樣就可以了，然後就收拾東西準備要回去了。等到要下船出海了，回頭一看，又被眼前此景看傻了眼，就說：「赫，五馬托車一馬回，這水頭山反而更高，讓牠更能跑了！」他趕緊回來，更在西門城外緣另造「五條石」以夾馬足，還是未能稍歇其態勢。周君思之再思，便決定於東門城外挖一深坑，偶便當五馬奔馳至此落坑足斷身殘。但很奇怪，當白日構工挖掘好坑後，至夜卻由鬼神填之，所以無法竣工。周君深煩不已。一日於半夢半醒間聽見有二小鬼說到：「欲破運勢最懼銅針烏狗血，何畏千軍萬馬摧？」周君醒來即命人取來胎盤、黑狗血及銅針等諸汙物祭之，終於將深坑掘成，並也就此斷了帝王穴，即坑即鄉老所稱之「鬼仔潭」。   周德興回去後就奏明皇帝曰：「我已奉你的旨令，都已經照做了。」皇上接著問他說：「喔，那麼你要不說說看這次如何做到的呢？」他如此回答說：「我到過某地所在，有看到什麼風水什麼穴位等，所有的大穴我都把他給斷了。」沒想到，皇帝這時卻大聲地說：「我明明只是叫你去斷天子之地，而不是叫你斷能人之地呀！至至於你剛才所說的那些大穴，也都是會出人頭地的穴位呀！這樣以後國家哪有什麼能人來做文官武將呢」   最後，皇上實在忍無可忍就問他說：「那你有看到絕地嗎？」他就說：「有啊，確實有一塊，就在同安劉五店那。」皇上問：「那是什麼穴位呢？」他回說這是「剪刀穴」，於是皇上就說：「那好吧，那塊地就賜你埋去。」接著就派人端出毒藥來給他吃，分明就是要毒死他，好埋葬於此穴位。沒想到周德興當時聽了此番話之後，就馬上跪下來求情說：「懇求您陛下賜我豎葬就好，埋在剪刀眼，這樣我將來才有單丁代代相傳的機會；若將我埋在剪刀嘴，則我家就會代代絕、代代亂了呀？」皇帝就說：「好，朕就賜你埋在剪刀眼吧。」

  這幾天在台東，在旅行也在修行，面向太平洋，心情跟著開闊，臺東市區的夜，特別走在舊鐵道，顯得風情萬種，鐵道改建的步道，蔓延整個城市核心，鐵軌還在，月台還在，彷彿隱隱約約告訴我，前人曾經的旅程風華絕代，用風華絕代不好，應該是篳路藍縷，我不是鐵道迷，但我迷戀鐵道，特別是舊鐵道。那是一個時代的印記。   我喜歡旅行，春天到了，東大諾大的校園裏，情侶們正享受著青春奔放的戀愛時光，而我，只有行單影隻的踩著沉重步伐，落入在灰黑的寂寥參道中。   這裡的景致很特別，第一次來東大，時間好像是靜止了，但遠處的車流與夜色讓這個沉默的小聚落顯得更純粹，一個長久旁落在街角之外的國度讓人流連忘返。   回飯店途中，回憶起無名小站，它是我在網誌上的初戀，說初戀就不難理解它曾經很重要，曾是平凡大學生的幻想中，它就像一座連結這個美麗世界的資訊王國，一張張美景圖片可以讓人心飛揚，飛到沒有盡頭的意境，一篇篇詩語筆觸可以讓人心雀躍，仰頭與那顆心纏綿在那溫柔的情思中。   這個王國，自己是個浪漫國王，每個幻想、每個揪心，都是這個王國的鮮豔光影，在心窩輕掠著傷與淚痕。內慍而尋求放肆的時光之中，王國不停流轉著一些情感，或在莫名情狀中悵然阡陌、或在點滴雨聲中祭酒入眠。   手邊的電腦幫了我勾勒王國情懷，舊時印象的光榮碼頭歷歷在目，曾經在這裡參加夜跑、來體驗帆船操作、曾跟一群人聽五月天，看著碼頭夜色，海與光的邂逅像一場羅曼蒂克的音樂會，跳躍著迷人音符，然而這麼浪漫的港邊，卻只有孤芳自賞，遙遠的愛情只能寄託在無止境的思念。   思念她可人的模樣，輕柔的歌聲，彷如晨曦劃了一道道天際漫光，滿盈潔亮著滋潤大地，也在流水滾滾走入另一端時，煙塵因奔水流瀉而在日光中揚起了淋漓淺紅，萬物在這道聲線節奏中也漸次甦醒，飛鷹在山腰上羽翼豐姿的搖曳著，底山靈氣從縱谷間灑落而來，我的眼界也隨著這高泱的波心又亮了起來。   也許二月雪融後，溪水從山巔流到了溪谷，會再到人間。時值人間四月天，春意十足盎然，看不到天空的灰，還能聽著她的私私話語，一陣笑靨，點亮了她無瑕的情脈，在流轉的時光中，靜靜地如夏日禪蟲，也擠在春末中聽。   船離開了港口，仰望著遠方，若有所意，於是，我將它寫出，悲歡觥籌，在五線譜的盡頭中，我看見了澄澈的海洋，卻看不見她的眼。南方氣候漸漸炎熱，午後的時光總在寂寞中渡過，想輕鬆哼歌卻刻意換上水裏的獨白：呼呀呼，喝嘿。然後，靜靜的、慢慢的等待夜的降臨。   曾經某一段時間爆紅的海角七號，是描繪大時代的悲劇，不約而同也進入了我的王國文庫保存著。二戰因日本戰敗，台灣的日本人引揚回日本，電影主軸以回日本的日人眷戀著在台灣的愛人，在引揚的輪船上寫出對愛人無盡的思念，但這些情書在男生有生之年始終沒有寄給女生，直到男生過世後，這些情書才輾轉回到女生手上，時序超過了半世紀。   這些情書，成了永恆。屬於眷戀的永恆，在戰爭的題材之中，是最令人難忘、最令人感傷的題材。情書是最私密愛的告解，但有很多原因寫出來卻無法讓對方知道，因為以失敗者的角度來面對自己的愛，是痛苦的、是揪心的，所以很多情況的情書只有孤芳自賞，如果真正體會了這些無限遺憾的苦楚，也是體會永恆的遺憾了。   闔上電腦，惦記著某月某天在某個地方擦身而過的某個容貌，總讓自己慨嘆，原來，我活在一個處處充滿遺憾的世界，無法療癒自己內心的想像，所以虛無。

  夜裡痛得輾轉難眠，天微微亮才得以入睡。   醒來喊著我想吃一味有海洋味道的家鄉味，熱愛掌廚的先生問著：「蚵仔麵線？蚵仔煎？蚵仔炸……」不是，都不是，盛夏溽暑的正午，我要吃冰冰涼涼的，給一碗加點蜂蜜和檸檬汁的石花吧！   怎麼會突然想吃呢？金門女婿問著。「做夢啊！夢裡端著一碗石花吃著，人就醒來了。」夢醒都還記得，人是站在山西吃蚵仔麵線的店面前，那滋味真是無比美好。這個從丈母娘手上學會熬煮石花的人，很得意的說，看吧！去年在沙美街上吃石花，我就跟妳說一定要買，還好妳有聽我的。   從有記憶，每年進入夏天，阿嬤就會和媽媽一起熬煮大鍋的石花，物資缺乏的年代，家裡的冰箱冰了大碗公的石花，加入些許的砂糖，就是一家人的消暑聖品。夏天的石花和冬天的年糕，阿嬤深知都是我的最愛，那一年，國中畢業和學校老師一起赴台，擔心登陸艇上我暈船吃不下，她特意用了一個鋼杯，做了一杯的石花要讓我帶著吃。一天一夜的折騰後。從高雄來到苗栗的外公家，看我沒睡好神情狼狽不堪，舅媽讓我梳洗完先去洗澡，昏睡大半天後醒來，已是黃昏時刻，突然想起我那一杯石花，翻遍行李袋找不到，一旁的外婆講的客家話又聽不懂，心急的同時，舅媽出現，問我是不是在找鋼杯，她說因為塑膠袋密封著，石花已經發酸了，被拿去倒掉。原來沒有想家的，這幾句話聽完，我開始哭，哭得完全聽不到周圍的人在說什麼，好想當下再去搭火車南下高雄，我要回金門，我要回去吃阿嬤煮的石花。   再過些年，因為工作關係，常有機會回金門，短暫的出差行程，可以陪陪從小就寵我的阿嬤，天熱，她也總是會為我準備一碗的石花，讓我在外頭忙上一整天後，回家就能享受滿滿的愛。我也總是笑著說起當年那杯被倒掉的石花，那當下的鄉愁與苦澀，是怎麼也忘不了的。   女兒看我端著石花享受著，問我：「媽媽，外婆和阿姨她們八月底要回金門好幾天，我們排什麼時候回去呢？」好問題，真的很難回答。要等媽媽腳復原，要等媽媽腳復健，看來今年妳回不去了，不過官澳龍鳳宮年底做醮，也許那時候媽媽可以回去了，妳呢？進入會考戰備期，就等明年會考過，要考好，才可以回金門。看來有人對金門的思念，要比媽媽來得多……。

年近耳順的王萬富到底是基於什麼，難道是吃錯藥？還是精神錯亂？抑或是真的和添丁嫂有親密的關係，兩人趁機向親友們宣示？現場的人莫不紛紛地猜測著。  然而，猜歸猜、想歸想，大魚大肉總要吃，倘若錯過，今晚回到家，鐵定吃不到這種佳餚，也喝不到如此濃烈的高粱美酒。當菜過五味，萬富居然夥同他們一起出來，舉杯逐桌向賓客們敬酒、勸酒，就彷彿是男主人般。而且添丁嫂也盈滿著幸福的笑靨偎依在他身邊，絲毫不避嫌，也不畏懼旁人的眼光；志堅、志弦和新娘子，更和他互動綿密，就如同是他的兒媳。  假若萬富沒有和他們衍生出一份無可取代的情誼，焉能受到如此的對待。這份融合著父子情、母子情、婆媳情、兄弟情，甚至還要加上一份老伴的情緣，並非是一朝一夕可成就的。絕對是經過經年累月的醞釀，始能結成如此甜密的果實，所以它並非偶然，而是必然。想必常年關注他們的親友和村人，必能了然於胸。  不可否認地，他們的行徑的確讓許多人感到好奇，但對於多年前有意湊合他們的阿狗嬸來說，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因為他們的緣分已到，始能開出如此美麗的花朵、結成如此甜密的果實。她也相信，一生勞碌的添丁嫂，終身未娶的王萬富，兩人經過歲月的磨難後，終於苦盡甘來、修成正果。  想必不日，所有的親朋好友和村人，都會得到這個令人欣慰的信息。即便青春歲月已離他們遠去，熾熱的性之慾火亦難於在他們體內燃燒，但未來的時光，他們勢必會相互扶持和照顧，在兒孫的祝福下，攜手走向幸福人生的盡頭……。 （二○二）